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杳杳隔山海》 第1章 等风等你,一眼万年 bgm:《起风了》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bordereau 安锦鲤第一次听到暮念时,没有特别的感觉,那时她沉迷于网吧,每天夜不归宿,也不回学校。她抽着烟,操着一口脏话,电脑桌前总是瓶瓶罐罐。 她习惯了熬夜,依恋丧的味道,即使朝九晚五也当日常。 当旁边的姐们一直叨叨暮念的好时,她怒了,打赌似地说她第二天就能追到暮念,并让她闭嘴。 第二天,为了实现诺言,她偷偷混进了暮念所在的学校,那是一所重点中学,学生们穿的正正经经,学校洋溢着向上的气氛。 她这样的装扮确实有点格格不入,但也没引起多大的骚动,她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了暮念的班级。 不知道为什么,她站在窗外,第一眼就认出了暮念。身材修长,一身浅格子衬衫,刘海倾斜,眼睛有一股痞气,至少在她看来。 她当场就叫了暮念出来,没有小女生那种扭扭捏捏,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结果惨遭拒绝。 暮念撩了撩衣袖,看着她一副小太妹的样子,唇角微扬,缓声道:“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贴近耳朵的声音里带着丝丝薄荷香,痒痒的。 安锦鲤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有什么感觉,就直接走了。身后是女生们熙熙攘攘的嘲笑声,她也充耳不闻似的。 而暮念却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看了很久。 回到网吧,她突然知道了,其实暮念骨子里和她是一样的,他只是在伪装而已,伪装一个别人希望中的他。 她刚感觉他可怜,那个女生又询问她有没有追到暮念,语气怪怪的。 她没有理她,因为那个女生早已知道了结果,现在只是来嘲笑而已。此后她没有和这个女生说过一句话,即使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们曾一直坐在一起。 没过多久,暮念就来找她了。 他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染了红色,破洞的裤子略显潮流,显得他痞里痞气的。 她醉酒趴在桌前,烟灰的气味弥漫。他走近,她迷迷糊糊的,并没有认出他,以为是以前认识的某个混混。 于是她熟练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在这玩游戏多无趣,要不我们去酒吧。” 他嗓音魅惑,十分吸引人。 她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竟不知道全然让别人坑了去。 醒来已经坐在酒吧吧台旁边的高凳上,调酒师熟练地摆弄着一杯红酒。 空气里充斥着烟酒的味道,不远处的男男女女摆动着身躯,随着重金属的音乐迷失。 迷失在灯红酒绿中。 她看着身边的暮念,隐住惊讶轻描淡写地说:“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 她顺便拿起旁边的酒杯饮了一口。 “那你以为我是怎样的人?”他好笑地反问,似有挑逗的意味。 她没回答他,他抢过酒杯,将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她看着他,眼前轮廓分明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不真实。 “走,跳舞去。”他的眼眸里又是挑逗的笑容,拉着她走到舞池中央。 随着音乐舞动麻痹脑子,这也许是最有效的解压方式。 她一直期待着有一个少年,可以成为她的依靠,免她苦,免她流浪,带她离开这颠沛流离的生活。 等风也等你。 似乎是一眼万年,就动了心,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距离这个少年的到来更近了一步呢。 第2章 暮色少年,情窦初开 bgm:《亦是此间少年》 “我与你隔着长风深谷,近不得,退不舍。” ——bordereau 他问了她的名字,安锦鲤,就叫鲤鱼吧。 她也没反驳,可是他不知道,暮念这个名字已经在她心头默念千百遍,甚至在心头结出了痂。 就如后来看到的那样,安锦鲤和暮念熟悉了起来。 她每天下午从很远的三流学校赶来到他的学校,两人下午成双入对,和普通情侣没有什么两样。 可暮念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们的关系,他们心照不宣,都把彼此当成所谓的暂时的朋友。 就在安锦鲤和这个令她捉摸不透的少年被人议论纷纷时,她遇见了生命中另一个少年。 那个午后天气微凉,风沙沙地裹挟着街道上的树叶,蝉鸣不知聒噪地响起。风轻轻摇下树叶。 待到流转处却又卷起,不知疲倦。 “今天你别想平静地走出去。”巷子深处,一群社会青年围着一个看着不满十六岁的少年,准备施以罪行。 少年侧身捂着肚子,身子颤动着,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他青涩的脸庞早已苍白,因为连挨几个人的拳打脚踢,现在意识模糊,双目微阖。 好像身上的疼痛早已麻木,只是习惯性的痛觉。 安锦鲤恰巧经过巷口,看到了这一幕,她耳朵上塞着耳机,放着一首抒情的民谣,像她,眉眼低眸间,皆是淡漠。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人在世,苦与乐,皆看是自己的修为。要别人救他,那就是害他。 她从前一直认为。 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内心深处的某根弦轻轻被撩拨,温柔至极,她突然想冲上去帮助这个少年。 也许这就是俗世的缘。 她的确这么做了。 摘下耳机,她从容淡定地向众人走去,刚开始他们还没注意到这个缓缓走来的少女,气场坚定,走路带风。 但人渐渐逼近,吵闹的空气里突兀地响起一声:“住手。” 嗓音冷淡,眉眼冷漠。 他们停住手,纷纷转头,却发现是一个不足为惧的黄毛丫头,空气寂静了几秒。 随后那群混混的老大笑盈盈地走近安锦鲤,玩笑似地说:“原来是一个黄毛丫头,怎么,是你的女朋友?” 他将目光转向地上躺着的鹿楚。 鹿楚极力地摇摇头,他不想牵扯到别人。自己的债,是自己要还的。 哪知少女走近他,轻轻地说:“亲爱的,没过几天,就不要我了。” 声音相比之前温柔不知了几分。 鹿楚惊讶地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心里却莫名地暖了起来。 那老大大笑着鼓掌,嘴上的一口黄牙清晰可见。他从嘴里吐了一口痰在少年身上: “鹿楚你小子小小年纪,就会找女朋友了,养个女朋友不容易吧,怎么不知道要还钱?今天我就看看她还是不是你女朋友。” 语句是这样轻佻,他说着走近安锦鲤,齿含笑意,一脸猥琐。 鹿楚慌乱起来,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来,先他一步挡在安锦鲤面前,坚定地说:“有种你冲我来,欺负一个女孩算什么,你快走,不要管我。” 说到后面,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有隐隐的担忧。 初秋的天气依旧微凉,黄昏洒进小巷的角隅里,平添了一抹悲凉,风变得萧瑟起来,似为这场闹剧铺垫。 鹿楚的心,好像破了一道口子,以前没人进来过,也没人能进来。 而如今的缝隙,却莫名其妙的明亮起来。 暮色里的少年,手心有了潮湿,眼神有了温度。 也许书页上某章某行是四个字:情窦初开。 酸酸涩瑟,甜甜蜜蜜。 一股温暖的气息裹挟着秋风缓缓而来。 第3章 过往时光,未曾涉足 bgm:《指山林》 “一起吹过晚风的人,会记得更久一点吧。” ——bordereau “没关系,我自己会看着办的。”安锦鲤轻轻推开身前的鹿楚,似乎没看到他眼里的焦虑。 混混老大笑得更欢,把咸猪手伸向安锦鲤。她马上反应过来,随即一个横踢,他便连连踉跄,倒在地上。 那些小弟也神色各异,不敢轻举妄动。 安锦鲤拍了拍自己的手,看似无意地说:“以前学过跆拳道,没想到现在也还管用。” 几个面面相觑,恐惧显而易见。 “愣什么,还不抓住这个臭丫头。”老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恶狠狠地说道。 那些人听到安锦鲤的话之后,一个一个都木然地站在原地,有些人跃跃欲试,却不敢迈出一步。 安锦鲤嘴角贴近鹿楚的耳朵,冷静地说: “等一下,我数到三,我们就一起跑。” “1、2——” 这个场景好似电影慢镜头,如此巧妙绝伦地在现实中上演。 “3——”鹿楚反应过来,拉起安锦鲤的手拔腿就跑。 他温热的手覆盖住她常年冰凉的手,她一时竟不知所措。 空气中划过寂静,那帮人追着他们跑出小巷。 他们跑过街灯,路过商店,擦过橱窗,光线昏暗下来。路人熙熙攘攘,偶尔撇过肆意奔跑的他们,不以为然。 最后画面定格下来的是安锦鲤那张明媚忧伤的脸,嘴角淡淡的笑意,笑靥成花。 鹿楚就在他身旁,步履不停,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好像时间停止了,好像画面定格在了他们意气风发的脸上。 很久以后,他想起这天,都不禁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个偏僻的荒地前,那里有一个石砌的高台,夕阳西下,周围一片荒凉,杳无人烟。 安锦鲤曾驻足这里,在她兵荒马乱的岁月里,这里是唯一的依靠。 他们并肩坐在那里,晚风拂面,带来淡淡的青草的清香。 “你为什么帮我?”鹿楚侧过头,看着她的眼睛,不解地问。 “一时兴起。”安锦鲤淡淡地答,眼睛看着远方荒凉的景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鹿楚呆滞了几秒,又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被那些人打吗?” “不想知道,既然是你自己的秘密,不必告诉别人。” 安锦鲤觉得,两个人曾经相遇,有过一段难忘的回忆,就够了,其他不必深究。 鹿楚却一个人慢慢地说起来了,似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爸妈从我很小就离婚了,后来我跟了爸,没过多久他就另娶了,还生了一个儿子。我感觉自己被全家人疏离了,每次他们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吃饭时,我就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 “我爸对我越来越冷淡,除了给我生活费钱,我们几乎不交流。我实在忍受不了,于是加入那些混混,可依然没有人注意到我。后来,那些人向我索要钱财,我不给,他们就整天打我……” 说完,他好像松了一口气,心中也释然了不少。 安锦鲤静静地听完,心中并无感触。 待他缓了情绪,她才淡淡开口:“是么?我都没有见过我父母诶,听说他们在我出生没多久就出车祸了。我辗转几个孤儿院,后来被一个凶狠的男人收养,他唯一的乐趣就是打我。” 她面无表情的说着,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倔强得令人心疼。 他小心地抚着她的背,眼睛里满是心疼:“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往事了。” “没什么对不起,这也不算什么伤心往事,只是我的日常。”她一笑而过。 他看着她侧过的脸颊,勾勒出明媚的忧伤。 过往时光,未曾涉足。 余生悠长,愿赌服输。 他握紧拳头,心想: 你的过往,我来不及参与。 你的未来,我必定奉陪到底。 第4章 夜色少年,眉目烟火 bgm:《倔强》 “筵席已散,众人已走远而你在众人之中。 暮色深浓,无法再辨认,不会再相逢。” ——bordereau 就这样,他们在暮色四合的高台静坐一个下午。直到墨黑色的幕布罩在荒凉的夜空,天色昏暗,荒凉的天空被填满了悲伤的色调。 夜风吹起,凉凉的寒意渗透进皮肤里,少女裹紧了纤弱的胳膊。 嘴角依旧勾着疏离的弧度,漆黑的眸子融进黑夜里让人捉摸不透。 少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格子外套罩在少女纤弱的身子上,她微愣,继而挂起没心没肺地笑,把外套重新塞进鹿楚手里:“别把我看做你认识的那种娇滴滴的女生,我哪有那么脆弱,倒是你,夜里风大,你身上还带着伤呢,多穿点。” “哦。”他有些失落,木讷地点点点头。 即使在昏暗的环境,她依旧能清楚地看清他的眼睛,带着干净与澄澈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暮念没有的,也是自己没有的。 他们终究在疼痛中,扭曲了自己,失去了最本真的内心。只有鹿楚,他还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呢,有初出的纯粹。 她羡慕他有这样的眼睛,不带任何杂质的笑容。 可是她对暮念的感觉呢? 她和暮念,这一笑而过的插曲不知会不会变成深深的执念。 因为他们相似,所以在寒冷的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相互取暖,相互依靠吧。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走吧。” 她柔和的嗓音在黑夜中突兀地响起,下一刹那,她就已经利落地跳下高台,轻轻地朝鹿楚招手。 “等我。”鹿楚握紧手里的外套,也慌忙地跟着跳了下去。 不幸的是,没跳稳,在崎岖的荒草地上跌了下来,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脚踝深处传来骨头撕裂的声音,疼痛难忍。 他终是没有骨气地闷哼了一下。 安锦鲤奇怪地回头望着他,却看见他正以痛苦是姿势半蹲着,走近一看,他脸色泛白。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可以从台阶上走下来呀。” 她语气里是责怪,手还是下意识地扶着他。 “没关系,还可以走。”鹿楚摆摆手,将自己有些狰狞的面孔收回,忍着痛笑着回应安锦鲤。 安锦鲤不罢休,一把把他拉起来,他不小心跌入了安锦鲤怀里,安锦鲤一个踉跄,显些摔倒。 他能清楚地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劣质香烟的味道,似乎已经扎根在这个身体里很久了。 