《秦后攻略》 第 1 章 女床上小鸾鸟 我本是一只生活在女床山上的小鸾鸟,名唤凡鸟。 我的名字就这么接地气,但在这女床山上却鲜少有人知道。 我即便满心嫌弃,可想到爹娘在丢弃我之时,还能良心给取个名字,也就欣然接受了。 如今我在这女床山上已经度过了一千个寂寞的年头。 起初还盼望着那对残忍的爹娘会良心发现回来找我,每天眼巴巴的蹲守在他们丢弃我的地方。 后来,一年又一年由期盼变成心灰,我也就想开了。 谁家都不愿意有个残疾宝宝,不仅会被人耻笑,还要遭受拖累,我又何必这样强人所难呢。 开始我并不知道自己有所残疾,曾不愿落单,还傻傻的与那些幼鸟一同玩耍,直到后来被一只羽毛格外靓丽的鸾鸟戳破,才恍然醒悟。 现在想起她那半是惊奇半是疑惑的尖叫声,还是觉得格外刺耳难听。 “她,怎么少了一只足。” 本欢快和谐的画面,因为这叫声,四散而开,皆先是盯着自己的足看看,再盯着我的足看看,即便灵识还未全开,但是一二三四,还是懂的,他们在数我的足,我也再数他们的足,“一,二,三”“一,二,三”。。。。。。。“一,二”然而每次数到我的时候都少了一只。 他们也发现了怪异之处,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慢慢的身体下意识的挪动到了右边,左右而立,就我一鸟孤独的站在左侧。 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排挤。 世间所谓的排挤,不过是因为你与他们不同。 鸾鸟是三足神鸟,而我却只有两足,就成为他们眼中的异类。 嘲笑,讽刺,欺负,接踵而来,最后我只能孤独寂寞的蹲在小小的山坡上,将自己藏起来,偷偷看着他们愉快的玩耍。 一千年后,我终于幻化人形,以为再无旁人能看出真身,故作淡然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却没想到一句,“独脚怪物”,让我本能的打了个机灵,落荒而逃。 原来即便幻了人形,同族之间却能一眼看出真身。 我被这个结果给打击了,想起这一千年来的日日夜夜,潜心修炼,不过就是为了隐藏真身,而如今的努力跟先前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就在我整个人灰心丧气到了极点,甚至有了轻生的想法之时,遇到了一个木樨小妖。 初见之时,我们就很投缘,我是被她身上散发的香味给迷住了,而她却是被我这五采而文的衣服给迷住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气味相投吧。 幻化人形,所成相貌与真身有所关系,即便是一个残疾的鸾鸟,羽毛还是鲜艳靓丽的,所以幻了人形,这衣服也比旁的精灵要美上几分。 自此她就成了我在这女床山上最为要好的伙伴。 不过,她不常在女床山上,经常外出游历,所求之事是得道升仙。 后来,为了成仙她就走了。 我也因此又孤单一人,过着寂寞无聊的日子,整整过了五百年。 此时的凡间是一个战乱纷争的年代,由天帝受命统治地界的周王室已经没落,变成了秦,赵,楚,燕,韩,齐,魏七国争雄的局势。 不过这局势对我们这些鸟兽并没什么影响,我们只需待在山上,不出结界,不与凡人接触即可。 我们不怕凡人的兵器,却怕拥有神力的巨型野兽。 近日来,这女床山上变得不□□稳,有一只形状像老虎,长着牛尾巴的巨型野兽冲破了结界,而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吃肉,这点倒与我挺像。 不同的是,我吃的不过是一些虫儿吧,他吃的却是我。 他力大无穷,连山神都无法制服他,一时间搞得整个山里,鸟兽心惶惶,白日里没什么鸟兽敢出没。 我躲在巢中好些日子,先前备的粮食已经吃光,现在已经饿得不行,怕再不出去觅食,还没被吃,就被活活饿死了。 相比这煎熬而漫长的死法,我到宁愿被他一口吃了,来的痛快些。 于是我就趁着夜幕降临,偷偷潜了出去。 可却没想到缘分就是这么奇妙,遇到了那野兽,瞧他那双眼通红,饥渴的眼神,怕他也饿了好几日了。 若是我没被饿上这么些天,或许还有逃走的可能,可如今我一点力气都没有,逃跑的结果怕还是入了他的虎口,还不如直接让他吃了来的省力,于是,我淡定的坐下,闭目养神,只求这痛来的快些轻些。 而那野兽怕是第一次见到不逃的猎物,犹豫半响,都没上前,但这并没有打消他的念头,最后,他下定决心,张着血盆大口朝我而来。 我想起一事,退了一步,拿着脖子上的玉佩说道,“哎,哎,临死之前,我有一件事情相求,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把这个玉佩挂到那边的树上,要是我爹娘来找我,也能知道他们不要的凡鸟已经死了,不用在费心了。” 而那野兽似听懂了我的话,脸抽了抽,居然停了下来,开口说话道“你爹娘给你取这的名字,一看就是扔了你,挂一百年也未必有人寻来,不过,我看你这痴心,答应了。” 我没想到这狰狞的野兽还能说话,蒙住了,反应过来他居然吐槽自己的名字,伸手挡住道“慢着,我不乐意被你吃了。” “怎么你想反悔?”那野兽见我这般,大吼一声。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名字,我现在不愿意被你吃了。” “你觉得你有选择吗?”那野兽被我惹毛直接上前向我扑了过来。 而我想要跑,可是腿却怎么也迈不动,就在我下一秒就要落入虎口之时,没想到英雄救美的场景发生在我的身上。 这怕是我积攒了这二千年的霉运换来的一点点幸运吧。 一袭白衣,从天而降,仙气飘飘,不过几招就将那野兽打的跪地求饶,直接被封进了葫芦瓶子中。 即便那时的他还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可就这一眼,让我自此失了自己,有了以身相许的想法。 我在这女床山上活了二千年,却从没出过这山,所知道的爱恨情仇,痴男怨女的故事,寥寥甚少,除去一千年前女床山上轰动的食草怪人与水神幼女的爱情故事,我有所见证,其他的都是从那木樨小妖处听来的。 所以心里认为英雄救美的相遇,都是心意相投,结局都是以身相许,幸福美满的生活。 却未曾知道,这些不过都是世人的期许,这千万人中能成一对,已是万幸,而我与他却隔着太多,单单身份这一项就注定了今生他都不会娶我,更别说他对我不曾心意相投。 他是天帝长子,名唤泽正,住于太行山上,掌管太阳 升于东方落于西方。 此次出现在女床山上,就是为了降服这个叫彘的野兽。 我瞧他将彘给封印后,收身要走的趋势,忙不顾狼狈不堪的样子跑了过去。 拉着他的袖子,哭的凄惨兮兮,想要他带我走,想来他也必定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女孩子。 面露为难之色,不知如何是好,我见这般,就学着木樨小妖平日从凡间学来的话语,说是对付那些仗剑善良的公子最是管用。 “奴家自幼失了双亲,孤身一人在此,今日有幸得公子相救,愿为奴为婢,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这话一出,还真是管用,他本来犹豫的脸色,瞬间变成了怜惜之情,思量再三,就答允了。 我心中窃喜万分,但面上还是矜持的用衣袖将刚刚挂在面颊上的泪水擦干了。 “姑娘,可否放开我的衣袖?”他沉沉的嗓音说着。 我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刚刚顺手就着他的衣袖擦了眼泪,仔细看着手中那雪白的衣袖此时一片黑脏与水渍,眼角抽了抽,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憋出来一句“奴家帮你洗洗?” 公子脸色平淡,将衣袖从我手中抽出,“姑娘不必如此,也不用自称奴家。” 他直接不避讳我轻轻用手一挥,那片污渍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即便在懵懂也明白他此意,是看出了我并非凡人。 “公子刚刚已经答应我了,不可以返回,不能再舍弃我了。”那时的我,心怀忐忑,有几分逼迫之意。 “那当是自然。” 他并无烦恼之意,眸色温润的点了点头,我已满怀欣喜。 自此我就离开了女床山,住在了太行山上。初到太行山时,原本以为这仙山定会比女床山景色更为优美,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冷清,除了树木,就还是树木,竟无其他活物。 哦,除了还有他的坐骑。 他这坐骑长的黑不溜秋,形似燕子,却有一个极好听的名字,名唤玄鸟。 明明是黑鸟的意思,可听起来却格外好听,我对此有了些羡慕。 对自己的名字更为嗤之以鼻,心中又埋怨道,为何爹娘就不能用点心,若是想说我生而平凡,泛泛之辈也是同样的意思,若叫泛泛,也是不错的。 或许是因为他有个好听的名字,所以他素来对我昂首挺胸,甚至在第一次带我离开时,还故意飞的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吓的我半死,在公子面前出尽洋相。 不过,我也没让他占半点便宜,等到太行山的时候,手上那黑黢黢的羽毛,和他那明显秃了的头顶,让我十分得意。 自此我与那玄鸟算结下了梁子,相看两厌。 ※※※※※※※※※※※※※※※※※※※※ 希望大家 第 2 章 上九重天 在这太行山,我即便说愿为奴为婢,但是公子也并未让我做一些辛苦的事。除去添茶倒水,就只有发呆,发呆,发呆,还有就是觅食,觅食,觅食。 即便这山中有一些充饥的果实,可没有荤腥,也让我越发的瘦了。 以前被那些鸾鸟欺负的时候,也没见瘦到这般地步。 每到落日之时,就是我最饿之时,而我最长去的地方就是这太行山最高处,去看那落日夕阳,因为太阳每日都会落于这太行山,所以这里的夕阳比女床山上的迷人万分,那红彤彤的太阳就如被烤熟的肉饼一样散发着迷人的芳香让人欲罢不能。 最后连这望梅止渴的法子都不管用后,我就动起了心思,起先去寻那玄鸟,想着大家都属鸟类,吃喝应该差别不大,可是他哼哼唧唧,送了个白眼给我,就飞走了。 后来没法,我就想起了那被封印的彘,或许将他偷偷杀了,烤成肉来还能撑上个几日。 于是,我就趁着公子闭关的时候,潜入他的寝室,想要将那彘给偷偷解封。 那时脑子饿的发昏,根本就不曾想过,解封后,如何制服彘,将他烤了,眼里早就自动将他想成了烤肉。 就在我找到封印彘的葫芦瓶子,摸着瓶身,一脸惋惜之情,暗叹真是因果轮回,可正要打开之时,那葫芦瓶子突然飞出了我的手中。 我愣了半响,当场被他发现,明白自己闯了大祸,结巴的不知道说什么辩解,脸涨得通红,只有“我,我,我。” 而他也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何要这么做。 最后还是肚子“咕咕”直响,让我更为窘迫,低头诺诺道“我只是太饿了。” 他眉间一挑,本还探究的脸,因为我这句话,勾起了淡淡的微笑,道“是我疏忽了。” 自与他相见,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那左侧嘴角处因为笑而泛起的梨涡,以及那唇红齿白,完全将我的魂给吸了去。 怎么这世间有人连牙齿都这么迷人。 这该就是所谓的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他必是没被人这么盯过,面带窘迫,捏诀伸手一挥,我感觉自己瞬间矮了很多,低头一瞧地面就只有一尺的距离,吓的退了几步,再瞧着自己的脚变成了爪子,手变成了翅膀。 难道是太饿现出原形了,那他不就发现我的残缺,他会不会因此嫌弃我,丢弃我呢。 我的脑子一时乱如麻线,内心深处的害怕瞬间爆发,本能的将头埋在翅膀里面,瑟瑟发抖,不敢面对他,怕抬头看到的是失望,疑惑,或如那些鸾鸟一样的歧视。 就在我彷徨无措之时,一股力量将我卷起,朝着他而去,我被他卷入了袖中。 “你不必害怕,我不过暂且将你变成玄鸟的样子,这样方便带你上九重天。” 淡淡低沉的声音,却拥有魔力般将我刚刚跳到喉咙处的心压了下去,我稳定了心神,再仔细看看自己,羽毛纯黑,明明与我那五采而纹的真身相差如此之大,可因为心中的害怕,蒙蔽了我的双眼。 那一刻我才明白过来,他原来早就是我的救命稻草,将我从女床山上解救出来,带到太行山上,这一个月无聊闲散,而我却格外喜欢,因为我不用在面对那些鸾鸟的嘲笑面孔与话语,所以这一天天的我甚至有了一直待着也不错的想法。 我根本无法接受他将我舍弃,也不敢想象若真的发生会是怎样的后果。 自此之后再隐藏真身这事情上我变得格外谨慎小心。 九重天,我早就不知从木樨小妖口中听到过多少次,那是她所盼之地,也是无数升仙之人所求之地。 那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地方,凭法力,这辈子我绝对不可能飞升上去。 即便还不能确定他所说之地是否就是自己心中所想之处,但心里已经非常雀跃,先前害怕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我就如初来乍到的乡野村妇,对什么都满是新奇,即便被站于南天门天兵手上锋利的战戟吓倒,也还是忍不住的探头出来偷看。 而公子也发现我的骚动,轻轻将手伸入袖中用食指在我的头上点了一下,暗示让我乖巧,并将衣袖盖住我的头,完全遮住了我的视线。 而我得了警告,也不敢再冒出头来,只能凭借着耳朵判断周围的环境。 只听到一声声“拜见殿下”的声音,心里想着殿下是什么官职,让这些人这般敬畏。 我什么也不懂,只能将这与木樨小妖所说的民间之事联系在一起。 让人敬畏的永远不是吃人的猛兽,而是那些当官的人,他们心思邪恶,会祸害百姓。 难道公子在这里是什么官,但是与他这几日接触下来,并不存任何恶意。 等大约走了约半柱香的时候,我随着他走路的晃荡,身体颠簸的有些睡意,眼皮渐渐垂下,脑袋耷拉着太累,就藏在脖子处羽毛最丰满的地方,正打算打个顿。 可就在这时四周却安静了许多,没有了天兵的声音,好奇心让我睡意散去,试探的伸了伸脖子,将盖在头上的衣服抖开,眼前的亮光让我不适的揉了揉双眼。 等适应后再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已经身处殿中。 即便这殿给人一种冷清之感,可处处还是散发着奢华大气。 就在我打量四周时,从殿外走来了一个童子,头顶上扎着一个丸子头,脸上一片急色。 “殿下,小仙还正担心您不能准时出席,如今回来小仙就安心了。”他行过礼后,就急忙说道。 “嗯,无事,你且先去准备先吃食。”公子吩咐他道,那童子欲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就颔首行礼,退了下去。 而我正上下打量着他,却没意识到公子走动起来,一个没站稳,直接就从衣袖中跌了出来,打了好几个滚,昏呼呼的摇摇晃晃的才站了起来。 待我起身站定,就见着脚边有一洁白如玉的手心,就如那白中带粉的莲花不忍触碰,我抬头看了看,原来是公子,见他眸中散发着一丝愧疚,心中明白二话不说就跳了上去。 而他用另一只手将我小心护住,才缓缓站了起来,小心的将我安放到茶几上才放下心来。 而那童子已经出了殿门,并未看到这一幕。 等他端了吃食上来时,惊奇的看到茶几上的我,疑惑着吞吐道,“殿下,这是玄鸟大神吗?” 我本无聊的在茶几上跳来跳去,正玩的欢愉,听到他这惊呼,转头一瞧,却被他手中端的吃食给吸引住了。 直接扑哧着翅膀就扑了上去,吓的那童子连连后退,还好他端的紧,盘子并没有撒落地上。 我伸手去拿肉,才想起没手,还好我并未忘却一千年来鸟儿的习性。 童子瞧我这般扑上来并不是袭击他,而是看上了他手中的吃食,稳了稳心神,嘟囔道“玄鸟大神,今日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而我此时也没这心神应付他,反正他将我认为是那黑傲娇也挺好的,这样我也就能为所欲为了。 公子瞧着眼前这一番搞笑的场面,唇角微微勾起,摇了摇头,手轻轻一挥。 我本正用鸟嘴吃着,如今一下幻化成人形,所成现象就是我整个脸都埋在了食盘里。 我知道又出洋相了,但是心里宽慰自己,这是动物的本能,不必在意。 “殿下,这是?”那童子好半响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抬头询问道。 “这是阿凡,日后就由她与你一同在这华阳殿中。” 我本埋头吃着,可一听见阿凡二字,就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顾不得嘴角沾着的残渣,就小跑到了公子的面前,一脸殷勤的问道“公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日无意间听到你与那彘的对话。”他眼神温润的轻声问道。 而我的眼角控制不住的抽动了几下,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有懊恼。 “阿凡喜欢吗?”公子缓缓的问道,似怕我会有所不喜。 我颔首连连,笑道“公子若是这么称呼,我就喜欢。” 说着我就跑到那童子面前,更近距离的一看这童子,刚刚还觉得他个子挺大,可如今与我这人身相比,却矮了一个头。 我微微弓着身子,与他平视道“我是来自女床山的鸾鸟,名唤凡鸟,日后请多指教。” 那童子傻傻的愣在原地,退了一步,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是来自昆仑山上的鹌鹑,名唤同文。日后也请多指教。”我瞧他完全被我吓住,在转身之时,眼眸闪了闪,低声在他耳边道“日后不准叫我阿凡,不然我就让玄鸟来收拾你。” 那童子缩了缩脖子,似真的被我给恐吓到了,对于欺负小孩子的法子,我在女床山上就运用的淋漓尽致了。 因为有要事要办,公子要走,就吩咐我待在华阳殿中。 我吃饱喝足满口答应,但心中早就有了偷偷出去的想法。 公子瞧出我心口不一,知道我这性子,必定不会乖乖待在这华阳殿中。 所以就格外允了我可以去华阳殿旁边的醴泉池玩耍。 不过要求我必须幻化成玄鸟的样子,才可以出去。 用玄鸟的羽毛作为引子幻化成他的样子,可以隐藏住我的气息,即便被天宫上的神仙发现也只会将我认做玄鸟。 我得知玄鸟这羽毛还有这般用处,在心里惋惜起先前从玄鸟头上拽下的一撮毛,没有好好利用,想着下次若是有机会,再抓一撮下来。 我怀着雀跃的心情来到了这醴泉池,瞧着是一个个大大的池子,池水上面还漂浮着些许仙气。 而那池边还长着很多奇形怪状的果子,颜色非常鲜艳,都是我在女床山上没有见过的。 正好刚刚吃多了些,需要消消食,我就摘了几个果子迅速吃完,等到吃饱喝足,就有了些倦意,也不想飞回华阳殿,于是就寻了棵较为茂密的树,躺了上去。 若是没有这后来的事,我会觉得这九重天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第 3 章 去天帝寿辰 就在我睡的迷迷糊糊之时,听到有人声过来。 “你说她到底得意什么?不就凭着自己的出身吗?若是没这出身,谁还会供着她。” “是呀,同为凤族,却让我们给她打这醴泉水。” “说起这醴泉水,我就来气。”那器皿入池,“咚”的一声,溅起的水花,正好全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正睡的香甜,被这池水淋了个通透,睡意全无,以及被打断的美梦,瞬间让我怒发冲冠。 抖了抖身上的水,本能擦了擦嘴上的水,砸吧了下,入味苦涩无比,根本就不是甘泉,我呸呸的吐了出来。 而这吐声,幻化成玄鸟的叫声,惊到了那下面的仙人。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两只鸑鷟,一只羽毛与那黑傲娇一样,另一只就好看多了,是亮眼的紫色羽毛。 他们幻化了人形,仙资也算是中等之上,可在我眼中却只是两只鸟,怕他们见了我必也是如此,因为我们也算是同族。 他们被我那两声叫唤吓倒了,以为是有人在,而后张望了许久,并没有发现我。 “许是旁处的仙兽在叫唤,我说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那紫鸑鷟一面将那掉入池水中的器皿捞了上来,一面递还给她叹道。 “我不过是有些不平。为何她生来就是未来的天后,而我们即便日后被殿下看上了,也不过就是一个天妃罢了。” “你且小声些,如今天帝还未册立储君,你就议论这个。而且你知道谁能成为未来的天帝吗?” “当然是羽燃殿下了。” “那可说不定,若她看上了泽正殿下,即便天帝天后不愿,怕也要顺应天命。” “哼,她要是看上那凡人生的殿下,到是好的。” “你莫要在说这些忤逆的话,即便他是凡人生的,他也是天帝之子。” “我不与你说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那黑鸑鷟瞪了她一眼,就转过身去作势不理她了。 “好了,醴泉已经盛满了,我们回去吧。”那紫鸑鷟皱了皱眉,不愿再与她争辩。 “慢着。”就见那黑鸑鷟对着那器皿中的醴泉挥了挥,不知撒了什么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过是放了些佐料,她不是最喜这醴泉甘甜嘛,我就让她尝尝这怪味的醴泉。” “她若喝下去,必定会知道是你做了手脚,到时候若是追究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追究,就她一人,能尝出这醴泉甘甜,让旁人来尝都是苦涩无比,谁能分的清,里面放了其他。” “真拿你没办法。” 我趴在树上听着他们的谈话,即便有些地方不懂,但是刚刚泽正殿下这四个字,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连刚刚那黑鸑鷟一脸轻视说公子是凡人所生时的脸色,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种暗地里做手脚的事情,我在女床山上见的并不少。本来并不想参与,可是听到她如此诋毁公子,我的心里就难以平复。 即便这不过是一点小手段,并不会伤及到他们谈论的那个人。 可是,我今日却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们。 于是,我起了心思,偷偷跟在他们身后。 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一处金璧辉煌大殿上,我瞧着这大殿上坐着很多人,看他们周身散发的仙气,品阶都处于上仙。 而这大殿之上最为尊贵之处所坐的必定就是这九重天的天帝天后了。 我顺着视线也找到了坐于天帝右侧的公子,即便我再无知,也终究明白天帝之子的意思。 在女床山上,我也曾偷偷看过鸾鸟大会,瞧见当年那个戳穿我的艳丽鸾鸟就坐于鸾王身旁,就明白其位置之尊,也明白为何她欺负我之时,没人出来相帮。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莫名苦涩,摇了摇自己的头,不让自己多想,偷偷的飞到房梁之上,沿着柱子来到了那个仙子的附近。 那黑鸑鷟将器皿放于一个身着红衣仙女的案几之上,那头上张扬的红色羽毛插于青发间,红丝的流苏垂挂在两边的鬓发旁,精致的五官,窈窕身姿的让人移不开双眸。 这个红衣仙女必定就是他们口中谈论的对象,没想到她会是这般仙姿,比那女床山上第一仙也要美上几分。 我再定睛一看,差点被自己所看到的画面,吓的跌落下去,还好反应迅速,捉住了房梁的边缘。 凤象者五,五色而赤者凤,黄者鹓鶵,青者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 此仙女的真身竟然是一只赤凤,即便缺少了五色,但其地位必定非常显贵。 若非我本鸾鸟,也不知这其中尊卑等级。 凤族有五凤之别,根据颜色分其等级,赤最尊,白最低。 五色而赤者如今已不存于这世间。 我稳了稳心神,暗叹今日还好来了,那红衣仙女见那黑鸑鷟将器皿放下,微微笑着道“有劳,璇玑仙子了。” 原来那女子叫璇玑,真真是毁了这么好的名字。 “凤雏殿下客气了。” 璇玑许是心虚,脸上不是很自然,而那凤雏殿下瞧了一眼她,并未说什么。 我本想着如何揭发这璇玑仙子的把戏,可就在这时,众位仙人起身而拜道,“众仙在此恭祝天帝万寿。” “众仙请起,今日仙家能来此处恭贺,本尊甚是心慰。” 没想到今日是天帝的寿辰,我还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爬在房梁上看的津津有味。 待众仙坐定后,就见公子起身拱手道“儿臣在此恭贺父君万寿无疆。” 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是那葫芦瓶子,“儿臣心知父君近日正愁凶兽彘在女床山上残害生灵,所以,就亲自下凡将他封印于此,作为恭贺父君的寿辰礼。” “泽正有心了,此礼本尊甚是心悦。” 众仙都点头称是,非常赞赏公子除暴之举。 我想到先前偷葫芦瓶子之举,差点害的公子无法献礼,心里有些许愧疚。 而坐于天帝旁的天后,满脸堆着笑开口道“天帝,今日羽燃传信来说,不能恭贺父君寿辰,实属不孝,还望天帝不要怪罪。” “你这说的何话,如今他正在东海平定蛟龙作乱,不能来此,本尊定不会怪罪。”天帝轻轻拍了拍天后的手,让他宽慰。 一时间,大殿之上其乐融融。 而那坐于天帝左侧的凤雏殿下起身,命女仙将自己的寿礼呈上道“这是凤族送于天帝的万羽袍,请天帝笑纳。” 万羽袍之制作精细,是需要寻这世间万鸟羽毛编织才可制成,而这世间能让万鸟甘愿献出羽毛之人,怕也唯有凤族。 而此物之功效也是众仙所向往,不怕火,不惧水。 “今日凤雏能来参加寿宴,已是荣幸,此等礼物实在甚为隆重。”一旁的天后佯装谦逊,内心却是喜悦。 “天后此言过重,凤族与天族乃是万年姻亲,今日天帝大寿,唯有这万羽袍才能代表凤族的心意。” 天帝听到凤雏之言,面上满是喜悦“此言甚矣,天后可不能因过了万年,就忘了自己出于凤族呀。” 天后刚刚不过客气,却被凤雏这么一说,脸色莫名难看,但是很快又微笑起来,道“是本宫错言了。” 我瞧着这出戏,看到天后那尴尬笑容,觉得甚是好玩。 就在谈论之间,殿外传来一稚嫩的声音,“父王,母后,儿臣回来了。” 众仙闻声都看向了殿门处,就见得一人身穿银灰色的战袍,血渍斑斑,脸上满是尘土,而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与他长相相似但略显年轻的少年。 刚刚稚嫩欢愉之声,该是这身后少年所出。 众仙眼中流露疑惑之色,而本还坐于殿上的天后已经下来迎接他们,上下打量着,担忧的说道“这伤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回来。” “母后不必担心,并无大碍。”那身着银灰战袍的男子说道。 而站于身后的少年满是得意的说“母后不要担心,这世间还没人能伤得了二哥呢,这是蛟龙的血,二哥已经将那蛟龙给降服了,所以我们就特意赶来给父君祝寿。” 天后听罢,满是欣慰道“好,好,好,果然没有让母后失望。” 天后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重新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羽燃,尊季你们说已将蛟龙降服了?”天帝坐于殿上,眼中露出赞赏之色问道。 “儿臣不辱使命,已经将蛟龙镇压在了东海万丈之下。” “这真是本君今日收到的最为重要的礼物。” 天帝此言一出,就已经将公子先前所做的一切抹杀了,众仙纷纷都跪了下来,恭贺着说了些恭维之话。 我看着他们落坐于天帝左侧,靠近于凤雏殿下的身旁,在看那独自坐于右侧的公子,被这其乐融融,母慈子孝的场面,相称的格外的凄凉悲伤。 我终究明白为何那璇玑仙子会这般轻蔑公子了。 即便天上的神仙,人人都称呼他为殿下,可心里真正尊敬他的怕是没有几个。 这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因为他的生母是个凡人。 就如我,无父无母,所以才会被欺辱,并不单单是因为残疾。 天帝高兴的举起酒杯,众仙也回应的端起,凤雏殿下也将杯子举了起来,不同的是她的杯中是醴泉。 我恍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就要将这醴泉喝下。 顾不得掩藏,就直接飞身下去,将那杯中的醴泉给喝了下去。 即便玄鸟这体格很小,可是,凤雏所坐之地,乃是上座,一点动静众仙就能看见,率先有反应的是天后,她大呼一声,道“何处来的畜生。” 说完就要施展仙术,而凤雏已起身站起,道“慢着,她这是怎么了?” 我喝完水后,就躺在地上直打滚,摸着肚子滚了几圈就晕了。 “这水难道有问题?” 我暗叹这凤雏还不傻,希望我这装晕的技巧不要被发现,即便此时嘴里苦涩难耐还只能忍着。 第 4 章 被识破真身 我闭着眼睛,并不是很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女声打破了寂静,“璇玑,你到底在水里放了什么?” 听声音原来是那紫鸑鷟说话了,她是在场唯一知道内情的人,如今见我这般必定是慌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过是放了些盐在里面,并没有什么。”璇玑忙摆着手后退道。 “璇玑仙子,你胆子竟然如此之大,想要谋害凤雏殿下,你可知这是死罪。”天后大喝道 “小仙,并无谋害之意。”璇玑仙子忙跪下,声音颤抖,害怕极了。 我佯装昏睡着,静静的看好戏,可感觉有人用手翻了两下,故意戳了我下肋,我差点就本能的惊呼出声,还好我这意志力算是坚强,忍住了。 “他都躺这般了,你还说没如何?”一道稚嫩的男声出来,是那尊季殿下,他就坐在凤雏的边上,怕刚刚就是他戳我的,不过他的话更加让璇玑百口莫辩了。 “璇玑仙子,你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还不快说,你为何如此作为?若是再狡辩,罪加一等。”天后率先发言。 本着女仙之事,就该由天后处理,天帝在旁也不多言。 璇玑还想辩解,可是知道再不说明,必定会更无法解释,“小仙不过心有不平,所以在醴泉中加了些佐料,并未下任何毒药,不知为何这鸟喝完就晕了。” “何来不平?” 就在璇玑欲要开口之时,却被羽燃殿下截住道“今日你于天帝之寿蓄意谋害凤雏,此罪乃是死罪,本殿念在喜庆之日,不宜杀生,就将你贬下凡间,轮为畜生吧。” 天后不明羽燃为何会果断定了这仙子的罪名,但是也不便当众驳了,就道“此就依二殿下所言。” 璇玑大喊,拉着羽燃的衣摆哭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即便期间有人觉得此罪过重,可这是羽燃与天后所下,也都沉默多言。 我听罢,身子本能的颤了颤,没想到罪责会这么重,凡人是要受尽轮回之苦,更别说凡间那些畜生,怕是更为低贱。 就在我慌神之时,感觉身体暖暖的,有浓浓的仙气输入到我的体内,那清爽的感觉让我瞬间知道是谁。 也就没了佯装,拍了拍翅膀飞起了来,抖了抖自己的身子。 “这一身乌黑羽毛,似燕子,这不就是泽正殿下的坐骑吗?” “可玄鸟素来高傲,必不会做此鲁莽之事。” 就在窃窃私语之时,公子上前拱手道“此是儿臣所养,惊扰了父君,母后实在不该。” 天后瞧了瞧我,眯着眼闪过一丝疑惑,手随着衣袖一挥,呵斥道“在大殿之上,还用幻术,实在大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道光向我袭来,环绕在我身边,我瞬间变成了人形。 一头青丝垂下,面容清丽,与这天上的仙女相比不过是一般姿色,可她身上绚烂的五采仙衣却让众人惊叹道了,上下打量着我,猜测我是何人。 仙界之人都知衣裳就是真身,能有五色者在这世间很是少有。 我被看的头皮发麻,明白过来自己又闯祸了,求助的看向公子。 殿上的天后也被我这身打扮给惊住了,眸色深了深,手又是一挥,待眼眸中看清真身后,眼中一片清明,不屑道“原来是一只鸾鸟,说你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的我一惊,没想到天后竟能看出我的真身,若不是我早在女床山上之时,用所谓的禁术将自己幻化出另一只足来,怕今日就要成为这大殿之上的笑柄,而公子也必定会因我而受到牵连,我不安的看了看公子,而公子对我摇了摇头,我有些不明。 而就在此时,凤雏殿下向前道“天帝,天后,这鸾鸟是我所养,今日带她过来,也不过是因为她从未上过九重天,带她来见见世面,却没曾想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还请天帝,天后请勿责罚。” 我一听她说此话,心里有些感激,知道这样公子就不会被牵连了。 天后听完,脸色和悦了些道“既然是凤雏殿下的,自是不会怪罪,不过,凤雏殿下应知这上清殿是什么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带进来,望日后能守这九重天的规矩。” “天后,此话严重了。”一旁的天帝沉沉的说道,而后笑容满面的对凤雏道“凤雏,刚刚没有受到惊吓吧。” 天后被一堵,欲要再说什么,却被天帝一眼,不再敢说了。 “多谢天帝,凤雏一切安好,还需多谢刚刚羽燃殿下惩治了凶手。” 羽燃见此,轻轻朝凤雏拱了拱手道“是我应该做的。” 此言一出,本还一脸不悦的天后,也高兴起来了,笑道“既然无事了,大家就都坐下继续贺寿吧。” 见众人纷纷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我还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那凤雏殿下身旁的婢子一把将我拉到她的身边,道“你还不快点下去。” 我得了眼色,忙行了个乱七八糟的礼,就跑出了大殿。 待远离了那上清殿很远,心才落了地,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有一种命悬一线的感觉。 而脱离危险后,我又满心颓丧,担心公子是否会因为此事,而让我重回女床山。 就在我低头懊恼之时,面前却闪现一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本殿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装昏这么像。” 他这话一出,我就知道是那位尊季殿下,刚刚害我差点破功,我并不想给他好脸色,直接错过他就要走。 他见我这般无礼,也不生气,我走一步,他就走一步,挡在我的面前,一脸卖笑“归入我的麾下如何?” “你的麾下?” “我看你这装昏的本领不错,将来必有大用。” 我嘴角抽了抽,一本正经的说道“多谢殿下抬举了,我就一鸾鸟,没这本事。” “你若是不答应,我可就将你刚刚装昏的把戏给揭露了。” “殿下还真当我愚笨呀,你刚刚没说,若是现在再说,这不是自打脸吗?” “果然有趣,不光有装昏的本事,脑子也还行。日后我必能让你归入我的麾下,等着吧。” 我瞧他一眼,越发觉得此人真是奇怪。 而我正担心公子因为我闯祸不要我,所以就没心情跟他纠缠。 他见我一脸萎靡,看出我的心思,笑道“要是大殿下因为这事就不要你,你就来求我,我会考虑考虑收留你的。” “你放心,绝无可能。公子绝对不会丢弃我的。”我一脸坚定的说道,即便心怀忐忑。 “公子?哈哈哈,这称呼还挺别致,我也去凡间历练过几次,那凡人女子最是喜欢唤人公子了。你这倒是学的不错,来唤声公子瞧瞧。” “我唤的不是你。” “等日后你来我殿中,本殿必定会让你唤的。”他非常肯定的说完,朝我挥了挥手,就走了。 我送了个白眼给他。 回了华阳殿后,我心中满是不安,等到从同文那听说公子回来,才偷偷猫着身子来到他的殿门口,双手抓着门边,时不时的探头望望,也不敢进去。 “怎么了?不进来?” 我见被发现,只能状着胆子进去,可一瞧见公子的双眸,就没了底气,低下了头,道“公子,我错了。” 公子瞧我这般,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反而叹息的摸了摸我的头道“你此举是善意,并无对错。” “那公子不会赶我走了?” “我何时说过会赶你走。” “那好,那公子我们何时能回长留山呀。这九重天到处都是规矩,我怕要是我再待在这里,又会闯出什么祸来,连累公子。” “怕是还要再待几日。” 我听着有些垂头丧气,无聊的玩着自己的指头。 就在这时见着同文进来,躬身对公子道“殿下,凤雏殿下派人来说请上清殿上的鸾鸟仙子一见。” “鸾鸟仙子?是说我吗?”我将头一探的问道。 同文被我一吓,退了几步,点了点头。 我瞧他这样,笑叹他胆子真是小,而后仰着头对公子道“公子,我可以去吗?” “刚刚不是不喜这九重天的规矩,怎么不怕了?” “凤仙子刚刚在大殿上帮了我,论这份情谊,即便不来请我,我都应该去见她的,向她道谢的。” “你这话说的倒是合理。” “公子是答应我去了?”我甚为喜悦问道。 “嗯,不过注意些,别让旁人发现了。”我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跳一跳的离开了。 没有看到公子望着我的背影,那一抹深沉。 到了凤仪殿,就瞧见凤雏殿下正坐在屋内,我就跑着喊道“凤仙子。” 凤雏殿下听见人声,起身来迎我,笑道“凤仙子,这个称呼倒是别致。” “怎么不能这么喊吗?只能唤凤雏殿下?”我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问道。 “私下可以这么唤,对了,还不知你的名讳呢?” “我是女床山上的鸾鸟,名唤凡鸟。” “凡鸟?”她微微笑了一下。 我有些丧气直接坐在了地上,道“我知道殿下这是嘲笑我这名字土了。” “你既然觉得土气,为何不改了它?” “这是爹娘给的,我即便多有不愿,也不能换呢。” “你这说的也对。好了,日后我唤你阿凡如何?” “阿凡?”我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想到她竟然与公子想到一处,“这个也很普通,不如叫凡二如何?” “凡二?你确定要叫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才能与我的气质般配,我觉得很好,要是能从仙子姐姐口中说出来就更好了。” 因为有凤仙子的招待,我在这九重天上,越发的适应了。 这些日子寻了时间,我就会来凤仪殿中,而公子也没说什么,只劝阻我小心些。 ※※※※※※※※※※※※※※※※※※※※ 请多多支持 第 5 章 我有姐姐了 这日,凤仙子得了一个很不错的礼物,说是世难得的美味,我一听是吃的,耳朵都竖起来了,求着想吃一口,可凤仙子却说我太小不能吃。 我想起女床山上有一对鸾鸟姐妹,姐姐每次藏了好吃的东西,为了不让妹妹吃,就用这个理由骗她。 我在心里暗暗吐槽凤仙子怎么也如那姐姐小气,但我可没那妹妹呆傻,于是,我趁着他们不在时,偷偷入了他的凤仙宫,将那叫醉千日的好物,直接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这东西入口甘甜清凉,比那醴泉不知好吃多少倍,可不知为何胸口却渐渐火辣辣起来,我的头也有些晕晕的,最后直接晕了过去不醒人事。 等到我醒来后,说是已经过了十日,而我所在之地已经是丹穴山上,也就是赤凤族所居住的地方。 原来,那醉千日就是凡间所说的酒,凡人喝一口就能如这名字一样醉上千日,才能醒来。 而我本就法力微弱,若是不解,与凡人也差不多,要睡上千日。所以凤仙子就将我带回了丹穴山,为我解此酒。 听了这前因后果,我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拉着凤仙子的袖子道“凤仙子,我知道错了。” 而凤仙子也没有像先前好说话,侧过身子,不理我,我唯有贴着她,将头慢慢的靠在她的肩上,乖巧的拉着她的袖子摇晃道,“凤姐姐,不要生气了好吗,我以后再也不贪吃了。不管是什么好吃的,只要是凤姐姐说不能吃,我就不吃。” 凤仙子身子一僵,脸转过来看着我道“你喊我什么?” “凤姐姐呀?我知道我本就是一只普通的鸾鸟,不配当你的妹妹,可是,我在心里早就把你当成姐姐了。这世间,除了公子,就姐姐对我最好,不会欺负我,会担心我,照顾我。日后等我长大,必定好好孝敬姐姐。” “瞧你不过二千年的年纪,有时鲁莽,有时贪嘴,却有时让人心疼。我刚刚问你,不是因为嫌弃,而是我本有一个妹妹。” “嗯?姐姐有个妹妹?她在何处,是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她若在也有二千岁了。”凤仙子眉头皱了皱,眼含难过之色。 我听了这话,即便在愚钝,也明白是什么意思,拱了拱她,道“姐姐,不要难过,若是不嫌弃我,就让我来当你的妹妹。” “何来嫌弃之说,我就认你这个妹妹了。” “凤姐姐真的愿意跟我做姐妹吗?”我开心极了,欢快的蹦蹦跳跳。 就在我们其乐融融时,外面却传来禀告之声,说是公子来询问我的状况。 我知道我又让公子担心了,想要见他,又害怕他责罚。 凤姐姐看出我的犹豫,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放心,泽正殿下,素来待人亲和,必不会罚你。你又何必怕成这样。” 我也知道公子不会罚我,可是,每次做错事,还是莫名担忧。 很快公子就被迎了进来,我将身子躲在凤姐姐的身后,不敢出来。 公子先是与凤姐姐见了礼后,而后上下打量着我,道“无事就好。” 此话一落,我也不敢在躲着了“公子,我错了。” “嗯,你既然知错,那就跟我回长留山吧。” 我听了有些不愿,央求道“公子,我可以在这留几天吗?刚刚听凤姐姐说,这丹穴山上有很多好玩的玩样儿。” “你既然知错,当然是要回太行山反省,不能在此逗留。” 我原本以为公子没有怪罪,必定不会不同意我在丹穴山上,可如今听他此话,只能满心不愿的颔首。 就在此时,周围却传来了嘈杂之声,凤姐姐见此,唤道“发生何事了?” “回殿下,是姜水河畔发生了不得的大事了。”那婢子慌张的入门禀告道。 “那不是炎帝所住之处,发生何事了?” “听说是炎帝的幼女在东海溺水而亡了。” 此话一出,屋中一片沉寂,而我的心提到嗓子,本能的问道“是炎帝神农吗?” 公子脸色沉沉,但并未对我的问题有何不耐,朝我点了点头。 “是女娃?怎么会呢?”凤姐姐一脸难以置信。 “前几日蛟龙在东海作乱,难道是与此事有关?”公子缓缓的问道。 凤姐姐听此脸上满是泪痕,顾得的深想,就朝外面走去。 姜水河畔就在天山脚下,而天山与丹穴山相邻,两相并没多大的路程。 可是,在我看来却是漫长而煎熬的。 等到了姜水河畔时,瞧着本就巍峨的楼榭,被天山环抱,是如此壮丽的景色,可是,此时空气中弥漫的忧伤与哭泣声交杂,将这景色显得格外冷清凄凉。 我们得了通报,就由人领着进去了,而我本淡然的心,随着一进一出的庭院,心渐渐提了起来,不知在紧张什么。 凤姐姐奔跑入了屋中,就哭喊道 “炎帝,炎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凤雏殿下,此。。。哎。”炎帝欲言又止说不出什么来,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而后抬头间见一旁的公子也在此,眼中闪过疑惑,但很快隐去,与公子见礼道,“竟不知泽正殿下在此。” “炎帝还望节哀。”公子宽慰道。 我上下打量着炎帝,他果如传说中所说牛首人身,通体透明,即便曾经有幸见过,可那也是一千年之前的事了,如今再看还是有些害怕。 炎帝是上古时代的五帝之一,为人之时受天帝委派掌管上古时期部落,后来羽化,就升为上仙,住于姜水河畔。 “多怪我,没能看住她。她前些日子生了病,醒来就说想念父君,却没想她会偷偷跑出去。”一旁站于炎帝身旁一道柔弱的声音满是愧疚的说道,此就是炎后,本靓丽的容颜此时脸上挂满了泪水。 我在一旁看着这华贵的少妇,眼中情绪复杂,此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与那蛟龙有关吗?”凤姐姐突然出口问道。 炎帝抿了抿唇,见着还有公子在场,欲要说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我瞧着一脸不明,可公子已经上前拱手道,“炎帝如此之色,怕是女娃之死与二弟降服蛟龙一事有关?且说无妨。” 炎帝一脸痛色道“女娃是羽燃殿下用涅凤印对付蛟龙时,不幸被涅凤印震碎了灵识,最终葬身在了东海。” “涅凤印?那不是我凤族之物,怎会到羽燃殿下的手中。”凤姐姐皱着眉头不解道 “那涅凤印是由何人执掌?”公子出声问道。 “是由庄长老掌管。”此言一出,凤姐姐似明白了什么。 “炎帝,炎后,没想到女娃之死与凤族有关,我必给你们一个交代。” “凤雏殿下,何来交代,羽燃殿下制服蛟龙本就是为天下苍生,而那涅凤印即便是凤族所出,又有何错?这一切不过都是女娃福薄罢了。” 即便知道这一切都怪不得别人,可是自己的幼女死了,又怎能不难受。 想那女娃不过比我小了一千岁,就去了,实在是可惜。 可除了安慰,又能如何呢?我不忍的看了看那一旁一直哭泣的炎后,忍不住的有些许担忧。 离去之后,公子就带我回了太行山,我不知凤姐姐有没有找那庄长老为女娃讨个公道。 回太行山后,我也实在无聊,因着太阳升于东海,落于太行山上,而我早就不知将这太行山上的落日看了多少遍,可那日初却从没见过,所以我就求着公子在日行公务时带上我。 即便那黑傲娇满是不愿,可公子却没驳了我的请求。 因为有要做的事,我连平日赖床的想法都没了。 每天看着太阳从东海上缓缓的升起,公子脚踏祥云,站于东海之上,挥动衣袖,淡然施法,我就会站在东海之岸,静静的瞧着这般动人祥和的景色,望着他的侧脸在太阳的余晖中越发迷人,难以自持。 我就想要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就这样望着他也是甘愿。 我也会无聊的在东海岸边玩水,找寻一些亮晶晶的东西,然后再将他们放入我编织的竹篓中。 这样一来一去,也差不多过了一月。 这日丹穴山上来了人,送了些东西给我。 “公子,公子,这是凤姐姐送给我的,她听到我说这太行山没有鸟兽,就送了我这些。你看这小兽尾巴上竟然长着与我一样的花纹,还有这禽鸟头上的也是五彩而文的花纹,实在是太可爱了。”我献宝的将这些东西左手一只,右手一只的拎到公子面前。 眼中的意思很是明白,希望公子能允许我养这些鸟兽。 我见公子没有反应,有些急的央求道“公子,公子,他们这么可爱,我们就养他们吧。” “你若喜欢,就留下来吧。” 我听到欣喜极了,每日除了去东海,回来之后,我就围着这些鸟兽团团转。 甚至还到处寻了些彩色花纹的玉石,来给他们做窝巢。 那时我心里欢喜,并未曾察觉到公子眼中那一抹暗淡。 这日,就在我喂完那些鸟兽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人声,这太行山上除了我能说话,就只有公子。而公子素来话也不多,听这声音尖细,也不太像是公子。 我寻着声音,来到了山顶之处,见着一人脚踏祥云,周身散发着金光,漂浮于半空之中,而此人竟然是天后。 而那站在地上孑然而立的就是公子。 第 6 章 炎后的幺女没了 天后来这太行山干什么? “泽正,你是不是忘记本宫告诫过你什么。”天后站于云端之上,一副傲然姿态道。 “母后的告诫泽正从未忘过。”公子面色平平的答道。 “那你去丹穴山做什么?” “是去找我的仙童。” “找仙童?你以为这样蹩脚的理由,本宫会信吗?”天后一脸怒气的不信道。 “母后是因为我去凤族过来的?还是因为羽燃被父君惩罚过来的?” 天后闻言,眼一眯,神色一紧道“羽燃的事情果然与你有关?说,是不是你对炎帝说了什么,才让天帝禁足了羽燃。” “母后以为我有这么大的能力吗?羽燃会被禁足,母后应该最是明白是什么原因。” “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母后,若今日来是责问的,那责问完就请回去吧。”公子淡淡的说着,可言语中的冷淡让人心疼。 “泽正,你越发的放肆了。本宫告诉过你,不要肖想自己不配的任何东西,即便靠近也不行。” “若母后还要不择手段,迫害无辜之人,那么我就会冒险靠近。” “你说什么?”天后闻言脸色一变。 “母后来此不就是担心凤雏是否动心了吗?不然这丹穴山又为何会让我随意进去呢。” “你果然心思深沉。”天后见此,怒道,“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若我说并无任何关系,天后可信?” “哼,到这般地步,还在狡辩。是本宫轻看了你。今日本宫到要给你些教训。” 说完就挥动衣袖施展法术,公子即便法力不低,可是与天后对弈,终究不是她的对手,在强撑着接了十几招后,就被她打倒在地,然后控制住了。 我在一旁看的心惊肉颤,可又什么忙也帮不上。 天后先是一道火光向公子而去,而后就是熊熊烈火将公子围绕着,我瞧着此等情景,泪水都出来了。 可是,即便我此时跑出去,也未必能救得了公子的性命,反而会让天后有斩草除根的想法。 我急切的想要找出能救公子的法子,可是脑子已经一团乱麻了,手慌张的在身上乱摸,希望能够找到些什么救他的东西。 没想到还真的给我摸到了一物,是凤鸣哨,这是凤姐姐给我的,说若是遇到危险之时,能够唤她前来。 我不假思索,用尽了全声的力气吹着哨子,即便被发现也在所不惜。 而天后本就是赤凤一族,又怎会不识这凤鸣哨呢。 犹豫再三,来不及找寻我,就飞离开了。可是,在飞走之前,她还重重的给了公子一掌。 我不知这一掌对公子来说有多严重,但是看着他被烧伤的胸口,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我心疼极了。 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此时就这样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 即便我跑过去,将他抱起,他也没有如往常一样,给我一个安定的眼神,我不停的喊着“公子,公子,公子。。。”唯有这样才能不让我乱想。 “阿凡,好吵。”那细微的声音,即便如此之轻之小,可我还是听到了,欣喜的低下头来小心问道“公子,你怎么样了?” “阿凡,公子没事,不用担心。”即便他已经脸色虚弱如纸,可还是这样温柔的安慰着我。 我终究忍不住的掉下了泪来,“是阿凡没用,没有保护好公子。公子,你会没事的,阿凡搬了救兵来了。” “阿凡,还是这般聪慧。” 公子欣慰的看着我说道,说完后就再也支撑不住的昏倒过去了。 最后还是凤姐姐的到来,让我慌张的心安定了一下。 “凡二,出了何事?” “凤姐姐,你快看看公子,他受了很重的伤。” “是何人将他伤的这么重?”或者说凤姐姐其实想问的是谁人敢伤了这天界的大殿下,可是,当她看到伤后,就沉默不语了。 我焦急的在一旁等着,看着凤姐姐从丹穴山上请来的药道仙人把脉,双手握着很紧,心跳乱了节奏,似有一只手控制住了自己的命脉,下一刻就要窒息的感觉。 这药道仙人一头白发,满脸褶子,说是这凤族最为长寿的凤凰了,有万万年之久了,医术也很是高明。 先前,我那醉千日就是他给我解的。 “如何?”凤姐姐见着药道仙人抚着胡须沉声不说话,问道。 我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他的话。 而那药道仙人扶着胡须,就是不说话,我急了,道“公子,到底如何了?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将你的胡子给拔了。” 那时,我太过急切,性子也很暴躁,根本就不知道这药道仙人的厉害,就将先前的野蛮劲给使了出来。 “有趣,有趣。”药道仙人看着我,还是不停的抚着胡须,“这万万年来,也就一人真拔了我的胡子,如今又多了一人,还真是。你可知那拔了我胡子,最后落了何等下场?” “我管你,你倒是说公子到底如何了?” “药老,到底如何?” “殿下,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了,为何还要问呢?”药道仙人停下抚胡须的动作说道。 我一听这话,忙问道“凤姐姐,什么结果?” “泽正殿下,所中的是凤炎火之毒,除了压制别无他法。” “为何只能压制?难道没有根治的办法。若是压制,会有何后果?” “每月月初就会受凤炎火的焚烧之痛。” “除此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凤姐姐欲言又止的对我摇了摇头。 等到公子醒来后,我怕公子伤心没有说,而他也一句话也没问,就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不知道为什么凤姐姐会特地嘱咐我不要将此事告诉旁人,也不知道为何公子受毒,要隐瞒于那九重天上的天帝。 凤姐姐只对我说了,若是让公子不再受到伤害,我就必须这么做,而我虽然有时会冲动行事,但是听到会伤害到公子,我也就什么也不敢做了。 公子每日还是会去东海,而我与先前一样也会跟着,只不过如今我早没了先前看日出的心情,即便面上不表,可是每日还是会担心公子的身体。 这凤炎火到底有多毒,先前我不曾知道,可如今见到公子那施展法力而颤动的双手,险些从祥云上摔落到东海之时的情景,我才明白公子到底在忍受怎样的痛哭。 而我唯有站在岸边干着急,还好玄鸟将我托起,飞到了公子的身旁,“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 “无事。”即便是已经疼的跪坐在了祥云之上,可是他还是咬着牙安慰着我。 我瞧着这般,垂了眼眸,忍着要留出的泪水,将他额间冒出的细汗擦了去,“公子,若是无事,那我们回太行山吧。” 等到了太行山上,将公子扶到床边,他已经疼的发颤,背后的长衫已经湿透。 “公子。。。”我挨在他的床边,看着他滚烫的身子,不停的帮他换着布巾,希望这样能够缓解一下。 此时的我才知道天后是多么狠心,我从没有一刻这么恨一个人,恨不得他死,恨不得他入那十八层地狱。 即便是女床山上那些欺负我的人,我都不曾这般恨过。 而她的身份,让我又是这般的无力,而我也知道如今最为重要的就是为公子解毒,即便付出任何代价,我也甘愿。 见公子终于安睡,我心中有了一丝想法,求着玄鸟让他带我去丹穴山上,玄鸟并无先前的傲娇,直接驮着我就走了。 我抚摸着他头顶上秃了的地方,略微有些愧疚,想着日后定要寻些草药看能不能帮他补回来。 等我到了丹穴山上,就求着见了凤姐姐。 “凤姐姐,一定有法子能治这凤炎火的是不是?你告诉我到底有何难处?”我央求道。 因为先前见她欲言又止,想来必是有所隐瞒。 “确实有办法,相传许久之前,有一个凤族仙子措手伤了人,寻尽了百草,最终用一种叫奉仙草的药物救治了那个被她伤害的人。” “奉仙草?这草在何处,我去寻来给公子服下。” “这草寻来不难,但是炼制却有难处。”凤姐姐为难道。 “什么难处?” “这草需要用神农鼎炼制才可。” “神农鼎?是炎帝之物,姐姐可否求炎帝帮公子炼制这东西?” “若是先前并无难处,但自从这神农鼎沾上了邪气,炎帝就将他封印了,怕是不会轻易解封,重新炼制草药。”凤姐姐望着我终究说出了原因。 “凤姐姐,可否帮我一试?”我明白凤姐姐难处,可并不愿意还没有尝试就选择放弃。 凤姐姐也明白我今日过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终究点了点头,将我带到了姜水河畔。 “炎帝,不知可否愿意解救族中小仙?”凤姐姐并未告知炎帝是公子受伤,而是借口是族中小仙。 “神农鼎如今已经封印,若是擅自解封恐会有所浩劫,恕我不能治一人而悔千万人的性命。”炎帝一脸正气的拒绝道。 “将草药炼制后,再封印不就可以了,炎帝明明就是不愿相救才这么轻易拒绝。” 连凤姐姐都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而炎帝先前也没在意到我,如今被我这话一说,上下审视着我。 “无知小仙,封印法器,可是你所说的那般简单。” “炎帝莫要怪罪,他也不过是救主心切罢了。” 凤姐姐忙拉着我,不让我在继续说下去。 如今得了法子,却无法达成,实在是令人难受。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看着公子煎熬一辈子,我必须做,即便付出一切。 ※※※※※※※※※※※※※※※※※※※※ 请多多收藏,评论 第 7 章 凤炎火之毒 离开后,等到夜幕之时,我又来到了姜水河畔,而这次我来找的是炎后。 只见的夜晚,炎后坐于窗旁,手中拿着一件小小粉色的衣服,正在默默的流着眼泪。 我瞧着此景,叹了一声,她听见声音,忙将眼泪擦干,然后抬头看向我处。见是我,眼中满是疑惑。 “炎后。”我勾起僵硬的笑容喊道。 炎后起身,白日里的事情想来她也有听说,直接开口道“你若是为神农鼎而来求我,怕我也无能为力。” “今日我来是要听訞仙子还了我的一份恩情。” 炎后重新打量我,再三确认后,道“我似乎与你并无瓜葛。” “一千年前,听訞仙子被赤水水神关于赤水宫中,断绝与炎帝来往,是我帮助仙子拦住黑熊怪,逃离宫中,才有了炎后如今的美满生活。不知这份恩情,听訞仙子可愿意还了。” 炎后恍然说道“你是那女床山上的五采鸾鸟。” 我点了点头并无任何动容之色。 “你没有死?” “听訞仙子,就这么希望我死了?”我冷笑了一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可你若是没死,为何不来找我。” “找你做什么?炎后当时根本就不曾回来找我,连我的尸首都不曾掩埋,可能于炎后来说,我不过是一个低贱的鸟类罢了,何曾放在心上呢。” “我当时只是。。” “谁能想到,我这装死的能力不错,逃过了这一劫。今日我来到这里,也不是想与听訞仙子叙旧情,我只想要你救我的主子。” “可,那神农鼎。”炎后面露吞吐之色。 我冷笑的说道“当年,你与炎帝在女床山上与他一同采百草,定是知道这神农鼎的炼制方法。你这般犹豫,不过还是害怕因为这样会触怒了炎帝,失了你的炎后之位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心里满是寒意,即便来时并不抱有任何希望,可还是想要一试。 “既然往日情分也不能让炎后动容,不知这个能不能让你改变心意呢?”我将腰间的竹篓解开,伸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女娃的灵识。” “你寻来这个做什么?即便这样也无法将她复活的。” “你不能,但是我能。” “我不信。” “我能活下来站在你的面前,你还不信?当初我装死逃过了黑熊怪的劫难,但是那黑熊怪却不傻,将我绑在了水宫中,我本就是鸟类,不识水性,如何能逃脱,不过是有一物锁了我的灵识,没有让我的魂魄飞散。若是用此物将女娃的灵识锁住,修炼成了魂魄,那到时。。。” “好,我答应你。”炎后眼中满是期许之色。 我冷笑了一下,心里却无比悲凉。 炎后瞧我这样,犹豫的说道“我回去找过你。” 我冷哼一下,咬牙道“炎后难道认为这样就能说明什么了。在死亡的那一刻,被那冰冷的水灌溉,咽住鼻息,那种要活着的想法,你不会懂。” “凤姐姐,你看奉仙草的药丸。”我拿着炼制好的药丸,开心道。 那药道仙人率先从我的手中抢过,确认再三,也是不敢相信,眼神狐疑的看着我。 凤姐姐见此情况,问道“你用神农鼎制成的?” “嗯,姐姐,若是这样,是不是就能救公子了?” “你如何让炎帝答应解封神农鼎的?” “是我去求炎后的,我也不知道炎后和炎帝说了什么,就答应了,好了姐姐,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们现在就去救公子吧。” “不行,还是不行,现在还缺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姐姐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去采。” “凤凰泪。”凤姐姐喃喃的开口道。 “凤凰泪?是凤凰的眼泪吗?那姐姐你的眼泪就能治了吗?” “凤凰不会轻易掉泪的,除非是为心仪之人。” 我双眸看着她,心里苍凉至极,可还是真诚的说道“那姐姐就从现在开始喜欢公子可好?心仪于他,落下泪来。” “凡二,别这么傻气,我说的心仪之人,可以是他人呀,只要是凤凰泪就行了。” “真的?”我心中喜悦万分,刚刚心里的那抹难过瞬间消失。 当最后药丸经过凤凰泪,我小心的捧着他,与凤姐姐,药道仙人重回了太行山,看到公子安稳的躺在床榻上,眼泪婆娑的忙给公子服用了药,希望可以让公子能快快好起来。 望了一夜的天,望了一夜的公子,希望那至高无上的神能听到我的祷告,让公子度过这一劫。 等过了一夜,药道仙人给公子把脉,说是毒已经解了,我无比欢喜,只等着公子能够醒来。 即便不喜这药道仙子诊脉时的卖关子样儿,但我还是将怀里剩余的奉仙丸给了他。 若是此物还能救其他被凤炎火所伤之人,也算是福泽了。 他得了此物,直夸我聪慧,夸赞我是凤族的大功臣。 我根本不在意他的夸赞,若这算是好事,也不过是我为公子求的福报罢了。 公子醒来时身子还是虚弱,但是他又摸了摸我的头,自从他患病以来,都不曾摸过,我很是满足。 “阿凡,辛苦你了。” “公子能好,阿凡不苦。” 没过几日,公子就康复了,而我又随着公子一起去了东海,看着恢复如常的公子,心中满是喜悦。 可今日却有一只花头、白嘴、红足的鸟徘徊于东海之上,举动有些奇怪,不停的捡起小石子,小树枝往那东海里扔去。 而这些东西进了东海后直接沉入不见了。 起先我瞧着,觉得这鸟儿这么做是好玩,可是一连几天,她都一直做着这样的事情,这样玩这么多天也厌了吧。 而他那执着的劲儿,让我脑中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莫不是想凭借这些填了东海。 不过,这个想法实在荒唐,只在我的脑中一闪而过。 那鸟嘴里一直喊着“精卫,精卫。” 我一时有了想戏弄她的想法,就在他从我身边飞过时,快速的从他鸟嘴中将那石子给夺了去,这夺食的本领我早就练的如火纯青了。 那鸟没想到会有人抢他口中的石子,反应过来后,就追着我,试图抢回来,在这一夺一抢中,与我而言是好玩,可那鸟儿却生气了,直接用鸟嘴啄我了。 就在我们打斗不停时,空中传来一声喊叫“女娃,不可在闹了。” 就见得那牛首人身,浑身透明的一人从天空飞下来,而在东海上升日的公子也意识发生了什么,飞身过来。 而那鸟儿听到声音,就朝着那牛首人身飞去了,绕着他转了好几圈,叽叽喳喳的似是在告状,又似撒娇的意味。 “不知炎帝何事到此?”公子先是问道。 炎帝上下打量着公子,道“殿下的毒已解了。” 公子面露疑惑之色,不知炎帝竟知道他中了毒。 而我也没想到炎帝竟然早就猜到了,中毒之人是公子。 “难道泽正殿下不知?”炎帝说完,眼神就看了我一眼,我身子抖了抖。 对于这毒,我没对公子说实话,将那用神农鼎练药的事情给瞒了,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遇到炎帝。 “那泽正殿下,该好好感谢,你家这仙童,还真有不得了的本事,竟能真的让女娃重生。” 即便现在公子有太多疑问,但是却神色并未有何异样,道“这莫不就是女娃?” “嗯,即便如今只是以雏鸟的身份活下,于我们而言也是欣慰了。” “这鸟却未曾见过,不知是何名。” “还未曾给她取名。” “不如就叫精卫吧,我瞧着他一直在叫,想来也是喜欢的。”我想到取名这事,又雀跃起来道。 而那鸟儿听到此名,竟然朝我飞来,我以为她要啄我,却没想到她围着转了几圈,似非常欢愉。 “那就叫精卫。”炎帝见女娃这般高兴,即便对我心存不满,也只能于此。 “精卫,精卫。”我喊着她,而她似很是喜欢。 我又羡慕了,想来先前,我生下时,就应该喊着自己的名字,这样也就不会取这样的名字了。 “炎帝今日到此是因为精卫?” “哎,精卫自小就固执,如今认为是东海让她失了性命,就有了填海的想法。” “填海?”我惊讶的叫出声来,没想到刚刚自己那个荒谬的想法,竟然是真的。 相比于我的惊讶,公子却眸色沉沉,“原来,这些日子见到精卫在此是此原因。” “日后,还需泽正殿下照顾一二了。”炎帝拱手,有交托之意。 “定当。” 炎帝走后,就徒留我面对公子了。 第 8 章 精卫填海 见公子这般脸色沉沉,我也没了隐瞒的想法,只道“公子,我错了。” “错在何处?” “额?不该有所隐瞒。” “你隐瞒了什么?” “我偷偷和炎后做了个交易。”我将自小佩戴在脖处的那对玉佩从衣服里拿了下来,道“我这对玉佩能聚灵识,而那奉仙草要用神农鼎炼练,所以我就用此跟炎后做了交易,救公子。” “就是如此?”公子继续紧紧盯着我问道。 “嗯。” “阿凡,你与炎后的关系必没这么简单吧。” 我听到此,心颤了颤,一时不知怎么说。 “灵识一时半会儿不能聚齐,除非在我还没中凤炎火之毒时,你就在收集,想要救精卫。可你与炎后若是并无任何关联,又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呢。你一直就想要复活精卫。” 我被公子这么一说,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下,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是如今被他一一说出,再也忍不住的说道“在千年前,炎后还是听訞仙子时,她经常来女床山弹琴,每日我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围绕着听他的琴声,她那一曲殇华最是悲鸣动听。我素来孤苦无依,那段日子,却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所以,如今知道炎后的幺女没了,我就想要用此方法救她。” “傻阿凡,你必是没告知他们,不然。。。”公子上前摸了摸我的头发,后面的话不忍再说出口。 “公子知道就好。”即便先前满心委屈,可如今知道这世界还有一个人懂我,我又有何不满足呢。 此后,我就又多了一个玩伴,我无聊的时候,也会帮精卫寻些石子与树枝,让她少走些路程。 这日丹穴山上却来了人,不过不是来找我的,说是找公子的。 原来是那药道仙人用我给的药丸想要救先前被凤炎火伤害的人,却没有成功。 最后发现,凤凰泪必须是被救治之人是此凤凰的心仪之人才可。 而那颗药丸就只有凤姐姐与我碰过,而我即便属于五凤之一,但能成凤凰泪的却只能是凤姐姐。 所以,经过此事就证实了公子是凤姐姐的心仪之人。 此事让凤族三大长老非常兴奋,亲自来到太行山上与公子商议婚事。 此事一出,不止整个凤族震惊,连天界也震动了。 一时间,先前明明是二殿下呼声最高,如今却因大殿下的凤雏殿下青睐,即便生母是凡人所生,最终结局也是登顶天帝之坐。 而最受这件事情打击的就是天后和羽燃殿下了。 我原先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后来,我才明白。 等凤姐姐来见公子的时候,那些仆人会用各种眼神暗示我,并让我离开。 我起先不太明白,后来听到那些侍从暗地里说起,说公子可能会娶凤姐姐。 我不敢相信,于是,与那些侍从打了一架。 公子瞧着我受伤的脸,细心的帮我敷着药膏。 我知道我又闯祸了,可是心里疑问不解,实在难受,就问道“公子真的要娶凤姐姐吗?” “阿凡不想?”公子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 “我。。。,公子喜欢凤姐姐?” “阿凡不是说太行山很是寂寞,若是凤雏殿下来了,是否会开心些呢。” 我没了话,自此公子与凤姐姐在一起时,我也会乖乖的退下。 这日,我又独自一人来照顾那些先前凤姐姐送我的鸟兽,看着他们争先恐后的吃着,我自言自语道 “香玉,云溪,你们就不能慢点吃,听我说说话呀。”这是我费尽心思给他们取的名字,在我看来很是满意。 “噗嗤,居然有人给鸟兽取这样的名字,哈哈哈”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尊季殿下,没好气的说道“你来太行山做什么?” “我为何不能来此?这太行山上还真是你家的了?” “是我公子家的。” “那你可别忘了我还是你家公子的三弟,论这尊卑位分,你该上茶请我入座。” “近日公子没空,所以就不接待你了。” “是凤雏在此?” “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他略微尴尬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眯着眼瞧着他,道“你是不是想搞什么破坏。” “我能搞什么破坏。” “你先前送的那醉千日给凤姐姐,就没安好心。” “怎么没安好心了,我听说是被你给偷喝了。明明偷了东西,还在这说这东西不好喝。” “你。。。”我还是头一次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还想不想喝?” “不喝。”我将头转过去,可那酒的味道却在此时泛上了我的舌尖,那东西甘甜令人回味无穷。 而尊季似看出了我的想法,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酒壶道,“你若是不喝,那我就全喝了。” “这东西好喝是好喝,可是喝了就要睡上千日,委实不妥。” “这是我重新找人调制的,喝了不醉人。”说完他就拿起酒壶悬于头顶,将那甘露倒入自己的口中。 待得喝完后,我瞧他还是稳稳的站着,并没有昏倒的样子,有些动了心。 我素来嘴馋,而先前又尝过那东西的美味,如今又岂能经的起诱惑。 终是妥协的喝了那醉千日,而待的喝完眼神渐渐迷离,我就知道自己中了他的计,可为时已晚。 事后,待的我醒来后,相比前一次,除了头疼,还有浑身酸胀,想着这实在是贪杯的下场。 想要起身,可试了几次脚下虚浮,根本就寻不到力来,浑身酸痛的难受,我没想到这酒后劲这般厉害。 而让我更加惊奇的是,我竟然睡在公子的寝室中,而床上凌乱的不像是我往日所看到那整洁干净的样子,而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公子。 我缓了许久,才站起来,奔跑出去,可找遍了太行山也没有寻到公子。 公子到底去了何处? 难道是去了丹穴山,等我飞到丹穴山上,所见的却是与平常不一样的气氛,一种紧张之气还夹杂着哀愁,每个人都愁容满面。 因我素日与凤姐姐要好,所以来此丹穴山并无任何阻碍,我忙随手拉了一个凤凰问道,“出了何事?” “凤雏殿下被灭凤刀伤了,怕是。。。” 凤姐姐,怎么会?我不过就睡了几日,就发生了如此大事。 我朝着凤姐姐的住处跑去,心里焦急不已,只见里面围着好多人,我努力一层层的剥开,才看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虚弱苍白的凤姐姐,还有站在一旁的公子。 “凤姐姐,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喊着,不敢相信这是眼前我所看到的景象。 “阿凡。”公子将我拉到一旁道。 “公子,凤姐姐她不会有事的,是吗?”我祈求着公子能安慰我。 公子眸色垂下,却没给我任何宽慰的话语。 原来在我醉酒后,天后与庄长老竟然派人趁凤姐姐不备用灭凤刀暗伤于她。 此灭凤刀是被压于浮泽山的水翦所用,是凤族最大的克星,听闻在三千年前,也就是我刚出生时,凤族的凤王元凤殿下也就是凤姐姐的母亲就是被水翦用此刀杀害,而凤姐姐的妹妹也自此没了下落,不知生死。 即便天帝已经将天后打入天牢之中,可是,凤姐姐如今这般怕是也挺不过几日。 “禀告二位长老,尊季殿下在门外求见。” “不见,若不是他引凤雏殿下到那疾风谷,又如何会造成现在这般下场。” “可是,他说有办法可以救凤雏殿下。”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尊季,那般肆意不羁的他,如今竟然是这般颓丧萎靡之样。 “尊季殿下,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先要见一下凤雏。” “殿下若是在做任何不利凤雏殿下之事,我凤族必定会不惜任何代价。” “若我有心伤害她,今日就不会出现在此。” 那二大长老看了眼后,才将尊季带到了凤姐姐的床前。 尊季本还勉强支撑的身体,在见到凤姐姐后就彻底垮解了,跪在她的床边,抓着她的手,无声的哭了起来。 我不曾见过一个男人会这样不顾任何脸面的在众人面前哭泣,那呜呜的声音,不知压制了多么浓厚的情愫。 我也不知,他对凤姐姐竟然藏着这么深得情感,也终究明白过来,在九重天时,时常在凤仙殿看到的身影,就是他。 而周围瞧着他这般,也没人打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我却有些好奇的看向公子,若是自己心爱之人,被别人握着手,公子必定是万分难受吧,但是公子素来良善,必定是不忍扔了他的手。 可是,我却是不顾及脸面的人,直接上前就将凤姐姐的手从他的手中抢了回来,道“你在这哭丧什么,到底怎么救凤姐姐。” 他用眼睛狠狠的瞪着我,想必他定是恨急了我打断了他,我即便心虚,可是却不曾怯懦。 “灭凤刀乃是凤凰一族的克星,碰之必会冻结而死。可是,如今凤雏即便被伤,但是并未伤及丹心,只要得到烛龙之火,或许还能有救。” “烛龙之火。”药道仙人先是叫道,又重新扶着胡须沉思着。 ※※※※※※※※※※※※※※※※※※※※ 请多多评论收藏噻。 第 9 章 又着了醉千日的道 众人都屏住呼吸等着药道仙人的结论,我本就在上次这药道仙人给公子看病之时,就很是不耐烦,如今见他在关键时刻又是这样。 直接上前就揪住他的胡子说道,“你倒是说不说呀。” 公子瞧此情景,忙道“阿凡,休得无礼。” 那药道仙人没想到我会真的上手,一脸惊奇却没有怒气,反倒是一旁的二位长老动了怒气。 公子忙将我拉到身后,挡住我,行礼赔罪,“仙童无礼,还请药道仙人不要怪罪。” “这娃我倒是看搓眼了,还真有胆识,老夫这胡须万万年,你是第二个人动了。” 我刚刚是太过心急,如今做了这事,知道太过鲁莽了,不敢再出声,可心里忍不住骂这道人。 而一旁的尊季瞧着我,却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刚刚尊季殿下所言并无错,得到烛龙之火,或许真的能救凤雏殿下。” “那我们赶快去找吧。”我探头欢悦道。 “无知小仙,烛龙之火,你可知是何物那可是上神烛龙之物,不能强行获取,而要他自愿赠与方能获得。” “那他要如何才能赠与?”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静。 即便无人知道那烛龙如何才能轻易赠与,可公子还是决定要冒险一去。 “公子,我们定能救活凤姐姐的。” “你就留在这太行山上,不必前去。” “可是,公子我不会成为累赘的,我定能护你夺得那烛龙之火。” 公子瞧了我一眼,直接趁我不备之时,施了结界,将我围困在了丹穴山上,还命玄鸟看着我。 我没想到公子会下这般决心不让我前去,本就受结界所困,如今即便破了,也必定会被玄鸟控制。 瞧着那黑傲娇直挺挺的站在我的面前,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我。 我双手合十的求道“玄鸟大神,你放了我吧,此去必定非常凶险,不然公子也不会留我们两在这里呀。” 可是那玄鸟纹丝不动,我见这样和气说无用,怒气就上了来,声音尖细的呵斥道 “玄鸟,你到底放不放。” 可是,我这怒意在他面前却毫无改色,于是,我心思一动,笑道 “你是不是就只会鸟语,哼哼,还是神鸟呢,连个人形都化不了。” “黑傲娇,你再不放,等我出来,必定扒光你的毛。让你今生都别想娶到媳妇。” 我原先也不报任何希望,可却没想到他听到娶媳妇,竟然幻化了人形。 不过这人形,也就那样,皮肤黝黑,在穿着那一袭黑衣,若是晚上,站于暗处,必定不会被发现。 “怎么?还真怕娶不到媳妇呢?不过,你这长相,确实要找个与你般配的,有点难,不过,我瞧那天宫上的白兔到是与你般配,黑白配,鸟配兔,真般配。” 他被我彻底激怒,直接冲破结界来打我,我瞧,就是等此时机,一个闪身,直接在他进来之时,结界松动之时,逃串了出去。 那玄鸟见我意要逃走,又岂会罢休,直接就追了出来。 我知道,若是不能说服他,我必是还会被他抓回去。 于是,我见他追来,与他隔了十米,道“玄鸟,你难道不担心公子吗?公子一人,无人协助,若是遇到危险该如何?我们不能明知公子担心我们,而不去。” 玄鸟定定的站着,脸上毫无表情,不知是何意思。就在僵持不下之时,玄鸟重新幻化真身,朝我飞来,我吓的连连后退,不知他干什么,待他靠近我,将我托起,朝着东方而去。 我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带我去找公子,我深感欣慰,帮他顺了顺鸟冠上的头发,轻声道“玄鸟,我刚刚不该那样说,虽然你长的黑了点,但日后必定能找到个绝色美人。” 而那玄鸟似“哼”了一声,并未想要理会我,我知道他以为我在安慰他,于是,坚定的说道“我这不是安慰你,我是看到过这般活生生的例子。炎帝和炎后的故事,你必定听过吧。而我可是见证了他们的爱情。炎帝初到女床山时,我们就觉得他是个怪人,还喜欢吃女床山上的草,最后,却种了断尝草的毒。若不是听訞仙子要救他,我还不会将那凤芷草给他呢。后来,听訞仙子就时常陪在炎帝身边照顾他,两人就生了情愫。所以这说明,若是心存善意,必定会遇到自己的命定中人。” 待我说完,也不知这玄鸟有没有听进去,而我们也已经到了烛龙所住之地,赤水之北,章尾山处。 听闻此神睁眼为白昼,闭眼为晚上,吹气为冬天,呼气为夏天。 因不愿扰乱人间正常的四季顺序,而来都了这最北极寒之地,章尾山上。 从天上下来到此处,我们就感觉到此地非常的阴冷,因玄鸟素日待在公子身旁,最是熟悉公子的气息,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公子所在之处。 “烛龙上神,今日有事相求,不知可否一见。” “凤族凤雏殿下如今生命垂危,需借的上神之火,才能解其危险。上神愿一借。” 公子面朝着一处崖壁说着,可是却未曾见到有何动静。 因怕公子训斥,我们就偷偷的躲在一处,看此情景,若是公子并无任何危险,我们也不必出现了。 “你是来求烛龙之火的?”忽然一片寂静之时,悬崖处传来声音。 那本无一物的悬崖壁上隐隐约约的看到一龙头蛇身,全身赤红的影子。 “是的。” “为救人?” “正是。” “你可知先前如你这样的人来了许多,最后都没走出这章尾山,是为何?” “有所听闻,但并不是很清楚。” “那你定当知道烛龙之火乃是本神之命心,无他,本神必将身归混沌,也定知若本神将烛龙之火赠与你,本神这神力一并也将赠予你吧。” “知道。” “既然知道,那本神也无太多话要说了,若想得到烛龙之火,就看你与这烛火幻境是否有缘分,若你能从此进,此处出,我必当将烛龙之火赠予你。” “我今日来此,就已下定决心,即便代价是付出生命,也决不退缩,上神请。”公子伸手请道。 我在一旁听着,已经明白此行是有多么危险。瞧着,那悬崖处慢慢显现一个漩涡,想必这处定就是那烛火幻境了。 来不及思考,就在公子要跳入时,我趁其不备,猛然用力一推,将公子推开,自己入了进去。 “公子,请等阿凡回来。” 入了那幻境后,我才知道里面就是刀山火海,只要我有了放弃的想法,那火就会烧的更为猛烈,我唯有不停下脚步,一直朝着一个方向,执着的走,不顾脚下已经血口淋漓,不顾被火焚烧时的灼痛。 而在这么痛苦的情况下,想着过往公子唤我阿凡之时的情景,想着公子抚摸我头时温柔的目光,才让我能忍受住这层层痛苦,而这幻境随着我心中的那点喜悦,也缓和下来,火没有之前猛烈,刀也没有之前锋利。 于是,我才明白这幻境竟然是与自己的情绪连在一起,唯有我怀着希望,怀着激动,怀着喜悦,他的环境才会缓和一些。而我就是靠着一些信念,一步步的走出了葬身于千人的幻境之中。 当我看到那最后的一束光,伸手去拿之时,整个身子才被吸了出去。 原来心中的信念就是烛龙之火的命脉,我举着得来的烛龙之火,将他伸到了公子的面前,道“公子,阿凡给你取来了。” 而公子没有去接我的烛龙之火,而是满脸焦急的看着我,摸着我的脸,心疼道“阿凡,你怎么这么傻。” “公子曾说阿凡是聪慧的,阿凡不傻。”我看着这样的公子这时还要与他拌嘴,而这一路来的艰辛,也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你就是个傻瓜。”公子满脸的疼惜的说道。 而就在此时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声音,“原来这竟是我这万年来所缺之物,所寻之物,姑娘,如今你既然破了我的幻境,我必当守诺,我将要身归混沌,这神力也一并赋予给你。” 我听后着急,拉着公子的衣袖想要起身道“烛龙上神,此物是我替公子所求,这神力也定当是要给公子的。” 烛龙上神听得我的话,有些惊诧,因为他见过太多因为一点点神力就能反目成仇的,竟担心她不知其作用,忍不住提醒道“你不要?你可知拥有我的神力,就拥有了掌控半个世界的权利,若你得了,这世间将无人再敢欺负于你,那些曾经欺负过你,嘲笑过你的人,当将会被你踩在脚底下,而你也必定会受到那九重天仙家们的拥戴。” “你这么一说,我更是不能要了,神力越大,就说明责任越大,我素来懒散,这份责任,我怕是无法承担,而我相信公子是最合适的拥有的,等公子拥有了,那我就是功臣,也必定能让那些欺负过我,嘲笑过我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烛龙上神似口中还有什么话,但一想却没有说出,终是点了点头。 而我见他答应,心也放了下来,转头看向公子,笑着将手中的烛龙之火递给公子,“公子定不能忘了阿凡立的大功呀。” 当公子接过后,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虚弱的晕了过去,不知所发生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局。 第 10 章 烛龙之火 只知道等我醒来后,丹穴山上,九重天上的人都说是尊季得了烛龙之火救活了凤姐姐。 而公子却失了半身修为,我问那玄鸟在我昏倒后出了何事,可那鸟又变回了先前的傲娇样,理都不理我,直接飞走了,几日见不得踪迹。 公子白日里还能勉强幻化人形,可到了晚上就只能变回真身休养生息。 看着躺在面前那赤红色的龙身,我被震撼到了,即便已经蜷曲,还有我两人高。听闻天族龙身应为白色,不知为何公子却是赤红,我来不及想太多,就被他的靠近吓了一跳。 那嘴大长着,龙须垂挂在我的面前,仰着头,就直接看到了他的喉咙,我怀疑要是他直接闭口,我的头就在他的嘴里了。 我一时无法接受公子变成如此之大,想要触碰却有些害怕。 手伸在半空中,想要同往常公子抚摸我一样摸他的龙头,可高举了半天也没下去手。 而那龙头早就凑到了我的面前,见我不动手,似有些委屈的呜咽几声,然后就将自己变小了十倍,龙身直立与我差不多高。 我瞧着变小了的公子,甚觉比先前可爱,嘴即便张着,也再没有一口能吞了我的气势,那垂挂的龙须也不过似面条一般,害怕的心减了一半,手再一次的举了起来,而还不待我反应,他就已经蹭着我的手心,非常享受。 这样我也没那么害怕了,渐渐的胆子大了起来,与他玩耍起来,没有想到幻化真身的公子会这般可爱粘人,等玩累了,我就直接爬在他的龙身上,探究着看他身上的每一处,那脖颈处的一块凸起引起了我的注意,与别处长的不太一样,我轻轻上手摸了摸,而本正闭目享受我抚摸的小赤龙直接从我身下一窜,冲破屋顶,又重新变大了十倍。 而我直接因为他突然的离开摔在了地上,肚子直接与地面碰触,莫名的肚子一抽,似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踢了我一脚。 我缓了半响才从地上翻转身子,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胳膊,语气急切道“阿凡,可有什么不舒服?” “公子,你幻化人形了?”我惊奇的喊道。 而公子并未应答我,脸色沉沉,皱着眉头,快速的施法,金光团团将我围住,瞬间刚刚肚子的疼痛消散了。 可公子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虚弱,直到确定我已经无恙,才停止施法。 而身子有些不稳的后退几步,我瞧着如此,慌忙道“公子,你怎么了?” 公子摆了摆手,口中道“阿凡,不可在摸那逆鳞了可知?” 逆鳞?还不待我追问,公子又重新变化会了小赤龙,虚弱的躺在地上。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我刚刚竟然碰到了公子的逆鳞,所以才会出现那般情景。 知道自己又闯了祸,唯有小心的将小赤龙抱起,放到了床榻上,眼不住的瞧那脖颈处的凸起,再不敢碰一下。 我没有想到小赤龙会这般格外粘人,每次睡觉之时,若是我不陪着一同睡,就会瞎闹腾,甚至会用他的龙角顶我,来表示抗议。 比我养的那些鸟兽还能闹腾,但是只要我陪着他,将他搂在怀里,他就很是安稳。 可每天早上醒来,瞧见公子的脸,我就囧的发红,不知道说什么。 而公子脸色没有变化,可话语中却满是无奈道“我昨晚又闹腾你了?” “没有,没有,公子很乖,喔,不,小赤龙很乖。”我举着手连连摆手道。 我从不知道原来真身与人形的性格竟然能相差这么大。 然而在这些日子里,我却发觉身子有了些变化,越来越是嗜睡,疲乏,还有就是贪吃,而且好像是变胖了。 “阿凡,应该少吃一点。” “是不是公子也觉得阿凡胖了,可是,阿凡控制不住自己。”我捏着自己的肥肉无奈的说道。 “胖点挺好的,不过,不能贪吃过多,不易消化。” 而自此后,公子晚上就再没有幻化成小赤龙了,我也就没有借口再入公子的寝殿。 怀里没有软软的东西,空唠唠的,不过,这也说明公子的伤势已经慢慢变好了。 公子伤好,我的心也算是落下来了,于是,想着去看看凤姐姐。 也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千万不要被那尊季给骗了。 可我才下去,就见着整个丹穴山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整个山都快被红色给晕染了。 “这是发生何事了?” “几日前,天帝已经下了旨,将凤雏殿下许给了尊季殿下,二月二这日行婚礼之事。” “你说什么?”我有些惊讶,不敢相信就过了这些日子,发生了如此大事。 “凤姐姐,你为何突然要嫁给那尊季?你不是心仪公子的吗?”我跑到凤姐姐的屋中质问道。 “凡二,我。。情爱之事,我也不明,如今我只知道尊季是我此生之良配。” “你是因为他取来了烛龙之火,所以才会喜欢上他的吗?可烛龙之火明明就是公子费尽千心万苦才取得,我虽不知这东西是如何到他的手中,可是,这必定是行了什么奸诈之计。” “凡二,我知道你不愿相信,可烛龙之火,是无法强取豪夺的,若不是所持之人甘愿献之,即便抢夺之人拿着,也还是不能得到。尊季没有抢,不可再说这样的话。” 我见凤姐姐如此,想要再说什么,可却觉得自己毫无道理,若真如姐姐所说,尊季不是抢的,公子又如何会甘愿给他呢。 “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背弃了公子呀。” “凡二,我不知先前为何那奉仙草会救了泽正殿下,但我知道现在我心仪之人,就是尊季,除了他,再无旁人。” 我实在想要知道在章尾山上,我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如今公子伤势稍微有些好转,我也不愿将凤姐姐与尊季大婚之事告诉他,让他更为痛苦。 于是就想着直接找尊季当面质问。 可等我来到了九重天,却见到了更让人愤怒之事,玄鸟竟然偷偷来这九重天上,直接自荐,有归入尊季殿下麾下的想法。 见到此,我恍然明白,烛龙之火落入尊季手中,必定与玄鸟脱不了关系。 而公子难以启齿,怕也是无法接受玄鸟的叛离。 我愤怒的直接大喊道“玄鸟,你这叛徒。” 这两人发现是我,竟然并无任何被撞破的窘迫之意。 尊季先是笑道“原来是太行山的贪嘴鸟来了,怎么来这九重天想偷吃什么吗?今日本殿下心情不错,你可以随便吃。” “玄鸟,你过来。”我气得咬牙,但还是克制的说道。 玄鸟双眸瞧着我,并无任何辩解的话要说。 尊季瞧这般,笑道“玄鸟,你先下去吧。” 而玄鸟还真的听话的走了,若是眼神能杀死人,怕那玄鸟定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见玄鸟走了,我才想起此次过来是为了什么,直接质问道“尊季,你这个小偷。” “你此番来是打算与我打一架的吗?” “你去告诉凤姐姐,烛龙之火是你偷的。” “即便这烛龙之火是我偷的,我为了凤雏,也不后悔。”尊季收了嬉皮笑脸,脸上一本正经道。 “你以为你这雕虫小技,能瞒凤姐姐多久。等她真正看清你的面目,必定会抛弃你的。” “那就等着看呗。”尊季两手一摊,甚是闲散。 我从未见过这般没脸没皮之人,牙咬得直响,道“无赖至极,我今天揍死你。” 我心里憋着气,见他又是这般,直接大打出手,一点也不留情面,可我不是他的对手,而这无赖,还真的专朝我的脸上轮拳头。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本能的回头,就瞧见公子站在不远之处。 我正想要松开,而公子已经飞升到了我的身边。将我一把拉开,即便面上紧绷,动作却很小心。 “公子,我。。”我垂着头,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公子只瞧了我一眼,就对着尊季道“仙童冲撞,三弟不要怪罪。” 而那尊季却也没生气,道“这九重天敢真打我的,也就只有她了。” “是阿凡胡闹,三弟不必放在心上。” “我本就心大,不过,大殿还是要管好你的人。若是遇上不好说话的,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我瞧着他这般趾高气扬的对公子说着话,心里来气,想要说些什么,就已经被公子一把拽住了手,飞回了太行山。 公子待得将我带入殿内,在我身上又施展与那晚一样的法术,待得确定我无事后,才松了口气,脸色严肃道“阿凡,你可知错?” 我乖乖的低头道“阿凡知错。” 可这次公子并未轻易原谅我,而是生气道“是不是每次你从不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这太行山上可以随你如何胡闹,可这九重天是有规矩的,若是追究下来,我根本就无法保你。” 我还是头一次见公子这般怒气对我,眼中的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下,“阿凡知道,可是阿凡心里难受,一时就没有控制住。”我强忍着泪水,“明明是公子从烛龙手中夺得的烛龙之火,可却被那尊季给抢走了。而现在凤姐姐还要跟那尊季结婚。明明公子付出了这么多,为何却是这般结果。” 公子听我边哭边说,怒气渐渐消去,将我那脸颊上的泪珠慢慢的抹去。 “阿凡,不必难受,如今这般就很好了。” “如何好?公子不是喜欢凤姐姐吗?根本就不会好。” “你不是并不喜我与她在一起吗?” “我。。。可是,我不愿看公子难过。” “若我说并不难过,阿凡可心宽了?” 我点了点头,知道公子此话是安慰我,此时他心中痛楚必定超过我这十分,我若是再这般胡闹下去,反会叫他更为心累。 第 11 章 玉佩 而更让我生气的是因为婚礼,被打入天牢的天后竟然被释放出来了,即便天帝没说免除她的罪责,但是想想她是尊季的母后,必定也不会处罚过重。 而凤姐姐即便知道天后要的是她的性命,却因为尊季的关系,不得不考虑,从轻处理这事。 想着天后用凤炎火伤了公子,如今被放出来,怕以后公子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我担心,愤怒着可却无能为力,只有小心跟着公子,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还好日子一天一天过,不曾见过天后,我想定是婚礼的事情让她忙的没有时间想到公子。 整个仙界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不过是在等二月二这个隆重的日子。 二月二,凤姐姐与那尊季成婚,一切都尘埃落定。 可谁也没想到在此之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混沌兽出没于东山之巅,扰乱山间。 如今羽燃殿下在禁足之中,而泽正殿下又失去半身修为,天界只有尊季殿下能够领兵去降服那野兽了。 本来只要等到尊季殿下降服了那混沌兽,一切都顺理成章。 可是,一切变化却在那日发生了。 那日是正月十五,举家团圆的日子,而公子被邀入九重天一同庆祝,可却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天帝意外身归混沌,临死之时将天帝之位传给公子。 此等之事,一时间哗然,我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觉得这一切变得太快了。 快的让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凤姐姐来到了太行山上找我时,我却还处于懵懂之中,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 “凡二,如今丹穴山已经被控制,你定要帮我找到尊季。” “阿,凤姐姐出了何事?”我还在迷茫间。 “泽正他弑父了,原来他早就有所预谋。如今他必定是要将尊季赶尽杀绝。” “你说公子,怎么会呢?”我明显不信凤姐姐的话。 而就在我们僵持之时,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声音,“阿凡,过来。” 我转头看向公子,见着他跟早晨我送别他时没有不同,只是身后多了很多天兵天将。 “公子,你回来了。”我瞧着就要奔向他,可是凤姐姐却一把将我给拉住了。 “凡二,不要过去。” 我瞧着这两人,想着必定是有什么误会,就道“公子,凤姐姐,她。” “凤雏殿下,如今事情已经到这般地步,过多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有更多伤亡。” 凤雏看着他手中的东西,这是凤族的镇族之宝凤灵珠,可以知道,如今丹穴山必定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了,心已经发颤,眼中满是恐惧,若不是亲眼见到那一幕,她根本不敢相信,会是这般情景。 “泽正,即便你已成祖龙,天族已在你的掌控之中,但凤族必不会轻易妥协。” “是吗?凤雏殿下确定能承担后果。”公子端详着手中的凤灵珠,淡淡说道。 我瞧着那站于祥云上的公子,觉得有些陌生,那不容置疑的口气,就如这世间的主宰。 在这般紧张气氛下,我还能这般花痴,让我心里莫名惭愧,觉得日后若是公子要杀我,我怕会心甘情愿的将刀递给他。 “还不将凤雏殿下拿下。”公子见此吩咐道。 我恍然回过神,发现事情不太对,伸手挡在了凤姐姐的面前,“公子,为何要将凤姐姐拿下?” “不过是带她去九重天罢了。” “那阿凡也要去。”我拉着凤姐姐,一同来到了公子的身旁。 等我上了九重天后,才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先前那些趾高气昂的仙家,全部都对公子俯首称臣。 这一切都是因为公子在先天帝对抗谋逆之子羽燃殿下时,帮助击败羽燃殿下,而先天帝重伤弥留之际将帝位传给公子,我不知道这其中还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明白公子能坐上这个位置必定不易。 而我也不信凤姐姐说,公子弑父,想其中必定是另有隐情。 二月二这天真是个好日子,即便没有等来凤姐姐与尊季的婚礼,却等到了公子荣登帝位。 “阿凡,你没有什么要问我吗?”公子许是被我盯得不太自然,问道。 我愣了半响,刚刚完全沉浸在公子这一身华服之中,根本未想其他,却未曾想让公子忧心了,“公子荣登帝位,阿凡只要能如先前在旁,就很满足了,没有什么要问的,而且这九重天,除了规矩我不喜欢,也没什么不好的。” 公子满是欣慰,眼中坚定道“不必烦恼,日后在这九重天上,阿凡不用拘束,也不用守这些规矩,不论发生任何事情我必定护你。” 我没想到公子会说出这般话来,先前他虽时时护我,却从未出言允诺。 “嗯,有公子在九重天上,阿凡不怕。”我双眸盈盈的说道,又忍不住夸耀道“世人都喜公子一袭白衣,而如今阿凡却是喜欢公子这玄衣绛裳。” 这玄衣绛裳唯有天帝才能穿着,即便先前我曾见过先天帝穿过,可如今见得公子穿上,却是另一番仙资,与那白衣相比,更让我看入了迷,情难自禁。 公子闻言,微微笑了,那泛起的梨涡,让我更是无法收了视线。 “那阿凡可愿与我一同前去上清殿。” 望着公子这般期望,可我早有其他打算。自那日凤姐姐被带到天上,虽听的她在凤仙殿中,可是每次前去都被那些天兵挡在外面。 今日新帝登位,必定会有所松懈,我就想着趁此潜入。 “这上清殿必定规矩礼仪严谨,今日又是公子的登基之日,若阿凡前去,坏了礼仪,扰了这登基,必是万死也难辞其究,阿凡还是不去了。”我佯装惋惜。 公子再三瞧着我,眼中似有淡淡的失落之情,却无再说什么,点点头道“那你在此好生安歇,不可乱跑。”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等公子走了半响,才出了华阳殿,朝着凤仙殿去了。 果然,门口还是有四位天兵天将守着,我心思一动,将口袋里养的五采鸟扔了出去,一时间,那天兵见得这处有声音,正要去查看,我就借这空挡溜了进去。 直接朝着凤仙殿的正殿而去,就见得凤姐姐正坐在里面,“凤姐姐,你怎么样了?” “凡二,你如何进来的?”凤姐姐见到我,脸上满是惊喜。 “我偷偷溜进来的,凤姐姐这几日可还好?”我问道。 凤姐姐摇了摇头,道“凡二,现在外面是何等情形?” “今日是公子的登基之日。” “登基?你可听说尊季殿下他的消息?”凤姐姐急切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 凤姐姐低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而我见凤姐姐无恙,想着或许现在去上清殿,还能看到公子登基,忙道“凤姐姐若是无恙,那阿凡就走了,等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凤姐姐握着我的手,双眸恳求道“凡二,如今唯有你能帮我了。” “公子如今将你困在此地,阿凡也没有办法。” “你们都被他给骗了,根本就不是羽燃殿下谋反,是他手刃了天后,而天帝受不得打击,归于混沌了。” “这些都是凤姐姐亲眼所见吗?” “当然。” 我瞧着她这般笃定,可即便这般,我却存有私心不愿帮她,还记得公子失去半身修为,连人形都难以幻化时的窘迫与无助,可凤姐姐却在那时与尊季订婚,此等打击,公子即便不曾言语,可我每日陪伴于他的身旁,又岂能不知他内心的苦楚。 如今公子能坐上这人上人的位置,即便这一切里面充满阴谋,可我却并不忍心破坏。 “凤姐姐,我不能帮你。”我略微有些愧疚的说道。 凤姐姐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凡二,你以为这般帮助他,他就会在意到你吗?你可知,他将我困在此处,是何原因?” 即便我素来并不聪慧,可是,我又岂能不知公子困住凤姐姐是何意思,但我不愿面对内心真实想法,摇了摇头。 凤姐姐见我这般,似有不忍,并未将要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我明白自己无言面对凤姐姐,就唯有转身离去,可是,就在我要走之时,凤姐姐却一把控制住了我,而我的脖子前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刀,“别动。” “凤姐姐,你要杀我?”我吓的想要后退。 “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杀你。” 说完,凤姐姐就携带着我,出了正屋,而那外面的天兵天将听到这动静,也进了来,见到这般情景,犹豫不敢向前。 “不准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因为我先前来这凤仙殿的次数挺多的,即便每次被拦住门口,那些天兵也是认得我,所以没有擅自上前,而是被逼着慢慢的退了出去,而有一人趁此已经悄悄离去。 我被凤姐姐托着来到了南天门,凤姐姐瞧着此等情形,正要带我飞身下去,却被一道声音拦住了脚步,“凤雏殿下,认为去找尊季殿下,就能改变如今局势吗?” 见着那身着玄衣绛裳的人儿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就知道我间接的破坏了公子的登基。 眼中即便想要公子救我,可却没了脸面,而公子从出现都未曾看我一眼。 第 12 章 小赤龙 “泽正,你做此等弑父之事,难道就不怕报应之说吗?” “凤雏殿下,不愿接受如今局势,就出此污蔑之语,先帝在平叛羽燃殿下造反之时,而不幸身归混沌。本尊所受传位,是天帝身前遗言,有炎帝为证。” 凤姐姐听得公子说出此话,略微激动,手颤抖着,并未察觉到剑碰到了我的脖子,我感觉到脖子处有些疼痛,吓的退了一下,嘴里“斯”的一声。 而公子见我这般,眼中流露些许担忧,脚步不自觉的上前几步,凤姐姐见他上前,本能得又将匕首靠近了我。 公子瞧此,冷笑道“凤雏殿下,难道以为到此地步,尊季殿下还会回来吗?” “你此话何意?” “若是尊季还活着,他会到现在还不出现?” “你到底对尊季做了什么?” “玄鸟,不如由你来亲自告诉凤雏殿下,尊季如何了?” 说完从公子身后出现一人,正是那幻化成人形的玄鸟。 凤姐姐震惊了,连我也不敢相信玄鸟会出现在这里。 “泽正,原来你早就谋划了这一切,尊季到底怎么样了?”凤姐姐被刺激的失了往日的冷静,眼睛紧紧的盯着公子。 而就在这般失控之时,站于一旁的玄鸟却出手极快,不等凤姐姐反应,就控制住了她手中的匕首,将我从她的手中解救出来。 而待的一切做完,凤姐姐已经迅速的被控制住了,公子缓步来到她的身旁道“凤雏殿下,尊季已入了那混沌兽的腹中,怕是如今已尸骨无存。” “我。。不信。”凤姐姐忍着眼泪,咬着牙倔强的说道。 “不管信与不信,又能如何?凤雏殿下还是乖乖当你的天后,护住这赤凤一族才是你最佳的选择。” “你以为娶了我,你这帝位就能固若金汤了吗?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嫁给你。”凤姐姐咬牙的说道。 “是吗?”公子笑了一笑,并未动气,“还不将凤雏殿下带下去。” 待得凤姐姐离开,我还在一旁愣愣的看着,大脑一片空白,恍然有什么东西在脑中逃串,可是却又抓不住。 直到伤口被碰了一下,我才本能的反应过来,低叫一声“疼”。 原来不知何时,这南天门就只剩下公子,我,还有玄鸟。回神之时,公子就已经走到我的面前,而他的手指上还沾染着鲜血。 “疼吗?”公子双眸看着我,眼中压抑着什么。 “不疼。”我摇了摇头,若是以前我必定早就扑到公子的怀里,寻求安慰了,可现在却有些莫名的害怕。 “阿凡,你可有什么要问我?” 我摇了摇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公子,真的要娶凤姐姐了?” “嗯,阿凡若是不喜,公子可以不娶。” 若是以前,我或许会撒娇耍赖,可如今我瞧着面前的公子,心里满是不舍,说不出那些任性的话来,强硬的笑道“阿凡为何不喜,这一直都是公子所求的,也是阿凡所希望的。” 公子看了看我,没说什么,将我带回了华阳殿,细心的帮我包扎好脖子处的伤口,并用先前一样的法术,向我施了法,才略微放心。 因为刚刚从登基大典过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离去了。 而我却心中莫名难受的睡不着,就出了殿门,也不知道要去何处,就随意的游走。 因为这九重天是天之最高处,那星辰月光都比太行山上的刺眼,即便是在这夜幕十分,也格外明亮。 “殿下,还是回去吧,不要让天帝担心。” 就在我游走一个时辰后,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瞧那黑暗中的人影,竟是玄鸟。 因他这皮肤黝黑,又着一身黑衣,在黑暗中隐藏的完全让人无法发现,而我刚刚又心思烦闷,根本就没在意。 听到他唤殿下,以为有第三人在,可我环顾四周,见就我们两人,满心疑惑,指着自己问道“你刚刚是唤我殿下?” “嗯,如此黑夜,殿下还是不要在外游走,若是再发生凤雏殿下之事,恐后果不堪设想。” 