很奇怪,在她身上,这个味道并不令他厌恶。 她快速推开他,又怕他摔倒就扶着他的肩膀,嘴里不由分说地冒出一堆话:“你看看你,人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应该比我小吧,跳个高台也能崴到脚,还是不是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随口而出的话,却深深伤害了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脆弱而敏感的自尊心。 他眸子的光暗淡下来,生硬地抽开她扶着自己的手,一字一顿冷冷地说:“我也不小了,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况且我还经常挨打呢。” 他嘴角的点点血液已经干涸,凝固在微冷的唇边,似是变态的帅气。 他先迈开了腿,一瘸一拐笨拙地向前走去。 安锦鲤意识到气氛不对,赶紧跟着他的脚步,故作轻松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开个玩笑嘛,别放在心上。” “难道你经常会和一个刚认识不久是陌生人开这种玩笑,原谅我无法理解。” 鹿楚停下缓慢的脚步看着她的眼睛,似赌气地询问道。 他终究看不透她的神情,没有一点少女的单纯烂漫,只有满目的阴沉与淡漠,却如此迷人。 “这个倒没有,不过我们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了,难道仅算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别生气了,你看,我给你变一个魔术。” 她说着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向鹿楚的背后,轻轻抽出一根细细的狗尾巴草,还佯装神奇地在鹿楚面前摇晃着。 整个过程十分不自然,不像是她会有的动作。 鹿楚终是被逗笑了,嘴角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女孩的力量真的像魔术一样神奇地治愈了他颓唐的心。 他掩饰着自己的欢喜,红着脸颊步子也快了些。 “你笑了,哈哈。” 安锦鲤放肆的笑像热气一样从冷风中蔓延开来,像一股温热的暖流,直直地回荡在鹿楚温软的耳际。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家了。”安锦鲤终于收敛了她的肆无忌惮的笑,挥手向另一个更黑暗的方向走去。 鹿楚在后面大声叫喊着:“我们还能见面吗?哎,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孤单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拉长,他的目光急切地追寻着女孩。 却只看见拐角处的浅蓝色格子衬衣微皱,女孩手随意晃动的弧度预示着这场不期而遇的相遇的结束。 他失望地盯着自己黑色皮鞋的脚尖发呆,从路边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开始漫无目地旅行。 脚踝处的疼痛依然不减,甚至在步行之后显得更加肿胀,他的眉目微阖,安静地躺在有些肮脏的车座上。 夜色浓重,城市的灯红酒绿才慢慢发酵,那些弹指之间的炫目流光,时隐时现的朦胧月光,流泻不经意的从半开的车窗里少年温软的眉目里。 第5章 眼里微澜,泄露慌张 bgm:《星空》 “你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bordereau 安锦鲤熟悉地推开网吧矮小破旧的门,一股烟酒味扑面而来。 这个网吧坐落在城市的边角,平时的位置极为隐蔽,但还算人满为患。 大部分是形形色色的学生坐在摇晃的皮质沙发上,对着一台刺目白光的电脑无谓地消耗着时间和生命。 此时已临近深夜,可网吧里的微弱灯火依旧不减。 和这个繁华的不夜城连接得恰到好处,延长了时间的维度。 酒吧老板热络地拍拍她瘦削的的肩,疑惑地问:“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有事耽搁了。”安锦鲤变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撑在网吧的桌子上,疲惫地回想着刚才晚风轻拂的画面。 “你能有什么正经的事,诺,还有你的位置,那个男的已经等你很久了。” 他半开玩笑似地说道,仿佛已经对安锦鲤有了了然于心的了解。 “哦。”安锦鲤嘴角勾起一个淡漠的笑,眼睛的温度让人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地回应着。 她往那个昏暗的方向望去。 男生黑白分明的眸子和眼角桀骜的神色和安锦鲤波澜不惊的眼眶撞了个满怀,他正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看。 安锦鲤不自在地撩了一下漆黑的秀发,快步走到那里,一头钻进宽大的沙发里,一边开机一边随意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暮念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一把把自己的耳机塞在安锦鲤微冷的耳朵上,重金属的音乐在她脑子里炸裂开来,一片混乱。 她赶紧把耳机摘下,声音提了八度道:“我问你话呢?”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他反问道,他眼里有痞气漫溢出来,仿佛魅惑的感觉。 “你应该穿干净白色衬衣坐在在明亮教室里,这里不适合你。” 安锦鲤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似是哀叹地说到。 “难道你就适合?”暮念放下累赘的耳机,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玻璃桌面,眼睛盯着安锦鲤白皙秀气的脸颊。 “怎么可能,只是无家可归罢了。” 安锦鲤打开网页,刺目的强光便直直地照进她的眼眶里,她微微皱了皱眉,刷新着网页。 “要不要来一盘。”暮念勾唇一笑,眼里是道不尽的邪魅狂狷。 “不了。” 安锦鲤冷淡开口。 暮念的手覆上她的眼眸,冰凉的触觉席卷而来。 “你怎么了,今天不在状态啊。” 暮念收回手,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了一丝阴郁。 安锦鲤似是被看穿了心思,不自然地拢了拢秀发,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话:“没什么啊,我每天不就这个样。” “是吗?”暮念脸色阴沉,旋即握住她的手,越握越紧,生生在安锦鲤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勒出了一道深红的痕迹。 安锦鲤吃痛地甩开手,眼神淡漠地望着他,准备起身离开。 暮念一把把她按在沙发上,在她耳畔吹了一口气,温热的感觉空气中蔓延。 “所以说,当初为什么要惹我。” 他轻巧地说着,手已经攀上了安锦鲤冰凉欣长的脖颈。 安锦鲤攒眉不语,脸色平常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反握住他的手,仔细地抚摸着他干净光洁剪的整齐的手指甲,吐气如兰,淡淡地说:“这可真不像你,你的眼睛竟也会有微澜,怎么,慌了吗?” “哈哈,开个玩笑。” 暮念摊开手,重新坐回沙发上。语气轻松的仿佛刚才的人不是他。 暮念的故意掩饰,倒让安锦鲤心生满意。 因为,这是在意的表现。 第6章 旖旎夜色,繁华未央 bgm:《风起天阑》 “‘今夜月色真美。’ ‘风也温柔。’” ——bordereau 夜凉如水,旖旎了一地的纸醉金迷。 廉价的旅馆,一室的灯火,明亮且混沌。 烟味在空气中一圈一圈的散开来,仿佛湖中的的涟漪。 暮念倚靠在破旧的床沿上,手里夹着香烟,一瞬间的烟雾缭绕和神情恍惚。 “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安锦鲤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转身踩灭烟蒂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你自己为什么还抽?”暮念孩子气般从背后揽住她的腰,把头深深埋进她隔着衣料仍瘦弱的脊背上,轻嗅着她好闻的发香。 安锦鲤有些无奈,转过身,掰开他揽住自己腰身的手。 她似是自嘲般地说道:“我也别无选择。” 暮念放开手,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他手指拨弄着她的秀发,眼睛对上她的眼睛说:“你确定要这样。” “废话。” 安锦鲤惜字如金。 他也自然地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有些青涩地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 “别。”暮念阻止了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他眼底的笑肆意起来,似是漫天星光熄了火。 他的手覆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地上下抚摸白皙的皮肤。 他小心翼翼将她俯身压下,亲吻着她的脸颊,转而达到嘴唇。 他肆意地亲吻着她柔软的唇角。 安锦鲤默默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一颗眼泪不经意滑落。 她的泪痣在泪光里暗淡了光彩。 “嗯。” “等一下。”安锦鲤忽然有些惊慌失措起来,她有种时候有窒息的感觉,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张皇地起身,对上暮念一脸疑惑又好笑的目光,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暮念邪魅一笑,眼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转。 “怎么可能。”安锦鲤掩饰着脸上慌张的神色。 她急速地推开他,起身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背过身匆匆把衣服穿好。 全程暮念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我……我今天不方便,先走了。” 安锦鲤推开旅馆的门,落荒而逃,身后传来暮念戏谑的声音:“那我等你方便再约。” 旅馆的走廊上声音嘈杂,有几对男女肆意地拥吻着。 几个男生不怀好意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她,她裹紧了双臂,快步离开,心脏仍然怦怦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以为轻而易举的事情,却如此的艰难曲折。特别是在暮念面前,她完全没有了自我。 这也是一种上天的惩罚吧,她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唯独暮念成了她心头的软肋。 似乎是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很远很远是地方传来,那种心动的感觉似乎是熟悉的痛觉。 她多么想占有他,可现在自己又无能为力。 暮念从来就不是那种轻易被一个女生圈住心的人,她早应该想到,而不是被他的白衬衫与好名气给蒙骗。 暮念可能去别的地方逍遥快活吧。 他从来不是身边缺的女孩子的,只要手指头勾勾就会有许多女孩子和他干那种事。 就如她刚才一样廉价啊。 看他刚才的表现,这种事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问她是不是第一次的时候,她撒谎了。 因为她想让暮念认为她就是这样的女人,好没有负担地让他待在在她身旁。 如果他发现了她的脆弱,她的感情,以他的性子应该会决绝地离去吧。 难道深情的只有她一个人么?她的嘴角无奈地勾起一丝自嘲的笑…… 繁华笙歌夜未央,从来只有她一个人的白天黑夜。 第7章 风轻轻吹,散落誓言 bgm:《时间煮雨》 “世界上本来就有许多格格不入的事物为了共存而不得不相互接受。” ——bordereau 安锦鲤又去长街上的烧烤摊上点了几串烧烤,喝了几罐啤酒。 烧烤摊上叫嚣不断,烟雾缭绕,可安锦鲤能分明地看到每个人眼中绝望颓唐落寞,就如自己一样在他乡颠沛流离着。 可她的家乡又在那里呢? 她喝得有些醉了才摇摇晃晃起身付钱,付了钱直奔网吧才发现已经关了门。 看来是已经有警察来过了,不过明天不知道还营不营业。 她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来到了家门口,带着醉醺醺的酒气。 嘭——嘭——嘭—— “开门,开门……” 她在门口不停地叫嚣着,门内仍然没有一点动静。 她不耐烦地踹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门应声倒下。 狭小的房间内一片昏暗,似乎有什么声音,她跌跌撞撞地开了灯。 还没来得及观望,应声而来的就是一巴掌,打在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又似乎是习惯性的麻木。 总之她被打清醒了。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养父那张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脸。 同样的一地旖旎,衣服散落在破落的茶几上。 “呵呵。”安锦鲤一声冷笑,看着养父眼底尽是嘲弄。 啪—— 又是一记耳光。 安锦风阴狠着眸子,扯着安锦鲤的头发骂骂咧咧道:“一个月不回来,还踹门,今天不好好治治你是不行的了。” 安锦鲤不说话,他仍把自己的头往墙角上磕,鲜血汩汩而流,他还一下一下踹着她的肚子。 许是那个女人没见过这样鲜血淋漓的场面,她扯了沙发上的一个被罩裹住自己,走到安锦风面前劝阻。 “安哥,别打了,你好歹也是你的女儿。” 安锦风这才停止,目光还是阴沉道:“女儿,谁有这种贱货做女儿,呸!” 安锦鲤缓慢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口水,眼睛里波澜不惊地对上他的目光,摸着自己额头上温热的鲜血,没有示弱的意思。 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又不服输的样子,安锦风又想再一次动手。 女人忙拉住她:“别让这个小贱人破坏了你的心情。” “好。” 安锦风面露喜色,眼神又变得贪婪起来。 他盯着安锦鲤,厌恶的神色溢于言表:“你给我看门,别想跑,明天有你好受的。” 他警告完后揽住那个女人的腰回了卧室。 安锦鲤跌撞着走到门外坐下,气息已经微弱,她用手摸了摸额头,摸出一滩鲜血,脸颊也是刺刺的疼。 虽然全身都疼,可她早已心如死灰,没有波澜。 她就带着满身的伤痕,遥望天上繁星满天,许是有人见了会产生有些诗与远方之类的词语。 她竟然也对星辰有所憧憬。 她开始害怕暮念也会变成她养父这样狠厉,那个眼神痞气,白衣飘飞的少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了她的心房。 没有预兆,没有准备。 第二天一大早,在安锦鲤门口用水龙头哗啦哗啦清洗着自己的伤口时,那个女人就扭摆着腰肢走出来了。 她穿着大红的连衣裙子,脸上涂抹着劣质的化妆品。 一出来她就扬起她略显圆润的下巴说:“以后要好好听你爸的话。” “关你屁事。”安锦鲤冷笑,不想理她。 她倒来劲了,走近安锦鲤趾高气扬地说:“小丫头片子,昨晚是我救的你。” 安锦鲤也走近她,抿嘴忽然露出一戏谑的笑:“不知廉耻。” 女人手指发抖指着她的脸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风依旧轻轻地吹着,散落了满地的誓言。 安锦风这样如此正气凛然的名字,这个带有诗意的名字,每次听到,本来应该是联想到美好的。 他曾经也是对她好的,时间很短暂,很短暂…… 他在她耳边是那些话语,那些誓言,全部飘散在了天涯。 第8章 重蹈覆辙,结局依旧 bgm:《入戏太深》 “情书写给山鬼 心事寄予西风 可惜 山鬼不识字,西风往东吹” ——bordereau 九月。初秋的天气微凉。行走在路上的人行色匆匆,心事沉重。 带着各自的过往,各自的伤痛,穿梭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每天都是一样,不知疲倦。 穿着不同的服饰,或光鲜,或暗淡,脸上是同样的淡漠。 可没有会深究,也没有耐心,看见他们包裹着的柔软的内心,如此单薄脆弱,也会有疼的触觉啊。 可怜大多数人单纯澄澈的内心,在城市的大染缸下,被涂抹成同样的颜色,洗涤成同样无趣且自私的灵魂。 可怜世间万物。 她到药店简单处理了下伤口,老板已经熟悉了她,并无太多惊讶。 别人家的事,他也插不了手,更别提帮她什么呢,唯恐惹祸上身,避之而不及。 各人自扫门前雪,人性本是如此,她被毒打了不知道多少次,街坊邻里全部装聋作哑,她也没指望他们帮她什么。 她可是只是个惹人讨厌的扫把星啊,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这个养父的虐待就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吧。 无所谓。 人们都这么想,她怎样想,就不重要了。毕竟,当大多数人来欺压你的时候,他们就是正义。 当她坐在教室里听着耳机里淡淡的民谣时 “流浪吧,在风雨交加的时候” 一股暗淡的调子,仿佛是时过境迁后的阴郁。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聒噪。 “暮念和宋楠溪在一起了。” 闺蜜白霏雨大力推开教室门,搜寻到安锦鲤的位置之后,附在她小心翼翼地说了耳边这句话。 她说话的时候,因为奔跑的原因额上还有汗滴柔顺地滑落,蓬松的刘海浓稠的粘在一起。 安锦鲤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落汗时的眉目。 心却忽地一顿,脑子却一直充斥着: “暮念和宋楠溪在一起了。” “你没事吧。”白雨霏担忧地晃了她几下,却见她的眉目并无变化,反而嘴角漾起一抹柔和的笑。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眉眼是极少的温柔。 她站起来,利落地抽开椅子,把自己的书包随意垮在肩上。 “我出去走走。” 白雨霏知道她是生气了,侧身让开她,任由她迈着快步离开,看着她隔着薄薄的衣料绷直的背,不觉心疼。 旧伤未结痂,又添新伤。 她这个人啊,越是在意,就越是表现的云淡风轻。 好像在意就会失去。 什么都不在乎就不用害怕失去了。 “流浪吧,在风雨交加的时候。” 耳机里音乐余韵未了,正衬托了她此时的心境。 她透过学校光滑的墙面看见了自己,消瘦的身体,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嘴角边和额头上是乌青的伤痕,赫然出现在白皙的脸颊上。 在看不清的衣料背后,不知道这样的伤痕有多少,可能是角角落落吧。 她仿佛透过这卑微的身躯看见了自己的渺小的灵魂。 那么轻,那么轻... 仿佛失重的感觉,眩晕感深不见底。 她终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倒在这广大的人间,贴近冰凉的地面时,她的眉光眼角都暗淡了几分。 这是又重蹈了覆辙,结局从未变更,现实冰冷彻骨。 第9章 洪水猛兽,覆水难收 bgm:《此生不换》 “我喜欢你,我不难过;我希望你也喜欢我,我才难过。” ——bordereau 安锦鲤醒来的时候,眼睛没睁开鼻尖就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的嗅觉神经很敏感,本能的抗拒想挣扎起来,眼前的黑暗却深不见底,仿佛身处海底深处,伴随着刺骨的冰冷。 她缓缓睁开眼睛,用手遮挡住洒下的几缕橘黄色的阳光,浓密的睫毛便染上了夕阳余晖的颜色。 “醒了。” 低沉的男音传来。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仿佛穿透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一身剪裁精致的西装,修长笔直的身材,如雕刻般刀削的脸,深沉的眸子,眼里的精明显而易见。 很显然,这是一个俊朗的男人,甚至比暮念还要好看上三分。 安锦鲤却对他提不起兴趣,甚至有一丝厌恶。可能是在她的印象里,这种人一般只看利益,可能会伤到别人。 “你是谁,为什么要接近我?” 她冷冷道,她很多时候对很多人都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只不过,现在这份无所谓带了些不待见的意味。 男人眼神一亮,慢慢凑近白色的床单,凑近她倔强的眼眸,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接近你,你有什么可以让我接近的资本吗?” 似是嘲笑的语句,却有满腹暧昧的语气。 这下她对他印象更不好了,冷冷地别过头去,只留下清冷的侧脸留他观赏。 见她不说话,男人重新休整起神色,翘起双腿坐在旁边的椅子,这样的姿势,黑色的西裤衬得他越显慵懒魅惑。 别人看了都会垂涎欲滴吧。 他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过了许久,沉吟片刻说道: “同学,别误会,我是你们学校的投资方,在走廊发现了你。你可不要误会,我对你这样的稚嫩的学生妹可没什么兴趣。” 果然是老奸巨猾的商人,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语气那么公式化。 虽是这样想,但安锦鲤心里还是感激他救了自己的,她缓缓转过头看见他正瞧着自己,面无表情地说:“谢了。” 她低下头没有犹豫就拔掉了自己的手上的塑料管,男人一惊,连忙出手阻止:“你长期营养不良,加之昨天受伤了,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霸道。 他看着女孩苍白如纸的脸,不由来的泛起一似心疼。 不知道她过着怎样相同的水深火热的生活呢。 “我,不需要静养。” 她忽略他的强硬,语气也是果决,低下头从自己的黑色裤兜里掏出蓝色便利贴,利落地撕下一张放在手心。 她拿起桌边刚好放着的一支黑色中性签字笔,熟稔地写了一串数字。 她抬头对上他疑惑的目光,把便利贴随意贴在他白皙瘦削的的手背上。 “我现在没带够现金,医院费多少记得打我电话,到时候你告诉我卡号我打过去。” 虽然他看起来不是缺钱的样子,但她不愿欠别人,哪怕一丝一毫的小恩小惠。 等他反应过来时,女孩已经消失在病房门口,带走了那股清气,以及,飞扬的浅蓝色衣袂。 他想,原来,世界上竟有女人避我如猛兽。 不想与我有一丝毫瓜葛,连多说一句都觉得是废话。 他看着手上的蓝色便利贴,夕阳的余晖拉长了他的背影,略显孤寂。 寂静的病房内,他无声的叹息,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安锦鲤丝毫提不起力气,扶着医院浸了消毒水味的白墙亦步亦趋地走着。 她从兜里掏出了仅有的20元打了去南城一中的车。 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这大病初愈的感觉,她却莫名的想见暮念,似乎忘记了不久前的重创。 安锦鲤守在南城一中校门口一边,那是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是她平时等他时最常的蹲点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 像她这样不冷不热的人,竟也会害怕别人的目光。 每次暮念来都会邪魅一笑站在她面前,她欢快地从地下站起来,拉着他的手仰着头朝人群走去,接受着那些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或许在暮念身边的她,会不自觉地变得明媚张扬起来。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呢。 学生很多,临近放学的点,人潮拥挤淹没了她的清冷淡漠。 不过,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的暮念。 他身着整洁的白色衬衣,普通的蓝色校裤,最下面的两颗纽扣没扣住,风吹过衣袂飞扬。 他笑得腼腆,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羞涩,仿佛是一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与她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模样。 她的少年,此时手上挽着另一个女孩,她笑得明媚,不染纤尘,不谙世事。 他们是如此相配,以至于安锦鲤都无法反驳他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 她无力地垂下了眼眸,一颗晶莹的泪便轻巧的滑过嘴角,又咸又湿,好久没尝过泪的滋味了。 原来竟是这么苦涩。 她以为她可以淡漠到从此不流一滴泪,麻木到不动一次情。 十六年来第一次如此伤心,连父母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感觉,是因为她跟父母本来就不是很亲近吧。 她任由脸上的伤疤被风肆虐,任由它撕心裂肺灌入,任由苦涩蔓延全身。 脸上依旧云淡风轻,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 不在意,便没有失去。 身后是别人的欢声笑语,甜蜜羞涩,全都与她无关。 安锦鲤,她终是输了呢。 书上说,最先动情的的人会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份感情,如洪水猛兽一样,横冲直撞进她的内心。 所谓覆水难收。 她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拿捏这样没由来的感情,是淡漠,或是淡忘,亦或是卑微的纠缠。 都无济于事了吧。 第10章 深夜买醉,浅笑安然 bgm:《假装》 “我是灯火流离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却没人看到也没人需要的北极星。” ——bordereau 我喜欢你。 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安锦鲤走在走了无数遍熟悉的街道上。 她仔细看每一处的草木,竟是别样的苦涩。 她去了城南的喝了一杯咖啡,曾经她说咖啡太苦涩。 他笑她不会品,眼底却是浓浓的笑意。 她去了学校门前的小吃店。 在那里,她曾经吃的满嘴是油。在烟熏火燎中笑着和他碰杯。 原来,熟悉的地方也会有风景。 从来没有发现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动作,以为可以永远,原来是最珍贵的回忆。 那些日子如流水一般一去不回头,轻轻流泻在不经意的每一次回眸中。 成了她最深的执念。 在这样短的时间了,原来他们有了这样多的回忆。 也许他不记得,也许他记得。 都匆匆而去了。 那晚,灯光从他斜斜飞扬的发丝中倾泻下来,他环住她的腰,深深地嗅她的清香的发丝。 她以为,可以永恒。 最后,她去了最常去的网吧。可惜,它已经关闭。门庭掩映着,一片破败萧瑟。 她笑,路人走过,莫名其妙地瞧她一眼,都不知道这阴暗的角落堆积了她多少的心事,多少的颓唐时光。 酒吧。 五光十色。摇晃腰肢。炫彩霓虹。 调酒师以高调夸张的姿势调了一杯酒,他绅士地移到她面前。 是一杯的威士忌,不知加了其他的什么酒品,蓝幽幽的,染蓝了她忽明忽暗的泪痣。 她拿起酒吧一饮而尽,浓烈的酒入胃,辛辣的刺激,浓度的酒精使她的脸颊变得潮红,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一个人深夜买醉,脑海里一直不断地浮现出宋楠溪那张浅笑安然的脸,以及暮念青涩宠溺的笑。 她再怎么痛彻心扉也抵不过她一个轻轻地皱眉,来得有重量。 她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孩子啊,让安锦鲤都不忍心去嫉妒了。 “别喝了。”一声温润的奶音在人潮中响起。 喧闹中,他一把枪过她的酒杯,拍着她剧烈起伏的背。 她抬头看她,迷离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只有恍惚的醉意和脸上的绯红。 略显青涩的少年戴着一顶黑色的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只看得见他薄薄的唇角向下垂着,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高兴。 “你来了。” 