我听此言,走进他上下打量,“玄鸟,我知道先前是我误会你了,可你也不用对我这般客气。你可是神鸟耶,怎能喊我殿下呢。” 玄鸟被我这般一说,也不做话,眼神中有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在盘旋。 我想起一事问道“玄鸟,当日在章尾山上,我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去之事,又何必再追究。” “如今结局,你还是不愿说?”我皱着眉有些不解,“难道真的如我猜测,公子将烛龙之火赠与你,而你用此火假装投靠尊季,或取他的信任,再趁其不备,杀害他?” “在你心中是这般看待天帝?”玄鸟沉沉说道,语气略微有些失望。 “我当然不信公子会这么做,可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联想先前之事,唯有此才能说的通。” “你既然心存疑惑,为何不亲自问天帝?” “我。。。”这事我若向公子开口,反会伤了感情,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也不愿在此事上做过多纠结,既然心中信他,就不该再有疑惑。 而这一晚上压在我心中的事,在如此情况下,我终究忍不住的说道“公子,他真的会娶凤姐姐,是吗?” 玄鸟瞧了我一眼,眼中满是怜惜,似是残存着什么其他的情感,道“是,这不过是巩固地位的手段,天帝必不会因此而亏待你的。” 我听着他的安慰,心中却更为一片凄凉,我所要的何曾是他不亏待我。 原来,竟不知何时,我的心越来越贪婪了,我不仅想陪在他的身边,还想要得到他独一无二的爱。 可是,这一切我都无法向任何人说出口,唯有独自伤心难过。 我颓丧了些日子,即便公子很是繁忙,每日也会前来看过,让我不得贪嘴,好生休息。 我觉得自己应该憔悴些,可却发现身子越来越笨重,反倒是胖了。 而我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公子与凤姐姐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十五。 因公子已为天帝,再不能住于华阳殿中,就搬入了九重天最为华丽的紫殿,连着同文也一起去了。 而我明白,这紫殿将来的女主人,也不会是我,与其日后看着难受,还不如就住于这华阳殿中。 当我说出此意后,公子脸上淡然并无挽留,而是派了一人服侍于我,此人正是那日先天帝寿辰,璇玑的姐妹紫枫。 即便只有一面之缘,可因有璇玑的关系,我对她并无好感。 我素来就能自理,她在与不在并无关系,我又何必驳了公子的好意呢,所以也就将她留下了。 三月初一,日子越来越近了,即便凤姐姐先前挟持了我,但我还是想要再去看看她。 本以为公子会拒绝,却没想到竟答应了我,不过,要让紫枫在一旁保护于我。我心中有些诧异,公子为何会这般信她,紫枫难道一直就是公子的人吗? 第 13 章 玄衣绛裳 我特意准备了平日里最为喜欢的点心端了过去,让紫枫留在了门处“凤姐姐,先吃些东西吧。” 我瞧着她比先前更加憔悴,完全失了平日里的风采,心中存有点点愧疚,但也怕她再挟持我,站的离她很远。 “凡二,既然来了,又何必这般?如今我的灵力被封,根本就再无逃脱的可能。” “啊,凤姐姐,我不知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所以才会。。。” “凡二,我终究看错了你。” 我捧着托盘,抖了一抖,即便早就猜到她会说什么样的话,可来了这里,真的听到,还是分外难受,凤姐姐在我心中的地位,仅此于公子。 可如今这话,已经说明我们再也回不去以前。 对于,辩解我也没有什么想说的,将点心摆放后,就埋着头要走了。 可就在要离去时,身后传来了凤姐姐的声音,“凡二,若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你能否放我走?” 我心中本紧绷的一根弦,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彻底的断了,机械的转过身子,看向她道 “公子能坐上这个位置虽使了些手段,但是并不容易。如今他得烛龙神力,修成祖龙,难道还不能说明是他为你去寻来的烛龙之火吗?你当初因为此,而喜欢上尊季,如今知道这个真相,难道就不能嫁给他吗?” “凡二,你应是知道嫁给不喜欢之人,不论此人多好,都必不会心甘情愿,就如他让你嫁给旁人,你也必定百般不愿。” “公子不会这么做的。”我执着的扬起下巴表达自己的坚定。 “是吗?”凤姐姐冷笑了一声,“他既能弑父夺位,你于他又能算的了什么,到如今你还不愿醒来吗?他根本从不是你心中那个温润善良的公子,他骗了你,骗了所有人。” “不,不是的,他就是我心中的人,他本性是善良,仁慈的,如今他的狠,他的恶,难道皆是他一人之过吗?即便是一个普通人都不会平白无故杀人,更何况是一个你所认为的善良之人呢,他在动手之前,必定已经受过千万次的伤害。而这些伤害或许你们都从未经历过,也从未在意过。” “凡二,你与他相处不过一年,又如何真的懂他。” “可是,仅仅这一年,我就将他所遭遇的伤害看在了眼里。公子不过去丹穴山上寻我,就受天后怀疑遭受凤炎火的折磨,明明知道凶手是天后,却不能上九重天告状,而公子拼命为你寻来烛龙之火,救你性命,你却这般对他。 我不知,以往他还遭受过什么,但仅仅这一年,我却知道他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忍耐着多少嘲笑。 你们生下就站在巅峰的人,如何知道,那些在峰下的人曾有多努力过,即便付出了一切有时都是徒劳。 我不管他对旁人如何,只要他不舍弃我,那么我必定永远站在他的身旁,陪他看尽这世间的浮沉。” “凡二别傻了,你真的懂他吗?你以为所谓的付出就能换来他的感激吗?他这么狠的人,即便你有天大的功劳,可于他来说终不过是一根心尖的刺。不碰时还好,碰到就会疼。终有一天,他必定会狠下心将你拔掉。” “我为何是他的刺?” “因为你看尽了他所有的落魄,困窘,即便如今他到达如此尊贵的地位,可你的存在,也只会让他想起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无能,多么的卑贱。” “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好,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凤姐姐,你还是放弃挣扎吧,即便我帮你逃婚,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你说的也对,所以我打没有赌注的赌,如何?” “嗯?” “你且看着吧。”凤姐姐眼中清明一片。 这日侍从们将嫁衣送进了凤仙殿中,而公子也难得的来这里。 如今的他不是泽正殿下,是已经登帝封为天帝少节。 “这场婚礼,不过是形式罢了。凤冠再美又能如何。”凤姐姐笑着轻轻看了一眼凤冠。 公子深深的看着她,道“凤雏,你该知道所有的这一切,皆是为了你,如今,你还是不愿嫁我吗?” 凤姐姐手轻轻拂过那精致的嫁衣,低头看着,却说道“如今我已想开,你已登帝,即便不愿,我也只能嫁你,但若是让我重新爱上你,你知道我办不到。凤凰一族,钟情一人,终生不变,除非涅槃重生。所以,我想着这对你不公平,今日且说开来,我并不介意你纳娶天妃。” “你想说什么?”公子瞧着她,唇抿了抿说道。 “凡二就很不错。” 公子眸色沉了些,道“你不愿嫁我,不必用这样的话来揶揄我。”说完就甩袖离开了。 凤姐姐冷冷的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而那屏风后面出来一人,眼中满是痛色,而此人就是我,即便心已千疮百孔,可我还是质问道“你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吗?你明明知道他的心在你一人身上,你何必要这样伤害他。” “凡二,你觉得,你我之间他会怎么选择?这个答案,怕你也想知道,不然你又为何会站在这里呢。” 确实,这个问题我在心里问过很多次,答案也是那么的毫无疑问,可是,若无法证实,心里那一丝丝的火苗就会一直燃烧着我。 我不信,单单是凤姐姐的一两句话,他就会将我舍弃了。 可是,过了几日,原本我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可看到华阳殿满红的聘礼堆放着,我皱了皱眉头,一种心慌莫名的袭上了心头。 “这怎么回事?” 一旁的紫枫不忍说道“魁星向天帝下聘迎娶你,天帝陛下已经答应了,所以才送来这些东西。”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失了礼。 我将自己的翅膀生生的折断,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待在他的身边罢了。 可如今,原来我的努力,旁人的几句话,就能被瓦解。 “公子,就这么想将我嫁给旁人吗?”我知道我该很兴奋的叩谢他的恩赐,可这一刻,我再也不能伪装自己了。今生即便无法嫁给他,那我也不要嫁给旁人,他不会知道,在明明知道答案的时候,我还要来问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这份感情于他而言,或许什么都不是,可于我而言,一丝丝杂质也不能留。 “愧星,他为人正直,且位居上仙,心属于你,日后必定不会亏待你。” “是不是在公子心里,为人正直,位居上仙,配我这个低贱鸟类,就已经抬举我了?” “你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公子眉间皱了皱,眼中闪过一眸痛色。 “公子可曾记得女床山上,捡我之时,答应过我,不会舍弃于我。而今日,却这般待我,看来我终究不过是你心间的一根刺罢了。” 公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转过身去,背对我而立,唇抿着很紧,紧握着手,缓缓道“阿凡,愧星他必定会好好照顾你一生。” 我眼神灰败至极,嘴角勾起冷笑道“公子,既然这般希望,阿凡定当如你所愿。” 我曾以为他对旁人决绝,必定不会对我这般。 终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第 14 章 挟持 我太过伤心难受,此时只想得到安慰,于是就跑着去了凤仙殿。 凤姐姐见我这般,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我在她的怀里哭的更为大声,只有这样心才会好受些。 “凡二,帮我如何?” 我听到凤姐姐的话,停了下来,我以为在我如此难过之时,凤姐姐会忘了此事,可是她还是借此说出了口,心里冰冷一片,忍着哭泣,待得呼吸平稳,才道“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位置罢了。” 凤姐姐不敢相信的说道“如今到这般地步,你还要为他再说什么?” “他可以舍弃我,而我却不能出卖他。这是我心中的底线。” “你若是因为他当初带你离开女床山的情分,完全不必,他带你走,不过是因为你能为他所用罢了。” “凤姐姐,你不用为此,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不过是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我虽为赤凤,却还不是凤族最为尊贵的凤凰,五采而赤者才是至尊。多年来我都在寻求练成五采而文。而这练就之法,所缺的就是五采羽毛。初见你时,我就看清你的真身,乃是我所求。所以当初他必是看上你这点才会带你上太行山。” “什么?我不信,我即便听说过世间曾存有五采而文的凤凰,却不曾听过赤凤能够练成。” “因为此法乃是凤族禁忌之法,若是一旦练成,凤凰就会失去生育之能。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做此牺牲。” “那凤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愿受他人摆布,凤凰一族唯有五采而文才能号令千万群鸟。他们因我不过是赤凤,就时刻想着让我找到心仪之人,为的不过是希望我的后代能有五采而赤者。可于我而言,我就要成为这号令千万群鸟的凤凰,而不是我的后代。即便这些是凤族的秘密,可是天族又岂能不知,从天族如此赞成婚礼之事,你难道还看不出来?” “不,我不信,他是怜我才带我回太行山的,他绝对不会是。” “你若不信,倒有个现成的证人。” “谁?” “紫枫如今还不愿现身吗?”凤姐姐朝着门处喊道。 这些日子,紫枫一直伴随在我的身旁,今日过来,我也让她站在门外。 经凤姐姐这么一喊,我已经明白,唤道“紫枫,你且进来。” 推门而入,紫枫立于门处,行礼道“不知仙子有何要事。” “紫枫,不如你告诉我,你何时成了泽正殿下的人?”凤姐姐冷笑道。 “紫枫一直都是九重天的仙娥,奉命于天帝。” “是吗?那天帝是否有让你残害自己的姐妹呢” 此话一出,本还淡定的紫枫脸色就苍白如纸,浑身瑟瑟发抖,咬牙道“凤雏殿下因知璇玑是为何堕入凡间。” “你是想将罪都怪在我身上,减轻自己的罪孽?璇玑有你这好姐妹,看来也是她的悲哀。你在天界千载,应该知道那一声喊会直接断送了她的性命。” “不,不是我,我只是见不得她侮辱殿下。”紫枫摇着头,身子往后退着。 我将她一把抓住,质问道“是不是你故意让璇玑那时去的醴泉池?” 我想起先前公子让我去醴泉池玩耍的情景,原来一切的起因皆是在此。 并不是我凑巧听到了他们谈话,而是有人故意安排。 为的不过是让我出现在凤姐姐的面前。 紫枫摇着头,看着我,但眼中并没有反驳,我恍然看清了什么,松开了她的手。 凤姐姐瞧此情景,叹道“先前我有所怀疑,也曾有心试探过,你可还记得我送你的那些五采而文的鸟兽。” “那又能代表什么?”我脑子一片空白,机械的问道。 “他素来喜静,连天帝所赠的鸟兽,都不放这太行山上。如今他默认允许你养他们,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说明什么。”我面上极力控制着自己,可是心却被一点点的撕裂,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可是还在挣扎。 “说明若是我求他,夺了你那五采而文的羽毛,他必定会答应。” 我瞧着面前的凤姐姐,那冷漠面庞,冰冷的话语,恍然如陌生人,不曾看清过,颓丧的退了几步,冷笑道“是呀,凤姐姐,你说的都对,他素来倾心于你,你所求他都必定会满足你,你不过几句话,就让他将我许给了旁人。” “凡二,我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你看清他。” “是呀,也让我看清了你。你那般喜欢我,怕也不过是因为我这羽毛能为你所用罢了。” “你为何会这般想,确实我曾有此想法,可当你喊我凤姐姐时,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不愿你受任何伤害。” “可是,如今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已经伤害我了。你明明知道他于我是如何重要,而如今你将我对他的点点幻想都给破灭。是如何之狠,相比此,我宁愿你拔光我的羽毛,也比如今知道这些来的好。” 我狠狠的说道“凤雏殿下,你且好好嫁给他吧。” 说完我一刻也不敢留在此处,奔跑出去。 若是公子他没有将我嫁给旁人,我早就为他的行为编织出了千万种理由。 可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所有的信念都已瓦解。 独自奔跑于这九重天上,却发现连一个清净的地方都没有,我浑浑噩噩的飞离而去,见到那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水,甚觉熟悉,飞升下来,原来此处竟是东海。 自从上了九重天,我已好久没有过来,因为公子已为天帝,政务繁忙,无力分心掌管太阳升落,所以将此任务交给了炎帝。 如今物是人非,这东海却并无任何变化,精卫填海成功怕是还要等上千千万万年吧。 我来到东海之岸,双臂环抱眼神迷离的看着那海浪,希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可是却无法控制的抽痛起来,我本还极力控制着自己,只发出呜呜的哭声,可到了最后却哭的越来越大。 整个脸颊布满了泪水,眼眶红肿的吓人,把叼着树枝过来填海的精卫给吓了一跳,直接扔了树枝,来到了我的身旁,用鸟嘴咬我的衣袖,似在着急问我发生了何事。 我瞧着她这般急切,心里有些许安慰,原来这世间还有人关心我,伸手摸了摸他的羽毛,让她放心。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恬静温柔的声音“凡鸟,你发生何事了?” 我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的正是炎后,精卫瞧见自己的母后,很是开心的飞身过去,而我也站起了身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听訞仙子,可还记得当年曾对我说过,若是遇到心仪之人,心存善意,付出真心,必能相守一生。可你却不曾告诉我,这世间存有尊卑等级之分,即便你如何努力,却无法跨越。你也不曾告诉,当你付出百倍真心,那人却对你唯有利用,又该如何?” “凡鸟,若是因尊卑,那人就舍弃了你,或许他并非是你命定中人。我们常常会看到美满的结局,是因为我们只关心结果,而未曾在乎过程。我与炎帝若非是你当初拼命,怕也难成美满。也许在你遇到真心为你付出之人前,你会遇到几个心存叵测之人,但那又如何,那不过是为了往后遇到的那人,做些准备罢了。” “可我不想往后看,我如今只要他,若是无法在他的身边,我唯有死。”我决绝的说道。 “凡鸟,你一直努力的活着,不该有此想法,若是实在难受,可以在此居住几日。” 正待我有此想法,却见得天上飞身一人而来,正是玄鸟,“殿下,天帝命我接你回去。” 近日这玄鸟似无事可做,时时会出现在我的身旁,我不知他如何探寻到我在此处,但他既然来了,若我不跟他回去,怕他也是不会轻易罢休。 我也没有挣扎之意,回头与炎后道别,炎后眼中似有不舍,抓住我的手道“凡鸟,切不可做傻事。” “仙子,你知我有多惜命的,放心吧。”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若是无其他去处,可以来此,如今我必不会失言。” 我笑了笑,并不再说什么。 在玄鸟将我送到华阳殿后终究没有忍住的说道,“殿下,天帝对你与旁人不同,将你嫁给魁星也不过是有难言之隐。” 我听到难言之隐,心中冷笑,眼睛满是讽刺的看着他。 “那么在玄鸟眼中,他对我有何不同呢?” “你可还记得初见时,你将天帝的衣袖弄脏,若是换了旁人,早就躺于地上,而天帝却因为你,并无颜色。还有在你没来这太行上之时,太行山上未曾有过鸟兽,是因为天帝不喜,可却因为你,而妥协了。还有每一次的闯祸,天帝都必定先挡在你的面前。” 这是我头一次见玄鸟说这么多话,如果没有紫枫的话,没有凤姐姐的话,我或许就会因为这几句话,就高兴的像个孩子,而如今这些都不过是讽刺罢了。 “殿下,你只要看天帝为你做了什么,而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我望着他,玄鸟能说出这些话,不过是觉得她是公子的奴婢,能得这些好,应该要感恩戴德了。 还在这边寻死觅活,完全是不该。 我已经没了与他争论的力气,如今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要将我嫁给别人,这个事实,就已经击垮了我所有的念想。 第 15 章 六公主 三月十五,九重天格外的热闹,新继位的天帝将要迎娶凤族至高无上的赤凤凤雏殿下。 此等情景,不仅百鸟齐聚,甚至是百花齐放,如此婚礼盛况,距离上任天帝已经快万年了。 可谁能想到,当凤雏殿下与天帝坐于马车之上巡游于天界之时。 那被压于泽符山上的水翦竟然冲破封印出来了。 凤凰的克星就是水翦,他的灭凤刀能刺穿凤凰之心,让其陨灭。 先前凤姐姐就是被他的灭凤刀所伤。 如今他出来,即便没有灭凤刀,可他还有徒手生成的极寒之冰,对旁人而言未必致命,可是于凤凰却是必死的法术。 一时间,婚礼变成了慌乱。 “护住凤雏殿下。”公子举着剑说道。 凤姐姐本来面上就很淡然,可是当瞧见在慌乱时,出现的那一眸熟悉的身影,就不淡定了。 公子见到意外出现的尊季,冷笑了一声,喊道“速速将叛军拿下。” 两方对质,尊季即便面色苍白,但气势并不输,“没想到大殿为了逼我出来,连水翦都放了出来。” “水翦是自己冲破封印而出,何来是我放出,尊季今日你别想逃走。” “我既然来了,何曾怕过。” “尊季,你既然活着,就不该来。”凤姐姐面色悲凉,瞧着他,上前几步。 “来人,将这叛军捉住。”公子轻轻喊道。 即便尊季落于下风,但是那些天兵一时半会儿,却不能将他拿下。 就在两方局势胶着之时,我却瞧见公子眼色看向了一旁被忽视的水翦,眼神示意他。 而凤姐姐眼睛紧紧的盯着尊季,根本没有注意到靠近的水翦。 而我却将这一切看的清楚,可心中却是不明,或者说不愿相信,公子他要杀凤姐姐。 为什么? 可已经来不及想了,水翦已经靠近凤姐姐,手成冰剑,伸向了她。 我即便曾经心存嫉妒,凤姐姐能得公子青睐,也心中失望于她对自己不曾真心相待,可是,却不曾想过让她去死。 在这九重天上,她曾是存留于我心间的一丝温暖。 我来不及想,就将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她的面前。冰剑入心的疼痛,实在是让人不敢再尝试第二次。 “凡二。”凤姐姐不敢相信的大喊一声,而这一声也打破了胶着的两方。 那一刻,我只感觉到了疼,原来冰直入心脏是这么的疼。 身子翩然落下,落入冰冷的地面上,就如陷入无尽的深渊一样。 谁也没有看清水翦是如何被打倒在地,我又如何被他拥入怀中的。 那一刻,我想能死在他的怀里也是好的。 “阿凡,是不是很疼,没事的,有我在,你定是没事。”他紧紧的将我抱于怀中,不停的将灵力注入我的体内,我能感觉到他的担心与慌乱。 看着他能为我慌乱,我心里有些满足。即便到如今地步,他只要给我点点关怀,我还是愿意为他拼劲全力。 “不疼。”我扯着嘴唇对他笑着,即便是死我也不想给他留下一个悲惨的画面。 “阿凡,不要害怕。”或许是关心则乱,我看着公子的手还在颤抖着。 “嗯”我虚弱的出了声,对于活我并不期盼,只求疼痛少一些。 我隐隐感觉到灵力在不停的输入,却无法汇聚起来,而是慢慢的消散开。 公子也很快感受到了不对,可他不敢想,皱着眉,唯有不停地输送灵力才能平定他心中的不安。 这样一场变动,双方都已经放弃争执,尊季也没有趁机,而是来到了凤姐姐的身旁,双眸对视了一下,并未说什么。 尊季明白若不是我挡了那一击,现在魂飞魄散之人就是凤姐姐。 于是催动灵力,协助公子一同给我输送,来固住我的元神。 可是,按理说,即便是普通的仙人,拥有这么多灵力,也该能解了这冰剑。 我却越来越疼,感觉身体要被撕裂一般。 一旁的凤姐姐已经感觉到了异样,一丝疑惑,让她下意识念诀,打破那层层桎梏之后,被眼中的景象所吓倒了,退了几步,惊呼一声“怎么会?” 还来不及询问她看到了什么,我因为灵力的消散,慢慢的退去人形,变换了真身。 我原本以为死在他的怀里就好了,可是,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要将自己最丑陋不堪的秘密,让他看到。 真真的讽刺至极,可如今我已经无能为力伪装下去。 众人都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给吓倒了,公子瞧着怀中那五采而纹的鸟儿,上古遗书上的字,浮现在自己的脑中,凤象者五,赤者凤,黄者鹓鶵,青者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而此五者,终不及五采而赤者,此乃凤凰之尊也。 “凤皇,是你吗?”凤姐姐慢慢的蹲下了身体,手颤抖的伸向了奄奄一息的我。 现在的我已经虚弱不堪,唯有公子的怀抱留有温度,才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而公子听见这一声叫声,身体一僵,即便极力控制着手,却还是轻微颤抖起来,先前存留的点点期盼,如今完完全全被凤姐姐的一声“凤皇”给打破了。 “凤皇,不要怕,阿姐带你回族里,一定不让你魂飞魄散。”说完就要将我抱入怀中。 可公子双手紧紧的抱着我,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从我的脖子上取出了先前我用来救精卫的那对玉佩,伸到凤姐姐的面前,道“你可识得这个?” 那对玉佩,上面刻有繁杂的花纹,两枚玉佩上分别刻着,“凡”,“鳥”二字,也就是我的名字。 因为这对玉佩自小跟着我,而除了他们我也没有什么,所以一直认为是那对狠心的爹娘留给我最后的信物。 即便不是很喜,但是却一直珍藏着,后来因为他们逃过一劫,我就一刻也不愿离身了。 而凤姐姐接过那玉佩,仔细看了许久,手微微有些颤抖,将那玉佩交叠而成,轻轻一用力,那两枚玉佩竟然何到了一起变成了一枚,而先前的“凡”,“鳥”二字,竟变成了“鳳”。 “原来她叫凡鸟竟是这个原因。”凤姐姐话中满是感叹与伤心,“此玉佩是她出身时,母后赠予她的,这世间唯有一枚。” 此时的凤姐姐恍然明白过来,眼神狠狠的瞪着眼前的男人,如今事情到了这般地步,都是因为他。 “泽正殿下,若是凤皇有何三长二短,不要说我,整个凤族都不会饶过你。” 公子似没有听到凤姐姐说话,红着眼眸,看着她,道“带她回凤族,就能救活她吗?” 凤姐姐被他这么一问,脸上迷茫,心中也是没底,当年母后就是因为这冰剑魂飞破散,若是能救,凤族怎会袖手旁观呢。 公子瞧着她犹豫不决的脸色,已然明白,苦笑道“不能,是吗?” 公子的手抓的紧了些,此时的他心里复杂,即便多么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可是,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唯有面对。 “或许,药道仙人会有法子。”凤姐姐也不确定的说道。 公子闻言,忙道“玄鸟,速速去丹穴山将药道仙人请来。。” 玄鸟得命忙飞身离去。 “疼。”我素來怕疼,如今这般疼痛,实在是忍不了了,轻轻的喊道。 “阿凡,这样可有好点。”公子重新又将体内的灵力输送给我,希望借此缓轻一点疼痛。 “大殿,这样你会灵力散尽,衰竭而死的。”一旁的尊季一直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不忍道。 公子恍若没有听到,根本就未曾在意过自己。 就在这时,我感觉有火在烧我一般,身体似要炸开。 疼的只能打滚,公子见此情况,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已经腾空而起,速度之快,公子根本就无法抓住,就如一个火球一样,朝着天空最高处飞跃而去。 公子也快速飞身跟着上去,一面问道“凤雏,这是怎么回事?” 凤姐姐瞧此情景,想起什么,激动的抓着尊季的手,说道“这是涅槃。凤凰在身归混沌之时,有一次涅槃的机会。若是凤皇能涅槃成功,或许,就能活下来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公子原本灰败死气沉沉的眼中,闪起了点点的亮光,话语中有些希冀。 可恍然想到什么,脸色又苍白如纸,似犹豫许久才问道,“凤雏,当初你告诉我,凤凰一生只倾心一人,唯有涅槃重生。是何意思?” 凤姐姐闻言,想到什么,不知此时该是讽刺于他,还是可怜与他道“泽正殿下,事情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且问你,你真的在意凡二吗?你该知道哪怕你在意一分,事情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公子并不在意凤姐姐的讽刺,而是茫然道“若是涅槃重生,为何会变?” 凤姐姐叹息一声道“你既然想知,我就告诉你,涅槃重生就如脱胎换骨,那颗丹心也如初生,一切都能重来。” 此言一出,公子的脸色苍白的吓人,似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 尊季所想: 这一刻,他才解开那一直萦绕在心尖的疑惑,那日他从章尾山上醒来时,看到手中的烛龙之火,他不曾疑惑,他以为是烛龙上神感念他的诚心将烛龙之火相送。 即便后来凡鸟来找自己,说是他从大殿手中抢走的,他却是不信。 认为他们是因为没有得到而胡搅蛮缠,因为在他心中,绝对不信大殿会辛苦将得来的烛龙之火相送。 若论先前凤雏与他相互倾心,他若是再找到烛龙之火,救她于危难,那么日后他们就必定会成亲。 得到凤雏,也就意味着得到了天帝之位。 他不信他会将这么好的机会错失掉。 可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般地步,水翦是他秘密放出,目的是要杀了凤雏,引自己出来。 若他真心喜欢凤雏,绝对不会想让她受任何伤害。 这完全背离于先前他所做的。 可是,若从始至终他心仪的都是凡鸟,那么这一切都说的很清楚了。 他去取烛龙之火,其实不过是想要烛龙的神力,当得到了神力,为了不娶凤雏,所以他就选择将烛龙之火送于自己。 而他对凤雏下杀机,若也是为了凡鸟,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想要凡鸟成为天后。 因为只要凤雏存在一日,天族与凤族的联姻就绝对不会断,唯有杀了她,他才有可能抵住所有的压力,让凡鸟成为天后。 尊季被自己心中的猜测所吓倒,如今他不敢想若是凡鸟今日就这样离去,他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 第 16 章 公子的娘亲 “泽正殿下,我不知你打算如何,但我必须告诉你,涅槃的过程比起天劫的十道天雷还要痛十倍。若无求生的意志,根本就挺不过去。如今凡二能够涅槃成功,才是我们需要做的,因为当年母后就没有挺过去。”说道后面,凤姐姐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呜咽着,泪水根本就止不住。 尊季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知道她此时的心痛,恍然得知亲人在世的喜悦,终究抵不过即将失去的痛心,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阿凡,我信她定能挺过去的。”公子喃喃自语的坚定说道。 凤凰涅槃的征兆瞬间隐来了千万只鸟兽,比刚刚的婚礼还要壮观。 源源不断的从各处而来,将漂浮于空中的我,给紧紧包围着。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身体即便还是疼,但是还是忍不住的睁开眼看着,他们煽动着翅膀,让我焚烧的身体好了很多,身体又重新幻化了人形。 “阿凡。”那熟悉低沉的嗓音,让我本能转身寻着声音而去。 所见到的是不同于往常的他,双眼布满血丝,声音有些颤动。 “公子,我这是怎么了?” “阿凡,你即将要涅槃,我知道会很疼,但是我会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 上次,他也是这样说的,我忍着痛,跨越冰刀,躺过血海,可是最终换来的却是他将我嫁给旁人的决定。 我忍着身体的痛苦,握紧手,指甲入肉的疼痛,才让我有了勇气,缓缓的说道“公子,这次你不用等我回来了。” “阿凡,你说什么?”公子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不敢相信这是我所说之言。 “公子,可曾记得女床山上,捡我之时,我对你说的话。 “当然。”公子肯定的说道。 我却冷笑了下“我说,你不能抛弃我。可有半句却因当时怯懦,没有胆量说出口。”我顿了顿,轻启嘴唇缓缓而道“若公子舍弃我,此生不负相见。” 这句话,说出来,伤的是他,也是我。 公子听后脸色苍白,稳了心神,才缓缓的说道“阿凡,我不曾舍弃你。” 我甚为悲凉的笑道“于公子而言,赐婚是赏赐,确实不算舍弃。可于阿凡而言,不能陪在你身边,就是舍弃。公子对我是主仆之情,而我对公子早就超过了主仆之情。是阿凡僭越了尊卑,所以,即便回来,阿凡也无法再面对公子了。” 公子唇瓣微颤,眼红的吓人,眸中的痛色,咬着牙,沉沉的道“若我求你,你可会。。。” 我从不曾见他这般,不忍的说道“公子,你素来知我惜命,在我为凤姐姐抵挡之时,你就应该知道答案,又何必这般。” “凡二,你不可这般灰心丧气,你可知你并不是女床山上的小鸾鸟,而是凤族的二公主,即便不为了他,你也要为了我回来。你不是说过,你真希望我是你的姐姐,如今我就是你的姐姐。你难道不开心吗?” “姐姐?”我有些不明,不知昏迷一会儿,我就换了身份。 凤姐姐将那刚刚重合的玉佩伸到我的面前道“是,我是你的姐姐,这枚玉佩是母后自小让你佩戴身边,世上独一无二。” “玉佩?”我摸了摸自己脖间一片空荡荡,看着凤姐姐手中的玉佩又有些疑惑,自己的明明一对。 凤姐姐看出我疑惑道“这就是你的玉佩,他们本来是一对,分别刻有“凡”“鳥”二字,是吧,而你一直以为这是母后给你取得名字所以才会叫自己凡鸟,其实并非如此。此两枚玉佩重叠相合就能成一枚,而上面的“凡”“鳥”二字,也合成了“鳳”字。此是你出身时母后赠你,并不是你的名字,而是你身份。你名唤凤皇,是凤族的二公主,是这世间唯一五采而文的凤凰。” 我被这个消息给震到了,“我就是你失踪多年妹妹?” “是。”凤姐姐点了点头,道“ 从出生之时,你就不同于其他凤凰。若你有心,必定能涅槃重生。” 曾经我为自己的残疾自卑不已,也埋怨过丢弃我的爹娘,却没想到自己不是鸾鸟。 凡鸟为凤,此却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若是没有发生先前的事情,我还是那个太行山陪在公子身旁,无忧无虑的鸾鸟,必是会非常欣喜的听到这个消息。 可如今的我,已经彻底被伤透了,知道自己所在意的人,对我的好,除了利用,就再无其他,甚至连怜爱都没有。即便身份高贵了,又能如何呢? 我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道“凤雏殿下,如今这个真相于我而言,却并无半点喜悦之情。我回来做什么呢?” 凤姐姐一脸悲痛的看着我,“阿皇,姐姐先前有不对的地方,你可以骂姐姐,但不要失了求生的欲望,可好。” 我从没见过凤姐姐这般卑微求我,可是,我已心如死灰,根本无法答应她。 “阿凡,你若回来,我不会让你嫁给魁星。”公子在旁插入这话,似下了很大决心。 我听到却笑的冷情,想起先前自己放下尊严求他之时,他冷漠的背对我,没有半分退让之意,而如今不知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我紧紧的看着他,泪水终究缓缓的流下,“我以为我懂你的无奈,你的恨,你的苦楚。甚至为了站在你身旁,我愿意与这世间为敌。可如今,我才发现,我是这么可悲。在你心中,我不过是你一颗棋子。连女床山上的相遇,都不过是因为我的羽毛能为你所用。如今,你见愧星心仪我,为了笼络他,你就要将我嫁给他。现在你知道我是凤族的凤凰,是不是觉得嫁给魁星,没有将我的价值发挥到极致,有了反悔之意。” “阿凡,这一切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那我且问你,女床山上,你决定带我回太行山,是怜我,还是因为我的羽毛你才动了这心思。” “我。。” 我看着他犹豫吞吐,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沉默中,得到了肯定。 “你既然这么喜欢这羽毛,今日我就拔下送给你。以抵了这份主仆之情。” “阿凡,不要这样。为了孩子,你必须回来。”公子用全部力气,将这句话喊了出来,完全失了平日的淡定。 “孩子,什么孩子?”我惊诧道,有些不明。 “你已怀有身孕四月有余。” “我,我怎么可能会怀孕。”这个消息太过让我震惊了,我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不敢相信里面竟有一个孩子。 连在一旁的凤姐姐与尊季也一脸不信。 “那日醉酒后有的,那是我们的孩子,所以阿凡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公子重重的沉声说道。 我茫然不已,因为在我的脑海中完全不记得那日醉酒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摸着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相信了公子所说的话,可还没来的半分喜悦,却被凤姐姐接下来的话彻底打入深渊。 “泽正,你到底对阿皇做了什么?”凤姐姐怒吼道,“你可知怀孕会使凤凰的灵力减半,这样凡二反会被其所累。” “凤姐姐,你说什么?若是带着他,我真的不能涅槃成功吗?” “不能,你反会被他所累,双双殒命。” 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孩子,我竟是这般不称职的娘亲,他在我的肚中已有四月,我却到现在才知道。 而如今知道后,却明白他或许不能存留在这世间,心里痛苦不已,质问道“公子,你为何这般瞒我,若是我知道,必不会。”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如今不管如何悔恨,都无济于事。 就在此时,我见的玄鸟拎着一人而来,那约有十丈的胡须,让我确定来人。 药道仙人本不知玄鸟为何这般急切将他带到这里,可在见到那被千万鸟兽围着的我,就震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你竟然是凤皇。” 他似是被自己的眼拙吓倒,而我此时并无心与他说明,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我只想要我的孩子能够活下。 “药道仙人,我且问你,四月的凤凰蛋若是离开母体,可有机会活下。”我紧张的询问道。 药道仙人被我一问,惊吓的直接从衣袖中抽出一根红线扣于我的腕间,待的诊断完后,更是惊讶道“是谁的?” 我看都没有看公子一眼,只道“如今我只想救下他的命,仙人可有法子。” 第 17 章 他要将我嫁给旁人 “你想做什么?” “仙人该明白,如今只有一个法子能够让他存活,就是剖腹取子。”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瞬间明白我要做什么。 公子急红了眼,“阿凡,你绝不能这么做。”说着手上动作也没有停下,欲要控制住药道仙人。 而我察觉公子的意图,迅速的命令身旁的鸟兽,将药道仙人截过来,随后,命令他们将我们团团围住,阻止一切旁人进来。 公子明白我的决心,杀红了眼疯了一般欲要冲进来。 “仙人动手吧。”我控制住自己不愿再看公子一眼,眼中非常坚定。 “凤皇,若是这么做,你就必死无疑了。” “即便不这么做,我也未必能重生,所以这是最好的选择。动手吧,没有多长时间了。”我紧闭着双眸,等待着他的动作。 药道仙人这次没有抚动自己胡须,即便不忍,还是速度的挥手施展法术,“我会尽量让你少受疼痛。” 我已经痛的麻木,再多的痛反而无法感受到了,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慢慢的从自己的肚子中离去,心中莫名的空虚,无力。 最后一点灵力消散后,我再没有力气站着,直接躺在了地面上,即便是这千万鸟兽,也无法再给我任何灵力。 “糟糕,他似有感知外力,不愿从母体出来,怕是若在这样,恐会有危险。” “那该如何?”我撑着身子,拼命挤出几个字问道,本以为结束,可却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这般灵性。 “怕是唯有你亲自动手才可?” 我虚弱的躺在地上,强撑着身子,隐约感觉到外面厮杀之声,公子撕开一个口子,冲破结界,将我拥在怀中。 我明白如今他是祖龙,我根本抵挡不了他多长时间,可是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阿凡,你可还好。”公子紧紧的将我拥在怀里,害怕的浑身颤动,眼神仔细查看着我。用先前的法术,让我的疼痛好了许多。 我拉着他的袖子,让自己清醒,轻轻喊道“公子,可否依阿凡这一次,他是我们的孩子,还从未看过着世间的繁华,我想让他看看,可好?” 公子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眶湿润,声音低哑道“阿凡我曾说要护你平安,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做。” “刚刚我已经为他取了名字,惟愿他能如树枝茁长成长,枝叶茂盛,扶疏这个名字,公子觉得如何?” “甚好。”公子紧紧瞧着我,喃喃的挤出这两个字。 “公子应该明白,即便不这么做,阿凡也无法回来,所以公子答应阿凡可否,若能护扶疏平安,我也就心安了。” 公子抿着唇,沉默不语,那句允诺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见此,趁他不备,没有任何犹豫的,将心脏处的冰剑拔出,朝着肚子处而去,因为害怕冰刀会伤害到腹中的胎儿,我缓慢而又小心的慢慢将自己的肚皮划开,即便这疼痛比那冰剑入心还要疼痛,可是,我却没有半分犹豫,想着这样就能让他活下来,无论多大的苦楚,我都能忍。 “阿凡,你为何这么傻。”公子无法接受这一瞬间的变化,大喊道,脸上难以置信,手欲要阻止我接下来的动作。 “公子不要,我已经感受到他了。”当我伸手慢慢从肚中掏出一个凤凰蛋时,即便还没成就蛋壳,可是,他已经拥有了凤凰的雏形,不过却双眸紧闭,似在睡觉。 我满是不舍得摸了摸他,而他却似有感应一般,动了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初生的凤凰。 我强撑着,将他小心的捧到公子的面前,道“公子,扶疏他真俊俏,将来必定是一个美男子。” “嗯,阿凡,不要说话,我为你将这伤口治愈。”公子一眼也没有看着扶疏,而是紧紧的盯着冰刀撕裂的那个口子,手悬浮于上,输送灵力,试图将这口子封住。 我见此,将扶疏托举着,对着药道仙人,说道“仙人定要好好护住他,将他养活。” 药道仙人瞧着那凤凰蛋,震惊的说道,“他竟也是五采而文。” 我并不在意他是什么,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孩子。 药道仙人从我手中接过,终究不忍的说道“凤皇殿下,等你涅槃重生。” 我笑了笑,为了不让自己走的悲惨,故意调笑道“药道仙人,我的下场与先前拔你胡须之人的下场,哪个更惨呢?” 药道仙人被我的话一噎,双眸竟微微泛红,哽咽道“那人就是你,小时,你甚为顽皮,最是喜欢拔我的胡须玩。” 我没想到会是这般,喃喃道“原来他的下场竟与我的这般相似。” 公子闻言身体一颤,一手将我拽的很紧,在极力忍受着什么道“阿凡,你素来聪慧,必定能够平安归来,即便只是为了扶疏,你也要这么做,你该是最明白没有娘亲的孩子多么可怜。” 我望着那还未睁眼的小小凤凰,万分不忍,也终究明白,当初娘亲必定也是这般无能无力。 可现在的我,与娘亲却有着不同,即便知道扶疏的存在,那被伤的心还是无法再复原了,笑了笑,残存着点点灵力,奋力一跃,让自己脱离公子的怀抱,飞身起来,重新百鸟围着我,我将自己幻化成了真身,用鸟嘴一根一根的将自己的羽毛拔下,肉被撕裂的感觉,比刚刚还要疼痛。 “阿凡,你做什么?” 我不语,努力的机械的做着这样的事情。 公子见我这般,眼眸猩红,从药道仙人手中将扶疏抢走,道“阿凡,若是不再停下,扶疏必了没了性命。”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也恍然明白这才是他,他的心狠手辣,甚至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哭道“我不过是还你这情分罢了,你们都对着羽毛这般看重,如今我要死了,送你们,为何你却要用扶疏来威胁我?” “阿凡,你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要你留下来。” “公子该知道我已经活不下去了,这羽毛就当是送给你们的成婚之礼吧。” 我不愿再看他一眼,继续一根一根的拔着自己的羽毛,什么是死,什么是生,如今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公子无法看着我如此,在我拔一根羽毛,他就将剑刺自己一下,我不知他竟然会这般,心有不忍,终究停了下来。 “公子,不要。”我大喊道。 而一旁的玄鸟瞧着这般情景,在也忍不住的怒吼道“凡鸟,你够了,殿下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般对他,你以为单凭你一人之力独闯烛龙幻境,就能平安归来吗?那是殿下用他半身修为,才护住你。先前殿下是存了利用之心,可是,在明明得了烛龙之火,就能救治凤雏殿下,承着这份恩情,与凤雏殿下结婚,可他为了你,亲手将其赠给了尊季殿下,只想与你在太行山上生活。成为天帝,也不过是天后得知你怀有身孕,预图加害,他才会为护你坐了这天帝之位罢了。而将你嫁给愧星,也不过是为了不让尊季知道你是他的弱点,而来伤害你。殿下做的这么多,难到还不够吗?” 我停了下来,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不太明白,玄鸟所说的话是何意,可听其话就知道其中有着多少的隐情,我曾说过懂他,我以为自己懂他,懂他的苦楚,他的所有,可如今到头来,我从未看清他所想,最后落的这样结果。 当初炎后,说我对事太多决绝,又不容有任何背叛,最终反会被所谓的真相蒙蔽双眼,我不信,如今知道这些,我才明白自己错的多离谱。 可一切都已来不及,这一世,我太过卑微,即便心中犹疑他对我的情,可却不敢信,而他这一世都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喜欢,在意,不将其表露于外人,害怕我所累,而这最终让我对他残存的点点爱意都销毁了。 涅槃重生的时候,即便我万分的想要回到他的身边,可最终都只剩下了无能为力。 第 18 章 他们要的一直都是她的命 千万年前,天帝少节与凤族凤雏殿下成婚之日,尊季殿下前来抢亲,最终造成一场浩劫,不论天上,还是地下,都因这死伤无数,千万鸟兽在这场浩劫中绝迹,如今世间只徒留百种。 而在战斗中,不知何故,天帝入了魔怔,抱着一堆五采而文的羽毛落泪不止后,就疯了一般,无法控制。 因他修炼成祖龙,这天庭中根本无人是他对手,纷纷被他打败在地。 一时间,整个九重天面临着一场浩劫,谁也没有想到素日温润善良的天帝,会有这如恶魔一般的行径。 就在众仙家纷纷束手无策时,有人趁着慌乱,偷偷去请乐在混沌离界的九元神尊。 这混沌离界早就脱离天界,高于九重天之外,而这九元神尊的神力与烛龙上神也是不相上下。万年前,是由他统治九重天,后来禅位给了先天帝,而他自己一人去了混沌离界修行。 当九元神尊看着那如疯子的人,即便这样的场景早前他已经推算到过,可如今这得这般场面,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你可知即便你杀尽着天下人,她也无法再复活。” 而那下面的疯子却充耳不听,还是机械的挥舞着衣袖,冷漠的看着那些被他打趴在地的人。 似不论什么都无法唤醒他来。 九元神尊见他这般执迷不悟,眸色沉了一沉,道“你若是还想救她,现在就停下手来,不然造的杀孽,只能让她更为痛苦。” 而那疯子本来茫然的眼睛动了几下,直接从地上飞身来到了九元神尊的面前,脸色紧绷道,“你真的有法子救她?” “能不能救她还要看你。” “此话何意?” 九元神尊轻轻施展法力,泽正手中的玉佩竟然轻轻飘起缓缓落入到了他的手中,他轻轻一挥,那玉佩上零散的魂魄竟然慢慢凝结起来,似有了生气,“本神可以用此灵识让她下凡为人一世,你可以在此一世中让她回心转意,待得为人断气之时,就是她涅槃重生时,但最终能否能涅槃成功,就看她的造化了。” 泽正听完后,直直的跪于九元神尊的面前,道“若神尊真能让她重生为人,我定能让她回心转意。” 九元神尊见此并未上前扶他,而是继续说道,“你需要谨记的是,涅槃重生的机会乃是八十一轮,若是她在此间没有存活到八十,就命陨身亡了,那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泽正听此大震,可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放弃。 “我已算到她在凡间有三次命悬一线,若你能成功帮他避过,活到八十并不难。”九元神尊也知这有些为难于他,缓缓的将一信纸交给他说道,“这是三次分别发生的时间。” 泽正接过,紧紧的盯着上面的字,似要这些字记在心里。 谁都知道下凡渡劫,是要喝孟婆汤,忘却前世今生的,即便现在记得,到了凡间就什么都忘了。 “若是不扰乱凡间秩序,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凡而去。”泽正缓缓的说道。 “光你一人未必能行,你还需要一些帮手。” 那站于地面的尊季与凤雏听此,刚刚听到能救凤皇,就已经很是欣喜,现在听到还需其他人,就飞身上来,凤雏先道“阿皇,是我妹妹,若是她真能重生,我自当愿意下凡。” “神尊若是需要,我也定当助一臂之力。” 下凡渡劫通常是仙人想借此提高品阶的一种途径,对于一般仙人来说并非奇怪之事,可对于上天帝少节却是怪异,先不论他是天帝,只论他是上神祖龙,也不用下凡渡劫,提高品阶。 不过自此天界少了很多人,听闻都随着下凡渡劫去了。 不知这下凡历劫,到底有哪些仙人,且看他们是如何在这尘世中浮浮沉沉,命运纠缠,痴缠恩爱,悲欢离合的。 第 19 章 涅槃重生 公元前238年,秦王政九年。 这年正月,将在咸阳宫举行秦王政二十二岁的诞辰宴。 因诞辰宴乃是亲母受难之日,故按照秦制不可大肆庆祝,按礼当日君王感念亲母生育之恩,与众臣忏悔于大殿之上,行悲悯之乐,奏哀鸣之歌。 这样一场宴会必定是压抑无聊的,可他却引来他国使臣与臣民纷纷赶往咸阳。 自长平之战,赵国被坑杀四十五万人后,六国就再无一国能抵挡秦国的虎狼之师。 如今唯有盼望秦国发生内乱,才能缓解他们的灭国之险。 古来男子二十便可及冠,如今的秦王已经二十二了,却还未行冠礼,其中原因细细想来也很简单,有人故意拖延,不想他及冠。 如今秦国朝中局势分为两派,一派是以相国文信侯吕不韦为首,另一派是以长信侯嫪毐为首。 即便这两派在朝中相斗越演越烈,可是,对于秦王及冠之事,却站在统一战线之上。 因为一旦秦王行过冠礼,他们手中的部分权利将归于秦王,而此局面对于嫪毐来说,最是不利。 他所得权利皆是太后授予,一旦秦王及冠,他必定就成了一个空有侯爵的宦官,再无资格与吕不韦相斗。 所以嫪毐是绝对不会同意冠礼之事。 等到诞辰宴这日,人人都削尖了耳朵打听着宴会中的事情,秦人是真的关心朝中局势,而他国之人,不过是希望秦国能发生内乱,乱其国本,好让他们有喘息的时间。 可是,平淡无聊的诞辰宴如往常一样,未有任何大臣在宴会之时提及秦王及冠之事,似有掩耳盗铃之势,散会之后,纷纷猜测秦王怕是又要等一年了。 就在他们等了有一月之余,朝中局势没有任何波澜,失望而归之时,咸阳城门却出现了一件热闹的事情。 已经连续十日有一群人围在咸阳南门,一点也不逊色于多年前商君推行法令时的声势浩大。 原来在十日之前,相国吕不韦命人将一本名为吕氏春秋的著作,悬挂于南门之上。 声称,谁能在此书中删一字,改一字,就能获得千金。 此举怕是效仿当年商君立木建信。 当初商君在南门放一个木头,声称谁能将木头从南门搬到北门就赏其十金,原是没人相信,可人群中有不乏抱着试试心态的,真将木头搬到了北门,而商君没有任何迟疑将十金给了他。 商君此举是用十金换秦人的信任,为了顺利变法,施行新法令。也正因为此法令顺利实施,让如今的秦国立于七国之首。 而今吕不韦做此举,怕就是为了宣扬吕氏春秋,想借此名扬后世。 已过了十日,众多游客文人来此观摩细读吕氏春秋,即便不乏抱有侥幸心理的人,出面提出异议,但这与商君立木建信还是有所差别,立木只需蛮力就可,但这吕氏春秋而需胸怀点墨。 吕氏春秋乃是吕氏三千门客所著作,增删一字,需得到三千门客点头,才可给予这千金,不过吕不韦也没让这三千门客堵在咸阳南门,只派了三个门客,算是其三千门客的代表,分别是司空马,李斯,司徒杰。 不过,就这三人就已经将开头那些出面提出更改的人,一一驳回,而更让人恼火的是,最后说的那提出之人都点头称是。于是本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人,都纷纷犹豫不敢向前。 由此看出,吕不韦还真是商人本性,商君还会破费十金,而他如此这般作为,怕是这千金不付,也能借此将这吕氏春秋传于后世了。 在南门左侧的酒楼之上,坐着两人,他们正观望着南门所发生的一切。 身着蓝衣的男子,长的有些粗狂健壮,跟坐于他身边无聊玩着茶杯瘦弱的麻衣男子形成先明的对比。蓝衣男子等了许久见他不发一言,急切的说道“照这样下去,怕是不会有人出来了。” 而一旁的麻衣的男子还是继续玩着茶杯,并未说话,抬眼看了看楼下的盛况,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瞧着楼下一片平静,满是不屑的放下酒杯,起身道“以为是场大戏,没想到是雷声大雨点小,走吧。” “现在?”蓝衣男子眉毛挑了挑,面上却疑问道。 麻衣男子无趣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早就迫不及待了。” 两人下了楼来,走到包围圈外,望着那一群人,麻衣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蓝衣男子瞧他脸色,扬起下巴用他那粗糙而低沉的声音大喊道“吕氏春秋,怎就不能删改一字了?” 此话一出,即便刚刚前面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如今都纷纷回头,看看是谁有这般口气,说此狂妄之语。 一下子人群中自发的让给他们一条道。 “此人是吕乎,还是嫪乎?” “这咸阳城中近日并未见得此人呀!” “这人是凭空冒出的吗,实在是让人不知他的来路。” “不过,看他这一身穿着,粗布麻衣,不过是一低贱平民。” 窸窸窣窣的讨论之声,响彻在咸阳南门,而站在城门口的吕府门客,朝着让出的道路,试图要看清来人是谁。 站于南门的李斯最先认出来此人身份,本还平淡的脸色,瞬间面如土灰,身体也莫名僵硬。 而站于他旁侧的司徒杰推了李斯几下,让他出面,可却见其站如松纹丝不动,就只能自己向前行礼,道“不知公子,何出此言,是已经看过此书了吗?” “看书?”麻衣男子上前略微带着嘲弄的笑意道“此书不看亦能删减一字。” 司徒杰刚刚本还和气的脸,听他此话,起了怒气,道“公子未免太过狂妄了。” 麻衣男子笑笑,知他必是不知自己身份,道“我素来狂妄,不知你有何指教?” 场面一度尴尬,司徒杰被他这话一噎,正欲要辩解时,就被一旁的司空马给伸袖挡住了,道“不知昌平君到此,还请勿要怪罪。” 此言一出,本还熙熙攘攘的周围,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即便极力控制着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可周围人的眼神都紧紧的盯在了麻衣男子的身上。 不知是不敢相信他的身份,还是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 麻衣男子并无任何感觉,似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注目,还是如刚刚仰着下巴,道“还是司空你慧眼。” “昌平君过誉了。” 昌平君笑笑,算与他客套过了,眼神越过他看向一直沉默站在后面一言不发的李斯,道“李斯怎得一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李斯见被点名,身子一颤,略微僵硬的上前,道“见过昌平君。” “我还以为一年不见,你就不认识了。”昌平君上下打量着他道,然后随意的从旁人手中拿过了一本吕氏春秋,道“听闻你是这吕氏春秋的最大功臣?” “吕氏春秋乃是吕氏三千门客所著,非足下一人之力。”李斯微低着头缓缓道。 “如今你既是吕氏门客,我说你是大功臣有何错?”此话略带一些不容置疑。 司空马忙上前说道,“昌平君谬赞了,李兄不必如此谦虚。” “没想到你就离开昌平府短短一年,就能助吕不韦著书立说,倒是我轻看了你。” 此言一出,本还静默的周围,窃窃私语起来,而昌平君眼只盯着李斯。 李斯脸上苍白,即便早就知道他来者不善,可是,却没想到他真的会这么做,忙道“昌平君,李斯并未做大事。” 在一旁的吕氏门客也急了,不过几句话,这书怎么就变成李斯所著,若是再说下去,那他不会说这书其实就是李斯从昌平府带走的吧。 这比能增删一字的话要毒上几百倍。 “昌平君,请甚言。”司空马也意识到严重,忙说道。 “司空怎么忘了,我素来狂妄,不知何为慎言。刚刚我说不用看,亦能增删一字,因为这吕氏春秋四字,就该改改。” 此话一说,众人纷纷对他怒目而视,有激愤者上前围住他,似乎想要用气势吓住他。 而一旁蓝衣男子早就站在了昌平君的面前,拔出长剑,试图逼退他们,昌平君阻止住了他拔剑的动作,道“昌文,不必这般。要是不小心,伤了人,可不好。” 昌文明白,拿着剑示意他们退后几步。 昌平瞧着笑道“即便已有一年未上朝,但还是御史大夫,你们这区区门客,还能殴打我不成。” “昌平君,你不过是虚职而已,这一年,秦王可曾提及过你一二,如今留你在此,也不过是念及往日恩情,如何与吕相相比。” 此言一出,昌平君笑的更狂了,“你叫什么?”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道槃。” “还真是个好名字。” “即便你知道名字,想要报复,我也不怕。” “吾虽狂妄,心胸却不狭窄,知道你名字,不过是要下人记住,日后,即便你哭着也别想入我的昌平府。” 那人被他一堵,脸红的说道,“昌平君,你别狂妄。” 见的如此,无人再敢向前,即便心中愤怒不已,可却无法对他如何。 李斯瞧着他,即便一年不见,他瘦弱了很多,但是却还是这样的强势与狂妄,容不得任何人低看他一眼。 就在僵持之时,从外面挤进一人,是吕府的掌事,忙躬身在昌平君的面前说道,“不知道昌平君会来此处,怠慢了,家主特命奴才邀请公子去吕府一聚。” “吕相相邀,当然必去,正好我要与他商量商量这吕氏春秋的删改。” 第 20 章 我居然怀有身孕 文信侯府是如今秦国之相国,秦王之仲父,文信侯吕不韦的住处,门客三千,家僮上万的吕府。 昌平由一众门客引着来到了门口,不过一年时光,吕府已经与当初所见不同。 众人见他停在吕府门口不走,一无知之人忍不住道“公子,莫不是怕了?” 昌平闻言笑着看向那人,并未多言,反而是对一旁的昌文道“你去将高平叫来,在此等候,一会儿我要是拿了千金,可别又遇上土匪,那就白费了。” 此话一出,旁人皆是笑了,而吕氏门客却都面如蜡色,非常之难看。 昌文听他此言,知道他是想要支开自己,不愿道“我陪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 “放心,不过一时辰就能出来。”昌平说完,就不给昌文犹豫的机会,一人入了那相府。 昌平见着府中的布局与建筑,可以看出怕在这秦国,除了咸阳宫,就属他这里更为辉煌了。 而这院落中的布局,并未有体现出他一点点商人气息,如今的吕不韦在外人看来完全摆脱了商人身份。 昌平看着院落的景色,而院落里的人都纷纷看着他,猜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公然叫板吕氏春秋。 如今的秦国,是吕相的秦国,他发一语,无人敢说一句不。 更重要的是吕氏春秋是他们三千门客耗费多年的心血,如今被人说的如此不值,怎能让他们不恨呢。 纷纷都要一瞻他的容貌,期间有人认出他来,与旁人切切低语,而昌平平淡应对,直接当这些人不存在,几进几出才到了宴客厅。 还没入门,就已经看到了坐在上面的吕不韦,即便看不清容颜,但已经感受到了权倾朝野的气势。 当他跨入屋中之时,本坐于上头的吕不韦,起了身,笑道“昌平君到此,是本相怠慢了。” 昌平君,这三字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在这吕府被谈论过了,众人纷纷都认为他早就在一年前死去了。 如今突然这般出现,让他们措手不及。 遥想当年,嫪毐还未入宫之前,即便吕相助庄襄王有登基之功,被封为丞相,可在庄襄王驾崩,蒙骜死于战场后,昌平君迅速崛起,将军事大权独揽于手中,其权利与吕相不分上前,更有超越之势。 如今见他高束通天冠,气宇轩昂,除了脸色苍白,与传闻中养病多年的昌平君,还真是有些不同。 可他若是昌平君,那为何要身着麻衣,并无配剑呢? 此间除去李斯,其他人都不淡定了,然很快有人想到一事,麻衣除去是平民常衣,对于王室宗亲,着此衣,只有一种可能,守丧之礼。 以麻衣为丧服,是丧服五等中最重,号斩衰,以表示对逝者的哀戚。 昌平君在为谁守丧,此间想到之人都沉默不语,无人敢说一字。 昌平君乃是秦国商公主与楚考烈王在秦国为质时所生,后楚考烈王归国,昌平君就由华阳太后抚养,长大成人后就辅佐华阳太后,后在战场上立功,受封关中侯,人称昌平君。 若非后来之事,怕如今的昌平君必也能与吕不韦在这秦国分庭对抗,哪能轮到嫪毐。 “吕相,一年未见,英姿不减当年。” 吕不韦听他此言,直接说道“昌平君,今日去咸阳南门怕意并不在吕氏春秋吧。” 即便是因旧事获罪于秦,失了权势,但最终因华阳太后,并未消了他的爵位,若是真想毁了吕氏春秋,不必亲自出面,只需派一人去,李斯曾是昌平府旧人,绝对不会做他言。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想起先前就有听闻当年吕不韦与昌平君在朝堂之上的纷争了,如今见这昌平身体已经大好,怕今日到此是来者不善。 在场的除了吕不韦与昌平君和颜悦色的叙旧,其他人都散发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吕氏春秋,吕相是费了不少心思,吾也看了,很是不错。今日前来确实意不在此书。不知吕相愿意听否?” 昌平君直言不讳,看着吕不韦,与过去一般,未曾变过。 吕不韦见他意有所指,眼神示意左右,让他们先行下去。门客们见此,也不便多说什么,相信吕相必定有所打算。 昌平君平淡的弯了弯唇角,由吕不韦引着坐了下来。 吕不韦看着他,想起以前的他,狂妄不羁,却心思透彻,似乎不管发生任何大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由华阳太后一手抚养长大,成人以后,得华阳太后在政治上支持,与蒙骜一同出战,不过二十就得封十九级关内侯。 即便吕不韦因为帮助庄襄王登位,得封文信侯,位列相国之位,到后来,赢政继位,为仲父,可是,朝堂之事,却并非全听他的。 相对于吕不韦他国之人,商人身份,他是商公主之子的身份地位,就已然更受那些秦国宗族的喜爱与拥护。 吕不韦曾想过,若是未曾发生成蛟之乱,怕秦国会在昌平君的操控之中,他的声望也绝对不亚于如今的自己,或许更胜。 但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改变。若是庄襄王还在,或许还有转机,可如今秦王政已经成年,诞辰才过去不久,怕是过不了几日就会商议冠礼之事,秦国的未来日后必将是由他执掌。 心存嫌隙,又如何重用? 从这一年来看,秦王未曾提过昌平一句,就可知他对此人已经失了重用之心,而今华阳太后重病,在朝中还有些拥立者,但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吕不韦想至此,神色淡然,端起面前的茶杯与昌平示意。 昌平回礼,淡淡将茶抿了一口,缓缓说道“吕相对我于咸阳南门所说诋毁吕氏春秋之话,如何看?” 吕不韦见他如此直白的询问自己,而不是直接挑明来意,果然是有趣,眉一挑,笑道“刚刚本相听昌平君说意不在吕氏春秋。而今又在此,却是行为矛盾至极。如此想来,昌平君此举是做戏之意,不知这戏是做给谁看呢,秦王还是嫪毐?” “吕相做戏给秦王,而我是给嫪毐。”昌平简单明了的说道,眸中的意味寻常。 此言一出,吕不韦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垂眸将神色掩藏在眼底。 他心中大惊,不知昌平竟然已经看出他此次悬挂吕氏春秋的真正意义。 世人皆以为他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想流传于后世。 可却不知,他真正所做不过是以此书来告诫秦王,如何为君,以表示自己的忠心。 目的是想在他冠礼之后,能够还如现在器重与倚仗于他,即便有心处置于他,也心存忌惮之心。 而今所做一切,被昌平看出,让他不免生了担忧之心。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而今自己的弱点被对方看出,而自己却对对方的来意一无所知,这场交谈,还没开始,吕不韦知道他就输了。 但即便如今处于弱势,吕不韦也不露任何慌乱之色,问道“昌平君为何要给嫪毐做这场戏?” 昌平见此,知道他是试图将焦点转到自己身上,问明他此番来意。 果然一年过去,吕不韦更加的老谋深算。 不过,今日他费如此心机来于此,若不坦诚相告,怕是也未必能达到他来此的目的。 “现今我重伤初愈,却再不能入朝为将,本想着就这样安然度日,可却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前得知一事,心难以平,又见吕相以吕氏春秋悬赏千金,所以才以此来见吕相。” 吕不韦没想到他是如此开门见山,即便犹疑他所说的安然度日,但现在更是关心他所说的口中之事。 此事必定是与嫪毐有关,而他今日到此也已经说明,他想要与自己联手对付嫪毐。 除此,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让他出现于此。 一本著作,怎可不能增删一字,那不过是他故意借此让世人知道此书罢了。 而昌平君却偏偏在十日之后,等吕氏春秋传遍于秦国的大街小巷,才出现于南门。 他如此聪慧怎能不知,自己的意图,除了秦王,还有吕氏春秋此书的传播,头一日出现发声,那必定让还未被世人了解的吕氏春秋,蒙上一层诋毁之声,而今十日之后,此书已被多位名人,传为惊世之作,如今出来诋毁,怕是反被众人相驳。 两者效果相差甚远。 第 21 章 剖腹取子 若是知晓,却故意而为,怕是意在真心想要诋毁吕氏春秋,又碍于权势不敢出来的人。 如今谁人不知他与嫪毐朝堂之争。 今日昌平君若能从文信侯府得了千金,必定会成为嫪毐的座上客。 但是,从文信侯府得千金并非易事,除非有说服他的理由。 怕这就是今日昌平君来此的目的吧。 吕不韦脑中路转千回,如今看清他的目的,心中那一丝的慌乱也淡去了。 “成蛟之乱,已过去一年,怕吕相已经忘却当年的情形了吧。” 那种物是人非的感叹,对于过去的无奈,让吕不韦心头一怔。 不知他毫无婉转之意的提起此事是何用意。 成蛟之乱,即便过去一年,如今还是秦国禁忌,当年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于此,那咸阳宫城门的鲜血大雨冲了三天才冲干净,至今秦王宫中未曾有一人敢提起一字。 更别说屯留之地,成蛟反叛身藏之所,所有涉及于此的没有不被波及的,甚至是那些生于屯留之地的秦国人,都被迫迁出于此,被流放于他处。 连坐之罪,秦国之法律,即便是王族也不能幸免。 “如今事已至此,昌平君还是看开些吧。”吕不韦知道他是为何事而如此,宽慰道。 昌平神色略微起伏的说道“成蛟之乱,芷阳相帮确实有罪,可罪不至死!” 吕不韦闻之,脸色严肃道“昌平君,今日难道是要为芷阳夫人来此平反 此罪是秦王亲自所下,若是为此,还请回吧。况且,谋逆之罪,何来罪不至死,本相知你与芷阳夫人为双生之子,与寻常兄妹不同,但是,此罪并无判错。她之错,你为兄必是要受些罚,如此算来秦王已经算宽厚了。” 昌平见他说出此话,知道自己刚刚失了情绪,隐忍的垂着眸子掩饰住了那某晦暗,手握紧了些才开口道“但人死难道留个全尸也是好的。又为何要放火连全尸都没有。” “那场火不是芷阳夫人所放吗?” 昌平君哼了一声,面容有了些变化道“芷阳已经服毒,为何还要放火,此不过是多此一举,而且她素来爱美,即便知道秦王下旨让她服毒,她也必定会以此来结束自己。朝堂之事,我不愿涉及,可嫪毐此作为,却让我心难平,即便日后地下见的芷阳,我又有何面目。她相帮成鲛,此罪确实不能抵,但是落得全尸都没,罪在我这个做兄长的身上。” 最后昌平非常坚定的说道“所以嫪毐他必须死。” 吕不韦见他眼中恨意,与刚刚判若两人,并不诧异。 因芷阳夫人死无全尸而要嫪毐之命,他也不觉诧异。 当年,即便得知秦王下旨赐死芷阳夫人,他也要违抗诏令,去屯留之地,试图救回芷阳夫人性命,此一举乃是抗旨,论罪当诛,他不能不知,却还是要执意而为。 后来救人未成反被大火烧伤,即便是应华阳太后之求,保住了性命,但秦王对他也终究失了重用之心。 一年未曾提昌平一字,也未曾再重新召回上朝之意。 华阳太后这一脉也自此没落,才会有了今日他与嫪毐之争的局面。 而更为重要的是芷阳夫人当年服毒也是嫪毐亲自监督而办,若是他能拖延一二,或许还能救其一命,此怕也是他心结所在,今日他以全尸之名,而要杀嫪毐,不过是一借口罢了。 古来双生之子乃是凶兆,商公主因为生下昌平君与芷阳夫人陨了性命。 故芷阳夫人生下,就被秦昭王派人带走,若非昌平君六岁时出宫游玩见到这世间还有人与自己容貌相似,一探查才知这世间竟有自己的血亲。求着华阳太后才将她带回了王宫。 为了弥补她这些年在外之苦,昌平君就对她极为好,不论她如何嚣张跋扈,都会在旁维护。 即便两人同岁,但在外人眼中芷阳夫人却是昌平君一手带大一般。 与寻常兄妹相比,更为亲厚,两人更是心意相通。 后芷阳夫人嫁于秦王政为妃封为芷阳夫人,其闺名为芈房也。 昌平见吕不韦不说话,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嫪毐是他的门客,若是犯罪那么按照秦国法律,他必定会被连坐。 这一方吕不韦不可能想不到。 “吕相,难道忘了嫪毐是因何而被封侯的吗?成蛟之乱,是由他绞盘成功,此一恨就不能让他享有现在的权利财富。” “吕相若是不愿参与此事,我并不为难,只求这千金,不知吕相可愿?” 当昌平君接过那沉甸甸的千金,脸上还是一如之前的高傲,微微抬眼对着吕不韦道“多谢吕相慷慨。” “昌平君,果不负盛名,此金得之无愧。” 一众门客听之,纷纷想要开口,但吕相已经用眼神制止了他们。 他们唯有愤恨的望着昌平君的背影无奈至极。 当昌平出的文信侯府,外面还有一众平民等侯,见得他手中多的盒子,想来应是千金,纷纷低头交谈,而早有吕府之人将其中之事偷偷告知于众,纷纷投来惊奇目光。 先前即便有人说此人是昌平君,可是他这瘦弱的样子完全与人们映像中身着盔甲的昌平将军判若两人。 直到他们见到了他的随从身旁的马车,才确认了他的身份无疑。 此车名为安车,有容有盖,除去王公贵族,即便是有钱的富商也没资格可以坐。 再重新打量昌平,发现他们都被麻衣所骗,他脚上的丝履却是上等,平常人家根本置办不起。 如今他能从吕府得到千金,已然能够确定他的身份就是昌平君,无人再敢怀疑,可却不知他究竟用何办法从吕不韦手中拿了这千金。 若是论口才,前几日,仅仅是那三位门客的口才就已经让人折服,若是论地位,他如今不过是一个虚位,吕不韦根本就不用顾忌他,实在是让人无法想通。 而昌文见得昌平出来,早就已经迎了上去,问道“如何?” “一切顺利。”说完感觉到一抹强烈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还不带昌平转头,就有人上前,盯着他手中的盒子道“公子,这里面真的是千金吗?” 昌平转过头去一看,原来是自家小奴,高平。瞧他那双眼放光的模样,恨不得能透视了这盒子。 昌平君将手一伸,道“当然是,将这千金收好,别让人给盯上了。” 高平恍然,感觉是在说他,略微尴尬的接了过去,将盒子抱的紧紧的。 昌平君与昌文君见他此等模样都笑了笑。 一旁的人只能嫉妒的目送着他们离去,即便时间倒回,他们也未必敢如此做。 待两人上了安车,昌文就发起了牢骚“你不该一人前去。” “我一人去就够了,若是你出现在吕不韦面前,怕是会让他凭空多些猜疑,会多生事端。”说完,顿了顿,眼含笑意道“你放心我才不会让你置身事外,只是如今我们做事需要步步谨慎。” 昌文被他看出心意,也不再多说什么。 而就在谈话间,车夫一声“吁”声想起,随着拉起缰绳,马车也缓缓的停了下来。 昌平与昌文见此互看了一眼,昌平先是推开窗看去,昌文已经出声问道“高平,出何事了?” “公子,是长信侯府的人求见。” “昌平君,我家侯爷邀你府中一叙。”声音从车外传入车内,听此之言是邀请之意,却无询问之意,嚣张至极。 昌平与昌文还未下马车,就听得高平与那来人吵了起来,“既然邀请,也不该如此鲁莽,你可知若非及时停下,伤了我家公子,你可负的起责任。” 昌平先是看了昌文一眼,道“看,现在你不得不与我去了” 说完就下了马车,制止道“高平,休要多言。” 高平还想要多说几句,昌平脸色平淡,可昌文已经眼神威胁了,唯有跺跺脚的停了,将身子侧转背对着昌平君,似在给主人脸色一般。 那侍从还是头一次见得有这般胆大的随从,若是在长信侯府怕是早死了。 不过,见这昌平君身子羸弱,怕也是没心思管这些家奴。 “高平,别忘了你的责任,你先随车夫回府去。”昌平故意加重“责任”二字,高平这才想起那千金来,气也消了,乖乖的上了马车与那马夫走了。 第 22 章 醉酒初次(番外) 随着那仆人的带领,昌平与昌文上了长信侯府的马车,入了那嫪毐府中,相比于吕不韦的府邸,此处更为奢华,金碧辉煌亦不过如此,不曾想到一两年的光景,先前还不过是一个受宠的阉人,而今却能位列侯爵。 昌平看着眼前的一切,想到嫪毐如今所拥有的地位荣华,是用他最为珍视的人生命换来的,仇恨就如毒蛇一般在心口划过,疼而无力。 相比于他眼中的隐忍,昌文的脸色更为难看,昌平知道他素来喜恶都表现在脸上,碰了下他的手臂,示意的微微摇了摇头,昌文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收敛了神色。 “昌平君,许久未见,今日才听闻你伤势已好,如今邀你前来,还勿要怪罪。” 昌平昌文闻声抬头,瞧着来人,身着华服,面容如玉,即便眼角多了些皱纹,也不影响他的美貌。没想到不过一年没见,嫪毐这言谈举止就变了一个人。 吕不韦相人一项很准,当初将嫪毐送入宫中,就知他能得太后喜爱,只是未曾料到这份喜爱,将来会阻挡他的仕途,造成了现在分庭抗争的局面。 “如今长信侯,地位如此崇高,该是我来相见才是。”昌平君作揖道。 嫪毐回礼,抬头仔细端详着昌平君,一丝哑然从眼中闪过,相比他也是没有想到不过一年时间的昌平会瘦弱成这样,除了那眉宇间的相似,谁能想到这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将军呢,不过,嫪毐并没有说,而是将眼睛转向了身旁的昌文,恍然道“不知,昌文君也在此,失礼了。” 昌文并不避讳道“也是凑巧,今日我与昌平听闻吕氏春秋被传为佳作,就一观之,却觉得并无外人所传那般如此,就与吕相门客争论,后来无法,昌平兄就去了文信侯府,刚才才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难道那坊间传闻昌平君,刚刚从吕府中得来了千金,是真?”嫪毐眉一跳,佯装疑问道。 “没想到消息传得如此之快,长信侯竟知其一二了。”昌平略微感到惊讶的说道。 而嫪毐说完,就知自己露馅了,微微咳了咳,掩饰尴尬。 而昌平在一旁瞧着他的神色,不过一两句话,他的德行就显露无疑,相比吕不韦,他还是差太远了。 想来吕不韦让他在咸阳城中嚣张,完全是看在太后的颜面上。 “昌平君,昌文君,还请进屋一叙。”嫪毐伸手请道。 待得坐定,上完酒菜,嫪毐又控制不住得意的端起酒杯与昌平昌文碰杯,一饮而尽,“哈哈哈。想那吕不韦认为传世著作吕氏春秋,也不过如此。若非昌平君先行一步,本侯也要去搓搓他的锐气。”嫪爱非常狂妄的笑着说到,那嚣张得意之色,将本该算得上俊俏的脸庞变得狰狞难看。 昌平低垂着眉头,掩饰住了面上的厌恶,淡淡笑道“长信侯,怕是错了,我不过是真心提出意见,并非是因为他是吕相。不然,吕相也不会将这千金给我。” 嫪毐听此一言,收了笑,道“昌平君,所言甚是。” 嫪毐知道是自己刚才太过得意,失了分寸,即便是有心,这昌平也未必会承认的。 但正是他的这种隐忍,却让嫪爱想拉拢他,也不避讳先前两人的恩怨。 如今他得太后宠爱,吃穿用度皆是上品,若非这朝中还有吕不韦,他就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还用一直受到他的压迫。 昌平见他收敛了神色,才道“不知长信侯,对于吕相将吕氏春秋悬挂于南门如何看?” “这不过是吕不韦想要展现他的声望,想要用这本吕氏春秋拉拢诸子百家。” “长信侯,所言确实如此,但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了吗?”昌平反问道,昌文也看着嫪毐,等待他的反应。 嫪毐被这二人笑看着,心莫名的慌张起来,难道他漏算了什么,脑中想了许久,也无其他,急切的问道“还有什么?” “除了声望,不知府中的门客有无告知此书的内容呢。此是一本为君之学,即便结合诸子百家,是有拉拢诸子百家之意,可是为君之学,唯有君,才有其用。此举,吕相意在秦王。” “秦王?他为何要这么做?”嫪毐急切的问道。 昌平反是淡定的继续说“因为他在怕。” “怕?他怕什么?”嫪毐随口脱出的问道。连吕不韦都在怕的事情,他竟不知道是什么,如何不让他心慌。 “秦王二十二诞辰刚过,长信侯难道就没想到什么吗?” “冠礼!!!”嫪毐大声一喊,站了起来,他怎么会没有将这两事想到一起呢。以为此诞辰过了,就熬过一年了,原来并非如此。还想着吕不韦此举不过是想让自己的盛名流传于后世,不觉懊悔不已。 “长信侯,应该知道冠礼对于太后与吕相而言,是何意思?如今已经到了无可托之日,这对于秦国的宗室也无法交代。所以,吕不韦是以此书表自己的忠心,更是让秦王看到自己的影响力,让秦王即便是冠礼后,也要三思。” “那你的意思是这次商议冠礼之事,吕不韦定会赞成?” “正是,除非吕不韦自己做秦王,不然他就不得不赞成。当初以秦制为由,效仿当年秦昭王,二十二冠礼,而今秦王已满二十二,若是吕不韦再有拖延之意,怕是会让人认为其心之异。” 嫪毐听得此言,沉思了许久,如今他的权利都来源于太后,若是秦王冠礼,那太后掌政的权利也势必会失去,那到时他又该如何? 昌平见他脸色没有刚才的狂妄,多了些慌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 “所以,为了不让吕不韦站得先机,长信侯可先命奉常借机说出冠礼,而赞成此事,在秦王心中承下这份功。瞥清当年拖延冠礼之事,倒时即便吕不韦跟着赞成,他的好意也未必会受秦王之情。日后秦王掌权必会因拖延冠礼之事,责怪于他,甚至打压于他,而君侯却能安然无事。” “可若真答应冠礼,太后权利必定会有所削弱,到时本侯又该如何自处?”嫪毐即便有盖过吕不韦之意,但是却知道权利对他意味着什么。 昌平君与昌文君相看了一下,正欲要说什么时,门外一道人声响起,“君侯,今日是有贵客在此呀。” 入门见得是卫尉竭,而长信侯已经起身迎接道“卫尉竭,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商讨重要之事。” 昌平君与昌文君也纷纷起身,三人相见,面上却有些尴尬之色,卫尉竭双眸紧紧瞧着昌平君不说一话,长信侯见此,恍然明白过来,道“昌平君与你往日有些恩怨,今日就暂且放下,我们先来谈谈重要之事。” 待得将刚刚的事情说完,沉默半响后,卫尉竭开口道“昌平君,所言正是,如今这般局势,若是君侯想要更近一步,怕是要站秦王这一处,即便秦王及冠,君侯权利会被削弱,但是如今吕不韦若是有赞成及冠,那么此必定是趋势,连他也不得不妥协。若现在我们什么也不做,反而会落于下处。而若是成了赞成方,秦王领了这份情,势必会提拔君侯,而打压吕不韦。” 嫪毐被卫尉竭这么一说,原本的犹疑,瞬间开怀笑的拍着卫尉竭的肩膀道“卫尉竭你真不愧是本侯的军师呀,若是你今日不在,本侯还真的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昌平君,昌文君,对于卫尉竭说出这话,并无意外,而是每每卫尉竭看向昌平时,就让昌文有些莫名绷紧神经,终于简单谈论后,两人起身准备告辞。 卫尉竭见此也起身道“让在下送送二位君侯吧。” “还是卫尉竭想的周到,那有劳你帮本侯送送昌平君,昌文君了。”嫪毐一脸探寻的在看着这三人。 昌平君走在前面也不知为何背上出了细细的薄汗,他就是觉得有个人一直盯着他的后脑勺看,有些难受。 等走出门口,转身对着面前的卫尉竭道“请回吧。” “昌平君,一年未见,你瘦了很多。你是否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那直勾勾的眼睛盯着昌平君,即便是沉稳的男声,可却能听出一些委屈。 昌文见得周围的门卫,站在了昌平君的面前,挡住了卫尉竭的视线,道“卫尉竭莫非忘了,你早就被逐出了昌平府,若是今日知道会在此碰到你,我与昌平君也不会来此。” 而卫尉竭充耳不闻,继续道“昌平,如今见你安康,很好。你既然不愿见我,那就不送了。” 说完竟然真的就走了,昌平望着他的背影,竟有一丝落寞。 莫名不忍,他想若是此刻唤住他,他是否会停下来,可是,最终他都没有出一言。 昌文见此,忙拉着昌平走了。 第 23 章 烛龙之火秘密(番外) 自那日咸阳南门后,已经过去一月。 昌平每日的事情除去看书就是喝药养病。 日子并没有因为咸阳南门之事有何改变。 可今日这片寂静却被打扰了,只听得外面吵吵嚷嚷,昌平将竹简放下之后,迈出屋子,走入正厅,就见得高平要拦不拦的堵着一些人。 昌平君见得来人,是那日拦他安车的侍从。 而今日并非他一人前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批人,手中还捧着一些价值不菲的贵重之物。 高平见昌平出来,忙跑到昌平的身前说道“公子,奴才跟他们说,你在休息,可这些人还是硬闯,实在是无礼。” 昌平听他此言,却是用眼神瞧了瞧他,高平无奈低着头玩起了手指,他若真心不让他们见他,绝对不会领来此地,整个昌平侯府虽然比不过文信侯府,但还是很大。 高平也不过是私心,担心这些贵重之物给摔着了。 那人见得昌平忙上前道“奴才此行是过来,恭贺昌平君的。” “何来喜?”昌平面上疑惑道。 “今日,侯爷在朝会之上,率先赞成宗伯提出的秦王冠礼之事,让吕相他们措手不及,大王直接当着百官封赏侯爷。所以今日侯爷特带来这些礼品,谢当日昌平君的提点。” “你说冠礼之事已成?”昌平本平淡的面容因这个消息有了些激动,然又想到什么问道“那可有定下冠礼之日?” “已经定下,直接当朝卜卦,定在了四月四,于蕲年宫进行冠礼。” “四月四”昌平低喃道“日子还不错。” 侍从见昌平只问了冠礼的日子,就独自一人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答谢之意,有些不高兴,但是又想到来时长信侯的叮嘱,就隐藏住不悦的情绪。 而一旁的高平见这些都是赏赐给他们的,就有些安耐不住的走到那一小队人旁道。 “你们举着也挺累得,要不我帮你们拿着?” 这些人互看了一下,瞧着他的嘴脸,虽有不快,但还是递给了他。 高平正准备接过,昌平就直接制止道“高平,这些贵重之物,我们怎可拿?还不还给他们。” “昌平君,此言差矣,此是秦王赏赐之物,如今侯爷赏赐给昌平君,此是荣耀也,若是昌平君,不收,怕是。。。” 昌平见他用秦王压他,冷笑一声道“是吗?当日是侯爷宴请,不过是话语闲聊,若非长信侯所做,又何来赏赐,与我并无关系。” 侍从见他这般推辞,早就知道昌平君狂妄,压下心中的怒火,小心安抚。 最后,昌平还是无奈的收下了这些东西。 待侍从命人将东西放下,浩浩荡荡的离去,昌平府又恢复了平静,高平本见着这些东西很是欢喜,可是想起临走之时,那侍从的话,就有些生气,竟然说昌平侯府就一侍从在前,有些不妥,下次要让长信侯送些伺候的人来。 他一个人怎么,他不是将公子伺候的好好的,除了有些贪钱罢了。 可是,后一想想,何必跟这人一般见识呢,还是看看这些值钱的东西吧。 可瞧着一旁坐这不说话的昌平,却又不知该干什么。 “公子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 昌平冷冷瞥了一眼,眼中满是不屑道“放到仓库里去吧。” “仓库?”高平想到那黑暗潮湿的仓库,将这些东西放在那里实在是有些。。。 昌平瞧了他一眼,不待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意思就是确定。 而此时有一人却跑了进来,见得满屋的黄金玉璧,瞧见昌平正欲离去的背影,寻思再三道“昌平,你已经知道了。” 昌平听到声音,停了一下,转身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就继续向里屋走去。 昌文二话不说,直接跟在他的身后与他一同到了静心斋中。 临走之时,瞥了眼一旁挑拣黄金玉璧的高平,那一脸垂涎欲滴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时间定在了四月四。”昌平先是开口说道。 “没想到嫪毐会如此快的策划这一切。” 昌平沉默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道“快吗?这一点都不快,差一年,就十年了。十年对于等待的人来说,却是痛苦。” 昌文明白此意,终是说道“确实秦王很高兴,不然也不会当着百官重赏嫪毐了。” 昌平不知道在仰望着什么,许久才喃喃的道“这算是我还他的吧。” 昌文知道他又在难受了,每一次他难过之时,都会抬头,因为害怕流泪,忽然心中想到一事道“今日嫪毐这般大张旗鼓的送你东西,怕是别有居心。” 这一句话,似唤回了昌平一般,他收回头,转身对着昌文道“确实别有用心,不过就是让世人皆知我是他的人罢了。” “那吕不韦会怎么想,必会将今日朝会之事怪罪于你。” “若他并未送出千金,我们或许还无对策,如今他既然愿意送出千金,就说明他有铲除嫪毐之心。只要他有心除嫪毐,那么这些都是小事。”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等?” “等?等什么?”昌文素来心思不深,不明的问道。 “等着他嚣张。” “什么意思?” 昌平有些不耐的将怀中的竹简递给了他。 昌文接过,打开一看“这是嫪毐的请柬?他想做什么?” “大概是要庆祝些什么吧。” “可这宴席会能怎么样呢?” “昌文,教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榆木脑袋?”昌平彻底不耐的说道,平复了下清晰,才缓缓说道“你知道如何让一个人犯错吗?就是先要让他骄傲嚣张。人一旦骄傲嚣张,就会膨胀,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错事。到时,自会有人出来对付他。” “喔喔。”昌文点了点他的大头,后又一想到一事道“这宴会上怕是会喝酒,你这身子怕是不行,要不我与你一同前去吧。” “嫪毐既然只邀了我一人,就说明此等宴会是他私人邀请,若是带你前去怕有不妥。至于喝酒,你且放心,我自会有所推辞。” “好吧,那我在府中等你消息吧,对了刚刚我正想跟你说,你这府中,就高平一人在前服侍,怕是不够。而且高平终究是才入府一年,此人心性太过贪恋钱财,怕日后会危及于你呀。而且你这府中也不能没有护卫,若是遇到凶险可如何办?” “昌文,你该知道我喜好清净,若是人口太多,怕会多生口舌。” 昌文见此没有明白他的话,反是说道“你明明是喜好热闹的,我还是增些人给你把。” 昌平听了感觉脑子有点疼,扶着头重复道“你觉得如今这府中适合人多吗?” 昌文恍然明白的拍了下自己的头,道“是我愚笨了,不过着护卫还是要的,如今你身体羸弱,你的安危也是我所关心的,而且那些士兵都是跟了我好多年的,非常忠诚。” 昌平见他正要开口回绝,而昌文却直接开口道“你要么增加护卫,要么换了高平,不然我绝不退步。” 昌平见此也没耐心劝说他,他这人除去愚笨这一特质,另一就是固执的让人头疼,多少头牛都是拉不回来的。 他要加派护卫就加吧。 三日后,长信侯府 两年前,太后称有祸事将至,乃为避祸卜卦而迁到雍城,嫪毐也一同前去。 雍城是秦国的旧都城,即便是秦国迁都在咸阳,但秦之宗庙在此,每年都会于此举行祭祀典礼。 所以,回到咸阳的嫪爱,离开太后,就如脱缰的野马,又加上前日挫败吕不韦,在朝堂上争得王宠,让他更我肆无忌惮。 即便已是深夜,长信侯府还沉浸在一片喧嚣之中,宴会之上,人人欢乐极致。 唯有一人与此格格不入。 酒这东西,轻灼能怡情,过度就易让人神志不清。 人一旦意识不清晰,就会毫无掩藏的暴露本心,把埋藏在心中的想法对人而言。 所以昌平在酒宴之上都是轻灼,而且即便旁人敬酒,他也用身体不适为由挡了。 众人皆知道那场大火,他的身子必定瘦弱不堪,如今捡来一条命也算是万幸了。 如今就是不知长信侯为何突然拉拢于他,而昌平君也没有拒绝之意,今日竟然还出现于酒宴之中。 即便如今的长信侯得到太后的重用,在这秦国权利也越来越庞大,但是终归与昌平本身的王室血脉不能相提并论。 即便秦王排挤于他,但是有华阳太后在后,他有御史大夫的官位,完全不需要倚丈长信侯。 不过,想起一月前咸阳南门的事情,他公然出面对文信侯所宣扬的吕氏春秋提出反驳。 即便后来不知何原因吕相给了他千金。 但此举也正说明他与吕相的关系不好。 或者说,他们就从未好过,在秦庄襄王时期,就是如此。 第 24 章 前世重生 酒后,大家都喝开了,先前的顾及也没有了,渐渐的就谈起了前几日朝堂之上的事情。 “想起前日,长信侯在朝堂上的雄姿,实在是让我等钦佩呀。”一肥胖官员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站起说道。 嫪毐听到此人的恭维话,又喝了好些酒,心中非常之得意,道“本侯想到当日吕不韦的脸色,如今都很是畅快呀。” 另一佝偻瘦小之人,也谄媚的加入到谈话之中,道“如今长信侯,不仅得太后恩宠,连秦王都这般看重,世人皆说范雎功不及文信侯,我想日后,必定是文信侯功不及长信侯也。” 此之大话,让嫪毐瞬间听的大叫“好,好,好。有赏。” 可其间却并非所有人都信服于嫪毐,听到此言,想他这人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得了秦王的赏赐就这般大言不惭。 心中有些愤懑,吕相他对秦之功绩又怎能是他这一阉人能比。 有一约莫四十岁的人,脸生得方正,起身出声说道“文信侯是秦王之仲父,此之身份怕无人能够代替。” 嫪毐本正高兴,却听得此间有人说此一句,心中愤怒的大声道“我乃是秦王之假父,谁能与我抗衡?” 此言一出,堂上皆静,无人再敢说一言一语。 即便众人知道嫪毐与太后的关系,但是知道是知道,如此大庭广众的宣扬又是另一番事情。 那个被堵的人,听到他说出此话,一时语塞,脸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愤怒气的满脸通红,一言不发的坐下了。 其他的人在这片寂静后,有人出来打破了僵局,宴会最终继续。 宴会结束,大家也都散去,嫪毐连夜回了雍城,有一种逃难的感觉。 此事本应就此结束,可却没有想到最后完全成了导火线,导致后面的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刚刚荆吴入宫去面见了秦王。”昌文在静心斋门口就等不及的说道,呼吸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 里面的昌平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在沏着茶,听到此消息面上并无什么反应。 “没想到他还真的出手了。” 昌文直接坐在昌平的对面,平复后有些欲言又止道“你近日让我派人跟踪他,你可知他近来与高平有些交往甚密。” “是吗?”昌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面上一片平静。 “芈房,你可知此事之严重?”昌文焦急的喊出他的名字,昌平君是楚考烈王之子,即便从出生就留在秦王,但他还是姓熊名启,而芈房二字却是芷阳夫人姓名,自古以来,男子称氏,女子称姓。 “昌文,你的性子还是这么急。”芈姝眼神略显责怪道。 昌文并不在意道“你已经猜到这其中的原因?” “对于此事,即便没有荆吴,也会有其他人,而他们也必定会跟我这昌平府有关。此荆吴最近是不是有接触吕不韦的舍人?” 昌文一脸哑然,确实有此情况,只是他刚刚还未来的及说,恍然明白道“此事是吕不韦故意安排的?” “嫪毐嚣张并不是一日两日了,可是为何吕不韦都不曾动手呢?那不过是他有所忌惮,他无法亲自动手,如今他见我出面,就想着来一个鹬蚌相争,他作收鱼翁之利罢了。” “但是,若他是与嫪毐合谋,对付于你,或者有谋朝篡位之心,到时,怕我们根本就无法抵挡他们两人。”昌文忙说道。 芈房对着他摇了摇头,道“昌文,你还是不了解吕不韦此人,如今他身居相位,但他终归是商人出身,商人所在意的就是利益。而吕不韦又不是普通的商人,凭借当年倾尽家财也要辅佐秦庄襄王,光凭胆识并不够,还要学会相人,若是庄襄王是一个忘恩负义之徒,那么他的付出不就完全没有意义,到时即位之后,也不会重用吕不韦。人最是那权利得失的一瞬之间,心才会变幻莫测。而当年他义无反顾,不过是看重庄襄王。而今嫪毐此人本就是狡诈无赖之徒,即便日后帮助于他,事成后也必定会杀他泄私愤。所以吕不韦为了自己,绝对不会和嫪毐同谋的,因为对他并无任何好处。” “那如今他是借此毁嫪毐嫁祸于你,想来嫪毐若是知道此事与你有关,必会明白你接近他的目的,怕是必不会放过你。”昌文说道。 “这些早就料到。” “阿房,你不是说我们帮秦王及冠,就能灭了嫪毐,为何现在要将自己牵扯进来呢?” “昌文,在我们去见吕不韦,问他要千金,借此接近嫪毐之时,就该知道他不会做事不管。如今秦王能行冠礼就好,何必在意这些呢。” “可嫪毐必不会放过你,甚至会想出一些奸诈之计。”昌文担忧道。 “昌文,你忘了我是谁了?他能使奸诈之计,难道我就不能使诡计了。”芈姝笑看着他道。 “那你已经想到应对之法了?现在该怎么做?” “进宫。” “想必这一入宫,宫中赵太后的眼线,必回告知太后,怕是会有所行动。”昌文道。 “太后?即便是有心,怕她也是无力?”昌平眼中浮现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嘴角显露着讽刺之意。 “此话怎讲?” “难道秦王诞辰太后未曾出席,你无任何怀疑?你可知,昨日太后已在雍都诞下一个男婴。”说完芈房就起身从案几上将一封绢布递给他。 昌文一边接过,一边说道“太后又生子了?怪不得连诞辰日都没有出席。” “所以现在是最佳时期。吕不韦从来就不是这场战役的同谋,秦王才是。” 昌文听到秦王二字反应,先是看了一眼昌平,见他并无异色,才继续说道“秦王,他会铲除嫪毐吗?这些年,他听从太后之意,一心让嫪毐壮大势力,是想要平衡吕不韦。若是嫪毐铲除,那么势必吕不韦在这朝堂之上更无人压制。” 芈姝笑着摇了摇头,才道“这不过是过去罢了,如今他已满二十二,待得四月四冠礼后,太后,吕不韦手中的权利都归他所有,那么嫪毐对于他来说又有何用。还有你别忘了嫪毐的出处,他乃是吕不韦的门客。他若遭罪,吕不韦又怎能独善其身呢。” “即便不能独善其身,但是也未必能夺了他的丞相之位。”昌文说道后面,语气加重了些,那一闪而过的恨意,让芈姝握紧了茶杯,那隐忍的情绪,让周围的气氛凝重。 “昌文我不该将真相告知于你。” “此话怎讲,这份痛苦你该有人与你一同承受。我不擅长权谋,但是不管有何事情,你尽管吩咐即可,即便这天下无人信你,也有我在你身后。”昌文满含真诚的说道。 而芈姝唯有淡淡的倒茶沏茶,才能平了心中那波动的情绪。 过了许久,芈姝才淡淡的说道“所以揭发嫪毐与太后的奸情,并不是我们的目的,逼他谋反才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而连坐之罪让吕不韦也无法轻易脱身。” 昌文猛的抬头,抬起茶杯,脸色认真的说道“阿房,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你身旁协助于你。 芈姝看出他眼中的决然之情,也抬起茶杯与他一碰,再无二话。 而昌文拿着那绢布,想到了什么,“这是他给你的吗?” 芈房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而昌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唯有沉默。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芈房说道“瞧这时辰,怕荆吴已经见过秦王了。如今,我们也该入宫了?” “今日,就要去见秦王?”昌文面露担忧之色。 即便他有御史大夫之职,可是秦王并未让他入朝,如今私自进宫怕是会让秦王震怒。 昌文见他面上淡定如斯,可却明白他必定心早就乱入麻线。 “如今该是时候见了。” “可秦王未必会愿意见我们。” “昌文,该来的终究会来,你要相信,现在是最好的时候。” “可秦王怕是会在意当年之事,未必会听你之言。” “昌文,你看轻他了,这些年他如提线木偶任由吕不韦操纵,不仅仅是无奈,还有等待。他即便表面上对兄长不闻不问,可是,暗地里却会借机送药,为的是什么?不过是借助昌平府,铲除吕不韦,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利。我死与没死,在他心中从来都不会成为他与兄长之间的嫌隙。” “芈房,何必这样说自己。”昌文不忍的说道。 “这不过是事实,有何不能说,我与他的联姻本就是一场政治交易,何来感情之说。帮他及冠,一方面是为了铲除嫪毐和吕不韦,另一方面也不过是为弥补他罢了。要知道当年若非我的阻止,他早就在兄长的支持下及冠了,也难怪他能下杀令,想来早就恨极了我。” 昌文见此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明白即便说太多,担心太多,这一天也终究会来,唯有支持他,才是最好的安排,眼中满是愿景的对芈房说道“万事小心。” “勿用担心,你应知我是这世间最了解他的人,此行必定万无一失。” “嗯,待你归来,我们再聚。” 说完两人都起身出了静心斋,可送芈房上马车之时,昌文还是犹豫的说道“昌平,你真要以麻衣去见他吗?此怕有冒险之意。今日的咸阳宫并不是当初你所想的咸阳宫了,怕是。。。。。。” 芈房却只是笑了笑,并无再说什么。 第 25 章 投胎 芈房此去,并不能直接面见秦王,而只能以看望华阳太后才能入这咸阳宫。 因有华阳太后之命,马车徐徐的往宫门而去,昌平掀起窗帘的一角,看着熟悉的街道,即便他康复已久,这条通往宫门的路,却从未走过,望着那熟悉横桥,心中万分感伤,却不知这横桥边上何时建了一座楼榭,不禁让他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惆怅之时,就到了宫门处,因有华阳太后之令,入宫很是方便,马车就停了一下,又缓缓移动起来,望着那周围,记得上次入这王宫,也不过才过去一个月,那时他伤势痊愈,为了不让姑母担心,就来了一趟。 那时浑浑噩噩的,印象中是姑母瞧着他的样子哭啼不止,而他也就只是愣着也不知如何回应。 可今日进来,心情却与先前不同,是因为知道今日必定要去见他一面吗? 可为何要这般忐忑呢? 是因为,要见到杀自己的凶手,激动了吗? 华阳太后见着他来,瞧着他面上之色,又想起坊间所传咸阳南门之事,心知他必定有事情,也不多说,就先命人下去准备晚膳。 待这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和一直陪伴在华阳太后的苏嬷嬷,华阳太后才开口道 “说吧,今日你是有何要事过来?” 芈房抬头看了看坐在踏上的华阳太后,不过一月未来,发间又多了些白发。 而才一年的光景,那个曾经雍容华贵的姑母,就变得这般憔悴。 她才慢慢从过去的伤痛中恢复,他却又要将他扯入到另一场风波之中,芈房内心真的不愿,可若没有姑母的相助,这场谋划必定不能成功。 芈房掀起衣摆,直接跪下,对着华阳太后三叩首。 华阳见他这样,忙要起身,苏嬷嬷忙扶着她,颤巍巍的来到芈房的面前道“孩子,出了什么事了?” 芈姝跪着,并没有起,说道“姑母,昌平知道不该劳烦姑母的,可是,如今之事,我还是要求着姑母。” “孩子,什么事情,你说,如今姑母就剩你一人在旁,不论是何事,哀家都尽量帮你办到。” “屯留之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 “你说什么?”华阳闻言,大怒,拍案而起,情绪激动的望着芈房,问道“是谁所为?” “嫪毐。当初芈房不愿祸及宗亲,奉旨服毒自尽。那时我跑去援救,当时嫪毐奉命平定成蛟之乱,他就借此放火烧山。即便他将这一切都做成意外,可是,经过一年调查,让我们找到了他身边跟随之人,知道了这一切。” “嫪毐,一个阉人,竟然敢做出这等事情。” “芈房不该这般的死无全尸,都是因为嫪毐所为。昌平知道芈房任性祸及熊氏宗亲,姑母心中必定也对她有所愤恨,昌平也不愿姑母牵扯进来,如今就由我这残破身躯,为她复仇。” “昌平你说的这是何话,芈房自幼由哀家抚养,亲若孙女,即便她往日面上有些调皮任性,可是她却是个聪慧而又让人心疼的孩子,嫁于嬴政,她本不愿,最后却屈服于哀家的相劝,对于相帮成蛟的后果,她又岂能不知其中利害,说到底,他不过是这场权利纷争中的牺牲品罢了,不然,当年你又为何去救她呢?因为你自始至终都不信。今日你来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华阳太后一字一句慢慢问道。 即便当年知道是嫪毐奉命执行,让芈房服毒自尽,她也暗中明里给嫪毐绊子,可却因为赵姬偏爱于他,他们住于雍城,终是无法得逞。 可是,如今知道此等事情,华阳太后必定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单单是芈房的离世,就已经让她伤心不已,如今知道其中还有这般的隐情,让华阳太后又更为伤心。 不由得又哭了起来,道“我的心肝呀,姑母竟不知你死的这般凄惨,受此磨难。” 苏嬷嬷瞧着华阳又这般哭了起来,忙劝慰道“太后,可别哭着伤了身子呀,房丫头若是知道也不想你这般伤心的呀。” “昌平,哀家只有这一句话,除嫪毐之事,哀家必定全力支持。” 芈房瞧着华阳太后哭着这般的伤心,心中万分愧疚,他真的太过自私了。 “当初嫪毐杀死芈房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 “嫪毐他与太后生有一子,芈房那日给太后请安之时,撞破此事所以才让太后起了杀心。” “真有其事?” “所以除去嫪毐之事,我们需要秦王的协助。” “你打算将此事告知嬴政?”华阳太后平复情绪道。 “嗯。” “可。。”华阳太后面露难色,“秦王他对你,要不哀家将此事告知他吧。” “姑母放心,此事还需我来,秦王才会相信。” 华阳见他这般坚定,想来心中早有打算,也就颔首了。 赢政才接待荆吴,就闻的华阳召见,换了衣服就来此道“参见祖母。” “起来吧。” “祖母,今日不知是有何事情?”自从芈房走后,赢政就很少过来此处。 先前因芈房喜欢迷迭香,所以这宫殿就满是迷迭香。 