安锦鲤带着一身的醉意扑向他,冰凉的手攀上他温热的脖颈,整个人都要靠在他身上了。 幸好他眼疾手快,在她快从酒吧高高的旋转凳上摔下来的那一刻及时抱住了她。 她紊乱的呼吸贴近他的耳垂,喷洒出热气,让人的心痒痒的。 灯红酒绿的烟火掩盖住了少年脸上的潮红。 他没有醉,却像是醍醐灌顶般无法自拔。 他蹲身下来把她背在背上,她很不安分,一直在他肩膀上左摇右晃。 “别闹。” 他低低地出声。 眉目里温软的星光隐了丝丝缕缕的宠溺。 “是你女朋友吧,以后别吵架了,好好宠她,你看她一个人在这儿买醉挺伤心的。” 旁边一个热心的服务员将她的黑色挎包递给他,谆谆教诲道,看似是一个在感情里经历过很多似的。 少年局促地接过包,几不可声说了句:“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然后他看了自己背上的少女,正睡得安详,呼吸也均匀地响在他耳畔。 他的脸不红,心也不再剧烈地跳动了,或许是渐渐习惯了与她一起的舒适感。 不用深刻,但求简单。 他嘴角微扬起,露出一排整洁白皙的牙齿,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真心地笑过了。 上一次是少女不熟练的滑稽的动作,这一次是少女熟睡的样子。 他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 突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与温暖,他想,那可能就是欢喜吧。 “暮念。” “暮念。” 她从刚出酒吧开始就一直在念叨这个声音,似是呓语,又似是执念。 鹿楚都没发现自己听到她喊另一个人的名字时,自己会不自觉地微微皱眉,嘴巴抿成一条线,心里也感觉空缺了一块。 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 可惜故事的男主角不是他。 这样想着,他的心竟也会微微地疼起来,心疼的时候,连身体也会感觉到同样程度的疼痛吧。 他浑身忽然感觉非常不舒服,头晕恶心,身体几欲要倒下去,但他紧紧护着背上的少女。 他忍着疼痛叫了一辆出租车送她去了酒店。 他了解到她家里的情况不好,又不愿意她在简陋的旅店度过一晚,所以只好掏出腰包里最后的一点钱,给她找了一个比较好的酒店。 安锦鲤算是放下了所有的戒备,竟然任由一个见了不到两次面的男人把她送到酒店,虽然仅算个男孩。 她平常睡眠很浅,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不过现在睡得很沉,自然不用考虑这些问题。 当鹿楚一边扶着着她,一边等着入住前台小姐登记时。 她一直露出那种看透一切的奸笑。 鹿楚有些无语,抬头看熟睡的少女,脸上的潮红依旧不减,又有些尴尬,办好手续后小心地搀着少女白皙清瘦的的胳膊,落荒而逃。 把她小心地抱到床上,脱下鞋子,盖好被子才满意地离开。 “我是鹿楚。安心睡着吧,我已经付了钱,以后别去酒吧那种地方了,你是一个美好的女孩子啊,要好好生活。 记得下次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哦。” 他留下了这张纸条,希望她能听得下去他的嘱咐,之后他就打电话向哥们借了钱,打车去了城南自己租住的房子里。 第11章 夜色朦胧,烟火闪烁 bgm:《倚栏听风》 “城市的人来人往霓虹闪烁,是否能给你带去一点安慰。” ——bordereau 深夜,城市略微熄火。 安锦鲤醒来了。 身体有非常强烈的不适感,头疼得剧烈,是喝酒后遗症吧,看见周遭黑暗一片,莫名的心安。 衣服安然无恙地穿在她身上,她顿时轻松了不少。 她没有开灯,怕强烈的灯光刺眼。 她修长的指甲按过手机键盘,凌晨三点,她从包里拿出了一节小手电照看着周遭的环境。 是酒店略显奢华的的布置。 她凭着感觉向前走到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任由哗啦啦的冷水冲开她发汗后黏腻的脸颊。 然后使劲拍打着脸,强迫自己清醒。 她好像做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在睡梦中的最后一秒是这样深刻,可现在却毫无头绪。 她好希望关于暮念所有绵长阴暗的思绪也像这场梦一样销声匿迹,不像现在睡了一觉之后更深刻了。 记忆犹新。 脑海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些醉酒时的片段,零零碎碎的,构不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可那人的身形是那样的熟悉。只有他啊。 只有暮念和她去过那个酒吧,也只有暮念了解她现在的心情了吧。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动作却是意外的温柔。 可能在看在她喝醉酒的面子上吧,安锦鲤这样想着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原来暮念还是在意她的,她以为,他跟宋楠溪在一起后,会彻底忽略她的存在。 她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甜蜜的笑,靠着酒店的阳台拨起那串熟悉的号码,拨打完后又后悔了,怕吵着他睡觉。 她从前不知道,自己可以关心一个人到这个地步,可以心思细腻到这个地步。 俯看楼下的夜色。 树影斑驳,不远处几家商店,灯火阑珊,淡淡的月光洒上树梢,不过很快就被浓重的夜色给淹没了。 深黑色的天空上,繁星密布,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总是遥远的。 安锦鲤的记忆里,总是有这样的一个地方,风吹草低,淡月朗月,星星离自己很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抓住。 可能只是自己衍生出来的一个幻像吧。 电话在一分零一秒后接通,这一分零一秒里,安锦鲤等的很安心,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听见暮念略显慵懒又不耐烦的低吼。 喜欢一个人,是会喜欢他的一切吧,包括他的缺点。 比如暮念对人很不耐烦,常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爱对她冷嘲热讽,生气时会斜眯眼睛看人。 他爱抽烟,喜欢把东西弄的一团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时,他很会伪装,在自己的亲人同学面前是一个乖顺的三好学生,可在她和其他相似的人的面前,又暴露其叛逆厌世的一面。 安锦鲤常常再想,她喜欢他什么?他的轻浮?他的冷漠?他的孤傲? 她不是一个受虐狂,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她,有时还会伤害她。 可依然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第一次品尝爱情的傻姑娘啊。 真的傻到了极点。 电话接通后,意料中的情境没有出来,而是一声好听甜美的嗓音:“暮念,你的电话。” 隔着屏幕都可以感受到女孩的温柔自信,想逗不用想就知道那是宋楠溪,那个永远生活在光亮里的女孩。 这样温柔缱绻,这样明媚阳光。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极速掐断了电话,低头看自己的脚尖,粗糙的手机屏幕有处明显的划痕,是用力过度的结果。 她爱得用力过度,结果溃不成军。 她已经懒得去思考,他们在何种情景下能用何种感情,才会这样理所当然。 这样的两个天之骄子,不再一起都算可惜了。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掏自己的裤兜,空空荡荡的,和自己的身体一样轻飘飘。 只好向前走一步,从自己黑色的斜挎包摸索出一根烟和打火机。 她重新靠在阳台上,咔嚓一声点打火机,打火机上一簇蓝幽幽的光,灯火明灭,掩映着她的脸庞,看不出情绪。 她抽烟,吐气,任由白烟在她细长的手指间缭绕。 她抽烟的姿势很熟练,也很好看,就是有一丝清冷。 灰白的烟雾遮住了她的神情,或许是悲哀的。 她没有哭,那一颗泪可能承载了所有的忧伤。左眼角的泪痣微微闪着光,在逼厌的阳台一角显得特别耀眼。 夜色朦胧,烟火闪烁。 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12章 身处光亮,美好照耀 bgm:《偏爱》 “你生活在光亮里,你就觉得世界都是光亮的。” ——bordereau 她靠着窗,看着天空的鱼肚白一点一点地变亮,毫无睡意。 她发现了那张纸条时,嘴角是苦涩的笑。 看来自己真是醉了,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了,暮念怎么可能会来关心她。 城南。 木屋内。 “对不起啊,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在这个鬼地方过完一夜。” 宋楠溪低下头绞着手指不安地说道。 她的发丝很柔顺,又很黑,暮念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没事,我们昨天不是也看到了夜晚的星空,是很美呢,跟你一样让我忍不住想接近。” 她微微一笑,眼睛里撒满了亮亮的星辰,令周围的景物都失了色。 宋楠溪算不上很惊艳的的美女,但五官长得很舒服,很想让人靠近。 再加上她良好的家境,良好的教育,优异的成绩,脾气温和待人内敛,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大家的焦点。 “嗯。” 他们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就离开了那里。 那里一处人工牧场,位于比较高的海拔。 宋楠溪提议来看星星,本来联系好了附近的民宿,没承想都预定满了。 不过昨夜月朗星稀,风轻轻地吹着,宋楠溪穿了一件碎花的布裙,风吹起的时候,连同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也一起吹动,很是恬静唯美的样子。 暮念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蚊虫叮咬厉害,给她披上了一件格子大衣,早早回了木屋。 中途的时候,安锦鲤来了一通电话,但她很快的就挂断了。暮念没来得及多想,就给她发了一个短信,警告以后她别打电话了。 是怕宋楠溪误会吧。 他说不清对宋楠溪的感情。 可能是喜欢宋楠溪这般美好的样子,又或者是因为别人都觉得他们相配。他想一直生活在别人的艳羡中,好掩盖自己真实的内心。 所以当宋楠溪拿着一封情书,站在他教室门口娇羞地递给他,周围人纷纷起哄在一起,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像当初拒绝安锦鲤一般果决。 “楠溪,你到底喜欢我哪点?” 暮念看着靠在窗边的女孩,样子依旧好看,动作依旧优雅,可是第一次没由来地让他感觉到了厌倦。 可宋楠溪却没注意他语气里的厌烦,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你学习好,待人好,会照顾人。你穿白衬衫的样子,你做习题的样子,你打篮球的样子我都喜欢。最重要的是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你的一切我都喜欢的。” 这样大胆直接的表白在宋楠溪的嘴里说出来却有了另一番样子,很巧妙,很青涩的美好。 暮念淡淡嗯了一声,语气里有些慵懒,心里却不禁冷笑。 如果她知道他抽烟喝酒打架,去网吧通宵,去酒吧花天酒地,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他吗? 她眼里那个单纯澄澈的白衣少年,终究不是他。 可他还想要靠近光亮,靠近温暖,靠近他。 她身处光亮,一直美好照耀着。 光亮里的美好,太珍贵,也太易逝了。 只希望抓住一点,再抓住一点…… 好掩盖自己的一身污秽,这可能就是他光明正大地承认宋楠溪是自己的女朋友,而一直和安锦鲤不清不楚的原因吧。 第13章 晚风吹散,斜阳漫天 bgm:《水星记》 “照见无尽星河,邂逅落日霞光” ——bordereau 安锦鲤看到那个似警告一样的短信时,心中已无波澜。 回到学校,她感觉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都很奇怪,还不时在她旁边议论纷纷。 “她不是暮念的女朋友吗,暮念怎么和宋楠溪在一起了?” “就她,暮念怎么可能会瞧得上。我看是她一直对他死缠烂打吧。” “她也挺可怜的,听说昨天都晕倒了。” “有什么可怜的,是她自己勾搭人不成还在这装可怜,宋楠溪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你觉得宋楠溪会和这种人抢男朋友吗?” “是啊,我早就看不惯她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了,她有什么资格嘛。” “说够了没有,怎么不到我面前说。” 暮念和安锦鲤在一中都算是“名人”了。 安锦鲤是因为和暮念在一起,平时就对人冷冷淡淡,和一些小混混打过架,加上又违反了学校的不少的记录所以大多数人都听说过她的名字。 安锦鲤冷冷开口,揪住其中一个看像是领头的人女生。 女生染着一头黄色头发,化着浓妆,耳边戴着缀着珍珠圆形宽大的耳环,衣着也十分夸张鲜艳。 安锦鲤和她不同,她虽冠着不良学生的名号,却从不化妆,素面朝天,衣着也是平平淡淡的。 她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像一个文静乖顺的好孩子。 黄发女是学校的地头蛇,平时嚣张跋扈惯了,但还是有点怕安锦鲤。 还记得上次她故意挑衅安锦鲤,安锦鲤就把她们打得落花流水。 临警察来的时候,她还故意用拿起砖头咂伤了自己的脑袋,鲜血汩汩直流,黄发女害怕下一秒她就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毙命。 可是她却仍然笑着,笑得极张狂,鲜血凝固在她的嘴角边,嗜血的阴森恐怖。 最后警察自然逮捕了她,要不是动用家里的关系她才能安然无恙地从警局里出来。 她才知道,要是安锦鲤想认真,就会变得比谁都疯狂。 要是她想使手段,段位比谁都高。 安锦鲤是个极端又疯狂的人。 所以她对她还是心有余悸的。 但自那次就结了仇,她就日日夜夜期盼这一天。 当听到暮念和宋楠溪在一起,安锦鲤在学校晕倒的时候,她不禁笑出了声。 黄发女心里虽然忐忑,但气势依旧不减,毕竟他是这里的大姐大。 她正面迎上安锦鲤的目光:“安锦鲤,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狂,就你还想勾搭暮念?” 安锦鲤像是被刺中了心事一样,心揪在一起疼得厉害。 她眼底的光变得猩红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在a栋三楼的走廊里,黄发女的半边脸的妆容顿时花了,依稀可以看见五个深红的手掌印。 她的脑袋顿时嗡嗡作响,不可置信地看着安锦鲤。 周围顿是唏嘘一片,她听不清那些杂音,但知道是难听的。 她打完之后,不紧不慢地揉着自己的手掌,她的手掌也红了一大片,可见力度之大。 黄发女反应过来后,扬起手朝安锦鲤挥去,却被一光滑白嫩的手节给拦住了,是白霏雨。 她听见动静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正巧赶上她要打上安锦鲤的脸了,白霏雨缓着粗气钳制住了黄发女的手。 “别再动手动脚了,要点脸就赶紧滚。” 白霏雨虽然不高,但声音洪亮有力,给人一种很强势的感觉。 黄发女不甘心,又碍于白霏雨背后的家族势力,恨恨地往地上地啐了口唾沫:“你们等着瞧。” 她放下狠话就带着身旁的喽啰离开了。 一场闹剧散场,可看热闹的众人似乎意犹未尽,盯着安锦鲤略显发白的脸。 安锦鲤眼神凌厉地扫过众人,拉起白霏雨的手昂首挺胸地往前走,拥挤的人群不一会儿就开出了一条道。 她们面面相觑,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晚风吹散,看斜阳洒满了整片天空。 日暮思归,她知道自己至少还有依靠。 她也恍然,暮念可能只适合当一个过客。 她期望着份爱慢慢熄火,只留灰烬处余温也是值得的。 但她从不不后悔。 第14章 劫后余生,满目希望 bgm:《忘记时间》 “当你穿过了暴风雨,你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bordereau “阿鲤,你以后不要再跟暮念有来往,他就是一个渣男,不值得你的喜欢。” 白霏雨突然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安锦鲤感觉有几滴冰凉的液体,打湿了她的白色棉体恤。 待看清她脸上的几抹泪痕时,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用衣服袖子擦着:“你别哭啊,我答应你就是了。” 白霏雨颤声拉着她坐在台阶上,手一直没放开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阿鲤,我从来没看见你那么失魂落魄过,你晕倒的时候,我去医院,可护士说你已经出院了。 你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担心你嘛,你这个自私的坏丫头,只知道你自己。” 安锦鲤听到这番话后,干涸已久的眼泪终是遏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紧紧抱着眼前消瘦了不少的女孩,头深深地埋在她的熟悉的颈窝上,带着哭腔含糊不清地说:“我答应你。答应你。” 她有一个缺点,自我意识太强。 情绪不好的时候只考虑到自己,一个人自怨自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就正好印证了这点。 她以为自己的世界天崩地裂,却没想到有人会如此担心。 白霏雨和她做了六年的朋友。 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对于慢热而冷淡的安锦鲤来说,是极其珍贵,极其有意义的。 努力维持这份来之不易的友谊的,从来只有白霏雨。 她感到羞愧万分。 白霏雨的父亲是南城的副市长,却权利滔天,经常逾越作为副市长的职责。 周围的人对白霏雨都是客客气气的态度,更有甚者一天到晚巴结她,希望借她副市长女儿的身份牟取利益。 可白霏雨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些人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喜欢她的身份,她爸爸的钱财。 只有安锦鲤不同。 初中的时候,安锦鲤总是一个人坐在窗边的位置戴着耳机听歌,窗外细雨绵绵,衬出她清清冷冷的侧颜。 她一个人上下课,一个人打饭,一个人回寝室,一个人来教室,一个人逃课,一个人顶撞老师,一个人跑操,一个人抽烟。 她的一举一动,白霏雨时刻注意到了。 白霏雨羡慕她一个人独来独往,依旧活得不卑不亢,没有朋友也不会失魂落魄。 她就不行了,身边有应大帮人吵闹着她才安心,即使她看透了他们虚情假意。 所以她愈加珍惜着分友谊,不想让安锦鲤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有些事情 也不是她能掌控的…… 风簌簌吹动树叶,带来一丝凉爽的感觉,云朵低低地垂在天空的边缘。 学校的后花园一片寂静,仿佛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了情怀,不舍地祭奠着旧日的时光。 白霏雨拉着在安锦鲤的手,不断的来回抚摸,安锦鲤低低一笑,眼尾的余光泄露出某些欢喜的感觉。 眉眼低眸间,不再淡漠。她还是很喜欢听低沉的民谣,不再身临其境,反而像一个观众,淡淡看别人的忧伤,深深续自己的欢喜。 周遭发黄的景色裸露出一丝丝鲜亮,她们呼吸,她们交谈,她们对望,她们低头。 她们笑着哭着互诉衷肠,她们笑着劫后余生。 他们的所期,一步步正向他们走来,马不停蹄,满目希望。 第15章 千山万水,踏浪而往 bgm:《是风动》 “很希望自己是一棵树,守静,向光,安然,敏感的神经末梢,触着流云和微风,窃窃的欢喜。脚下踩着最卑贱的泥,很踏实。还有,每一天都在隐秘成长。” ——bordereau 和白霏雨分别后,安锦鲤去找了宋楠溪,不为撕票,不为打击报复,只是想着为这段关系做个了结。 结束这一段灰暗的时光。 一中校门外,宋楠溪身边围着很多女学生,她被簇拥在人群中央,依旧挡不住她的与众不同。 今天暮念不在,是个很好的机会。 直到快到南河路的十字路口,她身边的人才陆陆续续都走完了,依依不舍向她挥手告别。 她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的步伐。 天气微凉,宋楠溪去了旁边的超市买了一些应季的水果,水果品种很多,量却很少,她轻松地提起水果袋。 在柜台付钱的时候,柜台小哥一直朝她挤眉弄眼,似乎在问她的电话号码。 她一直没察觉,安锦鲤看着她似乎在发光的背影,不觉生出了自卑感。 在南河路尽头,旁边栽的法国梧桐,悉数泛了黄,阳光明明灭灭地照着,枝丫随风飘扬,泛黄卷曲的叶子纷纷落下,在地上打了个旋儿就落了下来。 看来快到富人区了。 宋楠溪家里虽然有钱,父母却从不让用私车接送,每天上下学都走着回家。 一年四季,阴天雨天,依旧如此。 这可能是有钱人为了锻炼子女吃苦耐劳的方法,却也增进她和同学的关系,更显一个普通高中生真实的生活。 “宋楠溪。”眼看她就要走进一个小区了,安锦鲤急不可耐地叫住了她。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股劲,因为长时间的抽烟有一丝沙哑。 宋楠溪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到那张有些熟悉的脸慢慢向自己靠近时,脑子闪过一段晦暗的时光,不禁愣来一下,不过她很快收敛了自己惊讶的表情。 她笑着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锦鲤开门见山道:“我想你应该知道。” 她气势逼人,周围顿时寒意四起,可能不想在宋楠溪面前败下阵来。 宋楠溪本是有些惊慌,怕安锦鲤会动粗,她想像这样的女生,应该脾气很暴躁吧。 不过她随后也不甘示弱起来:“我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你还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他不适合你。”安锦鲤双手抱拳,以一个微倾姿势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底深处,泪痣也明亮了不少。 宋楠溪感觉无奈,只好一步一步逼近她,但不觉压迫。 她微微昂着头,柔顺的发丝安静的贴在耳垂,高高的马尾更添气质,眼睛亮而有神,下巴抬起的弧度是温软的线条。 “难道你就合适。”她微微踮起脚,宋楠溪比她差不多矮了半个头,心脏怦怦直跳,也许脸上发红的程度已经暴露她的慌张。 她以为下一秒她就会大打出手,也许会捏碎她的下巴。 毕竟安锦鲤的辉煌事迹她还是略有耳闻的,可是为了暮念,她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挑战。 暮念一个不经意的抬眸,牵动了一个还未涉世的女孩的所有少女情怀。 从此,千山万水,愿踏浪而往。 第16章 素未谋面,冥冥相遇 bgm:《初见》 “你是我喜欢的人。看你换成薄装,才知夏已来临。” ——bordereau 她紧闭眼睛,眼皮周围因用力闭眼而微微皱起,连小小褶皱都特别的独特呢。 安锦鲤看她一系列可爱的动作不觉好笑,果然优秀的人都有让人不自觉想靠近的魔力。 宋楠溪的形象也不是人们口中那么遥远、高尚了,可安锦鲤却莫名的喜欢。 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用慵懒的腔调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你不后悔就好,好好跟他在一起吧,我祝福你们。” 宋楠溪猛地睁开眼睛。 心底想她是不是又想什么花招对付自己。 但安锦鲤眼底坦荡荡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楠溪微微皱起眉问道:“为什么?” 她的急切呼之欲出。 安锦鲤只是淡淡道:“别问为什么,我以前不是他的女朋友,以后也不会是,今天只是来确认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就是宋楠溪到底值不值得暮念爱,暮念是否真的爱她,不过,今天的见面了,她心里也就知道了。 话说回来,人家到底合不合适,又关她什么事呢。 可能对暮念余情未了吧。 通过今天,她好像真的释怀了。不过问他的过往,不干涉他的未来。 她对暮念过去的的了解一无所知,暮念亦是如此。 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只是安锦鲤一直执着,不肯放手。安锦鲤以为自己可以为他改变,甚至去改变他,暮念却一直漫不经心。 这就是她一个人的自导自演啊。 宋楠溪微愣,还想说什么,安锦鲤已经早她一步转身,挥挥手在一众明媚的秋色中离开。 她的背影清冷枯瘦,好像有一股不小力量支撑着她。这个她在电脑里曾经翻过无数遍照片的女孩,顿时变得鲜活、明亮起来。 宋楠溪羡慕她的孤傲倔强,那段时间她看着她和暮念出双入对,心里很不是滋味。 暗恋了三年的男生居然被一个没认识他几天的人捷足先登。 她恨自己的温顺乖巧,这也是阻拦她和暮念在一起的重要因素。 如果她有安锦鲤的一半孤勇,恐怕也不会偷偷躲在角落,看他和另一个女孩亲密无间了吧。 所以她那天鼓起勇气表白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暮念居然答应地如此爽快。 她既兴奋又懊悔,兴奋自己终于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懊悔她可能抢了别人的男朋友,不敢面对安锦鲤。 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卑微。 可理智和清醒终究被初尝爱情的甜蜜替代了,暮念对她很温柔很温柔,给了她此前对谁都没有过的温柔。 她在爱情中冲昏了头脑,很快就淡忘了不安,理所当然地和他在一起。 今天这种情绪又升起来,她甘愿承受一切都惩罚,面对安锦鲤也不由退让了几步。 可安锦鲤好像轻松地放手了,她很欣慰,也希望她在未来的日子里找到一个良人。 毕竟,她值得更好的。 很奇怪,明明是她占了优势,本该高高在上,气势逼人才对。 但安锦鲤慢条斯理的态度好像更胜一筹呢,她并不厌恶这种感觉。 让安锦鲤不知道的是,你羡慕的人,可能在某个时刻也正羡慕你。大家互不干涉,互不相欠,冥冥之中却有一种缘分。 视线移开她消失在路口转角的背影后,宋楠溪提着水果袋子无奈摇了摇头,第一次大踏步向前走,眼睛里满是笑意。 素未谋面,冥冥相遇。 希望她放开后成就的是一段美好的缘分。 白衬衫,斜刘海,课桌,黑板,暖风,斜阳,云淡,风轻,你来,我往。 第17章 收敛锋芒,重新来过 bgm:《爱殇》 “我无法追寻每一只知更鸟坠落的轨迹,我也不是经常会想起你。” ——bordereau 这一年,安锦鲤剪短了头发,原本的一头长发变成了乌黑的齐耳短发,素面朝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文静乖顺。 她学会了收敛锋芒,也学会了不再冷漠待人。 她也只是对在意的人热情,平常依旧是冷冷淡淡的。 性格一旦养成,就很难改掉了。 这一年,她做了两件勇敢的事。 第一件,她与养父断绝了关系。 她不再接受了他的经济来源,转去了另一所高中,靠自己的打工费和学校的资助支撑上高中的费用和合租的房租费。 依旧三流,但至少可以远离过往一切不美好的回忆了。 第二件,重拾高中的课本。虽然很对每个知识都很生疏,老师也是敷衍了事。 还好她刻苦努力,一点一点地在进步,加上某人的帮助,进步就更突飞猛进了。 因此,她也收获了两个惊喜。 第一个,她似乎已经放下了暮念,慢慢淡忘了那段不堪的回忆。 很少再想起,想起时也只是淡淡一笑,心情不会波澜起伏。 第二个,她再次遇见了鹿楚。 鹿楚很细心也很热心,愿意把自己在城南租住两室一厅的的房子,和安锦鲤合租。 他已经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靠学校的奖学金和自己打工挣的钱一个人生活。 他虽才上高二,却懂得很多知识,一直辅导她学习。 暮念和宋楠溪还在一起,似乎什么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中间暮念来找过安锦鲤,第一次,她在原来的学校时他在校园的广播上喊她的名字。第二次,在安锦风的家里,正是安锦鲤离开家收拾一些衣物,他一直敲门说对不起,最后失落地离开。 安锦鲤不知道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他的冷漠,他的残忍,他那晚的暴力,她一直铭刻于心。 刚开始的时候,暮念掐她脖子的画面和安锦风每一次的暴打都会交织在一起,害得她每夜每夜都睡不着,从梦中惊醒时已经泪流满面。 