可后来他禁了宫中所有的迷迭香,但华阳太后这里,他却没有这个权利。 今日得知嫪毐荒唐到这个地步,心中烦闷,华阳太后又让人来邀,他也就没有推拒。 “政儿,是有何烦心之事吗?是朝中之事吗?” 赢政看了看华阳太后,疑惑不解,这些年,华阳太后很少过问朝中之事。 可想起,华阳太后面对嫪毐的脸色,也明白其用意。 华阳太后也知道,她这话让赢政起疑了,但是,今日请他过来就是与他摊牌,面上并无任何尴尬之意。 “其实今日哀家请政儿过来此处,就是想要让政儿见一人,知道一些事情,不要再被瞒着了。” 就在赢政要问是谁时,芈房从内屋走了出来,四目相对,心莫名的跳动,即便在脑海中想过很多次与他再次相见的画面,可是,如今真的发生,还是有那么一瞬的头脑空白,唯有赶快行礼,避开与他的对视,道“臣叩见君上,君上万安。” 这些年,他在从别人的身上找寻她的影子,即便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相同,他都会沉醉于此。 可世间与她最为相似的也就是这个男人了。 原本两人虽面貌相似,但是身形却不相同。 而今没想到一年未见,他竟瘦弱成这般,也更加的与她相像了。 嬴政面上平平,语气平淡的说道“太后应知孙儿最不想见的就是此人。今日他还以这身麻衣来见,是故意讥讽孙儿吗?” 即便他语气淡然,华阳太后也知道他生气了,嬴政的脾气素来温和,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他最为明显的态度了。 “臣知道君上不愿见臣,今日才出此下策,请君上勿要责怪太后。” “如今你还有何颜面见寡人吗?”相比对华阳太后语气的平淡,面对芈房,嬴政的话犀利了些。 “君上,当年臣不顾诏令,拼死敢往屯留,想要挽救芈房。是有抗君之意,让君上失望了。” 此话一出,嬴政面有异色,余光看了眼太后,沉思片刻道“你既然知道失望二字,也该知道今生寡人都不愿再见你。” 华阳太后见得两人僵持不下,忙道“政儿,即便过了一年,你还要这般记恨芈房吗?” 此话一出,嬴政的脸色有了些变化,抬了抬眼睑道“祖母,当初若非吕相与嫪毐一力平反,怕是秦国早就易主,芈房她即便身怀有孕,还要去帮成蛟,让寡人如何不恨。寡人如此对她,可她呢?做了什么?相帮于成蛟来对付自己的丈夫,这世间怕是没有哪个妻子会这么做吧。” 芈房听完此话,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嬴政口中说出的,以前不论她做了多么荒唐的事,都从不对她生气,从不给她脸色的嬴政,还是现在做在她的嬴政吗? 她从不信他会下旨杀她,还抱着期许,如今听到这番话,什么都已经明白了。 原来他的温顺,都不过是他隐忍的外壳,或许在他的心里早就不知多少次想将她千刀万剐呢。 身体僵硬的,心一抽抽的,疼的要落泪。 若不是垂着头,怕早就让他看出异样。 若是此时自己不是昌平而是芈房,怕早就起来与他争执当年谁对谁错了。 可是现在不能,嫪毐,吕不韦还没有铲除,她必须忍。 她的命是在替兄长活着。 嬴政的话,也让她想起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傻。 传闻秦王下令宫中不得提她一字,将她所喜爱的东西作为禁物,有关她的任何东西都必须焚烧。 她坚持不信,人人都告知秦王对芈房的恨,他也不信,他甚至不信嬴政会下诏令赐死她,可如今第一次感受到嬴政的恨意,那么直白的表露出来,那字字句句都扎在他的心头。 他从未真正的爱过她,隐忍她的所有,不过是因为她背后的楚氏势力,而如今这般的恨意,也不过是因为她曾是他的夫人罢了。 第 26 章 咸阳南门 想到此处,芈房交握的手贴在地上紧紧的,咬着自己双唇,久久才道“君上,若真是真心爱着芈房,不会不信她。当初,娶她怕也是含着几分利益罢了。因为,算起来,若大王没能回到秦国,与芈房成婚共度一生的怕是成蛟。因为这份隔阂,君上才会有此怀疑吧。” 心不纯,才会有其杂念。 赢政身子一怔,眼中氤氲,让人看不透,只沉默着不说话。 “昌平.”华阳没想到昌平会如此质问秦王。 如今他虽然还没有掌握秦国,但是说不定将来的一切都会他说了算。 赢政许久才微微笑了起来,“昌平,今日谈及旧事,是想要为芈房平反吗?” “是,芈房她临死之时,曾告知我一事。而今到如此地步,臣想该是告诉君上了。” “什么事?”赢政收敛了笑意,略显急切的问道。 “她曾看见太后与嫪毐生有一子。” “就是此事?”嬴政并不意外于芈房所说的话,反而这样一问。 芈房听他声音平淡,并无任何怒气,不知他竟然早就知道。 “你今日特地入宫是因荆吴面见于寡人吧,你想要铲除嫪毐?” 芈房没有预料到此等情况,以为告知嬴政太后生子之事,他必然大怒,却没想到他原来早就知道。如今反被他这么一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想要铲除嫪毐,为芈房报仇?昌平君,你还真是一个好兄长。”嬴政冷笑了一声。 嬴政见他沉默趴在地上也不辩解,就转向华阳太后道“祖母,孙儿还有些奏折没有批复完,若无其他事情,孙儿就先告退了。” 华阳太后瞧了眼趴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昌平,转向嬴政眼神犀利问道,“政儿,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吗?” “孙儿知道祖母之意,但是此事寡人自有安排。” 赢政起身行了行礼,就走向了门处,后又似是想起什么来,侧脸问道“芈房,临死之时,可曾对我有何话说?” 芈房见他问起此事,一愣,想起临死之时的情景,心里莫名酸涩,道“并无。” 赢政身子一僵,转回头,背影略显落寞的直接大步离开了。 华阳太后见他离去,才让人将芈房扶起道“昌平,你刚刚为何不就此将放火一事,告知嬴政。” “如今他对芈房这般恨意,即便知道怕也只是火上浇油,不过,刚刚他已经表明了态度。” “何意?”华阳太后并未明白。 “他若早就知道太后生子一事,而一直按兵不动,如今又为何要在我们面前表露其意。” “你是说政儿侧面的想让我们助他?” “或许吧,如今事情还不明确,我们也不能乱加猜测。” 两相沉默之后,芈房又开口道“姑母,还有一事我刚刚未对君上说明。” “何事?”华阳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难道还有更重大的事情没有告诉她吗? “就在前几日,赵姬在雍城又诞下一子。” “你说什么?赵姬这□□,竟敢。。。昌平你打算怎么做。”太后见他刚刚没有告知嬴政此事,必是有自己的看法。 “昌平想让姑母现在召见赵姬,他们若是知道荆吴进宫见了秦王,而姑母又这个时候召见,必定心中有鬼,而且她现在身子必定虚弱,若是借此看出什么,让她着急,必定会心慌意乱。到时,再借此让她知晓,其实姑母知道她生子之事,到时她必定会想要。。。” 后面的话,芈房不知如何说下去,此事她将华阳太后牵扯进来,直接将祸事引到她的身上,若是因为此而让华阳太后受到生命危险,她必定会悔恨终身。可是不借助太后之力,她又如何能让嫪毐与太后害怕,慌乱,最后为了掩盖真相而做出谋逆之事呢? 芈房见此,又重新跪下,道“昌平知道此事,必定会让姑母置于危险之中,可是唯有让嫪毐有此心,才能借谋反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当年,即便没有灭族于熊氏,可是阳平君与华阴夫人等族人被驱逐,这仇不能不报。” 说起此事,华阳太后不由得想起,她可怜的姐姐,死于驱逐的路途之中。 还记得当初听吕不韦之言,想要认公子异为子,让他成为嫡子,最后登基为帝王,不过,就是为了巩固权利,不让当年穰侯驱逐的事情落在他们身上,可没想到最终还是落的如此下场。 而今知道罪魁祸首是嫪毐,又怎还在乎这些呢。 “昌平,你不必如此愧疚,即便不是为了芈房,为了整个宗族,哀家也要这阉人受那车裂之苦,让他死无全尸。” 芈房见着华阳太后这般,不知此事将她陷入是对是错。 如果,没有此事的话,或许姑母还能有个平静的晚年度过,而今却要因为他的仇恨,不得不以身犯险,心中悔恨难当。 因为嫪毐与赵太后身处雍城,距离咸阳有三百里,在得知荆吴面见秦王后,就收到了华阳太后的口令,让赵姬进宫。 华阳太后对于赵姬来说算是婆婆,她的召见,并不好拒绝。 而今,又是在这样的关头,让赵姬不由得心慌起来。 赵姬躺在床上紧张的抓着嫪毐的衣服,道“嫪毐,你说怎么办?政儿和华阳太后不会知道了吧。” “太后,你别担心,此事有臣在呢,想来不过是见一见问问话。他们未必知道你生子的事情。至于大王,你就说是臣之罪,酒后胡言乱语,愿意请罪,大王必定不会说什么。华阳太后,如今不就一老妇人,你小心应对就行。” 赵姬,听他此言,心稍微安了下来。 因为才生了孩子,就要长途跋涉,赵姬到得咸阳宫中的时候,已经累得要由两个丫鬟扶着。 然后回自己寝宫洗衣沐浴之后,才去了华阳太后的宫中。 “臣妾,给太后请安。”赵姬行礼后道。 华阳太后上下打量着她,不由得想起初见她的样子。 公元前251年,秦昭襄王崩,安国君登基称王,公子异成太子更名为子楚,赵国忌惮秦国,就派人将困于赵国的赵姬母子送回了秦国。 当年夏太后为子楚生母,因子楚得势,由姬妾升为夫人,地位得到了提高。而夏姬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就命子楚娶了韩夫人,并生下公子成蛟,甚至施压想要子楚立成蛟为嫡子。 而自己为了巩固地位就听从吕不韦的建议,有意拉拢赵姬,并且属意让她的儿子成为子楚的嫡子,更是秦国未来的帝王。 就如当初被吕不韦说服收子异为子一样,后来,更为了巩固熊氏在秦国的势力,就将芈姝嫁给了嬴政。 那时的赵姬,经历了在赵国躲藏的六年,即便是历经风霜,还是一样的美艳动人。 见到她后,才知那韩夫人根本就无法与她相比,也更加知道为何子楚这些年来都对她念念不忘。 可是,如今见到她的这幅面容,再想她做的事情,不觉心中泛着恶心。 “不过几日不见,怎么憔悴成这样?”华阳太后,并未赐座,如今见到她虚弱的样子,更加确定昌平所言必定属实。 既然属实,站一会儿,对她定是十分煎熬。 赵姬见华阳太后就只是看着她,然后喝喝茶,并无让她坐下之意,腿一直发软努力强撑着。 华阳太后瞧着她这样,慢悠悠的说道“今日,哀家叫你来这,你应该知道是何意思吧。” “臣妾不知。” 华阳太后重重的放下茶杯,道“你可知罪,哀家本也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如今事情都闹到秦王那里了,你让政儿如何自处。哀家也知道你年轻守寡,身边要有贴心之人,但是这前提是不能辱没了秦王的威严。” “臣妾知错。”赵姬见得华阳太后说的是此事,忙下跪认错。“回去后,臣妾重罚那阉人,必定让他记住此事。” “你知如何处理当然是好的,你也同政儿去说说,别让他因为此事,让母子之情起了隔阂。” 赵姬忙说是,可是这一吓一跪,想要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 华阳太后见得此,忙道“还不快扶太后起来,赵姬,怎几日不见,这般虚弱?正巧,一会儿王太医要来请脉,让他也一并帮你把把脉吧。” 赵姬才让婢女给扶了起来,被华阳太后这么一说,腿又一软险些摔倒,道“母后,不用,臣妾就是感染了风寒,没什么大事。” “风寒这事,可不是小事,更何况到了这般岁数,不比年轻时了。把把脉没什么。” 赵姬想要推脱,可是,瞧着华阳太后此话,没有办法,心里焦急万分。 华阳太后看到如此神色,已经确认十分了。 等得一会儿王太医来了,帮把完脉后,并未说什么,赵姬才放心下来。 这王太医自她怀第一胎时,就是他服侍的,刚刚见太后执意,赵姬面上故意而为,不过,是让华阳太后信了她此话。 赵姬猜测今日华阳太后故意请太医过来,怕是已经有所怀疑了。 但是一听是王太医,她就不担心了。 赵姬以为她的小心思,就这样漫天过海了,可是,这一切不过是故意安排罢了。 不过,是让他们更加慌张,才会让他们做出更为荒唐之事罢了。 赵姬后来去见了嬴政,将嫪毐所言告诉于嬴政,而嬴政见此也并未多说什么。 第 27 章 见吕不韦 待得赵姬回了雍城,本以为所有的事情就此解决了。 可是,不过几日,就听得王太医被处死了,罪名是欺瞒之罪。 赵姬听得此事,一下子就知道华阳太后怕是知道所有的真相了。 可是,华阳太后的举动让他们彻底慌张了,因为她没有告知嬴政,而是直接处死了王太医。 嫪毐沉默在旁的想了想说道“太后定然是想要自己处理这件事,你是大王的母亲,即便大王知道此事,也不会杀了你。而今她有意隐瞒怕是想要亲自动手。” “你说,太后想要亲自动手?她为何会这么做?”赵姬急切的问道。 “她怕是早就与昌平君合谋了,当日宴会,昌平君就在此间,而府中探子查到荆吴与他的侍从来往甚密,想来荆吴入宫之事,定是与他有关。而且华阳太后宣召前昌平君就有入宫面见华阳太后。”嫪毐眸色暗沉,心中满是愤怒,现在细细想来,昌平接近自己都是计谋。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对付我们?”赵姬脸色慌乱,自从生子后她的脑子就一团乱,而且他们朝堂之上的事情她也不清楚,她如今就只想保住这两个孩子。 “太后,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呀。” “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当年参与此事的人不都杀光了吗?”赵姬有些慌乱的说道。 “胡文近日不知所踪了,我怀疑他已经将当年纵火之事告诉了昌平君了。” 太后听明此意,拉着嫪毐的衣袖,颤抖的说道“快,快去,灭口,一定不能让政儿知道,不然。。” “此事我定当要做,但是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将这两孩子送走,不能让华阳太后抓到把柄。” “不,哀家命令你赶快去将胡文杀了。”赵姬慌乱的说着,逃又能逃去哪里,最重要的是将秘密掩藏住。 嫪毐有些不明太后为何这般神色道“太后,那芷阳夫人都死了一年了,而且秦王那般恨她的背叛,即便现在知道又能如何。” “嫪毐,哀家,命令马上派人去灭了胡文,若是让政儿知道,我们别想活命。哀家是嬴政的母亲,怎能不知道这其中利害关系。我与你的关系,你当真以为政儿不知吗?这些被政儿知道都没有当年之事重要,要是让政儿知道当年之事是你所做,怕是绝对不会饶你性命。” “你说的可是真?可是,当年明明他。。杀了那么多的宫人,不准这咸阳宫的人提半字。” “那不过是在封口罢了。你难道以为秦王不重用昌平君,是因为他抗旨吗?不,不是,是因为他没有成功救回芈房。这些年,我们母子的关系,如此淡薄,也不过是因为那女子罢了。当年,是哀家以命逼迫嬴政下令在屯留处死那女子的。” “可,那事是太后你让我所做,如今?” “嫪毐你,若非因成蛟之战,你能被封长信侯,有如今得权势,所以为了将来,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嬴政知道,知道吗?” “那我这就命人去办,灭了胡文。孩子也先送走,可即便如此,华阳太后也未必会放了我们,所以我想着。。” “你打算怎么做?” “四月四,秦王会来雍城举行及冠礼,到时所有的士兵都会来雍城。那时咸阳宫必定最为松懈,我们先下手为强,除掉华阳太后。到时候,昌平君没了这个靠山,而他又不受秦王重用,即便说出当年纵火的真相,没有胡文,也不过是污蔑。” “可这怕是会有造反的嫌疑。到时候,若是政儿问起又该如何回答呢?” “就说是成蛟余孽进宫将华阳太后杀害,为报杀母之仇。” 赵姬听得此言,笑道“对,哀家怎么将此事给忘记了。” 韩夫人是死于华阳太后之手,如今想来也不过是子为母报仇罢了。 咸阳城南,郊外一安车之上。 芈房正躺在车中的卧榻之上,闭目养神,在等待着什么人。 忽然树林中飞鸟惊起,一人行走于树木之间,身形极快的穿进安车之中,不见了。 芈房感受到来人气息,缓缓睁开双眼,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来人将黑布拉下,竟是昌文,谁能想到他竟有如此功夫。 而昌文跪地而坐,脸上凝重的说道“胡文已被嫪毐灭口了。” “没想到嫪毐能这么快就找寻到胡文的住处。”芈房没有半分诧异,似早就料到结果。 “昌平你怎知大王会派人查此事?还特意命我将屯留放火一事的证据藏于胡文的家中。” “如此说来秦王现在已经知道当年放火之事的真相了?”芈房眉跳了一下,反问道。 “嗯。”昌文点头,但还是不解,“为何要这般费尽心思?明明可以将胡文带去直接面见秦王,即便到时候嫪毐想要诋毁也百口莫辩。” “百口莫辩又能如何?当年是秦王亲自下诏赐死,即便知道放火之事,也不能让嫪毐如何。而今我这么做也不过借此事推一把力罢了。但最后的做法还是取决于秦王。”芈房说完此话,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停顿许久才继续说道“你可探查出嫪毐最近有何动向?” “根据安插的人来报,他正在借机拉拢卫尉竭,内史肆等人,从往日的交情上看这些人怕都会协助他。”昌文不由担心说道“这场战役怕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没想到就一年的时间,他就在关中拉拢了这么多高官。” “如今若是没有秦王与吕不韦的协助,怕是这场战役未必能成功,若是晚一时,华阳太后怕会有危险。” 提到华阳太后,芈姝眉目间多了些沉重。“秦王近日可有什么行程。” “听闻明日会去上林苑。” “上林苑?”芈房淡淡的说出这三字,但是脑中已经想到了什么。 “明日我们就去上林苑。” “昌平你该知道除去秦王,上林苑若无重大狩猎,我们都无法无权进入。” “明日,你就知道了,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上林苑,属于秦王射猎游玩之所,除非大型狩猎,臣子能得准许进去,其他时候都不得进入。 “昌平,这条路真的能进上林苑?”昌文看着周边的道路疑惑道。 “嗯,再走一会儿就能到了。” 待得弯弯曲曲,跨过一些草木,进了一个山洞,出来之时,瞧着这些熟悉的树木,昌文惊叹道“昌平,你是怎么发现这条路的?” “不过是机缘巧合。” 两人徒步而行,走了大半也并未发现人的踪迹。 如此想来这上林苑如此之大,寻一人也太过艰难。 昌文有武功底子徒步而行并无问题,可是芈房却脸色渐渐苍白,额头上的汗水直冒。 昌文见此情况,担心道“昌平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或许秦王已经回去。” “不行,今日必须见到君上。”芈房执拗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了想既然自己无法找到他,那就唯有他来找自己了。 走到一处山坡之下,芈姝停了下来,面对着熟悉的场景,发生过的一切如今还能历历在目,可人已经物是人非。 昌文见芈姝脸上异色,问道“昌平,怎么了?” “我们就在此处等吧。” “就在这里?”昌文瞧着四边,并无任何特别之处。怕他们等到天黑也未必能等到。 而芈房已经寻了一处坐下,双腿环抱,眼睛呆呆的望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久到夕阳西下,黄昏的光辉照在了芈房的身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而不远处骑在马上的嬴政,看到此等情景,逆光而站,有那么一刻的恍惚,是她回来了。 “参见秦王。”此一声不仅唤回了嬴政,也将芈房给唤醒了。 抬头间,就见他骑在马上,夕阳的光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本就英俊的五官更加立体,竟不知那个从小被她欺负的小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英俊的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眼盯着他的马瞧了眼,芈房起身上前,来到昌文的身边,恭敬的拜道“参见君上。” “你们怎会在此?”嬴政问道,“你可知私自进入上林苑之罪可诛?” “君上既知臣以死觐见,难道不想知道臣为何而做吗?”芈房抬头与他对视着说道。 嬴政眉头一皱,眼神深邃的说道“跟寡人过来。” 上林苑本就大,刚刚即便休息了很久,可是这一走起路上,芈房就有些不行了。 嬴政侧头见此,冷笑道“怎么就一年不见,昌平君的身子就弱成这般了?” 芈房不知他还会这样刺人,于旁人而言他一直都是温润和善的,冷眼嘲笑并不是他该做的。 若是紧紧因为他抗旨,而含有怒气,嬴政一般所做就是看都不看,理都不理,冷着你,是他最长做的。 嬴政瞧他并无任何反应,若是以前,谁人敢说昌平君一句弱的,眸色闪过不忍,对一旁护在他身后的禁卫军问道“可还有马匹?” “回大王,有一些载有猎物的马匹,或许还能一用。” “那些鸿雁已死,并无用处,就将其扔了吧。” 芈房闻言眉皱了皱,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的,被脚下的石头绊了,差点跌倒,还好被一旁的昌文给扶住了。 坊间曾传闻,秦王素来狩猎不爱虎豹偏爱鸿雁,有一时间曾将上林苑的鸿雁射杀的绝迹。 后来上林苑的侍从没有办法,只能购养鸿雁以让秦王杀之。 鸿雁素有寓意为忠贞二字,所以秦办婚礼,鸿雁在其中扮演不可缺少之物。 而今秦王所举,不难让人想是因芷阳夫人之事,以此泄愤之嫌。 第 28 章 得千金 待得到了上林苑的一处较为偏僻的行宫之处,屋中只剩下了昌平君与嬴政。 “臣今日冒死前来,所为嫪毐之事。不知秦王有何打算?”芈房双手交叠弯身行礼后,才道。 “昌平君为除嫪毐真的是用心良苦呀。”嬴政眼瞧着他,“从咸阳南门吕氏春秋,到嫪毐假父之祸,这所有的一切怕都有昌平君的参与吧。” 芈房闻言,并不诧异他知道这些,即便在秦人看来他不过是一个无实权的秦王,可芈房一直都知道他的雄心与壮志。 若是这些都看不清楚,他又能如何看清咸阳城的局势,拿回自己的皇权呢。 芈房坦然笑道“君上忘了一事,冠礼之事也是臣一手促成的。” “你如此不加隐瞒,难道就不怕寡人并无心铲除嫪毐?” “君上不会,嫪毐是君上心头之刺,不可不拔。加之太后之事,嫪毐就更不能不除了。” “昌平你还是如之前一般狂妄。”赢政眉头皱了皱说道。 “而臣除嫪毐之心,却是因在数月前抓到一人,此人是嫪毐手下胡文,而从他口中得知当年屯留放火之事乃是嫪毐所为。” 嬴政闻言眼眸深了深,话中透出一丝苍凉道“昌平君是在为妹报仇吗?可是,人已去,即便杀尽这天下人,她也不会回来了。” 芈姝见此,脸白了白,如今她是他的禁忌,自己提起他心中必不好受,可这毫无怀恋的面容还是刺到了他。 “那不知昌平君是如何打算的?”赢政重新收了脸色,眼中蒙上了一层薄雾问道。 芈房见他又是一问,与刚刚态度完全不同,竟看不出他此时所想。 赢政见芈房不答,淡淡的继续说道“那日你故意入宫告知寡人嫪毐太后之事,而后华阳太后又召见太后怒杀太医之事,这些都是你的计划把。” 芈房思索着刚刚嬴政的前后态度,恍然有些明白过来,缓缓说道“确实,臣知道对于大王来说,冠礼之后,再行处置嫪毐,并不迟。一切都不过是等待时机。但是对于臣来说,这却是嫪毐造反的最佳时机。” “让嫪毐造反,这就是你的目的?你可知前日太后已将寡人的御玺拿去,怕是嫪毐此行是志在必得。” “若是他没有志在必得的决心,大王认为他会出战吗?”芈房微微抬眼问道。 赢政听闻,不知为何她眼中的那抹得意,瞬间触碰到了他心中的一根弦,发颤的让他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以前阿房在胸有成竹之时,也会有此表情,而今看到昌平这般,竟不自觉的想起她来。 唯有紧紧将手握住才控制住了那颤动的心来,告诫着自己他们并不相同。 赢政垂下脸皮,手缓缓举起挥了挥道“蒙毅进来。” 只见从里面的屏风处走出一人,大约二十岁,身着黑色官服,一看就知道他位列上卿之位。 如此年轻就能位居于此,除了有秦王的信任之外,必定还有他本身的家族地位。 蒙毅,蒙氏家族。 对于蒙毅的出现,芈房并无意外,自打在修正院开始,也不知嬴政对他施了什么法,就一直跟随在他的身后。 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只有他们两人情意不曾变过。 蒙毅先是行礼之后,有些放肆的打量着昌平君,瞧着他瘦弱的身体皱了皱眉头,许久才道“昌平君,恭贺痊愈。” 芈姝早就不知被多少人这样打量过,他们先是满脸不信的上下看着他,应是和他们先前脑海中的昌平君对不上,而后在看着他的面容,最终就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结果。 不过,芈房没想到蒙毅会说出此话,算起来他是第二人对他说此话的,回礼淡淡道“谢了。” 秦王见此,道“祈年宫冠礼之日,一切防卫部署都由蒙毅负责,你可与他进行商议。” 芈房闻言,眼神一闪而逝的疑惑,原来今日不只是他意在嬴政,原来嬴政也是意在于他。 本来他还担心如何能让嬴政愿意相信他除嫪毐之决心,可如今嬴政这番举动,着实让芈房再无话说。 可是,若早就有此用意,刚刚为何又那般刁难于他,是试探吗? “君上,如今嫪毐已经拉拢内史肆,卫尉竭等人,光凭我们并无胜算,如今还有一人,是这场战局中最为重要之人,而此人还需君上亲自出马。” 嬴政望向他的眼睛,那黑色的瞳孔,似乎将所有的一切都洞察明了,道“寡人,自当亲自请见仲父。” “吕相素来与嫪毐不合,君上此去必当顺利,而且如今吕相也有所忌惮君上,必当答应。” “忌惮?你说吕不韦?他可不曾将寡人放在眼中。”赢政面上一片嘲弄之色道。 芈房明白他心中所说之意,嬴政于吕不韦来说就是掌握秦朝的一枚棋子,他绝对不会让这枚棋子逃出自己的手心而来。 可即便如此,芈房还是没有忍住的宽慰道“那不过是曾经,君上难道没有看出自君上诞辰之后,吕相行为有所收敛。就比如冠礼之事,仅凭嫪毐一人,就会如此这般风顺?不过,是吕相有意放过罢了。” 赢政闻言,眼眸深沉了些,道“他不过是为己而已,除非他谋反,不然这秦国终归是由秦王说了算。他一介外臣,又能如何。”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已渐渐暗下,有关冠礼之日行事,也大致商议完毕。 “今日就到此吧,寡人还需回咸阳宫中。”赢政略微有些疲惫的按了按额头说道。 “是,臣先行告退。”芈房站起行礼,就想退去。 “昌平君是打算按原路返回?”赢政忽然抬起头问道。 芈房闻之眉间一跳,脸色并无任何变化,只道“是的,避免嫪毐耳目发现臣当原路返回。” “竟不知双生之子,还真是心意相通。” 芈房明白他意有所指,道“君上忘了,当年是臣救君上与阿房在那山坡之下。今日到那也不过是随缘罢了。” 赢政本抚摸这额头的手听了下来,抬眼之时,冷笑道“随缘?不知昌平君到这上林苑中,也是随缘吗?” 蒙毅看着此等僵持局面,感觉有些不妙,这么些年他在陛下身边,却不曾见过他与昌平君争吵,陛下素来对昌平都是礼仪周到的,甚至是更为偏宠于他。 却不知为何如今这两人有了水火不相容的局面。 芈房被他刺了这么多下,刚刚说她不行了,现在又反问他随缘,怒气也有些蹭蹭的,直接道“那条道路是芈姝告知臣下的。不知,有何错处?” 此话一出,赢政的怒气彻底爆发,咬着牙龈道“原是如此,她既然愿意将此事告诉于你,当年孤身一人去屯留怎不告知于你?” 这条道路先前他们曾说是他们的秘密,不准告诉其他人,所以她才会故意这样说气他。 可却没想到他会这般不经挑,若是以前,她说了此话,嬴政必定会上前乖乖的哄着他,哪像现在居然还又刺她一句。 即便知道他心里怪她,可是,这些与兄长并无任何关系,为何频频要迁怒于他呢。若是兄长还在,必定会十分为难。于芈姝而言,你可以欺负我,但是我的家人朋友,你绝对不能欺负。 而在门口的昌文,听到里面有争吵的声音,也顾不得其他,推门而进,见得两方争持着,来到昌平的身旁扯着他的衣袖,低声问道“怎么了?” 芈房脸有些通红,她也不明白赢政是怎么了,他并不是个随意动气之人,他是一个比常人能多忍数倍之人,可今日,不过几句话,就让他这般失了控制,确实有些不明。 蒙毅见此,忙说道“夜色已晚,还请昌平君先行回去吧。” 芈房听此,看了一旁还怒而看着他的秦王,觉得怎么一年不见,脾气到是长了不少,自己若还是芈房必是不会受他这气,可如今关键时候她即便为了兄长也绝对不能使性子,唯有忍气吞声。 为了避免事情更为糟糕,芈房忙行礼告退,跟着昌文离开了。 第 29 章 卫尉竭 回去的路上,昌文借着夜光看着芈房的脸色,有些犹豫要不要问刚才发生了何事。 还没待他出口,芈房就恍如无人一般的开口说道“他是因为这条密道有第三人知道,而不高兴吗?” “可是,他又为何这般生气,似我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想到此,芈房停下步伐转头问昌文道“昌文,当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昌平,怎么这么问?”昌文双眸有些闪烁,若非黑夜的遮挡,怕芈房早就有所察觉。 “我原本以为君上冷落于我,是因为当年抗旨,可如今他对我所含的怒气,似乎不仅仅是如此,似有责怪之意。可是,君上为何要责怪于兄长呢?” 昌文听此心中莫名一惊道“难道秦王已经看出你的身份?” 芈房见昌文如此话语,忙左右环顾,还好如今在丛林之中,并无他人,坚定道“昌文,如今的我没有半分芈房的影子,他根本就认不出。” “可是,当年他就能分出你与昌平二人,如今又为何不能?” “能认出来不过是因为我身上有木樨花的香味罢了,如今我已经除去,那日君上在华阳宫没有认出,就说明我们已经成功了。” “可是,当年他与你朝夕相处,怕是认出是迟早之事。你今早让我收买上林苑的皂者(专门喂养马匹的人),目的是让秦王无法驾驭白兔(秦王的马),不就是担心白兔会认出你来吗?” 芈房听之,脸上微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道“白兔能认出是出于动物的本能,但是赢政却未必能,在他心中的芈房是骄横的,肆意妄为的,根本就不是刚刚跪在他面前任由他发怒而一声不吭的昌平。昌文,你若不是早就知道真相,你会相信现在的我,是曾经的我吗?” 昌文听此,沉默良久,眼中满是疼意,道“芈房,我们终究将你逼迫成为了我们想要你成为的人,若是昌平还在,怕是必定万分心疼。” 芈房苦笑了下,道“所谓率性而为,不过是因为我的身后有个兄长为我撑着,兄长不在了,我又如何再率性而为呢。好了,昌文,你不必难受,如今这般局面,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昌文脸露愧色道“小时,我一直跟你身边,说要护你周全,可奈何我的才德比不上昌平,不能让你逃离这场权利纷争之中。本该是我将你护在身后的,可如今却。。。” “昌文,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若是没有你的支持,我又如何能坚持下去。如今君上已经愿意与我们同盟,那么嫪毐车裂之刑,并不远了。”芈房说道此处,眼中非常坚定。 距离上林苑密谋已过一月有余,即便秦王与芈房在除嫪毐之事上所处一线,但并未下令让芈房参与朝会之事。 所以,秦王与吕不韦之间的交涉芈房并不知晓。 而他在这一月中,他每日早晨会出城门,晚上才会归来。 自商鞅变法以来,出入城门都需符节,符节是记录人的基本信息。 没有符节是无法出入秦城门。 这日待得守城侍卫检查符节后,将芈姝放出城门,与他同行的昌文君面露担忧道“如今,我们每日出城门,即便有看病为由,中间替换车马,但如此频繁,怕还是会让嫪毐有所怀疑。” “如今已经顾不得太多,而且即便察觉,嫪毐也未必会将我放在眼中,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无实权的御史大夫罢了。在他心中,只要华阳太后倒台,就能随意处置我。” “可,如今已经一月,雍都到咸阳的道路,你已经摸得透彻,难道还有不妥之处吗?” 芈姝正掀着车帘看着外面的地形,说道“昌文,行军大仗是生死存亡之道,要么不打,要打我们就要有必胜的把握,绝对不能存半点侥幸心里。此战,必是让他连逃脱的机会都要断绝。” 好半响都没有听到动静,芈姝转过头来,正瞧见昌文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也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昌文喃喃的说道。 芈房面露伤色,道“兄长一直告诫,我怎能不记在心中。” 夜间待得芈房从雍城回来,昌文与他一起入了书房,昌平还未有何察觉,昌文已经喊道,“来者何人,还不快快现身。” 从暗处,出来一人,身着黑衣,腰间配有长剑。 “竟不知昌文君有此等武功,哪日定要与之切磋切磋。” 此话一说,昌文君看了看芈房,然再道“定当奉陪。” 而芈房见此坐到桌前,伸手请道“让郎中令深夜等待,委屈了。还请坐。” 蒙毅直接上前坐到他的对面,而昌文坐于芈房的左侧。 蒙毅直接说道“今日前来,只是告知昌平君,秦王已经与吕相达成一线。” 芈房并不意外,反而说道“既是如此,如今距离冠礼之日已经临近,不知郎中令打算如何?” 蒙毅看了一眼,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铺在桌前。 指着咸阳的地图,说道“按在上林苑所猜测,当日秦王出宫冠礼,在下必会跟随左右,到时宫中必会由中大夫齐把守,嫪毐必会让内史肆带领宫外禁卫军攻入王宫,那时若有中大夫齐的接应,他们必定畅通无阻,那刺杀华阳太后必能轻而易举得逞。” 芈房听着他的说词,并未点头也未摇头,许久才出声道“君上打算如何做?” “未免嫪毐发现,大王认为一切按照冠礼而为,但是为保护华阳太后的安危,会派三千锐士于旁。” “嗯,在此先谢过君上恩德。”昌平起身拱手说道。 秦国法律对统兵数量是非常严格,唯有秦王在危难之时,才能用三千锐士护自己周全,不然集合百人就需兵符。 如今嬴政破例愿意让那三千锐士保护于华阳太后,这是给了华阳太后生命的最大保障。 “昌平君不必如此。”蒙毅起身回礼道。 “此三千锐士可挡一万步兵,我的感谢君上必能接受。还请郎中令转告君上我的谢意。” “定当。”蒙毅见是谢陛下之恩,也不加推辞说道。 芈房见此,伸出手,食指指着地图的一处说道“我的想法是此行只需嫪毐发动政变即可,郎中令可先将中大夫齐先行在此处控住,再假意发出信号,让宫外嫪毐以为事成,让他举兵攻入咸阳,到时直接进行包围,成就瓮中捉鳖之势,不知郎中令以为如何?” 蒙毅听此之言,眼中满是惊讶,脱口而出道“大王也是如此说法。” 芈房闻此,并未抬头,而是看着地图道“那秦王的意思是当日我与吕相一同去往雍城?” “嗯,当日咸阳城必被内史肆所控制,怕是即便没有攻入王宫,也必会到昌平府生擒于您,所以随驾而行,对于昌平君是最安全的。” “过几日就是仲春之月,君上就要前往雍城社祀,向上帝祈求五谷丰登了是吗?” 蒙毅闻之,有些不明,不知昌平君为何突然提此一句,但还是回答道“是的,此事已经安排妥当。” “如今既然吕相愿意协助,那么兵器一事当没有问题。” 寺工是负责秦国兵器制造,而佐戈竭是其中的官员,这就是为何嫪毐要收买佐戈竭的用意,不过就是为让他在这场战役中能够提供兵器。 战争除去士兵,最为重要的就是兵器了,若无兵器,士兵就如巧妇难于无米之炊。 秦国相国有监管兵器制造之责,这其中也掌管着兵器的调用。 蒙毅明白芈姝所指,说道“吕相已经命人将兵器屯于咸阳城中,待得战役时,就可用。” “听闻祖庙与蕲年宫并不远,不知郎中令,可否安排在社祀之日,将一部分兵器藏于马车之中,放于祖庙之内。” 蒙毅见此,心中一丝疑虑闪过,问道,“昌平君,此举是何意?” “雍城如今是嫪毐的住所,若是嫪毐兵败,雍城城中反叛,又该是如何?秦王之安危,在乎于秦国之国运。所以冠礼之日,雍城,秦王的安危还要郎中令进行护卫了。” “昌平君此举怕不是单单如此,难道嫪毐此举意在秦王吗?”蒙毅心中想到一处更为糟糕之事。 昌平闻言视线从地图上移开,看着蒙毅道“此举不过是以防万一,嫪毐此人阴险狡诈,这些还是需要防范的。” 蒙毅见此,对于运送兵器之事,点了点头,心中也对昌平满是佩服,果然即便这看来是一场必胜的战役,可是昌平君还是考虑的这般仔细,确实让人佩服。 现在想想要是嫪毐真的命人围攻蕲年宫,到时他们的士兵都派去咸阳围剿嫪毐了,这蕲年宫中必定危险万分。若是没有兵器,这对于他们而言更是威胁。 因为这种可能并非不存在,若是嫪毐早先发现事态不利,为能逃出,或许就会秘密派人突袭蕲年宫,让秦王性命受损,秦国大乱。 第 30 章 好日子 见事情已经谈论的差不到,蒙毅起身行礼道“消息在下已经传达,也该告辞了。”说完,就要离去。 “且慢,”芈房想到一事,伸手阻止道,转头对一旁的昌文说道“昌文,可否去我房中将桌上的锦盒拿来。” 昌文心有疑虑,但还是起身离去,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约有三尺的盒子进来,道“昌平,这盒中是何物?” 芈房示意昌文将锦盒放在桌前,然后伸手缓缓将盒子打开,只见在灯光下,那刺目的剑光,让人睁不开眼。 剑身约有二尺七寸,造型之精美难以用言语形容,看其气魄,让人不觉震撼。 “这。。。”纵使是蒙毅这般见过无数好剑之人,都惊奇的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这是太阿剑?” 因少时蒙毅就见昌平君携身佩戴过,所以认识,但是却不明,现在拿出是何意思? “正是。”芈房眼中并无任何波澜的说道。 “那昌平君此举是何意?” “此物就当臣恭贺君上弱冠之礼。” 此言一出,不仅是蒙毅被惊诧到,连一旁的昌文君都有些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道“昌平,不可。” 芈房听此,眼神示意他不可再说,蒙毅见此,若是其他贵重之物,或许还会推拒,可这是太阿剑呀,各国纷纷求而不得之物,即便不知他是否有传闻神通,但得之,其就是震慑他国,此功效就抵万物了。蒙毅忙拱手道“秦王必定万分高兴能得此物。” 待得蒙毅将剑拿走后,昌文忍不住的说道“昌平,那剑可是楚国的镇国之宝,当年楚王临走之时,赠与商公主,就是希望此剑能保你们在秦国平安。如今就这般轻易将此剑送出,实在是。” “当初兄长执意留着这剑,不过是想着楚王能因剑而迎我们回楚国,可如今都这么多年,楚王何曾在意过我们,这剑留着又有何用。如今送给他,正是最好时机用来证明我们归付他的决心。” 昌文明显不信,道“这不过是你的私心,你早就有意将太阿剑赠于嬴政之意了。当年昌平还在之事,你的偷剑之举,我可还记得。” “太阿剑本就配他,如今我赠于他又能如何?”一句意气之话,竟有些女子的娇嗔,与平日的芈房完全不同。 昌文见此,也不再多说,若她能高兴也好,可还是不忍的说道。“一把剑,你要送就送吧。可阿房,你别忘了,是他要杀你于前,你若还挂念旧情,最后伤的还是你。” 此话将芈房刚刚的蛮横瞬间打撒,徒留那点点的悲伤弥漫在屋中。 冠礼之日即将来临,咸阳城中,文武百官与秦王一同乘车去往雍城。 因雍城距离咸阳有三百里,所以需提前离去。文武官员众多需一日才能到达。而到达后还需休息二日,进行斋戒。 芈房见得入城之时,嫪毐并没出城迎接,而此时的咸阳城又还未收到嫪毐兵变之事。 终究明白嫪毐在等什么。 待得到了蕲年宫,就叫住蒙毅,道“郎中令,本官不喜此住处,不知可能商议换去别处?” 蒙毅见此,知他是有事找自己,点点头,与他来到一处。 昌平压低声音道“仲春之日,送的兵器现在存于何处?” “就放于祖庙南侧,离此有十几公里。” “今夜你命人将这些兵器运送到蕲年宫。目前跟随秦王而来的士兵有多少。” “约五千士兵。” “其中锐士有多少?”昌平闻言皱了皱眉问道。 “约一千人。”蒙毅回答道。 “二日后待冠礼成,秦王拥有兵权,若事情危及,切记需你亲自拿符去往渭水之上与王翦将军合符,唯有他能解此危机。” 蒙毅已经明白此中之事问道“昌平君此举,是认为嫪毐兵变意不在华阳太后,而是秦王?” “如今看来应是如此,若是嫪毐意在华阳太后,那待得我们渡过渭水之时,他就可行动。而不用等到秦王进城,冠礼举行。如今来看,雍城怕就在嫪毐掌握之中,若嫪毐试图用咸阳兵变,分散兵力,在此围攻秦王,那我们的计谋必将功亏于溃。但如今事情已到如此地步,即便现在离去,也未必能行。而今秦王冠礼,才是重中之重。二日后君上安危全在郎中令了。”昌平君说完对蒙毅行大礼说道。 蒙毅见此,有些受宠若惊,与他交涉,言语中的计谋睿智都让他折服,如今见得他这般在意秦王安危,实在是不解,按理,秦王这般冷落对待于他,若是其他贤能之士,必定会另择贤主,可他却还是这般看重于秦王,甚至连那太阿剑都愿相送,实在是让人钦佩。 三日后,冠礼之日,不仅嫪毐没有出现,连赵姬都未曾露面,此等微妙,让众人莫名不安。 早早来到蕲年宫等候冠礼的大臣们,在暗处低语,“赵太后,真的不来了吗?” “听说是的,说是身体不宜奔波。” “那怎么行呀,按照冠礼,秦王需在加冠之后,冠者见母呀,若是赵太后不来,应当如何?” “是呀,这怎么可以呢?” 就在熙熙攘攘之时,吕不韦出现在了门口,大声呵斥道,“大殿之上,怎能如此喧哗。” 众臣见得是吕相,纷纷行礼。 因他是秦王仲父,所以今日是由他负责为秦王主持加冠礼。 当吕不韦站到殿中央,见到群臣中有一人格格不入,脸上笑道“短短几日,昌平君又重新得秦王重用,实在是恭喜呀。” 芈房知道他并非真心恭贺,“吕相言重了,今日是冠礼之日,于秦国于秦王,都是重要之日,众大臣都来,本官虽一年没上朝会,但身负御史大夫之职责,按礼还需来此处。” 吕不韦听此,也不便多说。 随着吉时到来,嬴政入殿,冠礼复杂繁琐,但是嬴政并无任何怠慢与疲倦,而是非常振奋。 待得一切繁琐礼节结束,最为重要的一切到来了,就是加冠之礼。 有侍从拿上冕放于赢政一旁,吕不韦站于赢政面前,将冕慢慢的待在赢政的头上,所有的人都静静的观看着这一刻,也明白这一刻对整个秦国意味着什么,待得一切完毕后,才道“秦王及冠礼成。” 众臣皆是下跪,恭贺秦王。 而加冠完成之后,按照秦国礼制,还需配剑。 吕不韦打开锦盒一看,见得此剑,眼中哑然,道“秦王,此是太阿剑?” 太阿剑?此一句,让群臣哗然,此剑乃是楚国所有,曾闻当年晋国以要剑之名意欲灭楚国,后来楚王凭借此剑竟将最强晋国打败,令众国哗然。 经此一役,太阿剑就成了楚国的镇国之宝。 如今,为何会在此? 众臣想到此间与楚国有关的也不过是昌平君,与昌文君了。 赢政见此,道“正是,仲父,此是昌平君送寡人冠礼之物。所以,经仲父一问,寡人想由昌平君帮寡人配剑以谢他送剑之情,不知仲父以为如何?” 吕不韦听闻心中略微有些不悦,但很快掩饰住道“既是昌平君送剑,当是由他配剑最为合理。” 芈房本想在此当一看客,却没有想到嬴政会提出此等要求,先是上前行礼道“臣,怕是无法承德此恩。” “仲父已经答应,还不上前来。”赢政却没听到他的托词,直接说道。 吕不韦来回看着二人,竟不知昌平为了笼络秦王的心,会用太阿剑相送。 当年庄襄王在时,即便是要其一观,昌平都是犹豫很久。 芈房慢慢上前,来到秦王的身旁,先是将剑从盒中取出,然后附身而下,慢慢的将剑扣于他的腰间。 如此简单的动作,可芈房不知为何如此困难,手颤动不停,若非极力控制,咬着双唇,怕就会被他发现什么了。 二人之间,近在咫尺,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秦王感受到他的碰触,即便是隔着衣服,也莫名觉得有些异样。 可低头看去,正好与正起身的芈房双眸撞上,那其中的情感,让秦王恍惚,为何会这般熟悉,就如阿房站在自己面前。 就在他愣神之时,吕不韦已经命人将托盘上的东西放在了秦王的面前。 是兵符。 “如今大王已经及冠,朝中之事还需由大王掌管。臣也可解甲归田了。” “仲父这是何话,大业未成,仲父何能身退?” 赢政此话意有所指,而吕不韦听了点点头道,“若是大王不嫌,臣定当在旁协助大王成就大业。” 此话一出,一众大臣又纷纷跪下恭贺。 待得冠礼结束,可咸阳城还没有传来消息。 蕲年宫,一处偏殿之中,赢政背手而立道“如今情况如何了?” 芈房看着加冠后的他,更加气宇轩昂了,而今的他是一个手握重权的君王。 “昌平还未曾恭喜过大王。” 芈房行礼,但是面上却未有任何恭喜之色,反而是平淡。 赢政并未在意,反道“太阿剑,你当真舍得?” “此剑于臣并无用处。” “若无用处,为何当年父王借来一观,如此之难?太阿剑,于楚国来说,是国之重器。” “君王既然知道他之重量,应也明白臣对君上之诚心。” “你到底想要什么?除去嫪毐并不是你最终的目的。” “吕相说能助秦王成大业,那臣也能,不知君上可信?” 此言一出,赢政并不意外,当年他们为君臣之时,也时常商讨这些。 但嬴政并未回应于他,而是问道“你可知,为何今日让你为寡人配剑?” 芈姝闻言皱眉,不明他为何有此一问,茫然摇头。 而嬴政转头背对他,说道“因为芈房曾经希望由你为寡人佩剑。” 从再次见他开始,这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芈房二字。 芈房腿莫名一软,险些没有站稳,还好他的窘迫,嬴政并未看见。 世人皆说他恨她入骨,可如今为何他又要给她如此错觉。 做这一切只因她一句话吗? 那时,她甚是不喜吕不韦处处与兄长作对,兄长于外辛苦打仗,而吕不韦只会在朝中拉拢权臣,甚至还将兄长灭周的功劳拦去,让她甚是不悦。 所以闲暇之时,她就会说出一些僭越之话。 “赢政,将来你及冠时,定要让我兄长配剑礼冠,绝不能让吕不韦都占先了。” 那不过是她一时气愤所说之言,却没想到他会记在心中,甚至在今日这般两难之时,冒着得罪吕不韦的下场,付出行动。 这样的嬴政让他更是看不懂了。 第 31 章 假父之祸 就在双方沉默之时,一探子狂奔来到秦王面前道“大王,嫪毐已于一时辰前,在咸阳兵变。” 赢政见此,先看了芈房一眼,脸色严肃,然淡然的衣随手而一摆道“速招仲父与百官前来。” 赢政站于大殿之上,望着众臣而道“刚刚得到战报,嫪毐在咸阳造反。” 此言一出,众臣皆是震惊,慌乱不已。 而赢政却威严不动,道“现寡人命文信侯为首,昌平君,昌文君为左,召集咸阳士卒去剿灭叛军。” “臣领命。”三人难得一齐纷纷拱手答道。 一时之间,由吕不韦为首的军队,从雍城出发,历经两个时辰,快马加鞭才到达咸阳都城。 刚一进城门,就有人上前来报。 “如今战况如何?”吕不韦问道。 “回禀相国,嫪毐已经逃离京都。不过中大夫齐还在宫中包围着华阳宫誓死抵抗。” “你说什么?嫪毐逃到何处去了?”吕不韦见此面露惊色。 “好像是雍城的方向。”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在吕不韦领兵出雍城后,雍城就乱了,约莫五千人将祖庙团团围住。 赢政坐于蕲年宫卧房之中,听的此动静并不惊讶,只问道“他们是以何由包围祖庙。” “回大王,是奉太后令,捉成蛟余孽为由。” “奉太后令?”赢政喃喃的说出这四个字,眼中一片灰色。 “大王如今该是如何?郎中令也不知去往何处。” “死守。”赢政只说了两字。 “可如今蕲年宫中约莫就三千人,只有一千人锐士,还有一千奴仆,其余都是文武百官了。” “下寡人之令,凡此战役中有战功的均拜爵厚赏,宦官参战的也拜爵一级。” “是。” 赢政望着昏暗的天空,一场风云变动就要发生了。 如今的他,除了等,并没有什么可做的了,胜利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而这边,吕不韦眉头紧皱,心中一想,此难道是嫪毐的调虎离山之计,他的目的难道是秦王? 想到此处,心中暗叫不好,道“昌平君,昌文君,在此平定咸阳宫乱,其他人随本相返回雍城。” 芈房见此,拉着缰绳上前道“吕相难道认为,凭借你一人之力,就能捉住嫪毐?” “昌平君此话何意?” “吕相为此次战役提供两万件兵器,只有一万件在咸阳,而另一万件在雍城。” “你早有准备。”吕不韦眼神一沉,不知赢政原来早就与昌平君合谋。 但为今之计,重要的还是解决嫪毐。 吕不韦沉思片刻后才道“昌平君就随本相一同前往雍城吧。” 芈房转头对身后的昌文道“你留在此,定要护姑母安全。” 昌文见之郑重的点点头道“你且放心,我定保全太后。”说完,就转身随这士卒们一起出去了。 吕不韦见此笑道“昌平君,既然懂得先发制人,那可曾想过,为何嫪毐走后,那中大夫齐,还在誓死抵抗。或者说明明蒙毅早就派人拿下中大夫齐,为何如此之长时间还没有拿下。” “你此话何意?”芈房沉着脸,手抓着缰绳又紧了紧道。 “嫪毐既然能够收买禁卫兵,那么王宫中,嫪毐必定也收买了人。若是在中大夫齐接应宫外内史竭时,华阳宫有变,你说蒙毅的人会选择救华阳宫,还是对付中大夫齐呢?” “如今看此情况,应是禁卫军选择了保护华阳太后。” 芈房见之,脸色凝重,似有所挣扎。 “昌平君,还要与本相一同回雍城吗?” 芈房沉着眉头,许久才道“吕相,就这么不想我与你一同去救君上吗?莫非是想独吞救驾之功?这样的事,吕相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吕不韦被他这么一说,面露怒色,道“本相不过是提点昌平君罢了,若是在此一役中华阳太后有什么危险,怕是昌平君日后后悔也再无挽回的可能。” “吕相放心,昌文定能护华阳太后安危,如今我们去营救君上最为要紧。”说完芈房就驾马而去。 芈房在马上试图驱散心中的不安,也恍然明白了什么。 吕不韦想要除去嫪毐,但是他同时也会对自己有所忌惮。 即便自己向他坦言了,并不在意这朝堂纷争,可是他又怎能放心。 所以,即便他知道华阳太后身边有嫪毐的人,他也不会告知自己。 或许没有嫪毐的人,是他自己的人,他或许还是会派人告知太后躲藏之处。 如今秦王以谋逆之罪,处置嫪毐,即便嫪毐在这场战役中,杀了华阳太后,也不过是罪加一等,可于吕不韦而言,却是最大收获。 他的计策还是如先前一样狠辣,又同时能让自己置身事外。 就在快要到达雍城附近的岔路口时,芈房停下,并命人通知后面的士兵。 吕不韦见此情形,问道“昌平君停下是何意?” “嫪毐狡猾无比,若是见蕲年宫久攻不下,又见援兵到来,必定会试图逃跑。所以,如今我们需兵分两路,由吕相去雍城解君上之围,而我再此处埋伏,绝嫪毐之路,不知吕相认为如何?” 吕不韦深思良久,眼看着天色渐渐沉下来,若是待到天完全黑下,而嫪毐又逃串而去,想要抓到他必定是难事。若是让他有机会,像成蛟一样逃到其他国家,日后处置必定万分难也,而他去救驾必定一功,昌平君留在此处,若是没有截到嫪毐反是一过,如此想来说道“昌平君此思虑万分准确,不过,如今大王安危不知如何,怕只能余一千士兵给你,其余还需救大王。” 芈房见此,知道他的心机,但并未有为难之色,道“即然如此,那就留一千人在此,待得吕相营救君上后,再到此处援助于我们就可。” 留下的人都略微不愿,认为跟着吕不韦,或许还能斩杀人头,可在这边,谁能预料嫪毐会不会走此路呢,即便嫪毐正经过此路,他们就一千人,又如何能抵抗住呢。 没有命活着,立再多的军功又有何用。 芈房明显感觉到士卒的不满,但并未在意,而是拿着手中的地图,仔细研究着,让士兵跟随着他。 到得一出,树木众多之地,道“此处埋下三百人。切记若遇嫪毐,三面包围,留一面让他逃跑,不准死战。” 那被挑选的三百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 而芈房见此道“若是不听此令,即便立下军功也必定废除,明白否?” “是。”那三百人整装一同回答道。 后又走的大概十里路,又命令两百人埋伏下来,也如前面一样的命令,如此这般,将一千人封为四队,埋藏于后,都是这般命令,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而这边吕不韦到得蕲年宫之时,所见到的是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散着血腥味,让人明白在此之前必定经过了一场血战。 而除去在处理尸体的士卒,就再无其他了。 一士卒见得吕不韦,忙向前行礼。 “大王,现在如何?”吕不韦问道。 “大王无恙,正在蕲年宫中休息,叛党已经束手就擒了。” “嫪毐是否抓获?” “已经逃走。” 吕不韦闻言眉头皱了皱道“是何人来救大王的?” “是王翦。” “王翦?” 吕不韦皱了皱眉头,不知王翦在其中扮演如何角色,是不是昌平君早就预料到此结果,所以才会要兵分两路。 待得吕不韦到得殿中,见赢政正坐于大殿之上,忙上前行礼道“臣救驾来迟,请大王降罪。” “仲父,此话严重了,谁能料到嫪毐如此狡猾,其心可诛,但如今却被他逃走,寡人已经下令,让全城搜捕,有能生擒嫪毐者赐钱百万,杀死嫪毐者赐钱五十万。” 吕不韦听此,道“臣立即派兵前去。” 而赢政发现,昌平君,昌文君并未与吕不韦一同回来。 “昌平君去何处了?” 此前他本想着,若他到此救驾,抓住嫪毐,而昌平君必定在那等着嫪毐,他若对秦王说昌平君在咸阳,秦王必定会心中对他有所嫌隙,即便他回来,因没有捉住嫪毐,想要辩解,秦王也未必会信他。 可如今说昌平君在咸阳的话也不能了,因为若嫪毐去往昌平君埋伏之路,他此话必定露馅。 “臣与昌平君兵分两路,他正埋伏于嫪毐经过之处,如今见大王安全,臣还需与他接应。” 赢政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什么。 而吕不韦得到嬴政的同意,又出发前去刚刚与芈房分手的地方,心中觉得万分气愤。 有一种被人戏耍之感,他纵横秦朝十几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憋屈的时候,心中愤怒实在难消,而此时他还必须去营救于让他若此挫败之感的罪魁祸首。 第 32 章 入宫 原来在蕲年宫被包围整整一个时辰后,就在叛军攻破祖庙大门,要入蕲年宫之时,一列虎狼之师将叛军迅速拿下。 而嫪毐在入的雍城见得此中现象,还没战就直接跑了。 “大王,臣等救驾来迟。”由蒙毅带头跪着一众将士道。 赢政见得此事,将蒙毅扶起道“此等危及时刻,能不负众望,郎中令何错之有。” 原来早就在得到嫪毐反叛之时,秦王就派蒙毅去往渭河之上,以兵符让王翦来此护驾。 赢政见一旁跪着的将领,道“此就是王翦?” “臣左夫长王翦在此,救驾来迟请大王责罚。” 赢政将他扶起上下打量着来人,见他已经约莫四十岁,络腮胡子将他的脸遮住了一半,身着一身盔甲,道“王翦将军此是大功,何错之有?如今局势如何?” “嫪毐知道攻破蕲年宫失败,未有进的雍城就逃走了。” 赢政听的此话,眼色深邃了一些,手握的很紧,似在控制着什么。 “太后现在在何处?” 嬴政本以为这场事件,太后意在华阳太后,而看嫪毐所做,怕是他意在蕲年宫。 可如今局势看来,太后怕也是意在蕲年宫了。 太后难道真的要为了他的两个孩子,要杀了他吗? 嬴政想到此处,莫名难受,但是如今形式又怎能让他多想。 王剪见秦王沉默不语,问道“大王,如今该如何做?” “昌平原先与你如何商议?”秦王先是问道。 王剪没想到秦王一见他竟然猜出,他此次前来与昌平有关。 “昌平君不过事先告知臣冠礼之日,大王恐有危险,所以让臣事先集结军队,及时应援。” 而这边待得芈房将一切士兵安排妥当,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到了马蹄之声。 一切都按照芈房的安排,由先前的三百人先行突袭嫪毐的五千士兵,本是慌乱逃窜,又中途遇袭击。 而嫪毐此时无心恋战,只想着赶快沿此道路回到自己的毐国。 而这突袭的士兵人数较少,也没将他们团团包围。 嫪毐在头带着领头的士兵突围离去,可才安心下来,又遇到了突袭,如此且战且走,到最后嫪毐所剩下的士兵只有约莫二十人也。 最后就变成了三百人围攻二十人的情形,而嫪毐让卫尉竭护在他的身旁,逃匿到了丛林之中。 偷袭之战,不能四面围攻,让其有破釜沉舟之决绝,反而三面围攻,露其一面让其逃串,最能乱其军心。 吕不韦以为只给昌平君一千士卒,即便遇到嫪毐也未有战胜的机会,却没想到昌平会用此等计谋,让嫪毐如蛇鼠一般逃串。 正待要歇息一下之时,就见的一人从丛林黑暗中走出,身后就带着五六人。 “竟不知有此缘分,在此也能遇到长信侯。” 待得看清来人身穿一袭麻衣,嫪毐心中大惊,恍然明白过来刚刚自己遭遇的袭击怕是与他有关。 “昌平君,你为何在此?” “怎么长信侯不明白?我在这等你。”昌平君见他一脸慌张之色,因为战乱逃跑,现在的他狼狈不堪,发髻凌乱,盔甲破损。 “等我?你为何会知道本侯会走此处?” “呃,这不是我告诉你的吗?”芈房笑了笑对他说道。 “你此话何意?”话一出口,心中大惊的看向一旁的卫尉竭。 “这条路崎岖但是却是离你的毐国最近的路,我觉得不错,所以将此想法告诉卫尉竭了,怎么你听后不是觉得很好吗?” “你竟敢背叛本侯。”嫪毐侧转过身,拔出配剑,要杀了卫尉竭。 卫尉竭是负责宫廷禁卫军的将士,怎是他可对付的,早就看出他的意图,直接两剑刺中他的膝盖,让他无法动弹。 嫪毐跪地疼的抱住双膝,试图用仅有的双手盖在膝盖之处控制住鲜血和疼痛。 卫尉竭看他如此狼狈样子,对其不屑道“嫪毐,你太过自大了,我从未归顺于你,何来背叛。” 嫪毐听此一言,眼神大震,身体颤抖不止道“怎么可能?你们不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决裂了?难道一切都是做给本侯看的?” 卫尉竭沉默不语,只是剑指着他。 “长信侯太高看自己了,三年前,你还不过是一个阉人,你觉得我们有必要做给你看吗?若没卫尉竭的支持,凭你的胆量你敢造反吗?”芈姝笑看着他,对他满是不屑。 “昌平君,你的心思竟这般深沉。”嫪毐眼露怒气,疼的浑身颤抖,转头咬着牙道“早在一年前,你派卫尉竭有意接近,就是为了等今天,是不是?在成蛟之乱后,你就有要本侯性命,根本不是因为胡文告密之事。看来胡文告密之事也是你安排的了。”仔细想来不觉害怕不已,此人之心实在难测。 “即便没有胡文之事,你觉得屯留之火,你与太后的阴谋就会永远隐藏吗?” “哈哈哈”嫪毐仰天大笑,“如今我落得如此下场是咎由自取,你们想杀便杀吧。” “就这样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死无全尸。”芈房眼中对他的愤恨毫无掩饰的暴露出来,再也没有任何的压制。 “昌平君,你即便将我杀了芈房那女人也回不来了。哈哈哈。”嫪毐又笑了起来,脸容非常狰狞。 芈房见他此时还如此嚣张,又听得他说出此话,长久压制的仇恨和被他激起的愤怒,本能直接拔剑而刺他,剑入肉的撕裂之声,再进入一寸,嫪毐就能直接毙命,可他终究恢复了理性,将剑拔出,咬牙说道“真恨不得现在就将你杀了。” 若不是他刚刚喊了自己的名字,她也不会情绪如此失控。说话间,还眼神撇了撇卫尉竭,希望他未有察觉什么。 嫪毐看着他的愤怒,心中反是愉悦,道“昌平君,你这般仇恨于我,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此话何意?纵火之事难道不是你所为?”芈房面露不屑的说道。 “难道昌平君忘了当年是秘奉秦王之令,解救芈姝。而今芈姝葬身于火海,秦王又因此而怨恨于你。所以你就将其罪责试图转嫁于本侯身上。试图经此一役,想重得秦王信赖罢了。” “你说什么?”芈房被嫪毐此话惊的拿剑的手抖了一抖。 “怎么昌平君不愿承认?兄妹情深固然不假,可是,权利于你来说也一样重要吧。” “你说当年是秦王奉旨让我去解救芈房?” 此言一出,一旁的卫尉竭看了芈房一眼,眼眸闪了一闪。 “怎么不过一年时光,昌平君就忘了,还是试图不愿承认这夹杂着权利的亲情。” 芈房脑中前回路转,不知是哪里错了,就在这时,树林中飞鸟纵起。 卫尉竭环顾四周,先是侧耳趴在地上一听,起身道“有大批人往这边过来了。” 芈姝见此知是援军来了,道“还不上前将叛党抓住。”后面的五人上前,将嫪毐与卫尉竭都一并抓起。 就在要转身离去之时,就见得吕不韦带着士卒赶了过来。 “吕相,逆贼嫪毐已经被抓获。” 吕不韦看着被驾着的嫪毐,腿上和身上都流血不止,道“这长信侯是怎么了?昌平君应知这嫪毐乃是侯爵之位,即便是逆贼,还需大王亲自审理处置。” “臣当然知道,只不过这逆贼太过狡猾,誓死抵抗才变成如此下场。如今能留他一口气,算是万幸了。” 吕不韦心中愤懑,但是面上极力隐忍,道“还不快速速将嫪毐带回咸阳听秦王发落。” 昌平君见着被一同抓走的卫尉竭,想要说些什么,可卫尉竭已经用眼神示意他勿要多言。 待得入了咸阳宫后,嬴政只瞧了嫪毐一眼,见他伤势严重,并未问其一语,对他连审讯都不愿,就命人将其下入狱中。 “如今逆贼嫪毐已经伏法,但是此事牵连甚广,需要彻查,必将参与此事的人都绳之余法。寡人现命昌平君,昌文君彻查此事,不可留下余孽。” “臣等领命。” 众臣皆是窃窃私语,此前由吕相领兵捉拿嫪毐,如今彻查此案应是吕相,为何秦王却将此事交给了昌平君,昌文君,此中缘由怕是与嫪毐乃是吕相门客有关。 吕不韦又岂能不知呢,即便早前已经将嫪毐之事告知于嬴政,但即便如此,秦王在嫪毐之事上怕对自己也有所顾忌。 第 33 章 再相遇 待得散朝之后,赢政意外的将芈房留在了紫宫之中。 紫宫乃是他办政休息之处,除此之外,此处也有着两人很多的记忆,而芈房此时来不及怀恋这些,因为现在他的心中思绪如同杂乱的毛线不知头在何处,一是不知嬴政为何将他留下,二是即便从昌文处知道华阳太后安然无恙,可心中还是担忧。还有刚刚嫪毐对他所说之言,让他疑虑困扰。 “怎么?昌平君似并不高兴?”赢政在案桌之前看芈房低头皱眉,出口问道。 芈房上前行礼道“请君上恕罪。” “昌平君,怕是早就将这一切谋划好了,所以对于结果并未有何诧异。” 芈房知道是自己的行动让他疑心,忙道“兵变,此生死存亡之际,此场战役若是败,对于大王,秦国的子民,来说必定是灾难。臣不敢有何松懈,对于嫪毐是围攻咸阳宫,还是蕲年宫,选择在他,而非臣能左右。臣所能做的就是,将一切可能都计算其中。” “那你为何会计算出嫪毐会走偏僻狭隘之路回太原郡。你应该知道回太原郡并不是那一条道路即可。” “或许君上不知,那卫尉竭是出自昌平府,乃臣一手□□出来,他深思缜密,若为万全,必定会走此路。臣不过是对他有所了解罢了。那般情急之下,也不过是一赌。臣当时不过一千士卒在手,吕相已经前去营救君上,臣当断其后路,能捉住嫪毐还有侥幸在内。” 赢政听此,对于早前他与卫尉竭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沉思的抚着头,略显疲惫。 而芈房见他这般疲累,想来今日蕲年宫之事,必定艰险万分,而自己却无法护在他身旁,一时之间心中隐隐作痛,又想到先前嫪毐所说之事,眸色微沉道“臣知君上因为芈房之事,责怪于臣,所以对臣失望这般,才有如此疑心,如今嫪毐已伏法,待得将嫪毐之事处理完毕,臣当卸下御史大夫之职。” 赢政抬眼看了看他,眼中意味深长道“你不是说愿意助寡人成就大业,怎么现在又这般说辞?是假意卸职来表忠心吗?” “当日冠礼,君上不是有所犹豫,臣又怎能让君上悖逆呢。” 赢政冷笑一声道“如此倒是寡人之错了?寡人因芈房之死,对你心怀恨意,确实不假。” 芈房闻之眼眸微微闪动,不知是因为灯火的原因,还是其他。 赢政脑中想起又觉痛楚袭来,扶着额头,缓缓而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对寡人的承诺,“必带其归,若是不能,愿以死谢罪。”而你如今还好好的活着,可芈房却已经死了。即便寡人知道,你能在那般局势之下前去,已经是竭尽所能,但是你不该给寡人太大希望,以至于失望至此,这件事,寡人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于你。” 芈房退了几步,原本是试探,可如今却反而是真了。 为了掩饰住慌乱情绪,忙行大礼跪于地上,道 “臣罪该万死。” “必带其归,若是不能,愿以死谢罪。 ” 兄长履行了诺言,可是却失了性命。 此时的他竟不知道是该欣慰当年嬴政并非真心杀她,还是痛苦于兄长因其殒命。如此纠结复杂的情绪,实在是让人无法呼吸。 而她也不明白,兄长为何并未告知自己当年是秦王派他前去救她,以至于这一年让她对嬴政情断心伤。 即便嬴政或许从未爱过她,但是这些年的相守情分,让她不信嬴政真的会下旨杀她,可当兄长对她颔首之时,那最后一丝的信念就断于了屯留之上。 嬴政见他这般跪着,知道如今谴责于他又有何用,而谈话到此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义,唯有道“你且起身吧。” 而芈房跪在地上思绪则乱,恐多生事端,又想起华阳太后,不知现在如何,忙道“君上若无他事,臣恳请前去觐见华阳太后一面,不知如今她可安好?” 赢政挥了挥手示意让他退下,芈房弓着身子慢慢踱步退出。 待得出了紫宫,芈房思绪杂乱,如没有灵魂的走尸一般,由宫中的侍从带他来到了华阳宫。 等到了华阳宫,意识才恢复过来,即便现在已经清洗干净,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血腥味,在加上着夜晚的冷风,略显阴森。 若不是宫中的余光照耀着,还存留着一些人气。 芈房跨入华阳宫时,与平日不同的,掺杂着一些紧张之色,似乎白日的战斗气息还未有褪去。 经过通报,才见得苏嬷嬷,而昌文君也在此处。 即便昌文告诉他,华阳太后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受伤,心里还是放不下心,所以就叮嘱他过来看看,“姑母,现在如何了?” “刚喝过安神的药,已经歇下了。”昌文说道。 芈房没有进入主卧,在门口张望了下,见华阳太后已经睡下,也不便打扰了。 “苏嬷嬷,那我们先行回府,明日再来请安。” 苏嬷嬷也略显疲惫之色,只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今日战况凶险吗?”芈房出了华阳宫就问道。 “我到之时,秦王三千锐士已经将中大夫齐给战败了,并不凶险。” “那内史竭呢?他不是派兵宫入咸阳宫吗?” “说来也奇怪,内史竭在试图攻入咸阳宫时,遇到了乱民,竟让他无法及时进宫汇合中大夫齐。所以即便没能及时将中大夫齐捕获,也没有让他们有汇合的机会。” “乱民?怕事情并未有这么简单,你需要去查探一下。”芈房沉着眸色说道,即便知道这个人是帮助于他们,但是还需要查清,竟不知暗处还有一股势力在窥探着这场战乱。 昌文君点头明白,刚才交谈并未感觉芈房有何异样,可自从上了马车见其一语不发,一脸失魂落魄之色,不由担忧起来,“秦王召见于你,有何重要之事吗?” 芈房抬眼看着昌文问道“当年,兄长是奉旨去救我的吗?你可知道?” 昌文见他忽然问起此话,是发生何事让他有此疑惑吗,面露犹豫之色。 芈房见他此等表情,道“你早就知道?为何要隐瞒?” “当年昌平君不告知于你怕是有其顾虑。” “兄长有何顾虑?”芈房听此有些不明。 “我也不知,若是昌平君亲口说是抗旨救你,那么必定有其考量。” “所以你就帮他隐瞒?”芈房见此莫名生气,没想到昌文会在没有缘由的情况下,就会隐瞒于他。 昌文略微愧疚的低下头来也不再说话。 芈房沉思良久,也未想明白,忽然脑中想到一人,问道“你可知卫尉竭被囚于何处?” “卫尉竭?”昌文面露难色,道“卫尉竭选择牺牲自己,也不愿让秦王知道他是你安排在嫪毐身边的细作,就是怕会惹起秦王的怀疑。若秦王认为胡文之事,是事先安排好的,那么我们所做的都将功亏于溃。” “你的意思,我们就让他在狱中受死?” “也不是,即便若能设法将他救出,日后你还是要少见他为妙。” “昌文,你为何这般怕我与他接触?” 昌文眼神有些闪烁,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什么。 芈房还头一次见他这般道“昌文,你有何事瞒着我?” “我怕他会看出些什么。” “在卫尉竭甘心为细作之时,我就知道他与兄长之间定然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当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决裂吗?” “他跟昌平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当年,你定也是非常清楚昌平对他的看重,完全没有在意他低贱囚奴身份,不仅让他脱去奴籍,还待他为兄弟,让他封官拜爵。可后来,他却因一位左更冒言于他,就将其杀了。” 芈房不由疑问,“他杀了一名左更?”那时她已入宫嫁于嬴政,即便与卫尉竭有过几面之缘,却不认为他是一个能随意杀人之人,更何况冒言之语,怕是在兄长接他入昌平府开始,就不曾断绝,为何偏偏在权势高涨之时,做出此等事情呢。 “是的,即便那时他已经身居少大造,可根据秦律杀人偿命,他必须以爵抵命,沦为平民。论他的才干,重新再来即可,可是昌平君素来爱惜将士,绝对不会让残害士兵之人留在他的军营之中,所以即便他在门处跪了三天三夜,昌平君也没有妥协,拒不收他。自此他就明面上与昌平府过不去了。至于后面他如何重新爬上卫尉的,怕是与吕不韦,嫪毐脱不了关系。” 芈房闻言皱眉沉思,单单是昌文的描述,就疑点重重,此事怕是必定另有隐情。 芈房恍然之间,发现在卫尉竭的身上竟然有这么多的疑点,他一刻也不能等了,忙喊道“高平,去天牢。” “这么晚去天牢做什么?”昌文不安的问道。 “必须马上见到卫尉竭,不然我担心会有什么变故。” 第 34 章 嫪毐决定谋反 因为秦王下令由昌平受理嫪毐之案,所以提审犯人并未有何阻拦。 待得来到卫尉竭的牢房之处,只见他闭目靠着墙壁,淡定的恍若这里不是牢房而是自己的家中。 “昌文,去外面守着,此间不准任何人过来。” 昌文来回的看着两人,略微担心,但还是退到拐角之处。 “让你受累了。”芈房进入牢房,站于他的面前道。 卫尉竭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眼睛,瞧了他半响,道“你不是他。”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芈房闻言心中一颤,但脸上并未有何惊讶,淡淡问道“为何?” “他不会说此话。”卫尉竭略显悲凉的说道,双目之间似有什么已经明了。 沉默许久,似酝酿许久,卫尉竭的眼眶微微泛红,在极力的控制着情绪,哽咽的问道“他是不是从未从屯留回来过?” 那日的临行告别,竟然是最后一面。 芈房沉默的点了点头,看他这般样子有些不忍。 确定之后,卫尉竭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唇抽动着,双手来回的交扣,似是在努力的控制自己,完全失了先前的淡定,低喃着道“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死,他的那一腔报复还未完成。怎么会,我不信。” 芈房见此,泪水已经莫名的流下,积压的情绪一下子流露出,不知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分清的人,还是因为其他,说道“我至今都不愿相信,可是,兄长他就是在我的面前断气的。” 许久,久到泪水干涸,卫尉竭缓缓道“他救了你。” 卫尉竭没有怀疑,而是肯定的说出此话,半响又略显凄凉的道“这世上也就只有你,他才会这么做。” 芈房一直都知道,兄长对她的好,这一生她都无法报答。 待得情绪稳定下来,又是一问“他走的时候安详吗?可有说什么话?” 脑中一闪而过那血淋淋的场景,让芈房吓的赶忙闭上眼睛,摸着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道“安详,他并没有挣扎多久,只说让我好好活着。” “是吗?他竟然一句话都未说,原来那日他早已猜到结局。”卫尉竭喃喃自语道。 “那日?你曾与他见过面?” “嗯,在他去屯留之时,我曾阻拦过他。” “那兄长可有说他是抗旨前去,还是奉旨前去的?”芈房试探的问道。 卫尉竭明白嫪毐的话让他起了疑惑,怕他定是早就找到嬴政求证了,而今到此,怕也是此目的。 卫尉竭语气沉重的喊道“芷阳夫人,就这般想要知道吗?” 芷阳夫人,芈房不知竟还有人会这般喊自己,有些愣住。 而卫尉竭却语气沉重的说道“抗旨前去,还是奉旨前去,又能如何?这一切的结果都无法改变了。如今走到如此地步,难道你还想要走回原来的正轨吗?世人皆知芷阳夫人已死,即便知道秦王对你的情意,可当初因为你的年少无知,他的无能为力,才导致你落入如此境地。最后害的昌平君死去。难道于芷阳夫人而言,昌平君终究比不过秦王吗?难道因为如何而去,就能让你忘了是谁为救你而死吗?即便知晓,又能如何,昌平君不愿告诉于你,是处于兄长对妹妹的疼爱,是不想让你为难于此。” 芈房听此话来,恍然明白过来,是的,如今的他是为报血海深仇而来,若是还存留对嬴政的爱恋,必当在做判断之时有所干扰,后果难以想象。 “卫尉竭,是我之错,谢谢你的告诫。你且放心,我必能将你救出的,即便不能在以卫尉竭的身份,但是也定能保你一世太平。” 卫尉竭并未有何动色,只缓缓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即便他如今盔甲破烂,可是那画却保存完好,可以看出此物之重。 “这是何物?” “本是心存侥幸将他戴在身上,没想到还真用的上。”语气中略显嘲讽。 芈房接过,慢慢打开,是一幅画。一人弹琴而一人在旁,这就是伯牙子期图。 伯牙子期的故事,谁人不知。 “我怕是没有机会去他的坟前祭拜了,可否将这幅画埋藏于他的坟前?”卫尉竭请求道。 “定当。”芈房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其实一年前,我本就疑惑于你,但却因这皮囊而消了怀疑。我知这世间绝非有完全相同的皮囊,即便人有相似但未有相同,而今你却与他相同,定是。。。”卫尉竭眼盯着芈房,可又不似通过她在看旁人,仔细的,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细细的打量着他的面容。 眼中又浮现出了水雾,那隐忍而又疼惜的眼神,让芈房明白他并不是在看她。 芈房惊颤于他竟然会知晓这个秘密。 今日,不知来的是对还是错。 “所以,你刚刚说的不过是骗我,是吗?我并不怪你,我只求一事,我能否触摸一下?感受他在这世上存留的最后一物。” 芈房恍然间似明白了他对兄长的情愫,点了点头。 当男人的手慢慢的触碰着芈房的面颊之时,那虔诚的眼神让人心生敬意,他似在看一个珍宝一般,眼神细细的看着,手轻轻的触碰着,那般小心谨慎,似若用力就会破碎,也不愿放过一丝一毫,想要将此时所有的感受都记住,恍若放过这次机会,就再无可能一般。 待得他的手离开芈房的脸后,刚刚的眼神已经消失,而变得淡漠,甚至给人一种冷漠,跟刚刚判若两人。 芈房也不再逗留“你先好些休息,我必定救你出来。” 这次卫尉竭没有回答,只是闭目,似在回味刚刚,嘴角微微弯起。 芈房正要离去,却听得卫尉竭开口道“世人皆说,你们是双生之子,心意相通,可我却看未必,你不曾真正懂他。” 芈房转身看向他,而卫尉竭却只是靠在墙上,眼眸闭着,未等芈房开口,继续道“在他决定将我赶出昌平府时,就已经决定终身都要与我断绝关系。所以,若是他还在,他不会接受我送去的情报,因为他素来心高。” “你为何要杀了那名左更?”芈房忍不住的问道。 卫尉竭并不愿多说,闭上了眼,道“你回去吧。” 又为何明明知道即便嫪毐之乱平定,你也必定无法脱身,却为何这般甘愿?可这话,芈房最后没有问出口。 第 35 章 嫪毐杀胡文 不过一夜,芈姝正清洗打扮之时,就得来了噩耗。 待的听闻昌文带来的消息芈姝皱了皱眉头,确认道“你说卫尉竭今早被发现死于狱中?” “是的。初步判定是自刎而死。” “怎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他知道兄长已死,又不愿受到刑罚屈辱,所以才会如此吗?想到昨日他的神情,心中不由惋惜万分。 而昌文略带忧虑的说道“目前怕吕不韦必将一切疑点都转移到你的身上。” “吕不韦?”芈房想了一下,并未在意,又想起昨日卫尉竭交给自己的画像,从书桌一铁盒之中拿出。 “此是何物?”昌文见此问道。 芈房缓缓打开,展现于昌文面前道“是卫尉竭给我的,我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画像,可如今看来怕其中必有隐情。” “伯牙子期?”昌文仔细看了一眼,眼眸沉沉,忙道 “现在我们没有时间探究他为何自刎而死,而是必须不能让秦王怀疑他的死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又如何?” “什么又如何?此事吕不韦必定不会轻易放过。” 芈房眸色沉了,看着外面的天色,道“时辰到了,去朝会吧。” 朝会之上。 “卫尉竭死于狱中?”赢政听到大臣禀告,问道。 而吕不韦已经上前道“听闻,昨日昌平君有去牢房?不知昌平君对此有何看法呢?” “多年部下,如今他落入狱中,难道还不能看望吗?” “看望?即便是看望那为何他会死?” “禀告君上,昨日臣去见他,对他进行谴责与教诲,或许言辞有些偏激,才让他起了自刎心理,请君上明察。” “自刎?卫尉竭是自刎而死?”赢政看向刚刚禀告的大臣问道。那臣子被看的面露犹豫,他也不过是省去一些话没说。 吕不韦见此回道“回大王,初步断定是自刎,但是也不能完全判定不是有人潜入故意制造自刎而死的假象。” “吕相此意,是臣所做?昨日,臣走之时,卫尉竭还健康无恙,臣若是想要杀他,没有必要故意将这嫌疑转到自己身上吧。” 吕不韦见他巧言善变,道“昌平君莫不是有什么秘密要封其口。” 芈房闻言笑了笑,然后看着吕不韦道“吕相如此认定卫尉竭之死与我有关,要封其口,是否有转嫁之嫌。真正要封其口的怕是吕相吧。” “本侯为何要杀他?” “或许是他知道吕相的秘密。” “本侯不曾与他交涉,他何来秘密?” “吕相与嫪毐的关系素来不浅,他从嫪毐之处得到你的秘密也不无可能。” “昌平君此等话你也敢说?” “为何不敢?既然吕相认为与嫪毐并无关系,那么请吕相回答我,当年嫪毐是否是由你送入宫中的,而明明送入的是一宦官,为何却能与太后生二子呢。此中难道与吕相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昌文也在一旁帮称道“若非当初吕相送其入宫,又怎会有嫪毐叛变之事?” 本来太后生子之事,有关秦国颜面,朝堂之上,纷纷避讳,却不曾想昌平君会当面指出,甚至还牵扯出此事与吕不韦有关,让朝堂更是人人自危,不愿牵扯进去。 而坐于上方的嬴政,听得此话,直接问道“仲父,昌平君所言可是真?” “昌平君空口白话,此乃是污蔑。”吕不韦行礼正色道。 “臣必将证据面呈于君上,与吕相当面对质。”芈房早就知道吕不韦不会轻易承认。 “寡人给你十日时间,若是不能证明此事与仲父有关,必当问责。”嬴政直接下令道。 朝会散去后,出了咸阳宫,坐于马车之中昌文忍不住道“昌平,你真厉害,竟能因卫尉竭之事,牵扯出吕相与嫪毐之事。可十日我们真的能找到证据吗?” 而芈房却望着窗外,眼神空洞说道“原来昨日,他就有了此意,我竟没有察觉出来。怪不得他说,我与兄长不同。” “他发现你的身份了?”昌文环顾四周低语问道。 芈房看着他,略微凄凉,“也许,若是没看出,他就不会死。” “没想到,他对昌平君这般情谊。”昌文不由感叹道。 “所以,我不信他杀那左更是一时意气,而兄长不让他入昌平府,怕也是暗有隐情。” 昌文听此,叹道“再大隐情,如今都不得而知,如今我们唯有趁此机会找到吕不韦的罪证,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 芈房闻言,心中更为酸楚,早在要复仇之时,他就想过会有人为此牺牲,可如今真的发生,还是让他难过非常, “ 昌文,卫尉竭即便身负叛乱之罪,但必须要给他一个全尸,也不辜负他如此用心。” “此事我定当办妥。” “嗯,而今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出证人,能指证当年是吕不韦安排嫪毐入宫。” “当年的管事我有去查,好像是楼氏,不过早在一年前他就被放出宫去了,如今怕是不好找。” “人只要不在吕不韦手上,我们就还有希望。” “嗯。我这就安排人去。” 过了几日,一仆来到昌平府的小门,将符节一亮,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昌平君所在的静心斋门口,此时正是午时,高平站在门口正犯困。 听到走路的声音,身体条件反射的一惊,打了个颤,瞌睡完全醒了,见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仆人,正是昌文府的忠刃。 因昌平君与昌文君往来甚密,所以两仆人也彼此熟悉,不过,忠刃体格高大,而高平却是娇小个子,与他站在一起静安莫名觉得压力山大,再加他性格木讷,就更是不愿与他多话了。 还没问他何事,忠刃已经开口道“昌平君是否在内?” “嗯,公子正在房中小憩。” “能否告知公子,奴才有要事禀告。” 高平瞧他一脸急色,知事情紧急,虽不喜他的语气,但也不敢耽误道“你且等着,我去通报。” 门一开一合间,忠刃被带了进去,而高平却还是和先前一样站在了门口。 即便他算是这府中的管事,可却很难进入这静心斋半步,起初心中还会有些不悦,如今已经习惯。 房中芈房躺于卧榻之中,眼神迷离,似还未睡醒,忠刃跪地请安道“奴才本不该在此打扰昌平君,可公子特派奴才前来告知,人已经找到了。” 此话一说,芈房原本迷离的眼神,慢慢清澈起来,道“现在在何处?” “咸阳南郊的新平镇中,公子已经去了。” 昌平君闻言,直接起身,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衣服,将挂在一旁的外衣披上,对门外的高平道“高平,快去备马。” 一时间,昌平府跑出两匹快马,绝尘而去,一路奔走至南郊。 芈房知道,昌文此去必定不会一帆风顺,他们能探查到消息,那么吕不韦那边必定也能得到消息。 武力上或许昌文能有所对付,但是吕不韦若使计策,怕会有疏漏。 而当芈房由忠刃带着来到楼氏所住之处时,却见得是一简陋的毛草屋。 正要进去,就见得昌文带人而出,面露急色,两人正要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之声。 转头一看,竟然是那日咸阳南门有过一面之缘的司空马,而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司空马见的昌平,昌文两人并未有任何惊讶,道“在下见过昌平君,昌文君。” “不知吕府这般阵仗,是出了何事呢?”昌文先是说道。 “回昌文君,说来惭愧,文信侯府出了家贼,如今听闻此贼来到这里,所以就派在下到此处捉拿,却没想到在此会遇到昌平君和昌文君。” 此话一出,芈房淡淡而笑,而昌文面露讥色,两人互看了一眼。 芈房道“嫪毐逆贼逃串至此,正在此抓捕,还望小心。吕相家财万贯,若是丢失之物不大,还请回去,若是丢了人命,恐是本君失职。” 司空马听之,脸露为难之色,想要说出反驳之话,可一时却没有什么可以搪塞。 只得拱了拱手,脸露负气的转身带着人走了。 待得他们走远,芈房才转头问道,“如此匆忙出了何事?” “人不见了。” “你来之时。就不在屋中了?”芈房眉头皱了一下问道。 “嗯,按理说他不该这么快的察觉呀,难道是被吕不韦抓去了。” 芈房沉思片刻,才道“应该没有。” “何以见得?” “若是抓去他不会派司空马前来,恐他们才知道消息。” “此难道不是故意让司空马转移我们的视线?” “人已经在他们手中,如今我们不过这些士卒,吕不韦根本不会忌惮,这般多此一举。所以应该是他们也才得到消息。” “若真是人自己逃跑的,那他会去哪里呢?” “怕司空马还在周围,不可让他察觉,先派些人随意找寻,我们先进屋看看,或许会有线索。” 昌文颔首,低声对身旁的人说了几句,就与昌平进了屋去。 屋子十分简陋,只有床榻之处衣柜有些凌乱,可以看出怕是慌忙而逃,验证了芈房的猜测。 两人翻箱倒柜的找了许久,才找出了几个竹简。 里面的大致内容,竟然是家信,看其内容,应该是母子之间的通信。 可楼氏约有六十高龄,怕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世了。 芈房心中想到“昌文,派人查探一下,他可还有其他亲人。” 第 36 章 上林苑去见他 华灯初上,弦月悬挂于夜空之上时,一人影快速飞入了昌平府内。 屋内油灯已经点上,昌文君略显急切的说道“那楼氏真的有一兄弟,不过关系却不是很好,待得楼母去世后,就直接将楼氏轰出来了,所以楼氏才会居住在那边。想来那家信应该是他家母在世时写的吧,我已派人前去查看了。” “如今是危险之时,若是不能保其安全,怕他未必会去。”芈房听完沉思片刻后说道。 “那若是不去此地,他还会去哪里呢?” 正在两人踌躇之时,一道凌厉的“嗖”声响起,昌文本能的摆起对抗姿势,挡在芈房面前,一个暗器呼啸而过,打在书柜之上。 昌文见此正要去追,而芈房却将其拦住,道“来者并无恶意,不必去追了。” 昌文看向发动暗器之处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才转头去将书柜上的暗器取下,一面又说道 “你这昌平府太不安全了,明日我再安排些人。” 只见那暗器之上,戳着一个手祈,将其取下,昌文交给了芈房。 芈房一看,里面写的竟然是宫中密事,昌文凑头也大致看了下内容,眼中略显疑虑,道“这会是真?” “昌文,先别管是真是假,如今或许只有一探才能知道真假,此需你亲自前去。” “嗯,我一定会万分小心。”说完欲要起身离去。 而芈房却拦住了他道“且慢,将这放回草屋,或许有用。” 芈房所说的是他们从毛草屋中所拿竹简,昌文接过,疑惑道“这会有何用?” “吕不韦既然已经知道楼氏所住之处,必会派人暗查,如今即便有士卒守在门口,他必会趁机制造混乱,派人进去,所以,将竹简放回楼氏之屋,或许还能借此拖延时间。” “昌平此计甚妙呀。”昌文忍不住的赞赏道。 一夜时间,昌文还真的找到了楼氏。 原来那手祈上所写正是当年楼氏与宫女彩之间的私密之事。 此等事情按理说应属宫闱密事,却不知为何会有人将其悄悄记录下来。 看那手祈,并非是才书写完成的。 昌文将找到楼氏之事,回报给了昌平,忍不住问道“这送手祈之人,会是何人呢?” 而芈房低头拿着那手祈,看了许久却不曾说话。 许久才停了动作,将手祈放于案桌上,道“此事日后在议,如今楼氏被安排于何处?” “人如今暂时被我藏于一家客舍之中。” “天牢之中,怕早就暗藏着吕不韦得细作,所以天牢不可。农家客舍怕吕不韦会秘密带人去搜,也不是长久藏身之所,必须找一个他无法想到之处。” “吕不韦这几年在咸阳权利之大,怕是很难有他不能涉及的地方。” 芈房在屋中备手徘徊着,低头沉思,后才道“长信侯府,你觉得如何?” “此地?”昌文疑问不明。 “如今嫪毐府中家眷皆都下入天牢等待处决,府中已被查封,唯有我们所派的士卒驻扎,旁人根本无法进入,而且吕不韦更会为此避嫌,不会查探的此处。” “那我连夜将他们安置到长信侯府的偏僻之处,明日你借由查案一见。” 待得次日,芈房就出府而去,直接入了长信侯府,见得了那楼氏。 此人对嫪毐之事供认不讳,并无任何难处,还说出当年怕吕相将其罪责全部怪罪于自己身上,有记录其罪责。 还说与其接头的是太后宫中的大宫女绿青。 待得出了长信侯府,坐于马车之上,昌文见芈房沉思不语,问道“此案还有何不妥吗?” “将此人送于朝堂之上,让吕不韦认罪,怕是有些难处。” “为何?” “若此人与宫女彩有私情,吕不韦知晓,必定会借此说是我们扣押宫女彩,逼迫他说出此话,想冤枉于他。” “什么?可是吕不韦为何会知道?”昌文犹疑道。 芈房看了看他,眼神含有深意道“那隐于暗处之人,既然能告诉我们,亦能告诉于他。现今看来很难判断是敌是友。” “难道要去找绿青?你少时与她要好,可他始终是赵姬的婢女,未必会帮助我们,而如今赵姬被嬴政关在宫中,嫪毐倒台,怕是此时赵姬还想着凭借吕不韦能重新站出来,未必会让那绿青做证。” 芈房皱了皱眉头,并未说什么,许久才从怀中拿出一枚匕首形状的暗器,放于昌文的面前道“你可还记得这个?” “这不是那日黑衣之人的?你怎么还将他留着。” “手祈平凡或许无法知道是何人,但是兵器却能,素来民间是没有权利制造兵器的,唯有官家,你去查探一下这兵器出自何处,会有何人会用?就能缩小范围。” 昌文接过,但是不解道“查得此人底细会有利于我们如今得局势?” “嗯,或许就能知晓带楼氏面见君上是否能成。” “难道你说那人或许会在朝堂之上帮助于我们?” “或许吧。”芈房眸色闪了一闪,并未再多言。 可是,原本顺利的一切,终究还没有逃过吕不韦的眼线,仅仅是去了长信侯府,还是让他有所查觉了。 芈房正在房中,就收到了忠刃传达的消息,说是有一批盗贼潜入了长信侯府,而昌文已经赶去,芈房知道必定是出了大事,正要出府赶过去,却在上马之时,就见得从远处跑来一人。 而此人身着宫服,待他跑进看清此人面貌竟然是华阳宫的人,如此行色匆匆必定是出了大事。 等他跑到面前时,芈房忙问道“发生何事了?” “华阳太后,她。。。。” “姑母?她怎么了?” 芈房被他这么一说,心提了上来,先前见她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其他,难道是又发生变故了。 “华阳太后将赵太后的两子扑杀了。” “你说什么?”芈房本能的拔高了声音。 未得秦王令,私自动刑,是何等大罪,芈房怎能不知。 “公子,现在是去何处?”高平站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芈房面色沉沉,心中已经猜测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必定没那么简单,心中即便为难,已经做出了选择,沉声道“去咸阳宫。” 而一旁的忠刃面露急色,道“那公子那边该如何?” “你且去与你公子回复,告诉他无须担心,切记若未能护住楼氏,一切等我归来再行商议,不可鲁莽行事。” 等芈房来到华阳宫中之时,见得那地上放着两个麻袋,还是鼓鼓的,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看外观就能知道里面装的就是孩子,周边还有几个宫女围着,面露害怕不忍之色。 有些不忍的将头转过去,即便心中有多仇恨赵姬,但是仇恨却与稚子无关。 进的华阳宫,就见得华阳太后躺于卧榻之上,忙请安后才道“姑母,为何要这般做?可知私自刑罚,是重罪。”芈房问道。 华阳太后也知道,她太过冲动,可是,在此之前,心中的气愤却难以消去,道“哀家知道此举冲动了,可却是无悔。芈房死的何其凄惨,而那赵姬如今祸乱宫闱,赢政却只是区区将其关于宫中。” 芈房见此,叹息一声,道“如今秦王可知道了?” “还没知晓,哀家知道此事或许会让你蒙难,所以思虑再三,才请你过来。确实在此事上,哀家未曾为你着想。” “如今之计,姑母唯有佯装重病,才能躲过此劫。我且去向秦王请罪,即可。” 紫宫之中,芈房跪于大殿之下,道“臣,前来请罪。” 而赢政手中正紧紧拽着刚刚得来的消息,沉沉道“你确实有罪。”深色的眸子看着他,在隐忍着什么。 芈房心中微微一颤,眼睑微垂道“华阳太后一时冲动,将赵太后幼子杀害,如今卧病在床,还请君上念在往日扶持,以及姑母年老而宽恕于她。” “你此一说,寡人若是不宽恕,就有违孝道了,即便你不请罪,你也知道寡人根本就不会做何伤害祖母之事,就如当年的夏太后,无论做了多少伤害寡人之事,寡人也无计可施不是吗?” 芈房莫名的感受到他的无助与痛心,可却不敢抬头,怕让他察觉些什么,唯有死板的说道“臣有罪,恐赵太后失两子,与君上母子之情有失。”才说出此话,又后悔了,如今赵姬是他最为痛心之事,可自己却还要在此等情况下撒盐,实在是略显无情。 “喝。母子之情。”嬴政方觉自己刚刚失了情绪,竟然在他面前露出无助之感,再听他此言,略感讽刺之意,实在不该,忙收了情绪,无情道,“早在她帮嫪毐造反之时,就无,如今关其宫中,不过是念他生育寡人之恩罢了。本来寡人对于其子该如何处置,还未曾想到,如今华阳太后帮寡人做了,寡人又有何怪罪的。” 说完,赢政故意停顿了一下,而后才道“只,错就要罚,你既然愿意替祖母受过,那就罚你长跪于紫宫到明日寅时,算是为太后二子忏悔之意吧。” “君上,臣之过,臣愿意受罚,不过,可否过了今日?” “为何?”赢政见他面露为难之色故意道。 “君上派臣查嫪毐之事,如今已找到吕相与其有关的证人,而此时,吕相怕是有意阻拦,若是再不出宫怕。” “昌平君既然知道此事之重,是寡人委派于你,而今却入宫而来,是否有失衡量。怕你如今出宫,事情也已定局,你就且在此跪着吧。” 芈房听此话中,知道他所含失望之意,垂着头,起身乖乖跪在了门处。 第 37 章 兰池过往 今日此举确实有失衡量,其实他不入宫,嬴政也未必会对华阳太后做什么,可如今他却出现于此,嬴政应该非常失望,芈房没想到吕不韦此计如此阴险。 可自己此前在冠礼之日,即便知道中大夫齐围攻华阳宫,也未有亲自营救,进华阳宫的次数也很少,也并未表现出如何在意华阳太后,为何他会想到用此计策呢? 芈房一直都知晓,在与敌人对战之时,绝对不能露其短处于人,不然必败。 所以他尽量克制在人前时对华阳太后的关心,可却没想到还是中了吕不韦的奸计。 而他心中还泛起了隐隐的不安,赢政他是否会对他起疑心呢。今日他的做法,实在是与先前冠礼,让华阳太后为饵太过自相矛盾了。 因为是罚罪,主子受罪,奴才也一定一并受罚。 高平只有委屈巴巴的与芈房一同跪着,算是照拂吧。 可即便如此,高平还是忍不住说道“主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进宫受罚,为何不告诉奴才呢?这样奴才也能早做准备。前几次来了,都没用上,偏偏今日匆忙没准备,却正好遇上了。” 芈房看他此等埋怨之色,竟觉得莫名心情愉悦,道“准备什么?” “准备护住我的膝盖,本来来宫中就跪着跪那的,如今直接罚跪。” 芈房闻言笑了笑,“听闻你是阿房人?是从小就生活在那里吗?” 高平没想到昌平会与他闲聊此事,在昌平府已经快一年了,与他说的话很少,或者说,他的主子喜欢一人独处。 连洗漱穿衣都不用他着手,所以他是一个闲散的奴仆,初来有些不适应,后来自个儿找到了乐趣也就算了。 “是的,从小就在那里生活了,那边的一草一木,没有不认识我的,我可以说是那里的霸王了。小孩见了我都要跑走。”高平说的非常得意。 芈房听着,脑中浮现的却是相反的画面,被十几个小孩围攻,瘦弱的将手保住头部,因为这是最保命的做法,心中莫名带着些酸涩。 苦笑了一下,抬头望了望天,谁会愿意将自己的伤疤拨开让别人看呢,即便被伤的体无完肤,也不会告诉旁人吧。 而跪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就见得昌文君从后而来,面露急色。 “怎会如此?”昌文见此问道。 “是我之过,没事。” 昌文见此,有些怒气道“都怪我太过轻率,才让吕不韦得逞。” “人被他劫走了?还是杀了?” “争夺之时,被错杀了。” 芈房冷笑了下“怕是故意而为。”, “如今失了人证,怕是根本就无法让吕不韦认罪了。恐嫪毐是他门客之事,不过,就是让他忏悔几日罢了。” “好了,此事,你先别担心,先去看看姑母去吧,告知他宽心即可。还有一重要之事,你从苏嬷嬷那询问这几日都有什么人接触过姑母。此事必定与吕不韦脱不了关系。” “恩。” 春日的风即便没有冬日的刺骨,但是夜晚还是有些过于寒冷了。 约莫跪了三个时辰,天渐渐暗了下去。 单薄的衣服对于夜晚来说,根本就无法御寒,紧贴着青石板上的膝盖,早就麻木的没有知觉。 如果是以前的芈房或许会受不住这个刑罚,可是现在的她在一天天的忏悔罚跪中已经习惯了,而且芈房知道这个苦,是赢政对自己的失望,他必须受。 而一旁的高平也就开头抱怨了几句,后面就再没有喊一句了。 芈房瞧他这样,道“你在想什么?” 高平惊奇于今天异常的芈房,以前他可是连正眼瞧一眼他都不瞧的,除去必要的话,他都不会多说几句,可今日是怎么了。 “在想明日。” “明日?”芈房疑惑道。 “嗯,今日在这里饥寒交迫,等明日出宫,奴才一定要吃遍咸阳美食,犒劳自己。” 芈房微微笑了笑,道“你此心性与常人不同。” “只有这样,心中才有希望,不是吗?不过,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高平,你知我为何让你入府吗?除去先前我所说因你名字带平,还有你这性子我也喜欢。” 高平有些错愕,他一直都以为他应该是讨厌自己的,可如今却被他这般夸耀,莫名有些羞涩,挠了挠头。 等到昌文再过来之时,正是宫门下锁之时了。 “你的身子可还撑着住?”昌文略带担忧的问道,而随他而来的还有苏嬷嬷,想来是华阳太后不放心,特意派他前来的。 “你且先行回去吧,莫在宫中逗留。” 昌文颔首,不再多言。 苏嬷嬷上前,随行而来的丫鬟将手中的衣物递给了她,弯身过来道“太后一切安好,请放心。” “恩。有劳苏嬷嬷了。” 苏嬷嬷看了眼他,眼中有话似要说,芈房看见后道“君上罚我跪到明日寅时,那时我必定去华阳宫给姑母请安。” 苏嬷嬷岂能不知他这意思,便不在说什么,叮嘱着一旁的高平好生照顾。 待的人走后,熙熙攘攘的殿外,又安静了。 嬴政将奏折看完后,高唤就来禀报说昌平在此期间的状况,以及哪些人来看他。还夸赞说从没见过人这么长时间未曾换一个动作,只有疼痛时,将手盖在膝盖之上,他的身子却还是挺的很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丧气,除了脸色有些发白。 嬴政竟不知为何记住了这些,而不是关注于他见了什么人。 这不是他的错,但是他却甘愿受罚,自从一年后相见,赢政发现他有些不同了,但是又看不出来,是更有人情味了吗? 或者是对华阳太后独特的情感? 以往的昌平君即便对华阳太后尊敬,但对于今天之事,他不会选择入宫。 他应该是那个为了让嫪毐叛变不惜愿意让华阳太后做饵之人,而不该是如今这般,在知道华阳太后必定安然无恙,还要进宫前来,甚至错失了威胁吕不韦的人证。 这样的他,却让嬴政不自觉的想起埋藏在心底的人。 她曾经对他说过,姑母于她是最为重要之人,甚至是愿意以命相抵。 可是,怎么会呢,他们的性格千差万别,不过是面容有些相似罢了,就如罚跪之事,两者处理也必不一样。若是芈房,即便他以秦王的命令让她去跪,按她的性子,绝对直接嗤之以鼻,甚至还会撒泼打滚,但绝对不会听话的去跪着。 小时华阳太后因她闯祸让她罚跪,她约莫一炷香,就会忍受不住换一个动作,还会指示旁边的丫鬟在旁伺候,对他端茶倒水,若是闯的祸大了些,华阳太后会让她跪上两个时辰,而她到后面是及其不雅,摆出对人最为不敬的样子,就如簸箕一般坐着,不顾任何言语,惹得华阳太后没法,为顾忌她的颜面,直接算了。 这就是芈房会做的事情,但是昌平君绝对不会。 但为何自己会有这般错觉呢。 想到此处,赢政挥手叫来高唤,低声吩咐了几声。 芈房本以为到了晚上,大臣就少些了,可却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看到蒙毅入宫。 芈房见到蒙毅并未有何窘色,反而是蒙毅见到主仆二人有些惊诧,不知道如何开口。 “没想到郎中令,这么晚了,还如此尽职尽守,让吾佩服。莫非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乱动。” 此等寒暄之词,却让蒙毅莫名有些尴尬,确实他是守卫宫廷安危,若是无重要之事,此时确实不必再入宫廷,可深夜王上宣召,必有秘事,岂能告知。 蒙毅行礼,道“听闻今日本该冷清的长信侯府热闹了起来,有人将此事告知于臣,自当要上奏君上一声。” “不知道,郎中令可抓到惹起此事端的人呢?” “说来是在下失职,并未见到。”说完蒙毅就转向了紫宫进去了。 而没有一柱香的时间,就出来了。 蒙毅出来,脸上还有疑惑之色,原以为秦王深夜召他前来,是为今日之事,可却是让他彻查冠礼之时,华阳宫中之事,实在奇怪至极。 待得来到芈房面前,收了疑惑,向芈房行了行礼,算是告别,而芈房却在他错身之时出口道“不知,郎中令。对使用暗器如何?是与这长剑一样快如风吗?” 此言一出,蒙毅本欲要下台阶的脚步停住了,若不是他向前看去,没有回头,昌平跪着身子比他矮,眼睛正好是盲区,就能看出蒙毅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但是也不过是一瞬间,等到转过头,对上芈房的时候,脸上正色,道“昌平君缪赞了,不过平时闲玩,并不厉害。” 芈房侧眼看了他一眼,只道了声“喔。”就不在说什么了。 反是这淡淡的一声,让蒙毅后背渗出了薄薄的汗水,转身离去之时,背脊还挺的很直。 高平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道“他这怎么瞧着有些心虚呀。” 而芈房本刚刚就是试探,没想到蒙毅的伪装这么差,其实他不认即可,但是他素来受蒙氏教导都是行军打战之事,对于隐藏面色之事,怕是不善于。 通过蒙毅此事,他也明白了白天之时,赢政所说的话是何意了。 而再想如今的局面,他却忽然发现在这场计谋当中,吕不韦就这般白白的送了一个最有力的证人给他。 想至此处,芈房莫名感觉兴奋,恨不得明日快快到来,膝盖之处的疼痛,因为此也觉得轻了许多。 还莫名的感谢这此的惩罚,若非这般,现在的他必定还在静心斋苦思冥想对策。 第 38 章 曾经的身份 待的东方慢慢泛白,随着从紫宫中走出的高唤告知时辰已到,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站起,然后以非常怪异的姿势挪动着,照这样的姿势来看,走这一上午怕也是无法走出去的。 还好高唤高公公本就是个机灵性子,忙派人一边一个扶着昌平君,而高平就只能自己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颇是委屈。 走到半路,迎面就碰到了苏嬷嬷,想来她应该正要去迎他,苏嬷嬷与高唤说了些客套话,又瞧着时辰,嬴政马上要洗漱上朝,就忙让高唤回去,让她带的人扶着昌平君,继续往华阳宫走去。 因嬴政才冠礼,宫中还未召入嫔妃,只有两宫太后,所以后宫中显得有些冷清,来往的宫人并不多。 “姑母,昨日睡的可好?”芈房先是开口问道。 苏嬷嬷面露难色,道“昨日喝了安神茶,才勉强入眠,今早上醒来,就让奴才过来看看你。” “让姑母担心了。” 苏嬷嬷有些欲言又止,面有犹豫之色,芈房侧眸正好看到,眸色微沉道“昨日昌文与你探查,是发现了异样?” “是的,若非昌文来问,老嬷还未必会发现碧华那丫头是吕不韦的人。那丫头身世清白,而且是这华阳宫的老人了,平时做事倒也规矩。这华阳宫中也就她能逗的太后笑笑,又因这性子与芈房有点像,所以太后更亲近她。” 芈房闻言,眉头皱了皱,而他身后的高平听到这两字,身体莫名一颤,上前一步,靠着芈房近了些,耳朵还伸长了,想听清楚些。 “她的性子与芈房像?”芈房语气微重的又问了一遍。 苏嬷嬷知道昌平与芈房的感情,点了点头道“嗯,性子颇为胆大,常会讲那些民间的事迹,太后因为她的陪伴而身体好了许多。” 高平听着这谈话,脸色有些不明,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芈房看着脚下的路,淡淡道“苏嬷嬷,难道没有因为像而有所怀疑吗?” “起先有过怀疑,可观察后,并未见她有何企图,而太后难得喜悦,所以老嬷也就将她留下来了,却没想会出了这事。” 芈房此时才发现吕不韦是如何的懂人性之道,当年应太后需求他送嫪毐入宫,而今他应华阳太后需求又送碧华入宫。而这些都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即便他知道碧华的像会让苏嬷嬷起疑,但他还是送了进来,不过,就是看重了人性最为珍贵的亲情。 而在这宫中,能找到一个如此相像的人并不容易。 “她做了什么?”芈房沉沉的问道。 “太后有让她打听赵太后的日常,而近来宫中又流言蜚语,说秦王怕念及母子之情,未必会处置赵太后。太后没有子嗣,自芈房六岁入宫,就待她如自己的女儿。如今知道芈房之死皆是因赵姬,怎能不恨,知道赢政必不会杀赵姬,所以才起了杀她二子的想法。” 芈房听后莫名恼悔,原来这一切皆是因她,即便这与自己猜的相差不大,可是他却知道是自己疏忽了,那日冠礼之日,吕不韦关于华阳宫的情况完全清楚,怕就是这碧华告知的。而他当时却只想到嫪毐会安插人进华阳宫,却忘了吕不韦。 他时刻都在谋划着复仇,可却忘了保护自己最亲的人。 “碧华,现在在何处?” “即便知道此事与他有关,但是老嬷并未轻举妄动,她还在华阳宫里。” “嗯,一会儿回去后,你派人让她去告知赵姬他二子被杀之事。” “就只告知此事?” “嗯,等朝会之后,将碧华交给昌文就好了。吕不韦必是无法就此脱身。” 等到了华阳宫,太后见到芈房安然无恙的回来,终于心落了下来,被芈房与苏嬷嬷哄了才又去休息了。而芈房简单的梳洗后,就去朝会了。 朝会之上,不免会遭到吕不韦及其众臣的调侃,但芈房脸上却是一如往常的平淡,对于秦王问道嫪毐一案的进展,竟还说不出几日就能结束。 对于说起吕不韦与此案的关系,却不过含糊其词,却让吕不韦一时看不清此意,认为他有故弄玄虚之意。 待得朝会结束,芈房与昌文正出了大殿,而吕不韦在其身后,道“昌平君,膝盖可还好,不如休息几日?” “多谢吕相关心,如今事忙,恐无法休息。”芈房面上淡然道。 “昌平君以为嫪毐之案之后就能权倾朝野了吗?” “吕相高看我了,我不过是在彻查嫪毐反叛之案,不让其余叛党祸害秦国,吕相若心正又何来惧意。” 吕不韦瞧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就走了。 芈房看着他的背影眼眸中风云涌动。 昌文在一旁却略微担心道“如今楼氏被灭口,我们即便有其书写证据,却是死无对证,若是嫪毐之事都无法重挫他,怕日后很难再有的机会了。” “未必。”芈房眼中闪烁着坚定道。 “何意?” “今早,我向苏嬷嬷讨要了一个宫女,你一会儿去华阳宫接她出来。” 昌文一想宫女,再一想昨日的事情,疑惑不解,道“让她出宫是何意?那吕不韦必定知道他安排的细作已经被我们知晓。而且此女子怕是深受训练,即便押到昌平府怕是也会死咬着什么也不说,这样做对我们根本就没有用。” “对,一个被发现的细作不过就是一个废棋,而且即便让她指认吕不韦,也未必于我们有意义,我不过是想要她身上一件东西罢了,而且她必定也会引起吕不韦的注意力,必定会注视昌平府的一举一动。” “这是何意?”昌文完全无法明白。 “好了,你且先去吧,我在府中等你。” 等到昌文君真的将碧华从宫中接到了昌平府,被安排在一处院庭之中,并且还派重兵把守。 昌文君见了芈房一面,又见了碧华一面后,就离开了府中。 但是庭院中的士兵却没有减少,还增派了很多,而芈房却连碧华一面都没见,就只是待在了静心斋中。 而吕不韦在出宫后不久就知道此事,明白昌平这是要审问碧华,想从他的嘴中得出些消息。 即便知道碧华是受过死士的训练,但是为防范于万一,他还是命人打算夜袭昌平府。 一夜,刺客不知来了几波,但是庭院的士兵却死死守着,相比于此处的血腥,静心斋那边却是静的吓人。 高平整夜守在外面,即便庭院离此处很远了,可还是能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以及人因为受伤发出的痛苦之声,可是静心斋却能听到昌平的呼吸声,在如此情况下还能睡的下去,怕这是他见到得第二人了。 高平想还好他将自己的家当藏好了,要是这些刺客顺手牵羊可就不好了。 等到东方泛白之时,芈房才披着衣服出门,问道“这是第几波了?” 高平顶着黑眼圈,昏昏沉沉的道“已经第二十波了。这些人都不累得吗?” “是吗?好了洗漱去朝会。”芈房淡淡的似根本就不在意道。 今日的朝会与昨日并无不一样,不过吕不韦疲累,而芈房精神盎然。 嫪毐被捕入狱已经快一个月了,该抓的人也都已经下狱了。可芈房却迟迟没有下令处置嫪毐的法令。让朝臣颇有微词,而吕不韦也借此在朝堂上抨击昌平君。 即便与约定的十日,还有三日,可是吕不韦却不想就此放过他。 而赢政就只不过静静看两人对战,并未说一句,置身事外。 芈房一如昨日平淡应对,就是如此,才让吕不韦心里没底,更是昨日之事,让他觉得此事必定要快快解决。 “吕相何必如此之急呢,嫪毐之案牵涉极广,岂能一月就能查清,等静候几日即可,必能证明孰是孰非。” 吕不韦气愤不已,不过,想着十日后,若昌平没有任何交代,必定受其罪责,心里就好受许多。 而就在朝堂喧闹之时,却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奴婢奉太后之命,前来叩见王上。” 此言一出,众臣纷纷都看向声音之处,只见来人身着碧绿宫衣,正站于大殿门口。 第 39 章 密谋 此乃是赵太后身旁的贴身侍婢绿青。 因为当年秦王年少,赵太后辅佐,登于朝会,而陪伴于左右的就是绿青,所以朝堂之上的大臣都对她有些熟悉。 赢政见她来此,眉头紧皱,对于赵姬,此时的他是矛盾的,以为不见,就能拖延再行处置。 可如今朝堂之上,面对百官,即便心有不悦,也唯有说道“太后派你来,何事?” 绿青缓缓上前,跪拜于地道“太后命奴婢前来,所谓乃是嫪毐之事。嫪毐犯叛国之罪,当诛,太后无话可说。不过,太后这些日子反思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受人蛊惑。” “蛊惑?何意?”赢政道。 “这一切皆因吕相,当年是他送嫪毐入宫,命人伪装于假宦官,如今想来若是吕相不送此人,又何来后来之事。” “你说什么?”赢政拍着案几,站起怒问道。 而朝堂之上人人皆都颤栗,吕不韦也因此话忙跪地道“大王,此事。。。” 可想要说什么辩解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吕不韦,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赢政拂袖起身怒指着他问道。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般事情,太后的反咬真的是即便吕相要反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芈房看着跪在地上的吕不韦,那脸上的慌张与错乱,真的实在是太精彩。 吕不韦能想到所有可能,却万万想不到赵太后会反咬自己,因为现在的赵太后自身难保,想要重新获得荣誉地位,唯一的可能是让自己相救。 商人看着的是利益,所以他不会想到一个母亲在失去两个幼子后,得知罪魁祸首是谁,会无动于衷。 最后,吕不韦知道狡辩再多,也无济于事,为了平息秦王的愤怒,他唯有跪地道“臣无话可说。” 赢政怒道,“寡人以仲父相称,你却行此之事。” “吕相,寡人念你平叛有功,功过相抵,禁足三月,在家反省,没有诏令不得上朝。” 本来众人都认为秦王会借此剥夺吕不韦的相国之位,可却没有想到不过单单只是禁足。 这实在是让群臣哑然。 而一旁的昌文听此处罚,略微不平,道“大王,此罚是否太轻了?” “那昌文君认为该如何处罚?” 昌文正欲要说,芈房忙上前行礼道“君上,此罚合情何理也,嫪毐叛乱是其本人之过,吕相又岂能知会有这日后之事,想当年吕相不过是讨太后悦心才为,并无其他异心。而在冠礼之日,若无吕相的抗敌,又如何能将嫪毐抓获呢。所以此可以功过相抵。” “还是昌平君明白寡人之心。”嬴政深看了他一眼,满是欣慰道。 昌文欲要再说什么,芈房侧目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而赵太后也因此被下令迁出咸阳,居于雍城,无诏令不得入宫。 此赢政有母子永不相见之意,而朝堂之上无人再敢有何异议。 待得朝会散去,有一个陌生官员已经上前来到芈房的面前,略显谄媚之色,而芈房也就寒暄说了几句。 吕不韦已经年过花甲之年,不过跪了一回儿,膝盖就有些不行了,由一旁的官员扶着才能站起来。 芈房见此上前“吕相,膝盖可还行?如今有三月修养,定能恢复如初。” 此言一出,吕不韦神色微怒,知道他是故意嘲笑,笑道“昌平君,此计甚好。” “吕相,此言何意?难道吕相认为是我收买了太后身边的宫女?说出此话?” 吕不韦看着芈房道“昌平,我们走着瞧。你要知道商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因为欺负,吕不韦忘了身份,直接脱口而出,待的反应过来,即便心有悔意,也无办法。 “吕相原来还记得自己商贾的身份呀。”芈房轻叹道。 吕不韦被他这般一堵,心里不快,又一时哑然。 一路之上,相比于芈房的愉悦,昌文却有些闷闷不乐,芈房瞧他这样道“我知道你觉得处罚不公,可是,你要明白,嫪毐之乱才平定,秦国此时不能再有任何动荡。不能因为内乱,而让一个国家分崩离析。” “可若是吕不韦就受此等轻罚,我们谋划这般又有何意义?” “为何没有意义。如今赵姬被迁于雍都,吕相禁足,这些就是我们的努力,相比于先前他们的得势,如今他们是名声尽毁。俗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斗倒他们并非一日,而是长久之战,昌文你可明白?” “可我一想到三月之后,吕不韦又重归相位,心中就不平,而且我担心。。。”昌文有些欲言又止。 “担心什么?” 昌文看了看芈房,摇了摇头没有再说,昌平认为他是咽不下这口气,并没有在意。 而此时他心中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昌文,终于我们能让嫪毐处以车裂之刑了。”芈房望着窗外的热闹,眼中却寒若冰霜。 “你打算亲自监审?”昌文听此不忍,“要不我来监审吧。车裂之刑,终是不适合女子看。” 昌平反而笑了笑道“不就是将人分为几块嘛,与分猪肉有什么不同?” 此笑却让昌文莫名寒颤,若是芈房,她该是会说,这么恶心,必定不看。 可这个笑着平淡的人儿,却是这般说,这些日子的相处昌文终于知道,原来她伪装的真的很好,谁能想到曾经众人所认为的那个肆意潇洒,不畏不惧的小女孩,如今竟是这般?沉静,淡漠,睿智。即便是昌平活着,也未必能像他这般。 他甚至有时都会怀疑,他真的不是昌平君吗?他们真的太像了,像到让人觉得可怕。 是不是昌平早就看出了她的本性,所以才会选择让她代替他活下来。 嫪毐车裂之刑前一日晚上 昌文不明白为何芈房还要去见嫪毐,对于他们而言,见一面,若是不能将他活剐,反是对自己的折磨,即便知道明日他将要受车裂之刑,还是无法抵消他们心中的这份恨意。 芈房看着四肢被绑于柱上嫪毐,如今的他因为受到他们照拂,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肉。除了眼睛还能翻动,证明他活着。 待得昌文用冷水将他泼醒,芈房就淡淡的坐在他的面前,眼睛没有任何波澜的看着他。 “昌平君,如今定是风光无限,怎么还有心情来地牢中。” “只是想告诉你几个好消息。” “好消息?我呸,昌平君你的嘴脸,我已经看的很清楚了,现在还这样,是否太过伪善。” 芈房瞧他这样,笑笑,起身向他走近,“喔?我还以为长信侯习惯这调调呢,你既然不喜,那我就直接袒露本性了。” 嫪毐又是哼,直接一口唾沫吐出,还好芈房反应迅速,躲开了,见他这般还如此嚣张,芈房心生怒气,直接从旁边的刑具中拿出一个已经被火烧的通红的烙铁,直接烙在了嫪毐的身上。 铁与肌肤的接触,瞬间将嫪毐的皮肉烧的滋滋响,疼痛也随之而来,嫪毐疼的大喊“啊”。 而芈房却紧咬着双唇,眸色满是愤怒。 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嫪毐,我是来告诉你,你的两个儿子已经没了。” 嫪毐疼的根本就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芈房将烙铁从嫪毐的身上拿下,而后又重新放入火盆之中,坐回了刚刚的位置之上。 “嫪毐,火烧肉的感觉如何?” 嫪毐缓了许久才重新抬起头瞪着芈房道“昌平,若是因为芈房,你来杀我就好,为何要害了我的两个孩子。” 嫪毐额头满是汗水,疼痛让他浑身颤栗,痛失两子的苦痛,让他更是雪上加霜。 “当初你做放火之行,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这点疼痛就受不了了吗?那你可知道皮肉活生生从自己身上剥下是何感受呢?”芈房眼中满是悲痛,一年了,这个血淋漓的画面还是会时不时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就在芈房出神之时,又听到了嫪毐的一声惨叫,回神一看,就见的不知何时昌文拿起烙铁,又在嫪毐身上烙了一处,嫪毐直接被烙的险些昏了过去。 芈房看到昌文的怒气,明白他对嫪毐仇恨,但又想到明日忙道“昌文,快放下,他现在还不能死,明日才是他真正的死期。” “哼哼,原来明日才是我的死期呀。”嫪毐也顾不得疼痛,笑道。 “是呀,所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然明日你死了,就亏大了。” “还有什么?难道是太后?不,太后定然没事,怎么说也是嬴政的母亲。” “如今还记着太后呢?太后回雍城了,你怕是见不到了。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冠礼之日,你所说的,你即便将我杀了芈房那女人也回不来了,此话有错。” 嫪毐听了眉头一皱,眼中疑惑“此话那里错了?” “你既然要死,我怎能瞒你凶手是谁吗?世人皆说,我与昌平君是双生之子,甚为相像,如今看来此话却是不假,到如今,无一人发现,你说呢?” “你,是芈房?怎么可能?你别想骗我,我见过芈房,她根本就不是长这样。” “是吗?你是见过,世人都见过。那你们可曾见过这样的芈房。”当面容之下的面貌慢慢展现在嫪毐的面前,嫪毐被吓的瞠目结舌,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感觉舌尖一痛,舌头已经离开了自己原有的位置。 第 40 章 过往亲耕之事 嫪毐车裂之刑,将整个刑场围的水榭不通,而坐于上坐的昌平君,看着那蓬头垢面的男子,腿上的伤即便养了月余,还未见好,谁能想月余前他是门客三千的长信侯,气焰嚣张的让人嫉妒。 昌平君瞧着他冷冷一笑,每每睡梦中那个刺耳的声音都会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今日就要结束了,多好。 “放火。” “兄长,该怎么办,火火,火好疼。” “芈房听话,不疼不疼,兄长给你盖住,不会再烧到你了。” “可是好疼,真的好疼。” 嫪毐的四肢与头被套上铁圈,而铁圈的另一端分别被系在五匹马上。 五马分驰,身体瞬间撕裂,此就是车裂之刑。 一令之下,马的叫声,人的呼喊之声,除了没有嫪毐的尖叫之声,一切都结束了。 而本是兴奋的人群,却因为看到那被拉扯后的四肢以及从肚子流出的五脏,皆呕吐起来。 呕吐物与鲜血混杂于这刑场之上,而坐在之上的芈房却没有任何的面色,只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留在刑场上的残肢,就走了。 昌文见此忙跟上他的步伐,“昌平,你怎么样?” “没事。”可话一说,芈房就一口吐了出来,而跟在他身后的高平,忙拿出随身带的帕子,给芈房擦拭道“早饭吃的太多了。” 昌文本没在意到高平,可听他此话,再见他脸上一点异色都没有,心中疑虑,问道“你没事?” “这不就像那菜场上杀猪一样麻,奴才是市井之人,这些还是能承受的。” 杀猪?昌文看向那个昨日跟自己说同样理由的人,现在正擦拭着自己的嘴角,若不是地上的呕吐物,谁会信刚刚的发生的事情。 芈房被看的莫名有些尴尬,淡淡的道“早上确实吃多了。” 嫪毐之乱最后的结局是嫪毐车裂,三族被灭,其余涉事二十人枭首,卫尉竭当然是这二十人中的一位。 因他自刎而死,等到处以枭首之时,面目已经分辨不清,所以为了保全于他,昌平让昌文以假乱真并未让他的首级挂于门市之上。 吕不韦因嫪毐之乱被祸及,禁足在家,朝堂之事都交由芈房负责,所以这几日芈房处理政务繁忙,在咸阳宫与昌平府来回奔跑,无暇顾及其他。 所以当得知华阳太后病重的消息,入宫之后,有些不敢相信那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的姑母。 不过几日未见,那本还有些风韵的脸上,如今因为病痛的折磨已经瘦骨嶙峋,而整个人陷入了床榻之中,双眸紧闭,眉间微皱,脸色苍白如雪。 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被子,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芈房见着这样的姑母,面色如蜡,轻轻向一旁的苏嬷嬷低问道“姑母她这样已经几天了?” “大约有半月了。因太后知道你近日繁忙,就没让人去禀告,可如今老奴瞧着太后身体的每况愈下,就想着还是告知公子。” 芈房闻言腿软,倒退几步,手扶着旁边的柱子才借力站稳,还记得那日因赵姬二子之事,为了避难让华阳太后装病。 可如今装病变成真病,让他一时悔恨不及。 “每日吃食可有检验?”芈房稳了稳心神问道。 想到即便赵姬被驱逐,但是杀子之仇她未必会轻易放过。 “老奴每日都命人小心检查,并无异样,太医诊脉也说是旧疾所致。” “旧疾?为何我未曾听过?” 苏嬷嬷欲言又止,而后又坚定的说道“是因为芈房之死,落的病,那时你正在府中医治,太后怕让你担心,所以就一直瞒着你。后来病愈,也就没再提起,没想到经此一遭,旧病复发了。” “那太医可有说医治的方法?” “说此病唯有看太后造化。”苏嬷嬷面露难过之色。 这就是听天由命的意思,昌平眼控制不住的湿润了,忍不住的又看向床上昏睡的太后。 而此时华阳太后似有转醒的样子,眼缓慢的睁开,看清站在自己床边的人,缓缓道“是昌平来了吗?” “嗯。”芈房忍住要掉落的泪水,低喃道,坐在了她的床沿边,沉默着也不再说什么话。 而华阳太后也感觉到了他的悲伤,那种强烈的不舍与痛惜,让她竟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昌平而是芈房。 昌平与她,芈房与她的感情,确实迥异的,即便都有一份血缘牵扯着,可芈房却时时在她身旁,陪伴于她,两人的关系就如母女,而昌平他们之间除了那一点点血缘,就只剩下朝堂上的相互依存。 而她永远看不清昌平心中在想什么。 华阳太后这样一想,知道是自己太想芈房那孩子了。 就在周围蔓延着一股忧伤的气氛之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祖祖,祖祖。。。” 昌平还未回头,背已经僵硬了,低垂着头,不知道自己该在此时作何反应,本能的起了身子,站在一旁。 咸阳宫中,为何会有孩子的声音,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那个她想也不敢想的人儿,今日竟然碰上了。 那小小的人儿,如今还不到两岁的样子,是正在学走路的时候。 迈着他肥胖的小短腿,两个胳膊由侍婢搀扶着,慢慢的向华阳太后的床边走来。 而华阳太后已经被他吸引住,身子本能的欲要起来,苏嬷嬷明白了她的意思,忙命一旁的丫鬟上前将一床被子垫在她的身后,让他坐起身子。 因为孩子的到来,让本苍白无力的华阳太后,脸上精神了些,眼中盯着那小小的人儿。 “妾身拜见太后,见过昌平君。”而小人儿的后面站着一个头戴凤钗身着宫装的女子,容颜素雅。 华阳太后的注意点都在小人儿的身上,对她只是点了点头,让她起身。 而芈房侧着身子,身体僵硬的吓人,背挺的很挺值,手不住的颤抖,唯有扶着床沿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伸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那女子面容温婉的站了起来,眼中露过一丝诧异。 华阳太后瞧着小人儿,伸手摸着他婴儿肥的脸蛋,道“苏苏,怎么来了?” “苏苏,苏苏。。”小人儿并不懂,只是重复着话,小腿还想往华阳太后的床上爬。 华阳太后瞧着温和的笑了笑,现在才想起昌平还在这里。 转头瞧见昌平面色异样,叹息道“这就是芈房的孩子,是你的外甥。” 芈房却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句,没有再说话。 而那小人儿,似好奇这边怎么还有一个人,慢慢的挪这脚步,向他走了过来,双眼紧盯着他,眼中满是惊奇。 “昌平,哀家知道你对芈房的离开还没有接受,但如今哀家行将就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扶苏了,他还需要你照付一二。” 芈房本平静的情绪,又掀起,眼神中似是不敢相信的问道“他叫扶苏?” “是的,王上给起得名字。”一旁的女子先是开口说道。 “政儿也就只给他起了个名字,其他的再也没有过问。如今小扶苏还小,这华阳宫还能照付,若日后待的扶苏长大,又不受政儿爱待,必是会受罪不少。但如今昌平你除嫪毐有功,朝堂之上,日后扶苏若是有你的照拂必定不会受任何欺负。” 芈房不知一个名字竟让他本来平静的心湖又荡漾了起来。 而华阳太后见芈房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眼中疑虑,道“你不愿吗?哀家知道若是你对他照拂过甚,也恐会给你带来不便,但是你能看在芈房的面子上善待他吗?哀家只求保他安全无虞。” 芈房恍惚间才明白过来,忙跪下道“姑母放心,扶苏之事,我必放在心上,有我在一日,必定不让他受伤。” “嗯,你既然这般说,那哀家也就放心了。如今宫中还未有其他嫔妃,扶苏在宫中得芈八子照顾着,哀家也放心,就是担心日后,会因为不受政儿宠爱,而被人欺辱了,如今你能答应,哀家也就放心了。” 而那小人却不顾周遭严肃的情绪,直接整个身子趴在了芈房的身上,因为芈房本就跪着,就让这小人儿得逞了。玩笑这怎么也不起来,喊着“娘娘。。” 因为还小,他所能说的都是叠词,而他那声娘,却让芈房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还是一旁的芈八子手快,忙将躺在芈房身上的扶苏给抱了起来,道“莫要在调皮了。”可扶苏根本不听,还要下去,搞得芈八子只能将扶苏交给了一旁的丫鬟,道“许是要睡觉了,你先将他抱走吧。” 华阳太后在一旁见着,满是欣慰道“八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太后不苦,若是没扶苏,奴婢恐是要随芷阳夫人去了。” 芈房跪在地上听见此话,身子僵硬了些。 太后叹息了几声,见得昌平还跪在地上,忙让他起来。没说几句,又睡了过去。 见此芈房与芈八子也不再打扰,都出来了,芈八子与他行了行礼,就打算离去,芈房踌躇一下,终还是说道“这一年辛苦你了。” “公子,不必如此。芷阳夫人待妾身如姐妹,如今能照顾他的孩子是妾身的福分。” “嗯,芈房泉下有知必定欣慰。” 芈八子瞧了瞧他,思忖再三跪在了他的面前,昌平不知为何道“这是何意?” “刚刚太后所请,也是妾身所请,扶苏日后必定还需大人照顾才能安然。” 芈房见她这般问道“是近日发生何事了吗?” 芈八子摇了摇头,道“妾身,是怕日后无法保全扶苏,王上如今已是弱冠,一月之后,就有妃嫔入宫,这宫闱之中,凭妾身之力,怕未必能护扶苏安全。若大人有心,可否日后能多来宫中看看扶苏。” 芈房闻言,竟不知这么快,嬴政就要纳妃了,而自己原本想要避开远远不涉足于其中,却怕是要因扶苏这小小人儿不得不做一些事了。 回到府中,芈房还能想起那小小的人儿趴在自己身上的余温,鼻尖还能闻到淡淡的奶香味。 他的孩子,如今已经两岁了,先前他进宫之时,都会尽量躲避与他的见面。 以为这样就不会思恋,可如今才发觉这些都不过是自欺欺人,有哪个母亲不想见自己的孩子,有哪个母亲不想护自己的孩子一生。 这一年,还好有华阳太后与芈八子的照顾,不然若是被奸人所害,她后悔怕已经晚了。 想想赵姬那死去的两个孩子,芈房忽然莫名慌了,再想想卧病在床的华阳太后因她所累。 她的扶苏,也会因为她所做的一切而受到连累吗? 想到这里,她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忙叫来高平让他安排马车,并派人到昌文府上告知他离开两日。 第 41 章 秦楚联姻 当两日后,昌文照例去往咸阳宫时,还没入的宫门,就见到远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昌文疑惑,不知谁人竟敢在宫门之处这般放肆,正欲要看个究竟。 就见得驭马之人竟是高平,也明白这马车之中是何人了。 忙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挡在了道路之上,高平瞧见有人挡道忙拉住缰绳停了下来,昌文朝着他的马车走去,还未询问,就听到车里响起声音,“高平,是到宫门了吗?” 高平先是瞪了昌文一眼,欲要回答,就被昌文给打断了,“是我。” 话音一落,一只纤细的手将车帘掀起,果然是芈房,不过,相比前几日,消瘦了些。 昌文见此,正欲要问他这几日去了何处,芈房就先出声道“你是要入宫?” “嗯,今日还未进宫去见姑母。” “那上车吧。” 昌文知道他必是有事,也不多说,就直接上了车,待得进入车内,昌文被一惊,没想到安车之中还有一人。 只见来人身着一袭墨绿布衣,衣袖间因为多此漂洗已经泛白,头发花白,胡须约有一尺之长,犹如那仙山上的老者,而他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之味。 昌文也就是一愣,很快的拱手道“竟不知子阳先生在此,失礼了。” “昌文君还是一如往常矫健。”老者捻着胡须笑着说道。 此言一出,让昌文羞敛于刚才的鲁莽,端正的跪坐在了一旁。 “姑母现在身体如何了?” 昌文见芈房面有急色,也明白他这两日消失去了何处,忙道“病情并无起色。”然撇了一眼一旁的老者,道“不过,如今子阳先生在此,或许姑母病情会有转机。” 芈房眼眸看向子阳,拱手道“入宫之后,有劳子阳先生了。” 子阳抚了抚自己的胡须,道“听公子所言,在下也知华阳太后的病情或许还有转机,不过,公子应诺之事,还请兑现。” “先生放心,此去必是不会泄露先生身份,只对外称是江湖郎中,即便先生将姑母医治康全,也决不利用权势威逼先生入朝为官。” “如此就好。”子阳先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芈房也因为子阳所说转机二字,心才定了下来,对于自己冒险请他出关之事,心中莫名欣慰了些。 子阳先生乃是神医扁鹊亲传六弟子,以精通诊脉闻名于世人。 传闻当年扁鹊望其色,听其声,就能知病人得病之所在,更有传言称他有起死回生之能。 虽其弟子十人未得其全部真传,但都各有所长。 赢政初闻华阳太后生病,以为不过几日就能恢复,可听闻太医令回话,才知病情之严重,即可下令太医院必要全力医治,不得有半分松懈。 多年来,太医院对华阳太后的身体从未有半刻松懈,即便是在成蛟之乱后,本以为赢政会因芈房之事迁怒于华阳太后,却没想到赢政却时时关切着华阳太后的身体,即便不常常去看望,但是每日必会询问。 所以整个太医院对于华阳太后的身体这一年来都未有松懈,本以为华阳太后从那次大劫后,身体就能慢慢康复,却不想如今又复发了。 当嬴政听闻有一江湖郎中或许能救华阳太后,并未有何犹豫,就应允他入宫。 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情,可却没有想到在这位郎中的医治之下,华阳太后的病竟然慢慢有了起色。 而自那日将子阳先生送入宫中后,就再未见得芈房一面。 月余之后,华阳太后终于能起身吃些汤水后,整个华阳宫才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而昌文也迫不及待想要将此事告知芈房,可去的昌平府,却见得高平脸中一片忧郁之色,与往常的样子截然不同。 “高平,出什么事了?” “公子他,这月余都不曾出过静心斋,除了喝些米汤,就再无进其他吃食了,奴才担心若是在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事。” 昌文还是头一次见这小奴才会关心自家主子,但也没心思深究,担心的直接朝着静心斋跑去了。 入了斋房,见的芈房竟跪在那排排灵位之前,那些灵位约有十排之多,而那灵位之上的名字有些是他熟悉的,有些他见都未曾见过。而那些他所熟悉的,都是在嫪毐之乱死去的战士,那么那些他所未曾见过的,是那些受嫪毐之乱牵连而死的人吗? “昌平,你这是在做什么?” 芈房没有回答,反是问道“姑母,现在如何了?” “姑母已经能下床吃些汤米了,子阳先生说静养几日就无大碍了。” 芈房闻言,脸无喜色,反是叹息一口气,道“那我就安心了。” “昌平,你没必要这么做。”昌文已经明白芈房在做什么了,他是在为亡魂超度。 “昌文,我赌不起,即便这样做未必有效果,但为了姑母我也要一试。” “这场战乱并非是你一人之过。”昌文附身站在他的一旁道。 “即便这场战役不是我挑起,他也终将会发生,可蕲年宫之战,本不该死那么多人,可却因为我的自私,那些无辜的战士才会死去。” “战争本来就会死人,这些我们无法控制。” “但我可以,将所有的伤害降到最小。兄长,从小就教导于我,战争不可避免,但是我们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一切伤害降低到最小。杀敌一千自损三百,未胜就已经败了。我为了离间赢政与赵姬的母子之情,让他看清赵姬对他的背叛,明知嫪毐有意围攻蕲年宫,却未多留一兵一卒于蕲年宫。让那些战士血战于蕲年宫中,身死也未知,他们其实是受自己将军的坑害。” 昌文见他这般颓丧于此,脸上沉沉,道“芈房,这些我们早就预料过了,你不该现在有这种想法,即便是华阳太后,当初你若怕,也不会想到让她陷入此等情形,你如今这般,不紧紧是因为华阳太后吧,你在怕什么?” 芈房神色迷怔,慢慢的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助道“我见到扶苏了。” “扶苏?”昌文略微一想,才知道此人是谁,恍然明白芈房为何会如此。 芈房喃喃而语道“自要复仇之日起,我从不曾在意过自己的性命,可如今嫪毐被处以车裂之刑,姑母却重病在床,若是复仇的代价是让我失去自己最为重要之人,这份付出我是否甘愿,这些日子我都在一遍遍的问自己。” “如今吕不韦被禁足,若是如你猜想,日后再不用为此冒险,你万是不必如此。”昌文唯有宽慰道。 “对,你说的确实这般,可我现在所怕的不是吕不韦,而是天命,所有的事情,你若坚信,或许就能成功或者克服,可是唯有天命,无论你如何的努力,都是徒劳。他往往会在你最为得意满足之时,悄悄的夺走你所最为珍视的。这才是我所怕的。” 谁能斗的过天呢?没有人,对于未知的灾难,谁能预料呢,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昌文的沉默,让芈房渐渐的恢复理智,撑着身子重新跪着,道“你且让我在此祷告几日吧。” 昌文瞧着他这般,叹息一声,走了。 待得过了整整一个月后,芈房才出府去探望华阳太后。 当华阳太后见到他憔悴的面容,也早就从昌文那隐晦的言辞之中,知道他所行之事,万分感念。 后悔如今才知道他对自己的关怀与在乎完全不逊色于芈房那孩子。 只是芈房喜欢于说并做,而他对却只是做罢了。 由此想到自己擅自杀害赵姬二子,让他身陷困境,莫名愧疚。 第 42 章 冠礼 可就在寒暄之时,子阳先生在为华阳太后诊脉之时,却面露异色,一直盯着他的脸瞧。 芈房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脸,也骤然发现不妥之处,华阳太后见他脸色异样,问他出了何事。 而芈房忙以身体不适为由,并请想子阳先生入府为他诊脉,华阳太后并没怀疑,就让子阳先生与他出宫而去。 待得上了安车,芈房就急切问道,“先生,这是为何?” 仔细一瞧,原来是他的右脸出了些问题,那本就平滑的皮肤,现在失了紧致,鼓鼓的,手指轻微暗下,就会陷了下去,实在是诡异至极。 子阳先生沉默的仔细打量着他的面容,许久才低头将一旁的药箱打开,从里面拿了个湿润的帕子,在他脸上轻轻按压,道“现在还未入府,不能摘下,先缓和一下吧。你这几日,每日都会取下,放入冰盒之中吗?” “先生交代之事,不敢忘记,如今为何会出现这般情况?” 子阳思忖片刻,伸手直接为昌平诊脉,许久才道“看来此与你的身体有关,如今脉象来看你虚浮无力,才会导致出现如此情况。” “若是这样,该是如何?” 就在话落,安车就停了下来,车外也响起了高平的声音。 一路来到静心斋中,芈房跪坐于前,子阳先生先净手之后,拿着药瓶在芈房的面颊周围涂了些什么,只见得手伸到一边之时,就慢慢的撕下了一个与肉皮一样的东西。 慢慢的从脸颊旁撕下,约莫有一张纸大小,而再瞧撕完后的昌平,若是只瞧左侧并无任何异样,可他那右侧却刺目的让人无法直视,那火红的伤疤触目惊心,让本来俊美的面庞变得恐怖吓人。 谁能想到这人皮之下竟然是这样一张脸。 子阳将人皮摘下后,就放入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盒子之中,那盒子精细无比,盒子表面还有繁杂雕花,而里面散发着寒冷之气。 一切完毕之后,子阳才开口说道,“今日你且好生休息,切记这几日好好调养身体,不然日后怕你连这个门都出不了了。” 芈房眸色微微一沉,知道子阳此话并非故意恐吓,而是真言,点了点头。 又过了约莫三天,遵循子阳的话,芈房好好调养身子,早于之前将人皮摘下,发现并未再出现那日华阳宫的情况,心渐渐安了下来。 待得夜幕将临,一个身影穿梭入了昌平府,许是太过急切,没有敲门就进了静心斋,可进去之后,昌文就被自己看到得情景,瞪目悚然,只见那人俏丽的容颜之下,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右侧脸上被火烧伤的伤疤,变得更为面目可憎。 芈房本就正在看书,瞧的有人推门而进,心本能一惊,遮住了自己的右脸,看清来人,才稳住了自己的心神,瞧着他被吓傻的样子,眼中一片阴郁之色。 昌文恍惚许久,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芈房反是淡然道“人皮出了些问题,所以我将他早先拿下来了,吓倒你了?” 昌文瞧见她眼中那眸暗淡,知道是自己的反应,让她难受了,忙试图安慰道“不是,就是一时没有防备。” 芈房颔首,转身坐到案几旁道“怎么了,发生何事了,让你如此慌张?” “芈房,她要入宫了?”昌文经他一提,才想起心中重要之事,喃喃道。 “谁?”芈房竟能感觉到昌文的颓然之气,不明是谁会让他有这般情绪。 昌文面上踌躇,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昌平瞧他之色,就如当日质问他,兄长奉旨前去,还是抗旨前去一般。 他每每有事隐瞒于自己之时,就是如此。 昌文心存犹豫,但想到若是再不告知,怕就晚了,终于下了决心道“其实,在你养伤的这一年中,秦王政他看上了一个女子,并且甚为上心。我恐你担心,并未告诉你。” “女子?”芈房拿着书籍的手,顿了一顿。难以可见的轻颤唯有他自己才能知晓。 以为逃避,不问,自己不愿看到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如今不过女子两字,就让他心起波澜。 放下书籍,芈房站了起来,看向昌文道“她与吕不韦有关?” 一个女子未必会让昌文这般紧张,除非她牵扯到了这场党争之中。 “这女子是吕不韦在一年前收的义女,当日秦王政亲罚吕不韦或许还有她的因素在里面,所以此前我一直担心王上未必会轻易剥夺吕不韦的相国之位。” “听闻月余后,就有新妃入宫,她在里面?”芈房侧转过身体,抬头望向月朗星稀的窗外,手自觉得收紧,试图让指尖入肉的疼痛让自己清醒。 昌文没想到芈房早就知道新妃入宫之事,又瞧他这般模样,月光下她的背影是那般的孤寂,心疼道“芈房,当初我没告知你,就是担心。。。” “你不该欺瞒于我,即便知道,如今的我也做不出为了不让他纳妃,阻止他冠礼的鲁莽行为,而且,现在我也没有那么做的理由。”芈房沉沉的说道。 “我知道,不过,那时我担心你尚未痊愈,不利于身体康复才会隐瞒。”昌文愧疚道。 “那女子姓什么?来自何处?可知?” “名唤黎江。” “黎江。”芈房轻轻的唤了一声,这个噩梦的名字,她以为随着那场战乱就此消失,可如今为何又被重新提及。 身子莫名的支撑不住,有些许晕眩,左手撑着案几,右手不自觉的摸上了那残破不堪的右颊,当年的自己都那般的没有自信,而今的又能如何跟她比呢。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是他们之间的局外人,相比这一年,他们过的格外恩爱不疑吧,又可曾会记起她呢。 芈房所有的淡定自若,沉稳睿智,万分隐忍,都被这个名字所击溃了。 她什么都不敢想,也不敢做了,这个名字就是噩梦,纠缠她一生的噩梦。 最后,芈房莫名无力的抱住自己的头,跪坐在了地上,缓缓的抽泣着,那般无助。 昌文被此等情形吓倒了,忙走到她的身旁,不知如何安慰,“芈房,你怎么了?你认得此人?” 芈房哭泣着,抱着头,什么也不说,就只是摇头,连着外面的高平都听到了这哭泣之声,不觉莫名熟悉,心抽抽的疼。 高平难以想象这静心斋中的哭泣之声,是与他相处了这一年的昌平君,那明明是如女子一般的尖细的抽泣声。 等过了一炷香,芈房发泄完后,将眼泪擦拭干净,而昌平一直陪伴着她,还亲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此时的芈房庆幸自己还有他陪伴在自己的身旁,重新振作起来,抬头缓缓道“那女子,现在在何处?” “她先前是在吕府,不过后来就搬到了兰池。” 刚刚恢复情绪的身子,又因兰池二字被击垮了,身子颤颤,本就烧伤的伤疤因为脸色的苍白,更加吓人。 昌文忙扶住他,知道兰池对于他而言有多么重要,因兰池炎热之季,较为阴凉,他们少时,就会经常去那避暑玩耍,有过很多美好的记忆。等后来她嫁入宫后,嬴政甚至为其特意在兰池建避暑宫,听闻她怀孕之时,赢政还为她破了规矩,陪他在此三月安胎。 如今兰池被别的女子占据,怎能不将她击垮。 “昌文,我要见她一面吗?” “你想做什么?”昌文担忧的看着他,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来。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过,是想要见一见这个能入住兰池的女子她到底有何魅力。” 约莫过了几日,昌文派忠刃送来了有关那女子的信件。 芈房看完信件,恍然间,才知乞巧节快到了。 秦国重农尚武,除去祈求丰年一些必不可少的祭祀,其他并不重视。 更何况现在是农忙时节,更别谈费心此事了。 但这只是对于秦国男子而言,乞巧节对于每个秦国女子都是不敢懈怠的节日。 每年这天,在渭水横桥之上,秦国女子都会摆放蔬果,向天上的牵牛织女星宿祈求心灵手巧,婚姻幸福。 芈房想起往年这日的情形,在她还未入宫之前,因早已定下婚约,赢政都会陪她来到横桥之上祭祀,并帮他准备好祭祀物品,站于一旁。 横桥之上,能放下农活或者其他事情,陪自家夫人前来的男子,寥寥无几,那时的她,是被人羡慕的女子。 当然也不乏一些女子看上嬴政俊俏模样,上前搭讪的,而她凭着那股嚣张蛮横的样子,宣誓主权,挡住了所有的莺莺燕燕。 如今想来终是明白那性子,必定是暗地里不知惹多少人讨厌,可无所畏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她自己想要成为样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沉闷无聊,整天都在阴谋算计中谋划,害怕任何差错就会有万劫不复的结果。 芈房想到此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股苍白的笑意。 那时的她为何会如此重视乞巧节呢,其中缘由又是半真半假。 古来穿针刺绣是闺中女子必备技能,可是她不管如何练习,都配不上心灵手巧这四个字,实在让她懊恼,这却不曾有过半点伪装。 那时华阳太后派了宫中最为手巧的绣娘,教习于她,都是无果,最后,华阳太后都只能抚着额头,玩笑的安慰她,不必在意这些,反正已与政儿订婚,生米煮成熟饭,他也不敢随意退婚。 而她垂着头出了华阳宫,就下来决心,必定要让众人刮目相看。 所以,每年都会潜心祭拜,希望牵牛织女星宿能够赐予她此能力,可即便如此,技艺也未曾有半点提升。 但是她的虔诚之心,未曾有半点懈怠,其实她未曾告知于他,心灵手巧又怎可与婚姻美满相提并论。 其实在每次祭拜之时,嘴上求的是心灵手巧,而心中却默念着婚姻美满。 一场掺杂政治利益的婚姻即便如何的恩爱不疑,终究让她提心吊胆,甚至连心中渴望,害怕都不敢与他说。 只能埋藏于心底,因为在世人面前的她,胆大无所畏惧,是被众人尊宠之人,又怎会有那寻常女子对婚姻的担忧呢。 第 43 章 嫪毐之乱 当黎江提到来横桥祭拜牵牛织女星宿之时,没想到赢政会要求陪同而来。 还曾记得一年之前,在吕相的寿宴之上,他们重聚的场景。 即便那时身为秦王,并无实权,可他还是开口向吕相要她,费了好些心思。 其实她与嬴政早在赵国之时,就已经相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与他重聚,更没想到的是那个落魄的小孩,如今已经成为了秦国的大王。 这一年来,他待自己满含倾慕之意,却未曾有任何越礼之处,与她所谈都是风花雪月。 见天气炎热,将她安置于兰池避暑,却并未曾要纳她入宫之意。 起初她不明白他是何意思,后来还是经吕相提点才知,他对自己之看重。 古来按照礼制及冠后,男子才能娶妻生子,先前因迎娶芷阳夫人破坏礼教,最后造成此等后果,所以他必定是有所担心,才会想着如此。 而今,他在蕲年宫中冠礼,历经嫪毐之乱,成为拥有实权的秦王,即便如今宫中已有皇长子,但是自古君王怎会只有一子呢。 月末之时,就会有一群美艳动人的女子入住咸阳宫中,而她也会在这群女子之中。 对于赢政的厚待,她知道自己必定与那些女子不同,若在加上吕不韦对自己的扶持,那么或许成为第二个赵太后,也不无可能。 遥想当年,赵国邯郸,庄襄王遇见赵姬,生秦王政,最后成为秦国王后,若不论如今被困于雍城之事,赵姬这一生却是每个女子所艳羡的。 在这乱世之中,唯有登上至尊之位,才能安定,不然就如任人宰割的鱼肉。 黎江一直知晓。 今年的横桥还如往年一样,女子团聚一起,谈论着自己准备了些什么蔬果祭祀,等等一些女儿心事。 不过,这横桥之旁,与往年不同,竟多了一座高阁楼榭,若是站在这高阁之中,必能将这横桥上的景观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这座高阁似乎并非商贾所建,未有任何人在上,而是窗门紧闭。 不让人登楼望这咸阳之景,这座楼榭建的多么雄伟,都失了他的魅力。 而这并未影响到横桥上的女儿家,他们现在所在意的就是祭拜,而在这场祭拜,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献上自己这年最为得意的绣作,祈求明年更精进的技艺。 当黎江将自己精心的绣作放于案台之上时,面上流露得意之色,转头瞧见一旁的赢政并未在意,而是眼眸淡淡,抬头望着那月明星稀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阿政,你快转过去。”那站于横桥上的妙龄女子跺跺脚的要求道。 而站在她身旁的男子一脸不明,“为何?” “就是不准看。” “你是说你的绣作吗?今早我已经看过了。” “怎么会?”女子低头沉思,觉的他在诓骗她,嘀咕道“我明明藏的很好。” “早晨,你忘带了,阿户追上去给你的时候,我正好看见。” 女子想起早上之事,泄了气,责怪的瞪了眼一旁的丫鬟阿户,撅着嘴道“反正,看到了也不行,你就转过去嘛。” 男子没法,乖乖的转身背对着她,女子确定他背对着自己后,才从怀中半遮半掩的拿出一个荷包大小的绣作。 夜晚昏暗,可这横桥上的灯笼却将此地照的分外明亮,那案台上的绣作,与其他女子相比,拙劣不少,整体一看似是绣着一朵花,但是又看不出是何种花,反正一团团的线都团在一起,难以分辨清楚。 就在赢政恍惚之间,面前出现了一个艳丽的绣作,在灯光之下,看的分外清楚,那栩栩如生的鸳鸯交颈于绣作之上,此技艺即便是宫廷的绣师也未必能及。 “此绣作是我费心所做,不知公子可会嫌弃?”面前娇小明艳自信的女子,终是与他脑中的女子有些相差。 这双眸子明亮无暇,可终究比不过他心中的眸子。 吕不韦,终是漏算了些什么。 嬴政并未伸手接过,而是示意一旁的高唤,高唤得了眼色,忙躬身接过黎江手上的绣作。 此等举动,让黎江心里略略有些失落,她以为今日他来横桥之上,并未有身份之别。 “如今祭拜完毕,宫中还有政务,恐不能送你回兰池。” “今日公子陪我过来,我已经很欣喜了。”黎江流露着女子的情愫道。 “来人,送姑娘回兰池。” 而他们在横桥之上的所有一切都被隐藏于暗处的两人看的一清二楚。 当高唤接过绣作之时,一旁的昌文明显感觉到在自己身旁的人身体僵硬,呼吸沉重,似在控制着什么,眼眸紧紧盯着那二人,周身散发着一股悲凉之感。 “芈房,你没事吧。”昌文担忧的道。 而芈房收了视线眼帘微垂,低语道“我还不曾送过绣作给他。” 语气中的悲凉,悔恨,让人不由疼惜。 昌文瞧着有些不明,自在庄襄王元年,他们定下婚约后,嬴政每年都会陪她来横桥之上祭拜,怎会不曾送过。 芈房抬眉眼中凄凉之色,“我的绣作,你应该知道,不管费了多少心思,都未曾提升,我本意想着等技艺精进些,等他冠礼之日,再送于他。可却没想到,再无机会了。” 昌文瞧她这样,也不知作何安慰,她与嬴政已是死局,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回到以前,这根刺必定会终身存留于她的心间,安慰再多也是无果。 就在他们低语之时,就见黎江离去了,而嬴政并未跟随,而是上了另一辆马车朝着咸阳宫去了。 “这是何意?”昌文瞧着有些疑惑。 芈房沉着眸子看了一眼,道“既然,嬴政没有跟随,不正是我们的时机吗?” “真的要这么做吗?” 从横桥到达兰池的路程并不长,沿路途中夜景并不逊色于横桥。 可马车之中的黎江心情却低沉,对这夜色也无半点兴趣。 她原本以为嬴政会留下来陪她,即便只是坐下赏景,也比她一人独自守着那兰池要好。 就在心情低落之时,却听得一曲悠扬悲怆琴声传入轿撵之中,而所弹之曲也是她最为熟悉的殇华。 黎江以为这世间再无人能有她的技艺将殇华弹的恢弘悲怆,可如今却听得此曲,实在是惊为天人。 忙让车夫停下马车,下来朝着琴声之处而去。 就见得不远处亭中,有一白衣男子正在抚琴,身旁还站着青衣男子。 “公子这一曲殇华弹的实在是绝唱。” 白衣男子听到声音,抬头望去,而黎江待得看清男子面容,身子一僵,脸色甚为难看,而白衣男子却无任何异色,双手附上秦筝之上,消了音声。 青衣男子见得女子这般容色,竟不知他们相识,侧脸看向白衣男子,眼中也流露出些许探究。 此二人正是芈房与昌文君。 芈房起身,拱手道“没想到姑娘也是懂琴之人,今日相遇算是有缘,不知姑娘可愿弹一曲?” 黎江缓了许久,才定下心来,确定不过是面容相似,可是听到他说弹琴一事,心中一慌。 脑中不由想起一年前,在赵国长平十指弹破鲜血直流的场面。 那帷幔后面,那个冰冷声音,重复的话语只有“弹”,而她被逼迫的只有执行她的命令。 而今,即便是不同场景,可是,却不知为何会让她想起那段过往。 这一年,殇华她唯有在嬴政面前弹过几次,其余时刻,她都尽量不碰,若是往常她会拒绝,可今日她心情低落,唯有琴音才能宣泄,于是双手慢慢放于秦筝之上,手指很快在秦筝上滑动,一曲悠扬的曲子响起,不同于刚刚昌平所弹,添了些柔美之色在里面。 一曲终了,芈房双手鼓掌,情不自禁道“一曲殇华,本有悲怆之感,却因姑娘添加的柔美另有一番风味。怕是世间无人能及,让我不由得想起一故人,她若是还在,怕是未必输于姑娘。” 黎江本听他的夸赞,并没觉得有何不可,她的琴声在秦国怕是无人能及。 可如今听到说,世间有不输于自己的人,让她心中略微不快。但听到他的话,那人已经不在世间,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在意。 “不知姑娘,可否在弹一曲呢?算是圆了我的念想。” 黎江听他此意是想要让她弹曲吊念一下故人。 瞧他这般神情,不难想象他的故人必定是他喜爱之人,如今离去必定是万分难受。 而且一想如今早早回去兰池也甚是寂寥,还不如在此处。 于是,重新弹起时,男子却会在其中某一处打断“此处,不该是这样,应该在慢些。声音不够轻灵。” 而奇怪的是,对于原先不满之处,多此费尽心思,都未曾改好,却在他的教导下,解答了她原先困惑之处。先前对他的目中无人,一下就没了。 两人升了些心心相惜之感,待得夜深之时,黎江才与芈房道别,更甚至相约明日再见,并未有任何顾忌之色。 第 44 章 嫪毐被抓 待得马车消失于夜幕之中,昌文才忍不住道“明日,要来此赴约?” “嗯,既然答应于她,为何不来?”芈房神色淡淡。 “怕是明日王上就会知道你约她之事,怕是会?” “会如何呢?”芈房眸色沉了沉,“知音难寻,相信君上能够理解。” “芈房,如今激怒王上对我们并无好处,反是对吕不韦有利。或许吕不韦就是想要借此女子让你与王上闹翻。” “吕不韦如今就只等着禁足期满,若是我们不接近她,还有什么法子能斗倒他。”芈房眼神犀利的看着他道。 昌文瞧他这般,明白他是自有主张,然又想到一事忍不住道“刚才瞧她神色,似是认识你?你与她见过?” “不止见过,我还听过嬴政在睡梦中唤她的名字呢。”芈房眼中一派颓丧之气道。 昌文听此有些疑惑道“但我听说她是一年前成蛟之乱后才来到吕不韦府中,若论此你不该见过她。” “昌文,我从不喜欢秦筝这丝竹之音,所爱不过是闯荡于世间。说来也是可笑,那绣作我费了百般心思,未有一点精进,这秦筝却没想到阴差阳错有所成就。” “你既然不爱,又为何要学?”昌文不明她为何提起此,但也只是顺着她的话问道。 “因为嬴政喜欢,初时从绿青那里得知他最是喜欢秦筝所弹殇华,于是,我就费尽心力学习。后来,才得知此竟然是他在赵时心仪女子所善弹之曲。即便满心愤懑,但是又能如何呢?本以为那个女子今生不要出现在嬴政面前,我也就能心安理得的当他的夫人。可却没有想到,嬴政一直都想着将她迎回秦国,就如当初庄襄王迎回他的母亲一样。那在这场政治婚姻中我又算什么呢?我的扶苏又算什么呢?最后的下场是不是会如同韩夫人一般。” “有昌平,华阳夫人,整个楚氏在,必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昌文听后不觉心酸,但还是安慰道。 芈房冷冷笑了笑,“帝王之情本就薄情,怕到时都只剩下无能无力。就如当初,不管兄长如何宠溺于我,到最后他也没有办法,让我不嫁给嬴政。所以,嬴政若是将她迎回秦国,与她生儿育女,那么我,我的扶苏,就会永远也无法在秦国抬起头来。即便那时我怀胎八月,我也要前去赵国堵住她的来路。” “当年你因为此才去的赵国?”昌文恍然大悟道。 “昌文,一年了,你从不提及,难道在你心中我也是这般分不清局势之人吗?” “我知道你不愿说,必定心有苦衷,却不知是这么回事。” “当年,我千里迢迢,挺着肚子,在长平拦截住了她,断了她来秦国的路。可是,却没想到长途跋涉终究让我动了胎气。后听闻成蛟正在屯留对战赵国,就想着借他处休息,可却没有想到会发生成蛟反叛之事。” 昌文听此,已经明白此中之事,那时她身体羸弱,又生成蛟之事,被困于屯留,却正中嫪毐与吕不韦的下怀,借机散播她去屯留是为帮助成蛟的污蔑之言,来打击昌平君。 那时即便有心澄清,可是,内战已经挑起,平定才是首要之选。而在两军胶着之时,成蛟节节败退,而芈房意外被嫪毐所捕,为了振奋士气,就提出杀死芈房。最后,那道诏令如何颁布已经不知,但是芈房死于屯留已成事实。 所以前日她听到“黎江”二字时,为何会那般撕心裂肺的哭泣,无法控制。 “芈房,不管当初如何,现在活着就很好,等除去吕不韦,你就是能做自己了。” 芈房听了眸色深深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过去的事情追究再多又能如何呢,如今局势已定,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让吕不韦倒台。 昌文一路跟着昌平,瞧着他一路不语,双唇紧抿着,而见他所走的方向也不是昌平府,心有疑虑又不敢再上前打扰他。 待走到一处隐秘的街巷,进了一个破旧的屋子之中,瞧着那桌上的女装和一旁的蔬果。 “你打算做什么”昌文脑中已经想到她要所行之事,可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祭拜。”芈房简短的说了两字。 “现在?可若是被人看出,恐是。。。。。。” 芈房冷笑了一声,道“我如今这般模样,会有谁认的我。放心,现在横桥上没什么人了。” 祭拜天上星宿,又岂能有所伪装,将人皮撕下后的芈房,将薄纱附在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眸子。换了女装的她,将蔬果放于篮中,来到了横桥之上。 而昌文在横桥之下,并未随他前来,恐因他而露了马脚。 横桥之上的芈房,于世人而言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罢了。而且现在已经午夜时分,横桥上的女子不过也就十人,并未有谁在意旁人,都想着快快祭拜完回家,恐再生其他事端。 芈房瞧着夜空中的牵牛织女星宿,去年因伤她未能来祭拜,今日即便有任何万难她都要过来。 这份执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她更不知,今日前来,她所求又是什么呢?是心灵手巧,还是婚姻美满? 一时不觉惆怅万分,将那怀揣在腰间的绣作拿出,放于案台之上,双手合十,闭目虔诚,心中默默念出四字,婚姻美满。 那在身旁护住她的男子,她终究失去了,惟愿各自婚姻美满吧。 就在芈房要将绣作拿起收于怀中之时,一只修长白稚的手先于她,将绣作拿于手中,芈房瞧此情景,本能的转身,就在这时她的耳畔旁响起了她熟悉的男声,“如此拙劣绣作,呈于牵牛织女星宿,姑娘是否会有所羞愧?” 芈房双眸惊恐万分,若非薄纱遮面,将她那微张的嘴遮住,表情更为惊奇。 他为何会在此处?他不是早就回咸阳宫了吗? 这实在是太让她震惊了,而更让她惊诧的还是属于他的后一句话,“芈房。” 没有疑问,而是确信。 赢政的双眸紧紧的盯着芈房,对于她脸上的表情,一刻也不放过。 四目相对,没有任何隐藏的芈房在赢政面前展露无疑。 他为何会认出自己,一时间芈房被这个结果惊的无法思考。 好半响,才收了与他对视的眸色,稳住心神,垂下头道“公子,你认错人了。” 而在横桥下的昌文也被此等情景所吓到,但是又不能上前去营救,唯有干看着。 赢政为何会到此,这实在是太过奇怪了,这种局面实在是太过惊悚。 而赢政并未执着,反而说道“姑娘除了这绣作与故人相似,其他都不一样,确实是我认错了。” 芈房听此一言,心才定了定,道“是吗?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与我绣作相似的人。” “她已经不在世间了。”赢政喃喃的流露悲伤之色。 芈房此时没有心情想其他,只想着快快离开此处。 “公子可否将绣作还给我?祭拜已经结束,如今夜深我还要回去。” 赢政眼瞧了瞧手中的绣作,并未有归还的意思,反而道“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如今夜深我可派仆人护送。” 芈房不愿与他过多纠缠,见绣作不能要回,就转身略微急切的走了,赢政见她这般,眸色流露出异样之色,快步跟在她的身旁,道“姑娘,何必如此急切?” 在一旁的高唤瞧着自家主子缠着一个蒙面女子,实在是不明,或者说今日的王上他不曾明白。 在一年前奉命让人在横桥旁建高阁楼榭,今日召集宫中绣娘,登楼榭之上,观看横桥上女子的绣作,而所寻却是拙劣绣作,于外人来看实在是怪异非常。 而侍奉于赢政身旁的高唤却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一个女子而已。 对于黎江,嬴政的倾心,高唤能明白,可是就绣作相似,就纠缠于此,却让他有些不明。 这个女子与芷阳夫人并未有何相似之处。 “我不过是担心姑娘的安全,姑娘不用害怕。”赢政在一旁说道。 芈房还未曾见嬴政这般痴缠过谁,不知今日为何就这般缠自己,她是绝对不能让他送她回家的。 赢政见芈房只低垂着脸,并未有搭理他的想法,看她又以面纱遮脸,想着今日即便不能知晓她的住处,也要知道她的面容。 就试探道“姑娘,为何以纱覆面?” “面目丑陋,公子以为呢?”芈房明白在过多拖延,事情会更加不妙。而她也想到了此时能让她脱身的法子。 “姑娘拥有这般明亮眸子,有岂会面露丑陋。”赢政反是笑道。 “是吗?”芈房冷冷笑了,然后趁他不备之时,抬头对着他,将那面纱竭开,那丑陋的伤疤映衬着黑夜,吓人恐怖。 而赢政也被这视觉上的感受吓的僵硬在了原地,而芈房就趁此摆脱他,迅速的跑走,一刻也不敢停歇,即便心撕裂的疼痛,也不敢停下。 他那惊恐的面容,浮现于脑海中,他素来就喜容貌美艳之人,如今又岂能接受这样丑陋的自己。 第 45 章 误会他了 不知他是被吓倒了,还是不敢追来了,而芈房因为心中混乱,竟没意识到自己跑到了昌平府的后门。 如今她这般模样,根本就无法进去,就在他踌躇之时,一人拉她隐于暗处道,“芈房,你没事吧。” 芈房见是昌文,对他摇了摇头,昌文也没多问,将薄纱重新给她戴上,然后才带她入了府。 府中除了护卫,其他家仆都已经睡了。 当昌文带芈房来到静心斋时,还见着一旁昏睡在门口的高平。 芈房见此皱了皱眉,先前与昌文出来是隐秘之事,不便让更多人知道,昌文跟他说已经处理好高平,没想到就是将他打晕在此处。 芈房上前将高平慢慢扶起,“你怎么将他这般处置了?”即便如今已经入夏,可是在这门口睡一夜终是对身体不适。 昌文见此,本是想问她关于刚刚在横桥上的事情,可如今见他这么关心一个奴仆,就觉得有些奇怪。 当初招高平入府之时,明知道他贪财,芈房却还要执意如此,还有上次嫪毐宴会上之事,也与他有所牵连,芈房也并未曾对他有何追究。 芈房心思如此缜密,不可能放一个随时会出卖自己的人在府中,除非他早就知晓他的底细,或者是他们之间有何渊源。 而今对他这般关切,昌文心头的怀疑更甚,“高平是何来历?” 芈房并未有何隐瞒,将高平扶起后,示意昌文搭把手,道“是阿户的弟弟,我招他入府也不过是避难。” 昌文明白是受成蛟之乱的牵连“那他与你熟识吗?” 芈房垂眸,明白昌文是问与当年的芈房是否熟悉,若是熟悉,恐会被他看出破绽。 “他认识我时还不过四岁,对我怕已经没了记忆,你且放心吧。” 当芈房与昌文将高平送到他的住处,芈房附身将他放到床上,就要起身之时,高平舒适的咂咂嘴,手随意的一挥,顺势将芈房的面纱给揭了下来。 芈房忙本能得护住了右侧的脸,而昌文也作势要再一次将高平打昏。 可瞧了片刻,见高平并未有醒的迹象,两人心才安定了下来,而芈房想要从他手中将面纱夺回,害怕他会醒来,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只能离开了。 待得两人回了静心斋,才谈起了刚刚横桥上的事情。 而芈房心思已经沉淀下来,暗暗思忖片刻,才道“昌文,你先回去,明日查明宫中异样,我们再来商讨吧。” “可是”昌文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担忧的想说什么,可是又发现毫无头绪。 “今日事情太过突然,除了查探清楚,我们才能有所定夺。” 昌文颔首,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要离去。 芈房忙又说道“你且小心离去,若是这场遇见并非偶然,怕是君上现在必定派了人在周围秘密搜查。” “我的武功你且放心,今日你先好好休息。”昌文颔首明白。 第二日,当高平起来,摸着自己的脖子就莫名感觉好疼,根本就想不起来昨日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而且手中还多了一名女子的薄纱,实在是奇怪至极。 即便疑虑万分,他也不会对自己主子说些什么,只是时不时的摸着自己的脖子。 而洗漱之时,芈房也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时不时的看了看他歪头摸脖子的动作。 待得洗漱完毕后,昌文就来到了静心斋中,高平识相的退了出去,只留着两人独自在一起。 昌文瞧着芈房那困顿苍白的脸色,知道他必定是一夜未睡,忍不住担心道“你这身子要多加注意。” “嗯,我自有分寸。关于君上之事,你可有查清楚什么?” “昨日王上会出现于此,并非偶然,而是早有预谋。” “预谋?经过前几次交涉,他并未看出破绽,若是看出,也必定会有所行动或者试探。”芈房皱着眉头深思,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的,很奇怪。横桥之旁的高阁楼榭是王上一年前命人所建,而昨日秦王派宫中绣娘于高阁中,目的是寻找拙劣绣作。” “一年前?”芈房闻言眉头皱的更紧,这时间太早了。 “难道王上只是想借此找寻与你相同的技艺,以此怀恋曾经的过往。” 芈房也曾想过或许有此可能,但是想起昨日的情形,立刻否定了道“这未免是多此一举了,想要找寻拙劣绣作,未必需要乞巧节之日才可以。” 昌文闻言,也觉得是这道理。 芈房对此困惑不解了,低头沉思着,来回的在房中踱步,昌文还是第一次见芈房这般眉头紧锁,困惑不已。 芈房想不通,为何一定要乞巧节这日呢?脑中一道灵光乍现,乱入麻线的脑中因为那最关键的一根线抽出,而明白了所有。 假设他要找的就是芈房,那么似乎一切就能相通了。 他若知道芈房还存活于世间,又知道她并不愿见他,那么若是想要找到她,乞巧节就是最恰当的时机。 他知道乞巧节对于她来说的重要性,每年都必定会细心准备。 即便藏于世间,也必定会在乞巧节出现于横桥之上,而拙劣的绣作就是她最大的破绽。 因为要虔诚祭拜,她绝对不会假借他人之手蒙骗于牵牛织女星宿,所以绣作绝无可能作假。 而他就只需要找到那曾经他所熟悉的绣作,就能找到他想要找寻的人了。 可是,他为何会如此务定她还活在世间呢?而不是他发现了昌平就是芈房。 芈房想了半响,才道“赢政怕是早就知道芈房还存活于这世间。” “你说什么?怎么会?”昌文被他所说出的结论吓了一跳,“可若是他知道,怎么可能不来昌平府呢?而是去横桥?” “他或许只知道芈房还活着,但是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偷梁换柱。不然,不会这般费尽心思。” 可是,若是他如此费尽心机,而且确定昨日的人就是芈房,那么必定不会就此放弃。 想到昨日慌不择路时,直接往昌平府而来,恐不出几日赢政就会查出芈房的去处与他有关。 但是即便这样,若嬴政不能找到那女子,也未必能将他们如何,但是,也不会就此罢休。 芈房对于嬴政识破自己的身份,早就有所心理准备,只是昨日之事太过突然,如今将其慢慢剖析,若她所猜都为真,那么她是否该心怀喜悦呢。 赢政他未曾将自己忘怀,甚至为找寻她做如此费尽心机之事,可是,或许他想要找到她,不过是想要再杀她一次罢了。 芈房心情的复杂的望了望窗外,道“如今我们该出发了。” “出发?去何处?”昌文一头雾水。 “你忘了,昨日不是和黎江姑娘相约吗?” “现在还要去?”昌文觉得现在在家避嫌是做好了,减少赢政的怀疑。 芈房明白昌文眼中的意思,“若是不去,反而会遭君上怀疑。” 因为越是掩饰,越是异常,反而会让嬴政怀疑,这场心理战术,谁最是淡定谁才是赢家。 三日来,黎江在芈房的指导下,琴技比先前更为精湛,那一曲殇华让听者无法忘怀。 “公子,怕今日之后我无法按约来此了。”黎江开口说道。 “姑娘的琴音又怎能被我一人辜负,当是要配的上世间最为尊贵的男子。今日之后,也没有必要再见了。” 黎江见他坦然,反是面容激动道“公子,难道真的就只是来听琴的吗?” 芈房见此明白黎江怕是已经知道自己身份,起身道“却是不单单是为了听琴。在下昌平君,这几日能与姑娘交流琴音乃是荣幸。” “大名鼎鼎的昌平君,居然为了接近我这小女子,隐瞒身份,不知是何用意?” “因姑娘所弹殇华与故人相似,所以才会想要接近。” 黎江怎么不知那故人是谁?当年她满怀希望的坐在马车上从赵国奔赴秦国,以为从此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可却在长平时,被一女子给拦截,即便不曾真正见过那女子,可是她的声音这些年一直都回荡在耳边,告诉着自己是如何卑贱的在她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弹殇华,十指破裂,与那冰冷的秦筝相触时的刺痛,也没能让那女子心软。 最后,甚至强迫命令人将她赶回赵国,永远也不准踏上秦国的土地。 后来重新被接回秦国,黎江慢慢才知道她的身份是秦国的芷阳夫人,已经身死屯留,可是,对她的恨却未有半点消散。 如今听得有人谈起她,还是因殇华,怎能不让黎江生气,道“听闻昌平君爱妹如痴,如今见的还真是如此。不知这份情谊,真的就只是兄妹之情吗?” 芈房还反应,昌文已经率先跳出,站于黎江面,神色愤怒“昌平对芈房之情,岂能是你能妄言的。” 黎江没有想到一旁的昌文会突然跳出说出此话,被吓了一跳,深知现在自己所处不利,不该失了情绪。 而芈房拦住昌文,眼神示意他退下,不必那般愤怒,而是冷笑对着黎江道“姑娘说话,还是要注意些,特别是在秦王面前。” 黎江被这一说,脸色一白,她岂能不知,即便心有不甘。 昌平又是冷冷说道,“想来这一年,姑娘不曾对秦王提起当年之事吧。” 黎江一惊,不敢相信他竟然知道当年之事,面容惊愕,不知如何作答。 “想来姑娘已经知道,我为何前来了。即便芈房已死,但是当年真相却不能被其隐藏,不知姑娘可否将当年之事告知秦王呢?” “当年何事?不知昌平君想说什么?在此之前,我不曾见过你所说的芈房。” “我可曾说过你见过芈房?”芈房笑笑的看着她。 黎江见此一时哑然,但是当年之事并无证据,即便他有心威胁,她也绝对不会说出。 如今的她明白,秦王的宠爱,义父的支持,或许将来她能成为这秦国最为尊贵的女人。 “姑娘,既然不愿,那昌平也不勉强。”芈房拱手说道,然后就示意昌文离去。 此等举措,反是让黎江不明所以,但是在她心中已经明白,昌平君不可不除。 第 46 章 去见卫尉竭 自那日后芈房就再没提及黎江,搞得昌文一头雾水,问他是何意思,而芈房却只是摇了摇头,并不作答。 先前华阳太后病重,芈房请来子阳先生后,就以身体不适告假在家,后因人皮之事又耽搁几日,即便期间嬴政并未多问,但是如今发生乞巧节之事,若是再不上朝,怕是会多生事端。 却没想到散朝之后,就收到了赢政的召见。 芈房对一旁的昌文使了使眼色让他放心,就跟着高唤来到了嬴政紫宫中的书房。 行过礼后,赢政瞧着下方跪拜的他,并未让他起身的意思,放下手中的奏折道“昌平君的身体可痊愈了?” “回君上,已经大好。” “昌平君这病,病的突然又长久,可要好好养养。”赢政语气平淡,面上关心,可说到后面却故意加重了语气。 “这病不过是旧疾,已养多日并无大碍,多谢君上关怀。”芈房又是一拜。 赢政瞧他这样,眼眸一沉,将手中的奏折一扔,道“昌平君近日既然在养病,寡人怎么听说有人在兰池附近见过你呢?” “回君上,臣的病,与旁人不同,出去散心才能痊愈的快。” 赢政瞧他一脸正然之色,全无半点隐藏,道“你这话,是承认你去过兰池,见过黎江?” “臣初见之时,并不知那姑娘就是世人盛传的黎江姑娘,不过是被她的琴声所吸引罢了。” “琴声?是你故意吸引她吧。”赢政眉头皱了皱,声音沉沉的说道。 芈房对于嬴政知道这其中细节,并不诧异,缓缓道“君上因一曲殇华而倾心于她,昌平甚是好奇,所以才会想要一见。” “那你是承认自己有意接近她了?”赢政对于他的坦白,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君上应该知道臣接近她的理由不是吗?”芈房并未承认,反是一问。 赢政脸上闪过一丝隐忍,道“昌平,你可知刚刚乃是欺君。” “臣不过是对她有几分好奇罢了,对于殇华这首曲子,君上应该知道臣也很熟悉。” “黎江所弹殇华其间还是有些偏差,所以臣就借此顺便提点了一下,君上不知可有听呢,是否满意。”芈房此话略带挑衅。 赢政微怒道“大胆。你别以为嫪毐之乱你有功,就能如此放肆。” “昌平从不敢放肆,如今说的这般清楚,君上该知道臣是何意,不是吗?臣不在朝一月,君上已稳朝中局势,吕不韦的亲信也有些倒戈于君上,如今是剥夺吕不韦的相国之位,最好的时机。君上还在犹豫什么?” 赢政垂眸沉思片刻,眼中威慑道“你接近黎江的原因是为了告诫寡人?而不是受旁人指使?” 此言一出,芈房的眸子闪了一闪,但很快他就收了情绪,还好心中早有准备,不然恐会让嬴政怀疑。 果然嬴政认为他将芈房藏匿起来了。 “君上说笑了,这世间还有谁能指使臣呢。”芈房淡淡一笑。 而嬴政也不愿多说,眼中暗流涌动,道“嫪毐之乱你是最大的功臣,寡人又岂会忘了,十日之后,寡人会宴请群臣,封赏于你。” 芈房见嬴政忽然说出此话,并不诧异,心中已经有所掂量,封赏宴或许能使现在局势有所变化,直接拜道“臣谢君上隆恩,不过臣有一个请求,不知君上可否应允。” “何事?”赢政神色淡淡,脸上再无任何波澜。 “宴会之上,不知可否让黎江姑娘弹奏一曲,此天下之绝唱,若不让世人观之,有些可惜。” 赢政脸上也并无任何表情,道“寡人自有打算。” 待得芈房出了咸阳宫,十日之后,封赏宴会之事就在咸阳帝都传得沸沸扬扬。 而论起嫪毐之乱的功臣,就属吕不韦,昌平君,昌文君,王翦。 但如今吕不韦被禁足于府中,秦王偏偏在这时开封赏宴,就已然说明吕不韦不在封赏的名单之列了。 那除去吕不韦,这次叛乱中最大的功臣就属昌平君,和昌文君,还有王翦。 如今昌平君已经是御史大夫了,君上要是还要封赏怕是唯有相位了。 难道秦王真的会在此次封赏宴会上剥夺吕不韦的相位,而封昌平君吗? 此种猜测瞬间又一次撼动了整个朝堂。 本以为嫪毐之乱的风波已经平息,可却没有想到封赏宴又一次的将他拉上高潮。 昌文也很快的收到了这个消息,激动的在静心斋内走来走去,反观芈房却是对这一切一片淡然。 “芈房,你到底对王上说了什么?为何王上会在此时就开封赏宴?” 先前嫪毐车裂之后,宫中一直不曾传出封赏之事,朝堂之上都纷纷传,秦王是要等到吕相禁足之期满后,才会进行。 所以秦王之心还是偏重于吕相,并未因嫪毐之事,而不再重用吕不韦。 “没说什么。” “怎么可能?若是没说,王上为何会有此决策?”昌文是个急性子,若是芈房不说清楚,怕是他今天难睡觉了。 “封赏宴,君上从始至终都不曾想过让吕不韦参与。” “那为何要拖延这么久,差点都让我认为王上昏庸好色了。”昌文忍不住的埋怨不解道。 芈房暗自嘲笑,他不是也差点这么认为了吗,“只是要事先准备妥当罢了。” “准备什么?”昌文还是不解。 “你可还记得当日君上罚吕不韦禁足三月时,我对你说的话。吕不韦不同于嫪毐,他在朝中根基太稳,若是直接借此事消去他的官爵,即便君上想,怕是那日必定众人反对。朝堂必定会混乱不已,倒不如禁足于他,借此在朝中拔出他的势力,没了根基的吕不韦,这相国之位,也不过是虚设罢了。” “可这与封赏宴有何关系?” 芈房笑了笑,淡淡道“你不觉得现在的吕不韦就像是缩头的乌龟吗?等待着三月的禁足解放,重新掌权秦朝。而我们有怎能让他如愿,唯有主动出击,当你恍然发现自己的势力已经有些削弱,而就在此时又传来自己的相位可能就要丢失之时,你猜吕不韦还能安心在府中禁足吗?” 昌文听到此处,笑了起来,“那现在吕不韦必定在府中已经坐不住了。” 芈房淡淡而笑,并未再说什么。 昌文想着又有所疑虑,道“芈房,你是如何确定王上有除吕不韦之心呢?” 是呀,即便知他之心,从未改变,可是,如此错综复杂之事,乱在一起,又能如何看清呢。 “你可还记得先前我们追查楼氏时,得到的宫闱密事,我让你所查暗器来处。” “记得,可是最后即便知道暗器送于宫廷之中,为朝臣所用,但范围太广,根本就查不出来。” “确是如此,不过,那日罚跪之时,却让我确信了暗器是何人所为。” “罚跪?” “那日在午门罚跪,我遇到蒙毅,就随便问了几句,他即便身于这朝堂之上,察言观色还是少了些。即便有心隐瞒,我还是猜到是他。” “蒙毅?是他,他与吕不韦有嫌隙?可他的祖父蒙骜生前与吕不韦交情匪浅呀,若无私仇,那就是他是受人之命。”而能让他听命之人,除了如今的嬴政还能有谁,昌文顿悟,略微激动。 而芈房见他已经明了此事,也就微微闭着眼眸,静下心来。 昌文想清楚后,心头还有担忧之色,踌躇半响才道“可我担心王上有除吕不韦之心,那黎江姑娘怕势必会在其中周旋,王上未必能下去手来。” 芈房闻言睁开眸子,挺直了背道“还有一事,我忘记告诉你了,封赏宴上这位黎江姑娘也会来。” “啊,那她是否会借此宴会求王上宽恕吕不韦呢。” 芈房沉思许久才道“可能吧,或许不仅仅于此呢。” 过了许久,似想到了什么道“封赏宴,不论发生何事,你都不可鲁莽,一切听我的指示。” 昌文“嗯”了一声,即便心头还有许多疑问,但是他明白有芈房在,一切都会搞定。 第 47 章 卫尉竭自戕 十日之后,封赏宴上。 宴席还未开始,就已经有好些人来向昌平君,昌文君祝贺了,而相比与昌平,昌文被围的水泄不通,坐于案几上的王翦却显得寥落了些。 即便他援救秦王有功,但是现在的他对于世人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士兵罢了。 又怎能与昌平君,昌文君相比呢。 待得高唤一声,王上,驾到,众人皆散,来到各自的案几旁,跪于地上行礼。 待得嬴政坐于上座,让众人平身落座后,众人眼都时不时的盯着高唤手中的诏书。 听着高唤一字一句的读着诏书,众臣都互看两下,此诏书竟没有提及任何相位,除去赐了些封地与黄金,也无擢升爵位。 这实在让众人更加捉摸不透秦王政的内心了,若说他是要重用昌平君,昌文君,也不该就这点赏赐,若说他要重用吕不韦,那也不该在此时开封赏宴。 难道说,此都是因为那兰池中的女子缘故,期间有人暗暗嘀咕,众人也觉得除去此等推算,也再无其他可能,不然实在是矛盾至极。 怕是这女子定是在秦王身旁吹了什么枕边风吧,让秦王有所顾忌,没有大肆封赏昌平君,昌文君。 昌文听到此等诏书,即便口上谢恩,但是心中却是不满,芈房忙伸手按了按他的手背,示意他淡然。 就在众人思索秦王这封赏诏令所含深意时,那落座一旁淡定自若的王翦却对此封赏心怀喜悦。 先前他不过是左庶长,如今能因此叛乱擢升为上少造,非常是欣慰,有此官爵,那么他就能上阵杀敌。 赢政瞧着堂下一众群臣面色各异,似并未察觉异样,反而说道“今日黎江听闻有此封赏宴会,为感群臣在嫪毐之乱的功劳,愿演奏一曲殇华,让众臣与寡人同乐,不知爱卿们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臣本就在说那女子,就听得秦王已经将她带入宫中,先前有听闻说她已经入了宫册,月尾就能入宫,而今秦王竟率先让她进入咸阳宫,是想借着今日封功宴,迫不及待要先封她为妃吗? 若此女子地位能如当初的芷阳夫人,那么吕相的地位势必会因为她的原因,不受任何打击,或者权势更为庞大。 一时间,想到此中关系的大臣们,都暗叹吕不韦的高深手段。 当年参加过吕相寿宴的臣子,也都明白秦王为何会倾心于那女子,不过是因为一曲殇华,和那明亮眸子与芷阳夫人非常相似。 成蛟之乱,嬴政亲自下旨处死芷阳夫人,甚至将涉及此事的宫婢都一一斩杀,咸阳宫中,人人自危,无人再敢提及芷阳夫人一句。 世人皆认为,秦王恨毒了芷阳夫人对他的背叛,对于任何与她有关的事情,都要一一斩杀。 可谁又能想到,吕相寿宴上的秦王,会因为一曲殇华,一双眸子,放下帝王尊卑求得一名歌姬。 当年的嬴政,还是一个手无实权的君王,即便吕不韦当众委婉拒绝,扫尽他的颜面,他也未曾放弃,以表对黎江姑娘的爱慕之心,后来几经周折,嬴政才赢的美人之心。 如今想来,若那黎江姑娘早就是吕不韦对秦王所下圈套,多番推拒,怕是含着试探之心吧。 而寿宴之上的殇华,也不过是吕不韦与嬴政的一场赌局罢了,如今看其结果,怕是吕不韦赢了。 想明白此中缘由的臣子,纷纷都对昌平君,昌文君投来怜悯之情,若是芷阳夫人还在,怕今日未必会受如此之气。 白衣而下,一女子从远处而来,手抱秦筝,美艳动人。 那灵动的双眸,纤细手指缓缓拨弄琴弦的模样,那般的熟悉。 这般的场景,被她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涌现而出。曾经也有一女子在百官面前,在他面前弹奏。 以为已经忘记,如今才觉得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五更天了,可咸阳宫中还能隐隐约约听到琴声。 一男子乌黑的长发撒乱在床上,身披着黑色的内衣,皱着眉头双眼却满是宠溺的望着前处正弹琴的女子。 女子与他一样披散着头发,头间只别一根发簪,神情似已沉溺于琴中无法自拔,指间的动作行云流水。 “阿房,你已经练了许久,还不快些上来。”男子侧躺在床上,拍拍自己身旁空着的位置,有些像深宫怨妇般。 阿房,是她的乳名,不是封号芷阳夫人,不是闺名芈房,是专属于他的名字。 女子微眯着双眸,闻言缓缓睁开,睫毛随之颤动,星辰闪耀的眸子带着些狡黠与坚定,“不行,明日就是你的生辰,这首曲子我还没有练好。”直接拒绝的言语,手上的动作还未停下。 赢政无奈的从床上起来,披散的头发将他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迷人,睡衣拖地随着他的摆动给人别样的风姿。 缓缓靠近她,就着她临做的矮凳上坐了下来,将她环抱住。 女子被他烦扰,试图退后,手中的动作也无奈的停下,推拒道“阿政,乖,等我练好就睡觉。” 赢政将她推拒的手抓住,心疼的摸摸她的手道“阿房,如今你的琴艺以无人能及,我的生辰,又关别人什么看法,我知你好就可了。” “我明白,先前我肆意惯了,可如今我是你的夫人,你是大秦的王,我若是要能配的上你,就不得不让他人信服呀!而且我也不能让旁人轻看了你。” “可阿房,我不想你这般累。”赢政磨磋着她的手指疼惜道。 “既然我答应成为你的后妃,那这些都是我必须承受的。”阿房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眼中含着爱意。 “况且,你先前能为了我苦练琴艺,让我欢喜,如今这些又算什么。我自己知晓,不累的。” “我习着琴艺,不就是为了让你能放下喜爱吗?而今却又让你这般,我心里又怎会好受。” 阿房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手反握住他的手,双手一起放到了古琴上道“这般不是很好吗?这就叫琴瑟和鸣。” “这般,我甚是喜欢。”赢政另一只手收紧将阿房靠着自己更近些。 阿房感受着他由于说话而叹出的气,脸不由的红了起来,甚是迷人。 优美的琴声,含着浓浓的爱意飘散出来,赢政望着她,她侧脸与他对望。 当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如今的他们又在哪里呢! 芈房想着,手中的杯子就差点被自己给捏碎了。 坐在上方的赢政,听着黎江弹出的琴声,不知为何目光会有些无法控制的望向坐在下策的昌平。 见他低垂着脸,脸上一片阴郁之色,眼中闪了闪。 坐在一旁的昌文感觉到芈房的异样,忍不住的问道,“昌平,你怎么了?” 芈房抬头对他摇了摇头,也不管拿起一旁的酒就一饮而尽。 昌文见此想要阻拦已经晚了,出口道“昌平,你的身子还未恢复,不能这般伤身。” 一曲终了,众人皆是醉于此琴音之中,而黎江已经站起身子,上前行礼。 赢政见此竟然从上坐下来,将她扶起,并搀扶着她上去,并让高唤安排座椅,让她坐于自己右侧,此乃是宫妃所坐之位。 一时之间,群臣又是交谈起来,而黎江却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道“陛下,此于礼不合呀。” “有何不合,月尾,你便入宫,如今坐于寡人之右,有何错处。”赢政反而是眉一挑,眼神扫了一下堂下说道。 黎江并未起身,一直跪着,道“陛下,若执意如此,奴婢唯有跪在此处了。” 此有威胁之意,若换成旁人,谁敢如此,可这女子却说了,而且说完后,嬴政还并未发怒,反而妥协道“你若是这般,是要寡人今日就封你为妃吗?” “奴婢并无此意,即便如今奴婢已入宫册,但是若是提前,却也是于理不合,不知陛下今日让奴婢坐个宫婢服侍于你,可否?” “你这想法到挺合寡人之意。”嬴政竟没再多勉强,顺了她的意,让高唤领着她来到了自己的身旁,站着服侍。 两次拒绝,还能这般让嬴政欢悦的,这世间没有几人。 即便这女子未及芷阳夫人当年的风姿,但是身为舞姬出身能有几分,也已经可贵了。 第 48 章 楼氏 就在这段插曲之间,有一人却灌了不知多少酒下去了。 在一旁的昌文想要阻拦,可是却因为两个案几有些距离,若太过明显,怕嬴政会注意到这里的异样。 明明不是他说看自己的眼色行事,怎么却反而是他失了分寸,醉酒于此呢。 待得喝的迷迷糊糊,芈房觉得席间窒息,就起身站起,拿着酒杯一摇一晃的出去了。 昌文见此想要跟着他,却被赢政给叫住,问他出了何事,为何脸色如此慌张。昌文又怎敢说芈房醉酒之事,恐会因此多生事端。 一轮明月挂于半空之上,让黑沉的天空多了些明亮与静美。 若是这夜空中少了这一轮明月,怕是所谓的夜空美景都消失不见了吧。 “黎江见过昌平君。”一声甜美的女声打断了芈房的思绪。 芈房拿着酒壶,或许是因为今日喝的酒太多了,身子有些不稳,另一个手靠在了一旁的假山石上。 “黎江姑娘,好久不见。” 芈房在夜色中打量着昌平君的容颜,在一众王宫贵胄中的他风姿绰约,拥有独特的魅力。 她想过当初他弹出那一曲悲怆的殇华情景,再见如今他这般神色,更加确定他必定对那芷阳夫人不是简简单单兄妹之情。 传闻说昌平君爱妹如痴,当年甚至前往屯留抗旨试图救下芷阳夫人,而他杀嫪毐之心,却也是源于屯留之火毁了芷阳夫人的尸身。 黎江想到此中种种,心里有了算计,一个能让他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的计策。 “是黎江眼拙,竟不知公子竟然是平定嫪毐之乱的大功臣。” “姑娘,此话恐是不妥,在下不过是从旁协助,下达命令之人还是秦王。而且,看今日秦王对姑娘的情谊,不日就能入宫为妃了,此宠爱必定是先前秦宫女子所不及的。” 黎江本是故意提及嫪毐之乱,讽刺于他今日封赏之事,可如今却被他这话堵得不知该如何接。 “公子,难道没有一丝难受吗?曾记得,十日之前,乞巧节偶遇,我们一同弹琴赏月之情景。难道在此相处中公子对小女子没有一丝爱意吗?” 芈房见她忽然娇滴滴的哭了起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消失了,脸上还是醉意浓浓。 “姑娘不是钟情于秦王吗?不然,今日也不会来此了。” “我,不过是所迫罢了,那日之后,公子的容颜让小女子不能忘却呀。” “是吗?” “即便公子对我之情愫,是因旁人,但是黎江也是甘愿的。” 芈房见她这般,若非同是女子,怕必会被他所诱惑。 “但你如今已经是秦王的女人,我又能做什么?” “公子如今这般功德,何不向大王求取于我呢,怕大王必定会同意的。” 芈房听她此话,明白这怕就是今日她过来的目的。 “不可,不可。”芈房连连摇手道,“君上的女人我怎能夺了,不可。” “公子,真的不愿意吗?那奴家唯有献身于此,即便不能嫁给公子,但能得公子宠幸也是愿意的。”说完黎江就将衣服带子解开来了。 芈房没想到她竟会有这般胆量,也明白今日之决心。 此举怕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让她失身于自己,至此让他与秦王之间出现隔阂。 二是借由此,引来嬴政,让众人看到他侵犯于她,那么同样也是能让他失了秦王政的信任。 两者得到的结果一样,不过程度不同。 但是,他却明白黎江是吕不韦精心布置的一颗棋子,他们的目标是嬴政,绝对不会让他来糟蹋了她。所以他们绝对会选择第二种。 芈房想此,将她的衣服盖住,道“姑娘不可这样。” 此还未说完,就听得黎江大喊道“昌平君,不要,不要呀,我是陛下的女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芈房手中微愣,眸中却闪过一丝嘲笑,心中暗道,如此拙劣之计,实在是愚蠢。 就在这时本来寂静的小树林,出现了响声,一时间火苗燃气,能将这黑暗的地方照的非常的亮堂。 没想到整个宴会的人,这会子都来到了这里。 芈房笑了了笑道“黎江姑娘,在下倾慕于你呀,你为何不愿。” 在一旁的人,都看着秦王,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理,一个是他心爱的女子,一个是他信任的臣子。 嬴政见着两人衣服凌乱,又见那昌平君醉酒的样子,一看就是借酒行事罢了。 眸色微沉着,许久才道“还不快将人给分开。” 待挣脱开来,芈房不知是自己没有站稳,还是被黎江给推了一下,就直接躺在了地上。 昌文君瞧着,就一会儿没见他,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慌忙的将他扶起,与他一同跪在地上,“请王上恕罪。” 即便他们在嫪毐之乱上立了大功,得秦王信任,可是也绝对不能侵犯秦王心尖上的人。 除了昌文,无人敢上前求情。 黎江哭的十分凄惨,跪在地上,拉着秦王的衣服道“陛下定要给小女子做主呀。” 秦王政先是瞧着歪倒在地,半跪半躺的芈房皱了皱眉,将黎江扶了起来道“放心,寡人必定给你做主。还不将人给寡人绑起来。” 一声怒斥,秦王震怒,谁人敢再说一句话,在场的人,先前还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芈房,而今却对他是同情了。 在宴会之前,昌平君还是平定除嫪毐的最大功臣,宴会之后,怕是会成为秦王最为不耻的人臣。 即便秦王能够看在他的功劳之上,原谅于他,怕也会因为此事最终生了隔阂。 “何人此等胆子碰我。”芈房本是晕着的,但是因为手被控制着,才醒了过来,发现有人捉住了他的双手。 本能一个反手,一两下就将靠近他的人给打趴下了。 芈房睡眼迷糊,站起身子还晃来晃去,本以为就此结束的,却没想到因为醉酒,他还反抗起来。 秦王政见得他这般样子,怒气更盛道“全给寡人上,今日必给寡人将他给绑了。” 因为刚刚见着芈房躺在地上,上前而去的不过是两个太监,而如今秦王此言一出,精壮侍卫直接出手了去控制芈房。 这次芈房还没几下,就被他们给捆绑住了,被压到了秦王政的面前。 “昌平君,你可知罪?” “臣,有何罪?”芈房被绑着,试图睁开,可是就是不行。 “你。。。你可知。。。”秦王瞧着他的因为酒而更为透明的双眸,要出口问的话,竟不知道如何问了。 “寡人问你,你是不是对黎江生了爱慕之情。” 芈房先是看了看黎江,再看向嬴政道“黎江姑娘如此天姿国色,不光是臣,怕是在坐众多之人都对她有此心吧。大王这般问,实在是。。。”芈房说道后面笑了出来。 而那些对黎江有此想法的人,脸色瞬间煞白,纷纷再不敢将眼神投到黎江的身上。 赢政见此等情形,袖子一摆非常气愤,道“所以你才起了歹念。” “君上,是黎江姑娘说倾慕于我,要在此献身于我,我虽倾慕于她,但是却绝不会做叛君之事。” 黎江见此跪了下来道“陛下,切莫听信此人的一面之词。奴家心属陛下,陛下应该知晓,现在他为了脱罪,试图污蔑奴婢呀。若陛下不信,奴家也唯有一死。” 嬴政瞧此情形,沉默许久才道“将昌平君先压入大牢,明日再审。” “好了,黎江,今日就在宫中好生歇息,寡人必会给你个交代。” 第 49 章 扑杀赵姬二子 芈姝最后是被冷醒的,醒过来就看见了一双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己。 “公子,你知道你刚刚闯了多大的祸吗?”高平故意拉长声音来表示严重性道。 “祸?”芈房扶着自己的额头,皱着眉头,“我这头怎么这么疼?高平,去倒杯茶来。” 高平一脸急色道“公子,你看看我们现在在哪里呀?哪还有茶给你喝。” 芈房揉了揉自己的头,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牢房,此时就只有一盏油灯在黑暗中闪着光。 “发生何事了?” “公子是出大事了” “大事?能有多大?”芈房见他这脸着急,并未受他影响。 “是夷三族的大罪过呀。公子你倾慕黎江姑娘,在心里想想就行了,怎么还行动起来了。如今事情到这般局面该怎么办呀。” “喔,此罪呀。不过一女子,秦王未必能对我做什么。” “怎么会,虽然公子立了大功,可是,与那黎江姑娘比还是差了一些。就文信侯之事,陛下必定看在黎江姑娘的面上,轻罚了,此偏袒之心很明显了。也正说明了黎江姑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是吗?没想到你一奴才,还知道这些。”芈房笑了笑看着他道。 高平被他这一说,冒了一身冷汗,“奴才也本不关心,可如今落入这牢中,能不担忧麻。” “你这话是怪我又连累你了?”芈房身子斜靠在墙上,端倪着他道。 “公子,奴才哪敢呀。”高平忙辩解道。 芈房瞧了眼他那怂样,知道他即便面上没有,心里必定是骂了他千千万万遍了,也不在意,反而悠闲道“既然没有茶,就倒杯水给我吧。” 高平见着芈房这般气定神闲,入府一年,他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又怎会不知,此时心里必定是有了盘算。 可是,想想此罪实在是太大了,不管如何计谋,都未必能将他解脱吧,怎能不急切呀。 就在高平不情愿的走到桌前倒水时,就听到牢房外面传来声音“昌平君,奴才特意送醒酒汤给你。” 芈房侧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小宦官。 此时人人都怕此事会牵涉到自己引火上身,没人敢再谄媚于他,能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好了。 这宫中能在此时送醒酒汤的也就只有华阳太后了。 “有人送醒酒汤,你还不快去拿。” 高平闻言走了过去,接过碗后,递回到了芈房的面前,见着芈房没有任何怀疑就要喝,忙伸手阻拦,喊叫道“公子。。” 芈房见他面色急切,心中欣慰,但面上白了一眼他,然后错过他就将汤给喝了。 将碗递还给了那小宦官道,“你且回去禀告太后,让她无须过多担心,明日我就能出这地牢。” 那小宦官行了礼,将碗收好,就退了出去。 而高平听到芈房的话也明白是谁送的醒酒汤了,又想起刚刚芈房对小宦官话,忍不住问道“公子,明日我们真的能出去吗?” 芈房看了他一眼,重新靠着墙,懒散的说道“好了,如今我也能好好睡一觉了,没什么事不用喊我。” “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高平也不想过问,可如今他一同陷入狱中,他不可不明不白的。 “这还不明白?”芈房慵懒的投了一个眼神给他,眼神有些看白痴的样子。 没想到这醒酒汤,还有催眠的作用,芈房这一睡,就直接好梦到天亮,可醒来之后,头疼却越发严重了。 更奇怪的是,周边的环境也换了,不是天牢,而是宫殿寝室之中。 芈房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即便往日能睡一夜不醒,但是若有人移动碰触于他,他不可能不知道。 难道是昨日的醒酒汤有问题? 即便衣服身体并无异样,可芈房还是担心在此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心中暗叫不好,朝着门口喊道“高平。。。” 几声大喊,就听到门处熙熙攘攘,高平是从两个侍卫中间挤进来的,强行破门而入的。 “公子,喊我呢?快放行。”门开了,正听到到他在对那两侍卫说话。 芈房瞧此情形有些意外,但是却不慌张,对着入门的高平道“昨日,发生何事了?” “奴才也不清楚,等公子睡着后,就来了两个侍卫,将公子搬到了此处。” “那是说我昨日被搬到了这里?中间没有任何醒迹象吗?” 高平被这么一问,侧着头,仔细回想,“没有,昨日公子睡的真的很像死。。喔不,呸呸呸。”高平忙拍着自己的嘴纠正道。 芈房这时候也不在意他说的那两字,脸上凝重的问道,“期间他们可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曾,就是这样,一个抱着公子的头,一个抬着公子双脚,放到了踏上,搬过来的。”高平非常形象的双手比划着昨日的情形,怕露了什么细节。 芈房听完,心微微放了下来,然后才有心思观看他所住的环境,相比于那阴森的牢房,这里不知好了多少倍。 难道是姑母出面说情,嬴政才会换了地方? “你刚刚怎么在外面,不在里面陪着?”芈房继续说道。 高平瞬间觉得冤枉,嚷道“公子,奴才冤枉呀,本是要在里面服侍的,可谁想那管事的说,奴才在里面会影响公子休息,就把奴才给撵了出去。奴才如今在这咸阳宫,也是没法呀。” “你素日不是在昌平府很是潇洒,怎的到了咸阳宫就这般熊样?”芈房瞧他这样,嘲笑道。 高贵还从未听过芈房这般调笑于他,更不知他原来一直关注着自己,一时面红耳赤,不知说什么。 芈房瞧他这般,深知自己一时失言了,脸上重新恢复平淡,问道“你可有打听到,为何将我们移到此处?” “没有,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问什么就只会摇摇头。” 芈房听闻,心中也一时不明赢政到底想做什么,黎江的计谋,他不信嬴政会看不清。 如今看了唯有等了。 可谁曾想这一等就等了三天,原先淡定的心态,变得越来越着急。 即便这屋中有些书籍还能消磨时光,可如今任何消息都没,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如何让他不急,想来昌文也必定这几日也如无头苍蝇一样,不知该是如何。 芈房想到如此,暗叹应该早些告诉他一些,还能让他有些心理准备。 等到了第四日,芈房脑中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大慌,她竟然算漏了这一步,心中急切万分,也顾不得了,直接对外面的人喊道要面见秦王,那些人却恍若没有听见一般,理都不理他。 高平啃着一个锅盔,看着有些暴躁的芈房,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公子这般情绪失控,往常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公子,其实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每日都有人送吃食来,除了不能出去,奴才觉得挺好的。” “高平,你说什么?”芈房心中本就慌乱,如今瞧他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将往日的端庄的样子,忘了去,直接用手指狠狠的戳着高贵,“你这是在存心气我吗?给你点吃的,你就忘了谁是主子了。” 高平被芈房这般一动,心里大惊,手中啃着的锅盔掉了,嘴张着半大,道“公子,奴才错了。” 芈房戳完,知道刚刚的动作太过亲近,于高平来说,即便他们已有一年的主仆之情,但却甚为陌生,自己不该这般举动,而且,也不是他心中的昌平君该会做的事情。,想到这些,芈房略微尴尬将手收了起来,道“我也是一时情绪失控,你别在意,你先出去吧。” 等到夜幕时分,窗户旁放有一软塌,芈房正躺在上面,看着夜空中的明月。 还记得那日醉酒之日的明月满如玉盘,而今却是一轮弯月了。 就在他出神之时,却听到窗户边有奇怪的声响,起身趴在窗前一看,竟是一寺人。 “你是何人?” 那寺人抬头没想竟然是昌文。 芈房瞧此,忙四周观望,见并无他人,忙侧过身子,让昌平穿窗而入。 害怕外面的士兵发现异样,芈房也不敢大声,低声道“昌文,你怎会出现于此?” “芈房,你近日还好吧。” “一切安好。如今秦王可有说打算如何处置我?” “并未,坊间已有诸多流言传出,皆是不利于你的,不过,我们已经集结楚氏宗亲,相信定能保你安然出来。” “这四日,你可有单独面见秦王?”芈房听完却未有放心,压低声道。 “有,今日就曾面见过。” “你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吧。” “什么破绽?” “就是我的身份。” “没有,如今还不到紧要关头,我怎会说出。”昌文有些不明。 “那若是秦王要借此事,杀了我,你就会说出我的身份,借此证明我绝对不会侵犯黎江?” “若是事情到了这般严重地步,为了保你,我不得不说。”昌文面色坚定的说道。 芈房叹息一声,道“我在此,就是担心会发生此事,那样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于溃了。不过,此事也于我,是我错算了。我以为秦王能借此看清黎江之心,并不会对我有何为难,却忘了秦王在乞巧节知道我并没死,会借此事威胁让我出面解救兄长,也疏忽了,你若是见我身处困境,为解救我,最终将我的身份之事说出去。” “黎江之事,你早就心中有数?” “当然,赢政不会杀我,或者说在吕不韦未除之前,他绝对不会先动我。所以,你且等待几日,等到嬴政没有见到芈房,受不住楚氏宗亲,最终必定会放我回去。” “好,今日见你安然无恙,我也安心了,那我先去了。”昌文心中即便犹疑,但还是坚定的相信芈房之言,然后一个飞身就穿窗而出,不见了踪影。 芈房见他离去,心也终究放了下来。 第 50 章 罚跪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月。 连日安静的房门处,终于多了些嘈杂之声,一声声“叩见,陛下”,让芈房知道了来人是谁。 推门而入,所见正是嬴政,看他穿着朝服,再瞧如今时辰,该是上过早朝后过来的。 相比于那第四日的急迫,如今的芈房非常淡定,“臣,参见陛下。” 在他请安之时,赢政眼中情绪繁杂难明,身后交叠的手交握的很紧,似在控制着什么,等到芈房起身之后,又一切淡定如常,缓缓说道“昌平,你可知罪? “请问陛下,臣犯了何罪?”芈房躬身问道。 赢政见他这般坦荡,也不愿与他拐弯抹角,“昌平君这些日子在此太过安逸,难道忘了?” “不曾忘记,君上既然想听,那么臣必当将封赏宴之事清清楚楚告知于君上。那日月明星稀,臣正在赏月之时,黎江来到了臣的身边,并对臣说不愿嫁于君上,甚至想要将清白之身给臣,臣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但是知道她是君上心仪之人,自然不能犯此罪。就让她把衣服穿戴好,却没想到她在此时大喊,而君上带着众臣很快赶到,就见到那般情况。”芈房将那晚情形说的非常详细认真。 赢政听完靠近了他几步,芈房本能后退几下,不明他是何意思,嬴政瞧此,侧过身子,走到宫殿窗台处,望着外面,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道“黎江说是你要强迫于她,她满心不愿。她难道会用自己的名声污蔑于你?” “那君上是相信谁的言语呢?”芈房见此也不申辩,直接反问嬴政。 芈房知道她是在用最糟糕的计谋,为了证明在权利面前,于嬴政而言,心爱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即便从一开始知道说服嬴政并不容易,但他还是选择让黎江得逞,沦落到如今地步。 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证明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若寡人选择信你,昌平君认为寡人当如何做?”嬴政忽然转头说道。 芈房有些猝不及防,脑中一抽,本来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被他这话一说,完全不知如何言语,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君上,应将黎江赏赐于臣,算做捉拿嫪毐之功,相信朝臣必定夸赞君上之德。” 赢政听此一语,脸上竟没震怒,眸色沉沉看着芈房,“若寡人不允,你当如何?” 芈房瞧他如此眼神,心中忐忑,但脑中早就准备好说辞,坚定的说道“君上若是要信黎江姑娘,臣也无话可说。但臣有一言,不能不语,若陛下有除吕不韦之心,应当机立断,不可有何动摇之心。不然待得他重新翻身,再想推翻于他就难于登天。或许所花费的时间是又一个十年,二十年,这些谁知道呢。” 此言一出,赢政大袖一挥,眸色深沉无法看清,道“如此揣测圣意,昌平君难道不怕寡人先杀的就是你吗?” “臣并未揣测,而是坚信。”芈房抬头眼神坚定的说道。 “喔,那你倒是说说,你如何看出寡人有铲除吕不韦之心。”赢政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 “君上派蒙毅特来告知楼氏所在之处,不就是有让吕不韦借嫪毐之乱,受其所累吗?因臣有负君上所望,所以君上才会怒而罚跪。”芈房缓缓而道。 赢政经他一说,想起那日情形,心中一荡,似在极力的控制着什么,许久才道“你心中有怨?” 芈房闻言,跪下而道“臣并无怨意,当日确实是臣之过。” 嬴政恍若没有听到她的话,而是又转身望着窗外,低低说道“你素来记仇,怎会无怨。” 此间低语,芈房并未听见,而嬴政重新提高声音,道“昌平君侵犯黎江之事经查实乃是误会,寡人就罚你回家闭门思过一月,你以为如何?” “君上,将黎江赐于臣才是上策。”芈房沉声说道。 “昌平,别僭越太多,闭门思过才是对你最好的处罚。” “君上,以为此事大事化了,就能结束吗?” “那寡人问你,求赐黎江可有私心?” “臣如今所做,并无私心,君上要除吕不韦,臣当是竭尽所能,如今黎江该是远离君上,才能不受吕不韦摆布,若君上担心黎江在昌平府安危,可派人跟随,待得将吕不韦除掉,黎江必定完璧归赵。” “既无私心,那你就回去闭门思过一月再说。”赢政不知为何有些怒气浮上心头,抑郁难受。 而芈房就这样安然无恙的被赶出了咸阳宫。 对于结果,芈房早就猜到,但是对于过程她却不明,若是嬴政将他关起有逼迫她现身,不该是仅仅关她一月,必定是要下令杀她逼迫昌文才是。 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昌文早就在宫外等着他了,即便看到昌平安然,面上放心,但是脸色略有憔悴,想必这一月没少奔波。 昌平给了个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两人没说什么话,就上了马车。 “昌平,大王真的?”一离开宫门,昌文就忍不住的问道。 “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 “秦王明明很愤怒的,将你□□宫中一月,可为何却会这般轻易放你出宫呢?难道这都是你们事先商量好的?” “昌文,若是事先商量好,那日我就不会这般焦急见你了。” “那是为何呢?”昌文那日见过芈房后,心中稍安,可芈房一日在宫中,他就一日不曾放心,直到今天得到昌文被释放的消息,他才匆忙赶到宫门,可心中疑虑还是重重。 “那你觉得王上不将我放了,还能做什么,杀了我吗?” 昌文一时被噎到了,不知说什么好。 “看来君上在你们心中还真是这般的重色无能呀。”芈房冷笑了下,“若真是这样,还真中了某些人的计了。” “计?”昌文恍然想到什么,道“我原本以为是发生了误会,没想到竟然是黎江使了计策。那王上知道是她使了计策,所以才将你放了吗?” “我不知道君上是否相信我的话,但即便不信,我也知道他不会重罚于我。” “那可是他所在意的女子,如今受你这般羞辱,怎会无半点反应。 ” “因为他有权衡,这是他拥有实权后的第一次封赏宴,是举国都在关注的事情,他若是因为处置不当,而冠上昏君的头衔,必定不是他所愿的。因为他的雄心从来就不止于这小小的秦国。”芈房说道后面,眸色闪过一丝亮光,让他本是平淡的眸色变得耀眼的刺痛旁人。 曾经他会毫无顾忌的在她面前说出他心里的那些抱负,不知是因为联姻,还是什么,对她从没有半分隐藏,也正是他的这份袒露,才让她慢慢的丢失掉自己的心。 昌平府的安车才出了咸阳宫,瞬间整个咸阳都知道昌平君被释放了,而罪责并非他们先前所想的夷三族,而不过是禁足一月。 在法律严苛的秦国而言,不伤发肤都算是轻罚了。 而此等行为,在朝野百官来看,发现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的这位秦王了。 那日,秦王震怒他们都在场,知道昌平君必定会受到重罚,心里万分担忧。 于他们而言,所担心的不是昌平君的性命,而是秦国的威严。 若是秦王真因为一个女子杀了一位重臣,必定会让秦人寒心,更甚至会让他国贤者阻了来秦国之心。 所以,如今秦王在这般羞辱下,为了维护秦国威严,做出轻罚之事,实在是让众臣佩服万分。 而也更加说明了此时昌平君在秦国有如何不可撼动的地位,纷纷撼然。 安车缓缓的停在了昌平府中,正待芈房下了马车,要进府时,忽然想到什么,道“昌文,我有两件事情让你去办。” “何事?” “那日入的牢房,有一寺人给我送去了汤药,你去将他找来,我有话问他。二是,何处有绝妙的女子,去找些过来,要是会弹殇华的更好。” “啊?”昌文一愣,即便听明白他的话,但还是呆愣了许久,不太明白。 “怎么了?我找女人很奇怪吗?”芈房面色淡淡道。 昌文脸色诡异万分,但现在又在外面,实在不宜说什么,唯有道“我尽量帮你去找吧,找来送你府上。” “嗯。”芈房点了点头,就转身走进了府中。 而跟在他一旁的高平,瞧着他们脸上奇怪的表情,抓了抓脑门。 第 51 章 敷药 昌平君出宫的消息,也传到了留宿于宫中的黎江耳中。 黎江原本以为经此事后,昌平君必定会受到秦王政的严惩,甚至会至此失去秦王对他的信任。可却没有想到□□宫中一月,昌平君就被放出。 黎江是相信赢政对自己这些年来的感情是真,如今放昌平君而去,已然说明他的选择。 其实在行此计之时,她也有考量过会有此种后果,但是她最后还是想要这么做,除了有除去昌平君的目的,还存了些私心,帝王的恩宠是否抵得过一切。 如今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知道他铲除嫪毐,夺回实权,权利尚未稳固,若此时失去昌平君的协助,那必定会万分艰难。 