安锦鲤穿了件米色的高领毛衣,坐在窗边矮小陈旧的方木桌旁温习功课,视线所及是一片茫茫的雪色裹挟着寒冬的烈风,厚重的玻璃窗上发出如银铃般清脆的响声。 鹿楚推门,门外的带着初冬气息寒气便鱼贯而入,少年身上干净温润的气息也携了些凛冽。 他轻轻关好门脱下厚重沾了些许雪絮的深灰色大衣,就看见窗边的少女在低低的柔和的日光下眉目间洒下的阴影,如百合花一般清丽而又纯洁,又像栀子一样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她的眉目嵌上了少许的温婉,乌黑细腻的发丝安静翩然贴在耳后,最下面的几缕头发微微卷起好看的弧度。 漫天尘埃飞舞的狭小昏暗的房间内,少年温柔的眼眸中只剩下了少女低低沉沉的视线里。 她变得更明媚,也更内敛了,仿佛这才是她原本的面目。 “嗨,我回来了。”鹿楚把衣服扔在客厅里斑驳的沙发上后,悄然对上少女的视线。 他被冻红的手里提着一袋塑料袋,塑料袋的粗糙的表面已经覆上了几滴雨滴,雨滴顺着原来的轨迹弯曲而下,直直地砸在满是黑色印记的方砖上。 “嗯。”少女浅浅一笑,放下被手捂得微微发热的碳素笔,视线从那一排排印得整齐干净的黑色铅字移到携了风尘的少年身上。 在低低的单薄的日光的照耀下,眉眼柔和得不像话。 鹿楚把装满青菜的塑料袋放在同样发黄灰旧的茶几上,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在一众黑暗的环境里窸窸窣窣地打开了客厅的灯。 他轻轻带上门折回去却发现少女已经站起来,嗔怪道:“大白天的,开什么灯。” 鹿楚眉眼弯弯,双手交叠着动作轻柔地把她摁回原来的位置笑着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日光这么暗,肯定不能好好学。” 安锦鲤撇撇嘴,一脸无奈望着远方的苍苍茫茫,自己的生活仿佛也似这飘忽不定的远方,好像一眼能看得到尽头,又好像怎么也望不到头。 第18章 初逢罅隙,心事黏稠 bgm:《他梦星尘》 “你是我芳香四溢的草木 人间过于纷乱、嘈杂 必须给你新的孤独 以便你的绝望和我的绝望同步” ——bordereau 开学的时候,鹿楚送安锦鲤来学校。 是初春,天气微冷。 他去她学校附近的奶茶店买奶茶。 人群汹涌,安锦鲤一眼就看见他了。他穿了一件的米白色毛衣外搭深灰色格子大衣,他逆着光穿过周围的人群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眼底是微微的笑意。 他和周围混沌漂浮的光尘景物都错开了,只是直直地向她走来,目光毫无闪躲。 “诺,小心烫。”他动作温柔递过一杯热乎的珍珠奶茶。 温热的气息就蔓延在了安锦鲤微红的手上,杯沿中冒出股股热气,弥漫在冰凉的空气中化成了雾。 安锦鲤来不及多想,咬着吸管就是一咕噜的吸进去,结果嘴上烫了红肿。 可能是看书看的太入迷了,一时忘记了温度。 鹿楚一边责备她的不细心,一边却对着她的嘴吹着凉气,试图缓解一下她的疼痛感。 不远处一颗茂密的梧桐树下,一道白色的身影直直地立在那儿,仿佛与周围景物融为一体,都染上了梧桐的气息。 他看他们平常又温馨的一举一动,眼里感到刺目的疼。 他想起少女离开时最后的那个眼神,充满着无助、鄙夷、无奈、还有对他无尽的失望。 可能曾经她也是喜欢过他的吧,可是现在已经不同了。 她心中可能早已没有了暮念这个人的记忆,有的只是对新生活的希望与憧憬。 还有和这个温暖澄澈的少年的温馨生活了。 可是他不甘心,明明先遇见她的那个人是他,明明她倾慕的是她,明明她那天为了挽回自己去找了宋楠溪。 他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以为少女的感情可以从始至终。 没想到一切早已偏离了它原本的轨道,反而背道而驰。 他讨厌这种感觉,他想要运筹帷幄之中的感情。 他决绝的转身,独留别人的热闹。 少年的俊朗外貌和温暖气质在学校中是少不了别人的关注的,报完名后在去安锦鲤寝室的途中,总是不断有女生来搭讪或问手机号码。 其中有面红耳赤的、有胆大表白的,有漂亮的、有丑陋的,鹿楚都是笑着回绝。 安锦鲤在一群女生的簇拥中轻轻抽开了自己的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鹿楚紧随其后,拿她打趣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心里有些忐忑,但心里更希望她是真的生气了,或许这就是卑微的感情,希望她能在意自己。 “没有。”安锦鲤面无表情地把步子加快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寝室楼下。 她止步,稳住行李箱的滑轮,这才正眼看着鹿楚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今天谢谢你了。” 鹿楚没来由的心烦,今天她又回到了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且疏离的模样,是不是提早划清了界限了呢? 他无心也无力猜少女捉摸不定的心事了。 这一年来所有的不经意触碰的心动瞬间,所有温馨的局面从今天起,仿佛都没发生过。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他有些丧气,于是点点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女生宿舍一楼的楼梯转角。 从前,安锦鲤的心里只装得下暮念。 现在,安锦鲤的心里只装得下蜕变后的目标。 鹿楚无奈摇头,身后仿佛有千丝万缕的灰尘将他淹没…… 安锦鲤一边烦躁地提着行李箱爬楼梯,一边在想鹿楚刚刚不在意的态度。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女孩们向她传递爱慕他却只是笑着回答的样子,她有些丧气,可能大部分原因是他太优秀,站在她旁边显得她更加渺小。 至少当时的她是那么想的。 她的心里仿佛一场无止尽的梅雨季节,黏稠阴暗的滴答滴答下个没完。 这种情绪持续到了她到新寝室时,黏稠厚重的心事盖过了初来乍到的兴奋。 她面对陌生的室友也只是淡淡的点头,没有精力计较某个室友对她态度的冷嘲热讽了。 第19章 恶意来袭,沉稳应对 bgm:《不见长安》 “我的心、手都忙,顾不上琐碎的恶意。” ——bordereau “哎呦,这不是三班勤学好问的那个谁吗,怎么被分配到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寝室来了。” 这间寝室里的大姐大何洛早就看不起安锦鲤了,今天算是抓住来把柄挑衅。 603寝室在女生寝室中算是比较特殊的了,四个室友都来自不同的班级。 安锦鲤来自高三三班,是这个学校的重点班,不过鱼目混珠,被安插进了许多差生,安锦鲤算是他们中的一股清流了。 平时认真学习,踏实努力,不参与什么小集体,长着清纯漂亮的外貌,成绩在三班也是名列前茅。 寝室长何洛平时嚣张跋扈,看不惯有钱有势的人和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还好为人仗义豪放,赢得了不少人脉。 张桃桃是何洛的跟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势利眼,自私自利,最爱挑拨离间。 南茜是十二中的校花,在优秀的尖子班,漂亮的皮囊,有趣的灵魂,长相冷清仙气,礼貌而且不争不抢,是学画画的,股子里有艺术家的因子。 安锦鲤和南茜都是十二中的名人了,甚至有人一度把她们拿来做比较,不过南茜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外貌更胜一筹,而且她会弹钢琴,会画画,生在外交官的家庭里,学习成绩突出,所以人都觉得南茜胜出了。 安锦鲤倒是不知道这个无聊的评比,她一心扎进了书的海洋里,在鹿楚的照顾下差不多和生活脱节了。 不过她现在得自力更生了,人总不能一辈子都指望别人。 跟南茜和何洛也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 所以她只是忽略过何洛的话,朝寝室里的人淡淡一笑:“我叫安锦鲤,以后请多多指教。” 张桃桃正做在梳妆镜前涂指甲,头也不抬地说:“这是什么话,我们寝室还得请你安大学霸多多照拂呢,多向你学习学习。 虽然你这样刻苦还是比不上我们南茜,但我们得多学习你的精神讨老师的喜欢,你说是吧洛姐?” 她这话的架势明明是把她们三个人拉在一起对付安锦鲤,眼前的女孩长得一张陌生的面孔。 圆脸,大眼睛,嘴唇厚厚的眼尾向上翘的时候有尖酸刻薄的意味。 安锦鲤不知道一个人不认识的人,对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恶意。 何洛冷冷看了一眼安锦鲤,气得盖上被子睡觉了,她刚才学着张桃桃的语气挑衅安锦鲤没想到她完全忽略过去了。 张桃桃有些尴尬,低头认真地涂起自己的指甲来。 上铺的南茜手里捧了一本杂志,倒是抬眸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 安锦鲤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她就是那种丢在人群里也能一眼认出来的仙女了。 鹅蛋脸,驼峰鼻,五官精致自然,微卷的黑色长发披肩,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长裙,低眸间仿佛有流转的光波。 确实美,比宋楠溪还要美上三分,还透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不过她的美太有距离了,仿佛不是来自人间的,宋楠溪的美更加柔和,也更加美好。 她突然怀念起宋楠溪和暮念了。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应该会这样幸福地走下去吧。 安锦鲤转身对上张桃桃的目光,对峙了良久,张桃桃便败下阵去了,没有何洛的撑腰,她还是不敢太放肆。 收拾好床铺后,她做在床上复习功课。 安锦鲤有些饿了,今天星期天学校食堂不提供晚饭,她还不熟悉校园外有哪些餐馆比较好。 但她不想麻烦别人,更何况这个局面。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吃饭,南茜已经下来了,清浅的眼眸对上床上的安锦鲤问道:“安锦鲤,你要去吃饭吗?” 安锦鲤虽有疑惑,但也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套好外套就跟着她出去了。 身后的张桃桃看她们远去的背影,竟是那么的和谐,安锦鲤带了锐气,南茜带了恬静,没有谁压了谁一头。 她多少次明里暗里想和南茜搞好关系,但她丝毫不领情,安锦鲤来的第一天来,就和她一起吃饭了。 她恨,越发的恨。 第20章再遇故人,物是人非 bgm:《后来的我们》 “睹物思人的后半句,永远都是物是人非。” ——bordereau 安锦鲤静静地跟在她身边,不说话,她本来就不擅长和不相熟的人打交道,况且南茜也是一个沉默内敛的女子。 一路上,众人纷纷侧目,大多跟南茜有关。南茜平常出了上课不在学校出现,要么在寝室里,要么去外面的绘画班。 “南茜,你为什么跟我一起去吃饭,你不怕何洛她们生气吗?” 安锦鲤心里虽有疑虑,但语气里敛去了一丝急切。 南茜是那么从容不迫,仿佛一切事情都烂熟于心,都牢牢掌握在手心里。 或者换一种说法,她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淡,许是青葱冷淡的眉目间散发出来的掩盖不住的淡漠吧。 她渴望活得像她那样,不过,现在生活已经慢慢变得热气腾腾了,不必在回到从前那种状态了。 “我为什么要在意她们?” 南茜转过身来,绝美的容颜在夕阳的余晖下,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哦。”安锦鲤缓缓点头,没有深究,其中缘由她也猜出了几分。 吃饭的地方选在一个平常的小餐馆里。 但装修古朴,格调优雅,其中的檀木陈设都散发出岁月悠悠沧桑而过的气息。 安锦鲤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靠窗可能更安静也能看得更远吧。 南茜也配合着坐了下来。 镂空的雕花窗户掩映着葱绿的枝丫,微风轻轻拂过饱满的叶子,触到带来一丝凉凉的感觉。 从被空气剪的细碎的叶子中,安锦鲤看见了暮念那张熟悉的脸,曾经无数次在梦魇中徘徊往复的身影。 他与他的晦暗深深镌刻进岁月的某个深处,不会相逢,不会归去。 他完整挺拔的身躯被镂空窗户剪得支离破碎,桀骜也染上了沉稳,意气风发中夹了沧桑,但她还是一眼就能辨认出他完整的眉目,眸光暗淡得只剩下了眼底深处的余温。 仿佛灰烬处的余温。 还未出世,感觉就已经如此沧桑了,倒像是历经山河归来不漾的归客。 她仅看了一眼就别过去了,认真翻起桌上的菜单来。 他尽心配合着她的哑剧,找了一个离她很远的角落坐了下来,目光从未离开过她半分。 南茜喝着桌上的白开水,一抬眸就撞见了他交织的视线,从他视线的方向望去,是安锦鲤低下头翻看菜单的模样。 少女温软的短发洒落在两颊,深思的眸光一刹那交汇成了碎落的星河。 那么的让人留恋。 南茜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手肘,手指了指那个方向,安锦鲤没有望过去,因为她的余光满是他的身影。 “不认识。”她把菜单划好交给服务员,倔强的扬起头,嘴角用力扯出一个弧度。 时光碎裂在手掌心,不会完整地拼凑起来了。 南茜会意地点点头。 一顿饭下来,安锦鲤吃得心不在焉,清淡可口的饭菜也变得寡淡无味。 饭后,安锦鲤抢着买单,南茜没有阻止,落下一个不咸不淡的微笑。 暮念夜吃完了,站在餐馆门口,安锦鲤和南茜齐步踏出店门,路面的尘灰也不易察觉地飘飞着。 “等等。”暮念拉住她的手,目光深深地锁着她。 安锦鲤不悲不喜,没有表情地扯开他的手:“不好意思,您哪位?” 那晚覆上夜色深浓,繁星漫天的夜晚又和眼前暮念的身影交织在一起,碰撞出一个激荡绚烂的火花。 周围细细碎碎的喧嚣全部被封上了出口,惊涛骇浪却横冲直撞,从外面的某个通道鱼贯而入,尽数淌进了内心深处。 南茜看着这僵硬的局势,识趣地抽开了身,隔开几米远道:“既然是故人,就好好聊吧,安锦鲤,寝室见。” 安锦鲤的眼中是南茜越来越远的背影,那么耀眼,光和声都被淹没进了沉浮的灰尘中,只有她在空气中兀自绽放。 安锦鲤所有的千言万语,谩骂指责最后都幻化成了老套蹩脚的相逢语。 暮念的目光慢慢锁紧,手抵过她的下巴:“安锦鲤,这么快就忘了我,不是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吗?” 没有了言语,没有了寒暄。 周遭依旧不变,只是完全陌生了。 原来再逢故人,物是人非不仅仅会出现在某个书页的边角,让看客心生惆怅感叹流年慢慢岁月悠悠的空洞字句啊。 