所以即便他愤怒至极,也未对昌平君做任何严重的处罚。 黎江心里虽有淡淡的失落,但是想着,此举虽未让昌平受到重罚,但是能够让他在秦王心中失了信任,也算是成功。 至少对于贬谪义父,嬴政会有所考量。 而就在她正沉思间,秦王就过了来。 “黎江,你可会怪寡人?”赢政一脸愧疚之色问道。 黎江闻声,转过来行礼,赢政忙将她扶起,柔柔道“陛下这般做,必是有其他原因,妾身又岂会责怪于陛下呢?” “没想到黎江这般心思透彻,日后,寡人必定会给你个交待。” “能得陛下如此看待,奴家已经非常心悦了。” 嬴政拉着她的手,与他坐于踏上,道“不过寡人有一问,那昌平即便是醒过来也一口咬定并非他强迫于你,当时情况而是你不愿嫁于寡人,想要将清白之身给他,他拒绝,却正巧被众人看到,黎江对他此言有何看法?” 黎江闻言大震,脸色苍白,然后跪在地上,向嬴政行大礼道“妾身冤枉呀!此等事情?妾身不敢有何假话,此怕是昌平君对妾身的诬赖,欲要脱罪。请大王万不可相信呀!” 赢政见他这般,忙将她扶起来道“寡人当然是信任你的,凭这些年的相处,你绝对不会这么做。” “能得大王如此信任,妾身就此安心。” “好了,你就先在此处休息吧!” 秦王离去后,想着刚刚黎江的神情,慌乱中带着惊慌,而非是愤怒,被冤枉的愤怒。 先前的犹疑在见过黎江后赢政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回了府几日的芈房脸上如往常一般平淡,但是却多了些愁色,在一旁服侍的高贵,实在忍不住的问道“公子,是因为禁足之事而闷闷不乐吗?” 芈房盯着一处,没有理他。 “公子,你不能出去,但却可以让人进来呀!此事,完全可以交给奴才。” 芈房倪了他一眼,宫中相处一月,高平越来越是聒噪,甚至会揣测他的意思,芈房不知此是好是坏,而高平接受到眼神,禁了嘴。 可不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公子,你到底用何种方法脱身的呀!” “刚刚你说叫人进来,那现在就是你的事了?你现在就去吧,问昌文君找没找到咸阳城最美的歌姬来?” 高平本是以两次的患难与共,关心一问,却没想到被他这么一说,莫名生气,甩了甩手,就边出去边道“公子,奴才,这就去。” 芈房瞧着他嚣张离去的背影,笑了笑摇头,喃喃道“这性子是改不了了。 ” 芈房被禁足家中,不反思己过,反而是夜夜升歌,每日约有十几个女子入府吟唱,此奢靡之风,让人惊叹。 此举也让许多人向秦王诉说,秦王闻言,面上却无任何怒色。 芈房瞧着面前的美艳之资,已经有十日之余了。 “昌文,如此舞资美人,怎能让我一人独享了,你觉得挑几个送去给秦王如何?” “那个怎样,他的琴声最美,举手投足也很是妩媚,你觉得秦王看到会喜欢吗?” 昌文看着芈房手所指的女子,在这些日子的□□中,确实也就那个女子不错,犹疑道“昌平,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他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 “过几日,你就能明白了。你且将这女子送去吧,还有她左边那两个也一并送去。” 秦王下朝之后,就见着那些女子,朝臣送陛下女子,并不少见。 可当瞧见那容貌与黎江有些相似之时,秦王眸色沉沉,问道,“昌平君,可有说什么话。” “回王上,昌平说,君上既然这般喜欢黎江,那么这些也该是喜欢的,也该收下。” 昌文本是负责送歌姬过来,却没曾想到嬴政盘问,但还是顶住压力说道。 “大胆。”赢政脸色大怒,当着昌文的面就将桌上的奏折给全部扔在了地上。 昌文没想到嬴政会这样的勃然大怒,此比知道吕不韦协助嫪毐入宫后,更为愤怒。 而他没有芈房那般能言善辩,根本就不知如何让嬴政消了怒气。 一旁的高唤唯有问道“陛下若是不喜,这些女子要送回昌平府吗?” 赢政眸色沉了些,手撑在案几上,咬着牙龈道“不用,他送多少来,就收多少。寡人到要看看,他还能如何?” 给秦王送美人,是别人所没有想到的。 最重要的秦王还收了,这实在是让人有些猜不透呀! 歌舞升平的昌平府,这日却来了一个稀客,是此刻绝对不该出现在昌平府的人物。 “公子,黎江姑娘现在在后门处。”高平小心低语的附在芈房的耳边说道,似害怕被旁人发现一样。 如今芈房被禁足于家中,秦王的怒气也算平息了,可黎江姑娘过来,又让高平的心又提了起来。 经过前几次的事情,他明白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义。 心里即便百般不愿芈房去见,可还是只能乖乖告知,不敢有任何隐瞒之意。 “是吗?那还不请她进来。” “公子,这。。。这若是让秦王知道怕是。。。” “我送了那么多女子进宫,秦王已经不会在意了。”芈房很是淡定的说道。 “那些女子,怎么能跟黎姑娘比呢,除了眉眼有些相似罢了。” “秦王喜欢就好,你还不快些去请。” 高平满是不愿的跑开了去,芈房瞧着窗外,眸色深了深,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 黎江没有想到自己会踏入这里。 明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不知为何如今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 在赢政将昌平君放出宫中,她即便略微失落,也还能镇定自若。 当昌平君送了那些女子入宫,她也不过是冷眼旁观。 直到昨日赢政对她说的话,即便是试探,也已经让她心慌了。 “黎江,你可会生气?”赢政因那群舞女入宫问道。 “陛下,此话实在为难奴家了,若说不会,陛下可会宽心,怕会伤心奴家的无情,若说会,陛下又认为奴家是善妒的女子。” “看来黎江还是生气了,此不过是昌平君在逼迫寡人呢罢了” “逼迫?此是何意?”黎江眉间一跳,闪过疑虑。 “因为他曾提出要纳你入府的意愿,寡人当堂驳回了他的请愿,所以他就找来这些女子,故意而为。” “奴家竟不知昌平君这般放肆了。” “他就是仗着自己如今的地位,才行如此之事。如今他在朝堂声望之高,寡人说的话都未必有他管用。”赢政满目愁色道。 此话一说,黎江心中震动,即便她如何的坚信嬴政对自己的感情,也不敢肯定他是否在万难的时候将她送给昌平。 思索万千,心里难安,黎江才来到了这里,即便明知不该出现于此。 “奴家见过昌平君。” “黎江姑娘何必多礼,请座。” 黎江坐了下来,瞧着上方淡定的芈房,并不惊讶于自己会来到此处,也更无任何蕴怒之色。 “姑娘,来此是所谓何事呢。”待的喝完一盏茶后,芈房垂着眸色才抬起开口问道。 “公子,此举是有报复之意吗?奴家知道那日之事,是奴家之错。但是,还请公子不要再做无用之事了。” “无用之事?姑娘是说往咸阳宫中送歌姬之事吗?那些平凡之资应该无法侵犯到姑娘吧。即便是我不送,这秦王宫中日后也不会缺女子,姑娘若是为这事来,怕是多虑了。” 黎江被他这么一说,无法反驳,心头转念一想,重新开口道 “今天,小女子是亲自上门请罪而来。” 昌平唇间勾起一抹揶揄之色“请罪?姑娘何罪之有?” 黎江见他言语中云淡风轻,明知道那日她是有意故意诬陷,可如今却无半点质问与愤懑,实在是反常至极。愿不过是试探之意,见他这般也不再隐藏,直接道“如今看来,怕这一切都是在公子的掌握之中吧,今日来此怕是奴家的自取耻辱。” “姑娘,怎说此话。正如姑娘所言,我是倾慕你的。”芈房笑着对她说道。 但那眼神中满是戏谑之意,并无任何的爱意,是为了嘲讽她的自作聪明。 黎江见着他这般神色,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子,娇嫩的手指激动指着他质问道“你到底为何要向秦王求娶于我?” “姑娘,认为我为何要这么做呢?”芈房见她怒气笑着说道。 第 52 章 温馨时刻 而在一旁的高平听着这情形,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肖想秦王的女人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大罪过,而今他不止做了,而且还做的更为荒唐,还要求娶,更让人所想不到的是,即便如此秦王也不过是让他禁足罢了。 “女人还是不要整天想着情爱的好,特别是对于帝王的情爱别自信过了头。难道现在姑娘还认为你在君上的心目中很重吗?重到可以让他挥刀斩朝臣?” “你?”黎江满脸郁色,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原本是想借你在秦王心中的地位,想要让秦王失宠于我,重新重用吕相吧” 黎江对于他猜出自己的目的并不惊讶,站在一旁放下手,侧目的看着他。 “姑娘,你可知此一事反而彻底绝了秦王对你的这份情谊。”芈房淡淡的玩着手中的杯子道。 “你别信口胡说。” “如今姑娘亲自拜访,我自当要说清楚的。在姑娘做了此事之时,就已然做了一个选择。在权利的斗争中选择站在吕相那一方,而非是他。”芈房眸色深深的看着她说道,“所以这个选择最终会让秦王决定放弃你,而不是将你留于宫中。” “秦王的放弃不过是因为你的威逼,并非真心,昌平君莫要借此胡言,封赏宴之事,也不过是无奈之举,即便秦王知道真相,了解我的苦心,必不会将此小事挂在心上。” “是吗?此事在姑娘眼中原来不过是小事,但是在秦王眼中怕是大事了,姑娘不登高位不知其苦罢了。看来多年的情谊,姑娘未必真的看透了秦王。他从继位之日起,吕不韦被封为仲父那日起,他就在担忧与忌惮,当这秦朝只知文信侯不知秦王时,你想他难道不会害怕吗?”芈房说到此时,眼中莫名闪烁着点点亮光。 “义父为秦矜矜业业十年,一心想着扩大秦国,秦王有何担忧?” “纵观秦国历史,有多少权臣射杀君主,改立君主的,秦王在此位置之上,怎能不担忧,而吕相太过贪恋于权势了,当年明明已经二十却不让他冠礼,不过就是为了不愿放权罢了。怕姑娘也并非是真心爱秦王,不过是为了吕氏一族的荣辱才爱于秦王。” “秦王奴家怎会不爱,当日所作,不过就是希望。。。母家能重新恢复荣辱罢了,若是没有吕氏,即便入的秦宫,日后怕也是看人脸色度日罢了。” “喝,你只在乎自己日后的日子,却从未在意过秦王所怕,终是将自己看的太重罢了。” “公子说的如此高尚,那么若是将来秦与楚交兵,公子会选择哪一方呢?” “背弃自己的国家选择秦吗?”黎江瞧着他,略带轻蔑的说道。 “我当然会选择秦国。”芈房脸色非常之严肃的说道。 黎江听他这般斩钉截铁,愣住了,然很快又恢复了神色道“希望将来公子真能做到。” “如今既然已经说至于此,奴家就此告辞了。”黎江说完就起身离去了。 芈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启双唇道“怕是不几日姑娘还会来此。” 黎江正要跨过门槛之时,听的此事停下了脚步,转身道“昌平君,我们拭目以待吧。” 芈房瞧着她消失的背影,知道自己绝不该将这些话说给她听,那些袒露心迹的话,因为心中期盼,即便破绽百出,不到最后一刻,事情已成定局,身陷其中的人又怎会相信呢。 明明是好言相劝,可是,如今在对方看来确是故意离间。 赢政他的伪装比她还要厉害,一个懦弱无能的君王,一个用情至深得男子,这就是世人对他的看法,其实他的内心却坚硬深沉的让人无法捉摸。即便是她陪伴在他的身边十余年,到目前为止她所能看清的就是他在意那至高无上的权利,除此就再无其他了。 他永远让人无法看透,他的真实面目,即便已经死一次也还没明白,他对自己到底存了几分真心。 看着现在的黎江,芈房就想起的曾经的自己。即便身上有多么坚硬的盔甲,最后还不是被挫骨扬灰了吗。 黎江来此本就是试探,可如今细细想来他们的对话,她却未曾从昌平的话语中得到他这番举动的目的。 反而说的让她心虚不已,她的选择,会是最终让赢政放弃她的理由吗? 可即便不是这个理由,如今赢政也已经动了将自己送给昌平君的心思。 一丝丝的害怕从她的心底蔓延开来,最后抵达全身,踉跄而又跌跌撞撞的走出昌平府。 最后神魂已无的黎江来到了如今她唯一能够依靠信赖的义父所在之地,显赫于世的文信侯府。 当黎江将所发生的事情都告知吕不韦后,神色紧张而又急切的交手而立看着他,眸中盼望着他能给她一颗定心丸。 吕不韦听了她的话,好半响都没有说话,垂眸沉吟着。 黎江等待的极限到达顶点,未等吕不韦开口就急迫的问道“义父,陛下真的会把我送给昌平君吗?” 吕不韦神色一定,沉沉道“黎江,你所行之事实在太过愚蠢了。” 原来封赏宴构陷之事并非吕不韦所谋划,而是黎江一人独自擅作主张。 黎江瞧着吕不韦面色微怒,身体一怔,跪拜于地道“黎江鲁莽行事,还请义父责罚。” 吕不韦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道“本相岂能不知你所行皆是为了文信侯府,只这事情到了如今这般地步,确实只能如此了。 如今朝中昌平君借着功勋,甚得众臣之心,若是他执意逼迫,陛下或许会这般选择。” “怎么会,陛下如此看重于我,为何会这般?”黎江脸色骤然苍白,一夜之间,她所想的那个至尊之位竟成了妄想。 “难道正如昌平君所言是我选错了吗?他说陛下会因此事而寒心于我,最后舍弃于我。” 吕不韦眸色深深,闪过一道犀利的目光“喝,他不过是想要离间你与赢政的感情罢了。陛下对于此事的选择,不过是因为女子与权力而言,他终究看重的是他身后的权力罢了。就如当年,他下旨赐死芷阳夫人一样,若是不下那道诏书,他就不能稳定军心,平定叛乱,保住自己的王位,即便那是他皇长子的生母,是他的夫人,将来的王后之选。” 当年之事,黎江又怎会不知,如今她行此之事,也有其试探之意,却没想到她终究高看了嬴政对她的感情。 平定心神后的黎江问道,“若真是如此,我又该当如何?义父的心血怕是要付之一炬了。” 吕不韦瞧了眼她,又岂能不知她心中所想,道“不必担心,即便陛下将你赐给昌平,却并未没有挽回的余地。反而于我们来说有利。” “有利?何来利处?” “陛下拖延于此,就是不愿,但是昌平还在威逼,必定会让秦王心存顾忌,有铲除之心。若你在此事中,得助于秦王,他日昌平府败落,必定会重新迎你回宫。” “这。”黎江面露犹疑,担心一出这咸阳宫就再无归来之日了。 “你难道忘了当年的赵太后乃是我的爱姬,庄襄王不也并未有何介怀吗?若是你能助赢政杀了昌平君,心里必定会感念于你,这份情分,那些官家女子又怎能比的。” 黎江因此话,脸上的犹疑慢慢的散去,随即展现出一种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坚定。 “若你真入了那昌平府,我有一件要紧之事需要你去办。”吕不韦眸色闪过一道阴狠之气道 “何事?”黎江附身而下,靠近吕不韦等待他的吩咐。 “碧华被抓,赵太后突然倒戈,才导致如今我被禁足于府中,若是不能查清原委,找到碧华,怕是即便禁足期满,也未必能转危为安。” “此事义父没有查到任何头绪吗?太后宫中的婢女无人知晓原因吗?” “只说是那日赵姬见了一位华阳宫的婢女,就再无其他线索了。而现在唯一可疑的点是根据婢女所描述的容貌,是碧华无疑,可是明明那日早晨之时,碧华就被送出宫入了昌平府。” “那着实在太过奇怪了。”黎江听此一闻,也无头绪,这宫闱之事,比朝堂纷争的手段或许更为阴狠毒辣。 “所以找到碧华,或许所有的谜团都被解开了,但那昌平府,夜探了几次,也未得结果,或许唯有你亲自一探,才能更为清楚。” 黎江闻言,如今别无他法,点了点头,道“义父所托黎江必定竭尽全力。” 待的黎江离去消失在了眼前,那内室中走出一人,身着湛蓝布衣,身材瘦长,满眼闪露这精明。 第 53 章 赵太后反咬吕不韦 此人正是咸阳南门主持吕氏春秋之事的李斯。 先前因他与昌平府的旧情,导致吕氏春秋遭到非议,他受到府中门客的排挤,吕相对他也甚是冷落。 直到吕相被禁足于府,他重新得到重用,在其身旁出谋划策。 “相国,为免对黎江姑娘太狠了些,若他日知道事情真相,怕是会憎恨于你。” 吕不韦听此眸色微沉,转身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完全没有刚刚的淡定神闲,道“此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一个女子妄想能够凭借自己的几分姿色,让君王杀了朝臣,实在是可笑至极。如今事情到这般地步,也不过是将她物尽其用罢了。” “相国对于秦王是否会将黎江送给昌平君,怎么看的?” 吕不韦眸色冷了冷,并未回答,反是一问,道“不知先生是何看法?” “秦王若要树立君王之威,必定会将黎江送入昌平府,这也是相国重新得到重用的机会。只是到目前为止我们不知昌平君为何会咄咄逼人到此地步?”李斯皱着眉头低头沉思不解的说道。 也不难猜为何李斯会有这般想法,因为明明先前吕氏春秋之事时,他们还相谈盛欢,甚至自己不顾声望,还奉千金给昌平君。 到如今这个地步,吕不韦也没有必要隐瞒当日情形,于是,简单说明了当日昌平君的谈话。 而李斯也不诧异,如今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嫪毐身处车裂,明面上是他咎由自取,可其实这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参与,怕是这看是最为无辜的秦王,必定也有所行动。 吕不韦其实从太后突然的倒戈,所有的事情都朝着自己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或许从那一天昌平出现在咸阳南门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嫪毐,而是他。 可即便知道,他却无可奈何唯有等到三月禁足之期满,重归朝廷。 可昌平君并没有想要让他平顺,从那日他见过秦王后,秦王开所谓的封赏宴他就明白这是一个局,是要他坐不住,破坏封赏宴。 即便说黎江所步局他并无参与,可是,多番让人在旁提及封赏宴,让黎江焦虑,也与自己脱不了关系。 而如今他也没心思猜测,为何昌平君一心要让他落败,因为他想过,或许在某一个契机,那件事被他知道了,就会造成他对自己的杀机,就如嫪毐一样。 想到此,吕不韦眼底一片阴暗,闪过一丝坚定道“我们已经没有探究这些的时间了,如今唯一的筹码就是秦王。你可知为何秦王一定想要至嫪毐死吗?” “难道不仅仅是因为叛乱?”李斯反问道。 “因为一日醉酒后,嫪毐竟然有侵犯黎江的意图,即便碍于太后没有立即处理,可这跟针却一直在嬴政的心里。所以在发生嫪毐称假父之事后,秦王才会来求本相,要一同联手处置嫪毐。所以同样,昌平君想借此逼迫秦王放弃黎江,是为了让我失了一个助手,可他却没有明白黎江在秦王心中的地位有多重。即便这份重量,终究没有权利重要,但是,这也注定了昌平君必定落败的结局。” “秦王对黎江姑娘的情真的有这么重吗?”李斯反而有些疑虑道。 “当然,当年早就听太后说起黎江与嬴政在赵之事,黎江对嬴政有救命之恩,情分不同于旁人,若非当初无能为力,赢政是希望黎江陪同他来秦国的。后来即便是分于两地,嬴政也一直会偷偷写信给她,关注着黎江在赵的生活,所以当年在芷阳夫人身怀长子,楚氏权势如日中天时,本相才会将黎江迎回秦国,后来结局如何,你当清楚。” 李斯听完即便知道当年有很多秘密,但是却心如明镜,怎会不明吕不韦所说,继续道“在下有此一问,是因为,秦王被逼将黎江送入昌平府中,此事于我们有利,但若是秦王与昌平君合谋,故意引相国入局,那必定是要防范一二,眼看三月禁足之期将至,吕相将会重归朝堂。” 吕不韦也明白他心里的担心,如今秦王就是他们之间对战的棋子,他偏向任何一方,就是那一方赢,沉思片刻叹息道 “先生提醒,本侯也心中有数,若赢政倾慕黎江是假,那么秦王怕是并非我们所想之简单,必定要更为思密周全。可即便我们知道此局危险,但是如今这般两难局面,我们不动反难。” 李斯颔首,也不再言语。被动之人,若是不动只有挨打,反而移动才是生机。 就在这日夜幕降临,三更时分,文信侯府却迎来了一个贵客,此贵客的到来彻底的打消了吕不韦心中那残存的半点疑惑,此人正是赢政。 吕不韦没有想到在这种关头,赢政还会出宫特意来文信侯府,因知道必定是有大事,也不敢声张,悄悄将嬴政引到了偏厅。 赢政还未开口说话,吕不韦就直接跪拜在地上说道“罪臣给大王请安。” 赢政忙上前扶住吕不韦要跪拜的手臂,道“仲父,不必如此。嫪毐之罪已经过去,待得一月后,禁令解除,仲父就可上朝。寡人知道仲父乃是无心之失。今日,到此却是有一事,商议。” 吕不韦听此,颤巍巍的起身,抖了抖衣服,才庄重的说道“大王,不知这朝中出了何事?” 赢政听此,眼眸一闪而过犀利,道“仲父,昌平君欲要纳黎江入府,数日来不断用其宗室逼迫于寡人。” “大胆臣子,竟然敢做此僭越举动。那大王打算如何做?” “仲父,该当知道黎江于寡人之重,必是不愿相送。可奈何如今他在朝权势滔天,更只手遮天的趋势。”赢政流露出困苦之色说道。 吕不韦瞧此,沉思片刻才道“臣有一计,不知大王可愿一用?” “当然,仲父不妨直言。” “如今昌平君欲要夺大王之爱,若是明里拒绝,必是不行,若是大王真心爱待黎江,必定不会嫌弃黎江曾入昌平府。” “仲父,此是何意?” “让黎江入府,找出铲除昌平君的罪证,大王再重新迎黎江入宫。不知大王认为如何?” “昌平君有何罪证?难道仲父早就有所察觉?” “是的,臣曾多次听到官员举报,昌平君有结党营私之嫌,可奈何却一直没有找到证据,无证据之说,臣也就没有在大王面前提过。” “好,仲父若所言是真,寡人定当让昌平君无法逃脱,只是委屈了黎江。”赢政为难不忍。 吕不韦一脸正色道“大王,如今是存亡之际,若是昌平君是下一个嫪毐,那么秦国就危险了,所以我们必须这么做。相信黎江也能明白我们的苦心。”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赢政被吕不韦劝服。 果不其然,不几日,最终秦王下了封赏令,将黎江为侍妾赏赐送到了昌平君。 如此举动瞬间哗然,而黎江却并未哭闹,反而是平淡娴静。 本是入宫封妃如今却落入昌平府当得一小小侍妾,此天差万别的地位,让人无法相信。 此时的黎江表面平淡,心里灰败落寞到了极点,他不懂为何男人明明如何如何的深爱于你,甚至将这世间最好的华丽贵重之物都赠与你,可转头为了那所谓的权利宝座,就舍弃你,将你送于旁人的手中,口中说着他的无可奈何。 难道曾经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吗? 可即便心里痛心失望万分,她却不愿承认他对自己的情义是假,唯有相信日后她必能重回那咸阳宫中。 当秦王的旨意一下,昌文才明白那些日子他送女子给赢政的原因。 “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可知那黎江入府,必定是来者不善。” 昌平反淡淡说道“越是来者不善,越对我们不利,现在我们最该担心的就是吕不韦不动,那反而让我们根本对他无可奈何。” “可是这样对你的安全,会有所威胁。” “其实我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芈房反而喃喃说道。 “什么?难道君上也在追查碧华的事情?” 昌平瞧了他一眼,眼眸中是另一种神色,昌文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神色紧张起来,道“君上,他想要找芈房?难道那晚君上真的怀疑上了昌平府?” 昌平不再做答,沉默良久道“即便他有心,也未必能找到,也希望能借此消了他的疑虑,认为那晚偶遇的女子不过是与我有些相似罢了。” 昌文闻言站于一旁叹息一声,不再言语了。 沉吟片刻后昌平继续道“你去派人收拾一下那临湘阁吧。” 昌文眉间一跳,问道“让她住在那里妥当吗?” “那你觉得这偌大的昌平府,哪里是她最为妥当的地方。她既然是带着目的进来的,我们又怎能不给她些希望呢。” 黎江入府之后,这几日到算很是安稳,即便每日请安都会被挡在了静心斋门口,脸上也并未表现的有何埋怨。 第 54 章 嫪毐车裂 而除了静心斋,芈姝并没限制黎江到其他的地方去,这昌平府也是空荡的吓人。 完全与黎江所想的相差太多,主要是黎江先前入住过文信侯府,门庭若市的场景与这冷清凄凉的昌平府实在是反差太大。 她先前没有来过,可也听说过一年前,昌平君也有门客三千,即便比不上如今文信侯府的壮观,但是也不至于如今的凄凉。 一年前,成蛟之乱发生,昌平君去屯留受伤而归,秦王怒而收回军权,三千门客散尽。 可如今嫪毐之乱,他重新获得恩宠,不该还是这般如此呀。 黎江对此疑惑不解,但是一想这昌平府廖无人烟,对她来说反而更是容易行动。 这些日子的辛苦寻找,她终于找出了些线索,比如那古怪的奴才为何每日偷偷往后山而去。 一日昌平府中一道尖细而响亮的女声,惊醒了昌平府的人,也包括了那些躲藏在昌平府门外的人。 “救命呢,有刺客,有刺客。。”这道女声似打破了多日来的平衡,一时间昌平府内,昌平府外涌入一群群人快速的寻着声音之地而来。 那速度之快,就如训练有素的将士,听到了将军的号令,整装齐发。 当全部的人都集合到一起,众人才发现人烟稀少的昌平府,原来暗处有这么多人隐藏着。 “黎江姑娘,出了何事?” “我,,我刚刚看到了刺客,就在那里,他蒙着面,不知在那个土坡处挖什么东西。” 那带头的将士正是新上任的内史解,负责咸阳城安全,听此忙让人去将那土坡给挖开。 而高平听到声音,反应最快,早早来到这里,听到要挖开土坡,拼命想要阻止,可奈何他身板太小,被两个高大的士卒拦着,根本就没有办法。 内史解见他这般神情,更是犹疑,忙让人赶快挖开。 等得半响,那土坡被挖开,渐渐的闻到了尸臭的味道,一时间那将士眉头一皱,大喊让他们继续挖。 而就在他下完命令后,又有一小支士卒过来,而带头的竟然是蒙毅。 内史解没有想到会在此见到蒙毅,忙上前与他行礼。 “发生何事了?”蒙毅先是问道。 而就在内史解要回答之时,却见得那土坡中挖出了一具女尸,不过,此时尸体已经腐烂,根本就看不清出面容,唯有她身上的衣服才能辨别他是个女子,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那青绿的宫衣更能看出她的身份并不简单,是一个二等宫女。 就在尸体挖出后,府中的主人才姗姗来迟般的走来,“没曾想到我这昌平府,还能这般热闹。” 芈房看着这一众人,眼中满是讽刺之色。 “郎中令,竟会在此?”芈房故意讶异,看着蒙毅道。 而蒙毅面上微微有些窘迫,伸手指向地上的女尸道“不知昌平君对此有何看法?” “一个死人,能有何看法?” “此人若是府邸丫鬟,或许并无其他,可他乃是宫中之人,昌平君对于他死在你的府邸,难道没有任何看法吗?” “此宫女虽是宫中之人,但是华阳太后已经赏赐于本官,她犯了错,难道我不能赐死吗?” “若是赐死,为何要埋于此地?昌平君,此话太过自相矛盾了,恕在下必定要上报陛下。” 紫宫之内,大殿之上。 “昌平君,你可有多余的话说?” “何话,臣已经说得如此明白,并无隐瞒。” “即便她真是宫中女子,被你赐死,你为何要偷偷将她埋在府邸之中?” “陛下,或许并不想知道。” “看来你真的是有事瞒寡人了?” “当日,华阳太后杀赵太后二子之事,不知陛下可还记得?”芈房坦然说道。 “这女子与此事有关?” “臣查探之后,知道这女子在期间,散布赵太后无罪释放,以及常常在华阳太后身旁说些诽谤于赵太后之事,即便杀赵太后二子是华阳太后所为,但恐是受了她的挑拨,所以就求了这女子,入了昌平府,本意是要从她口中知道幕后凶手之人是谁,谁知她竟然在威逼之中,直接咬舌自尽了。” “即便如此,你也不用费尽心机的将她埋在府中,随便扔于乱葬岗就行了。” “是的,君上所言极是,臣也本是这样打算的,可转念一想,这人对我无用,对这暗处之人,却非常重要,特别是在他不知道人是死是活之时,他必定会想探查清楚。”他这话一说,嬴政心中已经明白他此言是何意思。 “你是故意让黎江发现的。为何?” “吕相想要臣又岂能不给呢,只是却没想到此事会惊动了宫中的禁卫军。” 赢政眼神定定的看着昌平君,恍然明白这出戏,他是给吕不韦看的,还是给他看的。 “如今昌平君以身犯险,寡人又岂能不顾及你的安危呢。” 芈房听此,心中莫名酸涩,道“君上怕是真正顾忌的是黎江姑娘的安危吧。君上放心,黎江姑娘不管要掀起任何风浪,在臣的昌平府都必是无恙的。” “昌平君,是如此想的?”嬴政瞧着他眼中似有一种情绪被极力控制着,忍不住的反而一问。 芈房一愣,知道她刚刚失言了,忙道“臣冒言,请君上处罚,今日之事,不过是借机让吕相找到尸体宽心,才可让他放心实施接下来的行动。” 嬴政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垂眸半响,才命令让他退下。 昌平君又一次安然无恙的出宫,让朝野间再一次哗然,不过一个宫女之死,又能让多少人关心呢。 秦王连黎江之事,都能让其出宫。 夜幕降临,整个咸阳宫已经进入睡梦之中,除去换岗的士兵,寂静一片。 而此时在凄冷黑暗之处,却有两个人。 一人背对着,眼看着灰败的宫殿,而另一人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他的问话。 “已经仔细检验过了?”那背对而立的人低沉问道。 “是的,经过再三确认那宫女即便尸体已经溃烂发臭,但是因身体与脸部溃烂程度不同,所以判定脸皮是被撕去了。不过,人已死,脸皮又有何用呢.”站于后面的人回答道。 那背对的人听后眸色冷了冷,背后交握的手紧了紧,道“原来她是这样隐藏自己的身份的。” “陛下,如今打算怎么办?” 原来此两人正是嬴政与蒙毅。 “你去安排让黎江一见,寡人自有打算。” 三月禁令解除,吕不韦重新上朝会后,与昌平君的争斗越演越烈。 宫女的事情,算已经结束,但是吕不韦却没从中得到任何利处。 与对付嫪毐相比,吕不韦过分狡猾,即便在朝堂上的斗智斗勇,两方也都没占到便宜。 而一切的平静就从那日开始,嬴政在朝会后,特意让芈房独自留下,本来以为是有何要事商议。 可到了紫宫之中,赢政只是让她跪坐于一旁,看着他办公,也不说一语,芈房心中奇怪但面上平静。 芈房刚到紫宫,就闻到了熟悉而又奇怪的香味,是那几日她被拘于宫中,屋中所焚,以前她不曾闻过,忽然想到先前她因为喜欢木樨花香味,就逼迫着嬴政在紫宫中也要熏着那香。 如今闻到其他香,才会如此敏感,不觉苦笑。 而芈房也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难题,她能够跪着一夜而不腿麻,那是这一年来练就的,但是跪坐一会儿就是不行,这似是从小烙下的毛病怎么都改不了,腿麻的难受。 还好有人发明了凭几这好东西,他是专门在跪坐时,用于凭倚,能稍微轻松很多。 所以自小他的身边就会有凭几在旁,可以跪坐累了让她靠在上面休息一会儿。 今日芈房实在忍的有些难受,就趁着嬴政埋头时,靠着凭几,让他无法察觉什么异常。 而赢政待的将桌上成堆的奏折批完后,才抬头看向一旁的芈房,道“今日,府中可是安好?” 芈房听此意,明白他是问黎江是否安好,心里酸楚,可是面上却淡然道“禀君上,一切安好。” 赢政闻言站起,而芈房见他站起,也唯有跟着他一起,可奈何她此刻半条腿都麻了,行动实在缓慢。 嬴政瞧他此等情形,上下打量着他,道“昌平君,应当保重身体。” 芈房差点顺势跌倒,还好她屏住呼吸,控制住了自己摇晃的身子,缓慢的拱手道“多谢,君上关心。” “好了,既然没事,你先下去吧。” 芈房愣了半响,才缓过神来,若不是这一年来她的性子控制自如,怕是早就上前与嬴政争吵起来了,还好她忍住了,让她跪了这么长时间,就说了这几句话。 原本以为就一日,可却没想到自此后的每日,嬴政都会独留她一人在紫宫中,与他并不说什么,但是却要留在他宫中。 后来,渐渐的芈房才发现嬴政的用意,这不过是他使的障眼法罢了。 因为自嬴政登基之后,很少有一个朝臣能待在紫宫这么长时间,而且是每日必定如此。 对于上位者来说,跟在掌权者身边时间越长越是能说明他受重用。 对于局外人来说,又岂能不忧心呢,因为往往他们的生死,不过就是他与君上的几句交谈罢了。 第 55 章 初见扶苏 最终就爆发出了熊放暗通楚国之事被查,而朝中大臣就是借此机会在朝会上弹劾了昌平君。 因此事有关御史大夫,如今秦朝高于此职也唯有丞相之职,所以嬴政唯有委派吕不韦彻查此事。 昌平府中静心斋里,昌文略显急躁的走来走去,道“芈房,如今该如何?没想到如此紧要关头,会出这样的事情。熊放是先前楚王在秦为质时的随从,后来楚王逃回楚国后,无奈留了下来。因为他先前对楚王都有照顾,昌平就对他多有照拂,却没想他私下会做这样的事情。” 昌文神叨叨的不停说着,而芈房坐着,反而悠闲的望着外面的风景,不禁感慨道“没想到如今快要入秋了。” 昌文感觉到芈房不同往常怅然的情绪问道“芈房,你怎么了?” “昌文,你有没有想到铲除吕不韦之后的打算?”芈房转头望着他,就如一个渴望得到一个标准答案的孩子。 “当然是帮助秦王扩张秦国,干出一番事业。” 芈房听后眸色暗淡了,这些日子紫宫的相处,竟让她回忆起以前的时光,她除了想站在身旁与他俯瞰这个天下,也想与他有个温馨的家。 她的扶苏不该是一个没娘疼没爹爱的孩子。 “芈房,你怎么了?”昌文很少见她有这样的惆怅之色,忍不住的担忧道。 这一年来她给他的印象一直是运筹帷幄的,何曾见过如此。 “没事。”芈房恍然回神,兄长的仇还未报,而她却在此贪恋那遥不可及的温情,实在是愧对兄长对自己的付出,想到此处,心中不觉满是愧疚,快速控制住那即将溢出的情感,沉声道“即便没有熊放的事情,也会有其他的事情直指我们,我们只要心中有数就好了。” “如何心中有数,你已经有应对之法了?”昌文问道。 “我们只需看吕不韦打算如何借此事诬陷我们,就好了。” 昌文听此更是迷惑不解,芈房见此也不明说,只让他等就好了。 果然,不出几日,熊放的事情越练越烈,最后涉及到了昌平府。 本平静的昌平府,被整齐的士卒闯入,见的带头之人,正是以吕不韦为首的众官员。 芈房见此番阵仗,笑容平淡,上前迎接道“不知吕相这般阵仗是何意?” 吕不韦挺直着腰杆,比这些日子任何时候都要挺拔,连抬眸都懒得抬,轻轻抬手,就见一旁的寺人奉命宣告了秦王诏书,一份搜查令。 芈房又一次见到了那次咸阳南门的吕不韦,拥有傲视群雄手刃天下的气魄,这才是一国之相的气度,而不是这些日子隐忍不发,步步退让的样子。 待的寺人读完诏令,吕不韦才落下手,双手交握于胸前,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道“昌平君,不知有何话说?” 芈房瞧他此态胸有成竹的样子,淡然而笑道“自当谨遵诏令,吕相请。” 昌文见此情形,面欲要阻拦,被芈房先是伸手拦住,示意他不要冲动。 吕不韦见此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卒行动。 即便是这些士卒碍于昌平君的身份,对搜查行动小心,可还是有些笨手的不小心打碎些东西。 此等侮辱让昌文有些气不住,而即便高平跟在他们身边,嚷嚷着小心些,护住那些昂贵的物品,可他一人又能护住多少呢。还好他只是嚷嚷,耐住了性子没有与他们动手争执。 芈房岂能不知吕不韦此举就是为了侮辱他,面上淡然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这些士卒都是才入伍不过一月,动作粗鄙,砸碎些东西,本相在此赔罪,相信昌平君也不会放在心上。”吕不韦面上抱歉,可是身子还是直挺挺的,眼朝上看着,完全不是一副赔罪的姿态。 芈房瞧他这样,心中冷笑,缓缓的说道“吕相必是此前搜查过多家,经验丰富,我又怎会怪罪。只是不知若是等到哪日吕府被搜查时,吕相会以何种态度对待呢,必也要像是我今日一样的心态才好。” “你。。。”吕不韦一听,刚刚的心情被他此番一激,胡子都气的翘起,因为刚刚太过得意一时竟想不出用什么话应对。 就在两方言语争执之时,有一人高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寻着声音望去就见得一人捧着一个简牍奔跑而来,高贵还跟在他的身后。 吕不韦先前走了几步,似有些迫不及待,但又极力控制住了心中雀跃,见的那士卒来到自己的面前,故意呵斥道“何事如此叫嚷,不知体统。” “奴才知错,只是在搜查时见到一重要物品,才会失了礼数,请丞相过目。” 芈房淡淡扫了一眼那士卒手中的简牍,抬眼之时就见得高平在对自己眨巴着眼睛,心中已经明白一二,但面上却淡定如常。 吕不韦接过简牍,见到表面有绳捆扎,知道这并非一般的简牍,而是信牍,在绳结处有检木并且还盖有昌平君印的封泥。 最为重要的是在检木上写有送信人乃是熊放,而且现在封泥已经被打开,可以知道昌平君已经看过此信,也进一步的证明昌平君与熊放之间有来往。 吕不韦没有打开信牍,而是伸向昌平说道“不知昌平君对此信有何说法?” “这不过是一般往来问候的书信罢了,难道说着这府中只要是关于熊放二字的东西都有罪过?”芈房道。 吕不韦瞧他此番神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并不是他心中的答案,但是事情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他已经来不及多想,“既然如此,那昌平君定当不介意,本相打开此信了。” 说完就动手慢慢打开,而当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吕不韦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这与他先前所看的并不相同。 “怎么,吕相有何不妥吗”芈房瞧着此番冷笑道。 吕不韦抬头瞧见他的神色,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为何刚刚心中的疑惑。 这份信牍是他让黎江放在昌平府的,昌平今日必是第一次见到,他得第一反应应该是反驳此信牍并不是他的,而不是他刚刚说的话。除非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计谋,早就见过此信牍,并且早就换了。 如今这般,不过是想看自己丑态百出的样子,吕不韦想到此处愤怒郁结于胸,想要发作,可是,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唯有双手大力的将简牍合上,并借助怒气,将他扔给了那士卒,道“这就是你找到的证据,睁大你的眼看看,若非本相明察,定会被你这贼子落的残害忠良的名声,若是下次再出这样的洋相,定斩不饶。” 那士卒被此话吓的颤抖连连的磕头,没想到本是邀功的举动,到头来差点掉了脑袋。 从看到那封信的内容后,吕不韦就明白今日怕是不能够借熊放之事,扳倒昌平君了。 而今日若失了机会,怕是在嬴政那也会失了信任,想要重新再得重用就更难了。 吕不韦想到此,招手示意一直站在旁边未说一语的司空马,司空马低头听着吕不韦的话,点了点头,随后就派这一小波士卒进去了。 而他们两人的动作,芈房又岂能没看见,也不难猜司空马这番举动是去找谁。 芈房淡淡看着这一切,今日只要吕不韦找不到任何证据,就已经赢了,找黎江又能做什么。 可她终究低估了一个女子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差点就害的高平身首异处。 第 56 章 救华阳太后 司空马果然领着黎江过了来,芈房微微抬眸看了眼,并未开口,而昌文瞧这架势,心里不知吕不韦还要搞什么鬼,嘴上已经不悦的说道“吕相为何将这府中的姬妾给请来?即便与此姬妾渊源颇深,也不该此时叙旧。现在还正等着吕相搜查后,还昌平府清白呢?” 昌文对黎江本就没有好感,更是不懂委婉之词,句句已姬妾代替,不愿唤她名讳。 吕不韦被他此话一说,面上难看,而立于一旁身着淡蓝纱裙的黎江面容时白时红,恐是许久未曾受过此等侮辱。 黎江待稳定的情绪,才挺着胸脯,双手交叠于胸前,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向前行礼道“贱妾今日求见丞相,不过是有一事表明,恐错过今日,失了时机,就会让其罪人逍遥法外了。” “既然是重要之事,还不快快说来。” 黎江眼角瞥了眼昌平君,复杂难懂,慢慢说道“贱妾入府约有一月有余,每日清晨都会奉茶于静心斋外,平日高平都会递给昌平君,可昨日妾身到静心斋时,未见的高平,恐担心就此离去有失礼仪,所以就敲门而入静心斋中,本意是放下茶水即走,可却没有想到无意中见的一封信牍,刻有熊放启的字样,擅自打开内容,心中大惊,竟没想到昌平君会与熊放安通楚国之事牵连,心知此事之大,又担心会被灭口,不敢声张,今日特来禀明。” 昌文听此明明就是信口胡说,手直指黎江道“你这卑贱藏获,竟敢说出此等妄言。” 藏获一词就是贱婢之意,但是听在人耳却是对女子最难听的脏话,一瞬间黎江脸色比刚才更为难看,满脸涨得通红,但却隐忍不发,此等行为更是说明她的心虚。 吕不韦瞧此情形说道“昌文君还望慎言,如今黎江乃是昌平君的姬妾,你出此低俗之言,不怕也在贬低昌平君吗?” “吕相这时还不忘挑拨离间,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此婢子说此等污秽之言,若无任何反应,才是对昌平君的贬低。” 芈房见两人争吵过于猛烈,上前挡在了昌文君的面前道“昌文,此事还未清楚,不可这般放肆。还请吕相继续审问这府中姬妾,还我一个清白。” 吕不韦即便早就知道昌文君的秉性,可如今当着这么多士卒的面被他如此言语,脸色绿的甚为难看,若不是昌平君上前缓和,还真不知如何下的台阶,“昌平君能明白就好,不然本相今日所做之事,到成了别有用心了。” 吕不韦缓和情绪后,才想起黎江刚刚所说信牍之事,伸手示意刚刚的士卒将那信牍呈上,“你说的可是这个?” 黎江接过士卒递来的信牍,仔仔细细的将那信牍看了许久,可不言语,只是皱着眉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怎么了?”吕不韦问道。 黎江将信牍递还给士卒,抬头回礼道“此信牍并非妾身当日所看到的,当日妾身担心如此重要物件丢失,特意在信牍面上抹了追萤粉,此信牍怕是早就被人调换。” 此言一出,芈房心中一颤,没有想到他们还有这招,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一旁的高平,而高平听到她的话,已经感受到芈房投来的眼神,又岂能不明白是何含义。 此时甚是觉得那藏于腰间的竹简格外的隔人和冰冷,让他想赶快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扔掉并毁尸灭迹。 可如今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而耳旁又想起吕不韦的话语“这追萤粉是何物?你可有办法找到真正的信牍?” “此追萤粉正是提取流萤身上的荧粉,到天黑之时,就能散发绿光,此信牍若还在这昌平府中,到黑夜之时,就能凭绿光找到,而且碰过那信牍的人手上也必定沾有追萤粉,夜晚必是让他无法逃脱。不过,若是不将府中人召集,妾身怕有人趁机逃走,甚至在此期间带着信牍逃走,倒时怕。。。”黎江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人已经明白。 吕不韦眼神犀利的环顾四周,吩咐道“司空,将这府中全部的出口都派人把守,不到夜晚十分不准出去,司徒,将这府中的人都带到此处,不准遗漏任何人。” 昌文瞧着架势,按耐不住的又说道“吕不韦,你此举是何意?陛下准你搜查令,但是并没准你挟持府中家仆和封府行为。” “昌平君,昌文君,如今事发突然,本相也是就事而为,相信事后禀告陛下,陛下必也会谅解。” “吕相,似乎忘记你封的是御史大夫的府邸,而不是无名小官,按照秦律,即便是君上也无权封府,吕相若是执意要做,恐是要想清楚后果是什么。”芈房淡淡而语,但每句话都透着分量。 可就这样撤府,吕不韦岂能甘心,如今事情到这个地步,他若是不能找出证据,那他所有的事情都功亏于溃。 “昌平君如此执意阻拦,让本相不得不怀疑此事真与你有关。若想要一个交代,事后本相自当给昌平君一个交代,但是昌平君别忘了,此也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昌平君以为呢? ”吕不韦不惧威胁,反问道。 芈房知道吕不韦现在是破釜沉舟,不论自己用何言语激他,怕他都会执意做下去。而自己就如那待宰的羔羊,任由他为所欲为。 即便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他还要赌一赌,芈房面上并未展露什么,还是一如刚刚云淡风轻,道“吕相既然已经想清楚,那请把。” 昌文见此,还欲要阻止,甚至有要动武的迹象,芈房忙对他轻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如今他们人少,即便昌文能一战百,带他们突出重围,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夜幕就要降临,而他们口中的追萤粉是真是假,却无法判定,这么做太过冒险了。 司徒的行动非常快,不一会就将昌平府中的人聚集,吕不韦见到那袅袅不过二十人,有些震惊。 谁能想到这偌大的昌平府竟只有这些家仆,昔日这昌平府也是家僮上千,如今这般实在太少。 “司徒,人都已经到齐了?”吕不韦先是问道。 “禀丞相,是的。” “怎么人都到了,吕相不信吗?昌平府就这么点人,确实比不上吕相文信侯府的家僮上万,若是我去领了这份差事,去文信侯府,怕是会累惨了。” 吕不韦闻言眉头皱了皱,知道他是故意而为,按住性子,不愿与他争执,上下扫视着这些家僮,而后又看向了跪在一旁的黎江,双手背在后,略显急躁的交握着,盼着夜幕快些到来,而内心又有些抗拒,担心。 高平在一群家僮中并不显眼,与他们一样将头埋的很低,若是往日,他必是那个鹤立鸡群的家僮,可现在他心中忐忑不安,将那个碰过信牍的手搓的通红,他该死的从没听过什么是追萤粉,心里想着早知道他就该隔着绢布碰那信牍了,他还是做事不够仔细。 高平此时并不怕被抓,而是怕连累到她。 天色渐渐暗淡,高平的右手被他搓出了血印子,这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他已经等不了,他望了望天,然后突然朝着一方守卫松懈的方向冲了出去。 此番变动迅速让司徒杰,司空马,士卒察觉,忙将他包围,高平奋力对抗。 芈房没有预料到高平有这样的举动,而短短几招,她就看出他并非突出包围,而是借机求死。 她一直坚信,不到最后一刻,高平必不会漏泄,因为这是一场内心的较量,谁都不曾听过追萤粉,很可能不过是吕不韦的烟雾罢了,就是为了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即便这追萤粉是真,也不过是一个可以预料的结果。 所以他们只需等就可以,若她不知高平的秉性与聪慧,或许她未必会有刚刚的淡定。 可是,这一出,却让芈房大惊,而当看到高平与那些士卒的对战,那不要命的行为,芈房恍然明白了什么,心中发颤。 忙颤声的对昌文低声道“昌文,快,将高平控制住,一定要让他活命。” 昌文即便没有瞧出高平突然行动的寓意,但是看到他用身子挡那些刀子,没有丝毫犹豫,就飞身加入到了这场战斗中。 有了昌文的加入,局势明显缓解了,昌文的武功在场人没有几个是他的对手。 他不过几招,就击败那些围攻高平的士卒,将高平从包围中解救出来,并将他带到了芈房的面前。 芈房忙扶住伤痕累累的高贵,因为腿上受了伤,连站起来都很难,只能坐在地上。 高平嘴角流着血,却笑着道“奴才,没事。”芈平被他这话一说,眼眶瞬间红了,双唇努力控制,还是颤动不止,这一刻眼神的交替,什么都不用说,就已然明白了一切。 因为昌文的身份和武功,而他又举剑抵挡着吕不韦一众人,让他们无法过来。 两方形成了对质的局势。 第 57 章 黎江此女子 “昌平君,昌文君,你们这是何意?如今这奴才明显就是做贼心虚,你们这般执意护他,是否已经证明此事与你们有关。”吕不韦直言说道。 即便高平现在身负重伤,还是对芈房摇摇头,芈房看着他的眼神,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低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高平听完后,身子挺的很直,眼中似有什么在里面打转。 芈房慢慢起身,忍着不再看高平一眼,走到跟昌文比肩处,才道“昌文放下。” 而后对着正面的吕不韦道“吕相误会了,我不过是不想吕相在府中杀人,而且这奴才在我身边甚的我心,自是不愿亲眼看到他就这么死了。” “既然这样,那昌平君可愿交出他来,如今已经夜幕,若是他身上并无追萤粉和信牍,必是不会为难于他。” 芈房与昌文对视了一下,示意他让开,昌文将剑收入剑鞘后,才站到了一边。 没有了芈房与昌平君挡在面前,高平显得是那般无助。 吕不韦上前打量了他两下,就道“先搜他身,看是否有信牍?” 如今的高平深受重伤,即便想要阻拦也是无奈之举,四个士卒在他身上搜了一下,不一会儿就搜到了信牍。 正是黎江放在静心斋中的。 而就在搜完后,夜幕降临,高贵的手闪闪发着亮,一人惊呼道“快看他的手。” 其实就在黎江出现,说出那些谎言之时,高平就知道自己今日逃不过去了,即便最后没有看到追萤粉,但是吕不韦怕也会让人搜身,根本就无躲藏。 他原本以为藏在身上最是安全,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即便众人已经看到了追萤粉在他手上,但吕不韦还是小心的接过那士卒递给他的信牍,有了前车之鉴,他并没有先下结论,而是打开信牍,确认自己所看到的内容正是自己所想的内容,才合上信牍道“昌平君,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要说?” “喔?一封信牍就能证明我有罪?”芈房冷笑讽刺道。 就在此时,坐在地上的高平哈哈大笑,道“吕相,你刚刚真的要杀奴才吗?奴才没有想到你竟然这般狠心,这信牍明明就是你命奴才放在昌平府用来诬陷昌平君的。” “你说什么?本相根本就不认识你。”吕不韦闻言大怒道。 “到如今吕相当然是不认识我的,那不知吕相可认识荆吴呢?当初吕相为了让嫪毐以为是昌平君怂恿荆吴告秦王,就故意让奴才与荆吴做戏。最后,嫪毐才会与昌平君敌对。” 吕不韦听后,脸上褶皱的皮肤抖了抖,眼睛挣个像铜铃一样大,道“如今证据确凿,你休要在此污蔑本相。” 芈房在一旁听了,道“吕相,若是证明清白,何不将荆吴叫来,对质一二?” 在一旁的司徒杰忙道“荆吴早就在一月前病亡,何来对质,此奴才如今诬陷,实在是罪无可赦。” 本还抱有一线希望,可是却没想到荆吴已经死了,如今不管他是真的病死,还是被害,追究也无法证明芈房的清白。 芈房眼中望了高贵一眼,如今这般局势,她必是无法让他不入牢狱之中了。 此时的芈房竟不知当初执意将他留在身边,是护他还是害他。 “昌平君,如此看来这奴才的嘴还真硬,竟为了脱罪,污蔑到本相的身上,此事还需陛下亲自审理,此人由本相先将他下到天牢去了。” 芈房淡淡又扫了高平一眼,道“此人自是可以带走,不过吕相,若是想还我清白,还需要等君上亲自审理,可别到时候君上审理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了或者没了,然后呈上些什么证据。我相信吕相审理这么多年的案件,必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吧。” 吕不韦眼神沉沉,声音略显庄重道“当然。” 当两个士卒将高平如领一个无用的垃圾一样将他带走后,刚刚还热闹非凡的昌平府,瞬间就静寂的非常。 即便黎江算证人,但是吕不韦也无法将他带离昌平府,所以她只能留下。 昌文即便再愚钝,也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黎江捣鬼,直接二话不说拔剑指着她道“今日我必将你千刀万刮。” 黎江却不惧,瞧着直指脖间的长剑,却上前了几步,“是吗?我量你没这胆量。” 昌文瞧她这般无惧,还上前,心里有丝忌惮,本能的后退了几步。 一旁的芈房瞧着,冷笑道“昌文,让她跪下。” 昌文得了命令,收了剑反手用剑柄击住她的膝盖,让她跪了下来,因为动作很猛烈,黎江双膝疼的龇牙咧嘴。 芈房在夜光下,一步又一步的缓缓走向那跪在地上摸着膝盖的黎江,就如散步一样的清闲,但是她的靠近却给黎江莫名的压力。 “黎江,你的报复我收到了,而我必将会让你尝尽无尽的后悔。”芈房的话淡淡,没有一丝波澜,但却莫名的透着阴森,如诅咒一般击打在黎江的心上。 黎江仰着脖子,不愿服输的望着他的双眸,可是,才对视一会儿,看着这个无比熟悉的双眸,又让她记起那段不堪的记忆,身体本能的颤抖,即便有心极力控制,也无法。 芈房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冷笑了一下,道“黎江,你还是怕了。” “我没有,我不怕,你想怎么折磨我,我都不怕。” “我折磨你?你可以放心,我不屑,因为我知道身体上的折磨怎么比的上心灵上的折磨呢。你不是很想看清你在秦王心上的位置吗?放心,我会让你看的清清楚楚。来人,将她拖到柴房中,三餐必要好好招待。” 黎江见此忽然向前扑上了抓住芈房的双手,芈房没想到她有这样的举动,用力试图摆脱她,而昌文反应过来也也迅速将她拉开。 黎江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色道“昌平君,我们且拭目以待,看到底是谁折磨谁吧。” 待得两个仆人将黎江拖走后,芈房强撑的身子无力后退几步,若不是昌文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必定是跌倒在地。 “昌平,你还好吧,是她刚刚对你做了什么吗?” “扶我到静心斋去。”芈房的话中透着疲惫。 待得将她扶放到软塌上后,昌文担忧道“芈房,你的身子可还好?” “我没事,只是没吃晚膳,有些眩晕罢了。” 昌文再三确定后,又命家仆熬了些粥过来,见芈房喝完后,才放心下来。 见得芈房将碗放下,昌文才道“如今有何打算?高平他怕会被屈打成招。” 说道此,芈房本还淡定的脸,露出了痛苦之色,手抓着榻沿,沉沉道“他不会。” “芈房,你不知那天牢都有些什么刑罚,一般人根本就受不住,即便刚刚他有心帮你,可是,这些也不能说明他能承受的了。更何况他那般贪财,或许吕不韦知道后,给点小恩小惠,他就被收买了。” “我倒是希望他会,可他是阿户的弟弟,是我认识的二高子。为了护我,被十几个人围殴也不会吭一声的傻瓜。” “当年,阿户为护我,命悬一线,一心所牵挂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弟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所以让我护他周全,所以我就将他招到府中。原本以为这样就能护他周全,可如今却不知是护还是害他。”芈房喃喃的说道。 “那他从入府后,知道你是芈房吗?”昌文问道,说出口后,就觉得是废话,若是早就认出,他又岂能不知道呢。这一年来,即便芈房让高平贴身服侍,可是却一直不让高平靠近,先前他本是因为芈房担心高平发现异常,如今想是担心太过关切,会让他怀疑吧。 芈房眼神抽离的喃喃道“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可是,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发现了。” “你是说,他现在知道了?” “若他还认为我是昌平,即便我们有一年的主仆之情,可是还没有到让他舍身的地步。他刚刚的举动就已经证明了他已经知道我是芈房了。那个傻瓜,不过就是幼时给了他几个馒头吃,就记那么久,还给我演一出结草携环的报恩戏。”说到后面芈房终于忍不住的哭出来。 昌文瞧着不忍的安慰道“你放心,明日我们就去面见君上,拼死也要将他救出来。” “二高子,等我一夜,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将你无恙的救出来。” 第 58 章 横桥祭拜 芈房原本以为会无法安睡,可却不知为何人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十分不适,早晨起来,浑身无力,不知为何。 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等待昌文过来,可是,等到过了约定的时辰,昌文却还没有过来,芈房心中有些莫名不安,即便是平日无重要之事,昌文也必会守时,而今高平被抓,他必定知道她焦急如焚,怎会不来。 就在芈房实在难安,起身欲要去往昌文府时,见的门外慌张奔跑而来的忠刃,脸上一脸急色,忙向他走去,不待他喘息,就问道“出何事了?” “公子他。。。他从昨日睡下后就一直不醒,太医看了也束手无策。” “怎么会这样?快带我去。”芈房顾不得其他一手抓着忠刃就走。 当来到昌文府,见到昏睡的昌文后,芈房的心瞬间冷到了零点,先是高平被抓,然后昌文昏迷,吕不韦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她想当然的认为昌文武艺超群,必能护住自己,可却没有想到不管武艺如何了得,都躲不了暗处来的毒剑。 此时的她脑子空白,唯一的动作就是摇晃着昌文的手,低声唤着他小名,“熊二,熊二,你快醒醒。” 希望这不过是他的恶作剧,可是,谁都可能会戏弄她,只有他不会,小时候不会,长大了就更不会。 一直忠诚的让人感叹。 只要是她委派他做的事情,他都会帮她做好,这一年来,若是她独自一人撑着根本就未必会走的这一步,一直都因为有一个人后面一直撑着他。 而如今那个撑着他的人,却这样躺在这里,不再对他说一言一语,不再担心他们的处境,不再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原来先前的淡定,都不过是身边的人在,不管遇到任何事,都知道还有人与你一起面对。 芈房无助了许久,脑子才缓过来,如今还没有到她忧愁难过的时候,昌文他不过是昏迷,只要找到原因,就能救他了。 芈房忙派忠刃去了府外找人,还好子阳先生走的时候,有留下他的弟子,就是担心她会发生什么突发情况。如今没想到不是她,却是昌文。 当号称闵江的弟子替昌文诊完脉后,芈房紧张的看着他,期盼着他能看出什么,而他沉思片刻后,眼神与芈房对上后,拉过她的手,一把就把住了她的脉搏。 芈房不知道子阳将她的事情告诉了闵江多少,如今他一把脉必定知道自己是女子所扮了。 而今也顾不得这些了,既然子阳先生将他留在此处,必定是信的过他的。 而他把完芈房的脉搏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再三确认后,才道“他所中之毒,叫睡阎。病症就如他现在这个样子,昏睡无法唤醒,而十日内是睡,而过了十日后,就是阎。” “阎?” 芈房不解问出,而后又恍然明白此意。 闵江看出她已知其意,缓缓而道“是阎王之意。” 其意自是不必说了。 芈房大震,忙问道,“可有解法?” 闵江先是摇摇头,而后又是点点头,芈房不明其意。 “或许子阳先生会有办法。” “好,我这就去找子阳先生。” “或许公子可以先问问下毒之人,再去见子阳先生。” “下毒之人?”芈房被他这样一提及,想到什么问道“此毒是不是无色无味?或者连毒性也无?这些日子以来,我们都十分注意饮食,根本就不知何时遭人毒手。” “此毒确实如此,他最为重要的特性就是不通过饭食就能让人中毒。” “你说什么?” “只要人的皮肤沾染上就能中毒。不过,他非慢性,一旦中此毒者,一两个时辰就会昏迷,公子,可还记得昨日,可有异常之处。” “昨日?”芈房想起昨日情况本就混乱,但是若是时间推到一两个时辰,那时候,吕不韦他们应该走了,只剩下了黎江与昌文,和自己。 而皮肤的碰触,芈房想起最后黎江要走之时,突然拉住自己的衣袖,那反常的行为,而昌文在那时也有碰触她。 可是不对,那时她也有碰触黎江,可是,为何就只有昌文中毒呢。 “此毒无论是谁沾染就会中毒吗?可有人不会?” “当然,研制此毒之人,必是会担心自己也同样沾染此毒,所以在用此毒时,会提前服用赢草粉,此粉可以化解此毒的毒性。” “那用赢草粉能否解昌文的毒?” 闵江摇了摇头,无奈道“昌文君毒已发作,赢草粉已经无用了,公子若是知道真凶是谁,或许能试探一二。” 芈房闻言,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当柴房的门被打开,黎江并不意外在此时会有人来,但当看到芈房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道“你居然没事?” 此言一出,芈房就知道是她捣的鬼,道“果然是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黎江闻言,瞧他相比于前一夜,脸色苍白,发丝也有些凌乱,呼吸略显不稳,完全没了前一日的平淡,笑着道 “怎么昌平君,今日来是要放我出去吗?” “你到底对昌文做了什么?”芈房现在真的恨不得杀了她,遥想当年她的纯真,如今竟没想到如此心思深沉。 “昌平君这般聪慧,今日到这,难道还没明白吗?”黎江笑了笑,摆弄着有些褶皱的衣服道。 “是吕不韦指示你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借此逼迫我承认熊放之事皆是由我指使。如今人证,物证你们都有了,若是再加上我的口供,此罪必是板上钉钉了是吧。”芈房恍然明白,在这场斗争中,吕不韦没有给他任何的余地。 “昌平君聪慧,不用妾身多言。”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吗?如今我们已经知道是何毒,待得找到解药必能解了昌文的毒,而你毒害朝廷要员必死,即便是君上也无法再偏袒你。” “此毒天下独一,即便是宫中的太医都未必见过,昌平君想要诓骗妾身,也不用这样胡言乱语。” “何来胡言乱语,偏偏不巧,我正认识这样的能人,识得你这毒。此毒是不是叫睡阎。” 黎江闻言眼中闪过惊诧,没想到她真的知道,“即便知道此名,你又未必能解。” 芈房笑道“既然知道毒,为何不能解,不过是需要耗费些时日,今日我来这,是给你最后一条生路,若你现在愿意交出解药,我愿意饶你一命。你若是不愿,那么等昌文醒来,我用其一生,也会让你不得翻身。” 黎江闻言心中犹豫,本是想借此,助义父的,可如今若是毒能解,那么她不就功亏于溃了。黎江仔细思索,坚定的相信那个给她毒药人所说的,此毒无解,闭了闭眼道,“你若是愿意承认熊放之事,我就交出解药。” “灵玩不灵。”芈房的好脾气已经被她耗尽,气的就直接给了她一巴掌,用尽全身的力气。 黎江被打了直接趴在地上,即便嘴角已经泛有血丝,还是用力撑着身子,仰着头脸色坦然道,“昌平君若是愿意冒着昌文生命,与我们并无关系。” 芈房脸色一白,可是,她要挣着这口气,直接甩门而出,她决定去药谷再找子阳先生,寻求那一丝希望,若是真的无法解决,那么她只能去向吕不韦妥协。 当芈房一路奔着药谷而来,记得先前华阳太后病重,他也是这般样子,如今又是这样的狼狈不堪。 只是在她去药谷的路上,却意外的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儿。 当见到对面马上的人时,芈房险些有些认不出她来。 不过是一年不见,竟感觉隔了不知多少岁月。 第 59 章 亲见黎江 芈房驾着马,靠近那站在自己百米处的人,手紧张的握着缰绳,嘴唇颤抖的问道“阿户,你没事了?” 那半信半疑的神色,让对面马儿上的人直接下来,跑到她的面前,直挺挺的跪在她的面前。 是一个身着黑衣,头戴黑斗笠面容清爽的女子。 “夫人,阿户,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此话一出,芈房直接有些慌乱的从马上下来,半是喜悦半是震惊,伸手摸上了来人的脸,才相信眼前所见是真,热泪盈眶道“子阳先生,果然没有骗我。” “嗯,子阳先生,此次是特地派我前来接应夫人的。” “接应?”芈房听她此言,想起她此次所谓之事,道“子阳先生已经知道我所遇之事了?那他也知道昌文中了睡阎吗?” “是的,此毒要解还是在于夫人。”阿户眸色泛起一丝复杂之色道。 “在于我?此话何解?” “此毒解药并不难配,但是却缺一味最重要的药引。”阿户面露为难之色道。 “是什么?我必当想方设法找来。” 阿户双眸瞧着芈房,情绪复杂的说出那个名字,“随侯珠。” 芈房听了本能的退了几步,那是嬴政送她的东西。 当初在怀扶苏时,她整日整日梦魇,难以安睡,后来嬴政听闻随侯珠有驱邪避凶之效果,用五座城池才换来了随侯珠,因为此当时嬴政被朝中臣子非议,可为了她却不顾当时自己的两难处境。 还好这珠子还真起了效果,让她度过最困难的孕期。 后来,就一直留在她的芷阳宫中,如今芷阳宫荒废无人,那珠子也必定是在他的手里。 “阿户,你且放心,我自有办法。” 芈房骑马奔到宫廷中,跪于紫宫之处,嬴政见到她,“昌平君,你可知早上朝会时,吕不韦禀告抓走你府中家僮,并找到与熊放私通的证据,即便没说明此事与你有关,但是你必也脱不了关系。而你早上又无辜缺席朝会,让人又有做贼心虚之举。” 芈房听了嬴政的话,并不惊诧,吕不韦能做出的事情也就这些了。 “臣知此事是低估了吕不韦,臣无话可说,臣今日面见君上也不是为此事辨清,而是想向君上求一物。求得此物,臣任由君上处置。” “你要求什么?”赢政眼眸一沉,缓缓问道。 “随侯珠。”芈房说出这三个字,两人的眸色似乎都变了变。 赢政瞧着芈房,眼底复杂难懂,道“求来何用?” 芈房沉思片刻,才道“臣求来自然是有用处,君上若愿将此物相赠,熊放之事,臣必当给你交代。” “相赠,你该知道此物抵五座城池,若无缘由,寡人为何要赠于你。” “若臣说出缘由,君上就愿赠送吗?”芈房反问道 “不会。”嬴政无情的拒绝,面上没有任何犹豫。 “此物君上本就送于芷阳,如今臣待芈房相求,君上这样是否愿意相赠。”芈房继续说道。 “昌平君,竟然为了相求,提起芈房。寡人所赠既然是芈房,当是要芈房亲自来求,寡人或许会考虑相赠。” “君上,这是在强人所难吗?” “当然。” 芈房看着嬴政,恍然明白,到这一刻,他还是在逼迫自己交出她,即便甚至这样的结果会丧了昌文的性命。 “昌平君,可以好好考虑一下,相信如今华阳太后身体才康健,必是不愿叨扰他吧,而寡人也可以告诉你,即便华阳太后出面,也未必有用。因为此物在秦王陵中。” “君上,为何就那般务定芈房还活在世上呢?” “因为她,必须活在这世间。”嬴政说出此话时,芈房竟感觉苍凉之感。 “她若活着,却不曾想见你,难道还不说明什么吗?” “她不愿见是她的选择,而寡人要见她,是寡人的选择。” 当芈房离开咸阳宫后,才发现如今的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揭露自己的身份。 连向吕不韦求饶都完全无效了。 因为吕不韦从下毒就没有想过给真正的解药,或许他想的是,我为了昌文的性命,什么都只能答应。 只要承认罪证,昌平就与她一起下地狱。 此计之毒,实在是可恨。 可即便知道了他的阴谋,她又能怎么办呢。 芈房试图让闵江配出解药,可是过来两天,还是并无任何进展,两天已经是她的最后极限了。 她不能再等了,也不敢再等了。 芈房拉着阿户的衣袖最后哭着对她说道“阿户,我必须救他,就如当初他知道我被□□在宫中时,那般心急,甚至说若是无法,揭露我的身份,救我一命,即便这样会放弃铲除吕不韦,如今事情反过来,我也会这么做。当初,我还骂他傻,可如今,若是昌文醒来,必也会骂我的。他不聪明,他性格暴躁,但是他却是除了兄长外,最护我的人了,而如今兄长已经离开我了,我不愿再失去他了,即便这个后果,是让我死。” 阿户岂能不知,可却为难道“夫人,可若是昌文醒来,必定也会很自责。” “现在也想不了这么多了。”芈房已经下了决定,若是除去吕不韦的代价是牺牲昌文,那必是她不愿见到的。 “阿户,你将这送到蒙毅府上,今夜你守好昌文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就看造化吧。” “夫人,我还是陪在你身边吧。”阿户满露担忧的说道。 “不用了,有你在昌文身边,我才安心,其他的事情都无关重要了。”芈房明白她的担忧,安慰道。 夜幕,空荡的昌平府,阴森又寂静,若不是静心斋中的亮光,就会让人认为是一个无人居住的空宅。 芈房坐在桌前,静静的看着书,并不像是等什么人。 直到一道黑影随风穿梭而入,灯光由于风力不安的摇摆着,芈房才放下书,站了起来看着来人。 谁能知道,坐拥秦朝王座的秦王是如此武功了得的人呢。 “君上,今日是一人而来?” “嗯。” 芈房没想到他如此简洁,原本以为他会迫不及待的询问芈房。 这样的回答,反而让芈房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君上若是不急,臣不如先说说当年的事情,如何?或许,君上并不感兴趣。” “今日寡人来了,有何兴趣不兴趣之言。” “或许当日君上在那般为难之时,派臣去救芈房算是仁至义尽了。 而君上这么些年,屏蔽了所有有关她的东西,不过,就是认为她背叛了你。可是,她从没有,即便是被大火烧的浑身打滚,她都在想着能够见你最后一面就好。” “当初在上林苑,我问你,你为何不说?” 芈房充耳不闻继续说道“或许,在你心中芈房永远不过就是你巩固地位的棋子罢了,即便生子,也不过是意外。所以,你才会那般狠心的下诏书赐死她。” “从我娶她那日开始,她就是我的妻,杀她,是我的无能才让她落的这般下场。” “今日在这里,在她见你之前,她想先证明自己的清白。芈房,她即便曾任性的逃婚,可在她决定嫁给你的时候,就不曾想过背叛你。”芈房说着,走到一旁轻轻转动了旁边的暗格,就见得那摆满书的书柜缓缓移动开来,慢慢的出现一个暗柜,而这柜子里的人,却是嬴政没有想到的。 黎江正被捆绑着,而且嘴被布堵着,无法说话,眼神求助的看向嬴政。 芈房瞧着她急切的样子,冷笑道“这般委屈了黎江姑娘,君上应该不会怪罪吧。” 将黎江从暗柜中拎了出来,让她就以非常难看的姿态坐于地上,并没有松绑的意思,只是将她嘴上的白布拿开了。 一能说话,黎江就虚弱的望向嬴政,道“王上,快救救妾身。” 嬴政轻轻的看了黎江一眼,并没有上前解绑的意思,而是看向了芈房,眼神难明。 第 60 章 嬴政见她被毁容颜 芈房看着她,闪过一眸嘲笑,转过身去,不看他们,望向了窗外那点点星光,眼神飘忽到了远处,思绪来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轻启双唇,缓缓的说道“君上,应该很奇怪此事为何会和黎江有关,确实很难想到。芈房即便从一开始这知道这是一场秦楚联姻,她比你大了六岁。 她知道你娶她也是无奈,日后长大掌权,必也会娶更多比她年轻的女子。原本也就想这样没心没肺的做一个政治棋子了,安然度过自己荣华富贵的一生,也是好的。除了没丈夫疼爱,有兄长,姑母的关爱也是好的。 可是,她没有想过那个她自小看不起的羸弱小孩,慢慢长成了她心中夫君的样子,拥有非凡的帝王谋略,文武兼修,气度不凡,更重要的是对她格外的好,即便她常常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演戏,给姑母看,给兄长看,他说不定心里有多讨厌她呢,可是,她还是陷入他编织的陷阱中,一点点的不可自拔。 他的温柔,她不愿意让别人分享,所以她才会做出,阻止他及冠的愚蠢行为,不过是害怕,他及冠后,娶了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子。后来,她怀孕了,原本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子,可是,却得知,他偷偷要迎回自己在赵时的女子,她为了阻止,挺着怀胎八月的身子,奔波到了赵秦边界,不过就是为了将那个女子赶回去。却没想到自己落的那般悲惨下场。” 芈房终于说出那些埋藏在心中的话,那些不愿与他人说的话。 “她为何从未相信过我?”嬴政眸中闪过痛色,思绪万千,瞧着芈房,似不知在看什么。 芈房正要回头之时,就听见黎江的尖叫之声,“你怎么会知道?” 芈房被她这一声打破,转头低头看向黎江,“黎江姑娘,难道以为瞒住不说,这世间就无人知道了吗?” “你。。。。” “看来当年黎江姑娘不够痛,才会没长记性,还敢踏入这秦国。”芈房这话一说,瞬间让黎江脸色煞白。 黎江看到嬴政在一旁,眼中含泪道“我与陛下本就心投意合,当年她拦截我到秦国,还不停的让我弹殇华,即便十指破碎,也强硬的不让我停,如此心辣之人,如今不再才是好的。” 此言一说,芈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之声在耳边响起,就见得黎江头瞥向一边,头发因为力道而有些散落下来,许久才缓过神来,嘴角已经破裂流出些血来,眼神不敢相信的盯着赢政道,“陛下,我。。。” “芈房岂是你能诋毁的。” 黎江瞧着嬴政这般样子,终究明白泪水控制不住的留下,“陛下,原来从来就不曾忘记,这一年来,不过就是做戏罢了。”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我才是最可悲的。” 说完忽然就向柱子撞了上去,芈房没想到黎江会有寻死之求,忙上前拉住她的身子,即便用力拽住了他啊,可她的头也与柱子碰撞上了。 就见得她的头上已经被撞破,探了下她的脉搏见只是晕了,才落下心来。 芈房并不在意黎江要死要活,但是这静心斋却是兄长留给她唯一的地方了,若是这个地方沾染了旁人的鲜血,却是对兄长最大的不敬。 或许今日带黎江过来就是失策。 芈房站起身子,看向嬴政,见他眼色平淡,冷笑道“君上不是心仪黎江,如今见她这样,却这般,没想到帝王之情,竟然是这般薄情。” 嬴政听着芈房的讽刺,并不做声,而是紧紧的看着芈房,就这样双眸对视着,不说一句,眼中却满含深情,芈房被他这样的眼神瞧着,有些浑身不自在。 嬴政道“ 昌平君,你说这么多,是让寡人无颜面见她吗?可是寡人素来脸皮厚,并不怕见她,芈房呢?现在可以一见吗?你该知道说再多,若是不能见到芈房,都是徒劳。” 芈房其实确实在做最后的挣扎,可是,同样她懂他,他的固执,很难有人能改变。 而如今见他的眼神,恍然感觉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嬴政慢慢的向芈房走近,那些压抑的情感似要溢出般,让芈房有些莫名的喘不出气来,芈房在他的压迫下,连连后退,最后被抵在了墙上,而嬴政低着头,看着她,一只手撑在墙上,另一只举起,轻轻的碰触在了她的脸上,“芈房,你伪装的真好,让我现在才认出你来。” 芈房在他的碰触下,身子微微的颤抖,眼看着他,头侧到一边不让他碰触,本能的抗拒,嬴政瞧到她这样的举动,眼中闪过一眸刺痛。 “芈房,我等了你一年。”嬴政将手缓缓放下,一把将芈房紧紧抱在怀里。 芈房知道刚刚说出的一切,就已经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素来聪慧,岂能不知,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原本以为会是质问,或者是责怪自己戏耍于他。 这样的变化太快了,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而这熟悉的怀抱,让她怀恋,甚至有些贪恋,她以为这一生再不会有了。 可是,现在还不是让她沉沦的时候,昌文还等着他救,她控制着自己,用力的推开了她,狠心的道“现在君上是否可以相赠随侯珠。” 赢政被她推开,眼神有些受伤的看着她,道“阿房,我从没有派人去找黎江回秦国。” 芈房笑笑,不知道他现在说这些事为何,冷笑道“如果没有,黎江现在在秦又说明了什么呢?” “那是因为。。。” “赢政,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了,现在我只想要随侯珠。”芈房伸手挡住了他欲要说的话,害怕他的话又让她动摇不止。 嬴政眼中闪过一眸神伤,但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没意义,道“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亲自陪我去取。” 当嬴政带芈房来到骊山之处时,芈房没想到嬴政带自己来的地方是自己的陵墓。 先前他对自己说,秦王帝陵,她所认为的是其过世的秦王陵墓。 古来在帝王继位之时,就会开始修自己的陵墓。 陵墓即是帝王最后的归处,自然不能为任何人知道,那些修陵墓的人最后都会处死于这陵墓中。 终于明白为何他会那般拒绝。 嬴政拉着她的手,柔声在她的面前道“你要那随侯珠,必是要来此取。” 芈房有些不适应他突然的靠近,以及他拉着她的手,想要挣脱开来,嬴政见她此番,将交扣的手抬起,道“这里机关众多,即便还未全部启动,但是一招不慎,我也救不了你,只有这样,才会最安全。” 芈房见此,思索再三,道“现在怎么走?” 嬴政瞧她妥协,面容才缓和,嘴角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的弯起一个弧度。 芈房看着这地下宫城,与那咸阳宫相比一点也不逊色,虽少了活人的气息,可是,确有陶俑守护,这些陶俑形状与人一般高大,眼神严肃,整装待发,气势一点也不输普通士兵。 看着这地宫的构造以及雕刻用心,可想而知,嬴政必定用了万分心思。 他,难道真的相信死而复生吗? 就在芈房思虑之时,嬴政停了下来,站在一个巨型的棺椁前面。 看着棺椁的华丽,那华丽精致的图文,想必这就是他的棺椁,可是不对。 他的棺椁不会在此,棺椁是要等到帝王崩逝才会被抬进来,然后再直接封墓。 那这棺椁会是谁的呢?而按照王室制度,怕只有王后才能进入帝王的墓室,与之合葬。 怎么会?芈房脑中瞬间空白,脚往后退了几步。 嬴政松开她的手,已经向那个棺椁走去,伸手慢慢将棺椁推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木匣子,打开之后,本来昏暗的墓室,因为随侯珠的出现亮光瞬间亮堂了许多。 “阿房,随侯珠。”赢政将随侯珠递到她的面前。 芈房不知道是因为随侯珠的光太过亮眼,还是因为什么原因,眼眶润湿了,明明她该接过随侯珠,然后走出陵墓,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 可是她还是没有控制住那颗颤抖的心,问出了口“这是谁的棺椁。” “芈房,你说是谁呢。我的王后只有一人,今生不会改变。现在你看到会生气,可是,在知道你死的一刻,我所能为你做的就是这些了。我甚至相信,你能重生归来,特意在这里做了一个衣冠冢,希望你还愿归来,这里就是你的归处。 这将近两年的时间,你不会知道,我日日都盼着你能归来,甚是为了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让工匠设置了机关。 可是,每一次都是空,你没有在此处重生,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就好了。 ” 芈房这一刻,有些不愿相信,在她的心里,他该是那个忘恩负义,无情无义,恨她千百倍的秦王,而不是面前这个深情似水,日日盼望着他的痴情丈夫。 为了证明他不过是在欺骗自己,芈房侧身转过身去,将那开着的棺椁拉的更开一下,当看到里面的衣物,她彻底崩溃哭了,那是她死前所穿衣服的布料,应该早就被大火烧毁,不该出现在这里。 颤抖的拿着那被烧得只有一半的布料,芈房伸到他的面前,哽咽的问道“你曾去过屯留?” 嬴政看着她,眼中满是痛苦之色,“人人都告诉我你死了,可我不愿相信,就去屯留找你。” 芈房泪水决堤,即便他说的轻巧,屯留离咸阳很近,可是,成蛟之乱结束后,才是他最大的危及,天降暴雨,河水泛滥,河鱼大上,整个秦朝动荡不安,流言飞起,暗示这场灾难,警示君臣关系异常,在这般压力下,他还能不顾危险,来到屯留。 芈房的脚已经站不住了,唯有扶着棺椁,才能支撑住,控制住身体的颤动,嬴政忙上前扶住她,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以前她并不长哭,每每生气的时候,嬴政就会这样轻拍着她的背,让她消气。 第 61 章 悠心园 等到许久稳定情绪后,芈房沉默的不说话,由嬴政牵着走出了帝陵,嬴政瞧着她低头不语,伸手将随侯珠塞到了她的手中。 芈房低头看着手中的随侯珠,回过神来,内心告诫自己现在首要的就是去救昌文。 可是那另一侧被紧握的手,却在她走的时候,拉住了她,芈房侧头回看他,赢政用就如被丢弃的眼神看着她道,“你是不是日后就与我恩断义绝了?” 芈房看了看随后珠,然后想起救昌文之后,自己日后要做的事情,眸色沉沉,那交握的手欲要松开,无力道“赢政,我们回不去以前了。” 嬴政瞧见他的意图,手拽的很紧,道“怎么可能回不去,难道你不要扶苏了吗?你明明活在世上,为何能忍心不见他吗?” 芈房岂能舍得,可是如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终究狠心的耍开他的手,道“嬴政,你一直没有问我,明明活着,为何却要用昌平君的身份活着?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回来是复仇,替我的兄长复仇。而这张面皮就是兄长送我在这世间最后的遗物。他遮挡住了,我所有的秘密。” 芈房边说着,边伸手缓缓从脸侧旁慢慢的撕开,当面皮撕开后,那可怖的脸就展现在了嬴政面前。 嬴政本能退了几步,相比第一次看到,神色已经淡定很多了。 可是,他眼中的波动还是让芈房察觉到了,心里悲凉一片“阿政,与我生死相依的兄长没了,他死在屯留,在死之前,他还将自己的面皮深深割下,皮离肉的疼痛,我不知道是什么感受,但是我亲眼看到,他疼的咬着自己的舌头,牙龈都要咬碎了,不过就是为了让我有一个活下去的身份。世人皆说我太过狂妄,那是因为我知兄长永远在前,为我阻挡所有。” “阿房,今后你的面前还有我。”嬴政抿着唇沉沉的说道。 “你是你,兄长是兄长,若是没有兄长领我回来,或许,你我今生都无法相见。如今我失了兄长,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嫪毐和吕不韦造成的,嫪毐用我挟持了兄长,而后放火,而吕不韦他明明看到我们,却就在我们的面前,残忍的走了。我的兄长,呼喊着他,求他能救我们一命,可是没有。从活下来的那一刻后,我就不再是我了,我的身上背着一条人命。嬴政,我知道吕不韦是你的仲父,即便你会割除他的相位,但是他没有叛国,你也绝对不会杀了他,可是,我却不同,我回来就是让他身败名裂,死无全尸的。” 芈房说完就走了,拥有了随后珠,昌文真的很快就醒了,可是,阿户却哭着对自己说,高平怕是快不行了。 芈房才想起这些日子,他忙于昌文的事情,却忘记将他救出了。 而吕不韦将他交给了李斯处理。 李斯,芈房没想到事情最终还是牵扯到他了。 这些日子以来,就在咸阳南门与他有过交集,怕此也是让他在吕府难堪了好些日子。 从当初他入昌平府,兄长说他志向不同于凡人,但是心思不纯,所以并不喜他。 而芈房却十分看重他,即便兄长不中用他,还是会在暗中帮助他。 一个人千里迢迢从楚国而来,不愿当普通上蔡小吏,想着能在楚国有大成就并没错。 她知道兄长不喜他,是因为他是楚国人,兄长对楚国的任何东西,人,都不喜欢。 而芈房却因为他时常跟他说关于楚国的事情,与他素来交好。 在咸阳南门贬低于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他也确实没让他失望过,归入吕府门下后,很快就成为佼佼者,还由吕不韦引荐成为了秦国客卿。 可如今事情到这个地步,为了高贵,她也要与他见上一面。 一座老旧的茶楼,李斯手中拿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杯,眼望着窗外的嘈杂与景色,因为这窗外种着两颗木樨树,每到八九月的时候,她就很是喜欢到这里坐一坐。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过来,就是她带自己来的,那个时候的自己,说着所谓的法学,却无人欣赏。却只有她会耐心听自己的理论,大为赞赏他。 明明所有的人都在否认你,可是,她却坚定不移的相信他。 甚至还将他与商鞅相比,安慰着她说道“你为何要这样沮丧,在意别人的话?你应该知道商君去见秦孝公,头两天,孝公听这他的理论,昏昏欲睡,商君若是第一天见孝公,就放弃了,没有坚持到第三天,那还会有商君变法吗?你若是有商君那般志向,首先就要先受的了挫折,不然可能第一天你就打道回府了。” 这样的女子,真的与他以往见的不一样,心里对她佩服万分。 后来,她入宫为妃,他们见的日子就很少了,不过,她跟他说过,要将他引荐给秦王,相信秦王必定重用他。 李斯还记得那日见到秦王自己大谈特谈关于吞并六国,创建帝国的谋划,受到秦王的赏识拜为客卿的日子。 这样的交谈,他早就不知在脑中想过多少次,可是,他却从没有想过,当他得到秦王赏识时,却没有她对自己的祝贺。 那种从心底冒出的空虚与失落完全抵去了那日成为客卿的喜悦。 当秦王说起她时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斯才知道原来他曾是在那些郁闷不得志的日子中的一束光,温暖着他的心。 所以,每次他都会来这里坐坐,因为有与她的记忆,所以会觉得与旁处不同。 想着或许在另一个空间,她也能看到。 就在出神之时,有一个阴影遮住了他的视线,转头看去,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见过昌平君。”李斯起身拱手道。 “李斯,今日过来见你,不过是劝你留高平一条命。”芈房直接了当的说道。 李斯眼看着他,语气正色道“昌平君,在咸阳南门,我没说什么,是因为还念着当年的情义,而这并不是让你这般无所顾忌的命令我。昌平君应该知道当年我在昌平府时,是如何的排斥于我,连提携都没有,若非芷阳夫人的扶持,在暗处帮助,李斯恐早就离开秦国了。” 芈房见他终于说出了这些年隐藏在心中的话,内心叹息道“我今日过来,并非是让你看在我的面上,而是芷阳夫人的面上,高平对于芷阳来说,非常之重,我也是受芷阳的托付,才会将他带入府中。” “高平与芷阳夫人有何关系?” “咸阳的流言,你应该知道,芈房她是由我六岁时才给领回来了,这并不是传言。双生之子,本就是不祥之兆,当年母后生完我们就去世了,更是证实了这个,所以芈房在出生后就被丢弃了。而所丢弃的地方就是阿房村,芈房自小就与高平认识,她身边的丫鬟阿户,正是高平的姐姐,你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审。” “若此消息是真,昌平君为何现在才说。”李斯有些愧疚,想起这些日子自己用尽了那些刑罚,如今即便将他救出,怕也是至少要修养一年。 “怎么?吕不韦没告诉你,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了威胁我承认罪证,他竟然对昌文下毒,不过,如今昌文已经好了,此事我必不会就此罢休的。” 李斯显然才第一次听到此事,芈房看他的表情,有些不明,如今吕不韦应该事事都会与他相商吧。 李斯稳了稳心神,道“高平的命,我会尽量保住,但是能否救她出来,还是要昌平君自己想法子。” “定当,但是在此之前,我要见见他,是否还活着。” “昌平君这事恐无法答应,若是暴露,李斯在吕相面前就再无重用的可能。” “如今局势,吕相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芈房缓缓的说道,即便现在以兄长的身份来拉拢他,有些讽刺,但是芈房还是说了出来。 李斯有些愣住,他没有想到昌平君会这么说,以前不论他说何话,不出三句,昌平君都会直接出手打断他,并不想听他一言半句,而今这般是因为什么呢? “我有一个问题,若是昌平君能如实回答,此事我必办到。” “什么问题?” “昌平君为何这般执意要扳倒吕不韦,如今朝中两相对峙,并无不好。就如一年多前一样。” “是吗?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吕不韦他有个必死的理由,或许在你心中的这个主子是高尚的,可是,在我心中却是卑贱。嫪毐的蓄意纵火是受太后所派,而太后为何而做呢?是因为渭水河上,秦王救了芈房,所以她才下了杀心。而渭水河上,赵太后与芈房落水不过是吕不韦暗中所做的离间之计罢了。” “你是说吕不韦故意离间赵太后与芷阳夫人的关系?”李斯似不愿相信这个真相,想要在确认。 “是的。”芈房不知道现在对他说出真相是否会伤害到他,可如今若是没有他的帮助,怕还没有救出高平,他就死于狱中了,“若是你信,自是可以去查。” 第 62 章 订下封赏宴 当看到那牢房中黑黢黢的一坨,蜷曲在一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芈房不敢相信这是平日你那个活泼搞怪的高平,她的二高子,不该是这个样子。 她庆幸的是还好劝说阿户没来,不然的话,怕是会伤心死了的 “二高子,你还好吗”芈房低声小心的问道。 见那一坨还是一动不动,小心的慢慢向前,待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时,芈房在也控制不住的哭起来,为了不让人听到哭人,她只有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用手捂着,不敢发生任何声音。 手微微颤抖的去上前小心的叹他是否还有气息,直到感觉到那微弱的热气喷洒在自己的手指上,芈房的心才落了下来。 但也不敢移动他,只能低低的在他耳边喊着,“二高子,二高子,你快醒醒。” 许久,那闭着的双眼才动了动,嘴唇努力的缓缓开启道“二高子,终于等到你了。” “二高子,你没事就好。” “我既答应你,就不会失信你的。” “好了,我们不说话了。”芈房担心高平忙道,“我今天过来,就是看看你,你相信我,不过几日,就能救你出去了,你一定要等着我。” “小房子,我何时不信你了,只要你不丢下我就好。” 芈房明白他说的是何意思,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小房子答应二高子,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等出了牢房,即便芈房已经尽量不让李斯察觉些什么,但是李斯还是看出了她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这也更加确信了他心里的想法,心中荡起一丝涟漪。 待出了牢房,芈房就回了昌平府,而她并没有回静心斋,而是来到了关押黎江的地方。 那日黎江撞柱后,并无生命危险,芈房就继续将她关押在了柴房之中,还没来得及见他一面。 当芈房见到黎江的时候,只见她额头上用纱布包着,还能看出印着些血。 对于黎江那日的行为,芈房还是佩服的,只不过,如今见得她这个样子,不知是该可怜她,还是恨她。 因为见到这样的她就如见到当初的自己。 她若不是为了救高平,并不愿再见他了。 “黎江,你输了。”芈房入门后直接说道。 黎江将头缓缓抬起,看着他,冷冷笑道“我输了,并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了他对芈房的感情,但这又如何呢?反正芈房也不在了,我们这些女子永远都不过是你们的牺牲品罢了,说什么爱你,遇到困境时,首先舍弃的就是我们,你今日来见我,怕并不是单单来炫耀的吧。” 芈房见她已经猜出,直接道“说出真相,留你一命。” “呵呵,昌平君,该知道,如今我一心求死,命于我无足轻重。” “有的时候活着可以比死了更痛苦,你应该比谁都知道。”芈房见她这般反而说道。 “你打算对我做什么?”黎江闻言眼中有些警惕道。 “你可想知道碧华是怎么死的?” “怎么,昌平君要用她的方法对付我吗?恐对我并无效果。” “想必吕相让你入这昌平府时,不仅仅是要陷害我吧,而是想要知道碧华到底是怎么死的吧,为什么赵太后会突然倒戈,确实这一切都在碧华身上,不过,也不全是他。这所有的一切一张人皮就能搞定了。在人最为清醒的时候,活生生的从她的脸上一点点的撕下她的脸皮,那个失去面皮的人,重者会被活活被痛死的,轻者失去容颜活于世间。你是否也要尝试呢?拥有你的面皮,也就拥有你的身份,大堂之上,谁又会知道,那并不是你。” “我不信这世间有换皮之术,你休想骗我。” 即便黎江还是不愿相信,可是,她的双眸已经透着害怕。 “如今我这般站在你的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明。”芈房慢慢的向她走去,控制着她的面颊,让她直接对视着自己的脸。 “你?”黎江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还未明白过来,就见得芈房对着他说道“如今我还记得一年多前,你身着这破旧衫衣,抱着一把秦筝,跪在我面前那时落魄样子,就如今日这样的你一样。” 他的话就像闪电一样,劈在了黎江的头上,震的她耳翁目鸣,这一刻什么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我不信,她明明就已经死在屯留了,不可能的。” “是吗?你若想要自欺欺人,也没法子。” “即便如此,秦王也绝对不会杀我。”黎江肯定的说道。 “秦王确实不会,但是我会,就如当年秦王接你过来,我照样能让你滚回赵国。”芈房淡淡的说着,眼神却犀利着看着她,黎江看着她的眼睛,这一刻没有任何的隐藏,这双眼睛多么像呀,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欺骗自己,不愿相信,可如今就这双眼睛就不得不让他相信,是她。 她原来从不曾死,而黎江也终于解开了一直徘徊于心中的疑惑,可是,即便知道,她不能说。 在见到她之前,她还能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屈服,这条命可以不要,可如今她已经失去了靠山,不得不妥协,因为不论选什么她都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可以出面,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与吕相并无关系,我这么做的原因也只有一个,就是报复你,我不甘于成为你的妾,所以,就想让你身败名裂。我故意让高平看到我进入静心斋,将此信犊放下,才会有了义父抓脏的一目。” 芈房见她有了松口之意,即便无法拉下吕不韦,但是若是再行逼迫,怕也未必有何进展,心中有些感慨道“那样你就必死无疑了。” “我并无何惧。”黎江万分坦然的说道。 芈房瞧着她,眼中泛起一丝疑惑,道“你为何这般确信赢政会饶你一命。” “夫人,可以与我赌一下。” “赌?你似乎并没有什么赌注了?” “我用我的命赌,而相反夫人反而是没有赌注呢。” “说吧,你要赌什么?” “如今整个秦朝除了秦王,谁的命最重要,怕就只有公子扶苏了。而夫人也必定非常在意吧,我赌即便我有心残害公子扶苏,秦王也不会杀我。” “扶苏,你既然想把心思动在他的身上,光是这一点你就必死。” “这不过是试探而已,夫人,应该可以办到不是吗?即便不伤害公子一分一毫,也能将其罪过全都揽到我的身上。而夫人只要看最后秦王的结论。” “你以为现在的我还在意秦王的想法吗?” “夫人,是在意的,如果夫人不在意,今日就不会是与我商议了,按照以往的做派,直接割下我的面皮就能做的事情,如今却在与我商议。甚至我即便说,不愿将这一切推给义父,夫人也能轻易答应。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夫人在顾及这与秦王的这点情义罢了。” “你错了,我所顾及的是,你幼年时的善举,当年的他,必定万分艰难,若是没有你,或许就没有现在的他,我也无法在秦国见他。” “秦王跟你是这么说的?”黎江面色有些难看。 “难道不是吗?”芈房反而问道。 黎江眼色冷然,闭目坐在地上,喃喃道“此事,我已经答应夫人了。对于我的提议,夫人自己看着办吧。” 即便吕不韦让李斯亲自审理高平,却还是没有任何进展,而这事也到了无法再托的情况,最后吕不韦想让李斯直接打死高平,做假口供,可却没有想到昌平府却出了大动静。 每月月会,百官上朝之时,昌平君越过吕不韦,带着黎江直接当朝对质。 吕不韦至今都认为有黎江有秦王罩着,昌平君必不敢做什么。 却不知道在这几天里,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当朝庭上黎江将所有的罪揽在自己身上之时,吕不韦有些不明的看着黎江。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黎江的野心,她一直所希望的就是如赵太后一样,即便是舞姬出身,也能坐上后位。 他有想过昌平会逼黎江,但是他非常务定黎江必会拒绝,而有秦王一直派在府外的蒙毅,昌平也不敢对黎江做出任何肢体的伤害。 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预算,整个朝会,吕不韦都无法弄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即便黎江只是将罪揽在她的身上,并没有触及他,可是,所有的事情都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铲除昌平君的目的又离他远了一步。 即便秦王没有判下黎江死罪,只是将她下到天牢,继续审理。 可当吕不韦想要见黎江一面之时,却被郎中令给拦在了地牢之处时,他恍然有些明白,但是又不清楚。 秦王的目的他看不明白了。 黎江此罪是要被杀的,秦王不该如此平静,可是,确实他没有表现出他认为的样子。 秦王对黎江的感情难道一直都是装的吗?这样的猜疑让吕不韦不禁一颤,瞧着铁壁般的天牢,吕不韦唯有转身回府。 第 63 章 封赏宴 经过这些天的奔波,高平终于被放出来了,当载着高平的马车来到了昌平府后门时,那本该冷清的门处,早就站满了人。 若不是怕惹人怀疑,芈房早就去牢房中接他回来了。 看着被抬在病榻上的高平,紧闭着双眼,与那日她去看他时气色稍微好了些,可还是虚弱的让人害怕他随时会断气了。 芈房再也控制不住的低声哭起来,而站在她身旁的阿户也早就上前关切的查看他的伤口。 可才撕开一点点就没了再往下看的勇气,手颤动的无法控制,泪水也盈满了眼眶中,闵江见此,忙上前吩咐道,“先将他小心抬入屋内。” 芈房正要与他们入屋时,却接到秦王的召见,说是有要事相商,让他立刻入宫。 芈房听此左右为难,高平还没有醒来,若是此时进宫,他醒来没有看到自己必定会万分失望。 阿户见此,道“公子,你还是先入宫吧,高平醒来自有奴婢照顾。” 芈房看了看,点了点道“高平就交你照顾了,我去去就回来。” 而当芈房如往常一样由高唤引入到紫宫,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只见的扶苏正爬在一个小小案几上面,手里拿着毛笔,随意的在纸上画着什么,而嬴政就在他的身边握着他那小小的手,带着他一起玩。 这样温馨的画面,不知在芈房的脑中想过多少遍,如今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有些不愿破坏这和谐的画面。 而这边嬴政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她,满含深情的道“你来了。” 芈房上前走了几步站在了他们的案几旁,躬身道“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有何事召见?” 嬴政听此停下手下的动作,而扶苏见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呆呆的不明白,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先是看看嬴政,后是看看芈房。 芈房埋在头,不愿看他们一眼,而嬴政已经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慢慢抱着扶苏起身,来到了芈房的面前,将扶苏抱在他的面前道“阿房,这是你的孩子,你难道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吗” 芈房抬头正好就看到扶苏那圆滚滚的眼睛睁的很大看着自己,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眸子,让她的心不自觉的颤抖。 而就在她慌神之时,嬴政直接将扶苏送到了她的怀里,道“你还没抱过他吧。” 芈房有些慌不择路的接过扶苏,却不知道该如何抱他,而扶苏却乖乖的看着他,双手伸着拽着她的衣服,傻傻的对她笑着,很是乖巧的样子。 “扶苏多么可爱,你就忍心再也不见他?”赢政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的说道。 芈房本正抱着他,有些举措,听到他的话,心一颤,再低头瞧着小扶苏,她的扶苏那么可爱,她怎么忍心不见他呢。 “你那天对我说回不去了,确实经过了那些事情我们无法回到从前。可以我们还有将来,等到吕不韦的事情解决,我们可以努力让现在变的更好。伤疤不能愈合,但是随着时间会慢慢忘记,这往后的日子就让我和扶苏陪着你吧。” 芈房没有想到赢政会说出这些话,以前他做的会比说的多,而相反她的话比较多,他每次都只是静静听的旁观者。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直接给他反应,闭了闭眼,鼓着勇气说道“不知君上打算如何处置黎江?” 赢政瞧着她,眼中疼惜于她,又痛恨于她的决绝,到目前为止,他没有问过一句关于吕不韦的事情,可她却又硬生生的将他们又拉入这场权利的纷争中来,逼迫自己认清现实。 赢政明白是何意思,沉沉的说道“她的处置并不由寡人说了算。” 芈房听得此话心中并无波澜,眸色淡淡道“若是昌文真的因她而死,我必会杀了他,不知君上是否舍得?” “昌文现在还好好活着。”赢政望着阿房的双眸,可话却是故意避开,不愿多答。 芈房笑笑,“君上,你说不会又如何呢,怎么说他少时救过你性命,若真要了她性命,倒会显得君上太过薄情了。” “阿房,你可以唤我赢政。” “不了,我已经不是阿房了,如今的我是昌平,而我们不过是君臣关系罢了。” “真是,如此吗?”赢政因为这句话彻底被激怒了,来到她的身边,将她与扶苏一起抱在了怀里。 芈房没有想到赢政会有此举动,熟悉的怀抱,让她本能的轻颤,想要挣脱又担心会伤着扶苏,唯有低声呵斥道“赢政,你放开。” “阿房,这是属于我们一家三口的拥抱。”嬴政叹息一声,感慨道。 而芈房被他这话给触动到了,没有再说一句,直到门外高唤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陛下,芈八子请求面见陛下,说是扶苏公子到了午睡时间,恐要是晚了公子会闹陛下。” 嬴政听此,即便不舍,还是轻轻的将芈房放开了,将扶苏从芈房的怀里抱出,而出奇的是扶苏拽着芈房的衣襟不愿放手,直到小手再也握不住衣襟,才大哭起来,那大眼睛泪汪汪的看着芈房,可怜极了。 芈房想要伸手去抓他的小手,却被入门的芈八子给打断了,只见她小跑的来到赢政的面前,先是向嬴政行礼,可眼睛却一直盯着扶苏,满是担忧,道“陛下,扶苏是要睡午觉了,还请勿责怪,请由妾身带下去。” 赢政眼看着芈房,见她眼中并无任何波澜,再看芈八子,扶苏又哭喊不止,就将扶苏递给了她。 而出奇的是扶苏到了她的怀着还真的就不哭了,又重新咧着嘴笑了。 芈房见着此种情形,心情复杂,她应该感激这一年来芈八子对扶苏的照顾,可又难过于扶苏对她的亲近胜过了她这个生母,不愿再看一眼的背着他们。 赢政看出她的情绪,就对芈八子道“小心带他下去吧。” 待得屋中只有他们两人后,嬴政亲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说道“阿房,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 而芈房前先走了几步,躲避着嬴政的触碰,转过身子,道“君上,若无其他事情,臣先行告退了。” 不等嬴政开口,芈房就先行离去了。 一路上,芈房思绪杂乱,她的心彻底的软了,原来她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渴望着,仅仅是一个拥抱就彻底让她妥协了。 铲除吕不韦之后,她是否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呢,可再次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没做,而这件事的结果最终会决定了她的决定。 