第21章 沉浸流年,寡淡无味 bgm:《长大前》 “怀着厌倦的落魄 我每时每刻都在 填平希望的湖泊” ——bordereau 安锦鲤目光平和的看着他,余光中的景物也变得柔和起来。 暮念见不得她这样波澜不惊的样子。 “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暮念沙哑的嗓音挤出这句话。 第一次,对峙的结果是安锦鲤赢了。 时光匆匆,多少山河岁月被淹没,曾经他眼里携来的半点烟火,惊艳了她苍白无力的青春。 如今,一切被治愈,她也终于不用沉沦了。 “好。”她平淡的回答,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惊喜与悸动。 他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出租车停在城南的旧网吧,小巷深处的店门被深深地锁着。 暮念抚着摇摇欲坠的木门,宽大的白色衣角被风吹得扬起。 他眼里尽是无奈,眉宇间没有了收揽山河的意气风发。 他们都变了,这种变化猝不及防,不可阻挡,也许是好的,但总是掩了一声叹息。 “原来不在了。”他的唇角微扬,望着逼厌的斑驳墙壁深思着。 “早就没有了,你后来都没来过了吗?” 安锦鲤静静地站在旁边,语气里隐是一丝淡淡失望。 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却是刺骨的疼。 “那我们去吃烧烤吧,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的。” 暮念突然心情高涨,眉宇都舒展开来,仿佛忆起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安锦鲤冷冷撇过他,他看样子很洒脱,把以前不好的回忆都抹了个干净。 安锦鲤轻轻逼近她,呼吸喷洒的瞬间嘴里悠悠地吐出:“暮念,我们已经结束了,别在回忆里挣扎了,宋楠溪还在等着你吧。” 暮念的心被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终是如梦初醒般,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他抓住她的手一字一顿道:“我已经很和她分手了。” 空气似乎被呼出的寒气凝结住了一般,天空中悠悠的飘过几朵白云,但很快暗铅色的乌云压住。 暮念想从少女压抑的眉头中窥得几分隐秘的雀跃。 可是她没有,眉头始终舒展着,仿佛悲欢全部收捡,只剩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淡然。 “哦。”敷衍中带了份漠然。 “安锦鲤,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倒是变心地够快,我不准你忘了我!我不准!” 暮念嘶吼的声音在逼厌狭小的空间内响起,像是夕阳的挽歌,叫嚣了最后一丝倔强。 他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眼里满是猩红,面目也狰狞起来,紧紧地钳制住安锦鲤。 她想起了她第一次见他的模样,他他笑得痞气,满腹暧昧,没有给过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只不过,细软白色衬衣衬衣包裹的粗野心思还没有完全暴露出来。 “够了。”她决绝地甩开他的手,没有犹豫仰着下巴离开,留下一个孤绝的背影。 纵然她对他还有情意在,这份爱意的甜度也不能消融这样粗砺的对待。 她终是走出来了。 落下的伤疤总会结痂的。 养父留下的鞭痕已经深入皮肤里,暮念的伤害也深深根植在心中,永不磨灭。 她轻轻推开寝室的房门,空无一人,孤寂在昏暗的光线中随意渲染过张狂的弧度。 她躺下看着方格天花板,眼角有泪,从眼睛里慢慢落下顺着皮肤的轨迹落在蓝色的床单上,只不过湿了一隅。 南茜从外面进来,走路都是带着清风霁月。 “你回来了。”她刻意的寒暄,语调里有一种装腔的不自然,不像她的风格,一点也不像。 安锦鲤没有理会,慢慢闭上的眼睛没有清风明月,没有了疏云朗月。 生活就像一搜大船,海浪推着你前进,不管你颓废无度,还是积极向前,总会推着你前进。 她忽然有些厌倦了。 对,是厌倦,不是厌恶与嘲讽,从前灰暗的世界翻转过来后依旧是那么无味。 他深陷在流年里,她只觉得寡淡无味。 第22章 似水时光,波澜不惊 bgm:《灯花佐酒》 “我遇见你恰若春风, 你遇见我风平浪静, 我心有海啸, 你波澜不惊。” ——bordereau 宋楠溪和暮念分开了。 曾经最令人羡慕的爱情,也那么容易破碎。 安锦鲤作为一个看客,只能和大多数人一样悲叹,但不理解宋楠溪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 暮念和她在一起,那么理所当然,她以为他们能够长久。 原来永远只是一个虚妄的词。 高中的日子说苦是挺苦的,但要认真论起来,苦中也带着点酸。 安锦鲤坐在高三一班的教室里预习着物理新课,教室里空无一人,这节课是体育课,她因为在生理期就跟老师请了假在教室里学习。 南茜从外面进来,风扇呼呼地吹着,安锦鲤细碎的刘海也被热得黏稠起来,盖住了睫毛,外面湛蓝的天空也隐约在细碎的刘海下,别样的风景很是燥热。 一排排黑色铅字浮现在眼眶中,拆解开来就这么几个简单的词语,排列在一起难度系数就增大了不少。 南茜自从搬来寝室后就转来了高三三班。 她说,尖子班竞争太激烈了,她又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绘画上,耽误了不少功课,纵使她有三头六臂,在这么专注一个爱好的情况下也分身乏术。 “嗨。”她迎着风进来,每一步都踩得踏实,坐在她前面的位置,似乎对未来的一切了然于胸。 安锦鲤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她手里拿着一本席慕蓉的诗集,白色的封皮,墨黑的字体,散发出青葱流逝的痕迹。 和她清风霁月的形象很搭呢。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四十五分钟的课间就这样过去了。 要是别的课,可能漫长如一个世纪。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美好的总是转瞬即逝,不好的却漫长无边。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安锦鲤依然什么都看不进去,脑子里一直浮现出暮念的脸。 白色的夏季校服,袖子上是水蓝色的两条杠,胸前有校徽。 男孩子喜欢把袖子高高挽起,露出或白皙或黝黑的一节胳膊。 女孩子喜欢把宽大裤腿挽上,露出白皙纤瘦的脚踝。 而安锦鲤什么也不做,规规矩矩的发型,规规矩矩的装扮,像极了一个涉世未深的单纯少女。 “安锦鲤,一天到晚就知道学习,别学习了,去玩吧。” 一个微胖的女孩突然轻敲她的桌面,圆润的五指遮住了她的视线。她不认识她,即使做了两年的同学,也依旧叫不出许多同学的名字。 安锦鲤轻轻抽开自己的物理课本,然后从课桌里拿出几本书利落的背着:“不用了,你们玩吧。” 语气里始终不变的是保持着距离的疏离,不过要是以前她肯定懒得多一句废话。 今天是星期五,很早放学,走廊的同学很多,有几个男生在走廊打打闹闹无意间撞到了安锦鲤。安锦鲤没来得及听那句对不起就匆匆抱紧书本穿过人群。 她来到后花园的电话亭,熟稔地拨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是熟悉的男音,略微沙哑的声音格外的温柔道:“你终于肯打电话了,在家里不是叫你每天一通吗?放学了就快点回来,我已经回来了,准备去菜市场买菜。” 中间夹杂着几句咳嗽。 “你感冒了?”安锦鲤身子靠在电话亭,不确定地问。 她又望了望周围,只是廖廖几个人,而且似乎没有人有打电话的意愿,她才放松起来神经微微缓和了。 “嗯,小感冒,不用担心。”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努力压制着咳嗽,声音都不自然起来。 “那个……”她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泛着光的脚尖。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鹿楚去年过年的时候过的,现在已经被洗得有些泛黄了。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雪夜里的他拿着装帆布鞋的袋子,神采奕奕地向她走来的模样。 “我可能不回去了,来回车费也不少,在寝室里复习挺好的,你买了菜自己回家吃吧。” 安锦鲤淡淡道。 她虽然担心鹿楚,但上次的尴尬场面来看,似乎他们过分亲近是错误的举动。 而且,她做好的决定,不可能轻易为改变,骨子里的淡漠,改不掉,现在只是敛了一丝叛逆。 她好想说什么,对方却已经挂断。滴滴滴的回音一直在响,安锦鲤无奈放下电话放回原来的位置,眼神焕散,看向远方的目光没有了焦距。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地过着,原来似水时光的流泻,有时也可以波澜不惊地面对突如其来。 第23章 万物裂痕,相互取暖 bgm:《粗衣奔旷野》 “岁月疾驶 每一次想到你 回荡在耳边的 总归是首很慢的歌” ——bordereau 安锦鲤一成不变地缩着身子躺在床上里背书,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一个一个陌生蹩脚的英语单词背被她读过之后,逐渐变得顺溜起来。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雨天轻轻敲打着窗户,几十平米的空气暗沉逼厌,鹿楚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白粥划过喉咙,热气弥漫在标粗优美的的单词上,滚烫了多少个细雨绵绵的深夜。 余生粥可温。 足矣。 她喜欢文科,喜欢温婉的文字。讨厌理科的艰涩与枯燥,但一直逼着自己学,骨子里总有不服输的一股劲。 南茜从外面进来,她每次的出场方式是那么的相似,仿佛从来只是一个动作,但每次都有别样的韵味。 她穿着修身的深红色格子衬衫长裙,外搭石板灰的长款针织开衫,袖口边是暗花的雕纹,圆领下露出漂亮的锁骨。 温和中带了股恬静的感觉。 “今天不回去啊?”安锦鲤从床上爬起来,把英语课本折好页数合上放在床头俯看她问道。 “嗯。我今天要去上绘画班,顺便去郊外照几张相。”南茜低着眉一边从锁着的铁柜子里找着什么,一边回着安锦鲤的话头。 不一会儿,她就拿出了一台黑色的单反相机,安锦鲤虽然不知道品牌,但看起来也挺贵的样子。 果然是南茜,什么都不缺,什么也都会。安锦鲤默默感叹,有时候也会羡慕她一个女生的理综学的那么好。 安锦鲤虽然也算好的,但总处于中下游的阶段,这还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南茜从柜子里收拾着东西,安锦鲤继续翻开英语课本背书,这一谈话,却完全没有了刚才背书的兴致。 她装作无意地询问:“你学习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来十二中?” 南茜忙碌的手顿了一下,低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从她眉头微微皱起的弧度她猜想自己是碰到她的禁忌了。 安锦鲤开始后悔问刚才的问题了,她本来是不在乎别人的一切,唯独南茜勾起了她想了解的欲望。 即使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锦鲤觉得,她相比何洛她们多了一丝亲近,比起白霏雨又少了几许感情。 南茜宁愿自己全身而退,也不会想拥有一份情深。 从第一次吃饭暮念来找安锦鲤而她却选择离开就可以看出来了,要是白霏雨看到是这个局势肯定会拉着她一起离开了。 不过她安锦鲤又凭什么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知她冷暖,懂她悲欢呢? 南茜也心顿了一下,仿佛被戳中心事。过了许久,当安锦鲤以为这场对话已经结束的时候 南上她闪躲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因为这里艺术生的发展前景比较好啊。” 确实,十二中虽然是个三流高中,但这几年势头猛进,特别是体育和艺术发展迅猛,特别是从这里毕业的艺术特长都会进入不错的院校。 安锦鲤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刻意地忽略过她平淡表情下包裹着的深沉心思。 南茜关门的时候眼帘低垂着,长长的睫毛遮住了脸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她低低地出声:“我也不是故意和你保持距离的。” 温润的声音是那么苍白无力,她关好门,轻轻地抵在门外,抿紧嘴唇,好看的身影竟是那么单薄。 安锦鲤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南茜。 平时的她,不热血,不青春,不迷茫,仿佛一个看淡世俗的人,总是淡淡的,温温的。没有禁起过一丝波澜。 今天,却表露真心了,原来也是一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子啊。从她压抑的话语中可以听出,她的隐忍。 安锦鲤太在乎自己的悲欢了,却从未发现过一个看似完美无缺的人也会有裂痕。 还好,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安锦鲤隐隐感觉到,她和南茜的关系会更进一步。 既然不针锋相对,何不相互取暖。 第24章 终此一遇,眼眸暗淡 bgm:《理想三旬》 “也许有一天我会变得冷漠 变得不近人情 变得不再觉得非爱不可 变得对你失去好感这真遗憾 我曾经那么爱你” ——bordereau 安锦鲤没背完几页书就匆匆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中式快餐店打工。 鹿楚叫她开学不要打工了,她不想依赖别人,所以才没有回去,哪想他会发那么大的脾气,直接挂断了电话。 老板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脸上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店内设施简单清新,没有因为油炸而被污染。 快餐桌椅都由大理石构成,一律靠墙,被刷成白色的墙壁缀着稀疏的深绿藤蔓,餐厅中央是一顶中式吊灯垂直照下,墙壁上还挂着煤油灯外观的灯壁。 