等芈房回了昌平府后,忙去见高平,却没想到被拦在了门外,芈房不明所以,而阿户有些无奈的说道“刚刚阿平醒来,没见到你,很是失望,说是再也不见你了。” “他真的要把我关在门外?”芈房故意的高喊道,见门内还是没有反应,芈房笑看着阿户,故意道“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就走了。” 说完就故意跺了两下脚,而门内听到这个声音,就听得一阵摔倒之声,而芈房与阿户不知出了何事,忙推门而入,就见得高平躺在了地上,正挣扎着要起来。 阿户与芈房忙上前将他给扶了起来,而高平还闹着变扭,不让芈房碰他,最后由阿户将他扶到了床上。 待的躺好后,高平闷闷的将头转到一边,不愿看她,芈房见此,道“小房子,来看你了,怎的不高兴了。” 而高平却还是不理她,芈房坐到了他的床边,道“我知道我答应你,你一出来就能见到我,是我食言了,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而高平还是不理她,芈房没有办法,只能坐了一回儿,就走了,而高平见他要走,几次想喊她也没出口。 阿户见此,叹息无奈道“如今你终于见到她,明明是喜悦的,又不知道在闹什么变扭。就如当初在阿房村,她要走时,你舍不得,还不去送送她。后来,也堵着气不去见她,直到听到她死了,才后悔不已。阿平,有些事情不该这么较真,刚刚她也很想留下,可是秦王宣召,她不去就是抗旨,你应该明白她也有她的无奈。” 高平听了脸色缓和了些,欲要说什么,还是没有勇气。 就在屋中一片寂静之时,就听得外面有些嘈杂之声,就见得芈房回来了,手中还端着一个碗,或许是走的太快,呼吸还有些局促。 “夫人,你这是去了何处?” “还不是去给他端来小米粥,知道他醒了必定会饿,我早就让人去煮了。”芈房说完就将粥端到了他的面前,“这样的诚意,怎么样?” 高平看了一眼碗里果然是米粥,脸上表情松了,芈房见此,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他的床头,弄了一勺,先放嘴边吹了吹,才放到他的嘴边,高平见她这般动作有些受宠若惊,芈房见他呆愣道“这个可是我辛苦命人煮的,而且里面还放了你最喜欢的葵菜,你若是不吃,我可真的会生气了。” 高平闻言,眼又看了一下那勺子中的米粥,确定后才张嘴,待得吃完一勺,后道“也是你所喜欢的葵菜。” “是,是,是,都是我们喜欢的。” 待的一碗吃完,芈房才想起道“阿户,想必你也早就没有吃过葵菜粥,你也去吃一碗,我刚刚尝了还不错。” “嗯,奴婢也给夫人去盛一碗。” “聪慧。”芈房笑着说道。 第 64 章 她“侵犯”黎江 待得三人将那一大锅葵菜粥吃完后,放下碗筷,舒适的打了一个咯,芈房不由的感叹道“没想到最好吃的竟然还是葵菜粥。” 阿户也不由的想起昔日的情景,道“是的,或许是有那些难忘的记忆,所以才会格外怀恋吧,我还记得当时慧娘煮粥的手艺,怕是整个阿房村都未必找到第二个。” 而说出此话,阿户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而本还轻松的芈房,身体有些紧绷了,高平也一下子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道“相比于葵菜粥,我还是更喜欢锅盔。” 而芈房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色,道“二高子,这一年你还与阿房村的人有书信来往吗?她身体怎么样了?” 高平先看了看阿户,阿户对他点了点头,高平才道“不是很好,她一直很记挂你。” 芈房听完就没再说什么了,忽然想起什么道“二高子,你是何时认出我的?” 高平不知该怎么说起,缓缓道“是从乞巧节那夜,我对你有所怀疑的,那个手帕。” “手帕怎么了?” “手帕上有一朵木樨花。” 芈房恍然才明白过来,那日被嬴政撞见,太过慌不择路的跑到昌平府,后来将高平搬到房中,却没想到丢的手帕上面有花。 “原先我并不知道你就是小房子,是后来封赏宴,我们被禁足在宫中,在相处中,我看出是你,这个世界上,只有小房子对我气急败坏时,才会戳我的脑门。” 芈房不知道该是笑,还是哭,其实在接他入府之时,就知道终有一日,会被他识破身份,可却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关头。 “所以你在知道我的身份后,才会不论我吩咐你什么,都乖乖做到,再也不偷懒了。” “你那么无条件的信任我,让我帮你引黎江找到碧华的尸体,引她将信牍放在静心斋。这些至关重要的事情,稍有不差,可能就会让你身陷困境,可你却还是给我做。我又怎能不尽心尽力呢。” 芈房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愤慨道“所以,在被揭穿之时,你就起了自刎之心是不是。” 阿户在一旁听着,不知道在她养病期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再听到高平有自刎的选择,有些难受担心,“阿平,为何没听你说的此事。” 高平见两人都这样质问着自己,有些无奈的挠着头道 “就是一时冲动,我下次不会了。” “你要是敢有下次,我必定揍的你谁也不认得。”芈房举着拳头呵斥道。 高平瞧着芈房的拳头,想起小时他们三人,每次自己不听话时,芈房就会举着拳头吓他,却从来没有揍过自己一次。 感慨的叹息一声道“我一定好好活着,我还要护你们两个呢。” “这还差不多。”芈房笑道。 昌文与高平身体的康复,让芈房提着的心渐渐落下,而这边吕不韦却一直蠢蠢欲动,试图想着能见黎江一面,当面问清楚为何。 可却在这时,宫中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黎江的侍从居然会暗中跑到扶苏宫去对扶苏公子下毒。 赢政知道事情紧急,也顾不得其他就派人先去通知昌平府了。 芈房入宫后,就见的那小小的人儿躺在床上,即便知道他没有事情,可这件事情还是让他受了些苦。 看着差点要哭倒在床上的芈八子,芈房此时才明白她真的不适合做母亲。 赢政瞧着他,想要安慰她。 而芈房已经转过身看向他道“君上,打算如何做?” “寡人必定会给你与扶苏一个交代。” “君上,难道现在还要保黎江一命,即便他有杀害扶苏,那我且问,若是扶苏真的被他害死了,君上还要保他吗?先前我感念于她曾有救命之恩,可如今她做出此等事情来,让我无法容忍。” 赢政眼露为难之色,即便是在朝堂之上,阿房都从未见过,如今瞧着他这般样子,真的让她心中灰白至极。 “阿房,黎江的命,你不能取。而且如今事情还未查明。” “好一句没有查明。那婢子刚刚说的话,还不清楚吗?”芈房略显咄咄逼人的说道。 蒙毅负责监管宫中护卫,没有想到会被此人入了扶苏宫,于是戴罪审查扶苏之事。 只是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这么快就出来了,赢政也没有想到芈房会这么做。 “这是那婢子的口供,阿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嬴政将证据直接扔在案几之上。 “当然是想要她的命。”阿房直直的看着他道。 “难道为了杀她,不惜牺牲扶苏吗?”赢政眼神质问着他。 “扶苏是我的孩子,我自不会伤害他,这个局,是我与黎江打的赌,她说不论她做什么,你都不会杀他,甚至是杀了扶苏也不会。而我先前不信,可如今君上已经将答案告诉的明明白白。你说让我回来,回到你的身边,如今你这般,又如何让我回来呢?”说道后面芈房大声的喊着质问着他。 “我的话,你从来不信吗?我们之间没有她。”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护住她的命,不是情,那是什么?” 赢政眼神中反而坦然道“你可还记当年,不论你如何逼问,我都避而不谈在赵之时我的遭遇吗?那是我不想让你知道在赵国时的我,是如何低贱的活着,只是没想到因为隐瞒会让你落到那般境遇。当年的我,即便有外祖父的庇护,能够逃脱一死,可是,我躲不了满城的仇恨。那时我小,即便有母亲的陪伴,还是有些孤寂。还记得那个人主动上来与我交朋友时的场景,即便我表面平淡,可是心里却很是兴奋。所以他的邀约,我也没有怀疑是另有所图。甚至为了能出去,我还偷偷甩掉了仆人,可却没有想到他约我出来,却是想让那些赵人鞭打我。那个时候我不过才六岁,唯有抱着头不吭声,趁着他们打累的间隙,跑了出去,也不知道跑哪去,一心想着一定不能被他们找到,一定要等母亲发现我不见了。幸运的是我爬到了一座山上,而里面有他们所忌惮的墓地,我为了活命,就躲了进去。即便这让他们止步,可却没有让他们就此放弃,他们想要烧死我。若非后来遇到了她,也许,我就死了。” “她不是黎江?” “恩,不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因为她只是一个鬼魂。” “鬼魂?这世间真的有鬼魂?” “如果没有在墓中的经历或许我也会认为这世间不会有鬼魂,可是,她在我的记忆中就是活着的。” “那后来呢?” “在那黑暗的墓地中,她让我躲在了最深处的棺材中,担心我害怕,就一直在一旁陪着我,说着话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听她的声音不过与我差不多大,可是却会说一些大道理,为了不让我挨饿,也会到去山间找一些瓜果给我充饥。整整九天九夜,母亲终于在棺材中找到了我。即便她想随我看看这外面的世界,可她一走出那座山时,就会被弹回去。于是,我就会时不时的跑到马服山上跟她聊天,诉说自己的苦闷。她就成为了我在赵时唯一的朋友,后来,因缘巧合下,她意外的入了黎江的身体,也许,她若没有出山,也就不会死了。如今,我留着黎江,不过是希望哪日她若是归来,灵魂还有住处,阿房,你若是见到她,也必定能与她成为朋友。” 芈房不知道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原来所有的事情都不过是一个鬼魂造成的。 她不知道嬴政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就如她对高平,阿户的感情一样。如果幼年没有他们的相伴,或许,自己未必会是如今的芈房了。 “嬴政,这些我都没有听你说过。”芈房瞧着他,愧疚的说道。 “谁愿意将自己伤疤揭开给人看呢,一般都是能隐藏多久就隐藏多久罢了。只是,我没想过,我的隐藏会让你误会这么深,如今,你可还会在意黎江的性命?” 芈房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她故意打赌就是想要离间我们的感情,但是我太过讨厌她把握的样子,知道里面必定是有何内情,所以才会这样冒险一试。” “那阿房如今知道,你可愿意回来?”嬴政试探的问道。 而芈房却有些犹豫道“吕不韦之事解决后,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嬴政见此,也不再说什么,知道再逼她反是不好。 而芈房突然想要一事,问道“你既然已经上过这种当,怎么我第一次约你时,你还是来了,而且,明明知道我故意误了时辰,还故意傻傻的在那里等?” “若是我当时拒了你,你可会放弃?”赢政反是一问。 芈房想起自己那时嚣张的样子,若是她想要整治一个人,必定是要让他上了她的当,才会罢休,怔怔的摇了摇头。 而嬴政含笑着看着她不语。 第 65 章 求娶黎江 已经打过三更后,没想到昌平府会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芈房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李斯,并不意外他这个时候会过来找自己。 如今黎江入狱,已经很清楚赢政选择的是哪一方,李斯若是还是选择吕不韦,那么他的仕途必定毁掉,“今日李斯过来,是求一件事情,若是吕相被废除吕相职位,昌平君能在在下困顿时帮助一次,。” “若我答应,你的交换是什么?” “一个让吕不韦必定会身败名裂的事。” “好,我答应你。”芈房信他。 李斯瞧着她,继续道“嫪毐之事,已经快过去一年了,陛下因为受其众多宾客与官员帮其求情,而不能随意处置他,还有就是嫪毐之乱,他即便有送其入宫之罪,但并不是什么大祸,如今唯有此事可以让吕不韦永无翻身之日。” “李斯你本是吕相的舍人,吕相的倒台,对你来说明没什么益处,你为何突然愿意将这事告诉我。” “因为熊放的事情,昌平君能够安然无恙,秦王的态度,已然让我看出如今的局势,君侯素来说我心思不纯,一心谋求功名,如今看来我确实是这样子。”李斯说完不觉苦笑道。 芈房看着有些不忍道“此事并不怪你,当年是我散尽门客,你不愿离去,还是昌文将你赶走的,你后来选择吕不韦我对你并无责怪之意。” 李斯抬眸盯着芈房看了又看,最后才垂眸道“多谢昌平君宽慰。” “你今日过来,怕不仅仅是因为此吧,是不是因为还有我告知你芈房的死与吕不韦有关,才让你下了这个决心?” “芷阳夫人对臣有知遇之恩,但是却还没有这样大的能力,让我改变。”李斯这般说道,心里不忍他自责。 “其实吕相当年,将嫪毐送入宫中,并不是为了讨太后欢心,而是为了摆脱太后的纠缠。” “此是何意?”芈房皱着眉不明道。 “当初秦庄襄王驾崩,任吕不韦为仲父,辅佐秦王,但是其最高权利并不是他,而是太后。吕不韦为了更好控制自己的权利,就重新与太后旧情复燃,方便让整个秦国控制在他的手里。可是后来无意间秦王有一次闯入甘泉宫,差点就戳穿吕不韦与太后的奸情,让吕不韦害怕若是秦王有一天发现,怕是会遭罪。所以才想到了引嫪毐入宫,转移太后的注意力,而他也能控制秦国。只是没有想到,后来嫪毐权利大了,越发脱离他的掌控,最后形成了与他对立的局面。” 吕不韦与太后之间的奸情,这是一个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秘密,可是,一旦这个秘密的揭露,又该让嬴政如何自处呢。 当年成蛟之乱,成蛟为了离间吕相与嬴政之间的关系,还故意让人做了一篇文章,污蔑说嬴政乃是吕不韦之子,就已经让嬴政非常愤怒了。如今若是让他知道,或者这些事情公布于世人,那么嬴政又该任何? “多谢你能告知此事,可即便如此我们即便能找到当年赵太后与吕不韦私通的证据,也不能直接向君上禀告此事,此有关秦国王室颜面,一旦此事暴露,怕是会将掀起一场动荡。” “昌平君既能让赵太后反叛,此事又有何难,如今马上除夕节就要到了,赵太后若是还一人在雍城怕是不妥吧。” 李斯此话,芈房又岂能不明白呢,可她却不想此事伤害到嬴政。 “若是昌平君,有所顾忌,请求迎回赵太后之事,当由李斯来办。” “此事不用你出面,我自会安排人。”芈房知道嬴政知道是自己所为并不会有什么,但是他若是知道是李斯所为,怕是今后都必不会重用他了。 李斯见他这般,不再说什么。 年关将近,朝堂之上就有人提及关于将赵太后迎回之事,嬴政头一次听后,就震怒,直接将来人丈责。 一来二十几个人,都被挡在了外面,可却没有想到一名来自齐国的茅焦尽然意外的说服了秦王,让他终于在除夕之前迎回了太后。 芈房坐在入宫的马车之上,昌文坐于他的身旁,见她沉默不语,有些担心。 而芈房闭着双眼,却想起屯留之上,赵太后对自己说的话。 “太后为何要这般置我于死地,平日里,我虽跋扈些,可却从未得罪过你。” “渭河之上,政儿为何会救你而舍弃哀家?你与他不过才相处几年,你可知在赵之时,我们母子是如何相依为命的。政儿之命,在哀家之上。公子楚,可以弃我而去,心灰但并未伤痛,我却没有想到政儿也会有一日,因为一个女人而抛弃我。所以,那次之后,我对你起了杀心。” “那日渭河之上,是我先掉入水的,所以阿政下水去救,后来上岸之后,才得知太后你掉落水中。阿政,一直尊你为最重要之人,太后这其中必定有何难言之意。” “芈房,你如何了?”昌文担忧的询问道。 芈房这才回过神来,睁开眼道“没事。” “一会儿要我陪你进去吗?”昌文不安的问道。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参见太后。” 赵姬没想到会在此见得来人,不知他为何能来甘泉宫中。 赵姬轻轻冷笑道“昌平,如今见得哀家在此,怕是失望了。” “芈房之死,确实是哀家所为,但你看即便政儿知道了,还不是将哀家召回来。” “太后,真的认为一个齐国人,就能轻易改变秦王的想法?怕是想的太简单了。” “你此话何意?” “是一封书信,救了你。” “书信?谁的书信?”赵姬慌乱的问道。 “太后认为这世间,还有谁的书信会有这个能力救你呢?” “什么意思?已经死了,他根本就不可能。” “不过,是临死之言罢了。” “她为何要这么做?是哀家逼迫她服毒,她没有理由。” “难道,太后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渭水之上,落水不是偶然,是有人故意离间你们母子,将其罪嫁祸于芈房身上。芈房素来聪慧,怎能不知其中之事。她知道自己死后,若是日后让秦王知道真相,必定会使得母子之情彻底断裂。所以,才在临死之前,留下话语。不过,是怕日后被有心人钻了这个空子,以此来诽谤,污蔑于秦王政。” “你说是有心人嫁祸?是谁?” “或许我直接说此人名,太后也未必信,这是那日参与此事人员的口述,太后看过就能明白了。” 太后瞧着昌平递过来的竹简,脸上满是戒备的问道“你为何要告知哀家此事?” “也许太后看过之后,能够原谅此人,但是,我不能,若非是他,芈房或许不会死的这般凄惨。” 次日,宫中的人见得赵姬竟然此的如此早,问道“太后?” “帮哀家梳妆,哀家要去面见秦王。” “太后,何不过几日呢,如今秦王好不容易消了怒气,若是现在过去,怕是。。。” 赵姬眼看了一眼绿衣,绿衣见此低了头,不再说什么。 “绿衣,哀家自有主张。” 秦王政正起身穿着朝服,准备上朝,却听得人来报太后求见。 赢政没想到太后会此时过来,即便心不愿见她,但是,既然将她重新迁回,又不难避免。 即便今日不见,日后还是会在不同场合见面的。 “政儿。”赵姬见着如今已经长过她的个头的孩子,曾经在赵国时,还躲在自己的怀中,害怕的瑟瑟发抖。 赢政听见她唤自己,沉沉的嗯了一声,他还记得一月前,当得知她生的两个儿子被杀死之时,她狠毒的诅咒自己的样子。 完全忘了他是她的孩子,只记得她生的那两个私生子。 而今,却换了一副面孔,他并不认为会是这般简单。 “你该知道,如今我们两不相见是最好。” “哼,是呀,如今哀家于你来说,就是你这一生的耻辱,后代的人都会知道你赢政有一个如此放荡的母亲。” “你过来,就是为了来羞辱寡人的?”赢政刚刚才被她的一声政儿给欺骗了,以为她已经放下了,有求和之意,怕这都是妄想。 “不是,不过,是想告诉一件政儿不知道的事情罢了。”赵姬笑了笑说道。 “你还有何事隐瞒?” “芈房之死,难道政儿就不想知道为何哀家要杀了她吗?” “太后,你当真以为寡人不敢杀你吗?”赢政被她激起愤怒,手扣住了赵姬的脖子,稍微一用力,赵姬就会死去。 而赵姬却没有任何怕意,淡淡笑着说道“因为她看到哀家与吕不韦偷情,所以她不得不死。” “你说什么?”赢政手一甩,将她甩到地上,直接抽出配剑,直指赵姬。 “你竟敢还与吕不韦有染?你可知若是此事传出,当年成蛟之言,就必定被传成真。将寡人至于何地?” “那你以为这些年,你平稳的坐在秦国王位上,就是凭着曾经的与吕不韦得情分吗?政儿别傻了。你怕是早有怀疑,不过,不愿揭穿罢了。” “你。。”赢政剑指着她,可却在得知真相后,没了勇气往前。这所以的真相都在告知着,当年他是多么的懦弱无能,要靠着自己的母亲,才能坐稳这秦国的王位。 赵姬见他沉默,继续说道“后来,吕不韦害怕事情暴露,所以就让嫪毐入宫了,才有了后来之事。” 第 66 章 射箭 谁也没有想到年尾一过,本来平静的朝堂却又起了波澜,原来是有人发现了修关中渠的郑国竟然是韩国所派来的细作,目的是为了拖垮秦国的军事发展,而此渠正是吕不韦主持督建的。 谁能想到嫪毐之乱才过去还不到一年,就爆出了细作之事,即便此事按理与吕不韦无关,可是此渠已经修了多年,如今才发现郑国是细作,此乃是失职之罪。 此事爆发,秦王政暴怒,而此间又有人重提关于嫪毐之事,两件之事叠加,终于让秦王当朝下令剥夺吕不韦丞相之位。 此番变故,一时造成朝着动荡不已,众多宾客跪于咸阳宫处请求秦王收回成命。 可是,秦王不为所动,坚决要处理吕不韦。 昌平府中 昌文有些兴奋的说道“昌平,吕不韦终于被废除丞相之位了,你那日到底与太后说了什么?” “不过是告知他当年渭水落水之事罢了。” “你费尽心思将太后迁回,难道就是为了此?你该知道,亲手杀死你的是太后,你怎能为此而将她迁回。” “你难道认为没有所谓的书信,秦王就真的要将太后迁于雍都吗?你别忘了,他明明可以来向我证实,可是他还是选择将太后迎回来了。” “此话何意?” “那封书信,并非我亲笔所写,而是要人仿照罢了。” “秦王他怎会看不出,即便没有看出,他也可以来问我,可是没有,他还是就此将太后迁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太后于我相比,终究他选择的是太后。” “或许,他不过是如茅焦所言,为了秦国未来能统一六国,而做此呢?” “那又如何?怎么说于天下,于赵姬,在他心中我都是属于末位。” “芈房,何必要这么在意位置呢?” “对呀,为何呢?何必呢?实在是让人不解。可是,即便经历这么都我终是看不开。”芈房喃喃说道。 明明可以毫无破绽的一封书信,却为何要多此一举,不过,是为了想证明些什么,可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 吕不韦被废除相位已成事实,经过几日的抵抗,拥护吕不韦的朝臣也不得不放弃挣扎。 如今现在人人都在猜测何人能成为秦国接下来的相国,而此候选人最为热门的当属昌平君了。 如今他身为御史大夫,又得秦王重用,若是不出意外丞相之位必当是由他来做。 紫宫之中 赢政边批着奏折边问坐在一旁的芈房道“你觉得谁合适丞相之位?” “昌平君最为合适。”芈房平淡说道。 嬴政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笔,眼神略微有些不悦“你倒是不谦虚,但是你该知道我不会让你当。” “丞相之位,是兄长该得到。难道到这般地步,你还不愿给吗?”芈房质问道。 赢政见此,起身走近她,挨着她坐在的身旁,语气软了些道“阿房,我还是喜欢你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没有说不给你兄长,但是不能给你。你是要当我的王后,怎能成为丞相。要不这个丞相之位,让昌文做吧。他事事都听你的,你指派他就可以,而你还是当我的王后,你觉得怎么样。” “我只想当丞相。”芈房面容软了些,还是固执的说道。 “黎江的事情我已经解释了,吕不韦也被剥夺丞相之位了,如今还有什么阻止我们呢?”嬴政有些怒气的抓着她的双手道。 芈房看着他的双眼,不愿回答,心里有些摇摆不定,他都这样妥协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妥协,终究抿了抿唇说道“我想想吧。” “那我等你答案。”嬴政闻言笑了起来,那微微泛起的梨涡让她的心泛起了涟漪。 他很少笑的这样像个孩子,也唯有这样的时候,两颊的梨涡才会出现。 嬴政瞧她看的自己痴迷,就拿起她的手,握着她的食指,让她轻轻的戳着他的梨涡,道“阿房,喜欢吗?” 这样的场景,让阿房不禁想起小时,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戳他的梨涡。 他初到秦国的时候,她还能让人绑着他,戳他的梨涡,可是,后来,他成了秦国太子,就没人敢动他了,而要戳他的梨涡,就必须要在他非常高兴的时候才可以勉强得到他的允可。 庄襄王在世时,这样的机会还挺多。 后来,他登基为帝,就有了帝王的威严,很少会笑,她即便是他的夫人,但是举止也不能太过分。 而除了这些,他主动的时候,就更少了。 除了新婚之夜,他为了哄她开心,拿她的手指给他戳了一下,就没有了。 而如今他这般,就说明了他非常的高兴,而这份喜悦才让他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芈房瞧着他故意歪着头让她戳他的梨涡,那一抹愁云就散去了,忍不住娇嗔道“你以后要经常这么做。” 赢政却抱着她蹭了她一下道“阿房,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生个带梨涡的,那你就可以戳他的了。” 芈房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再生个孩子?而她被他这样抱着,居然觉得他这个想法不错。 孩子,生下来不就是玩的吗? 等芈房离开紫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当他朝着咸阳宫的门口走时,却意外的遇到了一个奴婢,那奴婢低声走到他的身边说道“昌平君,黎江姑娘求你一见。” 芈房闻言,眉头皱了皱,黎江?他不是被关押在牢房中吗?怎么会在宫里。 “她现在在何处?” “请跟奴婢来。” 那奴婢说完就直接走了,也不管芈房有没有跟来。 芈房见此就直接跟着她,直到来到一处荒凉的宫殿处,这里芈房知道,是冷宫。 先前韩夫人就是被贬到此处,然后在这里死了。 “昌平君,请。 ”那奴婢走到门口,慢慢将门打开,伸手请道。 芈房不知在耍什么把戏,但是想如今既然已经到这,再走怕也没有这么容易了。 进去就见得黎江穿着靓丽的衣服正好好的坐着,好像已经等了她许久的样子。 “昌平君,喔,不,芷阳夫人,别来无恙吧。”黎江微微笑着说道。 “是嬴政将你关在了这里。”芈房看着他说道。 “嬴政?果然你在他心中就是不同。”黎江冷笑一声。 “你今日找我来有什么事?”芈房瞧着她,心中提防着她,对她不敢有何掉以轻心。 “夫人何必这样警惕,如今我落的这般下场,还能做什么呢。” “不能吗?你先前不就想要试图用你来挑拨我与嬴政的关系吗?不过没成功罢了。”芈房冷笑道。 “夫人果然与众不同,能够让陛下亲自对你说出那些过往,但是夫人难道不怕若是那个人真的回来了,陛下又会如何对她吗?” “怎么到现在还要巧舌如簧吗?那个人回来?那就等她回来再说吧。如果你就是因为这事找我,那我倒是不想听了,想必你如今应该知道吕不韦已经失了丞相之位,而你终其一生也只能在这冷宫中孤独的死去了。”芈房说完,就直接转身不愿理她,朝门而去。 “哈哈哈。。。芈房,你自负聪明,可是,却不知道你一直都被骗的团团转,哈哈哈”黎江抬头大笑道。 芈房停下脚来,转身嘲讽的看着她道“被骗?被何人骗?你又编出了何话要瞎说。” “能骗的了你的当然是当今的秦王,难道到现在你都还没有明白吗?你能斗倒义父,不过是他在暗处推动罢了。” “何意?”芈房明明知道不该相信她的话,可是,好奇心还是使她忍不住的问道。 “不是义父派我对你们下毒,是秦王。”黎江眼盯着她死紧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有何证据?嬴政为何要对我们下毒。”芈房听了反问道。 “不,或许从一开始陛下想让我下毒的人就只是昌文罢了,怕早就不知在何处时陛下已经偷偷给了你赢草粉了,所以即便我想毒的是你们两,最后却只是昌文中了毒。” “那你当时为何不说。” “先前不说是不愿,目的达到,我又为何要告诉你谁时真凶呢?后来不说是不敢,所担心的是义父会受到牵连,而今对你说,是因为已经无所畏惧了。” “是吗?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毒死昌文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芈房心中嘲笑,想着看她还能编出什么瞎话。 “目的?他现在的目的不是已经都达到了吗?试想若不是昌文君中毒,必须要求得随侯珠,你是否会告诉他身份?试想若不是中毒之事转嫁在义父身上,将你与义父的关系彻底逼到绝境,你会如此之快的夺去义父的丞相之位吗?或许他还借此做了什么挽留你的事情吧,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阴谋罢了。”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挑拨我们的感情。”芈房面色平淡的说道。 “相信夫人已经心中有数了,不是吗?其实夫人想证明是真是假,去药谷不就可以了。因为此毒的解药并不是非随侯珠不可。” “你说什么?”芈房心一惊,本能的问道。 “或许当初在夫人去药谷的路上,整个药谷就被控制了吧,所以告诉夫人随侯珠乃是药引,不过是那人被逼说出的话罢了。”黎江见她脸色已经不如刚才坦然,心里慢慢愉悦起来。 这是她所能做的对他们的最大报复了。 第 67 章 偷盗 就在周围一片寂静之时,门外传来了嘈杂之声,随着一阵脚步声而来,门被“碰”的一声撞开了,门处显现出一个人影,在月光下的他如那天上的神邸一般,衣袂飘飘。 如果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淡然的 而现在的他脸上完全慌乱的看着她们,见得屋中情形,独自走了进来,而在他身后的高唤忙慢慢的将门关上了。 从他进来之后,眼睛就一直盯着那灯光下看不清神色的阿房,走到她的身边后,忙关心的问道“阿房,你还好吧。” 黎江见从出现他就没看自己一眼,心里凄凉一片,冷笑道“陛下,你来晚了。” 而阿房就淡淡的抬头看着他,看着他额头上已经有点点细汗冒出,想必他这是奔跑而来的,轻轻伸手用衣袖帮他擦着道“何事这般着急,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赢政上下仔细检查,再三确认芈房没有事情,心才放了下来,这才转身看想黎江道“如今将你放在冷宫,你还不能安生吗?这咸阳宫看来是看不住你了。” “陛下,你最后的办法是杀了我,不然,不论到何处你们都别想安生。”黎江狠狠的说道。 赢政眼中闪过一眸杀意,但还是忍住了,拦腰将芈房环住道“阿房,我们走吧。” 而阿房意外的很是听话的跟着他转身,并与他一起走向门口。 黎江看着灯光下两人交叠的背影,终究忍不住道“陛下,你要瞒的,夫人都已经知道了。” 此话一说赢政的身体明显一僵,但是并没有回头看黎江而是拦着芈房出了殿中。 出奇的是,不知道嬴政是何时下的命令,殿门口竟一人都没有,除去那掉落满地的叶子,谁人知道今日的冷宫有何不同呢。 一路上两人并无言语,芈房也非常听话的由嬴政抱着,而除去冷宫没人,这一路上也没有人,实在是静的出奇。 直到走到宫门的岔口处,两人才停下脚步,芈房慢慢的从赢政怀中离开,低垂这头道“君上,如今已经深夜,臣先告退了。” 而赢政却在芈房将要离开时,一把抓住了抱住了她,道“今日,天这么晚了,路上恐是不安全,就留在宫中吧。” “臣留宿宫中,怕是不妥。”芈房淡淡的说道。 赢政继续说道,“有何不妥?寡人让你住,谁有闲话。” 此言一处,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后,赢政就从没用寡人自称过,可如今急切时,就脱口而出了,芈房冷笑了一下,挣脱来他,转身面对着他道“君上,若是没做什么亏心事,又何必怕我出宫呢?” “阿房,你信了?” “我信与不信,又有何关系,如果君上是清白的,找到阿户问清楚不就行了。除非,此事是真,君上才这般阻拦。” “阿房,今日你必须在这咸阳宫中。”嬴政闻言,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是只有今日吗?还是日后每一日?赢政,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宫妃,是你的臣子,你无权将我关在这咸阳宫中。”芈房讽刺的说道。 “无权又如何,于世人而言,寡人有千千万万的臣子,少了一个昌平君,有会有何变化呢?”嬴政略显蛮横的说道。 芈房看着这样陌生的他,知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承认了是吗?其实你完全还可以像先前一样威逼阿户,即便当面对峙,或许我会信了。可是,你连欺骗我都不愿意了,那我只能信了。”芈房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可心却在滴血。 “阿房,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挽留你。” “挽留我?就可以对昌文下毒吗?你这么做不过是在逼我,将我逼到绝路,逼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份,逼我必须除了吕不为。” “阿房,你可知道,一年前,我秘密在横桥边建楼榭,就是为了等一年后乞巧节,寻找到一个与这一模一样的绣作,不过就是为了证明你还在这人世间。或许,这听起来,实在荒唐的很,可是,我就这么做了,还好我真的等到了你。”赢政将怀着的绣作慢慢的掏出,深情的述说着。 “你还是没说为何要对昌文下毒?你别想用什么痴情,就想磨灭你做的事情。”阿房不为所动的说着。 “那日我见到了你,即便你已经毁了容颜,可我还是认出你了。但是几次暗访昌平府,都没有你的踪影。直到封赏宴上,我才看出端倪。 黎江之计,其实你其实滴酒未沾,不过是假借醉酒故意落入她的圈套。这本来是一个□□无缝的计策,可是却因为一个酒壶暴露了,不论是你还是昌平君为确保事情完美,必定不可能没有想到此处,除非喝酒之人沾酒就睡。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人沾酒就睡呢? 可我认识的人中恰恰就有一人,阿房,是你。不过,一个酒壶,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你是因为伤势,才选择如此做的。 不巧的事,你入了牢狱,正好祖母派人给你送醒酒汤,我也就借机派人滴了几滴酒在那醒酒汤中。普通人并不会如何,可是,你却睡了一夜没醒。” “原来那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怪不得你关了我一个月,却并没有说要杀我,试图逼迫昌文交出我来,你那时就已经确认我的身份,所以只是将我关了一月。” “你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就是阿房时的心情,可即便如此,未免你怀疑,我还是要克制自己的情感,你不知道那一个月,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煎熬,还好至少晚上,我能来看看你。” “晚上?”阿房想起那些在宫里的日子,睡得格外沉,脑中不由想到那屋中浓烈的香气,怕是有催眠的作用,忽然又想到一事。 “在昌文中毒之前,你日日宣我进紫宫,让我跪坐看你批复奏折时,你就偷偷将那赢草粉与此香在一起焚香,而我吸食后,即便碰触了黎江,也没有中毒。” 赢政颔首,继续说道“即便我已经知道你是阿房,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横桥上的你,与昌平君明明就是两人,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直到碧华的尸体出现后,我才明白原因,而我也更加明白,你必定不会轻易告诉我你的身份,除非。。” 后面的话,赢政没有说完,可是芈房已经明白了,退了几步道“所以,你故意为难我,让我自己说出身份是不是。甚至还故意带我到帝陵处,摆出你是多么对我痴心,让我完全沉迷于你的痴情中,甚至心软,答应你再入你的后宫。你一步一步的欺骗我,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让我放弃丞相之位吧。你除去吕不为,但是你也不希望我,这个楚国的公子,当上丞相。所以,你试图用你的痴心,来让我心软是不是。” “阿房,你是这样想我的?”嬴政眼中满是失望的问道。 “难道不是吗?你为何要在我与吕不为正斗的如火如荼时,做此事情?你完全可以等到吕不韦被除后,再戳穿我的身份。可是,你偏偏要在我最为无助时,逼迫我。不过,是你等不到那一刻了。你担心,到时我的势力越来越大了,你无法掌控我了。所以,才会在我们斗到绝境时,做这样的事情。你可知若是昌文因为我死了,我必定也不会独活。” “昌文不会死的,我从没想过让昌文死。”嬴政眼神非常肯定的对芈房说道 而芈房却冷笑道“谁知道呢?当初你也没有想让兄长死呀,但是他还不是死了。” “阿房,原来你一直在怪我。”赢政不敢相信的说道。 芈房瞧着他这样受伤的眼神,此时的心也万分痛,而想着唯有伤他更深才能解痛“是的,我一直怪你,你为何要让兄长救我,若是不去,兄长还好好的。” “好,很好。”赢政退了几步,喃喃道“我以为你一直在等我救你,你可知当初我是怎么求你兄长的吗?又允诺了他什么吗?” 阿房看着他,心中有一丝丝软,可是却还是说出更为伤人的话道“我的兄长,他让你允诺了什么?在屯留之时,你诏书下达之时,我就知道我等不到你了。而我的兄长,拼死过来,用的着你求吗?那时,你不过是一个傀儡,他能让你允诺什么?” 一根刺看起来很细,可是,刺入人的身体时,比砍一刀更要疼,而有的时候,人所说的话,比那针还要毒,是带着毒药的,刺进去了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傀儡,就是赢政的命脉所在,所有的挽留,所有的不舍,如今就这几句话,让赢政放开了阿房的手,“原来你一直都看不起我。” 芈房瞧着他受伤的表情,对于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悔意,可是,说出口的话,如何又能吞回去的,即便是解释在多,都是徒劳。 芈房想去拉他的袖子,可是他却垂了下来,许久才道“你走吧,你要当你的丞相你就去当吧。” 芈房见他这般,咬了咬唇,终究没有说什么,就转身离去了。 赢政看着她离去时决绝的背影,眼中落寞非常,然后转身朝着后宫而去。 第 68 章 文墨阁 甘泉宫 谁也不知道这个时辰秦王会突然驾临甘泉宫中,而且身边连个侍从也没有带,奴婢们纷纷都有手忙脚乱。 而赢政由奴婢引进了门,就见得赵太后正端坐在正厅中,正喝着茶,宫女绿衣就站在旁侧。 “太后,你为何要这么做?”赢政见此,连安也不请直接问道。 “你终于来见哀家了。”赵姬将茶慢慢放到桌上,抬眼看了看他。 嬴政就看着她,也不说话。 “果然,只有涉及到那个女人,你才会这般变了脸色。”赵太后眼睛眯了眯,闪过一丝狠毒。 此言一出,嬴政已经明白赵姬已经知道昌平就是芈房了,声音沉了沉道“是黎江告诉你的,所以你就帮她故意搞这一出?” “他的姑母杀了我两个孩子,难道哀家不能这么做吗?”赵姬反问道。 嬴政冷冷的笑了“你的孩子?那寡人呢?太后是不是忘了寡人?为了报杀子之仇,就不惜要让寡人与阿房决裂是不是?母后,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你要杀我?”太后不愿相信的看着他,眼中满是伤心,缓缓起身看着他道“我是你的母后呀,政儿,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们是如何在赵国生存下来的吗?母后又是如何以命相抵的吗?而你的外祖父又是怎么死的吗?这些你都忘了?” “这些我怎会忘?是母后你忘了,你忘记了你还有一个孩子,为了保住你那两个孩子,你要杀了我不是吗?雍城中,你为了帮嫪毐,将我围在祈年宫中,若不是那些士兵,寺人以命相抵,怕是母后早就成功了,也拥护了你的孩子上位了。” “哈哈哈哈哈,政儿,你怎会这么傻?这原来就是你一直不愿见我的原因。哀家,可以告诉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你的性命,那些人都是嫪毐所派,先前我以为他的目的是华阳太后,后来,却没想到他要围攻祈年宫,我又岂能让他得逞。与他拼死相抵的时候,被他控制在了宫中。难道,那些将哀家救出的人,都没有告诉过大王吗?” “到这个时候,你休要再狡辩了。”嬴政沉声道。 而赵姬看嬴政的脸色,明显是信了她派人围攻蕲年宫中之事,声音缓和了些道“政儿,哀家并不傻,嫪毐即便杀了你,他的孩子也无法登上秦国的王位,先不说秦室宗秦会不会反对,吕不韦就绝对不会同意。你若是还是不信,自然是可以去查。” 嬴政见她一片坦然,明白如今到这个地步,她没有为自己狡辩的理由,心里也渐渐有了些疑虑。 赵姬看着嬴政的脸色,笑了笑道 “至于她为何要借此离间我们母子的感情,哀家也能明白,嫪毐所行之事,皆是哀家命他而做。就如当初,哀家以命相逼,让你下诏书杀她一样罢了。如今因果轮回,她要这么做,也是能明白的。” 赢政静静的听着这些话,并没有因为赵太后说,从没有想过杀他,而心里宽心些,反而就的心似乎尽在冰冷的水中,一点点的被凉透了。 “母后就因为渭河之上,我先救了阿房,而这般一定要至她于死地吗?” “你的父亲为了逃命弃我们母子于赵国九年而不顾。而我以为我细心养大的孩子,能明白我的苦心,即便万难也不会选择抛弃我。可是,我终究高估了你,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不顾你的母亲,怎能不让我寒心。即便我恨的是你,可你是我的儿子,我又怎么舍不得杀你,那么就只有她死。当她来找我告诉我这一切都不过是吕不韦的计谋时,我却从没后悔过。因为哀家知道,即便不是,你也会选择救她。说来可笑至极,我这一生从头到尾,都只有被丈夫抛弃,被儿子抛弃,真是悲惨的很。”赵姬边说着,就边向卧房走去,不愿在与嬴政说什么。 “母后,你真的这么想吗?”赢政苦笑着说道,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最终他都没有说出来。 不几日,昌平君被封为丞相的诏令,最终下达了。 紫宫之中,大殿之上,就只剩下了嬴政与昌平。 嬴政看着穿着黑色朝服的芈房,眼中冷了冷,而芈房却不明他故意将她留下是何用意。 那日的争吵,芈房知道是自己失言了,而后来的几日,嬴政在朝堂之上与她也有故意避开之意,他们应该是陷入了冷战。 原本以为擢升为丞相,或许还需另外再想办法,却没想到昨日就下达了诏书,今日他正式授印。 “昌平君如今已是当朝丞相,寡人也应当赏些什么给你,才符合礼仪。” 嬴政缓缓的说道,手中的笔还在批复着奏折。 芈房听此话,并不觉得他真的是要赏赐他,而怕是另有说辞。 “高唤,把人带上来。” 随着一个尖细的声音一声喊,有关身着士卒服装的人埋着头进了来,浑身一直打着哆嗦。 待的那人走近,跪下高呼陛下万岁后,芈房才看清他是谁,也明白了嬴政将他留下是何用意了。 “昌平君,可认得此人?”嬴政直接看着他问道。 “自然是认得。”芈房直接说道。 “那他所说的你都认了?” “对,认了,是臣威逼他,不准说出太后被嫪毐绑于雍城,受嫪毐胁迫,让君上认为,是太后下达指令围攻蕲年宫。”芈房垂着头,背却挺的很直,看不清他此时的脸色,可声音的平淡沉稳,却莫名的让人生气。 “你。。。你很好。”赢政指着他愤怒的将手下的奏折拿起,本是要扔向芈房的方向,可是,要扔的那一下,犹豫了,将他朝另一个方向扔去了。 吓的那个趴着的士卒一哆嗦。 嬴政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冷声道“如果寡人是你,当初就直接杀了他。” 此言一出,那士卒直接吓尿了,浑身颤栗不止。 “臣无法是君上,所以请君上莫要牵连无辜。”芈房拱手抬眸看着他说道。 “高唤,把人给抬下去。”嬴政皱了皱眉,唤道。 待的那士卒被拖了下去,屋内又只剩下了嬴政与芈房两人。 芈房见此,想了想说道“冠礼那日,是生死存亡之际,若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君上又如何取胜。臣所做不过是让君上切莫因为顾及母子之情而误了大事。” 嬴政瞧他此时还这般狡辩,站起身说道“所以,你就故意欺瞒于寡人,故意让寡人以为母后欲要为其子而杀寡人吗?然后让寡人对母后断绝母子之情,甚至要将其逐出咸阳。你意欲何为?到如今还不愿说实话吗?” 芈房双眼与赢政对视着,坦然道“君上已经猜到,还要臣再多说又有何意。” 嬴政见他这般,更甚怒道“芈房,是寡人太过放纵于你了,让你如此胆子。你可知当年寡人与母后是如何在赵国活下来的,若非母后的守护,寡人根本就无法活下来。” “君上此话,是后悔当初要将太后逐出咸阳,还是想要为太后二子报仇。华阳太后杀其二子,虽有私心,但是另一面却是为了君上,你与太后是母子之情,而那二子与太后也是母子,论下来那嫪毐与太后就是夫妻之情了,此于秦国宗室就是巨大的耻辱。虽说太后无意将你杀死之意,但是,若君上当下不能狠其心,有半点犹疑,那大王根本就无法下达狠令杀死嫪毐,也没有如今吕不韦被废除相位了。臣是欺瞒君上有其私心,但是却不曾想过杀死你的母后。” “芈房,到此地步,你还是没有任何悔意吗?在这件事情上,你的欺瞒,差点就让我杀了我的母亲。你可曾想过,若是我真的杀了母后,事后我知道后,会有多么难受,恐这一生都会活于愧疚之中。”秦王说到最后那句之时,莫名的无力。 芈房瞧着他那一闪而过的脆弱,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就是无法说出口来。 所做的她不曾后悔过,若是因此事他要将其落罪,那么他也无话可说。 “你对寡人就无话可说吗?”赢政质问道。 甚至希望看到一丝丝他的愧疚,可是没有。 原来一切不过是他自己以为的那样罢了,或许他只要说些歉疚的话,此事就过去了。 可是,他没有。 “这一生我们都用君臣之礼相待吧。”嬴政淡淡的说出了决绝的话。 而芈房听完整个人一怔,眼中出现了难以置信。 而嬴政转身不愿再看她一眼,也不再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轻轻道 “你退下吧!” 芈房瞧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疼惜,可待得垂下头,重新抬头之时,什么也没有了,只淡淡的回复了“是”就退下了。 出了咸阳宫,芈房抬头望着那蓝天白云,不知为何心里有口气憋着自己也吐不出来,难受的紧。 君臣之礼,将是他们无法僭越的鸿沟。 第 69 章 做贼心虚 自嫪毐之乱以来,到吕不韦被免去相邦之位,这场权利的争夺,算是全部落幕,而此最终胜利者是嬴政也是昌平君。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此事才渐渐平息,一道逐客令的下达在咸阳城又掀起了血雨腥风。 驱逐从各国来的客卿,这就是逐客令的内容。 静心斋中,昌文略显急躁的走来走去,骚着头,一副毫无头绪的样子。 见着芈房一直沉思着也不说话,终于在走了十来回,再也控制不住的道“秦王,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就因为嫪毐,吕不韦这些人,就要将别的客卿赶走?抹杀了别人的为秦所做的贡献。” 芈房听着,但却不说话。 昌文再三瞧着她,从那天晋升为相邦,从紫宫中出来后,昌文就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周身都陷入死寂般,不论高平使出浑身解数,都很难让她笑一下。 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昌文见她还是不理自己,终究忍不住道“那天,你与陛下到底说了什么?” 而芈房抬眼看了看他道,“昌文,在这事上你为何这般着急?” 昌文被她这样反问一句,一愣,然后说道“我为何不急,秦国这百年来,能发展到如今七雄,其功劳必有客卿一半,秦穆公时的百里奚,秦孝公时的商鞅,秦昭王时的范蠡,这些人不都是他国之人吗?” “此事你都能看的这么清,君上又怎会不知呢?此逐客令怕是君上一时受人所蒙蔽罢了。”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进宫去劝服秦王吧。”昌文急切的说道。 “我不能去。”芈房摇了摇头。 “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嬴政已经知道在嫪毐之乱时,我故意使计离间他与赵太后,所以他现在必定不愿再见我。” “秦王知道了?”昌文一惊,然想到什么,“那他为何还会晋升你为相邦。” “因为他说今生我们都用君臣之礼相待。这是他对我的惩罚,也是对他自己的的惩罚。”芈房略显苦涩的说道。 昌文听了沉默不言,即便早就知道此事终有一日秦王终会知道,却没有想到在此时。 “好了,昌文你先去打听在下逐客令时,君上见了谁。”说完,芈房又在案几之上,寻了一块竹板写了几字,交给了昌文道“你再派一个人将此交给李斯,他看后必会明白。”。 昌文见此问道“这是何意?” 芈房转过身道“此刻比你更急的当是他了,由他出面最是合适。” 第二日,早朝之上,一派静默,竟没人对逐客令有何意见,而嬴政也未有与芈房多说一句。 待得出了宫门,芈房早早的就让高平驱着马车来到了那日李斯所在的小茶楼。 本来芈房想一个人出来见李斯,即便李斯是因为吕不韦之命,言行逼供高平的,可那在牢房里奄奄一息的高平,如今她还历历在目。 仅仅是她所见到,就不愿再回想第二遍,更何况是遭受者本人呢。 必是在李斯严刑拷打他时,在心里诅咒了他很多次,骂了他很多次吧,有时候心里藏着恨,才能让自己熬下去。 如今让他们两人见面,芈房觉得这对高平实在太残忍了。 可是,因为阿户回药谷时,特意交代了高平要照顾好她,所以即便将实情告诉了他,他却没有任何犹豫,一定要跟来。 因在外是主仆,所以芈房直接唤高平,而高平唤她为公子。 即便芈房让高平不用如先前一般照顾自己,可是他却执拗着说,既然如今他的身份是昌平府的仆人,就该做这些事情,不能因为小时候的情分,就越了规矩,而且若是被外人看到,也会多些猜疑,恐是不好。 芈房知道他表面玩笑,但是内心却坚持己见,也没有多劝他。 寻着那熟悉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那窗外的木樨花树又长高了很多,不由的感慨道“高平,现在来此不是时候。” 高平,愣了下,正要问为何,芈房就道“木樨花还没有开。” 听到木樨花,高平的脸色一怔,脑中想起幼时的情景,每到八月时,木樨花最为香浓的时候,幼时,手拉着手,抱着木樨花的树干转圈圈是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后来,长大了,躺在木樨花树的下面 ,双手叠于脑后,闭目养神,那片寂静的时刻,是他们最为愉悦的时候。 “村里的木樨花若开了一定比这的香。”高平忍不住的说道。 而芈房看了他一眼,问道“是吗?”,就没再开口说话了。 高平瞧着她,也沉默了,阿房村终究是她心里的坎,过不去。 因逐客令的下达,搞得整个秦国的人心惶惶。 芈房慢慢的喝着茶,见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带着慌张,连平常招待他们的小二都是一脸愁色。 今日上馆子的人也是稀稀疏疏的只有那么几个。 小二领着壶走了过来,道“客官,瞧你这身打扮,应也是个舍人,你是哪里人呀!” “韩国人。”芈房淡淡的说道。 “那你怎可还这般悠闲在此喝茶?” 小二以为芈房不知道发生何事,而芈房瞧此道“为何不可?” “怕要快些出关了,不然秦国人要赶我们这些别国人喽。” “所下不是只驱逐客卿,与你们这些生意人有何关系呢?”芈房见此一问。 “我们老板的大儿子是呀,老板有岂能让他一人回归楚国,必是要一同离去呀。而我们这些随从,跟了老板有十年了,若是走,当然是一起的。” 小二说着说着,就一脸的愤怒之色。 “小二,你可将我这话说于你老板听,店照常开,客照常迎,一如以前。等他有机会赶再开始动身。” “客官,你这是何话?” “哎,我的话就是逐客令虽下,但是不一定实施,不必着急。” “客官,如何确定?” “这你别管,我呢!只求等着逐客令废了,你们老板能免了我的茶水。” “好好好,我必将这话告诉老板,若是安你这法子成了,老板不说免,我直接给你免了。” 芈房没想这小二还真是一个爽快之人。 小二拎着壶朝柜台走了去,而芈房瞧着笑笑继续喝茶。 “公子,怎知晓这逐客令必不长久。”高平在一旁忍不住的问道。 “猜的。”芈房低声道。 他必是被那些老臣给烦的一时不知这逐客令的后果,待知道情形,必会马上废了。 知晓他的处事果断,以及曾经自己交于他的敢于承认错误。 十几年的相处,连一个人的心性都不了解,那么他们又谈何相守。 当初的义无反顾,不是因为彼此而分离,而是因为他们那时太过弱小,连相互保护的能力都无法做到。 对于赢政追逐天下,芈房并不觉得有何不对。 只有自己的权利足够大,才会有能力保护自己所要保护的人,不然,别人就会将掐死蚂蚁一样,将你的喉咙牢牢的握在他的手里,让你为了能够喘息,而向他卑微的活着。 就在芈房沉思之时,就见得一人朝他而来,此人正是昌文。 瞧他跑了这般急促,芈房给他倒了水,示意他先喘口气,而昌文直接就着壶就往自己嘴里倒,芈房瞧他这样,撇了撇嘴,高平也一片哑然。 等把整个壶中的水喝完后,昌文才坐了下来道“是高陵君,他领着一群世袭元老向陛下上书,说,水工郑国是韩国派来的细作,想用建泾水河渠来拖垮秦国民力让其疲劳,又因嫪毐,吕不韦之事情,得出六国之人都是来危害秦国的,所以让陛下驱逐六国之人。” “高陵君?”芈房沉思了下,又道“那现在可有人请求面见君上,或者上书的?” 昌文喘了口气道,“我正要说此事,如今王绾与他一同暗地里阻挡那些人面见陛下,即便上书也未必能到陛下手中。” “是吗?高陵君胆子居然如此之大。”芈房冷笑了下。 “高陵君算起来属我们这一派的,当初你被秦王拘禁于宫中,就是由他为首请奏陛下。如今吕不韦倒台,我们一支独大,他才会这般胆大起来。心里定当以为,即便你知道了,未免自己受到牵连,必不会出面责罚他。所以,此事若我们直接插手,恐是不妥。” 芈房垂下了眼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并不再说什么。 昌文见他沉默,知道她是为难了,不再言语,三人一片寂静,直到他们要等的人来了,才有了动静。 第 70 章 无罪释放 三人对看了一下,李斯行礼后,芈房让他就坐了下来。 而高平自此李斯出现后,脸就变了眼色,此时的他,唯有盯着那窗外的木樨花,心里才能稍微好受些。 芈房轻轻瞧了他一眼,见他并无何事,就转了头看向李斯。 李斯却一派淡然,并未有先开口的意思,而昌文从少时就瞧他不顺眼,直接不耐的问道“李斯,对于逐客令,你有何想法?” 李斯听此,却未看昌文,而是看着芈房,似在等着他开口。 昌文见此,起身暴怒,双目瞪着他,手已经举了起来,而芈房见他此等行为,眼神瞪了他,示意他坐下。 昌文握着拳头,忍着许久才坐了下来。 芈房瞧着李斯,即便他面无表情,可其紧绷的身体,还是泄露了他此时内心的不安与焦虑,也不再卖关子的说道“想必你已经有了对策了吧?” 李斯看了看他,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简牍谨慎的放在了桌上,似这份简牍就是他一生的希望。 而芈房瞧了一眼,并没有看,而是转向高平,见他还是看着窗外,唯有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高平茫然的转头,瞧着芈房正看着自己,脑中晃了晃,才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了卷着的羊皮纸。 而这简单的动作,却没有逃过李斯的眼,李斯见此垂下眼睑,将眼中那一抹激动抹去了,抬眼之时,眼中再无其他情绪。 芈房接过后,就将其放在了简牍的旁边,道“若此简牍要面见君上的,或许这一并上交会有更大的把握。” 李斯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控制住了,伸手慢慢的打开那羊皮纸,只见得里面是一副水渠修建图。 “此是郑国所画关中渠图纸。” “陛下恐会。。。”李斯听此即便心里相信她必有说法,但面上故作犹疑道。 “当初修建关中渠并非是吕不韦一人之意,而是君上坚持。先生定知李冰所建都江堰吧,年少时,君上有幸跟秦庄襄王一同去查勘都江堰之工程。所以,若是君上见到此图,必知当初自己所求,定当会明白该如何做。” 李斯听完,心中大惊,面上却慢慢拱手道“足下,今日多谢昌平君。” “但此简牍与图纸,你当上交郎中令蒙毅,不可直接上书。” 李斯也不多言,颔首又拜。 “等先生的好消息。”芈房见此微微笑道。 李斯看着他,欲言又止,终究转身离去了。 而昌文君见此,有些不悦,道“这李斯还是这样的嚣张无礼。” 芈房笑着道“也不知你们为何会这般仇视。” 就在各国客卿离开秦国最后期限的前一天,逐客令还是如常的执行着。 除了等待,芈房再没有做什么,除了昌文急的团团转,将刚刚得来的消息,一一告诉芈房。 “芈房,你可知道李斯送完信后,见等待无望,竟然走了,现在马车已经出咸阳城门了,他竟然这般不靠谱。如今只能我们进宫跟陛下上书了。” “不能去。” “为何?若是逐客令真下,秦国还如何壮大,如何吞并六国呢?”昌文皱着眉头,质问道。 “吞并六国嬴政又岂能不知,我原先以为他是受了高陵君的挑拨,可如今这些日子下来,嬴政也该想清楚了,但他却没有要废除的想法,我想到了还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昌文急不可耐的说道。 “他在逼迫着我去求他,可是,越是如此,我越不能去” “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他在告诉我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如今即便我去了,不论是说什么,得到的都是嬴政对我明言暗语的嘲讽罢了。你觉得我的性子能受的了?反会将事情闹僵。” “那就这样,看着他执行。” “一个小孩子若是哭闹起来,你越是哄,他反而哭的越高。反倒是不理他,他自个就慢慢下台阶了,而如今李斯就是他的台阶,而李斯的离去,就是他最后回旋的余地。” “若是陛下没有在李斯走出函谷关时拦住,又当如何?”昌文听完心并没有放下来,反问道。 “若没有,那他就绝不是秦王嬴政。” “好了,要是没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正好,我还有事。” “你还有什么事?我就在这里呆着等消息。”昌文见他要赶自己走,直接一屁股坐下了。 芈房瞧着不理昌文,扔了一句,“你要这待着就待着吧。”说完直接出了静心斋,眼神示意高平跟上,两人出了昌平府,芈房一是想要耳朵清净清净,二是想看看咸阳城现在的情况。 两人走在街上,相比前些日子繁华的咸阳城,如今好些人已经提前走了,让人甚觉萧条万分。 然后走着,走着又一次来到了那间小酒馆处。 见那小二恹恹的爬在了柜台,芈房见此上前问道“行李收拾好了吗?” “早就呢!明日开城门就走了。”那小二认出了芈房道。 “你们老板还真信我话了?” “说是也不是,哎,也是不想走呀!要是想走就不会再这里了。老板说,反正信不信等到明日就知晓了。” 芈房听着,没想这老板还这么豁达。 只在他们聊天之时,却见一辆皇家马车飞速的在他们面前跑过。 芈房快步向门口跑去,见到了那绝尘而去的马车,也再次确定了,这怕就是去追李斯的马车了。 看来不用等到明日,逐客令就能废除了。 “小二,若是这马车能回来,里面有客卿李斯,那你们明日就不用走啦!” “是真的吗?” “当然,若是成了,将你这最好的茶水给上了来。”芈房高兴的说道。 小二也高兴的道“好嘞!” 李斯的谏逐客书还未到第二日,就传遍了整个咸阳,逐客令自此废除,李斯因此事被擢升为廷尉。 而那被打入天牢的水工郑国也被放了出来,让他继续修关中渠,目的是使整个关中成为天府之国。 而借由此,秦王还颁布减轻因受嫪毐之乱遭受牵连之人的罪行,此更是让举国哗然。 原本因逐客令之事,心里对其秦国未来忧虑的秦民,又一次对其君主刮目相看。 此时逐客令解除,咸阳稍安,吕不韦及三千舍人也刚刚到了自己的封地河南洛阳,本以为门庭寥落,却没想到举城欢迎,整整贺了有三日才停歇。 而此间不光光是当地官员与商户,还有他国使臣上门求贤,意有让吕不韦到本国任官的想法。 春秋以来,各国名流之士,向各国君王自荐任官着不计其数,到多过做官的也有好些名仕。如今秦王免去吕不韦相邦之职,吕不韦到他国另谋贤芷并无不可。 可吕不韦对此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了些委婉之词,各国使臣见了,知道其必有顾虑,并不要求吕不韦马上表态。 可这方洛阳文信侯府每日门庭若市的情况,不出几日,就传到了远在咸阳的秦王耳中。 如今朝堂之上留有吕不韦的人已经很少,所以言论一面都是吕不韦若是去往他国,恐会对秦国有所危害,将来怕也会让他国来打秦国。 嬴政又岂能不知其中利害,直接一纸诏令,将吕不韦贬去了巴蜀。 芈房对于吕不韦会被贬出洛阳并不诧异,这样拥有权力一生的人,又怎会舍得轻易放弃呢。 只是如今吕不韦去往巴蜀,也是该她出面的时候了。 得到吕不韦已经巴蜀的消息传到昌平府后,芈房将自己的打算跟昌文说了一下。 而昌文也没有反对只是说自己要跟着,但芈房并不答应,后来,也不知芈房用什么理由劝服了他。 当一个车子从昌平府驶出,朝着咸阳南门而去之时,却没想到即便有符节也被拦截了下来。 而芈房更没有想到的是,在此会见到蒙毅。 “丞相大人,此是陛下的书信。”蒙毅将怀着的书信拿出呈上。 芈房眼神看了他下,从他手中慢慢接过,而蒙毅见她收了,才道“是陛下交给吕不韦的。” 此言一出,芈房拿在手中的信就如烫手山芋一样,赢政真的很懂他,没有直面的不让他出城见吕不韦。 “恐这一路并不安生,就由在下护送丞相吧。”蒙毅见他不沉默不语,接着说道。 ” 芈房知道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给了他很好的理由去巴蜀,但是却又派了蒙毅跟着他。 而明明他可以直接派蒙毅去送,如此的多次一举,多么的费尽心机。 而如今既然已经接了,就无法回绝,也无法不让蒙毅跟着,思忖在三,芈房唯有拱手道“这一路要麻烦蒙将军了。” 蒙毅没想到芈房回这么好说话,略微尴尬的退了出去。 第 71 章 黎江来府 吕不韦望着那一脸疲态的家人,奴仆以及舍人,他们刚刚才落脚洛阳,如今又要随着自己迁去巴蜀,实在是让他内心愧疚难受。 从刚开始回到洛阳封地时,他并没怕。 想着嬴政对他的免职,不过是一时的,为了秦国的壮大,他必定会迎回他。 所以他才会招贤纳士,款待宾客,就是为了让嬴政看到他的影响力,也算是变相的逼迫他,让他重回朝堂。 可却没有想到嬴政会再次将他迁到巴蜀。 这些日子以来,他终究不得不承认秦王嬴政这些年对自己所存的忌惮了,或许即便是让秦国倒退十年,他也要将他驱除,永不重用,或者,最终的下场比此还要更为糟糕。 吕不韦想到这些心中忐忑不安,担心秦王又下达另一份诏令。 就在他彷徨不安整备行礼再次启程去往巴蜀时,洛阳城中迎来从咸阳而来的使者,说是有秦王密信送到。 府宅之中,约有十多个舍人围着坐于堂上的吕不韦,脸色都满是仓皇不安,而吕不韦双眸茫然无神的看着前方。 司徒杰先是忍不住说道,“君侯,若这密信是一道杀令,该当如何?如今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杀了使者,逃出洛阳离开秦国。” “是的,我赞成司徒所说。” “我也赞成。” 约有三四个舍人附和着说道。 而与司徒杰对立站着的司空马却一身不吭,皱着眉头,垂头看着地面。 司徒杰见没得到司空马的回应,有些急切的问道,“司空,你有何意见?” 司空马抬头看向他,摇了摇头道“此事是万不可做的,杀秦使者,就是对秦王不敬,若秦王要追究,怕必是要扣上谋反的罪名,这可是夷三族的大罪。当初相国帮助秦王捉拿嫪毐,就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且按照现在我们都是些文弱之人,即便杀了使者,怕是还没出咸阳,就被秦军给包围了。此事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可行。” “那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司徒杰脸上满是急色反问道。 司空马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堂上一直坐着沉默的吕不韦,众人也都纷纷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吕不韦,等待他最后的总结。 吕不韦收回刚刚茫然的视线,看向堂下的人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们不必心急。只希望不论事情最后的结局如何,你们都不可行杀人之举。不然,本相所做的就徒劳了。” 司空马瞧着吕不韦,眼中闪了些泪花,道“相国,你已经想清楚了?” “如今我已经不是相国了。”吕不韦淡淡的略显荒凉的说道。 第二日,吕不韦亲自派人去请使者过府一叙,即便心里抗拒,可吕不韦不得不笑脸相迎,可等看到来人面貌之时,他的笑脸就僵在了面上。 “怎么?几月不见吕相不认识我了?”芈房笑看着他,瞧着他先前精明的双眸,如今略写颓丧,几月不见,两鬓满是白发。 吕不韦见到芈房很是意外,而更让他意外的是他身后的蒙毅,视线一直在他们两人中间游离。 蒙毅见此,上前拱手道“见过文信侯。” 即便心中泛起疑惑,可吕不韦很快的收拾好情绪,道“昌平君与郎中令能来寒舍,真是荣幸,请。” 而从进门后,有一个强烈的眼神就一直盯着吕不韦与他的舍人,是那般的炽烈,对他们所藏着的都是恨意。 即便吕不韦一直想要忽视,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甩掉,这个眼神就是高平。 高平即便明白身为奴仆,无权插话,但是他却将□□裸的眼神让他们明白,他对他们的仇恨。 厅中早早的就已经备好了酒菜,芈房瞧了眼这满是丰盛的饭菜,笑了笑,而蒙毅却皱了皱眉并未坐下,道“今日,我们是送秦王密信到此,还请文信侯屏退左右,接信。” 吕不韦没想到提出拒绝的竟然是蒙毅,反而昌平君已经坐下了,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芈房瞧此对蒙毅道“郎中令,何必这般呢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并未食的什么山珍海味,何不吃完再谈正事。” “可。。。”蒙毅面露犹豫,此次来他最为重要的事就是保她周全,本来到这吕府来,他就有些不安,如今还要再此吃饭,那更是让他担心了。 芈房笑了笑道“郎中令这般抗拒,难道是害怕吕相在这饭菜中下毒吗?” 此言一出,不仅蒙毅脸上尴尬,吕不韦脸也微微有些胀红,但咬了咬牙忍住了,反而是他身后的司徒杰没忍住道“昌平君,此言是何意?君侯一片赤心款待,竟被这般诋毁。若是昌平君不嫌弃,在下到可先行品尝,来证清白。” 芈房瞧了瞧他,再看向一旁的高平,想起那日搜捕昌平府,他们对她的步步紧逼,以及抓走高平后他所受的苦难,心中就有了些怒气,伸手道“请。” 司徒杰本是随口一说,如今见芈房这样顺口答道,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被气的脸色铁青。 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的吕不韦,却最终说话了,“你们都下去吧,把这些饭菜也都撤了。” “可是。。”一众舍人面有担忧之色的说道。 吕不韦对司空马点了点头,司空已经明白,将那些人都带了下去。 屋中一下子就只剩下了蒙毅,芈房,吕不韦,高平了。 芈房见此,道“你们也下去吧,此密信当由我亲自交给吕相。” 蒙毅与高平见此,有些不太放心,而芈房笑道“今日我们能安全到达这里已经说明了吕相的选择,放心吧。” 瞧着两人转身离去的背影,吕不韦终究忍不住道“从不曾见过蒙毅除秦王外有担心过其他人的安全,果然昌平君就是与常人不同。” 芈房笑了笑并没回答他,而是直接从袖中将嬴政交给他的书信放在了桌上。 即便不看此信内容,芈房也大致猜测到了。 吕不韦先是看了眼他,然后才垂眼看向桌上的信牍。 双眸先是伸了伸手,而后又缩了回去,酝酿了许久,才闭了闭眼,吐出一口长气,快速的伸手打开来,不给自己任何退缩的余地。 待得将信中的内容看完,吕不韦的手颤动不止,眼中满是恐惧,哈哈笑道“陛下竟说臣何功於秦,何亲於秦?” 信牍之上短短几句,“君何功於秦?秦封君河南,食君十万户?君何亲於秦?号称仲父,其与家属徒步蜀!” 芈房没想到嬴政会这般毫无余地的否定吕不韦所做,但是如今他这般落魄苍凉,却是他所想看到的,冷笑的说道“到得如今地步,吕相难道还没明白并不是人人都是你奇货可居的货。从庄襄王,赵太后,碧华,再到黎江,你何曾对他们真心相待过,这些人都不过是你走向权利顶端的垫脚石罢了。而今,君上不过是不愿做你的垫脚石罢了。” 吕不韦听着,那双本是颓丧的双眸骤然闪过一丝冷光,道“昌平君你又何曾不是这样呢?” “不,我与你不同。”芈房冷笑了,“难道到如今吕相还没有明白吗?除去你,只是为了报仇。” “仇?本相与你有何仇怨?”吕不韦问完,眼中闪过一眸疑问,“芷阳夫人?” “不,是我的兄长昌平君。”芈房加重了昌平君三字的语气,待得说完,就慢慢的将自己那隐藏的面皮撕下。 当真实的面容展现在吕不韦的眼中时,他吓的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双目恐慌至极。连椅子都坐不住了,倒地而摊着。 外面的人听到屋里的响声,忙询问。 吕不韦没有任何犹豫的道“无事。”并命令他们下去。 而芈房也淡淡的对在门外的蒙毅与高平说了句“无事”。 等屋内恢复平静,芈房才冷冷的说道“果然做过亏心事的人,反应与旁人就是不一样。” “你。。。你。”吕不韦抬手指着她,半天,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好久都才说出来,“你为何还活着?” “为何不能?我活着不就是要看你们如何一步一步的从位极人臣变成乱臣贼子吗?然后一个一个的死去。” “可是,怎么会?你明明已死?” “是呀!想你吕不韦应该怎么也想不通吧!明明已经服毒葬身火海的女子,怎么又活过来了呢?” 多年阅历,让吕不韦由刚刚的恐慌慢慢恢复平静,将这些事情前后一想,脑中的答案呼之欲出,“是昌平君?” 芈房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吕相想知道我的兄长是怎么救我的吗?”而这句反问也证实了吕不韦的疑问。 “他做了什么?”吕不韦顺着她的反问,问道。 “他用他的身子护住了我,用自己的□□挡住了那熊熊火焰,临死之前,还为了让我有一个身份活下去,深深将自己的脸皮割了下来,吕相怕是没有见过那血淋淋的没有皮的人脸到底是怎样的恐怖吧。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若不是你为了利用我离间嬴政与赵姬的母子之情,让赵姬对我下了杀心,兄长就不会为了救我而死。因为兄长让你的地位受到威胁,所以,你就想了这般毒计。你既然这般看重你的权利,我就要生生将他夺去。” “竟是这样的原因?”吕不韦喃喃的说道,语气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然想起什么问道“所以当初太后倒戈让本相禁足之事,就是你所策划的?” “当然,这也不过是你咎由自取,你安排碧华在华阳殿故意怂恿姑母伤害赵姬的两名幼子,我又岂能让姑母白白做了替罪羊。不过是让碧华将实情告诉了她罢了。” “碧华是本相的死士,必然不会这么做,怕是你早在将碧华送到昌平府时,就剥了他的面皮,换了人去了吧。” 芈房没想到吕不韦如今状态下还能想得这般透彻,微微笑了下道“确实不错,这就是真相。” 吕不韦见他这般坦然继续说道“那陛下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所以黎江才会被逼无奈承认自己设计嫁祸于你?” “是的。”芈房淡淡点头道。 吕不韦不知为何刚刚混乱的思绪一下就清晰了,而今他也终于明白了如今芈房在此的目的了,缓缓道“那夫人怕是在来之前就想好了对本相的处置吧,是什么?本相定当服从。” “吕相如此明白,我也不多说了。嫪毐的车裂之刑是他自己谋反所成,而吕相如今自愿一杯鸩酒,是最好的了。” “不是秦王所逼,是本相心生怕意,有意求死,为保得全家性命,不知夫人觉得如何?” “吕相如此明白,我也不便多说了。”芈房说完,就慢慢起身抬脚离去。 吕不韦见着他的背影,看着芈房说道“本相如今败了,不是败给了你,是败给了陛下对你的感情。不过,陛下终归是要一统天下的人,而你们最终的结局早就注定。” 芈房听的清清楚楚,但是她没有回头再看吕不韦一眼,因为没有勇气问他,我们的结局是什么? 这就是她心里真正所恐慌的。 吕不韦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第 72 章 商讨对策 就在芈房与蒙毅他们出了吕府,脚才踏入驿馆,吕不韦饮鸠自杀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芈房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却并未感觉到一点点的喜悦,而是解脱,挣扎于仇恨的漩涡之中,如今的她终于解脱了。 只淡淡的对高平说“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咸阳。” 吕不韦即便是自杀,但是谁都能猜到他的死必定跟秦王的密信有关。 如今他们无法拿秦王如何,只能拿这送信之人出气了。 还没等到第二日,驿馆门口就被人给围的水泄不通,不过他们也没有要冲进来的意思,只是守着不动,死死盯着门口。 芈房瞧着这架势,站于门口冷笑道“吕不韦死了,你们不去吊唁,却来此是何意?难道是想杀了我为他报仇?” 而司空马身着麻衣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道“昌平君看来是很想要我们这么做?吕相的用意我们又岂会辜负,如今来此,也不过是希望昌平君能去吕相的灵前吊唁,不知可愿?” “吊唁?”芈房已经明白其用意何在,若论情理,吕不韦突然离世,他去吊唁并无不妥,因为他们不过是同朝为官的情分,而不是仇敌。 可如今他与吕不韦之间的纠葛,若是去了,那是大大的耻辱,若是不去,在外人看来却又极为不妥,怕会疑心吕不韦之死与自己有关。 他们正是猜中了此,才会这样逼迫她吧,不过,芈房又岂是轻易受他们逼迫的,笑道“我若是不去,你们又当是如何?” “昌平君,若是不愿,那必是要等到吕相入土为安后,才可离去。” “那我就在此等着他入土为安。”芈房沉沉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按照秦国习俗三日而殡,五日而葬,此葬礼约要持续八日。 蒙毅看着在一旁静静坐着的芈房,忍不住道“昌平君,就打算一直在此处等下去?” “郎中令不是早就将此事飞鸽传回咸阳,相信君上必会有所应对吧,如今我们强行出去凡是不妥,一切安然不就行了?” 蒙毅听此颔首,不再言语,明白此事他们悲痛欲绝,若是直面与他们冲突,确实会激发他们的愤怒,若是对他们动起手来,恐是不妥。 就在八日后,以司空马为首的舍人将吕不韦的尸体葬在了洛阳北芒山上后,一批秦军就将整个洛阳城给围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不过是扣留了芈房几日,就引来秦军的包围,而带来这则诏令的竟然是此时应该在战场上的王翦。 诏令如下,参与哭吊的家臣,若是三晋之人,直接赶出国境,若是秦国之人,俸禄在六百石以上的剥夺其爵位,流放房陵,俸禄在五百石一下未参与哭吊的,流放房陵,不剥夺爵位。 芈房知道嬴政自有主张,只是没有想到来的人是王翦。 “昌平君,让你受累了。” “将军怎会在此?不是该在阏与吗?” 王翦听之,笑道“阏与已经拿下,本是班师回朝,突接到秦王密报,说公子被困于此,特来此营救。” “那该是恭喜将军了。”芈房直接双手交叠恭贺道。 蒙毅在一旁听了也满是羡慕的问道“将军此战定是不易,可否与在下说说?” 王翦素知蒙毅有上战场杀敌的志向,耐得先前朝中局势不明,顾忌秦王安危,他必须亲自保护,才一直没有上战场的机会,于是,也不吝啬,与他说道。 有了王翦的护送,他们非常安全的到达了咸阳。 只是,昌平不知自己何时人缘这么好,这昌平府门口竟然站着这么多的官员,迎接自己。 以往昌文都会帮自己摆平,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 而他们起先说的都是恭迎自己安全回来的话,而后却旁敲侧击的询问他何事能上朝。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芈房也暂时没有想要上朝的打算,所以并未给他们期限,看着他们失望而归。 芈房看着那一直在旁沉默的昌文,眼神示意他说清楚,而昌文因为先前芈房不愿带自己去洛阳,还生着他的气,并不愿与他多说,只说了句,“是因为秦王。” 芈房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明,而昌文却似脾气大的丢了句“你既然安全回来了,我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了。” 瞧他这样,芈房没想到这次他竟然能气这么些天,以前他的脾气绝对过不了三天,就妥协了,看来这次去见吕不韦,对他来说很是重要,唯有无奈的摇了摇头。 关于那些官员之事,原来是因为如此。 “旁人唤你陛下,而我却坚持要唤你君上,不过是有个君罢了,在阿房心里你一直是我的夫君,可如今你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原本以为秦王亲封昌平君为相国,必是想要重用于他,可自从逐客令之后,秦王一改直接重用李斯,凡是在朝会之时,不论昌平君发表任何言论,秦王都会反驳,即便是昌平君不发一言,秦王也必定点他一问。 昌平君回答之后,秦王又会借此反驳于他,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而昌平君却平淡如水,赢政就会越发的愤怒了,搞的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一连几日,人人都怕上朝议论事情。 后来秦王派昌平君去洛阳送密信于吕不韦,朝堂才安稳了几日,可随着日子越久,没有昌平君,秦王的脾气却更为暴躁了,即便没杀了一人,可不论谁说错一句话,轻则大板子,重则就是降了官集。 这升一级,都是砍人头得来的,是拼了自己的性命呀! 所以今日听闻昌平君回府,就忙上完早朝就等在了昌平府,想着昌平君上了朝,或许秦王的气就只对着他一人撒了。 可现在却没得到确切答案,当时有些失望的。 芈房听了高平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轻笑了下,道“这些人,是想着我一人挡了他们百人的难呀。高平,你对外声称,说我舟车劳顿病了,恐是无法上朝。” “真要这么做?这一直逃着也不是办法。”高平有些无奈的道。 芈房眼神威胁他道“当然。” 芈房知道这些日子,他不过是表面上为难自己,不过是是在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他希望她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样就能够心安理得的找个台阶下吧!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心里的结也不会解的,看来一切都结束了。 如今朝堂上文有李斯跟昌文辅佐,武有王翦,蒙毅,而她仇已报,也该离去了。 而这边秦王见昌平归来,也没有要觐见的举动,而是直接托病不来,让他更为恼怒,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芈房这次并没有选择马车从昌平府直接出来,而是命高平直接从外面去顾了马车。 简单打点行装,趁着黑夜就出了昌平府。 这个车夫是两口子,见他们出了额外的小费,非常的卖力,也非常的自来熟。 从上车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没有停下嘴。 芈房此时只想着赶快出城,没有心思跟他们说话,反倒是一旁的高平性质盎然的,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么些年,遇到这么爽快的主,也就两次。” “喔?还有人也出了这么多钱?”高平听了好奇道。 “这事要轮大概是十年前了,喔也就是当今陛下登基第二年,迎娶新夫人的前一个月。”那阿婆害怕高平不能理解,还特意悄悄道“就是那个死了的夫人。” 本来芈房并不想参与,可却没想到话题中还会被提及,而高平回头看了看她,又转头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至于这么神秘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造成了一个大拥堵,那大户呀,雇了十多辆马车,命我们一定要赌着咸阳南门,不能让一辆雕刻着木樨花的安车给过了去。好像还特别说明一定要挺过了什么时辰来着。”那阿婆说着,许是时间太久,有些想不起来具体世间,烦的挠了挠头。 “卯时。”一直沉默的芈房突然开口说道。 而那阿婆转头看了看芈房,恍然想起道“对,就是卯时呢,公子莫不是也知道?” 而芈房闻言眸色深了深,若不是今天无意中听到,她会一直都认为,她逃婚被抓回来,是运气不好,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人为造成。 遥想当年,因少时太过顽劣,姑母又特别宠爱于我、她,并不求她学习诗,乐,射,艺,所以她到二十都未及笄,也未能嫁人。 是当时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因为古有“其未许嫁,二十则笄”,也就是即便二十未嫁,也要强行及笄了。 可等到她及笄完,过了一月却听到了许婚,姑母竟然与吕不韦商议要将她嫁给嬴政。 这些年,她与嬴政相处的还算和谐,可是想到他们之间相差六岁,即便现在嬴政无奈娶了自己,那日后受苦的也必定是她。 最终她决定逃婚,而她没有找华阳太后哭诉,没有找兄长求助,首先找的就是赢政。 那天的夜色也是如今日一样,一轮明月高照。 “赢政,我必须要逃走了。”芈房急迫的对赢政说着。 “能不走吗?我必待你很好。”赢政低低的看着她说道。 “你应该明白我的。我不想成为这场政治斗争的棋子。先前我们还讨论过秦公主怀赢之事,你不也是很同情她吗?为了巩固秦楚关系,她先是嫁给晋怀公,后被破又嫁给了晋怀公的二伯父晋文公,即便如今人人都称诵她的大智大慧,可我却知那不过是她的被逼无奈。” “你不是她,所以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芈房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道“可也不一定比她好到哪里,你跟蒙毅关系好,他父亲负责整个咸阳城门,应该能弄到城门的通关符吧,你去帮我弄一块。” “你是因为这个才来找我的?你现在是当着你夫君的面要逃婚。”赢政面色沉沉道。 芈房却没发现他的语气有何变化,“正是因为你,我才来找你的,你现在听说我要逃走,应该高兴?这样你就不用娶我了,怎么说我比你大六岁,人人都说要是再大点,你就是娶了个娘回去了,而且日后等你长大了,我就成了老太婆了,你心里不膈应吗?” “谁说我膈应了?” “反正这世界上有几个男的喜欢比自己大的,除非你不是男的。” “我。。我是。。。” “好了,好了,你既然是就不要再说什么了,明日,约好时间给我,记得吗?” 嬴政看着她,见她期盼的看着自己,眸中暗沉,但还是点了点头。 芈姝见他点头,心中一口气松了,对于说服他,先前还是没把握的。 如今见他这般爽快,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也有些空荡,不知为何? 第 73 章 楚王薨 记得那个时候她拿着通关符,坐在马车里,城门就在眼前,却因为一场拥堵,马车如何都过不去,十几辆马车紧紧的塞住了城门的唯一通道,那马叫声,人的叫嚷声,嘈杂一片。最后,她只得被赶来的兄长给抓了回去。 若不是今天遇到了这个阿婆,他一直会认为自己那天不过是太过倒霉了,却不知这一切都是他暗中策划的。 就在车中沉默之时,车夫突然“吁”的一声,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芈房知道是出了变故,但是他并没有动。 而高平跟阿婆下来马车出去探查消息,也一直没了动静。 直到车门被打开后,抬眼见到来人时,芈房脸上一片淡然,反是赢政眼神之中似再压抑着什么。 “你来了。”芈房怔怔的开口问他。 “阿房,你怎么了?”赢政见他没有质问,并没有他预想到的愤怒,眼神也有些奇怪,问道。 “我想去屯留见见我的兄长,君上也不乐意吗?”芈房直接说道,后又讽刺道“其实君上可以不用亲自来的,直接用点什么计策,堵了我出城门不就行了。” “你知道了?”嬴政在见到那对车夫时,就觉面熟,如今听芈房这般话语,就猜到了。 “如果不是今日无意间听到,君上又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呢,怕是会瞒一辈子吧。当初,我那般信你,以为你能帮我,你为何要这么做?” 赢政听她这般质问,眼中一片痛色“阿房,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做吗?那个时候我初登帝位,我知道自己允诺不了你什么,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留下来。你不会知道,当你点头答应嫁给我时,我心中的喜悦。我知道即便那时我对你喜悦于你,你也未必会相信的。所以,我才会这么做。” “你那个时候不过才十四岁。”芈房有些不敢相信他对自己感情竟然在结婚之前。 那个时候的他,在自己的心里还只不过是一个屁小孩,什么都不懂,原来是自己低故了他,高估了自己。 “阿房,我在你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傀儡吧,所以,你不认为我能稳稳的当上秦王,或许,不几日就被吕不韦,或者华阳太后给换了,这才是你为什么逃婚的理由吧。即便那个时候你并没有明说。” 芈房听此知道那天宫门之处,自己的话终究伤害了他,道“赢政,我承认自己那个时候确实并没看好你,更重要的是,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我知道自己是要嫁给将来的秦王,即便不是你是成蛟,我也是要嫁。这是我逃婚最重要的原因。” “你该知道,当你被昌平君带回来的那一刻,你的命运就不由自主了,你所享受的,也正是你要承担的,即便你逃,你还是会被抓回来的。你其实心里明明就知道,为何要这么欺骗自己呢。” 芈房知道赢政真的能看清人心,“确实,那个时候明明知道结局,也要尝试,不过是年少意气罢了,如今我并没有想逃,不过是如今嫪毐,吕不韦已除,我该去屯留拜祭的兄长,不知君上可否放行,你应该知道昌文在,我走到哪里你都可以逼迫我回来的。” “我不会再逼你,我在咸阳等你回来。”嬴政深深的看着他的双眼,真挚的说道。 “好。”芈房轻轻答到,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明白是何意思,伸出双手,身子向前探去,双臂环绕这他,而他也回应的将她紧紧抱住,“阿房,你答应我了,不可失言。” 芈房听着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是那么响亮与动听,可是她没有再回应他一句好了。 久久他们才松开了彼此,嬴政有些恋恋不舍的道“我让高唤给你准备了些东西,屯留离这里不远,但是还是会有些疲劳。” 高平原本以为他们是走不了,可却没有想到赢政会放行。 而当看到一件件的宫廷制品放入普通的马车之中时,芈房不知道他原来来时,连结局都已经算好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会逃走。 马车就这样慢慢的驶出了咸阳城,浩浩荡荡的,阔别三年,终于回到这个旧地。 等到达屯留的时候,因为事先就与阿户约定地点,待她安顿好药谷之事,就会回来找芈房,而她已经事先让高平稍信给她,让他在屯留等。所以等他们到约定的旅舍相碰时,阿户早在十日前就到了此地,不过,还没有去过那个废墟之地。 自己涅槃重生之地,谁又愿意再去第二此呢。 而芈房也明显感觉到这里比三年前人烟更为稀少,与当初阿房来到这里时的情景有所不同。 听闻当年,赢政因为成蛟之事,牵扯到了屯留的秦民,他们被无奈的迁出屯留。 有时候她会想赢政下达这个指令,是否为了自己方便来屯留寻找他的一切。 这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 不过三年的光景,当年被大火烧的只剩废墟的地方,如今已经长满荒草,谁能想到曾经的这里,发生过多么惨烈的事情呢。 芈房想起当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兄长死在了他的面前,如果没有那场大雨,或许她跟阿户都会死在了这里。 阿户能够明白此时阿房的心情,不忍低低喊道“夫人。” “阿户,一切都过去了。” 高平也明显感觉到两人情绪的变化,看着面前的荒草,百感交集。 芈房让高平找了几个农户,让他们为兄长见了一个墓,可是却不能写上他的名字,只能是一个无字碑。 因为她替他活了下来。 高平在一旁慢慢的将事先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这些物品都是兄长日常用的东西。如今一起埋入土中,希望兄长能够喜欢吧。 而就在此时,她却看到包袱中的一幅画,那是当日卫尉竭在牢中小心谨慎的递交给他的,说是希望在他去祭奠兄长的时候,能一起埋入土中。 芈房在将此话埋入的最后一刻,再次慢慢的打开了那画,还是如先前一样的图案,伯牙子期图,可是,就在她正想要收起的时候,就阳光下的画慢慢有了变化。 若是不仔细看,真的很难看出这图中竟然印着一副地图。 而仅仅看这张地图也不过就是如今七国的版图罢了,可是,那上面的箭头以及标注却让芈房大吃一惊。 地名,时间顺序,内容都在说明着一件大事,那就是秦灭六国的时间图以及策划。 原来兄长与卫竭竭早就在谋划关于秦统一天下的计划,怪不得,卫尉竭在地牢会说,“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死,他的那一腔报复还未完成。怎么会,我不信。” 想来这张规划图不知耗费了兄长与卫尉竭多少个日日夜夜,而今秦未统一,而兄长却身死屯留,所以在卫尉竭知道兄长死的那一刻,他就有了想死的决心。 伯牙子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而如今昌平君身死屯留,卫尉竭狱中自刎断前程。 芈房想至此,迅速的将图收了起来,可是,她还有一点不明,既然兄长与卫尉竭关系匪浅,会因为何事让他们决裂呢? 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必须查清楚。 想起当初让昌文好好安葬卫尉竭时,有聊到他的老家在何处,但是家中已无亲人。 第 74 章 到达楚国 等祭奠归来后,阿户跟高平明显察觉到芈房心中有事,阿户轻轻的疑问道“夫人,出何事了?“ “等今日过了,我们出发去筑阳县。” 而此言一出,高平与阿户的脸色有些怪异,芈房见此问道“怎么了?” “筑阳县离房陵很近,小房子,你是想回去看看翠娘了吗?” 芈房不知道原来筑阳县就在房陵县的附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想到这个,脸色有些纠结,后想了想道“若是有时间的话,那就去看看吧。想必你们离开这么久了,也很想他们。” “真的吗?那我去吩咐马夫去。”高平很是开心的起身就向外奔跑而去。 芈房淡淡的笑看着他离去,而一旁的阿户却知道她的为难,道“夫人,你不用为了我们。” 芈房伸手打住了她的话,道“我不是为了你们,如今经历这么多的事情,我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任性。她那么辛苦的将我养大,可是我却因为旁人的话而不耻于她。别人笑她,她能够忍受,可是,若是连她的女儿都不耻她,她又该如何呢?甚至最后还抛弃她离开了,是我不孝。她一个女人,将我拉扯那么大是多么不容易,甚至为了我,生生的打掉了自己的孩子。这些年,谢谢你,时时回去帮我照顾她。” “夫人,你不必这么自责,翠娘一直都知道,是你在暗处救济她,只是,她有的时候,会想你想的整宿都睡不着。如今,夫人若真是愿意回去看她的话,翠娘一定会很开心的。” 等他们到了筑阳县时,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认识卫尉竭,芈房想或许他在此之前改了名字吧。 于是,就立即送信给在咸阳城的昌文,或许他能找到关于卫尉竭的户籍档案。 秦国在户籍方面是非常严格,没有户籍的人,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即便是官员想要包庇也是不敢的,包庇一个人,若是被查出官职直接免去。 等了几天,还真的送来了有用的信息,卫尉竭的名字果然改了。 这些日子,高平已经跟筑阳县的人很是熟络,都能具体到哪家养了几只鸡,哪家养了几头牛。 他也知道了谁是这村里的万事知,那人已经在这村落生活了四十几年了,只要是发生在这个村落的事情,他都知道,只是当芈房说出卫尉竭的名字后,那人却支支吾吾起来。 一旁的人也不闲谈,反而是眼中有些害怕,到嘴的话不敢说了。 直到有一佝偻之人打破了沉默,嚷嚷起来,道“天杀得,这人是灭了人性的,能杀父的畜生呀。” “杀父?”高平试探的问道,然后眼神看了芈房一眼。 “是的,说了都没人信的事情,但是只有他有动机,他爹是一个醉鬼,气死了他娘。那天呀,天黑漆黑的,隔壁老王正好听到了他又与他爹在吵架,也没在意。就见得最后他摔门走了,走的时候,还说等他长大了一定要杀了他,为他娘报仇。可谁也想到第二天,他爹就死了,死的可惨,不是一刀致命,是砍了十几刀,最后失血过多就死了。后来仵作验尸,说行凶者手无力,才会下十几刀。怕只有小孩所为。我们那个时候也不相信,一个十岁的小孩就能杀了自己亲爹,可是,那当官,仵作都这么说,不信也只能信了。” “当官的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杀的呢。”芈房一旁问道。 “除了他,还能是谁呀。他爹与这村上的人无怨无仇的。”一人附和道。 而那位万事知却接着他话说道“幼儿杀父,是畜生行为,此事也得到了朝中的关注,还限定了时间,那县丞也费了些心思,但是除了他,再找不到其他凶手。他即便想咬着牙不认,可是一个小小十岁儿童,又怎经的过那酷刑呢,最后只能屈服。” “哎,这说的怎么像在给他平反呢?”那佝偻人有些不同意见道。 “他这案子,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平反了,我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你们都不信,就认定是他杀的。”那万事知许是多年来集聚的怨气说道。 “那瞎眼兵,不是说他无罪嘛,而且还给他立了个碑。”那插嘴是一句。 那佝偻人反道“谁知道呢?不是很多人说他是得了疯病吗?一个不知道打哪来的人,瞎说罢了。” “瞎眼兵?又是谁呢?”芈房不知竟有这般故事。 “不晓得,就一年多前来的,还带回了他的尸体。他明明死了十几年了,你说这人是不是说疯话。” 关于尸体,芈房想这个时间却是不差的,距离他死已经快有一个年多了。 若他还有个衷心的奴仆,给他安葬的话,或许就会来此。 俗话说的是落叶归根,即便卫尉竭没说要把他安葬在哪里,但是一般人都会想着带他回到乡里吧。 但更让他吃惊的是,他的死,“你说他死了十几年?” “对呀,当初认了罪,就要被当作刑徒去房陵县做苦工,听说做了十年,最后抵不住劳累,死了。” “你们怎么知道他死了的。”芈房又继续问道。 “就是十几年前呀,他大概是十岁的时候去的吧,后来干了十年,与他一起去的刑徒回来说的呀。” “回来的刑徒?在哪里,现在还活着吗?” “活着,就住在那个那里。” 瞧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好远,漆黑一片,要不是此时那里冒着浓烟,怕没人知道那边还有人生活。 阿房没有想到卫尉竭的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 房陵县?十几年前?卫尉竭?兄长? 十几年前,就是兄长去房陵县找到我之时,所有的事情,人物,一切似乎任何没有联系,却又偏偏在这个时间点上遇到。 看来她必须找到这两个关键人物,才能进一步了解卫尉竭。 芈房想了想问道“那个士兵每天都会去他的墓地吗?” “会呀,在他的墓地搭了个屋子,说要为他守丧呢,要为他守整整三年。” 芈房不觉有些感叹,也更加不信卫尉竭会杀死自己的父亲。 怕里面又不知道有多少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了。 “他一定没有杀他的父亲。”路上一旁沉默的阿户突然说道。 芈房侧头看向他,疑惑于她如何肯定,而阿户抬头道“昌平公子,必定知道他没杀人,才会收留他的。” 此话一出,芈房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他杀了那个左更,即便不知道他为何杀了那个左更,可若真是他杀,那兄长确实会狠心将他逐出了昌平府。 论起这两件事情了,芈房也点了点头。 果然,等他们到了墓地,就见着已经有一人在墓碑前正在摆放祭品。 而他的身后却围着一群孩子,手里还拿着石子正扔着他,而他并没有护住自己,而是用身体当着那些吃食,似乎有多么宝贝着一样。 芈房见此皱了皱眉头,直接上前去将带头的小孩手中的石头抢了去,道“再做坏事,就要你爹娘将你卖了送人。” 小孩子最是怕被恐吓,又见他们人多,不敢在说什么,憋着嘴巴,吓得就跑了,其他跟在他身后的孩子也吓哭了。 而他也看到了这一幕,起身看着芈房他们,脸上不明,但还是有所戒备。 芈房见他这样,知道他应该不认识自己,于是,上前道“我不过与他是好友,今日特来祭拜他。” “你不是这村里的人?” “你觉得我像是这村里的人吗?” “不像,但是,即便是外面的人,怕也是避着的,不会有人来此。你到底是什么人?” 芈房看他这样,想来并不知道嬴政已经为他翻案了,笑了笑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会在这里?” “将军对我有恩,自然是要报答的。” “那你信他会叛乱吗?” 说到此,刚刚坚定的小脸,却出现了犹豫之色。 芈房有些失落,他应该有一个人信他。 她略微有些失了情绪道“他没有叛乱,而是平叛的英雄,秦王已经为他翻案,你该坚定的相信他。” “真的?”那盲眼士兵露了欣喜之色,有些不敢相信。 第 75 章 春申君被杀 待得祭拜完后,一行人就到了他见的茅草屋中,芈房见他情绪平淡,问道“你何时过来的?” “收了将军的尸首,就过来了,只是,没有想到这里的人,唉。”士兵有些无奈道。 “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芈房见他欲言又止问道。 “是那草屋中的人散步的谣言。若是将军还在之时,或许这县上的官员还会为将军说些。可先前将军有叛乱大罪在身,说了都未必人信。” “听这村里的人都说他杀了自己的父亲。你不怕吗?” 说完士兵就愤怒起来,道“这都不过是诬陷,将军没有杀人,昌平君,明明已经帮将军翻案了。都是因为那茅草里的人。” “翻案?”芈房故意试探的问道。 “是的,说起此事,当要从当年将军在房陵说起,因为杀父之罪,将军终身都要在那做苦力,这一生也就都毁了。” “他也知道此生无望,所能做的就是逃了,先前几日,他计划并不周详,很快就被抓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毒打了一顿。这样试了多次,失败了多次。他也就在这之后的十年间没有逃过。那些守卫也都认为他放弃。其实他没有,在十年里,他心惊胆战的用手偷偷给自己挖了一个密道。如果没有昌平君的出现,或许他真的就逃走了。” “昌平君发现他了?” “是的,他已经逃出去了,如果是普通的守卫,根据就无法查到,他的踪迹,可是,他终究败在了昌平君的手里。可是,昌平君却并没有打他,而是问他为何这么做。将军本来不愿说,可是,看着昌平君却将自己的过往说了。而昌平君,竟然就凭他几句的话,说出了“你不是凶手。”,然后昌平君彻查了此案,即便那个凶手还没抓到,却因种种疑点释放了他。” 芈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卫尉竭这般效忠于兄长了,因为如果抓到他,只是一顿毒打,然后在关起来,对于兄长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可是于卫尉竭来说,他十年的希望全部都毁在了这里。谁又有多少个十年呢。 对于一个逃犯,直接不问缘由的毒打,不会有任何人异议,可是兄长却竟然亲自审问他,并且还命令部下查明案件还他清白,给他一此重新改过的机会。 甚至还让他入昌平府,提携于他。 待歇息过后,别了士兵,一行三人来到了那人的茅草屋外。 看着这随风飘荡的屋子,感觉风再大点就能倒下。 即便此人已经用劳役抵了自己的罪过,但是终究却无法得到县里人的谅解,才会不得不住在了此处。 高平也没想到此屋子会这么破,也只能上去敲门。 而回答他的却不是开门声,而是屋内粗狂的声音,“人已经死了,快滚。” 此话一出,不知道他是未卜先知,还是其他意思。 三人面面相锲了一下后,芈房才大喊一声道“奎行,可在屋里?” 此话一出,就听得屋内一震慌乱之声,门咯吱一声,慢慢的开了。 只见的此人出了来,衣服凌乱,头发胡须沾满了脸,根本就看不清人。 高平看这对他满是嫌弃。 而那人本还不愿相信,却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人真的是昌平君。 忙吓的跪了下来。 阿房见他这般,明显是认得自己的样子,也不说话。 越是沉默,那人越是被吓的哆嗦。 “你刚刚说人已经死了,是何意思?” “奴才,是恐吓那些孩子的,他们经常故意敲我的门,拿奴才开玩笑。” “你认识我?” “奴才运气好,有幸在房陵见过君侯。” “那你知道卫尉竭吗?”芈房试探的问道。 那人身子一征,与刚才万全不一样,点了点头,“奴才听说他已经枭首了?君侯此次到这来是?” 不过,几句话,芈房已经看清楚了此人。 “他的事,你到是很清楚。那你也应该知道他并没有杀他父亲。怎么,就没跟乡亲说呢。” “奴才只是。。。” “一时忘了?” “而且你也明知道他没有死,却要故意说他死了。” “你不过是怕乡里人对你嘲笑罢了。一个天,一个地。这让你受不了?” “我与他并无差别,他即便没有杀他爹,但是还是一个叛逆之人。”那奴才被芈房激的挺直腰杆说道。 “那你错了,你怕是许久没出此了吧,如今秦王已经为他平反,他是平定嫪毐之乱的有功之臣,而你不过是一个卑鄙狭隘的低贱之人,又如何能和他比呢。”芈房冷哼道。 “怎么会?我不信。” “你信与不信又如何?卫尉竭怕是从不知这世间有你这人。” 说完,芈房就不再愿意看到这个人了,转身就走了。 后来芈房去见了筑阳县丞,直接用相国的身份对他施压,宣导卫尉竭之功勋,并要为他在筑阳县建一个英雄碑,让这县里的人以他为荣,而不是谈他色变。 也算是弥补于他了。 等做完这些,他们就离开了筑阳县,前往房陵。 相比于高平的兴奋,阿房却有些局促不安。 想起当初离开房陵时不过十二岁了,如今却已经过了十多年。 当初她无意间在路上捡了昏倒的兄长回了家,本是瞧他可怜,后来,待他清洗干净之后,却没想到这世间竟然有跟自己长的如此相似之人。 谁能想到呢,反而是翠娘见了他,脸色很是不好看,但也没说要赶他走。 相比这房陵的人,兄长即便穿着破烂的衣服,却格外的显得高贵,那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艳羡。 而也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时时对她说着这外面的世界,让他向往不已。 那些贵族大家们是如何的生活,他们每日闲暇的生活让他艳羡。 而最重要的是,她讨厌在这里,那些村民的眼光,让她讨厌,她时刻都想着逃离。 小时候,在芈房不懂事时,就会被村里的人哄骗着,叫不同的人爹爹。 他们或有些与翠娘一夜夫妻,或者几夜夫妻,或者没有关系,怕是没谁能搞清楚。 也没谁知道阿房到底是谁的女儿。 只知道她是翠娘的女儿罢了。 后来,大了一点,她再也不接那些臭男人的东西,也明白了翠娘,是在用什么养着他了。 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以秦国以耕种为重,干不了农活的人,若是不这么做,又怎么能混到饭吃呢。 不过,也有些丧了妻子的说要娶翠娘的,但是翠娘却拒绝了。 芈房记得因为这事情,还跟她闹了好几天,明明他嫁给了那柱子,就不用在委屈自己了。 可是,她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愿意。 因为这件事情,芈房彻底瞧不起他了。 也因为此事,她下了决心要离开这里。 于是,当兄长说芈房是他丢失的妹妹,她二话不说的跟他走了,也不管翠娘哭的多么要死要活的额。 留在这里,阿房都能看到自己的未来,到了年龄嫁个丈夫,帮他生一个个孩子,做永远也做不玩的家务。 要是运气不好,丈夫死了,还要带着没有大的孩子,另选个丈夫。 这就是房陵县,女人的命运。 那个时候,即便兄长是一个骗子,阿房想他也会跟他走。 因为她根本就没什么可以骗了。 最惨的结局也不过就是被卖来卖去,或者一死。 第 76 章 遇刺 可就在他们进入房陵后,马车意外的不受控制。 车外闯来了一阵阵的鸟叫声,芈房听着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夫人,马车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停使唤。”阿户也急着说道。 由于马车的摇晃,芈房在车里整个身子也晃来晃去,而驾马车的人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妖风,让马受了惊,怎么也控制不住。 最后马彻底失了控制,连车夫都控制不了被丢下了马车。 还好高平手快,这一年来,他在昌平府,驾车的本领学了不少,在他的努力控制下车终于慢慢稳了下来。 而那跟着他们的鸟叫声,却越来越响着,经过这翻颠簸,芈房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阿户道“阿户,你听这是不是那日屯留大火时,我们听到的鸟叫声。” 阿户仔细听了半响,也觉得很是相似,对她点了点头。 这声音的出现,对于芈房来说并并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精卫,精卫”的叫声,与其他的鸟儿并不相同。 正在他们沉思时,车子遇到了好大的石头,车轮出了问题,而来不及反应高平,芈房与阿户就已经摔出了马车。 直接从那乱石杂草中滚了下去,不知道滚到了什么地方。 由于从山坡上滚落下来,人都昏迷了。 等周围重新恢复平静之时,那天空上一直盘旋的鸟儿飞身下来,幻化成了一个人形。 此等事情,实在是让人称其,竟然不知这山间会有鸟兽化行。 那人是个女人,身着着白色衣服,就如他的羽毛一样,除了那头顶上花色的装扮。 她慢慢的向昏倒中的芈房走了去,上下仔细的确认他并没有事情后,才伸出手来,正欲要施展法力之时,却听到丛林间有了异样,收了手,向着那一片宁静的地方轻轻一挥动。 原本无人的地方,却闪现出了一个身着灰色衣服的男人。 而那男人却没有生气,反而是笑嘻嘻的飞向了他,“精卫,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恩人。怎下手如此狠呢,” “你也是我的仇人,我为何对你不狠。” “好吧,好吧,那就算是恩怨相抵,如何?” 原来她就是精卫填海的精卫。 精卫沉默,许久见他并未要走的意思,道“我答应了,你还不走吗?” “怎么说我当初可是在你想要飞蛾扑火时,给你下了一场大雨,如今,见面也不该这样吧。” “若不是我私自放了你,你还是东海下面被压着的蛟龙,我不欠你什么。” “这你说的到也是对的,我今日碰巧过来呢。其实是与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 “就是那些天将老是纠缠着我,实在是烦的很,你帮我想想办法,如何?” “我现在很忙。” “好吧,那你先忙你的。” “你还不走吗?”精卫冷冷的道。 黑蛟龙见此道,“我看着也没事吧,反正你这吸食记忆的事情,我又不是没见过。” “你知道?” 精卫闻言,眼沉了沉。 “碰巧看到了,嘿嘿。”黑蛟龙说的非常轻松。 可是一旁的精卫却眸色沉了,对他有了些杀意。 “你如果知道的?” “说来这也不过是巧合,你每日去东海扔石子,而我每日就想着冲出东海的万丈深渊,不巧的是,那日我正好灵魂出窍了,就跟着你出了这凡事间,却没想到不小心撞破了你的大事。”黑蛟龙故意夸张的说道。 “你。。。”精卫眼神犀利的瞪着他,道“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杀了我?哈哈哈,当年,羽燃都没将我杀了,只能借了涅凤印,才将我压在了东海底下。” “你是不打算走了?” “是的,是的,你就做你的,当我不存在。” 精卫还没见到如此脸皮厚的,可如今她还有重要之事要办,不能与他打斗。 见他双手交于胸前,精卫思虑了下,最终只能把他当空气了。 重新伸手对着晕倒的芈房施展法术,就见着阿房的头顶上慢慢浮现出透明发亮的东西。 随着他们慢慢的脱离芈房的身体,精卫也因为耗费法力,手微微的有些颤抖,身子有些微的摇晃。 黑蛟龙见她这般,收了刚刚的嬉皮笑脸,略微紧张的看着精卫。 那透明的东西,似乎非常不情愿的离开芈房的身体,努力的在挣扎着,精卫见此加重的法力,咬了咬牙,终于将那东西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上,并迅速的将他收到一个玉瓶中。 待的所有事情结束后,人本能的失了力,吐出一口鲜血,而黑蛟龙见此,忙上前扶住她,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不要命。” 一边聒噪着一边又不忘自己手上的动作,给她输送着真气,而因为他的举动,精卫的脸稍微没刚才苍白。 可是黑蛟龙的吐嘈却没有停止,“真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答应了他?” 此言一出,精卫的脸又是一变,转身就是给黑蛟龙一掌,道“你又偷听。” 还好黑蛟龙闪的快,避开了,道“长大了怎么这么凶残,还是小时候可爱,“哪是偷听呀,东海大着呢,是光明正大的听。” “我就奇怪了,天帝少节,自己造的孽,怎么要你来掺和了。” “我的事情并不需要你管。”精卫听着说道。 黑蛟龙被他这话气的,要是他能吐出血来,绝对能喷他一脸。 正在他们要继续说下去时,天下起了雨来,远处传来了呼唤之声,“精卫,精卫。。。”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黑蛟龙已经明白是谁来了,精卫低沉的声音到“你还不走,真想被抓到东海去。”犹豫了下,就隐身走了,而精卫还是静静的站在了原处,除了将嘴角的血子擦去,以及地上的血迹抹去。 不一会儿,空中就飘下了一个仙人,年龄稍微比精卫大,梳着少妇的发髻,但是容貌却年轻,“精卫,你又在做什么?” 而精卫就站着,也不说话。 此人正是炎后,他低头看到昏睡在地上的芈房,就已经明白他做了什么事,直接挥手一探他的灵识道“精卫,你就这么不听话吗?不是,告诉你,你不能擅自动手。” 相比于对待黑蛟龙的冷漠,静卫的脸色软了些道“母后,此事我自有打算,如今再不做,” “我不是说过我会想办法吗?” “如今距离凤皇第二次劫难就要来了,若是此时他们不能放下过往,一致对抗。我怕凤皇会挺不过去。” “那你打算怎么做?上一次你抽了她幼时的记忆本是为了有一个好的开始,可却造成如今他们这般模样,现在你又要将她的记忆都弄到哪里去。” “如今即便将幼时他们在赵时的记忆给她,怕她也必然不会说出自己就是那个女孩的,所以不是世人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吗?让她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或许才能有所转机。他们之间不过就是错过了了解。惟愿嬴政能够珍惜她吧。” “你这傻孩子。” “我不傻,就是凤皇才傻。谁能想到她会对泽正殿下一相锁,感知到他的危险,就深深将自己的□□与灵魂分离了,去独自陪伴于他。若不是我们发现的早,怕是直接就灰飞烟灭了。” 第 77 章 归来 在那日芈房离开咸阳城后,其实嬴政虽然放行,但一路却有眼线报告她的去处,直到前几日,线报突然就丢失了,连人也不知了踪迹,只知道芈房是在筑阳县与房陵县的交界处,消失了踪迹。 至今他都没有明白,她为何会去那里,房陵是流放之地,嫪毐与吕不韦的舍人家仆都是被流放到此处,她若是去,有人认出他,恐是会有危险。 想到此,嬴政先在朝堂上下令,嫪毐与吕不韦之事已解决,受其牵连之人,被流放之人,可重归故里。 此算是大赦,朝中重臣也知陛下是在安抚人心,并无发对意见。 待的将其安排妥当,嬴政决定去亲临督造关中渠,借机去往房陵一探究竟。 当秦王亲临的仪丈好好荡荡的去往关中渠时,有一马车从其中分离开来,去往的别处。 房陵以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其固房陵,如有房屋为名,所以多为山路,崎岖难走,人独行都很是困难,更何况是马车呢,恰逢又突遇大雨,马车直接翻盖,从山路间翻了下去。跟随的士兵下的,忙大喊道“大王,你在哪里?” 等赢政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头疼欲裂,浑身很是疼痛,想要慢慢起身却很是困难,待的睁开双眼之时,却是漆黑一片,起先以为是黑夜,正想要试图唤道,就有一人来到他的身边,急忙道“你的身子还没好,别乱动。” 那软糯的声音是那般熟悉,可是,那个人如今却绝对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了。 赢政试图寻着声音想去看她的脸,可还是漆黑一片,先是问道 “你为何不点灯” “点灯?”女子听他说完后,在灯光下对着他那双毫无波澜的双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完全没有反应,心中一片惋惜,这么英俊的人,竟然成了瞎子。 而嬴政听她的语气,已经感觉到她刚刚的动作,有些明白了什么,道“你开了灯,是吗?” 即便是一句疑问,可嬴政心里也有了答案,而这样的结论又怎能不让赢政慌乱,对,是慌乱,他是处事雷厉风行之人,可如今自己双眼无法看清楚,怎能不慌乱,更重要的是,秦王怎会要一个瞎子做他们的大王呢? “你以前是看的见的?”女子试探的问道,而后见他呆愣着眼神茫然,忙急道 “我去找大夫来看,你别着急,先躺着。” 女子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先稳住他的情绪。 而赢政却只是愣着,似还没有接受。 女子所住之地,就只有一间茅草屋,离开房陵县城有些距离,直到跑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了县里的大夫,自己已经精疲力尽,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湿透不自知,心里只想着,大夫赶快去看看最是要紧。 “姑娘,要不你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我自己先去。” 女子哪里肯,坚持着一起跟他来,心中有强烈的声音在召唤着自己,让她不能停下脚步。 心里忽然想到一事,若是知晓自己成了一个瞎子那该如何,怕必是生不如死吧! “大夫,若是。。若是你诊出不好,千万别说出来,只说暂时的,我怕他一时不能接受,往后由我来告诉他。若是可以恢复,你就照实说。”女子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哎,姑娘好的,那病人是你的丈夫吗?你这般操心,可也要注意自己呀!” “恩,我知道的,大夫放心。” 在脚完全没有知觉的时候,丽就凭着自己的意志到达了房屋。 见他还躺在床上,心落了下来,知道是自己过于担心了。 大夫走到赢政的面前,女子道“大夫已经请来了。” 赢政不明白,本就慌乱的心情却因为听到了这个女子的声音而安静下来。 莫名的相信她,能够将所有的都做好。 大夫先是看看他的双眼,然后再帮他把脉,见一旁紧张的女子,脸上一脸焦虑,而那一直带在脸上的面纱早就被汗水浸湿,她的脸庞也早就被大夫看清。 大夫见此不忍道“姑娘,你将面纱摘下吧!” 女子微愣,看了眼嬴政,然后才道“我相貌丑陋,怕吓到先生。” 大夫不以为意道“若是姑娘担心这个,不必在意,刚才在路途中老夫就见了,若是这位小哥,他目前无法看清,也不用在意。” 赢政虽听不见,但听到大夫的话,也知晓这个女子面容残破。 竟没想到此女子会与阿房一样,只不知她的遭遇过什么,心里有些怜惜之感。 而他脸上流露的神色也被女子所看到。 不管他如何想,女子将那面纱拿下,右侧脸明显的被火烧伤的伤疤可怖至极,近看更为吓人。 若是没有这脸上的伤疤,怕她也会是一个美貌之人。 大夫认真的看了多次,脸色凝重,连连摇头,然后抬头看着女子,再次的摇摇头, 赢政虽无法看见,可是莫名的感觉到有些异样。 女子忙打着手势,让大夫按着自己原来的要求去说。 “这是因为头部受了重创,只需几日淤青消除,就能够看清了。” 女子忙附和道“真的?” 赢政听了心也落了下来,几日他是能够忍受的。 “恩,待我开几服药给病人服用就可。” 说完,女子扶着嬴政让他重新躺下,就在这一瞬间,熟悉的味道进入嬴政的鼻尖,让他控制不住的握住她的手臂,女子看了他的举动,不明,道“怎么了?” 嬴政顺着她的声音看向她,然后只是摇了摇头,想是自己太想她了,才会因为一点点味道,就这般失态。 女子见他没事,将他平躺下后,才与大夫一同出了去。 走了大概离屋子十里,才敢对这大夫问道“大夫,情况到底如何了?” 大夫眉色紧皱,道“老夫医术薄浅,看不出来那位病人是何原因突然失明,刚才所言只是应姑娘要求。” “那可怎么办?”现在虽然拖着,可是等过几日他就会知晓的。 “姑娘可以去房陵县西侧的阿房村,那里有一位神医,专治奇难杂症。” “那这阿房村离这里有多远呢?” “大概要走三四天。” 将大夫送走后,女子思忖了下,看来等到他能够下床走路,就要马上离去。 或许刚刚对她撒了谎,所以有些难以面对他,女子在心里编排了几遍要说的话,才定下决心般推门而进。 “你饿了吗?” 赢政听着,道“你是谁?” 女子想起从他睁开眼后,她还没有介绍过自己,道“喔,我是在这居住的孤女,不过你可以叫我阿房。” “阿房?”赢政练了一般,有些不敢相信她也叫这个名字,道“你为何叫此?” “喔,我自己取的呀,这里不是叫房陵吗?” 嬴政点了点头,想起幼时他问过芈房名字由来,她所的却是,“兄长名启,我名房,启上有房,寓意非常。”,而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巧合罢了。 阿房见他沉思不语,想起他还没有告诉呢,道“那你呢?” 嬴政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叫王政。” 而他那一下的犹豫正好被阿房看在眼里,知道这怕是他随口捏造的名字,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阿房也不计较,道“那我去给你做饭吧。” 阿房已经将家中能拿的出手的饭菜都做了,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寒酸。 待将饭放在了桌上,忙上前将他给扶了起来,因为他的腿还不太方便,所以阿房将饭菜放到碗里,然后握着他的手,让他将碗抓住。 在阿房的手贴在赢政手的背面之时,莫名的一颤,脑中似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嬴政也又一次的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下意识的问道 “我们曾经有见过吗?” 阿房微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于他,反道“怎会?我在这深山之中如何认识你这般的显贵。” “你如何知道我是显贵?” 阿房听此笑道“我虽然甚少与外人接触,可是你这般华丽的穿着,一般人家怕是没这机会穿的。” “那你为何会在此处?”赢政见此,继续问道。 阿房见他似有追根究底的想法,于是道“因我从生下脸上就有胎记,村里人认为我是不祥之人,所以就不准我出此处,我素来也喜静,既然他们不喜我,我就一人在此独处了。” 阿房说的绘声绘色,而嬴政仿若也是信了“待我双眼恢复,必带你出去,赏你黄金千两,不用在此处受苦。” “公子不嫌弃于我吗?待公子双眼恢复必会嫌弃于我的。”阿房凄苦说道。 赢政听此道“我虽素来喜貌美之人,但你于我乃是救命之人,我如何能嫌弃于你。若非你救我,怕我早就死于非命了。” 第 78 章 碧华被拔舌而死 阿房慌神,他现在如此感恩是因为他以为自己能够恢复光明,可是,他却不知这只是一个谎言,待知道后怕会恨她为何要救他吧。 赢政慢慢吃起了阿房烹饪的菜,突然尝到一下略微熟悉的味道,那滑滑的质感,让他眉微微皱起道“这是何物?” 阿房眸光一闪,献宝的笑道“不好吃吗?这是房耳,是我们这边出名的野菜,葵菜顿粥再加几片房耳,就很是美味了,你运气好,这山间正好产这两样东西,我就想着给你尝尝,好吃吗?” “房耳?”嬴政被她说的这话给吸引住了,曾经也有一人对自己这样说过,“哎,如今有了葵菜,但是缺了房耳,赵国这里怕是没有的,只有我住的地方才会产的。” 后来,他多番派人探查,都未曾找到是何处产此东西,没想到竟然是房陵。 因房陵素来是流放之地,也就不曾在意过此处会有此东西。 可如今即便找到此地,她也并不在了。 阿房见他不知在想什么,并不回话,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嬴政回过神来,道“还好,只是我未曾吃过。” “那就好,我这里也就只有这些。” 赢政听她如此说,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道“这或许能再撑一段时间。” 阿房瞧着这玉佩光泽白稚,必是不凡之品,如今他们这般困境,也不推拒,接过道“谢了,下次吃饭有荤腥了。” 嬴政笑笑,低头将碗里的饭慢慢吃完。 阿房刚才见他笑起的梨涡,有些出神,直接道“你笑起来竟然有梨涡,真好看。” 嬴政正吃着,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脸微微有些泛红了。 阿房瞧他这样,觉得真好玩,而他低头扒饭的样子,也更是搞笑,明明碗里已经没饭了,还要这样,许是受不了她□□裸的眼神吧。最后,阿房终于笑着打破他的举动道“你吃饱了吗?把碗给我把。” 正在阿房接过碗时,却正看见他的衣服破了,或许是他从山上滚下来时被石子划破的。 “哎,你这衣服破了,要不你脱下来让我给你补下。” 说完就扒他的衣服,嬴政一时没有反应,往后退。 阿房瞧他像个受气的媳妇,而且这衣服真的有些难脱,而后又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些暧昧,忙起身,干咳了几声道“你这衣服真难脱,要不,你自己来?” 赢政还没反应,她的话,让他想起幼时的芈房,也素来不顾忌其他,若是没有屯留之事,他们也能如以前一样这般相处,这样的感觉竟莫名有些让他贪恋。 等到嬴政将衣服脱下时,一个带有花色的东西从他的身上滚落下来,阿房顺手从地上捡起,竟然是一个绣作,只是,这绣工还真是连一般都称不上。 赢政即便看不清楚,也隐约感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想到什么,再摸了摸自己身上,确实不见了。 脸色有些着急道“阿房,刚刚掉的是什么?” 阿房瞧他脸色,将绣作送到他的手上,“是这个吗?” 嬴政双手摸着仔细绣作,确认上面的纹路,脸色恢复平静,点了点头。 “想必这是你心仪的女子送的吧。”这话一出口,阿房都没想到是自己说的,她素来并不八卦,如今也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 而嬴政却摇了摇头道“是我抢的。” “抢的?”阿房没想到,不过也是,若是真心相送,必是费尽心思,怎么会绣的这般拙劣,怕是他暗恋人家,抢过来的,阿房在心里联想了一出暗恋戏码,也不再多问。 等阿房拿着嬴政的衣服,去补的时候,翻遍屋子找到了针线,却发现针线活她根本不行,若是与那绣作女子相比,更为拙劣,想想刚刚自己还嘲笑她来着,顿觉惭愧。 针穿了好多次,才终于穿了进去。 可是,缝补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戳到手,然后就叫一声,惹得一旁的嬴政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最后,衣服终于补好了,阿房的指尖也多了几个窟窿。 “你的衣服好了,就是有点丑,但是还好。” 阿房心想还好他看不见,不然,自己真的无言以对? 赢政虽看不见但用手摸了下那分布非常不均匀的线,还有几处的疙瘩,可以想象有多么丑了。 针线不多是女子所擅长之物吗?为何她却这般拙劣,赢政穿着低头笑笑。 等到晚间时赢政脸色非常的难看,可有多次想要与丽开口,又觉得羞愧,阿房见他如此忙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想如厕?” 阿房脸一红,突然想自己干嘛脸红,拍了拍自己的脸。 将夜壶拿给他,想让他自己来,“给这是夜壶。” 而嬴政脸憋得红通道“夜壶怕是不行。” 阿房知道他恐是要大,可是他如今伤着一条腿,根本就动弹不得。 赢政的脸难看至极,如今他双眼失明,难道如正常人般的如厕都需要让人在一旁帮助吗? 这是他所不能被允许的! 二话不说,他觉得独自起床来,丽见此忙拦住他道“你想做什么?” “我可以自己去如厕。”嬴政脸憋得通红道。 阿房见此没法,如今也只能带他去了,道“你将身子靠在我的身上,我带你出去。” 还好外间的茅厕有支架,他即便腿受伤了,还是能微微撑着。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过去了。 晚间阿房犹豫的道“你晚上要是想如厕,一定要告诉我。” 她不喜欢他的逞强,可又没有办法。 若是他一人起来,出了何事该怎么办呢! “你若是觉得亏欠我,那就等你好啦。好好赏我,不让我再饿肚子,怎么样?” 阿房这样说只希望让他心里好受些。 晚上,因为房间里面唯一的床被他给用了,阿房只能蜷缩在了榻上。 每每醒来,就是担心他有何事情不能自理。 赢政此夜心里混杂不堪,若不是她在一旁陪着,怕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过活。 可是他不懂,为何对于她的照顾,他没有任何的陌生,而是熟悉的可怕。 手下意识的摩挲着她缝补的地方,忽然那衣服里面熟悉的针法让他一震,从怀中拿出那绣作来,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感受着一针针的纹路。 最终似下来什么决定,因为周边没有剪刀,他就用牙齿将那绣作边上的线给咬断,直接将他所珍视的绣作拆开,紧紧这点功夫就费了他一小时。 等到绣作的背面最终打开,嬴政在自己的抚摸着那一针针的纹路,手指随着绣作的纹路竟然微微轻颤起来。 仿若又不敢相信,又去摸阿房缝补的地方,就这样来回了十几次,他才停了下来。 随后,就一直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阿房早早醒来,见他正皱眉忙道“是否要如厕?” 赢政微微点头,即便看不见,脸却朝着她,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尴尬愤怒,而是很平静。 阿房瞧着他这样觉得有些异常,但又不知是何原因。 简单的照理后,阿房见过了一夜后他的腿伤已经结疤,也稍微放心了。 于是,与他闲聊道“你的家奴现在应该找你找疯了吧!” 嬴政也顺着他的话道“不知他们能否找到这里。” “我听说在阿房村有一神医大夫,能治百病,若是我们现在去,就能够快速让你恢复光明了,只是我又担心,若是我们走了,怕你的家奴就无法找到我们了。” “你说的话可是真的?”赢政激动道。 对于他来说,他一刻也是不想要在黑暗中摩挲,一刻也不愿意看到自己这般无用。 “当然,要不我们过了今日就去看看,你觉得如何?” 嬴政本来想要快速答应,可是经过昨夜他心中有了些犹疑,道“要不再等几日吧,或许等我的脚伤好了,会方便一些。” 阿房想了想也对,若是让她一路拖着他去,怕很不妥,于是,就点了点头。 第 79 章 真假信牍 为了让嬴政的脚好的更快,阿房想着给他去抓条鱼吃吃,而没想到的是,嬴政也要求着一起,所以阿房就带着他来到了湖边。 这里说来还真是一个难得的归隐之地。 水清澈的能看见那水中鱼儿游走的身影。 在阿房的仔细寻觅下,终于见到了几条非常细小的鱼儿。 “你坐在此处。我去捉鱼。”阿房将赢政扶着坐在湖边的一处石头上,自己卷着裤腿就下去了。 因自己太过呼哧,鱼见了很快的就跑了,而鱼儿又太小,阿房只能徒手才有机会捉住。 赢政因无法看见,只能听着阿房捉鱼时的声音,辨别她再何处,担心道“阿房,你要小心点。” 阿房在多次失败,又多次开始,汗水慢慢的出来,沿着额头,慢慢的从眼睛处低落在水里。 鱼儿也没曾想这捕食者这么的顽强,最后再一慌神间,就被捉住了。 阿房双手紧紧的捧着,不让鱼儿有任何逃脱的机会,道“阿政,我捉到了,回去做给你吃。” 将鱼儿小心的装入篓中,忙拿到嬴政面前去炫耀。 赢政虽然看不见,但听着她高兴喜悦的声音,明白此时的她一定宛若落入林间的精灵,美艳动人。而他的脑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她此时美艳的样子,也更加渴望快点看到她。 阿房将鱼儿给他,让他拿着,因为刚才埋头抓鱼的劳累,让她感觉热的有些难忍,又加自己的衣服不知是被水弄湿了还是汗水浸湿了。 于是心中生一想法,道“阿政,我想洗个澡,你把身子转过去。” 赢政一听,愣住,缓了许久才道“你说什么?” 她难道不知道他是一男子吗? “你又看不见,我实在是太热了。” “等你腿好了,不也要来洗,到时想想,你的身子还会让我看光呢!这样我好不划算。”阿房有心逗弄他道,“你可不许将这些事情告诉我未来夫婿,不然,他若是不要我了,我可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赢政听她说要让他来洗澡,后又说道她的未来夫婿,不觉心里突然冒出一股酸意道“你既然看了我的身子,我会负责的。” 阿房笑道“我这丑陋面容,你要娶我,别说笑了,你这做法只是报恩,我可不愿意。” 赢政没想她竟然不愿意,道“为何不愿意,你可知我若娶你,你今后就衣食无忧了。” “一则你说娶我,又非真心喜欢于我,二则,你身份显赫,家中必是妻妾成群,我去了,必会受人排挤,生活还不如现在幸福呢!” “我是真心想要娶你为妻,如今我家中就一个侍妾,再无其他妻妾了,你若答应,乃是正房之位。”1嬴政见他不愿继续诚恳说道。 阿房见他此时竟然要将正房之位,给她这个山间孤女,有些觉得他脑子是否摔傻了,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再三确认,并不信他的话,道“你这份恩情,我还是不领,你给那些愿意之人吧!我还是喜欢这山间无比的自由。” 嬴政欲要再说什么,可是,却已经听到她离开的声音,心中满满失落。 在听到水声之后,嬴政就很是自觉的将身子给转了过去。 似是怕自己突然清明看见,可又莫名的有些渴望。 等阿房洗好将衣服穿好,见他笔直的坐立在石凳之上,背对着自己,双耳似在非常仔细的听着什么。 在阿房还没有靠近他时,他就忽然转过身来,吓了阿房一跳。 “你做什么吓我?”丽微带着怒气道。 赢政双目无神的看着丽,脸色一脸无辜,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只是因为没有听到水声,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 “好了,走吧!”丽见他不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些过激。 上前拉着他的衣服,看着他右手拿着的鱼儿,笑笑。 而赢政因为双眼看不清楚,发觉自己的听觉与嗅觉更加的灵敏了。 她那才洗过澡后,身上所散发的清香,让嬴政有些意乱情迷。 明明看不清楚,可是却格外的觉得诱惑,又因为她肌肤扶着自己的胳膊,也觉得非常的烫人。 赢政知道自己并非是青涩少年,他已经是成年男子。 绝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动了□□,赢政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失明,其他感官敏感的原因。 又过了几日,赢政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他也终于忍受不了,自己多日没有洗澡的身子了。 确实,自从他成为秦王后,就再没有过过如此的生活了。 衣服虽然被阿房缝补过,可是连着穿了三日终是要洗澡的呀! 阿房不放心,想着要不就在家里面洗吧!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可是,就在嬴政要起身时,就听到了隆冬一声,身体跌倒在地上的声音。 听的人都觉得非常的疼,阿房本能的直接冲了进去。 待看到地上一片肉色,忙捂住双眼转过身去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有。” 赢政神色尴尬至极,虽然他也曾给芈房看过,可如今被她看,还是不明的燥热起来。 即便这样嬴政还是努力装着样子道“我刚才不小心被地上的水滑了下,你能过来扶下我吗?” 阿房双手捂着眼,一步一步,非常慢的靠近着他,然后蹲下身子,背着着他道“你搭我身上起来吧!” 因为羞涩于刚才所见到,阿房不敢转身,而赢政虽然能够感觉到阿房在身旁,可却只能借着手去摸她的方位。 手不知碰到了什么软的东西,让阿房大叫起来,赢政见此忙将手收回,“抱歉。” 阿房无语,只能伸手去握着赢政的手,然后让他搭在自己的肩上。 赢政借着力,才起了来,“我的衣服在哪里?” 丽捂着双眼看不清楚,但又没办法,只能分开手指,借着缝隙寻找他的衣服。 可是,好悲惨,他的衣服掉在了地上,地上有水,所以完全不能穿了。 可让他如此光着身子在自己面前,不仅会着凉,而且也不好。 阿房快速的将边上的布扔给他,道“你赶紧擦擦,你的衣服湿了,怕是只能穿我的了。” 说完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扔给了他,自己只穿着一个内衣。 待将他安置好,阿房就又变成了妈的命,清扫着房间里面的水渍,然后将他湿掉的衣服洗了起来。 看着手中华丽的衣服,如今在自己手里被□□的非常凄惨,阿房抬头仰望天空,一声叹息。 赢政耳朵非常的灵敏,道“阿房,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啊!没有的事,为你做事我是心甘情愿的。” 阿房知道双眼失明的人,内心非常的敏感多疑,自己若是无心说了什么话,怕他是会一直记在心中的。 晚上,简单的弄了些饭,将就着吃完,阿房瞧着嬴政穿着自己的衣服,都快要撑开了,还有那非常短的袖子。 于是,就又重新拿起了针线,忍痛挑了一件比较素的衣服,来改成他的尺寸。 衣服本就宽大,将尺寸放大对于擅长针线的女子来说,是非常简单的,可是对于阿房来说却是一个大功臣。 阿房在夜光下,非常认真的摆弄着衣服,时不时的拿着衣服去与嬴政比比,看自己改的是否是对的。 而赢政也乖乖的坐在一处,非常配合他。 可到三更时,阿房才完成了一半,见赢政明明眼神疲倦,还强撑着配合自己,不忍道“你先睡吧!明日我们就要起程去阿房村了,若是你没了体力,我真是没有办法扛着你出去。” 阿房这话实则是关心,赢政非常听话的将身子躺下。 阿房没想到他这般的乖巧,欣慰的笑了笑,揉揉已经有些劳累的眼睛,继续干着针线活。 第 80 章 关镐被抓 虽然还会时不时的被戳一下,可是,已经很好了。 早晨起来,阿房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的,只记得看到衣服完成后,一直提着的心松懈了,然后就一到头就睡着了。 待看清楚,自己身上的被子,阿房记得自己昨天明明就没有拿被子,难道是他,眼神看向已经早早就起身坐在床上的嬴政。 “这被子,是你拿的?” “恩,我见你冻的发抖,所以就去拿了被子给你盖上。” 阿房见此,虽没有问他如何做到的,可是,也知如此简单的动作,他必费了些心思。 心里微微有些发热,眼眶也有些泛红,起身拿着衣服道“你快来试试这个衣服是否合身?” 当嬴政穿上后,衣服变宽大了,可是袖子却很明显的一长一短。 阿房见了想起,昨日因为知道他睡觉了,所以就没的量,自己大概做了下,就变成了如今这样的结果。 赢政虽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她的沮丧,道“挺好的。” 阿房见此,也没法补救,只能道“你先穿着吧,待我们出去,我一定要给你做一件完美的衣服,比那外面师傅都要好。” 赢政听她发誓的样子,心里虽知她的手艺若是想要赶上外面的师傅,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可能还要将手指戳痛很多下。 心里心疼不舍,但又不愿打击她的积极性,轻轻道“好。” 在简单的收拾了下后,阿房与赢政一同站在门口,望着面前的茅草屋,嬴政虽然无法看见它的样子,可是经过这几日的休息,里面的所有东西,所在的地方,怕是没有谁比他清楚。 “再见了。”阿房轻声道。 “等我的双眼治好,我们还是可以回来。” 可阿房知道,她会回来,但是他却未必。 丛林中的路并不好走,那些荆棘灌木一不小心就会让刺重身体导致鲜血直流。 为了让嬴政少受些伤,阿房分别将两人的左手和右手用比较粗的红线绑在了一起。 两人走了一上午才走到了县城,他们现在需要穿过县城,去往阿房村。 到了人群多的地方,很明显感受到来往人异样的眼光。 一个丑女和一个瞎子的搭配,怎能不让人嘲笑。 阿房并不在意,而嬴政看不见,也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走过了人群,在询问了几个路人后,他们简单吃了几个锅盔,就上路了。 来到了一片树林之中,阿房在走了好多次又绕回原来的路后,倒霉的发现他们可能迷路了。 嬴政也发现了不对劲,沉默不语的小心走着,他不想给阿房任何的压力,也不想让她担心。 若是迷路了,对于他们实在是太过糟糕。 太阳马上就快要下山了,若到了晚上,野兽出没,那么他们的危险就会增加好多分。 阿房不想吓嬴政,可是,如今看着自己原先在树上绑着的布条,她已经看到了四次,也就是他们已经在这里绕了有四圈了。 “阿政,我们可能迷路了。”话语中含着的焦急,赢政能够听出来。 嬴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道“阿房,不需着急,慢慢走,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 “嗯,一定的。”阿房也点了点头。 忽然脑中想到了什么,道“阿政,我去捡一些石头和树枝。” 阿房在周围环顾了下,寻了一根树枝和两个石头,就拉着嬴政蹲下,慢慢道 “我刚刚脑中突然想到一个方法,说是将一个树枝竖起,先用一块石头固定影子的方向,然后看过一会儿影子的移动用另一个石子固定住,两个石头连在一起的方向,就是东西方向了。我们不妨试一试?” 嬴政听完脸色顿时变了,这个方法,是在那此上林苑,他们迷路之时,他交给她的办法,没想到她竟然会记得。 在那晚他确认她的针法就是芈房所用时,他就确认她的身份,看起来是一些杂乱的针线,可却是芈房独自创的,有一次,乞巧节她曾偷偷告诉过自己,其中的秘密。 那背面的针法与正面是相同的,看起是杂乱无章,可是这杂乱无章中又暗藏着玄机。 优秀的绣作针法,确实会有人模仿的很像,可是,芈房的绣作,谁会想到去模仿呢,更正要的是,她的绣作,怕也就只是他手中的这一个罢了。 所以,那一夜他摩挲了一夜,也想了一夜。 即便不清楚她为何会失去记忆,可是,他却贪恋着她对自己的好,并未多问。 更着变化,他们重新确定了方向,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终于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他们终于看到了人群。 阿房看着人流,等询问了人确定这里就是阿房村后,激动的抱着嬴政,道“阿政,我们终于到了。” 嬴政也很是高兴,笑了起来,梨涡浅笑,非常迷人,而阿房放开他后,就略显激动的上手戳了一下他的梨涡。 指尖碰触脸庞的感觉,让嬴政瞬间敛了笑,呆呆的看着她,阿房做完之后,就知道自己越拒了,有些尴尬的将手收了回去,顺着红线,拉着他道“阿政,我们去找那神医吧。” 只是这位神医甚是奇怪,他过午就不见客了。 他们只能先在这里落脚,去住一晚旅舍了,因为不知治病要多少钱,阿房并不敢乱花钱,就只租了一间。 嬴政睡在床上,而她就躺在了榻上。 可是,等到本该好好休息一下,阿房不知为何一静下来,心就变的慌乱起来。 本是为他能恢复光明而来,可如今到此,她却害怕了。 不知是害怕自己撒的谎言被戳破,还是,害怕他的双眼再不能看清楚。 或者是,若他恢复光明后,那么他们就要分离了。 各种纠结的事情,折磨的她不停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而赢政听到她的声响,道“阿房,你不需担忧,这几日的漆黑,已经让我习惯,如果不能,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阿房一个翻身来到他的身边道“你早就知道了?” “恩,若是几日就能好,阿房又为何要这般带我出来寻医呢!先前自己确实无法接受,可这几日,渐渐习惯,也还不错。” 阿房趴在他的床边,道“怎能习惯,双眼对一个人是多么重要你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你一看就是心怀远大抱负,怎能因双目而阻碍了呢?” 阿房激动的心情,与赢政冷静自持的反应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他的神色在听到她说的远大抱负时,疑惑不解。 阿房也不知道,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道“我是想你身为达官贵人必会与我们常人不同,必有心怀天下,欲要为国家干一番大事业的想法。” 赢政一脸动容,伸手似要摸索什么,阿房忙握住了他的手道“怎么了。” 嬴政不语,待将她的手握的很紧,似再无任何人将他们分开,才道“在未遇到阿房时,我确实有许多大事还未完成,可,如今几日的相处,不瞒阿房说,我喜欢这种生活,平淡又普通的生活,只要与阿房一起就好。即使只是静静的待着整日不说一语,让我能感觉到阿房在身旁就可以了。只是不知阿房是否会嫌弃我对于你来说是一个累赘呢?” 嬴政面带担忧忐忑看着阿房的方向,听不见阿房的声音,他无法判断她的情绪。 阿房没想他会说出这些话,这些时日的相处,她也渐渐习惯了在他的身边,照顾他,陪伴他,与他相互依偎,相互信任。 “我怎会觉得你是累赘呢!若没有你,我不懂照顾一个人是多么的艰辛与快乐,而且若是这个不行,我们再去找其他医者,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能够将你医好的。” “那你可以答应成为我的妻子吗?”嬴政坚定而又真诚的问道。 阿房微愣,不明白他突然提起这个,与先前说的不同是,他说让自己成为他的妻子。 赢政见没了声响,语气有些急切道“上次,你不愿意,是因为我们还不太熟悉,如今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是真心想要与你在一起。” “可我相貌丑陋,我必须等到你见到我的真容后,才能做决定。” 赢政叹息一声,非常自然的将紧握着她的手拿到自己的嘴前,轻轻的一吻,非常的虔诚,似是在对待一个自己心尖上的宝贝,“阿房,你既然不放心,那就等吧!不管你是否相信,我非常肯定自己,我这一生,你必是我的妻子,我绝不会娶其他女子为妻,这是我对你的允诺,也是我对你的真心。” 阿房垂泪,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受他对待,在这场丑女救俊男的戏码中,她竟然能够真的得到俊男的以身相许,那他们最后会幸福美满的生活吗? 一定可以的。 ※※※※※※※※※※※※※※※※※※※※ 也许这样的结局不够完美,可是我就想要将他们停留在这一瞬间,本来想写到后面分离的,但是一想终究对他们太过残忍了,不如留到第二本直接写离别相遇,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伤痛罢了,就让他们在这一本厮守终身吧。 感谢能看到最后的读者,谢谢支持,此书大概还会写二本后续,一本是写嬴政灭六国的故事,还有一本是写灭秦。 第 81 章 剑盒的机关 次日,因为害怕再此错过时间,阿房与嬴政很早就到了医馆,可却没想到此时早就人山人海了。 阿房被如此的盛况给吓到了,心里不由的担心,是否等到他们之时,午时已过,那么今日不也算白来了吗? 就在他们担忧之时,却有人先一步帮他们问出了声。 只听那回答的人穿着一身破旧布衫,眼角较长,因为双眼得意而显得更为细长,道“你这有所不知,这神医有三神呢,一是从不误诊,二嘛就是速度快,三就是有起死回生之能。别急,别急,午时定能看完。” 阿房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忍不住道“真的?” 那人见他们都不信,神色急了道“你们看前面,这人现在进去,必不到一炷香就出来。”果不然,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就见的病人出来了,手上已经抓好了药。 阿房瞧了忍不住道“真的不会误诊吗?” 那人应素来就仰慕神医,瞧阿房不信他的话,满是不屑的道“你既然不信,为何要来。我敢打包票,还从没一人上来闹过事,来的都是些磕头谢恩的。” 赢政轻拍她的手,让她不必太过焦虑不安,阿房看着他一副淡然之色,心随之沉静下来,不再言语。 而那人此时才注意到一旁的嬴政,上下打量了一下,本是好奇随后却是震惊,双眸微微眯起,试图掩饰自己的异常。 阿房此时心都在看病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人异样的眼光,而嬴政即便感觉有些不太自然,但看不见,并无法继续探究。 排在他们之前的人越来越少了,阿房的心又莫名紧张起来,那人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后,忍不住问道“你是带他来看这的。”说完还用手指了指他的双眼。 阿房不喜别人对他有任何不屑,条件反射的将他的手打掉道“是的。” 那人见她如此凶悍,本欲骂人,可又觉自己刚刚也有不对道“你们不必紧张,若是有病,药道仙人定能看出来,但若是没毛病,那就不好办了。” 男子的话是说天生的,就不好办了,阿房不想听他再说什么,看着前面不愿没兴趣再理他。 终于等到了他们,阿房带着赢政进了屋里。 即便早就在心里想过神医的模样,但是阿房看到还是有些震惊,没想到与自己的脑中画面竟是这般想象。 连那拖地的胡须都是惊人的相似。 这见的那神医见到他们,双眸笑看着,抚着他的胡须,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一旁的侍从将他们带到了神医的对面坐下。 “将手放在此处。”神医看着他们抚着胡须淡淡道。 就在要抬手时,阿房才想起,这几日他们基本上都用那根红线连着的,忙想将红线弄开,可就在她试图要解开之时,嬴政却将手给开躲了,阿房疑惑望向他,而嬴政见此将另一只手放了上去。 神医见了笑笑,阿房被他看着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而神医轻轻用一根红线帮在了嬴政的手腕之上,就闭着眼睛,慢慢抚着胡须,也不说话。 阿房瞧他这样约莫快要半盏茶了,终究忍不住道“神医,他的眼睛如何?” 神医见此似没听见一般,继续头朝天闭目抚须,阿房见他这样心里更加急切,忍不住的站起身道“神医,你倒是说句话呀。” 而那药道仙人慢慢的睁开眼睛,笑看着她道“若是我再不说,你是不是要上手拔我的胡须了。” 阿房被他这么一问一愣,确实她刚刚心里有闪过这个念头,但是却没胆量这么做。 药道仙人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轻笑道“你没上手,看来我是逃过一劫了。” 阿房被他说的一愣愣的。 而药道仙人慢慢收了红绳,对阿房道“他的眼睛还能治。” “真的?” 药道仙人本还一脸笑意,听到她竟然置疑她的医术,忙收了笑道“本仙在此看诊,还从没人怀疑过,你若是不信,可以另选他处。” 说完就起身背对他们,欲要离开的样子。 阿房见此,忙歉意道“我这不是怀疑仙人的医术,是我太兴奋于他的恢复光明。” 药道仙人绷着的脸转过身又对他们笑了,道“本仙气量宏大,原谅你了。你去抓药吧,这药大概吃一个月,他应该就能看见了。” 阿房听了,非常欣喜的跑到嬴政面前道“阿政,你听到了吗?一个月后你就能看见了。” “哎,你这姑娘。”药道仙人瞧她这样欢脱的像个兔子,脑中却回想起受托凤凰蛋,虚弱的求助她的女子。 很难想象,他们是同一人。 就在阿房抓完四五天的药,扶着嬴政走出医馆之时,错身而进是两个女人和一个腿脚受伤的年轻男子。 本是很平凡的擦肩而过,可那其中一个约莫二十的女子却在踏入医馆后,头下意识的转身看向阿房,即便是蒙着面纱,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因为她突然的停下脚步,那个被她扶着的男子看向她,而她转身朝着离去的阿房试探的喊了一声,“夫人?” 而阿房听到这句呼唤脚步并没停下,因为她并不知道这声称呼是在喊她,反倒是嬴政的步伐微微一顿,缓慢了些。 直到另一道男声响起后,阿房才停下了脚步,“阿房。” 说来也是奇怪,在她初次在茅屋醒来之时,即便不知自己是谁,来自何处,父母是谁,但是她的脑中却刻着自己的名字,阿房,朴素至极的名字,可是她却记得这般清楚,仿若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而如今竟有人这般唤自己,阿房本能的转过身去看他们。 见的他们脑中却是陌生的脸孔,一点关于他们的记忆都没有,眉头微微一皱。 而本来还震惊于阿房出现的高平与阿户,却被她身旁的男子给惊住了。 就在双方都惊诧之时,一道低沉的哭声直接朝着阿房而来,只见那约四十岁出头的女人双眸含泪,拉着阿房的衣袖,仔细的打量着她,也不说话,就只是低低的哭着,手颤抖的几次想要上前抚摸她的脸,都没有勇气,或者是不愿相信。 “呜呜呜。。”那种情绪瞬间爆发的抑制,即便阿房不认识她,却格外的相信她必是与自己关联非常紧密之人,此时的她也慢慢意识到她可能不紧紧忘记了自己,还忘记了与她有关系的人。 “我的阿房居然长这么大了。”妇人再三的打量着阿房,不放过一丝一毫。 阿房其实很不愿现在说出,你是谁的话,因为她知道这样是多么的伤害人。 可是,即便她不说,妇人还是看出了她的异样,道“阿房,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我知道你一直都怪我,不愿见我,但是,如今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你能不能留下来几天。” 阿房瞧着她这般卑微的恳求,竟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她口中认识的女子,这般在意自己的人,她怎会忍心不见,怪她。 “夫人,你还好吗?”一旁的阿户见她神色异样,出声问道。 这夫人一喊,让阿房一愣,她成亲了?即便再想佯装,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喊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夫人,我确实叫阿户不错。” “夫人你不认识我了?”阿户大惊道。 高平也顾不得腿伤来到阿房的面前,急忙问道“阿房,你知道我是谁吗?” 阿房被他们这般期盼的看着,有些倍感压力的退了退,嬴政感觉到她的不安,握了握她的手道“她可能失去原来的记忆了。” 原本看着热闹的药道仙人瞧此,哈哈笑道“姑娘,原来该看病的是你呀。” 听到药道仙人的话,高平忙想道“仙人快帮她看看,到底是何原因失了记忆。” 阿户与妇人也意识到了,忙拉着阿房向前,而很自然因为阿房与嬴政用红线牵着,他也顺势被重新拉到了药道仙人的对面坐下。 相对他们期盼的看着药道仙人,嬴政却面露焦虑之色,害怕从药道仙人口中得出能恢复记忆的法子。 药道仙人重新搭上红线,扶着胡须闭目诊脉,许久许久已经过了快一盏茶,也没开口。 而阿房也没有开口催促,其实她现在也不确定是否要恢复记忆,那句“夫人”让她有些害怕,她竟希望自己就是那间茅草屋中的阿房,没有其他身份,更不是别人的妻子。 这些日子与他的相处,是她所喜欢的,或许对于那些被她遗忘的人来说是残忍的,可是,现在的她开心不就好了。 想到此处,她有些控制不住的看向了坐在她身旁的嬴政,不知他对于自己恢复记忆有何看法,也是如他们一样希望吗? 第 82 章 随侯珠 嬴政感觉到来自她的注视,手轻轻的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的说道“阿房,别担心,不管过去发生什么,我都与你一同面对。” 阿房得了他这句话心里稍稍安了。 而从刚刚的慌乱相认到坐下看诊,嬴政一直都不曾言语,本来刚刚高平与阿户见到他出现在此就很是震惊,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阿房的失忆给引了去。 而今见他出口说出此话,再见刚刚阿房扶着他坐下的举动,才明白过来他竟然失明了。 如今也不知他是否也失了记忆?如果他没失忆,那是不是因为失明,并不知道阿房就是芈房,或者是假装失明,接近阿房? 每一种都有可能,而如今他们却没时间想太多。 而阿房看嬴政的目光正好被高平瞧见了,那种担忧与在意是高平从未见到过的,如今有太多疑问在他脑中盘旋,却无法得到答案,怕目前只有嬴政最是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药道仙人来回看着两人的脸色,轻快的笑道“这难,难,难呀,姑娘这失忆不好解呀!” “怎么说?”高平问道。 “按说若是应撞击头部而失忆,应是有淤血流于脑中,可如今姑娘身体康健并无外伤,如今无法找出诱使失忆的源头,那就无法下手,按说难呀!” “仙人,不是百病能治,这都无法治疗?”高平很不服气道。 “你这说的何话,这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不过我看姑娘这脸怕是烧伤吧,这脸比较要紧,要不我先帮你治治脸?” 药道仙人说的很的轻松,可阿房却惊喜万分,站起身子道 “你能帮我治脸?” 而此话一说,药道仙人对于她又一次不信任自己,气的吹胡子瞪眼“你在说一句这样的话我能治也不治了。” 在场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很是开心的相视而笑。 翠娘刚刚就因为见到阿房的面纱下若隐若现的伤疤心疼不已,在一旁忙道“神医,切不要在意阿房的话,她不过是太过开心罢了。” “是的,仙人切勿怪罪,若让阿房容颜恢复,金钱方面必以千金重谢,其他方面也比一一办到。” “高平,我们怕没这么多钱。”阿户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阿姐,别担心。”高平很是胸有成竹,“到时自有人会付千金。” 药道仙人被众人高捧着,心情好了些道“这还差不多。” 因为折腾了许久,本还等在外面看病的人等的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怎么还没好?都快一炷香了。” 药道仙人见此,忙起身赶到“好了今天就先看到这,你们明天再来吧,可别毁了我神医的名声。” 阿房瞧他这般脾气,忍不住欲要定他几句,还好嬴政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捏了捏她的手,让她不要多言。 阿房见他神色明白自己还有所求,就忍下了自己的脾气,可转身要走时看到了高平的腿还瘸着呢,道“他的腿还没看呢。” 此话一出,阿户才想起来今日他们来此的目的,是带高平来看腿的,没想到因为遇到阿房给忘记了。 高平也才想起自己腿伤,而药道仙人就直接原地大概看了下他的腿,就说道“不过是一些皮外伤,并没动到骨头,只要抓几付药,包扎一下就好了。” 即便什么话也没说,阿房与嬴政也站在一旁等着高平去抓药,打算与他们一起走。 翠娘瞧着他们两人,仔细的打量着阿房身边的男子,刚刚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阿房身上,根本就没在意她身边还有旁人,如今见到他,即便双目失明,可是那俊俏的容貌,高贵的气魄,这阿房村没一个男子可以与他睥睨。 他的身份必定没有那么简单,不知他与阿房在一起是福是祸。 就在她沉思之时,传来一片嘈杂之声。 原来是高平在付药材费时与那抓药之人吵起来了,就为了那五片人参而吵了起来。 高平觉得人参太多,吃多也是浪费,硬是要那人少放两片,那人统一了,可却没想到高平要他给他少钱,人家就不干了。 最后还是阿户给了钱算是平息了。 阿房瞧他这般计较,想到他刚刚说的黄金千两心中不觉一笑。 等五人都离开了医馆之后,走了大半段路,也无一人说话,而高平面露疑惑的仔细看嬴政的一举一动,因为到现在都不相信他真的失明了。 可是,瞧着他走路跌跌撞撞,一手在前的样子,完全不是曾经目睹过坐于宴会之上威仪的样子。 心里慢慢有些相信了。 而翠嫂终究没忍住道“阿房,你现在住在哪里?我们送你们过去吧。” 阿房明白她的心意,并没有拒绝,只是当带他们来到后,见的旅舍之中简陋情况,翠嫂有些不忍,但却没有说出口。 反倒是高平得知阿房与嬴政住在一起,有些明显的不悦,而是阿户阻止他将欲要说出口的话。 正待他们准备要走之时,坐于桌前的嬴政却开口道“如今已经午时,怕是众人都没用饭吧,若是不嫌弃,请再此用过饭再走,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这样的话从嬴政口中说出,知道他身份的两人都难以置信,而阿房是没想到嬴政会说出这样的话。 即便如今的他们或许曾经是她所熟悉的人,可如今对于她来说却是第一次见面,还没有到她留他们下来吃饭的程度,或许后面熟悉之后会有,但绝对不会是今天这般尴尬的场景。 反而是翠娘最先反应过来,道“阿房,你带我去旅舍的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或者现成的食材,我给你们做几个。” 还不待阿房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翠娘托出了房间。 待得屋中只有三人之时,嬴政确定脚步声越走越远,才开口道“阿户,你们是怎么跟阿房走散的?” 此话一出,瞬间解答了他们脑中的一些疑问,原来他早就知道阿房就是芈房。 “到房陵之时突然遇到狂风马受了惊,我们因此滚落了山坡,醒来之后就不见了夫人。”阿户很是规矩的回答道。 嬴政听完她的话,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而这样主仆的答话,让一旁的高平心里有些怒气,他不愿见到阿户这般的卑躬屈膝,于是道“你既然知道她是芈房,为何没有告诉她的身份,是有意还是无意?” 高平的话戳中了嬴政最为在乎的点,嬴政没有想到他比自己预想的要睿智,并不否认轻轻笑道“是有意而为,今日在此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她就只是阿房村的阿房,日后我所要娶的妻,若谁人敢在她面前胡乱言语,那么后果他怕是无法承担。” 嬴政说的很是轻描淡写,可是话却是毋庸置疑。 高平明明知道这是威胁,即便心里不忿,却只哼了一声道“你不过是强硬欺骗,日后阿房恢复记忆,必不会原谅于你。” “日后之事,谁能预料,我只需要今朝即可。”嬴政平淡的说道,可是语气却格外坚定。 “其实夫人即便日后恢复记忆,有恨于君上,怕回忆起如今,也会庆幸曾经的失忆。因为如果没有那些磨难,君上与夫人或许早就在一起了。” “阿姐,你这答应了?”高平有些不可置信道。 “高平,如果你陪伴在夫人身边十几年,你也会明白的,现在的夫人才是真的幸福快乐的,难道你至今都认为,她离开是寻求自由吗?”阿户看着高平一字一句的说道“是不愿面对如今的局面,才选择离开的。在我们面前的开心不过都是为了让我们安心而强装出来的,你知道每次我整理她的被褥之时,那枕头上的潮湿,有多让我心疼吗,我不知道她暗地里到底掉过多少泪水,但我知道这些她不快乐。失忆对于夫人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所以高平不要说,她只是一个从小与我们一起长大的朋友,从没有离开过阿房村,有着平凡而朴实的生活。”阿户说着话语慢慢梗塞,眼眶也湿润了。 高平瞧着她这般,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粗心,即便曾见过阿房几次眼神的落寞,却从未明白她为何如此。 门边有了响动,嬴政凭借着灵敏的听觉,打断了此时的话题,道“不必拘束,请喝茶。” 阿户忙转过身子背对着门,用袖子将眼眶下的泪珠,整理了情绪,眼神朝着窗外佯装在看什么。 而高平也应了嬴政的话,直接坐了下来,将茶壶中的水倒入茶杯中。 阿房进来就见到了这样的场景,不禁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来。 将厨房中的冷菜端上了桌,而跟在她后面的翠嫂将自己操刀的几个菜,放在了桌上,招呼着大家坐下。 “阿房,这是你幼时喜欢的菜,快尝尝。”翠嫂边说边将菜夹到了阿房的碗里,是一个简单的小炒。 可阿房吃到嘴里却觉得一般,并不是自己所喜,但瞧着翠嫂期待的眼神,不忍让她失落,道“挺好吃的。” 翠嫂得了她的答案,很是满足,又夹了好几个菜给她,而阿房见此不忍拒绝,可是菜又太多了,还好她今日还没给嬴政布菜,于是,非常自然的将自己碗里的菜放到了嬴政的碗里,还道“阿政,这个菜很不错,你尝尝。” 动作自然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奇怪,而嬴政也非常淡定的将她夹的菜给吃完了。 高平想如果让他的臣子看到这样的秦王,怕是会吓的直接掉了下巴。 一顿饭即便有因为陌生而产生的尴尬,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切却让这份尴尬消失的无隐无踪。 第 83 章 芈房与嬴政见面 经过这些天的奔波,关缟终于被放出来了,当载着关缟的马车来到了昌平府后门时,那本该冷清的门处,早就站满了人。 若不是怕惹人怀疑,芈房早就去牢房中接他回来了。 看着被抬在病榻上的关缟,紧闭着双眼,与那日她去看他时气色稍微好了些,可还是虚弱的让人害怕他随时会断气了。 芈房再也控制不住的低声哭起来,而站在她身旁的户琦也早就上前关切的查看他的伤口。 可才撕开一点点就没了再往下看的勇气,手颤动的无法控制,泪水也盈满了眼眶中,闵江见此,忙上前吩咐道,“先将他小心抬入屋内。” 芈房正要与他们入屋时,却得来嬴政在后门的通报,心知他是来找芈房的,而非他。本想着不见,后却因来人说他还带了一人,终究让人先将他领到了书房。 户琦见他左右为难,宽慰道“公子,你先去吧,关缟醒来自有奴婢照顾。” 芈房看了看,点了点道“关缟就交你照顾了,我去去就回来。” 芈房换了衣服,进的书房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这般画面。 只见的扶苏正爬在一个小小案几上面,手里拿着毛笔,随意的在纸上画着什么,而嬴政就在他的身边握着他那小小的手,带着他一起玩。 这样温馨的画面,不知在芈房的脑中想过多少遍,如今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有些不愿破坏这和谐的画面。 而这边嬴政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她,满含深情的道“你来了,刚刚我还担心你不见我们。” 嬴政故意将“我们”两字加重了些,芈房满满向他们走进,忍着不看扶苏,道“你来见我有什么事吗?” 嬴政听此停下手下的动作,而扶苏见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呆呆的不明白,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先是看看嬴政,后是看看芈房。 嬴政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慢慢抱着扶苏起身,来到了芈房的面前,将扶苏抱在他的面前道“阿房,这是你的孩子,你难道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吗” 芈房抬头正好就看到扶苏那圆滚滚的眼睛睁的很大看着自己,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眸子,让她的心不自觉的颤抖。 而就在她慌神之时,嬴政直接将扶苏送到了她的怀里,道“你还没抱过他吧。” 芈房有些慌不择路的接过扶苏,却不知道该如何抱他,而扶苏却乖乖的看着他,双手伸着拽着她的衣服,傻傻的对她笑着,很是乖巧的样子。 “扶苏多么可爱,你就忍心再也不见他?”赢政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的说道。 芈房本正抱着他,有些举措,听到他的话,心一颤,再低头瞧着小扶苏,她的扶苏那么可爱,她怎么忍心不见他呢。 “你那天对我说回不去了,确实经过了那些事情我们无法回到从前。可以我们还有将来,等到吕不韦的事情解决,我们可以努力让现在变的更好。伤疤不能愈合,但是随着时间会慢慢忘记,这往后的日子就让我和扶苏陪着你吧。” 芈房没有想到赢政会说出这些话,以前他做的会比说的多,而相反她的话比较多,他每次都只是静静听的旁观者。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直接给他反应,闭了闭眼,鼓着勇气说道“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黎江?” 赢政瞧着她,眼中疼惜于她,又痛恨于她的决绝,到目前为止,他没有问过一句关于吕不韦的事情,可她却又硬生生的将他们又拉入这场权利的纷争中来,逼迫自己认清现实。 赢政明白是何意思,沉沉的说道“她的处置并不由寡人说了算。” 芈房听得此话心中并无波澜,眸色淡淡道“若是昌文真的因她而死,我必会杀了他,不知君上是否舍得?” “昌文现在还好好活着。”赢政望着阿房的双眸,可话却是故意避开,不愿多答。 芈房笑笑,“你说不会又如何呢,怎么说他少时救过你性命,若真要了她性命,倒会显得陛下太过薄情了。” “阿房,你可以唤我赢政。” “不了,我已经不是阿房了,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容颜被毁,无处藏身的女子。” 赢政因为这句话有些怜惜的望着她许久,然后来到她的身边,将她与扶苏一起抱在了怀里。 芈房没有想到赢政会有此举动,熟悉的怀抱,让她本能的轻颤,想要挣脱又担心会伤着扶苏,唯有低声呵斥道“赢政,你放开。” “阿房,这是属于我们一家三口的拥抱。”嬴政叹息一声,感慨道。 而芈房被他这话给触动到了,没有再说一句,直到门外高唤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陛下,芈八子离宫前曾交代扶苏公子快到午睡时间了,恐要是晚了公子会闹陛下。” 嬴政听此,即便不舍,还是轻轻的将芈房放开了,将扶苏从芈房的怀里抱出,而出奇的是扶苏拽着芈房的衣襟不愿放手,直到小手再也握不住衣襟,才大哭起来,那大眼睛泪汪汪的看着芈房,可怜极了。 芈房瞧着他那泪水涟涟的样子,最终狠了心转过头去,手深深的将他的小手拉开。 赢政见她这般,负气道“阿房,你真是一个狠心的娘亲。” 芈房留下一句“我身子不适,就不送陛下了。”就转身离去了。 一路上,芈房思绪杂乱,她的心彻底的软了,原来她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渴望着,仅仅是一个拥抱就彻底让她妥协了。 铲除吕不韦之后,她是否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呢,可再次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没做,而这件事的结果最终会决定了她的决定。 等芈房回了昌平府后,忙去见关缟,却没想到被拦在了门外,芈房不明所以,而户琦有些无奈的说道“刚刚阿缟醒来,没见到你,很是失望,说是再也不见你了。” “他真的要把我关在门外?”芈房故意的高喊道,见门内还是没有反应,芈房笑看着户琦,故意道“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就走了。” 说完就故意跺了两下脚,而门内听到这个声音,就听得一阵摔倒之声,而芈房与户琦不知出了何事,忙推门而入,就见得关缟躺在了地上,正挣扎着要起来。 户琦与芈房忙上前将他给扶了起来,而关缟还闹着变扭,不让芈房碰他,最后由户琦将他扶到了床上。 待的躺好后,关缟闷闷的将头转到一边,不愿看她,芈房见此,道“小房子,来看你了,怎的不高兴了。” 而关缟却还是不理她,芈房坐到了他的床边,道“我知道我答应你,你一出来就能见到我,是我食言了,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而关缟还是不理她,芈房没有办法,只能坐了一回儿,就走了,而关缟见他要走,几次想喊她也没出口。 户琦见此,叹息无奈道“如今你终于见到她,明明是喜悦的,又不知道在闹什么变扭。就如当初在阿房村,她要走时,你舍不得,还不去送送她。后来,也堵着气不去见她,直到听到她死了,才后悔不已。阿平,有些事情不该这么较真,刚刚她也很想留下,可是秦王宣召,她不去就是抗旨,你应该明白她也有她的无奈。” 关缟听了脸色缓和了些,欲要说什么,还是没有勇气。 就在屋中一片寂静之时,就听得外面有些嘈杂之声,就见得芈房回来了,手中还端着一个碗,或许是走的太快,呼吸还有些局促。 “夫人,你这是去了何处?” “还不是去给他端来小米粥,知道他醒了必定会饿,我早就让人去煮了。”芈房说完就将粥端到了他的面前,“这样的诚意,怎么样?” 关缟看了一眼碗里果然是米粥,脸上表情松了,芈房见此,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他的床头,弄了一勺,先放嘴边吹了吹,才放到他的嘴边,关缟见她这般动作有些受宠若惊,芈房见他呆愣道“这个可是我辛苦命人煮的,而且里面还放了你最喜欢的葵菜,你若是不吃,我可真的会生气了。” 关缟闻言,眼又看了一下那勺子中的米粥,确定后才张嘴,待得吃完一勺,后道“也是你所喜欢的葵菜。” “是,是,是,都是我们喜欢的。” 待的一碗吃完,芈房才想起道“户琦,想必你也早就没有吃过葵菜粥,你也去吃一碗,我刚刚尝了还不错。” “嗯,奴婢也给夫人去盛一碗。” “聪慧。”芈房笑着说道。 待得三人将那一大锅葵菜粥吃完后,放下碗筷,舒适的打了一个咯,芈房不由的感叹道“没想到最好吃的竟然还是葵菜粥。” 户琦也不由的想起昔日的情景,道“是的,或许是有那些难忘的记忆,所以才会格外怀恋吧,我还记得当时慧娘煮粥的手艺,怕是整个房陵县都未必找到第二个。” 而说出此话,户琦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而本还轻松的芈房,身体有些紧绷了,关缟也一下子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道“相比于葵菜粥,我还是更喜欢锅盔。” 而芈房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色,道“二高子,这一年你还与房陵县的人有书信来往吗?她身体怎么样了?” 关缟先看了看户琦,户琦对他点了点头,关缟才道“不是很好,她一直很记挂你。” 芈房听完就没再说什么了,忽然想起什么道“二高子,你是何时认出我的?” 第 84 章 与李斯过往 芈房得了随侯珠,就忙让闵江去治药,心怀忐忑的等着昌文睁开双眼。 当那紧闭的双眸,微微颤动着,芈房重新见着那黑色的瞳孔,泪水再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昌文,你终于醒了。” 昌文身体还有些虚弱看着她,并未明白自己会躺在这里,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芈房哭哭戚戚的说道“若非我自命不凡,将黎江引入府中,你就不会中毒昏迷不醒,都怪我。” 昌文瞧她这般哭的凄惨,忙着急的欲要起身安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些本来就无法预料的,如今我不是好了嘛,又能当你的铁膀右臂。”说完还垂着自己的胸说道。 芈房见他身子还未好就这样肆意,忙手抓着他,强硬的让他躺好别乱动。 昌文乖乖的躺好,才问道“我被黎江下毒了?是什么毒?如今已经解了吗?” “恩,就是那天晚上,吕不韦走后,他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名叫睡阎。不过,如今已经解了。” “那你没事吧。”昌文却焦急问道。 “没事,我没中毒。”芈房让他放心道。 “那她下毒必是为了逼你,这毒很难解吗?你求她了?承认自己叛秦通楚了?”昌文一时间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忙问道。 芈房见他反应这般激烈,以免伤了身子,忙道“没有,找到了解药,就没有妥协。” “解药找到了?怎么找到的,他既然下毒必是不好解的解药。”昌文这时却不傻,脑子很是聪明。 “是有些困难,需要随侯珠做药引,才可。” “随侯珠?那秦王未必会给吧。”昌文一时想着问道。 “不过我以芈房身份去要的。” “什么?你为何要这么做?”昌文忙是大喊道。 “就跟你先前听说他要杀我,要去坦白一样,你的命,我不能不救。告诉嬴政比向吕不韦妥协好上百倍,我没理由不这么做。而且如今嬴政看在我的份上,对于强娶黎江并不会多有怪罪,这样也方便我们日后行事。” “既然你已想好,那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芈房还活着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吕不韦知道,不然,怕是。。。。。。。” 后面的话昌文没说,但是芈房明白,她也会小心万分的。 就在芈房安顿好昌文回府后,却从户琦那得知,关镐怕是快不行了。 芈房才想起这些日子,因为昌文命在旦夕,她忙于救他,将关镐的事情给耽搁了。 得知此事后,心中万分愧疚难受,庆幸的是吕不韦将关镐交给了李斯审理。 芈房没想到事情最终还是牵扯到他了。 这些日子以来,就在咸阳南门与他有过交集,怕这也让他在吕府难堪了好些日子把。 当初他入昌平府,兄长说他志向不同于凡人,但是心思不纯,所以并不重用他。 而芈房却不这么认为,也没看出他哪里心思不纯,却对他时不时的言语惊叹。 一个人千里迢迢从楚国而来,不愿当普通上蔡小吏,想着能在楚国有大成就并没错。 芈房因为他时常跟他说关于楚国兰陵的事情,与他素来交好。 在咸阳南门贬低于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他也确实没让他失望过,归入吕府门下后,很快就成为佼佼者,还由吕不韦引荐成为了秦国客卿。 可如今事情到这个地步,为了关镐,她必须与他见上一面。 当李斯收到一份说是有人路过上蔡帮他送来家中亲人的物品,疑惑不解,打开来看确实是他夫人缝制的布鞋,有些不敢相信,谁会这般好心帮他带来,而且还知道他家住址。 必是他所认识的人,所以硬是逼这那人说是谁,最后所托之人,就给了他这个地址,云若茶舍。 一座老旧的茶舍,却因旁边一颗丹若树而显得没那么普通。 李斯看着手中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杯,眼望着窗外的嘈杂与景色,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李斯也不明白,会因一颗树而结识一个人,丹若花在楚国并没有,但是初来咸阳,见上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 那日,也是这样的天气,他已经来秦国快半年了,可是,却连昌平府的大门都没机会进去过。郁郁不得志之时,就时常会来到此树下或站或坐。 却不想那日有一京中恶霸,来此说要将这树给砍了,因这树挡了他家的马车。 还让人带了刀斧头,直接就要动手,他也不知自己那时为何就疯了般抱住树干,完全忘记了所谓的礼仪。 那算是他三十年来,头一次的冲动,他素来对自己的理智非常自信,却没想到会因一颗树而疯了。 可即便他如何紧抱着树也无法,他们还是让四五个人上来扒开了他。 他感受到了无力,可就在他们向它砍下第一刀时,她出现了。 她直接带了一堆人,将那些人打的跪地求饶,并且发誓不会再打此树的注意,才饶了他们。 她也因为此注意到了他,说他胆识过人,要认他做朋友。 她那时不过十七八岁,居然要与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做朋友,实在是难以想象。 本来他不将她看在眼中,可是有一次她看到自己说所谓的法学,竟十分欣赏,而且还会耐心听自己的理论。 甚至后来,直接将他引荐给了昌平君,也就是她的兄长,也正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她的身份。 可见到昌平君,诉说了自己的全部理论,并没有得到他的赞扬,反而说他品性不端。 即便这样,昌平君还是纳他入了昌平府,让他成了舍人,或许是她苦苦哀求才为他谋了一口饭出吧。 当所有的人都在否认他时,却唯独她坚定不移的相信他,并非所谓让他心宽的安慰。 甚至还将他与公孙鞅相比,安慰着他道“你为何要这样沮丧,在意别人的话?你应该知道商君去见秦孝公,头两天,孝公听这他的理论,昏昏欲睡,商君若是第一天见孝公,就放弃了,没有坚持到第三天,那还会有商君变法吗?你若是有商君那般志向,首先就要先受的了挫折与等待,不然可能第一天你就打道回府了。” 这样的女子,真的与他以往见的不一样,心里对她佩服万分。 后来,她入宫为妃,他们见的日子就很少了,不过,她跟他说过,要将他引荐给秦王,相信秦王必定重用他。 李斯还记得那日见到秦王自己大谈特谈关于吞并六国,创建帝国的谋划,受到秦王的赏识拜为客卿的日子。 这样的交谈,他早就不知在脑中想过多少次,可是,他却从没有想过,当他得到秦王赏识时,却没有她对自己的祝贺。 那种从心底冒出的空虚与失落完全抵去了那日成为客卿的喜悦。 当秦王说起她时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斯才知道原来他曾是在那些郁闷不得志的日子中的一束光,温暖着他的心。 所以,每次他都会来这里坐坐,因为有与她的记忆,会觉得与旁处不同。 就在出神之时,有一个阴影遮住了他的视线,抬头看去,是一个蒙着黑色纱布,竖着发髻的妇人。 李斯再三的看着她,觉得她有几分熟悉,但又不敢确认。 是心里有些害怕,过分的期盼最后得到的唯有更多的失落。 “你夫人送你的东西,你已经收到了吗?”妇人开口缓缓说道。 李斯却未听见她说什么,双眼紧紧的盯着她,也不回答,似想要确认一二。 妇人见他没有反应,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放在了桌子上,道“兰陵的兰花确实比别的地方要香,我去过了,也带了些给你。” 李斯闻言一震,眼中氤氲着水汽,怕泪水流出,忍着忙看向桌上的荷包,手缓缓的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伸向那荷包,并将他拿起,放到了鼻子前闻了闻,“这确实是兰陵的兰花香,你真的去了。” “恩,跟兄长一道去了。”芈房笑看着他,轻松的说道。 “你真的好在。”李斯努力克制着自己,说出这五字,担心被茶舍中的人看出异常。 “我今日来其实是来求你的,我想见一见关镐。”芈房缓缓的说道,“关镐他自小与我认识,对我很重要。” “若非他入了狱,我正好审理他,你是不是不会来见我?”李斯反应过来他的话,莫名的质问道,微微带着些怒气。 “是吧,我已经是故去之人,是不该出现的。”芈房幽幽的说道。 李斯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忙道 “关镐的命,我会尽量保住,但是能否救他出来,还是需要昌平君想法子。” “我知道,我想要见见他,我担心他挺不过我去救他。” 第 85 章 见黎江 当看到那牢房中黑黢黢的一坨,蜷曲在一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芈房不敢相信这是平日那个活泼搞怪的关镐。 她的二高子,不该是这样子。 她庆幸还好户琦没来,不然的话,怕是会伤心死了。 “二高子,你还好吗?”芈房低声小心的问道。 见那一坨还是一动不动,小心的慢慢向前,待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时,芈房再也控制不住的哭起来,为了不让人听到哭声,她唯有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用手捂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手微微颤抖着上前小心的探他是否还有气息,直到感觉到那微弱的热气喷洒在自己的手指上,芈房的心才落了下来。 但也不敢移动他,只能低低的在他耳边喊着,“二高子,二高子,你快醒醒。” 许久,那闭着的双眼才动了动,嘴唇努力缓缓开启道“二高子,终于等到你了。” “二高子,你没事就好。”芈房心慢慢落下,语气中有些兴奋。 “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失信的。”关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话。 “好了,我们不说话了。”芈房担心着忙道“我今天过来,就是看看你,你相信我,不出几日,就能救你出去了,你一定要等着我。” “小房子,我何时不信你了,只要你不丢下我就好。” 芈房明白他说的是何意思,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小房子答应二高子,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李斯在外等着芈房,见她出来,又见到她红肿的双眼,明白他必是看到关镐受刑后的样子,脸上有些愧疚。 芈房见他这般道“你也不过是按法审理,不必内疚。不过,他再禁不起刑罚了,可否帮我拖延几日,就几日,他就能出去了。” 李斯点了点头。 别了李斯,芈房并没有回昌平府,而是重新来到了悠心园,这里有只有她与嬴政知道的一个密道。 将信放到密道中,会有人将其传送到咸阳宫中,嬴政就会收到。 当时建此密道本是因她在悠心园中安胎,嬴政担心在宫中时若是她有何危险不能及时知道,所以就修建了此密道。 芈房本以为此密道早就荒废了,没想到那日与赢政分离时,他会提到此密道,说是有任何事还可通过此密道找他。 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 如今要想安然无恙的救出关镐,就必须让黎江承认信牍是她放在昌平府的,而目的是为了陷害他。 经过上次逼她要解药之事,芈房知道即便用刑她也必不会承认,生命威胁也未必能成。 而她能这般不畏不惧,皆是因为赢政。 嬴政没有想到芈房会这么快就要求见自己,甚至要求见面的地方是昌平府。 赢政见着身着丫鬟妆的芈房来后门偷偷为自己开门时一愣,反应过来,才知道她必是一直以这样的身份在昌平府生活。 到了一处院落,嬴政才问道“兄长,今日不在家?” 芈房道“兄长今日去看熊二了,他并不是很想我见你。” 赢政似明白的颔首,不再说什么,小心跟着芈房,担心这院中不安全。 早就在赢政来时,芈房就以昌平君的装扮去了昌文府,而后又从昌文府偷偷的出来,此番折腾皆时怕防止赢政看出什么。 芈房直接就带着赢政来到了那日关着黎江的柴房中,门轻轻打开,就见着被捆绑的黎江,因为多日被关押在此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苍白,想来她这几日在这里过的并不好。 黎江听的门开,原本以为是送饭的小厮,可待的看清楚后发现竟是穿着平民装的嬴政,忙似见了救星般道“陛下,救救奴家。” 黎江本以为赢政会很快来到自己身边,并帮她松绑,可他却站在门处一动不动。 芈房见她这般反应,转头看向嬴政道“我听兄长说了,你一直信我。那日我们见面,你也没有追问我,也是因为信我。正因为你的这份信任,我今天想告诉你我当年为何会在屯留。” 说完这话后,芈房就向着黎江走了去,黎江起先以为她不过是一个丫鬟,可是渐渐近了,即便她蒙着面纱,可是她的那双眼睛,却熟悉的可怕,黎江本能的往后挪动着身子。 “不知黎江姑娘,可还记得我?”芈房笑看着她的反应道。 “啊。。。。。。”黎江似看到鬼般大喊大叫着,双腿并用的往后退,知道碰到了后面的墙壁,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我还记得一年多前,你身着破旧衫衣,抱着一把秦筝,跪在我面前落魄的样子,就跟今日差不多。” 她的话就像闪电一样,劈在了黎江的头上,震的她耳翁目鸣,这一刻什么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黎江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我不信,她明明就已经死在屯留了,不可能的。” “是呀,她是死在了屯留。”芈房说完就站起了身子,重新看向了嬴政。 “阿政,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当年我去的不是屯留,而是长平,是为了阻她前来与你相见。如今你知道这个原因,该会恨我曾经信过我吧,本来你们该是更早相遇的。” “阿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赢政脸色平淡,并没芈房所想的愤怒,而是问她为何。 “因为我怕落的韩夫人那样的下场,也怕我的孩子成了公子成蛟。你知我素来蛮横霸道,又怎能受的了低人一等。你我成婚本非自愿,我也知你日后必会娶上其他女子,这些我也不在意。直到我与你怀有子嗣,我却怕了。黎江她在你心中与其他女子不同,若你和她生下子嗣,必是会想要立她的孩子为太子。而我身后的芈氏势力必也会盼着我的孩子,成为太子。那时你必会厌恶我,甚至会痛恨起这场联姻,而那往日的情分也必会被这些给消耗的丝毫不剩。那时我们多好呀,所以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挺着怀胎八月的身子,奔波到了赵秦边界,将黎江赶了回去,可却因路途奔波动了胎气,无奈停在了屯留,却没想到最后让自己落的那般悲惨下场。”芈房终于说出那些埋藏在心中的话,那些不愿与他人说的话。 “你做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扶苏?可曾为我?”嬴政眸中闪过痛色,瞧着芈房,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说了这一句就停了。 芈房知道他是想说自己做这一切并未为他着想,是在责怪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黎江看到嬴政这般质问,眼中含泪道“我与陛下本就心投意合,你当年拦截我到秦国,还强迫我弹殇华,即便十指破碎,也强硬的不让我停,如此心狠,最后才会落的那般下场。” 芈房听得此言,转头看向她道“嬴政曾对我说你纯真善良,还会以德报怨,你该知道当时你是唯一能救我的人。” 此言一出,黎江心虚的看向赢政,道“我被你赶走,根本就不知道你的事情。” “也许吧,不过,当你再次与阿政重逢,也未提过当年之事吧,甚至见到兄长也说不曾见过,不知黎江姑娘可还记得?”芈房这话一出,将黎江所有的谎言都打破了。 “那不过是,陛下太恨你,我怕提起反倒让陛下更为生气。” “是吗?是你太恨我,才会不愿帮我澄清吧,有什么必让世人皆以为我是他们口中的□□妇人更毁一个女子的声誉呢。” “阿姐,不要这样说自己。”赢政出声打断道。 黎江听此,瞬间明白过来,刚刚芈房说赢政信她之言,原来赢政并非外人所传因为她叛逃屯留而恨她,一直都隐藏着自己的那份信任,或许就是为了有招一日为他澄清证明清白。 芈房见此身怀感激,缓缓对赢政说道“本来再次在横桥见到她,见你们能重新在一起,我很是欣慰。但是,她似乎并非你口中所说善良的姑娘了。我想着她没将在长平遇到我之事告诉你,或许是恨我阻她,所以没有向你坦白。但是当得知那日封赏宴会上,她为离间你与兄长关系,陷害兄长,我就知道她除了不良善还手段狠辣。对于兄长求娶黎江是我要求的,那晚你将兄长换出藏到悠心园中,我去找过他。” 黎江在一旁听着不敢相信,原来让自己落到如今地步的是她。 “她不在是你口中那个愿为救你挡在你身前之人了,而是一个为坐上高位不折手段的女子。正因为此,我必不能让她在身边利用你伤害你的感情。” 赢政看着她,就只是看着她,许久,才走向黎江,对她道“你有何话说?” 黎江此时还有些蒙,并没反应过来,本能的跪在地上道“陛下,请听奴家一言,并非她说的这般。是昌平君欲意侵犯奴家。。。。。。” “是吗?那你入府这些日子,兄长可有碰你分毫?兄长若真是你所说的□□之人,会不碰你吗?”芈房反问着说道。 “他不过是。。。。。。”黎江被堵的无话可说。 第 86 章 关镐被放出 “本想着你入府后,就会有心悔改,哪知你竟然先是用信牍试图污蔑兄长,而后还对昌文下毒,欲要逼迫兄长承认此罪。你根本就是吕不韦安插在阿政身边的权利棋子。” “你休要污蔑我,那信牍是从昌平君的静心斋中搜出的。” “不是你看到的吗?然后通知给吕不韦的?”芈房继续说道“你这边急着下毒,也不过是担心验出信牍字迹是假不是吗?” 黎江被她逼的无话可说,唯有无助的看着嬴政道“陛下,你定要相信我的清白呀。” 赢政瞧着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以及被欺瞒的愤怒道“黎江,寡人这般信你,爱你,你却这般欺瞒吗?你说你是清白的,那若信牍是假,你又如何辩驳?” 黎江闻言知道赢政是相信了她的言辞,而放弃了自己。 “陛下,奴家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陛下呀,即便是我故意诬陷昌平君,可陛下难道没借此看出他的权威是如何逼的陛下喘不过气吗?奴家爱你,是为了你。” “为了寡人,怕是为了你自己吧。这一年给你的荣华富贵就算抵了当年的情谊,你若认罪并说出当年实情,寡人可以饶你一命。” 黎江听着嬴政这般无情的说出此话,冷笑道“陛下的爱原来这般浅薄,奴家终于明白了,陛下,你爱的不是我。陛下既然这般希望,奴家自当成全。所有的一切都是奴家做的,奴家这么做的原因也只有一个,就是报复昌平君,奴家不甘被他这般欺辱,不甘成为他的妾,所以就想让他身败名裂。奴家故意让关镐看到我进入静心斋将此信犊藏入,就是为了义父抓脏的一目。关于当年屯留之事,芷阳夫人知陛下要接奴家回秦国,就亲自去往长平,将奴家赶回赵国,并非与公子成蛟私奔。不知陛下对奴家所说可满意呢?” “明日在朝会上你若这般说,寡人必保你性命无忧。”赢政缓缓说道,似面前这个女人并非自己所爱之人,而是随时可弃之人。 黎江终于明白赢政的心,也不再期盼什么了,整个人颓丧的瘫坐在旁,冷冷的笑着,不知在笑什么。 自出来后,赢政就一直沉默不语,芈房知道他必定很是伤心难过,她一直都记得他幼时提起那女子满脸欢悦的情景。 “阿政,别难过,阿姐必为你寻这世间最好的女子配你。”芈房本想拍拍他的肩膀,可却发现他如今长高了很多,她去够他的肩膀,有些难了。 赢政侧看着芈房,缓缓的说道“阿姐,觉得这世间什么男子能比的上蒙武?” 此话一出,芈房一愣,脑中一片空白,而嬴政直接就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双手环臂抱着自己的双腿,将下颚抵在双腿之间,眼神茫然的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芈房没想到他会提起蒙武,也正因为这句话,明白他对黎江的感情必定很重,而自己却今日硬生生的掐断了他们之间的火苗,莫名有些负罪感。 瞧着他这般失落样子,他如今也不过是才二十二,正是对感情执着的年纪。 芈房叹息一声,在他旁边顺势坐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阿姐的肩膀永远是你的依靠,不论任何伤心的,难过的事情,都会过去。” 赢政将下颚从腿间抬起,慢慢的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唇角微微弯起,闭着眼很是享受。 冬日的太阳正好照在他们身上,很是暖和,这般安静祥和的氛围,赢政盼望了许久许久,也正因为盼望的太久,就希望他时间长些。 可是,时间一长,芈房的肩膀因为一直这个姿势就麻了,但是又因为今天赢政心情低落,并不敢动的太明显,就微微的晃了晃道“阿政,我的肩膀麻了。” 赢政不舍的抬起,然后看着她道“阿姐,我好多了。” “那就好,这个时辰你也该回宫去了。” 赢政有些不舍,但并没有再逗留,就回去了。 第二日,吕不韦在朝会上说起信牍一事,借机试图弹劾昌平君,而昌平君说有一证人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需要宣召觐见。 当看到来人是黎江的时候,吕不韦先是没有防备,后是被她口中的话震惊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想到信牍乃是一女子复仇计划,也没有想到此会与当年芷阳夫人命丧屯留有联系。 后来确实验证信牍是假,就直接认定了黎江心术不正,也更加相信了她所说的芷阳夫人去长平拦她之事。 若是说芷阳夫人去与她联络感情,大家必会不信,但是说将她赶回赵国,却是芷阳夫人才会做出的事情。 而此案件本该最受到同情的是昌平君,可是,最终大家都纷纷把焦点放在了秦王的身上。 一个是他的夫人,一个是他的心爱之人,他当初那般恨芷阳,将她屋中的东西都命人焚烧扔去,甚至因为此杀了不少人,让整个宫中无人敢谈她一句,而今得知恨的人竟是被冤枉了。 恰恰他心爱之人一直都知道,却未曾告诉他一语,这实在是难断的家务事呀。 也正因为难断,无人敢提出判决,最后就先将黎江压到了牢房。 在此事件中最受震撼的是吕不韦,他至今都认为黎江有秦王罩着,昌平君必不敢做什么。 黎江绝对不会出卖自己,可是当朝庭上黎江将所有的罪揽在自己身上之时,吕不韦彻底不懂了。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黎江的野心,她一直所希望的就是如赵太后一样,即便是舞姬出身,也能坐上后位。 他有想过昌平会逼黎江,但是他非常务定黎江必会拒绝,而有秦王一直派在府外的蒙毅,昌平也不敢对黎江做出任何肢体的伤害。 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推断,整个朝会,吕不韦都无法弄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即便黎江只是将罪揽在她的身上,并没有触及他,可是,所有的事情都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铲除昌平君的目的又离他远了一步。 即便秦王没有判下黎江死罪,只是将她下到天牢,继续审理。 可当吕不韦想要见黎江一面之时,却被郎中令给拦在了地牢之处,他恍然有些明白,但是又不清楚。 秦王的目的他看不明白了。 黎江此罪是要被杀的,秦王不该如此平静,他没有表现出他认为的样子。 秦王对黎江的感情难道一直都是装的吗? 这样的猜疑让吕不韦不禁一颤,瞧着铁壁般的天牢,吕不韦唯有转身回府。 经过这些天的奔波,关缟终于被放出来了,当载着关缟的马车来到了昌平府后门时,那本该冷清的门处,早就站满了人。 若不是怕惹人怀疑,芈房早就去牢房中接他回来了。 看着被抬在病榻上的关缟,紧闭着双眼,与那日她去看他时气色稍微好了些,可还是虚弱的让人害怕他随时会断气。 芈房再也控制不住的低声哭起来,而站在她身旁的户琦也早就上前关切的查看他的伤口。 可才撕开一点点就没了再往下看的勇气,手颤动的无法控制,泪水也盈满了眼眶中,闵江见此,忙上前吩咐道,“先将他小心抬入屋内。” 芈房正要与他们入屋时,却得来嬴政在后门的通报,即便不知他来是为何,但是也知他是来找芈房的,而非他。 本想着不见,后却因来人说他还带了一人,终究让人先将他领到了房中。 户琦见他左右为难,宽慰道“公子,你先去吧,关缟醒来自有奴婢照顾。” 芈房看了看,点了点头道“关缟就交你照顾了,我去去就回来。” 芈房换了衣服,进的书房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这般画面。 只见的扶苏正爬在一个小小案几上面,手里拿着毛笔,随意的在纸上画着什么,而嬴政就在他的身边握着他那小小的手,带着他一起玩。 这样温馨的画面,不知在芈房的脑中想过多少遍,如今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有些不愿破坏这和谐的画面。 而这边嬴政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她,笑道“阿姐你来了,刚刚我还担心你不见我们。” 嬴政故意将“我们”两字加重了些,芈房满满向他们走进,忍着不看扶苏,道“你来见我有什么事吗?” 嬴政听此停下手上的动作,而扶苏见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呆呆的不明白,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先是看看嬴政,后是看看芈房。 嬴政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慢慢抱着扶苏起身,来到了芈房面前,将扶苏抱在他的面前道“阿姐,这是你的孩子,你难道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吗?” 芈房抬头正好就看到扶苏那圆滚滚的眼睛睁的很大看着自己,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眸子,让她的心不自觉的颤抖。 而就在她慌神之时,嬴政直接将扶苏送到了她的怀里,道“你还没抱过他吧。” 芈房有些慌不择路的接过扶苏,却不知道该如何抱他,而扶苏却乖乖的看着他,双手伸着拽着她的衣服,傻傻的对她笑着,很是乖巧的样子。 “扶苏多么可爱,你就忍心再也不见他?”赢政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的说道。 第 87 章 少年时光 芈房正抱着他,有些举措,听到他的话,心一颤,再低头瞧着小扶苏,她的扶苏那么可爱,她怎么忍心不见他呢。 因被他的话给触动到了,芈房没有再说一句,抱着扶苏不舍的放手,并与他玩了起来,直到看时辰不早才让他们回去,恐宫里见扶苏不在,惹人着急。 嬴政听此,即便不舍,还是慢慢的将扶苏从芈房的怀里抱出,而出奇的是扶苏拽着芈房的衣襟不愿放手,直到小手再也握不住衣襟,才大哭起来,那大眼睛泪汪汪的看着芈房,可怜极了。 芈房瞧着他那泪水涟涟的样子,最终狠了心转过头去,将他的小手拉开。 赢政见她这般,负气道“阿姐,你真是一个狠心的娘亲。” 芈房怕见了又是不舍,忙说道“你自行离去,我就不送了。”随后就转身离去了。 一路上,芈房思绪杂乱,她的心彻底被那软乎乎的小手弄软了,原来她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渴望着能陪伴在扶苏的身旁,哪怕是一时也好。 芈房离开后就忙去见关缟,却没想到被拦在了门外,芈房不明所以,而户琦有些无奈的说道“刚刚阿缟醒来,没见到你,很是失望,说是再也不见你了。” “他真的要把我关在门外?”芈房故意的高喊道,见门内还是没有反应,芈房笑看着户琦,故意道“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就走了。” 说完就故意跺了两下脚,而门内听到这个声音,就听得一阵摔倒之声,芈房与户琦不知出了何事,忙推门而入,就见得关缟躺在了地上,正挣扎着要起来。 户琦与芈房忙上前将他给扶了起来,而关缟还闹着变扭,不让芈房碰他,最后由户琦将他扶到了床上。 待的躺好后,关缟闷闷的将头转到一边,不愿看她,芈房见此,道“小房子,来看你了,怎的不高兴了。” 而关缟还是不理她,芈房坐到了他的床边,道“我知道我答应你,你一出来就能见到我,是我食言了,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关缟还是不理她,芈房没有办法,只能坐了一回儿,就走了,而关缟见他要走,几次想喊她也没出口。 户琦见此,叹息无奈道“如今你终于见到她,明明是喜悦的,又不知道在闹什么变扭。就如当初在房陵,她要走时,你舍不得,还不去送送她。后来,也堵着气不去见她,直到听到她去世,才后悔不已。阿弟,有些事情不该这么较真。” 关缟听了脸色缓和了些,欲要说什么,还是没有勇气。 就在屋中一片寂静之时,就听得外面有些嘈杂之声,就见得芈房回来了,手中还端着一个碗,或许是走的太快,呼吸还有些局促。 “夫人,你这是去了何处?” “还不是去给他端来小米粥,知道他醒了必定会饿,我早就让人去煮了。”芈房说完就将粥端到了他的面前“这样的诚意,怎么样?” 关缟看了一眼碗里果然是米粥,脸上表情松了,芈房见此,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他的床头,弄了一勺,先放嘴边吹了吹,才放到他的嘴边,关缟见她这般动作有些受宠若惊,芈房见他呆愣道“这个可是我辛苦命人煮的,而且里面还放了你最喜欢的葵菜,你若是不吃,我可真的会生气了。” 关缟闻言,眼又看了一下那勺子中的米粥,确定后才张嘴,待得吃完一勺,后道“也是你喜欢的葵菜。” “是,是,是,都是我们喜欢的。” 待的一碗吃完,芈房才想起道“户琦,想必你也早就没有吃过葵菜粥,你也去吃一碗,我刚刚尝了还不错。” “嗯,奴婢也给夫人去盛一碗。” “聪慧。”芈房笑着说道。 待得三人将那一大锅葵菜粥吃完后,放下碗筷,舒适的打了一个咯,芈房不由的感叹道“没想到最好吃的竟然还是葵菜粥。” 户琦也不由的想起昔日的情景道“是的,或许是有那些难忘的记忆,所以才会格外怀恋吧,我还记得当时慧娘煮粥的手艺,怕是整个房陵县都未必找到第二个。” 说出此话,户琦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而本还轻松的芈房,身体有些紧绷,关缟也一下子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道“相比于葵菜粥,我还是更喜欢锅盔。” 而芈房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色,道“二高子,这一年你还与房陵县的人有书信来往吗?她身体怎么样了?” 关缟先看了看户琦,户琦对他点了点头,关缟才道“不是很好,她一直很记挂你。” 芈房听完就没再说什么了,忽然想起什么道“二高子,你是何时认出我的?” 关镐说起此,莫名有了些怒气,将脸撇过去道“从你那床底下的箭盒知道的。” 说起箭盒,芈房一愣,想他定是知道自己诓他去文墨阁了,忙凑近胳膊碰着他道“不是不生气了嘛,怎得又气了?” 关镐不愿理她的退了退道“除非你告诉我第五关怎么过,我才能原谅你。” “好好好,这个很简单。”芈房听此忙说道。 这反而让一旁的户琦不解,道“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呀?怎么还说上了关卡?” “文墨阁的关卡,二高子卡在了第五关就挂了。”芈房嘲笑着说道。 户琦自小就跟在她身边自然是知道文墨阁是何地方,也笑看着关镐。 关镐一时恼了道“我那是一时掉以轻心了。” “下次我必能走到最后一关,将你里面的宝物都拿了出来。”关镐解恨的说道。 “喔?那我可等着你去。”芈房打趣道。 “夫人,去过悠心园了?”户琦因为这段时间并不在芈房身边,所以好些事情并不知道,而且最近芈房忙着也没跟她说。 “恩,去过了。” “那丹若树下的醉千日还在吗?”户琦忍不住的问道。 芈房没想到户琦会还记挂着这酒,然又想到这早就被挖出来,有些气道“挖出来了,也吃了。” 户琦闻言,莫名有些神色失落。 芈房并没在意,她转向关镐继续说道 “所以你在知道我的身份后,才会不论我吩咐你什么,都乖乖做到,再也不偷懒了,是不是?” “你那么无条件的信任我,让我帮你引黎江找到碧华的尸体,引她将信牍放在静心斋。这些至关重要的事情,稍有不差,可能就会让你身陷困境,可你却还是给我做,我又怎能不尽心尽力呢。” 芈房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愤慨道“所以,在被揭穿之时,你就起了自戕之心是不是。” 户琦在一旁听着,不知道在她养病期间竟然还有这事,再听到关镐有自戕的选择,有些难受担心,“阿弟,为何没听你说得此事。” 关镐见两人都这样质问着自己,有些无奈的挠着头道“就是一时冲动,我下次不会了。” “你要是敢有下次,我必定揍的你谁也不认得。”芈房举着拳头呵斥道。 关镐瞧着芈房的拳头,想起小时他们三人,每次自己不听话时,芈房就会举着拳头吓他,却从来没有揍过自己一次。 感慨的叹息一声道“我一定好好活着,我还要护你们两个呢。” “这还差不多。”芈房笑道。 三人欢声交谈,仿若又再次回到了少年时光。 而就在此有一辆马车从咸阳北门而去,方向是雍城。 雍城的棫阳宫中 赵姬正坐在门庭的卧榻上享受着冬日暖阳,很是惬意,似乎已经从失去两子的悲伤中出来。 而这时却从门处来了一人。 “太后就真的打算在此处颐养天年了吗?” 赵姬闻言,看向那门处来的人,咬牙道“吕不韦,你还有脸来见哀家?” 赵姬狠狠的瞪着他,恨不得挖他的骨吃他肉。 “碧华,确实是我安排在华阳宫的。不过,那日晚上去太后宫中的人并非碧华,太后是遭别人的计了。” “不可能,青魄见过她,若是乔装,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赵姬明显不信,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青魄,她对青魄认人的本领还是信任的,那是来自武者的警觉。 “那不知若是将碧华的人皮放在别人的脸上,是否能认出呢?”吕不韦沉沉的说道。 “什么?你是说那人带着碧华的人皮,所以才能乔装成功?”赵姬惊讶的说道,明显未信吕不韦的说辞,叹道“怎么可能?” “我也是得了碧华的尸体,才知道了有这事情,多方查探,才知这世间确实有此方子,只要处理好,就能成功。” “那这人是为了离间我们的关系?”赵姬恍然有些明白了。 吕不韦见赵姬信自己了,道“太后试想想在熊启没出现在咸阳南门时,我们过的是何等的风光,而如今呢?您被迁于雍都,而我受嫪毐牵连禁足,这些如今想来怕皆是他的报复。太后,你恨错了人。” 太后闻言,看了看冷笑道“你若是不将千金给他,也不会出现后来之事了。” 第 88 章 除夕之夜 吕不韦被她戳穿前尘往事,面露尴尬,而后道“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再说前事也无用了,太后如今你想若是我没了相国之位,你还能安然度日吗?怕下一个就是你了。” 太后却不为所动,眼看着前方的花草。 吕不韦见此又道“或许你在雍城,还不知道,芈房的罪行已经洗清,不日就要将她的牌位迁入祖庙了。” 本还淡定的赵姬,瞬间震惊的转头看向吕不韦“你说什么?” 她没想到离开咸阳不过这些日子,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黎江,她入狱了。”吕不韦沉沉的说道。 赵姬平复情绪,听到黎江的事情,并没前一件惊讶,反而淡定道“是她将此事说出来的?” “你并不奇怪?”吕不韦看着赵姬说道。 “我的儿子我自当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留下黎江就是为了这一天。” “你的意思他不爱黎江?那你当年为何要用黎江激芈房?”吕不韦震惊于这个事情,反问道。 “用黎江激她,并不说明嬴政就真的爱黎江了,吕不韦你糊涂了。”太后一派淡然之色。 “此是何意?你一直在帮着嬴政瞒我?”吕不韦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姬。 赵姬瞧他这般恼怒样子,笑道“他失了那女子,当是心痛万分,为她做些事情,难道为娘的还不能准了他?吕相别忘了当年我们并非站在一线。” 吕不韦深深吸了口气道“太后原来一直都是站在嬴政那边的?” 赵姬看着他,反问道“吕相,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哀家为什么对芈房下杀心吗?”赵姬叹道,感慨于他的愚昧。 吕不韦眼中复杂之色涌上,道“因为她。。。。。。” “相国是为了权,而哀家是因为她在嬴政心上重过了我。” “那为何嬴政一直都不曾表露过?” “吕相一生为权,终究没明白情这一字,自是因为太过看重这份情,而芈房又对他无此意,不敢擅自告诉她。” “那太后有动过情吗?”吕不韦突然一问。 赵姬看了他一眼,并没回答他的话。 吕不韦见此也不追问,而是说道“太后可愿回来助我一臂之力?” “吕相如果能让我回来,我自当会助你。” 年关将近,皆是要阖家团圆,但是如今赵太后被迁于雍城,王室难团圆,必是要遭非议。于是朝堂之上就有人在商量过年之事时提及关于将赵太后迎回之事,秦王头一次听后,就震怒直接将来人丈责。 直到各国使臣中有一个齐国人茅焦用夺天下为名,说若是有流放太后之名,恐是会让他国背弃秦国,从而不利秦国夺取天下,秦王才决定让人在除夕前将赵姬从雍城接回了咸阳。 九月三十日是除夕,也是秦王政九年的最后一日。 今日的朝会比平常要忙碌些,即要统计这一年,又要为来年做打算,直到中午才散去。 昌平与昌文散朝之后,并未立即出宫,而是先去了华阳宫,因华阳太后说身子疲累晚上就不参加宫廷宴会,就单独与他们吃个中饭就算是团圆饭了。 除了挂神荼郁垒像,今天也会击鼓一日,用来驱除“疫疠之鬼”。 昌平回家去就见得关镐正在将早前在桃木上画好的神荼郁垒挂在门两旁,此是为了压邪驱鬼。 昌平与昌文正要入门,关镐见此就忙向他们伸手道“给了压胜钱才能进去。” 自从关镐知道芈房身份后,就越来越无法,昌文见他这般,故意呛声道“若是不给,你当是如何?” 关镐见他也不惧怕,就挡在了门前道“当然是不给进。” 昌文见此,却是不以为意,道“你真以为挡的了。”话音刚落,就直接飞身翻墙过去了。 还好并无路过之人,没有看到他们这一幕,关镐见他这般无语道“就讨个好彩头,怎得这般无趣。” 芈房在旁见他这般,从怀中掏出钱币道“两份,别跟他一般见识。” 关镐瞧此,也不生气了眉飞色舞的看着得来的钱财,而正好远处户琦正在喊他,芈房见此道“去吧。”,关镐就跑了去了。 芈房进门见得翻墙而入的昌文,道“你怎么这般与他计较?你平日不是这样的?” “我就是见不得他那般贪钱模样。”昌文满是鄙夷的说道。 “好了,我们进屋吧。” 昌文入屋后,就忍不住道“如今太后重新归来,吕不为又涨了不少气焰了,你看他今日模样,实在可恨。” 也难怪刚刚昌文为何没给关镐脸色,原是因为刚刚在朝会上受了太多气,才会如此。 “这不过是暂时的,太后归来,或许并非是帮他反是害他罢了。” “你此话何意?”昌文有些不明,但是恍然又有些明白道“这难道就是你让他找到碧华尸首的目的?” 芈房没有回答。 晚间他们换下朝服穿上新衣,重新又入了宫,去参加宫廷宴会。 此间赵太后以及宫中女眷都会参加。 让芈房没有想到的是会在宴会上见到扶苏。 即便上次见了才几日,但芈房发现她还是有些想他。 今日他换上崭新的衣服,脸蛋红彤彤的,小胳膊小腿兴奋的蹦跶着,惹的芈房时不时的抬眼看他,而他也眼珠子直转,似发现了自己一般,身子前倾欲要向她的方向而来,而因为下半身被奶娘控制住了,根本就无法向前,尝试了好几次见无法,就哇哇大哭起来。 此哭声一下子就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赵姬见此皱着眉头道“芈八子,这孩子怎么了?今日可是欢庆日子。” 赵姬眼中的厌恶很是明显,或许是因为她痛失二子,见不得别的孩子,或许是因为扶苏是芈房的孩子。 芈八子也不知道扶苏怎么了,忙是跪着道“许是要睡觉了,妾这就将他带下去。” 说完就命一旁的奶娘将孩子抱起,自己与扶苏退了下去。 而嬴政见此喊道“将他抱来。” 芈八子一愣,不知嬴政要他是何意,面露踌躇,最后还是让奶娘将他抱了过来。 谁也没想到嬴政会伸手将哭闹的扶苏抱在了怀里。 扶苏到了嬴政怀里,本还哭闹着,而嬴政并未因他这般而厌烦,伸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道“扶苏乖,扶苏乖。” 谁能想到本还哭闹的扶苏就真的慢慢不哭了,停了下来眼直直的看着嬴政,小肉手还抓着嬴政的衣服,想要借此站起来。 所以的人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众人想此怕是因为嬴政得知芷阳夫人之事乃是冤枉,心中因这对夫人的愧疚而重新对扶苏宠爱。 想来日后他再不是那不受宠的皇长子了。 芈房见着这般情景,眼中却是一片担忧之色,再看赵姬难看的脸色,更为复杂。 宴会散去,芈房正欲要离去,就见得高唤叫住了他,并偷偷塞了一物给他。 待得上了马车,芈房才打开看了里面的内容,昌文也一并瞧见了,道“你要去吗?” “恩,我们先府吧。”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从昌平府出去,去往了悠心园的方向。 今日悠心园处并没士兵把守,芈房换了妆容,从车上下来,就见得嬴政早就站在了门前,似等她许久了。 芈房从车上下来,明白了他为何在此等自己,忙是从怀中掏出带着的桃木就要往大门上挂起。 而嬴政见此,从她手中抢过桃木,看了看,上面简单的画着神似神荼郁垒的神像,瞧此,有些嫌弃,从袖中拿出了两个由桃梗刻制的神荼郁垒像,比刚刚桃木上刻的不知好上几倍。 而后二话不说就将两个桃梗分别挂在了两边的门上。 芈房见着此番动作笑道“我都忘了阿政有这番手艺,早知道就不用让关镐弄了。” 嬴政将桃梗放好后,才推开门,道“阿姐,进去坐坐吧。” 重新入的这园子,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记得那次还是黎江带她来的呢,她还因嬴政将此处给她住,生了好些气。 嬴政带她来到了她住的房间,她之前以昌平君的身份在此居住怕嬴政怀疑,并没推门进过此地,瞧着里面的摆设还如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泪水怎得不知流了下来。 看着那为扶苏还未做完的肚兜放在此处,忍不住的拿起,想起当年知道自己怀孕先是无法接受后来便慢慢期待的情景。 “扶苏已经睡了,我就没带他来见你。” 芈房抬头看着他,心里有些失落,但又想到了什么,道“阿政,今日你不该抱他的,既然一直故意冷落他,为何不继续下去,我不会怪你的。” “阿姐,你能明白?可现在并不需要伪装了,他该是这秦国最受人尊敬的公子,这不是你所想的吗?” “经过这些事情,如今我只愿他能平安长大。赵太后,不希望你宠爱他,所以为了他的安全,你还是离他远些吧。” “阿姐,是怪我将母后迎回来吗?”嬴政不安的问道。 “怎会,她不论做了何事,都是你的母后,你不能忘了这份恩。只是,我怕她会对扶苏下手。” “我会保护好他的。” 第 89 章 吃鱼 “阿政,谁也保护不了谁。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我一直有一件事没有跟你说,是为了不破坏你与太后的感情。” “长相,她是被我赐死的。”芈房冷冷的说道。 “她做了什么?”嬴政紧紧的看着她问道。 “当时我到屯留后,成蛟就反叛了。我很快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非巧合,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为何回程的路有三条,我们最终却走了屯留那条路,为何我会在韩夫人赐死的那日,刚刚回宫,并看到了那一幕,为何在我因见到那血腥画面梦魇时赵太后会来告诉我,黎江回来之事。最终的目的都不过是想让我会不顾怀胎八月的身子去往长平并困在屯留。而长相在里面所扮演的角色是煽动的帮凶,串通的细作,一面不停的在我耳边说韩夫人死的如何惨,一面将我的行程告诉他们。起先我本是怀疑,但是后来在屯留困境,长相已经没有隐瞒必要了,她承认了她是受太后指示。” “阿政,你不可能时时都顾得到的。” 嬴政听着她的一字一句,看着她,心中满是疼惜与痛恨,终究说道“好,我答应你。” 芈房听此很是欣慰,而后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个五色的绳子道“阿政,想了许久不知道怎么给你,今日是个好日子,你重新带上吧。” 嬴政一僵,瞧着她手中的五色长命缕,缓缓问道“阿姐,为何将此物还给我?” “我不知这物是黎江送给你的,如今既然知道了岂有偷拿的道理。”芈房笑说道。 嬴政并没接,声音微微发颤,小心的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太后告诉我的,怪不得你会这般珍惜,我太过分了,哪有姐姐抢弟弟东西的道理。”芈房苦笑道。 嬴政看了许久,才慢慢从她的手中将那绳子抓了去,握的紧紧的,也不看一眼就将他收起来了。 因为太迅速,略显有些粗鲁,他的指甲都刮着了芈房的手心。 芈房瞧他这般样子,知道他是见不得此物,怕心里难受。 为了让他开心忙从怀中掏出她事先准备的金锭子道“阿政,这个给你,你可有要给我的。” 嬴政瞧着此,神色微微恢复了,道“阿姐,这也太敷衍了。” “这压胜钱还不多吗?确实比不上那些大臣送你的东西,可我这是实用的,可以卖钱,若是遇上窘迫的时候,还能。。。。。”这话说完,芈房又想起他根本就不缺钱,但也不容他拒绝,本就是讨个吉利,于是就直接强硬的将那金锭子塞到了他挂在腰间的荷包中。 嬴政瞧此也没有恼怒,道“阿姐,我确实有样好东西给你。” 说着嬴政就拉着芈房出了门,起先芈房不知他要带自己去何处,但是随着越来越熟悉的道路,芈房明白了,他是要带自己去兰池。 待得两人跑到兰池,嬴政喘着气道“阿姐,必是许久未曾吃过了吧。” 芈房经他这么一说,就想起今日晚宴的鱼,真是食不知味,如今更是想要尝下这池中的鲈鱼,来解解腥味。 但见的并未有现场的,略微沮丧的说道“我吃还行,但是钓鱼还是算了吧。” 嬴政见此道“阿姐,只管吃就好了,不是还有我吗?” 说完就拉着芈房坐在草地上,将早前命人放着的渔具拿起。 夜已经黑了,天气还有些凉,不过还好刚刚出来时,他们都披着披风,将披风一围并不冷。 以前即便嬴政钓过几次给她吃过,但是芈房并没有陪在他的身边,看他钓过,因为她觉得钓鱼太多无聊,坐着不动,也不能说话,就唯有等着鱼儿自己上钩,哪有她射箭来的好玩,不用等,直接瞄准目标就能得到。 这一年来芈房的性子已经被磨炼的静了许多,坐着不说不动也是能接受的。 芈房无聊的撑着下巴端坐着瞧着一动不动的嬴政,不一会儿又静静的看着湖面,正想出声,而嬴政似感受到了什么动静,忙伸手示意她别出声,一下他拉紧鱼竿,水面翻涌,真的有鱼儿挂在了鱼钩上,芈房见此激动的喊道“阿政,用力往上拉。” 因为害怕鱼儿就这样跑了,自己也马上抓上嬴政的手与他一并用力,嬴政本还很是平静,并未有何喜悦,但是却因为她的激动而有些起伏,后来,她抓住他的手后,他整个人就微微有些僵硬了。 “阿政,快把它放到鱼篓中。”芈房见嬴政没动作忙道。 “阿姐,你先放开,我才能将它放进去。”嬴政说完这话,芈房才意识到她一直握着他的手,他根本就没手来处理这鱼儿,忙是将松开手。 见着鱼儿安稳的放到了篓中,芈房才放下心来,重新坐下。 而后不由夸赞道“阿政,你这垂钓技艺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小时听熊二说,我也是半信半疑,如今见得还真的不得不信了。” “钓的多,自然就很熟练了。”嬴政却没骄傲,反而有些落寞道。 “从时间算起,你是在赵国时就已经练就的?”芈房忍不住的问道。 “恩,那个时候,我没什么朋友。”嬴政平淡的说道。 而芈房听了有些心疼,不再说话,两人就静静的坐着,直到鲈鱼装满了鱼篓才罢休。 领着鱼篓满载而归后,两人却发愁了,他们都不知该如何处理这鱼,而这悠心园能打发的人今天早就打发他们回家了,根本就没人来帮他们。 “阿政,你这礼物更没心意,钓到了,却吃不到。”芈房瞧着被放入木桶中活蹦乱跳的鲈鱼,撇了撇嘴道。 嬴政自信道“我们自己动手也能做出来的。” 芈房吃的鲈鱼都是现成,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说是动手,但对他们这没碰过鱼的人来说,能将鱼杀了放到砧板上就已经很难了。 尝试了数次,因为鱼拼命扭动,以及他们笨拙的手法,鲈鱼每每快到达砧板的时候,都滑落到了地上,接着鱼儿在地上就开始了鱼儿打挺,搞的两人都狼狈至极,刚刚还因为天寒的身子一下子因这项运动微微冒着细汗。 最后这事结束于鱼儿重回木桶,才让世界安静下来。 而芈房与嬴政略微尴尬的互看着对方,他们的新衣变的潮湿黏腻,双手因为与鱼儿斗争,一股儿腥味和粘着从鱼身上挣扎下来的鱼鳞。 嬴政相对于芈房来说,还微微好些,发丝并未乱,而芈房整个头发都在这场争斗中杂乱不堪。 两人相看着,芈房先笑出了声来,随后嬴政被她这般笑着,也傻笑了起来。 两人相互嘲笑了一会儿后,又重新盯着那木桶的鱼儿了。 芈房是个越战越勇的主,今日它这般折腾她,她就已经下了必要吃他的决心,来报复他的嚣张。 所以她脑一转,对着同样探头盯着那木桶的嬴政道“要不我们直接把他给煮了吧。” 嬴政也没弄过这些,并不确定这是否是一个好办法。 “清蒸味道也是不错。”而芈房为了让嬴政赞成这个想法,肯定道。 “你先前不是只吃红烧的?”嬴政却疑问道。 “人的口味会变嘛。”其实是上次嬴政给她炖了次清汤让他觉得还不错,跟红烧比并不差。 芈房已经起身去找锅了,寻了许久才找了个锅,大概能装下两个。 将锅放在了地上,而后就盯着木桶,挑选鱼儿下手了“阿政,帮我抓那个,刚刚就是他。” “以为挣扎就能逃过了,哼,今天定要吃了你。” 此次行动,只需要将鱼儿抓出放入锅中,相比放到砧板剁他来说简单了太多,所以嬴政并未费多少力气,就将鱼儿放了进去。 随后就是将他炖了,虽然生火费了他们不少事,但是相比抓鱼来说,简单了许多。 经过一番折腾,他们终于将那鱼儿煮成吃食,当开锅后,香气喷洒在脸上,瞬间觉得刚刚的一番艰辛得了回报。 可是当芈房拿著去吃那鱼腹时,却发现本该鲜美无比的鱼肉,却苦涩难吃,实在太苦让她直接从口中吐了出来。 嬴政不明何故,问道“怎么了?” “这鱼肉太苦了。” 嬴政也吃了一口,确实苦的很,皱着眉想了想,道“难道是因为鱼胆?” 是了,他们素日吃鱼都是善杀鱼者弄好给烧制的,自然是没吃过这苦涩的鱼儿,如今这些都没去掉,鱼儿自然是难以下咽。 芈房也明白了,有些丧气的放下著。 嬴政见此忙道“阿姐,吃这尾巴处就不苦了,还是很好吃的。”并细心的将那尾巴上的肉剔下,放入芈房的碗中。 芈房见此重新拿起著吃了一口,而后发现确实不错,眯着眼很是享受,带着吃完整条鱼儿,才发现嬴政一口都没吃,放下著道“你也吃些,你不是素来就喜欢吃这鱼尾处吗?” 嬴政听此道“阿姐吃吧,我随意就可以了。” 第 90 章 因赌反叛 就在两条鱼吃完,那敲了整夜的鼓终于停了,因是到第二天了,现在是秦王政十年正月初一了。 “阿政,新年定要平安康顺喔。”芈房笑着说道。 嬴政听此,眼紧紧看着芈房道“只要阿姐一直陪着,我就定会平安康顺。” 芈房被他这般瞧着微微有些尴尬,恍然想起,她该回去了。 “好了,瞧这时辰我也该回去了。” “这么晚了,那我送你回去。”嬴政担忧的说道。 “你身边没人护卫不安全,你直接回宫去吧。”芈房摇了摇头道。 嬴政有些丧气,抿了抿唇道“阿姐,在悠心园到昌平府也修一条密道吧,你觉得怎么样?” 芈房闻言一愣,没想到嬴政会有这个想法,如今她是昌平的身份,他还不知道,于是道“这个等过几日再说吧。” 等芈房回到府中的时候,没想到来开门的会是关镐,气呼呼的道“你不是说只去一会儿,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让我跟着。” “知道你等我了,我不是回来了嘛。” “我看你是知道要去很久,怕我催你才不让我去的。”关镐却得理不饶人的说道。 “好了,这个打赏给你,别生气了。”芈房说着拿着一个金子给关镐道。 这是刚刚从悠心园房子里拿的,其实她拿了一把,不过这她可不能告诉他。 关镐得了金子就很开心,也不再说什么了。 倒是芈房被户琦一顿询问,问她去了何处,怎得把新衣服弄的这般。 芈房怎会将她与嬴政的窘迫样子告诉她,随便搪塞了几句,算是蒙混过关了。 新年第一天,每个人都面带笑容,即便是往日的对头,都会相赠压胜钱,来祝愿彼此今年平平安安,这是一种习俗,叫“馈岁”。 让芈房没有想到的是在正月初三这日晚上会有一人来到她府上送信。 如今她与吕不韦的关系算是争锋相对,势不两立,所以上次与李斯见过之后,她就再未见过他了。 他们的关系,并不适合多见,芈房知道他一直都心怀抱负。 对于他投身吕不韦的门下也并未生气,择主而侍是如今的形势。 当年昌平府落败,门客纷纷散去,能够安然无恙不受牵连已经算是万幸了。 她本以为他应该能明白她的苦心,可却不知为何他来找自己。 不过,他来找自己必定是有重要之事的,还好他找的是芈房,而非昌平君,相对好办些。 芈房得了那人的信息,就重新换了先前的装扮去了。 而这次李斯选了一个包间,方便他们谈话。 “你派人送了礼给我,按礼,我也该是需要回的你,所以今日就找你出来了。”李斯边说着边将一个很是精致的礼盒伸向了芈房。 “你不用这般,我不过是见兄长要随那么多,就让他也随了一份给你,算是谢你关照关镐的情分吧,那是一条人命。” “这并非什么贵重之物,你先打开看看,再行推辞。”李斯淡淡的说道。 芈房伸手慢慢打开那锦盒,见的里面只是一份竹简,然后慢慢打开,而里面的内容却让她惊诧不已。 “这份礼物夫人可收?”李斯见此问道。 芈房从竹简中抬头看着李斯,微微有些激动颤声的问道“你入文信侯府就是为了这个?” “夫人不必这般在意。” “我怎会不在意?你该知道这份竹简只要面呈秦王,吕不韦这相国之位必然被废,那倒时你又该如何自处,另谋何处?” “夫人知道为何我那般喜欢兰花吗?因为芷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夫人信我,就将竹简交给昌平君吧。”李斯坚定的说道。 正月初四,昌平君一份竹简面呈秦王,瞬间惹起轩然大波,甚至连在外征战的桓齮都被紧急召回咸阳。 原来此信牍内容竟然是桓齮回信于吕不韦关于成蛟叛乱之事。 战乱之时通信交流,并未不可。 可桓齮在信中这般写道,“吕相你赢了,成蛟已经反叛。” 而更为让人起疑的是,信中所写时间竟然比信使快了整整十天。 也就是说吕不韦早就在十天前就知道成蛟反叛了,但是为何这十天内都未上报秦王,他又为何要与桓齮互通书信呢。 这种种疑问,最终都指向了吕不韦,即便吕不韦声称,并未收得过此书信,但是秦王又怎能受其一面之词呢。 这也是为何紧急召集桓齮回来的原因。 吕相也因此事被禁足在家中,不能外出。 而太后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缘由,忙是派人试图抢在信使之前想见桓齮一面,或者杀了他不无不可。 昌平府中 昌文有些着急的走来走去,道“阿房,要不我去护他过来吧。” “不许去。”芈房不愿的说道。 “现在不是在意往日恩怨的时候,这次若是桓齮能说出真相,那吕不韦相国之位就必定会被废除。” “昌文,他不会死的,反而若是你去救他,他未必会感激你,反而会站在吕不韦的那边。”芈房淡淡的说道。 “这是何意?” “因为你放下往日恩怨去救他了,那他就会想是什么竟然会让我出手救他,他必会知道我们对此事的在意,也必会趁机站在吕不韦的那边。” “那若是什么都不做,他就会说真话了吗?”昌文有些不明白道。 “看他自己的选择吧,嬴政也没那么好骗,所以不掺和是最好的。” 数日后,桓齮到达咸阳,由嬴政亲自审理他,而他对嬴政承认说是吕不韦要与他打赌,说是只要他简单说几句话,成蛟就会谋反了。 桓齮自是不信,所以就按照吕相的话撺掇了成蛟却没有想到竟成了。 而他的回信,就是愿赌服输,虽然吕相没有说赌注是什么,但是自己好歹写封信给他算是承认自己输了。 若是旁人说出此话未必会信,但是此人是桓齮,就没人怀疑了。 他自小就喜欢与人打赌,特别是那种他绝不认为会成的事情,别人说能,他就一定要打赌,不论旁人需要的赌注是什么。 甚至输了磕头下跪都是小的,有此还当街裸奔了,实在是疯狂至极。 他有句口头禅叫“信自己所信,为自己所为。” 而从桓齮家中也确实搜到了吕不韦写给他得书信,字迹对比无半点错,所以吕不韦无从辩驳。 此事让秦王大怒,谁能想到一场朝廷的叛乱竟不过是一个赌而引起的,让秦王直接当场降桓齮三级爵位。 可是,此事却没完,桓齮所为是为胜,那吕不韦此又是为何呢? 一时间,有人就联想到了芷阳夫人之事,试想当年夫人去往屯留并没发生叛乱,是否会出现那般遭难呢,那芈氏一族是否会因为此而遭难呢。 那些芈氏宗亲瞬间又借此提起当年芷阳夫人之事,认为吕不韦此就是为了故意借助成蛟反叛而要污蔑夫人,才会造成这般下场。 他们知道秦王如今对芷阳夫人还有愧疚之情,就此煽风点火,最后让嬴政下达了诏令。 废除吕不韦相国之位。 “吕不韦,你如何了?”太后瞧着他一夜苍老了不少。 吕不韦没想到太后会来见他,抬头道“败了终究事败了。” “现在还有哀家在,你没有倒。”赵姬说道“你的吕府出了盗贼,你可有查出来是谁?” “桓齮家中得信确实是我写,但是他写得信我却从未收到过。”吕不韦看着赵姬坚定得说道,“家中并未闹贼。” “那你现在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你去做?”赵姬说道。 “找到黎江,她必是知道了什么,不然嬴政不会将他藏起来,若是她死了,那我就没有办法。” “她不会死,即便昌平要他性命,嬴政也会保着她的命的。”赵姬这话说得非常务定的。 原来黎江早就被运出了大牢,而运了冷宫之中,还好赵姬让青魄特意观察了这宫中的异动。 “黎江?”见到这般得黎江赵姬有些不敢相信得,什么地方最是折磨女人,就是这冷宫之中。 受着孤独寂寞,吃着残羹冷炙,禁足于此,此生无望。 黎江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有人唤她得名字了,本以为是唤听,待的抬眼见是赵姬,有些不敢相信的喊了一声“太后。” “如今,你可还好。” 黎江确定并非是假,忙拖着身子跪着来到赵姬的面前道“太后,救救奴家吧,奴家不想待在这里了。” 太后低看了她一眼道“救你?当然是你值不值哀家救了。” “太后,你知道芈房她回来了吗?她居然没死,她回来了。原来陛下一直都在帮着她。” “你说什么,芈房回来了?”本还淡然的赵姬大喊一声,似是不敢相信。 “看来太后还不知道?”黎江知道自己赌对了道“太后,她是回来复仇的。” 赵姬听此附身手捏着她的下巴,与她对视道“你说的是真的?” “她就藏在昌平府,太后可以派人去查。”黎江说道。 赵姬说完,就起身转身离去了,不顾身后得黎江喊她让她带字迹出去。 第 91 章 赵姬知道芈房活着 根据那老板所说时间,昌平君与士兵当年确实因为赶路劳累,有在那处短暂停歇。 而那老板说那日曾见到吕不韦的门客司徒杰去过,并且还秘密做了些什么。 见此昌平君带着那个人,并请秦王拿司徒杰来审问,司徒杰并不认为自己有做过此事,直到所有的刑罚都尝了一遍,挺了三天才说了出来。 当日他是去了,是奉吕不韦的命对昌平君下毒了,让他们不能成功救回芷阳夫人,并且命丧于那处。 至于当初为何能骗过那些仵作,没看出毒来,是因为此毒只有遇火骨头才会变为紫色。 按着他的口供,为还那些死去将士的清白,重新开棺验尸,果然如他所说。 昌平君因为此直接请命让吕不韦为那二千士兵偿命,对于此站有两派,即便吕不韦被废除相国之职,但他多年在朝中养士,自有人帮他说情,说请秦王看在吕不韦乃是先王所命之仲父,请看在这些年辅佐情分上,必是不能杀了他,杀他就如杀父。 可嬴政当堂驳回,对吕不韦的杀心坚定不移。 紫殿中 “政儿,你真的要杀他吗?”赵姬慢慢的向坐在殿上正在批阅奏折的嬴政问道。 嬴政放下毛笔,知道她是为他来求情的道“二千士卒的命难道比不上他的命吗?” “那火还是哀家吩咐嫪毐放的,那你怎不敢要了我的命呢?” “太后。”嬴政眼神警告的叫道。 “你是真的要杀了他,是吧。”赵姬见此道,然后挥手示意青魄,原来刚刚青魄手中就一直捧着一个长盒子。 “既然哀家没这面子求你饶过他一命,那政儿可否看在这两根箭羽的面上饶他这一回呢?”赵姬一边说着,一边将盒子打开。 当嬴政见到那盒中的两根箭时愣住了,那是两根凤羽箭,与那日鸿雁台上芈房射的那根一样,“这箭怎么会在你这?” “那政儿觉得这箭在谁那儿呢?蒙武那儿,还是芈放那儿。”赵姬一字一句的说道。 嬴政听着她的话,瞬间脸色难看,手微微的颤抖着,不知在控制着什么。 而赵姬拿着这两根箭慢慢说道“当初吕相拿着这两根箭给哀家看的时候,说是芈房的,说她差点射死了蒙武,所以蒙骜必定要退了这门婚事。谁都知道那凤羽箭是她制出来的,这世间独有十根。但是他们不知,她曾送你一根,而你因见到羽毛就浑身发冷,早就将那箭尾处的羽毛换了。即便颜色相同,很难分辨,但是若是有心也能发现不同,而哀家正好得了这两根箭,就去验证了下,两个确实不同。政儿,你的那根凤羽箭还在吗?或者,哪日芈房问起,你拿的出吗?” “母后,你要做什么?” “现在,哀家就成你的母后了?”赵姬笑了笑,“政儿,倘若她知道你差点害死了蒙武,你想她还会对你笑脸相迎吗?” 这话一出,嬴政抿着唇不再说话。 “政儿,哀家就是要留吕不韦一命,你若保了,今后哀家再不提这事,到死都会守着这秘密。” 悠心园中 “阿姐,我必是要杀了吕不韦为那二千士兵报仇。”嬴政坚定的说道。 芈房听此,却道“我听兄长说了,还是不要亲自下杀令,你可还记得当日那茅焦所说,驱逐太后就会使六国背叛秦国,而今吕不韦曾是你的仲父,世人皆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便你不愿认,但他确实曾为你的师傅你的父亲,确实杀他如杀父,并未说错。” “那就此算了?” “可以将他驱逐,永世不得入朝为官即可。”芈房缓缓的说道。 最后秦王终究没有下令杀死吕不韦,而是将他逐出咸阳,永世不得回来。 吕不韦没有想到最后的自己会落得这般下场,看着咸阳南门,试想当日吕氏春秋悬挂于此,是何等的风光呀。 而如今却落得个这个下场,秦王对自己是彻底失去信任了。 不过,他离去还不算寥落,有些门客还愿跟随他回去洛阳。 见的那远处华丽的安车,吕不为知道是何人,忙屏退身旁之人,上前而去。 “临走之时,太后还能来看我,实在是荣幸。” “你真的在旅舍对昌平君下毒了?”赵姬直接问道,“为何不曾告诉我过?” “太后也信了,难怪陛下也信了。”吕不韦冷冷的笑道。 “此事不是你做的?”赵姬疑惑的问道。 “若是我行此事,还会让太后吩咐嫪毐放火吗?不过,如今我多罪加身,也不在乎这条了。”吕不韦叹息道。 赵姬闻言愧疚道“吕不韦,是哀家害得你这般。” 吕不韦不解,笑笑道“这怎会与太后有关呢?” “有关,因为我知道芈房还活着,他们必定是怕我会借此行事,先下手为强了。”赵姬狠狠的说道。 “你说什么?芈房还活着?她不是死了吗?”吕不韦惊诧道,这确实是他没有预料的。 可如今他被驱逐,也没有办法了,道“太后是从黎江那处知道的?” 赵姬颔首。 吕不韦道“如今我已无法帮助太后了,或许黎江还有什么秘密能帮助太后,太后可从她下手。” 赵姬没想到吕不韦会谈起此,点了点头道“我会去找她的。” 就在要分别时,吕不韦苍老的脸上看着赵姬,知道这次别离就再也见不到了,终究忍不住的问道“赵姬,你可曾对我有过一点点倾慕之意?” 赵姬一愣,不知他为何会问起此,没有回答。 吕不韦苦笑道“那个在你心里的人到底是谁?庄襄王,我,嫪毐,你都不曾爱过吧,那个让你记挂的人到底是谁?如今我想要知道。” “若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可会信?或许在这世上就没我爱的那个人吧。”赵姬看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道。 “或许在这个世上,你唯一在意的就是嬴政了。” “现在不是了,我的政儿已经不认我这个娘了。”赵姬微微有些苦涩。 第 92 章 渭水春祭 赵姬回宫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昌平君,这算是这些日子他们近距离第一次的打照面。 赵姬看着昌平君,见他弯身行礼的样子,那般不卑不亢,冷笑道“今日昌平君怎么没去送送文信侯呢。” 芈房垂首,淡淡道“吕相怕是并不愿臣相送,不去才是最好的。” 太后瞧着昌平君,如今才发现她比以前瘦弱了许多,都有些陌生了,而站的与他近些,却发现她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不知在何处闻过,但她一时又想不起来。 “你是做了什么事,没脸见他吧。”赵姬冷冷的故意试探说道。 芈房听得,才抬头与赵姬对视道“是吕不韦做的事愧对于臣,何来臣没脸面见他了。” 说完这话,芈房就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动气的,可是,对于太后她就是忍不了这气。 而赵姬却因她抬头见着她的眸子,那熟悉的眸子吓的退了几步,道“你跟她还真是像。” 芈房听此知道她说的谁,笑道“太后,忘了我们乃是双生子,何来不像之理。” 赵姬听此哼的一身,拂袖离去了。 赵姬回去冷静后,有一丝疑惑蔓上心头,又一次的来到了冷宫。 “现在哀家需要知道你这些日子所有的事情,就这一个条件,哀家就救你出去,远离冷宫。” 黎江闻言,忙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赵姬,而赵姬听到后面眉头皱了越是厉害。 “你说嬴政在你们面前弹殇华了?你们还与昌平君一起吃了饭?” “是。”黎江不知这有何异常之处。 “饭上有什么菜?” “蟹粉狮子头,红烧鲈鱼。。。” “还特地准备了鲈鱼?此鲈鱼是否有不同之处?”赵姬听完问道。 黎江点了点头,不明白此有何不妥,而赵姬却眉头紧皱,扶着额头,闭着眼沉思了片刻后,一下像想到了什么睁开眼,道“怪不得,哀家还奇怪了,原来这才是芈房的秘密。” “太后此话何意?”黎江不是很明白。 “你觉得昌平君与芈房会有可能是一个人吗?”赵姬忽然反问道。 “一个人?怎么可能,他们即便长得相似,看着还是有差。” “人皮,原来这才是人皮的真正用处,也是为何他会想到用碧华人皮乔装骗哀家的原因。”赵姬瞬间明白了一直以来的疑惑,怪不得她那日见了昌平会觉得他身上的香味熟悉,原来是他与芈房乃是同一人。 黎江早前也听过吕不韦说人皮之事,听此恍然有些明白了,忍不住的问道“那陛下知道吗?” 赵姬听此眼神深了深,道“怕她出现在他面前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黎江不明,道“太后这般务定?” “若是不知又为何借你试探她呢?你可曾见他为你弹过琴,怕即便你在他面前弹过多次,他都未提一句吧。” 此话一说,黎江瞬间脸白,确实是如此,直到那日她才知道嬴政弹的琴是如此之好,原是想着此举是为她责难于昌平君,如今想来才知他那日不过是为她罢了。 恍然明白为何嬴政看着昌平君与芈放的眼神会是一样了,因为他一直都知道她与昌平君是一人。 但是有不对之处,黎江疑惑道“若是陛下知道他们是同一人,怎会对他下毒?” “你说什么?”赵姬听此皱了皱眉头。 黎江说出此话,面露犹豫,她知道她能活下来就是因为这么原因,如今若是说出去怕是嬴政绝对不会饶过自己。 而赵姬又岂能没看见她的踌躇道“你若是不说,也不过是在此过一辈子,你自己思量吧。” “陛下曾让我对昌平昌文下毒。” “下毒?那他们中毒了?” “没有,只有昌文中了毒。”黎江说完才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赵姬看着他的眼神,道“他肯定是明面上让你对他们两下毒,其实早就暗地里给昌平吃了解药,所以中毒的才会是昌文。他这么做是想用昌平文的命逼芈房罢了,是不是最后她没从你这里得了解药,也解了昌文毒?” 黎江忙是点头。 “所以后面才会出现芈房带着嬴政来见了你,是因为毒让芈房告诉了嬴政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但是照现在看来芈房必是没将她与昌平乃是一人的事情告诉他。” “陛下为何不当面揭穿?”黎江现在才发现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与她相处了一年秦王,唯有想从赵姬知道更多的事情。 “自是他舍不得罢了。芈房假扮着昌平的身份,自是不想要暴露自己,而嬴政又想要芈房承认她还活着,渴望着回到以前两人的相处,他又怎能忍受的住一直用君臣之礼相处呢。” “陛下对她真就这么痴情吗?”黎江从不曾想过从别人口中得知,嬴政对别人竟这般痴情。 赵姬见她一副失魂落魄之色,冷笑道“知道这些你就伤心难受了,若是知道他还为她做过更为疯狂的,你就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更为疯狂的事?什么事?”黎江本能的问道。 赵姬正欲要说出,然想到了什么,没再说道“你且在这等候几日,不日就会有人领你到甘泉宫中去。” “陛下真的会放我吗?” “等让芈房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是昌平君后,他就没这心思管你了。而且到了甘泉宫,哀家还需要你的帮忙呢。” 渭水河畔春祭 即便吕不韦被逐出咸阳,并没影响即将而来的春祭。 新的一年,除去祭奠祖庙,当然也要祭祀着山川大神,希望今年能风调雨顺。 所以乘着龙船,随行百官,秦王与太后来到了渭水河畔进行祭祀。 祭祀刚刚完毕,青魄就来此说道,“太后宣昌平君一见,有事相商。” 嬴政不知太后为何突然找芈房,道“太后有何要事要见?” “说此事只能与昌平君商议,还请昌平君前去。”青魄不卑不亢的说道。 因是当着百官的面,芈房又岂能不去,即便昌文有些不放心,也无法阻拦。 “太后金安。”芈房跪着道。 而赵姬却只由他跪着,弯着腰围着她转,转了三圈也不说话,芈房见此又问道“不知太后找臣是有何要事?” “你跪着必是不愿至极吧。”而后趁着芈房没有防备又是一句道“你知道为何哀家会想杀你吗?” 芈房不解的抬头。 太后弯着腰正好与她对视着道“芈房?” 果然这一言,让芈房的眼神起了变化,太后瞬间确定了她的身份,拍着她的肩膀道“不用惊讶哀家为何会知道,你装的很像,不过是哀家的鼻子灵敏了些。” 接着赵姬又继续说道“哀家不是为了权要杀你,也不是因为你看见哀家生子要杀你。不知你可还记得,四年,渭水河上,哀家落水之事?不,是我们同时落水。” “他竟然先救了你,若非发生此事,哀家不会知道,不知在何时政儿心中你的命竟然重于我。你可知在赵之时,我们母子是如何相依为命的。政儿之命,在哀家之上。公子楚,可以弃我而去,心灰但并未伤痛,我却没有想到政儿也会有一日,因为一个女人而抛弃我。所以,那次之后,我对你起了杀心。” 芈房震惊,但又疑惑道“太后一直都认为嬴政救的是我?” “难道不是吗?”赵姬反问道。 芈房垂眸并未再说一句。 赵姬见此也不再与她叙旧,道“今日找你过来,也不过是为了让你看清一件事情。” “什么事?”芈房知道今日赵姬找自己未必这般简单,于是问道。 “看清楚,政儿对你的心。” 说完赵姬就眼神示意青魄,青魄上前,在芈房还没防备之时,就已经双手控制住了芈房,“太后这是做什么?” “再杀你一次。”赵姬冷冷的说道。 芈房震惊的看着她,她这般过来是认为赵姬在如此公开场合必是不敢对她做什么,可却没想到她居然恨自己到这般地步了。 “太后就是凭着阿政无法杀你,这般肆无忌惮吗?” “你怕了?那且好好瞧瞧吧。”赵姬叹息一声。 第 93 章 “咚”的一声,是人落水的响声,而声音的方向正好是太后所处的位置,百官们还没有反应,嬴政已经一脸急色的朝其方向而去,就见得一奴才在船边上呐喊“不好了,昌平君,落水了。” 嬴政来不及思考,也顾不得多想,水中的人是她没错,心慌不已,恼恨她没戴长命缕,就跳了下去去救她了。 谁也没有想到秦王会跳下去,去救一个臣子,让周边的人都慌起来了。 嬴政下了水就朝着芈房游了过去,可奈何水的阻力让他游的并不快。 芈房没想到她会又一次落水,而这次没了长命缕的护佑,她真真尝到了溺水的难受,她想要冲破水障,但是没有办法,她尝试憋气,可时间一长她就败了,她只要一吐气,身体就整个下沉了,入了水,水就朝着她的鼻子,嘴巴涌了进来,让她再无法呼吸。 她自小就怕水,明明从没有溺水过,却还是怕,脑子中似早就尝过了溺水的感受。 此时的她有些后悔,为何要将长命缕还会嬴政,若是没还她也不会这般凄惨。 原以为身子会一直慢慢向下沉去,后到得一处,脚下却有什么抵着了,她不再下沉,但也无法上去。直到有一只巨大的手臂将她捞起,那个时候芈房就觉得他那只手臂非常有力强壮,他紧紧的将自己从水中捞了起来,她终于冲破水障得到了重生,即便她已经昏迷不醒,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死而复生的感觉。 嬴政终于找到了芈房并将她拉出了水中,可见她已经闭着眼睛昏迷,心中慌乱至极,已经有不少侍卫下来试图靠近嬴政,嬴政见此皱着眉头,眼神示意他们不准靠近,因为他不愿让他们碰她一下。 侍卫见陛下安全,也纷纷后退了去,嬴政就抱着芈房上了船,到得夹板上忙喊道“高唤,先命人去唤太医,蒙毅,命士兵围住不得靠近昌平君半步,恐下手之人会借此慌乱试图耽误救治。” 一时间,高唤去命人唤了太医,而蒙毅忙是命着十几个士兵将嬴政与芈房给围住。 昌文早在芈房掉入水中之时就很是急切,一是担心她的危险,二是担心她的身份怕是会暴露了。 可如今想要靠近却是无法,嬴政下令他又怎能硬闯,唯有着急等待。 嬴政先是探向芈房确定还有呼吸,松了一口,知道现在必须将芈房口中的水给逼出,不然恐就危险了。 意识到此就忙让她的身子趴在自己的腿上,让她头朝下,手按着她的腹部提上腰部,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效果,不知是方法不奏效,还是因为芈房闭不开口,嬴政有些慌乱了,忙低低的在芈房耳边唤道“阿姐,你张开嘴,将水吐出来,你不是说过你不要做溺死鬼吗?” 这话似真有了反应,芈房口一张开,水就从嘴里倒了出来,嬴政也才松了一口气,手轻敲这她的后背,直到见她口中再无水,才慢慢将她放下。 还好因有士兵挡着,而士兵们又背对着芈房与嬴政,并无人看到嬴政做了什么,不然必会吓到,秦王会亲自救一个臣子。 嬴政让他躺在了自己怀中,简单的整理着她的发丝,暗自庆幸还好曾经见过太医这般做过,不然她就危险了。 正在此时,太医来了。 嬴政忙是将微微有些苏醒的芈房抱起,并一路来到了卧室之中,而就在将她放下让太医诊治时,发现因为碰水,人皮已经有些浮起,见此情景,嬴政忙是将床帘放下,让太医隔着医治。 因及时将水从口中弄出,芈房并无大碍,可能因为在水中消耗太多体力,现在还在昏睡中。 嬴政松了一口气,见她昏睡着,衣服也潮湿着,若是不及时换下,怕是会伤了风寒,于是对高唤道“你去找一件寡人的衣服来。” 因没了外人,嬴政慢慢的将她的人皮揭开,即便早就知道人皮下她的面容,可由自己亲自揭开还是不同。 嬴政望着那烧伤的半边脸,瞧着她昏睡的面庞,手忍不住的向她的伤疤而去,抚摸着她那触目惊心的疤痕,轻轻说道“想必那时很疼吧,你那般怕疼的人,怎么忍的住的?” 等芈房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恍若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落了水,拼命挣扎也无法浮上水面,而她也确实感觉到身体很沉,她没有力气抬起,只有微微睁开眼睛的气力。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何处时,就见着眼前有个英俊熟悉的面庞在晃动着,轻轻唤着“阿姐,你醒了,阿姐?” 见她没有反应还在她眼前伸手晃了晃。 芈房意识到了什么,吓的往后缩了一下,头直接撞在了床延上,疼的她眼泪都掉下来了,可她顾不得疼,忙是摸了摸自己的双脸,待得摸到右脸处的坑坑洼洼,吓的一个机灵,喊道“我的人皮呢?我的人皮去哪了。”仿佛衣服被人扒了的恐惧。 嬴政见此忙是将揭下的人皮拿到她的面前,道“在这里。” 芈房待得确定人皮并无事,才放下了心来,可是,又是一惊,看着嬴政道“你已经知道了?” 嬴政见她一脸警惕道“知道了,不过,不论阿姐是谁,都永远是我的阿姐。阿姐的苦心我明白的,以后,就让我替阿姐守着这个秘密吧。” “你不生气吗?我这般骗你。”芈房犹疑的说道。 “该伤心的不是阿姐吗?昌平君是不是一直都没从屯留回来?”嬴政心疼的说道。 芈房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明白过来,沉默着低着头,眼神有些没落,心里悲凉一片,声音低哑的说道“阿政,与我生死相依的兄长没了,他死在屯留,在死之前,他还将自己的人皮深深割下,皮离肉的疼痛,我不知道是什么感受,但是我亲眼看到,他疼的咬着自己的舌头,牙龈都要咬碎了,不过就是为了让我有一个活下去的身份。世人皆说我太过狂妄,那是因为我知兄长永远在前,为我阻挡所有。” 嬴政忙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这些话她必是没同人说过,如今说了出来必定非常难过,也更为愧疚,道“原来这才是阿姐为何这般想让吕不韦死的原因,是我无能,没有帮阿姐办到。” 芈房听此,停下了哭泣,不舍的说道“你有你的难处,不会如此。” “阿姐没了兄长,但是还有弟弟,我必会一直护着你守着你,以后我的肩膀也给阿姐靠。” 两人相互安慰了一会儿,芈房才想起昌文现在必定非常担心自己,于是问道“昌文,他现在在何处?” “在外面。”嬴政对于芈房突然提起外人有些不满。 “他必是担心我,可以让他来见我吗?”芈房道。 “他是不是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为何阿姐只愿告诉他一人。”嬴政似乎早就对昌文有许多抱怨。 “我没有告诉,当年是他寻到我的。”芈房说道。 嬴政听此有些懊恼,不再说什么,就走了。 昌文得了允许才进来见到了芈房,瞧见芈房的面容并未遮挡,知道嬴政怕是已经知道了她是昌平君的秘密。 “昌文,不必慌张,目前只有阿政知道。”芈房先出口安抚道。 “秦王,对于你就是昌平君是何态度?”昌文问道。 “没事,他说会帮我瞒着。”芈房笑道。 昌文听此也没说什么了。 反而是芈房问道“刚刚是谁救了我?” 昌文诧异道“陛下没有告诉你吗?是他亲自下水救你的,而且怕也是他提前将你口中的水倒出,才让你安全。” 芈房心一紧,已经有什么答案浮出了水面。 因着嬴政担心怕芈房会因落水而感染风寒,所以并未让他离开自己的卧室。 嬴政特意命人煮了小粥给她,并打算亲自喂她,芈房瞧着他道“刚刚正好说起,当年之事,我有一事,一直没有问你,你为何会一眼就认出那具尸体并非是我呢?” 嬴政拿着勺子的手抖了一下,心微微一紧,放下汤勺,将粥放到了一边,然后道“因为那人戴的银镯跟你戴的不一样,你忘记了在湔堋(现今都江堰)归来的路上,我曾用长命缕与你交换过那银镯,所以我知道那银镯的纹理尺寸,自然就知道那不是你戴的那个,你瞧这个才是你戴的。”说完就指着芈房右手碗上的银镯。 银镯,乃是兄长在房陵找到她之时给她戴上的,说是母亲给他们两个准备的,算是他们的信物,兄长从出生之时就带着一只,所以自此她得了此物就没有摘下过,除去湔堋(现今都江堰)那次。 关于他们去往湔堋(现今都江堰)之事,发生在庄襄王元年,那时公子楚登基为王,嬴政被封为太子,听得李冰父子建出湔堋(现今都江堰),让蜀郡成为天府之国,庄襄王就想要亲自探访此地,看看这湔堋的雄伟工程。 第 94 章 银镯的故事 庄襄王元年,八月 “嬴政,听说秦王要带你去看湔堋,是吗?” 熊房听得消息热情的跑来,脸上一份期盼之情,嬴政见她这般,道“阿房,何必跑的这般急促,父王是有这么一说。” 熊房也不知道,自从那日他在书院帮自己顶罪后,就再也不愿意叫自己一声表叔了,反而跟熊二一样换自己阿房。似乎因她欠了这份情,就叫的理所当然。 “嬴政,论辈分你该叫我表叔。”熊房故意挺着胸脯严肃道。 “阿房,不好听吗?” 熊房,对于自己的名字倒是喜欢的,忙道“哪里不好听,此字可是兄长给我取的,非常之好。” 熊房也不强求,摆着手道“不唤就不唤把,你快跟我详细说说,秦王到底怎么说的?” “阿房这么关心,是也想要一起前去吗?” “当然了,有生之年若是能看到湔堋,此生无憾了。你想若是我们这关中也修得此工程,这关中秦人也不用因旱涝饿死了。” “你原来想的是此?怪不得父王也想去看看。” “你说你这脑子能一目十行,却是不懂这国家之事,实在是浪费了。身子也瘦弱的这般,前日我教你的箭术可有长进了?”熊房伸手边吐槽边拍了拍他的胸道。 而嬴政垂着头道“并无。” “你若是能够在秦王面前说服带上我,我或许能让你在射猎中,不至于输的太惨。” 嬴政瞧此道“我会跟父王说的。” 有了嬴政的帮忙,即便熊启不愿也唯有答应,一路跋涉,他们来到了湔堋处,见着那地方,学到了许多,算是非常愉快的旅行,也见着那李冰父子。 可是,却没想到在回程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大风,将他们的马车吹的无法前进。 只能暂时停在一处,熊房正与嬴政在马车上,听的风声大起,而他们的马忽然不听话起来,似被什么召唤着直接朝着不知明的地方去了。 车被四分五裂,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落到地上,“今日,算是缘分,为报杀父之仇,绝对不会放了你。” 待得看清声音之处,竟是一个没脚的怪物,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狗头牛身的怪物,实在吓人至极。 熊房吓的本能的躲在嬴政的身后,反而是嬴政很淡定的站在原地“杀父之仇?莫不是找错了,我们并未害过一人。” “即便你如今未长大,却是没错的。今日即便是受到反噬,也必得杀了你。” “你们杀人怎得还不说清楚是为了什么原因,这不是让人死的不明不白嘛。”熊房听的壮着胆子说道。 “你们一介凡人又怎会知道,今日就要他的命。” “那是不要我的命?我是无辜的?”熊房说道。 两人对看了一眼,似在商量着。 “你们既然只是杀我,那能否将她放了。”嬴政见此也说道。 熊房没想到嬴政在这时还算仗义,心中对他很是称赞,道“你们看我这一凡人,活着也挺不容易,不能遭着罪把。” 那两妖兽相看了一眼,知道多遭杀戮是无必要,终于点头道“那你先走把。” 熊房听得忙是道“嬴政,我去给你帮手来,很快的。” 那两妖兽笑看这,不说一语,眼中满是对她的自不量力,道“这凡人呢,最是喜欢生死关头各自飞。” 怎知太过慌乱熊房腿一时没了力气,被地上的树枝给绊倒了,本是想要起来,可却没想到起来时脚没站好,一个重心不稳,没起来又摔倒在了地上,这次运气不好,直接头撞地,给撞晕了过去。 看的人实在是好笑,赢政没想到熊房会这般不小心,忙是跑到晕倒的地方,看她的伤势。 “阿房,你怎么了?”将她抱起,却不见她醒来,而她那素日戴在手上的银镯子却因碰撞掉在了地上。 赢政醒来之后就见的秦王正看着自己,神思恍惚了许久才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于是忙问道“父王,阿房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已经醒了。” “那他为何没见我?” 嬴政却问道。 “许是太累了吧。” “不,我要去见他。” 嬴政就想着立刻见到她,他要确认一件事情。 熊房知道自己临死逃脱有点不够义气,怕嬴政认为他是贪生怕死之图,听到他没事了,就有些怕见他。 却没想到嬴政会来见她,倒让他一时不知怎么应对。 “嬴政,我不是想见死不救的,我也不过是。。。” “你是熊房?” “阿,我当然是熊房了,不然还能是谁?你该不会被欺负傻了吧,对了,那两个妖怪最后是怎么饶过你的?”熊房试探的问道。 赢政听完他的话后微微有些失望,忽想起一事,才道“他们不知怎么的跑了,所以我就没事了。” “那就好。”熊房安慰道。 “我知你是想去帮我搬救兵的。” “恩,你明白就好,我可不是怕死才跑的,虽然最后没帮到什么忙。”熊房顺着话说道。 “你是不是还想要那长命缕?”嬴政突然一问。 熊房不知他怎得问起此,她确实还想要,脑中想到了什么,笑道“你难道是想要感谢我,并将他送给我?“ “他对我来说是重要之物,不能给你,不过,我们可以交换。”赢政说道。 “用何物交换?”熊房即便那几日偷得了,但还想戴着那物玩玩,于是问道,想着不论是什么贵重之物,她都会换的。 “你这银镯如何?就交换三日,待的三日后,我们就换回。” 熊房没想到他竟然看上了她的银镯,道“嬴政,你是不是早就看上了,所以,才会提出交换。” “我是想谢你救我之恩,才会想这般报答。” 熊房没想到嬴政会说此是救命之恩,有些不好意思道“好吧,也行。我们就互相把玩一二。我这银镯可是我母亲送给我的,意义不比你这长命缕差。” 熊房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上的银镯退下,伸到赢政的面前,而赢政也慢慢解开将长命缕交给她。 两人交换后,赢政接过手中的银镯,心中却有什么压着自己,忐忑非常。 熊房早就将那长命缕带在了手腕上,却见的赢政还拿着镯子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还不戴上?” “你说这银镯是商公主给你的?” 熊房听此道“什么商公主,论辈分算你祖母了,不是单单给我的,兄长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你可能没注意,他一直戴在手腕上的。” 赢政听完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熊房不知刚刚怎么玩着就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天还没亮,就无聊的抬手看着自己腕上的长命缕,这次感觉没有那般战战兢兢,觉得这物就该戴在她手上,正在她无聊时,却没想到嬴政会来此,忙将绳子收起,想着他该不是反悔了吧。 待得近看他,发现他脸色苍白如雪,左手弯曲放于面前,手中不知拿这何物。 熊房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此?” “给你。”赢政将一直攥在手中的东西伸向了熊房道。 熊房见的正是自己的银镯,忙是将还戴在手上的长命缕收了收,道“不是说好了三日吗?” “此物我已经看好了,如今还你。” “我不要,说三日就是三日,我怎能失了诺言。”熊房怕他会强制夺了去,将右手藏于背后。 赢政明白她的意思,道“银镯你戴着,长命缕等你不想要之后还我就可以了。” “真的?那我要是一直想要呢,不还怎么办?”熊房没想到他会有此言语,问道。 “不还也没关系。”赢政手中的镯子还伸着。 熊房有些不敢置信,明明先前他很舍不得,如今却又这般,实在是奇怪。 而嬴政却说道“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此物送给你并无不可。” 熊房半信半疑的将那银镯收下,怕他下一秒就反悔。 熊房想他或许是梦游到此,想着即便明日他醒来忘记了,那没了银镯他想要要回也是难的。 熊房见自己收了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不明白。 嬴政见此道“你还不戴上吗?” 熊房一愣,难道他见自己不戴就不走吗?忙是匆忙戴上,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赢政见此刚刚紧绷的脸庞才缓和起来,道“此物定是对你非常重要,下次不论是何条件,都不该这般轻易给旁人了。” 熊房没想到赢政会说教起来,今日的他还真的有些不依不饶呢。 “放心吧,这东西我怎会给旁人呢。” “你刚刚是在睡觉吗?” 熊房一愣,今日他问的也太详细了吧,“恩,醒来就见你过来了。你不知道我睡的一般比较沉,今日你运气好,我竟然醒了。” 嬴政听的这话,就说了句“那好”就走了,搞的熊房摸不着头脑,一时不知是何意思。 但至此长命缕与银镯都戴在了熊房的手腕上。 第 95 章 真相 芈房看着手腕上的银镯,心里疑问那尸体上的银镯是兄长戴的,怎会不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 “即便花纹一样,可是,大小有微小的差别,那银镯的尺寸略微大了些。”说着嬴政用手指环绕着芈房的手腕,晾着尺寸,道“你应该是这般大。” 芈房没有想到尺寸会暴露了她,确实她与兄长的骨骼不同,兄长带着的银镯自是比她大些。 原来这才是她暴露身份的原因。 “你是从这银镯就认出我就是兄长了吧。”芈房此话一出,就让嬴政的脸色变了。 “阿姐,你这话是何意思?” “刚刚我昏迷时听见你唤我阿姐了,昌文也告诉了我是你下水救我的,你必是知道我的身份,才会那么做,因为你要帮我瞒着。所以你是从这银镯就认出来我了吗?” 嬴政听此谨慎的站起道“乞巧节的时候,那日在横桥见面时我确定你就是芈房,昌平君就是你,因为你们带着相同的镯子。” 芈房听完摸着自己的镯子,一时漏了几拍,她恍然不认识面前的嬴政了,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翻滚,可她却一时想不清。 嬴政为了让她相信,说道“因为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才会让黎江带你来悠心园,故意拿出醉千日,烧上你最喜欢的鲈鱼,都不过是为了激你,想让你告诉我你还活着。” 芈房听着嬴政说着,也因他起了这个头,她才慢慢想起,怪不得她心中一直有种疑惑,于是顺着他的话道“所以当黎江污蔑我侵犯她时,你才会这般坚信我并没做,是吗?” “恩,因为你是阿姐,又怎会做那样的事情呢。” “那你在悠心园中拿出由基弓,是不是就是为了引我上当的,然后抓住我,让我不得不说出自己的身份?” “是的,我在最后一道机关上动了手脚,所以你才会被框住,只是我不知道你还为自己留了后路。” 芈房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解道“在你唤我去审问关镐之时,我问你有无丢东西时,你为何说没有?你若是顺势要求搜索的话,一搜我就无法辩驳的,不是吗?” “那本就是我送你之物,你的,不算丢。”嬴政真诚的说道。 芈房闻言有些动容道“那你又为何不愿让我求娶黎江,你该知道我并不会伤害她。” “得知她心思不纯,我又怎能将她放到阿姐身边呢?她做出那种事情,我终究会舍弃了她,更不能让他伤害了阿姐。怎奈阿姐会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我最后才不得不这么做。不过一直派着护卫在府外看着,却没想到最后黎江还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为何那日我以芈房的身份出现,你并未说明你已经知道我是兄长了?”芈房句句紧逼的问道。 “阿姐,必是有什么难处,为了阿姐我不敢擅自做主,怕破坏了阿姐的计划。” 芈房看着认真回答的嬴政,乖巧的像个犯错的孩子,芈房见此,却有些愧疚了,明明是他冒死救了自己,自己现在却在逼问着他。 明明是自己瞒着他,他也不过是好心帮自己瞒着,并无做什么坏事,她还真的是多虑了。 “好了,坐这把,是我反应激烈了。”芈房叹息一声道。 嬴政见她这般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道“不论阿姐是谁,我都在旁边护着你。” “什么护着我,该是我护着你。”芈房反是说道。 祭祀完毕,船安全的到达了地方,各官员也都纷纷下了船,关于昌平君落水之事,也算是有惊无险,嬴政即便无法责罚赵姬,也借此禁了她的足。 甘泉宫 “哀家就知道你会来。”赵姬见的来人,并不惊讶。 那日落水之前,赵姬就是这样对芈房说的。 “看来政儿的话没有说服你呀。”赵姬笑看着她说道。 芈房淡淡的看着她道“太后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或者说太后是怎么知道嬴政知道我是兄长的?” “你的身份哀家怎么发现的,哀家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不过是鼻子灵些。而至于为何哀家会看出政儿早就知道你的身份,那是哀家是政儿的母亲。” “太后若是知道阿政是你的儿子,就不会做出那么多不顾及他脸面的事情了。”芈房却讽刺道。 赵姬被她这么羞辱,瞬间气的喘气,但一想她马上要知道的真相,气又散了,缓缓道“政儿说何时知道昌平君就是你的?” “乞巧节,横桥之上。” “喔?你不信他的话?为何不信?” 芈房眸色沉了沉,没说。 赵姬看着她道“你终于发现他对你的不同了,政儿应该高兴。” “太后若是不愿说,那我也没有理由在这了。” “若你是芈房,那么在政儿见到你的第一眼时,必就看出来了。” “不可能,他不会这么早就知道的。”芈房退了几步道。 赵姬看着她的样子,笑道“不可能吗?那是你不懂他。那他告诉你是通过镯子认出来你的吗?” 芈房惊讶于赵姬所说的道“你怎会知道?” “你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早就刻在了骨子里。人人说你死了,他却坚定的说没有,不是他不愿相信,而是他知你的一切,你身上佩戴的,平日里喜欢的他都记得,连花纹尺寸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这般细致的他,若是第一眼看到昌平君所带的那个镯子,他会不关心,不在意吗?而是直到乞巧节的时候才会探查?” 芈房所有的坚定都被赵姬的话打的破碎。 而赵姬继续说道“即便是没见到你,他为了一个空想,为了在乞巧节找到你,不惜建筑一座楼榭,来找到你。芈房,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对你感情早就超出了所谓的亲情吗?” 赵姬最后那句话,就是芈房一直不愿戳穿的。 “他怎会对我,不,不,他心中的人该是黎江,不然他也不该迎回她的。”芈房不信的否定道。 “他没有迎回她,从来就没有,第一次是哀家让吕不韦故意安排的,是哀家为了故意激你去长平。韩夫人惨死,即便你对政儿无情,但是你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去找她的。至于后来,也是吕不韦借此以为她可用,弄到了府上,至于政儿为何会将她带入悠心园,你看如今结果,还不明白自当是为了你。他或许早就知道你在屯留就是去找黎江的,才会想着将她留在身边,就是为了你归来能为你洗刷冤屈。他这一年都是在等着你回来。” “不,他。。。。。是我的弟弟,他怎么可能会。”芈房不愿信,可是赵姬这些都这般合理,她无法辩驳。 “也正是因为这份情谊,他才会一直都不敢对你说罢了。你喜欢吃鱼,却独爱鱼肚,每每又惋惜鱼尾无人吃,他为讨你开心陪你吃就说喜欢。你喜欢射箭,但输了又会不开心,他就每每计算好偷偷漏上几个,让你能赢。你可知为何哀家会杀了你养的那鸟,不是因为讨厌你,是因为他从小就见不得羽翼,只要见得就会浑身起颤抖发冷,每每不得入睡,因这是你喜欢的鸟兽,他就忍着,即便自己暗处无法入睡。” 芈房震惊了,她无法相信这些,她不愿相信这些。 “太后,你休要胡说,他明明喜欢吃鱼肚,明明不善射箭,明明。。。。。。”后面的话芈房不敢说下去,因为她想起了上次她为昌平君时,她的箭输给了他,她引以为傲的箭法居然输给了他,她一直不愿承认自己箭法生疏了,可是,真的是她箭法生疏了,还是他的箭法比他强呢? 赵姬见她已经全部相信了,于是示意青魄,青魄带了一人上来。 芈房还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芷阳夫人,别来无恙吧。”黎江微微笑着说道。 “你怎会在这里。”芈房看着他说道。 “自然是太后的庇佑了”黎江冷笑一声。 “太后这是何意?”芈房警惕的说道。 “哀家今日与你说这么多,并非是促成你们的好事。他对你不会伤一分一毫,但是为了你,他不在乎伤害任何人的。” “他能伤害谁?” “不防听听她怎么说?”赵姬却并未回她的话,而是说道。 “她的话?我可不信。” “听完在说信与不信,何必这般急切呢?”赵姬笑道。 芈房垂眸不再说什么了。 黎江慢慢说道“芈房你之所以这般恨我,皆是因为奴家对昌文下毒,那你不知的是睡阎之毒,并非义父所给,而是陛下给奴家的。目的是让奴家对你们两个人下毒罢了。之前我以为陛下真对我有情,可如今我这般下场,当然不信陛下是为了我。而如今想来我下两人之毒,为何你会没事,而昌文却中了呢,如果陛下的目的并非是杀了你二人,那目的又是什么呢?” “是吗?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毒死昌文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芈房心中嘲笑,想着看她还能编出什么瞎话。 “目的?他现在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试想若不是昌文君中毒,必须要求得随侯珠,你是否会告诉他身份?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阴谋罢了。”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挑拨我们的感情。”芈房面色平淡的说道。 “相信你已经心中有数了,不是吗?其实你想证明是真是假,去药谷不就可以了。因为此毒的解药并不是非随侯珠不可。” “你说什么?”芈房心一惊,本能的问道。 “或许当初在你去药谷的路上,整个药谷就被控制了吧,所以告诉你随侯珠乃是药引,不过是那人被逼说出的话罢了。”黎江见她脸色已经不如刚才坦然,心里慢慢愉悦起来。 这是她所能做的对他们的最大报复了。 第 96 章 就在周边一片寂静之时,门外传来嘈杂之声,随着一阵脚步声而来,门被“碰”的一声撞开了,门处显现出一个人影,在月光下的他如那天上的神邸一般,衣袂飘飘。 如果他还能像往常一样淡然的话。 可现在他完全慌乱的看着她们,见得屋中情形,他慢慢的走近。 从他进来之后,眼睛就一直盯着灯光下看不清神色的芈房,走到她的身边后,忙关心的问道“阿姐,你还好吧。” 芈房淡淡的抬头看着他,看着他额头上冒出的点点细汗,想必他这是奔跑而来的,轻轻伸手用衣袖帮他擦着道“何事这般着急,阿姐没这么容易受欺负的。” 赢政上下仔细检查,再三确认芈房没有事情,心才放了下来,这才转身先看想太后道“太后为何深夜召见,又要行何不轨之事吗?” 赵姬瞧此冷笑道“如今哀家被政儿囚禁于此,又如何召见呢?” 嬴政闻言,脸色一变,看着芈房,而芈房淡淡道“是我自己来见她的。” 黎江见从出现他就没看自己一眼,心里凄凉一片,冷笑道“陛下,你来晚了。” 嬴政听得此话,才发现黎江的存在道“你不是应该在冷宫吗?怎得么到这儿来了。” 说完就看向了坐在上面的赵姬,“太后,是你把她放出来的?” “哀家不过是让她告诉芈房一些事,何必这般着急呢?”赵姬冷笑着说道。 “太后,你答应过。。。。。。” “政儿放心,哀家什么也没说,不过是黎江把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她罢了。” 嬴政看着黎江,再看向芈房道“阿姐,你相信她的说辞了?” “阿姐怎会相信她呢?她的话怎有半分是真的。” 赢政听完松了一口气,而后道“阿姐,明白就好。” “高唤,将黎江带下去重新关入冷宫。” 芈房听此,想到刚刚太后的话,为何她从来就没仔细观察过他看黎江的眼神呢,为何她那般信他真的爱黎江呢。 当年她为了悔婚,所以才会想着射伤蒙武,可是她爱蒙武,即便不过是让他受些小伤,她都计算的很精准,根本就不舍得伤他半分。 若是嬴政真的爱黎江的话,即便她恨她做的那些事情,但是也必是舍不得将她关入冷宫的,冷宫那种地方,即便她路过了,都不会往里走的地方,阴森无人知道。 即便是短暂的在里面生活,都很是艰难,更别说在里面度过一生了。 芈房瞧着他,下意识的问出了一句道“阿政,你真的喜欢她吗?” 此言一出,嬴政一愣,恍然不知她到底知道了多少,知道了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如何反应。 芈房也没逼问他,反而说了句“走吧”就直接朝门处走了。 黎江被强硬的拖了下去,但是再被脱下去时,吼道“陛下,你要瞒的,芈房都已经知道了。” 此话一说赢政的身体明显一僵,但是并没有看黎江一眼,跟着芈房出了殿门。 一路上两人并无言语,芈房走在前面,而嬴政在后跟着,静的出奇,没有一人欲要先出口打破寂静。 直到走到宫门的岔口处,两人才停下脚步,芈房低垂这头道“君上,如今已经深夜,臣先告退了。” 赢政听她换了称呼,又见的她要走,忙是一把抓住了她,道“今日,天这么晚了,路上恐是不安全,就留在宫中吧。” “臣留宿宫中,怕是不妥。”芈房淡淡的说道。 赢政继续说道,“有何不妥?寡人让你住,谁有闲话。” 自在上林苑见面后,他就从没用寡人自称过,可如今急切了,就脱口而出了,芈房冷笑了一下,挣脱他,转身面对着他道“君上,若是没做什么亏心事,又何必怕我出宫呢?” “阿姐,你信了?” “我信与不信,又有何关系,如果君上是清白的,找到户琦问清楚不就行了。除非,此事是真,君上才这般阻拦。” “阿姐,今日必须在这咸阳宫中。”嬴政闻言,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是只有今日吗?还是日后每一日?赢政,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宫妃,是你的臣子,你无权将我关在这咸阳宫中。”芈房讽刺的说道。 “无权又如何,于世人而言,寡人有千千万万的臣子,少了一个昌平君,又会有何变化呢?”嬴政略显蛮横的说道。 芈房看着这样陌生的他,知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承认了是吗?其实你完全还可以像先前一样威逼户琦,即便当面对峙,或许我会信了。”芈房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可心却在滴血。 “阿姐,我这么做不过是想让你告诉我还存活于世间。” “为了这个就可以对昌文下毒吗?”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等,可是,那次祖母生病,你七日未有出府,我不知你的情况,担忧万分。在来见你之前,我还担心此举会惹你怀疑,可明明到了,你却拒我于门外,连面也不愿相见。所以我才明白,我根本就等不了了,等不了无法时时刻刻见不到你,无法知道你每刻的安危。从那时起,我就想要你告诉我你还活着,这样我就能有借口陪着你了。” “原本以为乞巧节的相遇,能让你真心相托,可是不论我如何求你见我一面,甚至最后只要你点头即可的一个答案,你都不愿给我。难道在你心中我就这般无法让你信任吗?是你的决绝让我别无办法。” “嬴政,我没有不信任你。”芈房不忍道。 “是吗?那即便在此之前你已经知道是我派你兄长去往屯留救你,知道我横桥楼榭是为等你相见修建的,可你还是不愿给我任何答案。我愿以为嫪毐除去,你必会有重回的想法。可是没有,你似想着一直为昌平君守着他的那分志愿过一生,阿姐,我这么做,不过是不想一生都以君臣之礼相待。” 芈房听他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脑中有很多问题,却不知问哪个,而他的话,似乎一切都是因她,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唯有岔开话题道“果然你不是在横桥上就知道兄长就是我了。在这之前,是在我送你太阿剑的时候,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更早,在你入宫去见祖母的那个晚上,我就知道你躲在柜子里。”嬴政看着她的眼睛,无奈道。 “你那日就知道我在?”芈房诧异道,不知该如何表示自己此事的心情,复杂难懂。 “华阳殿中的每一物我都比你清楚,因为那是咸阳宫中唯一还存留你气息的地方。那日我进去之后,就发现右柜有被动过的痕迹,那里素来所放之物就是绣线。试想谁人深夜到此所找会是如此平凡之物呢。我想到了只有你,乞巧节就快到了,若你还活着,必定是会准备绣作的。即便绣作非上品,但是你对绣线要求却是极高。唯有你看上的宫线,才能让你满意。这也是你为何冒着危险,也要来华阳殿的原因。” “你既然发现我在暗格,那你为何没有打开?”芈房心紧紧的绷着口气问道。 “我知道你藏着必是不想见我,即便痴缠你,你必有万种理由,而那时我还不知道你的打算,怕冒然行事,会坏了你的计划,所以就没有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怕,怕不是你,怕又一次失望,这一年中,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可走出房门的时候,我就后悔,恨自己为何顾忌这么多,怕这不过是自己错误的猜测。本来知道你活着,该是兴奋喜悦的,可是,却因为没见你一面,而担心是假,若真是小偷呢,不过是正好动了右边的柜子,不过是正好发现了暗柜罢了。可即便有这些怀疑,我还是没有返回去逮你,直到得知昌平君有入宫进华阳宫,我才慢慢的坚信,可又想若这暗柜中的是昌平君,不是你,又该如何。一面又反驳着自己不会是昌平君,因为他不需要这绣线,唯有昌平君其实就是你,才能说清楚。而这所有的一切只要等到乞巧节,就都可以水落石出了。可要等四个多月,我如何能等的了。所以在与你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设了计。” “上林苑?兰池?我并没有做何不妥。” “是吗?阿姐,你仔细想想?” “你让我独自回去?可那禁地并无人,你如何知道我走了近路?” “你素来坐惯安车,早前我就特意让蒙毅安排普通车马来接你,路途奔波你必会晕车,那时身心困乏,即便去往兰池时,会害怕若是走了近路,不巧被我碰到。但你回去时,认为我在兰池沐浴,禁地并无旁人,你素来就有些小懒,必会想着抄小路,如此这般就能知晓了。” “你跟踪我?” “我若跟踪你,你应该知道。” “那你如何确定我走了那条捷径之路?” “因为时辰不对,从你出发见到蒙毅的时间,就能推算出你走的到底是那条路。或许你到了等一会儿才去见蒙毅,就可以误导,但是,你太难受所以必漏了这一步。” “你还真是很了解我呢。” “也正是了解你,我才会即便知道你的身份,不敢揭穿。” “那你走时问我要礼物,也是为了试探我?” “太阿剑,你说过要送我的。若你是阿姐,必定会送给我的。”嬴政务定的说道,“而在去社祀,对你说亲耕之事,那些都不过是让你知道我的心意。让你相信我,从不会伤害你。” “你故意让我配剑又是为何?” “我在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我知道你遭了罪,必是谁也不信的,所以想借着这些事情让你知道,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好像都做不到。” “那日我试探问你奉旨之事,你是否早就看出我的意图,故意坦白?” “是的,你既然想知道我定当要告诉你全部,我一直想你原谅我,我的母亲杀了你兄长以及二千士兵,你必是恨我的,若是知道此事,让你心中多些宽慰,又有何不可呢?” 第 97 章 芈房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此刻的他对自己坦白非常,可却让她心莫名的害怕起来,那个答案,不用出口,就已经有了。 嬴政他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吗? 嬴政见他说完芈房没有反应,而是看着自己,心莫名的慌乱了,抓着芈房的双臂,渴求道“阿姐,我知道我不该瞒你这么多,我知道对昌文下毒,我有不对,这些我日后都会改的,你不要生气了可好,就当是我冲动犯错了。” 芈房看着这样的他,他的眼神是那般害怕担心,紧紧的看着这般的他,抿着唇,沉沉的问道“你真的喜欢吃鱼尾吗?” 此话一出,嬴政一愣,不明她为何问起,道“当然,我喜欢吃呀。” 芈房看着他,又道“那你怕鸟儿的羽翼吗?” 此话一出,嬴政身子一僵,脸色苍白,连鸡皮疙瘩都浮现出来了,即便他极力控制着,可他那眼神中的恐惧却非常明显,芈房见此,用手掰开他扣在他肩膀的手道“你该告诉我的。” 嬴政眼中忧郁的看着她道“阿姐,你知道我。。。。。” “阿政,我先回去了。”说完,芈房就转身走了,步伐却微微透露着她的慌乱。 而这次嬴政也没有阻拦,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眼前,喃喃道“若你知道,你会怎么做呢?” 自嫪毐之乱以来,到吕不韦被免去相国之位,这场权利的争夺,算是全部落幕,而此最终胜利者是嬴政也是昌平君。 可是,却不知为何昌平君忽然告假,声称重病,不再上朝了。 大家也当是那次意外落水所致,也不过是请几天假罢了,可是,却没想到这一请就请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也没见昌平君出府,也不见他见了什么人,基本上都被挡在了外面。 真真是起了怪了,即便是宫中派去的人去请,也说是不见,这般作为让大家都看不清,此是发生了何事,难道真是病危了。 也就在此刻一道逐客令的下达在咸阳城又掀起了血雨腥风。 驱逐从各国来的客卿,这就是逐客令的内容。 静心斋中,昌文略显急躁的走来走去,骚着头,一副毫无头绪的样子。 见着芈房一直沉思着也不说话,终于在走了十来回,再也控制不住的道“秦王,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就因为嫪毐,吕不韦这些人,就要将别的客卿赶走?抹杀了别人为秦所做的贡献。” 芈房听着,但却不说话。 昌文再三瞧着她,从那日出宫后,她就一直躲在静心斋中,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做,真不知那晚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他这般。 如今出这样的事情,昌文没办法唯有找她来想想办法,终究忍不住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芈房抬眼看了看他道,“昌文,在这事上你为何这般着急?” 昌文被她这样反问一句,一愣,然后说道“我为何不急,秦国这百年来,能发展到如今七雄,其功劳必有客卿一半,秦穆公时的百里奚,秦孝公时的商鞅,秦昭王时的范蠡,这些人不都是他国之人吗?” “此事你都能看的这么清,嬴政又怎会不知呢?此逐客令怕是他一时受人所蒙蔽罢了。”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进宫去劝服秦王吧。”昌文急切的说道。 “我不能去。”芈房摇了摇头有些退缩道。 “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嬴政他。。。。。。”芈房不知这话能否跟昌文说,最后终究没有说出来。 “好了,昌文你先去打听在下逐客令时,君上见了谁。”说完,芈房又在案几之上,寻了一块竹板写了几字,交给了昌文道“你再派一个人将此交给李斯,他看后必会明白。”。 昌文见此问道“这是何意?” 芈房转过身道“此刻比你更急的当是他了,由他出面最为合适。” 云若茶舍 本来芈房想一个人出来见李斯,即便李斯是因为吕不韦之命,言行逼供关镐的,可那在牢房里奄奄一息的关镐,如今她还历历在目。 仅仅是她所见到,就不愿再回想第二遍,更何况是遭受者本人呢。 即便后来因为李斯关镐才留下小命来,可被折磨时的痛苦又岂能一笔勾销呢。 必是在李斯严刑拷打他时,在心里诅咒了他很多次,骂了他很多次吧,有时候人唯有心里藏着恨,才能让自己熬下去。 所以芈房是想要避免关镐与李斯见面。 可是今日出来关镐却硬是要陪同于她,芈房知道是自己这几日的异常,让他担心了,最终答应让他一起了。 因在外是主仆,所以芈房直接唤关镐,而关镐唤她为公子。 即便芈房让关镐不用如先前一般照顾自己,可是他却执拗着说,既然如今他的身份是昌平府的仆人,就该做这些事情,不能因为小时候的情分,就越了规矩,而且若是被外人看到,也会多些猜疑,恐是不好。 芈房知道他表面玩笑,但是内心却坚持己见,也没有多劝他。 寻着那熟悉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那窗外的丹若树又长高了很多,不由的感慨道“关镐,现在来此不是时候。” 关镐愣了下,正要问为何,芈房就道“丹若花还没有开。” 听到丹若花,关镐的脸色一怔,脑中想起幼时的情景,每到五月时,丹若花最为香浓的时候,手拉着手,抱着丹若花的树干转圈圈是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后来,长大了,躺在丹若花树的下面,双手叠于脑后,闭目养神,那片寂静的时刻,是他们最为愉悦的时候。 “村里的丹若花若开了一定比这的香。”关镐忍不住的说道。 而芈房看了他一眼,问道“是吗?”就没再开口说话了。 关镐瞧着她也沉默了,房陵终究是她心里的坎,过不去。 因逐客令的下达,搞得整个秦国的人心惶惶。 芈房慢慢的喝着茶,见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带着慌张,连平常招待他们的小二都是一脸愁色。 今日上馆子的人也是稀稀疏疏的只有那么几个。 小二领着壶走了过来,道“客官,瞧你这身打扮,应也是个舍人,你是哪里人呀!” “韩国人。”芈房淡淡的说道。 “那你怎可还这般悠闲在此喝茶?” 小二以为芈房不知道发生何事,而芈房瞧此道“为何不可?” “怕要快些出关了,不然秦国人要赶我们这些别国人喽。” “所下不是只驱逐客卿,与你们这些生意人有何关系呢?”芈房见此一问。 “我们老板的大儿子是呀,老板又岂能让他一人回归楚国,必是要一同离去呀。而我们这些随从,跟了老板有十年了,若是走,当然是一起的。”小二说着说着,就一脸的愤怒之色。 “小二,你可将我这话说于你老板听,店照常开,客照常迎,一如以前。等他开始赶再开始动身。” “客官,你这是何话?” “哎,我的话就是逐客令虽下,但是不一定实施,不必着急。” “客官,如何确定?” “这你别管,我呢!只求等着逐客令废了,你们老板能免了我的茶水。” “好好好,我必将这话告诉老板,若是安你这法子成了,老板不说免,我直接给你免了。” 芈房没想这小二还真是一个爽快之人。 小二拎着壶朝柜台走了去,而芈房瞧着笑笑继续喝茶。 “公子,怎知晓这逐客令必不长久。”关镐在一旁忍不住的问道。 “猜的。”芈房低声道。 他必是被那些老臣给烦的一时不知这逐客令的后果,待知道情形,必会马上废了。 十几年的相处,连一个人的心性都不了解,那么他们又谈何相识。 对于赢政追逐天下,芈房并不觉得有何不对。 只有自己的权利足够大,才会有能力保护自己所要保护的人,不然,别人就会将掐死蚂蚁一样,将你的喉咙牢牢的握在他的手里,让你为了能够喘息,而向他卑微的活着。 就在芈房沉思之时,就见得一人朝他而来,此人正是昌文。 瞧他跑了这般急促,芈房给他倒了水,示意他先喘口气,而昌文直接就着壶就往自己嘴里倒,芈房瞧他这样,撇了撇嘴,关镐也一片哑然。 等把整个壶中的水喝完后,昌文才坐了下来道“是高陵君,他领着一群世袭元老向陛下上书,说,水工郑国是韩国派来的细作,想用建泾水河渠来拖垮秦国民力让其疲劳,又因嫪毐,吕不韦之事情,得出六国之人都是来危害秦国的,所以让陛下驱逐六国之人。” “高陵君?”芈房沉思了下,又道“那现在可有人请求面见君上,或者上书的?” 昌文喘了口气道,“我正要说此事,如今王绾与他一同暗地里阻挡那些人面见陛下,即便上书也未必能到陛下手中。” “是吗?高陵君胆子居然如此之大。”芈房冷笑了下。 “高陵君算起来属我们这一派的,当初你被秦王打入牢中,就是由他为首请奏陛下。如今吕不韦倒台,我们一支独大,他才会这般胆大起来。心里定当以为,即便你知道了,未免自己受到牵连,必不会出面责罚他。所以,此事若我们直接插手,恐是不妥。” 芈房垂下了眼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并不再说什么。 昌文见他沉默,知道她是为难了,不再言语,三人一片寂静,直到他们要等的人来了,才有了动静。 第 98 章 芈房垂下了眼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并不再说什么。 昌文见他沉默,知道她是为难了,而芈房对他道“你先回去吧。” 昌文见此,道“今日你要以昌平的身份见李斯?” 芈房瞧着他道“不可吗?” 昌文面露难色道“你之前不是已经告诉他你好活着,今日为何要以昌平的身份,怕他会看出来吧。” “他早就知道了。”芈房瞧着他说道。 昌文惊讶道“怎么会?你与他不过才见过两面,他怎会知道?” 芈房瞧着他道“因为嬴政知道了。” 昌文更是不明了,芈房瞧此道“你回去后我再告诉你,今日我找他有重要之事,你素来与他不合,还是不要见好。” 昌文颔首而后就起身离去了,等过了一会儿,李斯就来了。 李斯也没想到见到的会是昌平君,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拱手行礼。 当然李斯也见到了站在芈房身旁的关镐,面容微微有些尴尬,反而是关镐出声弯身拱手道“当日,多谢先生相救,过往恩怨乃是过去之事,先生不必介怀。” 芈房回首,没有想到关镐会这般说道,一时有些惊讶。 李斯也因他这话,面容好些了,顺着芈房的意思,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对于逐客令,有何想法?” 李斯听此,看着芈房,似在等着他开口。 芈房瞧着李斯,即便他控制的很好,可紧绷的身体,还是泄露了他此时内心的不安与焦虑,也不再卖关子的说道“陛下此事没与你商量吗?” 李斯一愣,恍然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但是并未开口。 “你何时成了他的人?”芈房直言道。 李斯面容微微僵硬,道“在下不知昌平君何意?” 芈房见他这般,冷笑道“李斯,为何连你也骗我?那封桓齮的信,是嬴政给你吧。” 李斯瞧着她的神色,微微有些慌乱,道“我并非有心。我那般不过是为了帮你。” “帮我吗?现在的我最是讨厌以帮我的名义做事了。”芈房微眯着眼恨恨的说道。 “如果,是因为此,欺瞒了你,我道歉。”李斯诚心的说道。 芈房瞧此道“如果你真认为欠了一次,那我让你做一件事,你可愿做?” 李斯不明的看着芈房,又似有些明白,她找自己过来是何意思。 “我与嬴政恩怨,我不想借此危害到任何人,逐客令对秦国不利,他应该知道,但是却借此下了,是在逼我去见他,但是我不能去,但我若是不去,怕那逐客令必然不会被撤回,所以我想让你替我去做这件事。” “夫人与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无法挽回了吗?”李斯担忧的问道。 芈房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目前最为要紧的就是解决逐客令的事情,你去劝解陛下吧。” “此前已经有许多人去劝说过了,我若是去,怕未必成。” 芈房抬头看了眼关镐,关镐见此忙从袖中掏出了卷着的羊皮纸,芈房接过后,就将其放在了桌子上,就如上次李斯给他竹简一般,道“你去见陛下将此成上必会有用。” 李斯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控制住了,伸手慢慢的打开那羊皮纸,只见得里面是一副水渠修建图。 “此是郑国所画关中渠图纸。” “陛下恐会。。。”李斯听此即便心里相信她必有说法,但面上故作犹疑道。 “当初修建关中渠并非是吕不韦一人之意,而是嬴政坚持。先生定知李冰所建湔堋吧,年少时,嬴政有幸跟秦庄襄王一同去查勘湔堋工程。所以,若是他见到此图,必知当初自己所求,定当会明白该如何做。” 李斯听完,又一问说道“你为何认为我出面必能成功?” “我一直信你呀,见你成了阿政的心腹,也很是开心,而如今上书后,相信你必能得到重用。” 李斯很是激动于她说的话,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芈房却见此深深的歉意道“此也是为了赎罪。” “此是何意?” “当年兄长不重用你,并非你是楚人,并非你才能不足,反是因你才能出色,他心有忌惮,才会如此。恐秦国得了你这般人才,越来越壮大。” “昌平君,他为何这般?” “他心里有楚国。” “那夫人心里可有楚国?”李斯下意识的问道。 芈房被他这么一问,这是又一个人让他做选择了,可也正因为李斯也是楚国人,让她并未在意他此言有其他用意。 “有无,都无法阻止秦国逐鹿天下,先生不正因为此,才会来秦国的吗?”芈房看着他说道。 李斯也不再追问什么。 而一旁的关镐听着这些话,恍然明白过来,他的小房子,原来早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房子,如今的她表面光鲜,其实每日活的步步惊心。 不禁心中暗暗发誓,也让自己成长起来,保护于她,不受伤寒,不论她如何选择,自己都会一直站在他的身旁。 临走之时,芈房仔细叮嘱道“此图纸,你当上交郎中令蒙毅,不可直接上书。”李斯也不多言,颔首又拜。 “等先生的好消息。”芈房见此微微笑道。 李斯看着他,欲言又止,终究转身离去了。 就在各国客卿离开秦国最后期限的前一天,逐客令还是如常的执行着。 除了等待,芈房再没有做什么,除了昌文急的团团转,将刚刚得来的消息,一一告诉芈房。 “芈房,你可知道李斯送完信后,见等待无望,竟然走了,现在马车已经出咸阳城门了,他竟然这般不靠谱。如今只能我们进宫跟陛下上书了。” “不能去。” “为何?若是逐客令真下,秦国还如何壮大,如何吞并六国呢?”昌文皱着眉头,质问道。 “吞并六国嬴政又岂能不知,我原先以为他是受了高陵君的挑拨,可如今这些日子下来,嬴政也该想清楚了,但他却没有要废除的想法,我想到了还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昌文急不可耐的说道。 “他在逼迫着我去求他,可是,越是如此,我越不能去。” “那就这样,看着他执行。” “一个小孩子若是哭闹起来,你越是哄,他反而哭的越高。反倒是不理他,他自个就慢慢下台阶了,而如今李斯就是他的台阶,而李斯的离去,就是他最后回旋的余地。” “若是陛下没有在李斯走出函谷关时拦住,又当如何?”昌文听完心并没有放下来,反问道。 “若没有,那他就绝不是秦王嬴政。” “好了,要是没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正好,我还有事。” “你还有什么事?我就在这里待着等消息。”昌文见他要赶自己走,直接一屁股坐下了。 芈房瞧着不理昌文,扔了一句,“你要这待着就待着吧。” 说完直接出了静心斋,眼神示意关镐跟上,两人出了昌平府,芈房一是想要耳朵清净清净,二是想看看咸阳城现在的情况。 两人走在街上,相比前些日子繁华的咸阳城,如今好些人已经提前走了,让人甚觉萧条万分。 然后走着,走着又一次来到了云舍茶馆处。 见那小二恹恹的爬在了柜台,芈房见此上前问道“行李收拾好了吗?” “早就呢!明日开城门就走了。”那小二认出了芈房道。 “你们老板还真信我话了?” “说是也不是,哎,也是不想走呀!要是想走就不会再这里了。老板说,反正信不信等到明日就知晓了。” 芈房听着,没想这老板还这么豁达。 只在他们聊天之时,却见一辆皇家马车飞速的在他们面前跑过。 芈房快步向门口跑去,见到了那绝尘而去的马车,也再次确定了,这怕就是去追李斯的马车了。 看来不用等到明日,逐客令就能废除了。 “小二,若是这马车能回来,里面有客卿李斯,那你们明日就不用走啦!” “是真的吗?” “当然,若是成了,将你这最好的茶水给上了来。”芈房高兴的说道。 小二也高兴的道“好嘞!” 李斯的谏逐客书还未到第二日,就传遍了整个咸阳,逐客令自此废除,李斯因此事被擢升为廷尉。 而那被打入天牢的水工郑国也被放了出来,让他继续修关中渠,目的是使整个关中成为天府之国。 而借由此,秦王还颁布减轻因受嫪毐之乱遭受牵连之人的罪行,此更是让举国哗然。 原本因逐客令之事,心里对其秦国未来忧虑的秦民,又一次对其君主刮目相看。 第 99 章(完结) 逐客令的事情解决,如今嫪毐处死,吕不韦被驱逐,又到了兄长的忌日,芈房想去屯留祭奠,可如今局势,若是她去请见嬴政,他必是不会答应,而且她也不想去见他。 就偷偷命关镐安排外面的马车,简单打点行装,趁着黑夜就带着关镐与户琦出了昌平府,而昌文就被她留下处理公文。 这个车夫是两口子,见他们出了额外的小费,非常的卖力,也非常的自来熟。 从上车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没有停下嘴。 芈房此时只想着赶快出城,没有心思跟他们说话,反倒是一旁的关镐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么些年,遇到这么爽快的主,也就两次。” “喔?还有人也出了这么多钱?”关镐听了好奇道。 “这事要轮大概是十年前了,喔也就是当今陛下登基第二年,迎娶新夫人的前一个月。”那阿婆害怕关镐不能理解,还特意悄悄道“就是那个死了的夫人。” 本来芈房并不想参与,可却没想到话题中还会被提及,而关镐回头看了看她,又转头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至于这么神秘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造成了一个大拥堵,那大户呀,雇了十多辆马车,命我们一定要赌着咸阳南门,不能让任何车马给过了去。好像还特别说明一定要挺过了什么时辰来着。”那阿婆说着,许是时间太久,有些想不起来具体世间,烦的挠了挠头。 “卯时。”一直沉默的芈房突然开口说道。 而那阿婆转头看了看芈房,恍然想起道“对,就是卯时呢,女公子莫不是也知道?” 出来时芈房已经换了女装,而她闻言眸色深了深,若不是今天无意中听到,她会一直都认为,她逃婚被抓回来,是运气不好,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人为造成。 当年她被赐婚给赢政,她一时无法答应,觉得此是一个令人荒唐的决定。 这些年,她与嬴政相处的还算和谐,可是想到他们之间相差四岁,即便嬴政无奈娶了自己,那日后受苦的也必定是她。 最终她决定逃婚,而她没有找华阳太后哭诉,没有找兄长求助,首先找的就是赢政。 那天的夜色也是如今日一样,一轮明月高照。 “赢政,我必须要逃走了。”芈房急迫的对赢政说着。 “能不走吗?我必待你很好。”赢政低低的看着她说道。 “你应该明白我的。我不想成为这场政治斗争的棋子。先前我们还讨论过秦楚联姻,你不也是赞成的吗?” 嬴政闻言垂头不语,而后许久才道“你不是她们,所以不会是悲惨的结局。” 芈房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道“可也不一定比她们好到哪里,你跟蒙毅关系好,他父亲负责整个咸阳城门,应该能弄到城门的通关符吧,你去帮我弄一块。” “你是因为这个才来找我的?你现在是当着你夫君的面要逃婚。”赢政面色沉沉道。 芈房却没发现他的语气有何变化“正是因为你,我才来找你的,你现在听说我要逃走,应该高兴?这样你就不用娶我了,怎么说我比你大四岁,人人都说要是再大点,你就是娶了个娘回去了,而且日后等你长大了,我就成了老太婆了,你心里不膈应吗?” “谁说我膈应了?” “反正这世界上有几个男的喜欢比自己大的,除非你不是男的。” “我。。我是。。。” “好了,好了,你既然是就不要再说什么了,明日,约好时间给我,记得吗?” 嬴政看着她,见她期盼的看着自己,眸中暗沉,但还是点了点头。 芈房见他点头,心中一口气松了,对于说服他,先前还是没把握的。 如今见他这般爽快,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也有些空荡,不知为何? 记得那个时候她拿着通关符,坐在马车里,城门就在眼前,却因为一场拥堵,马车如何都过不去,十几辆马车紧紧的塞住了城门的唯一通道,那马叫声,人的叫嚷声,嘈杂一片。最后,她只得被赶来的兄长给抓了回去。 若不是今天遇到了这个阿婆,他一直会认为自己那天不过是太过倒霉了,却不知这一切都是他暗中策划的。 就在车中沉默之时,车夫突然“吁”的一声,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芈房知道是出了变故,但是他并没有动。 而关镐跟阿婆下来马车出去探查消息,也一直没了动静。 直到车门被打开后,抬眼见到来人时,芈房脸上一片淡然,反是赢政眼神之中似再压抑着什么。 “你来了。”芈房怔怔的开口问他。 “阿姐,你怎么了?”赢政见他没有质问,并没有他预想到的愤怒,眼神也有些奇怪,问道。 “我想去屯留见见我的兄长,君上也不乐意吗?”芈房直接说道,后又讽刺道“其实君上可以不用亲自来的,直接用点什么计策,堵了我出城门不就行了。” “你知道了?”嬴政在见到那对车夫时,就觉面熟,如今听芈房这般话语,就猜到了。 “如果不是今日无意间听到,君上又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呢,怕是会瞒一辈子吧。当初,我那般信你,以为你能帮我,你为何要这么做?” 赢政听她这般质问,眼中一片痛色“阿姐,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做吗?那个时候我即便为王,却知道自己允诺不了你什么,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留下来。你不会知道,当你点头答应嫁给我时,我心中的喜悦。我知道即便那时我对你说喜悦于你,你也未必会相信的。所以,我才会这么做。” “你那个时候不过才十九岁。”芈房有些不敢相信他对自己感情竟然在结婚之前。 他一直在她心中都只不过是一个屁小孩,什么都不懂,原来是自己低故了他,高估了自己。 “十九岁,对于阿姐来说我还只是个孩子吗?可我早就不是了。我也知道阿姐一时无法接受我的这份情,就如当初我自己发现之后的不知所错。起初我不明白,为何见着你与蒙武一起,心就堵得慌,甚至会控制不住的发脾气。我以为我能控制的住,以前我也能有把握。可是,我越是抵制,他就扎根在心里,如何也无法拔除。阿姐你能明白吗?” 芈房一字一句的听着他说着,抿着唇看着他,他的双眸满是痛苦之色,他对自己的情竟然这般折磨着他,于是,咬着牙道“赢政,我不爱你。” 嬴政听此,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似早就知道会得出这般结论,可如今从她口中听到,还是无法接受,道“我知道。” “我曾多么希望,你去屯留是为我,你赶黎江,是因为你嫉妒她,那不过是因为你爱上了我。我盼望着你告诉我真相,又怕真相并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日你将结果告诉我,说的那般平淡,可那一字一句都戳着我的心,将他戳的流血不止。是我太想你能真的喜欢我一分,掺着一点点男女之情,也是好的,可你说那般理智。理智的话,却将我所有的渴望,希望,打得七零八落。你喜欢我,但你不爱我。” 芈房看着他这般,手微微发颤,也不明白,此时为何心抽抽的疼,该是对他还有些心疼吧。 嬴政稳了稳身子,才慢慢坚定的说道“如今我的箭法早就超越蒙武了,你该对我倾心的。” 芈房听此一愣,知道他说的是那次射箭,扯了扯嘴角道“那不过是儿时笑话罢了,什么都算不得。” “若是我不曾隐瞒我的箭术,你可会对我动一分心思。” “赢政,对你从没起过一分儿女之情。”芈房又一次的说道,眼神是那般的真挚,不含任何的隐藏,没有任何的难言之隐。 嬴政苦苦笑着“你的话,比杀我百次还要让我痛苦。” 嬴政唯有接受。 “那我们还能回到之前的关系吗?” 这是他最后一份坚持了,这也是他一直怕的结果。 芈房没有回答。 嬴政眼神非常肯定的对芈房说道“昌文不会死的,我从没想过让昌文死。” 芈房经过他一提起冷笑道“谁知道呢?当初你也没有想让兄长死呀,但是他还不是死了。” “阿姐,原来你一直在怪我。”赢政不敢相信的说道。 芈房瞧着他这样受伤的眼神,此时的心也万分痛,而想着唯有此才能让他段了这份情,道“是的,我一直怪你,你为何要让兄长救我,若是不去,兄长还好好的。” “好,很好。”赢政喃喃道“我以为你一直在等我救你,你可知当初我是怎么求你兄长的吗?又允诺了他什么吗?” 芈房看着他,心中有一丝丝软,可是却还是说出更为伤人的话道“我的兄长,他让你允诺了什么?在屯留之时,你诏书下达之时,我就知道我等不到你了。而我的兄长,拼死过来,用的着你求吗?那时,你不过是一个傀儡,他能让你允诺什么?” 一根刺看起来很细,可是,刺入人的身体时,比砍一刀更要疼,而有的时候,人所说的话,比那针还要毒,是带着毒药的,刺进去了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傀儡,就是赢政的命脉所在,所有的挽留,所有的不舍,如今就这几句话,让赢政放开了芈房的手“原来你一直都看不起我。” 芈房瞧着他受伤的表情,对于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悔意,可是,说出口的话,如何又能吞回去的,即便是解释在多,都是徒劳。 “阿姐,我在你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傀儡吧,所以,你不认为我能稳稳的当上秦王,或许,不几日就被吕不韦,或者华阳太后给换了,这才是你为什么逃婚的理由吧。即便那个时候你并没有明说。” 芈房听此道“赢政,我承认自己那个时候确实并没看好你,更重要的是,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我知道自己是要嫁给将来的秦王,即便不是你是成蛟,我也是要嫁,这是我逃婚最重要的原因。” “你该知道,当你被昌平君带回来的那一刻,你的命运就不由自主了,你所享受的,也正是你要承担的,即便你逃,你还是会被抓回来的。你其实心里明明就知道,为何要这么欺骗自己呢。” 芈房知道赢政真的能看清人心“确实,那个时候明明知道结局,也要尝试,不过是年少意气罢了,而如今我并没有想逃,不过是如今嫪毐,吕不韦已除,我该去屯留拜祭的兄长,不知君上可否放行,你应该知道昌文在,我走到哪里你都可以逼迫我回来的。” “我不会再逼你,我在咸阳等你回来。”嬴政深深的看着他的双眼,真挚的说道,也不再逼迫她给他一个答案了。 “好。”芈房轻轻答到,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明白是何意思,伸出双手,身子向前探去,双臂环绕这他,而他也回应的将她紧紧抱住,“阿姐,你答应我了,不可失言,而且你还欠我一个答应,所以你会回来的,是吗” 芈房听着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是那么响亮与动听,可是她没有再回应他一句。 久久他们才松开了彼此,嬴政有些恋恋不舍的道“我让高唤给你准备了些东西,屯留离这里不远,但是还是会有些疲劳。” 关镐原本以为他们是走不了,可却没有想到赢政会放行。 而当看到一件件的宫廷制品放入普通的马车之中时,芈房不知道他原来来时,连结局都已经算好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会逃走。 (完) ※※※※※※※※※※※※※※※※※※※※ 本文到此就跟大家说再见,但是没完呀,此只是嬴政获得实权的完结,嬴政还没开始统一天下,怎能结束呢,所以第二部还等着大家,若是喜欢的可以收藏点击第二本——秦后娇宠(统一)。 —————————————————————————————— 她一觉醒来,失了忆,忘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在哪,唯有自生自灭。 还好她生命力强,挖些野菜,去山下讨些饭,也算是勉勉强强活下去了,除了饭煮的难吃些,其他也算是还行。 这天她去山上本是捡柴去的,却捡了个人回来,也就是瞧他脸蛋不错,若是运气好的,他醒来来个以身相许,也算是不错的,算是给自己找个小郎君,也不寂寞。 可却不知,他是瞎的,当场她就想着要把他重新扔山里得了。 空有脸蛋,还要她每天照顾他,想想就心累。 这夫君她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