暖黄色的色调充斥着不大的空间,照在餐品上,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老板,我来了。”安锦鲤拉开玻璃门,门上挂着一个木塞瓶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来了先换上工作服招呼客人吧。”老板朝她温和的笑。 店里人不多,但明显人手不够。她匆忙在员工房里换好浅灰色的员工服后就撞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剪着学生头的男生,上半身的衬衫,下面是浅灰色帆布餐厅围裙,穿出来倒别有一番清神俊逸。 可能是因为他的眉眼带着清气吧。 安锦鲤见他眼神慌张,行事匆忙的样子就抓着他的手道:“你这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虽是温声细语,却不隐威严。 男生抬眸对上她凌厉的目光,语无伦次地说:“学姐,你好,我也是十二中的,以后请多多关照。” 安锦鲤松开他的手,淡淡地点了点头就转身进了厨房。 她心中疑惑,难道她的样子那么可怕吗? 男生在旁边用抹布擦着桌子,余光一直偷偷瞄向不远处柜台上的安锦鲤。安锦鲤攒眉不语,一直刻意忽略过他。 临近黄昏的店里快要打烊的时候,有人打电话来订餐,还指名道姓要安锦鲤送。 安锦鲤也没想那么多,轻快地把一盒盖浇饭放进电瓶车的后背箱,骑着电瓶车就往目的地去了。 虽然是黄昏,可路面上不减的热浪依旧一波一波向她涌来,太阳光直冲脑门,利落的短发此刻也被汗水黏在一起。 安锦鲤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间隙用兜里的黑色发绳把短发扎起,她的短发已经足够长去扎一个低低的小马尾了。 她扎着低顺黑亮的马尾,顿时清爽不少。 不一会儿就到了目地地,是一座废弃的工厂旁的大楼,周围全是废墟,长满了杂草,看来是城南最荒凉的地方了。 她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纸上写着的地址,发现无误后才缓步向前走。 身后的一道力道突然环住她的腰,她身子一僵,餐盒也应声落下,她费力挣脱出来转过身来竟是暮念那张熟悉的脸。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色的牛仔衣,衣服上落满了灰尘,细细碎碎的胡渣依稀可见,眸光也填满了暗淡,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神俊朗。 此刻他看着却笑得张狂,安锦鲤看得有些刺目,努力抑制住情绪,哽咽着喉咙问:“你怎么在这儿?” 暮念微微努努嘴,发不出一丝声响。他弯下腰捡起地上散落的餐盒,布满血丝的眼睛微眯着着说:“等你啊。” 安锦鲤心头一惊,但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道:“暮念,我们没可能了,你好自为之吧。” 她看见暮念眼眸深处暗淡的火光,但依旧说出来决绝的话。 她忍住泪撇了眼他手上的餐盒,轻声道:“已经不能吃了,扔了吧,我会赔偿的。” 她转身欲要走,暮念固执地拉住她的手,颤声道:“还能吃,只要你不走,就还能吃。” 说着他竟然拿起筷子吃起了那一碗盖浇饭,浇满褐色浓汁的饱满米粒被覆了灰尘。 他吃得急促,浓汁都溅落在嘴角上。但他仍旧笑着,努力扯出一个看似幸福的笑。 安锦鲤哪看见过这么狼狈的他,心头慌乱不能自已,愤怒地拍掉他手上的餐盒。 盖浇饭散落一地,暮念低头看着,没有了言语。 他们终有那么一遇,只是,暮念眼中星光不再,只剩了低低沉沉的暗淡。 第25章 一人忧愁,两人欢喜 bgm:《燃尽人间色》 “不是每一场相遇都有结局 但是每一场相遇都有意义 有些人只适合让你成长 有些故事只适合收藏” ——bordereau 但当安锦鲤看到他是黑眼圈浓重,眼睛里布满血丝时,燃起的怒火又忽地一下灭了下去。 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卑微。 天道好轮回吗? 可是她一点没有报复是快感,只是没来由的心痛。 “说吧,你还想我干什么?”安锦鲤无力地出声询问,漂亮的眼眸中含了几许疲惫。 暮念原本熄灭的心似乎稍稍好转了些。 “安锦鲤,最后一次,最后一次,陪我看一次晚霞吧。” 暮念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仿佛把所有的信念都倾注在这件事情上。 “好。” 安锦鲤清冷的嗓音透过岌岌的萋草,飘散在微凉的晚风中。 暮念拉起她的手,就像握住了漫天的滚烫星河一样。他的眉眼盛着满目的烟火,连晚风都醉在这场隔世的梦里。 他们在高楼的天台停下。 他们坐在上面俯视一切,不管是萤火辉煌的人群,还是破败萧瑟的房屋,都尽数落入眼底。 安锦鲤发现自己的脚边散落着不少的喝过酒瓶,有罐装的,有瓶装的,那么突兀地出现在天台上。 她还在疑惑着,身旁的少年却拿起没开的一瓶酒,用牙齿咬开后仰着头把它灌入喉咙中。 安锦鲤见不得他这般颓废的模样,细长的睫毛晕上了水汽,深邃目光锐利地射向他道:“难道你这几天都在这里喝酒,没有回去吗?” 暮念放下酒瓶,把手撑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目光望着天空,幽幽道:“是啊,十九天,我也不想回去上学了。” 他说出的一字一句直直贯穿进她的肺腑,心像被千千万万只蚂蚁啃噬一样疼,本以为听到他的一切可以云淡风轻,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这样的在意。 安锦鲤久久不能缓过来。 而暮念只是侧身看她的侧颜,清清冷冷的,本来就不大的脸被垂落的刘海遮住,修长浓密的睫毛投出一层阴影。 她嘴唇紧抿着,咬着嘴唇露出倔强的神情。 最后她贝齿轻启,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悲恸:“为什么?” 既是质问,也是关怀,不易察觉的在意,是那么卑微。 暮念眼神平静,嘴角漾得浅浅的,一如初见时的神色。 —— 此时在快餐店鹿楚匆匆赶来,慌不择路地推开了玻璃门,风铃极速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响声。 快餐店的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侧目而视,他忽略过他们聚焦的目光,直冲向后厨,他太专注地寻找了老板在后面呼喊也没有听见。 后厨内杳无一人,只有冰冷的不锈钢设施,泛出刺目的光泽。 他眼神慌乱地寻找着,恍惚听见有人的的动静。他快步走向那里,清澈的眼眸里盛着藏不住的欢喜。 少年。眼里的欢喜是藏不住的。 他走过去却发现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心里不由地失望,但还是礼貌地询问:“安锦鲤呢?” 面前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干净的眉眼,稚嫩的五官。 是这他的表弟鹿蔚,为了确定安锦鲤的行踪,他特意找他帮的忙让他在这家快餐店打一天的工。 “表哥,那个女孩她去送餐了,应该一会儿就能回来。” 鹿楚这才安心了些,拍拍他的背,露出感激的神情。少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形象,从未失控,除了面对她,情绪就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起伏不定。 他不该赌气关掉电话的,她该多么担心的。 他恨自己控制不住的暴躁情绪,一直想给她温暖,可是自己却慢慢迷失…… “对了,这儿打烊了,客人一会儿就走了,你先去找个位置坐着吧。我也下班了,会记得跟老板说的。”鹿蔚调皮地向他眨眼,匆匆离开了。 鹿楚向老板温声打了招呼,得到许可后才安心在靠墙的位置坐下。 他手肘撑着大理石桌面,深深埋着头,眼里是满是疲惫但又期盼着她的到来。 到时他一定会诚恳地向她道歉,然后他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有说有笑,夜色洒在他们的背影里,连空气都是温柔的。 一人忧愁,两人欢喜。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总有这样的悲剧时时刻刻上演。 第26章 真诚坦白,冰释前嫌 bgm:《南方姑娘》 “借得人间二两酒 换以浮生一沉醉 不念苍生,不念蓬莱 独将想你化为 七分恍惚,三分悔意” ——bordereau 暮念慢慢站起来,靠在着栏杆上对安锦鲤说:“安锦鲤,今天,我坦白,我全部坦白。 我自私,我狡诈,我活该这样,我我不应该接近你,那天不应该打你。你离开我,是应该的。 现在我深深地忏悔,我忏悔我做过的一切错事,我忏悔辜负了你的深情,这些,我统统都承认。 你是一个这样纯净倔强的女孩子,你遍体鳞伤却依旧给自己裹上了厚厚的外壳,你害怕受伤,你害怕失望,你喜欢把在意的事情深深地藏在心里。 是我无耻,我不应该辜负你。我原本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一个人了,这个世界太灰暗,谈爱只是一个奢侈的。 可是我喜欢上了你,我居然喜欢上了你,我不应该有喜欢的人啊。我一直逃避着你的喜欢,也一直逃避着自己的喜欢,只是因为我觉得你跟我太像。 一样的淡漠,一样的平静,一样有着灰色的记忆。 我渴望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走近我身边,于是我找了宋楠溪,你知道吗?安锦鲤,她温柔,她善良,她有这个世界上最恬静的笑容,她有着一切美好的事物。 我以为,自己会喜欢她。渴望她零星的美好能抚慰我贫瘠的心。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我根本不喜欢她。我的心里日日夜夜想的都是你,我喜欢你。你的淡漠,你的倔强,你的坚强,你的不动声色,你的云淡风轻,甚至连你那么灰暗的经历,都可以在我心上掀起惊涛骇浪。 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找得精疲力尽才发现你的身边有了另一个人。你在他身边的时候,那么安静,仿佛卸下了浑身的刺。 这一年,你改变了很多,我想是因为他吧。他温柔,他善解人意,他有干净的少年意气和澄澈眉眼,而我是长期寄居在地下的生物,见不得阳光的。她才是那个你穷极一生要找的人,我只是你的过客吧。 你曾经觉得你深爱着我,我也知道你受了很多的伤。 可是你从未说过爱我一句,你也从未了解过我。安锦鲤,你扪心自问,你真的爱过我吗? 你过问过我的过往吗?曾经我也是个单纯天真的少年啊,被岁月的棱角打磨得体无完肤。我知道你的一切,我知道你承受的一切,现在你愿意重新了解我,接纳我吗?” 听完一席话后,安锦鲤愣愣地站在那儿,却早已泪目。她白皙纤瘦的脸颊上覆满了泪水,深深浅浅的,身体颤抖着。 暮念拉过她用手替她拭去泪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坦白一切解脱地说:“安锦鲤,你记得,我爱过你就行。现在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我……” 他还没说完,安锦鲤的唇就覆上了他的唇。她的如樱般的唇鲜嫩润滑,安静地覆在他干涩的唇角。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惊喜,俯身亲吻着她,双手环住她欣长白皙的脖颈,温柔地撬开她的贝齿,深深地嗅过她清香的发丝。 他们倾尽所有地吻着对方,仿佛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夕阳淡淡的光淡淡地打在他们相吻的轮廓上,橘黄色的光亮便倾泻了所有。 直到安锦鲤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轻轻推开她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脸已经红了一大片,滚烫得紧,这种感觉也蔓延在肺腑里。 整个人就像火烧了一样难受,但又沉浸其中。她以为这是她的初吻,青涩而甜蜜的,主动权都交到了暮念手里。 暮念恋恋不舍地离开少女柔软的唇瓣,鼻尖仿佛还停留着她的发丝,犹如纯白栀子花的清香。 两人都有些尴尬,心里忐忑万分嘴上却不动声色。 暮念终是按捺不住急切地问道:“安锦鲤,我们还在一起?” 安锦鲤的手不安分地绞着深灰的衣角,转道另一边娇羞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什么亲你?” 她算是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拔掉了所有的荆棘,把自己真实脆弱的一面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暮念面前。 少年深深地拥住她,把她圈进怀里,仿佛得到了救赎。 安锦鲤问道他身上的味道,酒味夹杂点清风,足以令她沉醉。她感觉肩头滚烫的泪水,在心里结成痂。 他也是一个脆弱的少年,把自己所有的懦弱与不安包裹进了痞气孤傲的外表下。 安锦鲤轻轻抚着他的隔着厚厚的牛仔衣仍颤抖不止的背脊,缓声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过往了吗?我想了解你,不管是你的过去,还是你的未来怎样,不要忘了你身边还有一个我。” 在这一场真诚的坦白中,隔阂抵不过深情,安锦鲤终是深陷进去,与他与过往的时光冰释前嫌。 第27章 故事很长,落满霜雪 bgm:《问明月》 “只当是雾气遮了眼 水汽湿了心 看你时愈发朦胧涨了情 是一推便是陷阱 一抹一片干净 不是断不了的根 斩不得的苦 所以你休要得意” ——bordereau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故事了吧?”安锦鲤樱唇轻启。 故事很长。听的人可能昏昏欲睡,讲的人却倾尽半生,把这段深藏在旧时光里染着悲欢的长篇故事删删减减,最后缩成回忆里他知的模样了。 那年雨雪纷飞,纷纷扬扬的雪夹着凉风而来,路上的行人不禁裹紧了厚厚的衣衫。本是赏雪的好时候,哪知南城却发生了一起骇人的血腥案。 雨雪裹挟着冰冷刺骨的风,在郊外的一处废弃工厂内发现了一具早已冰冷的女尸。 那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妇女,即使被眉上落下的冰渣子冻住了,也是一副沉稳安静的模样。 她的周身全部是已经干涸了的血,像一簇簇火红的曼珠沙华,也许是冥界为她开的路。从她眉头紧皱的模样,可以看出她死前并不瞑目。 死者名叫林舒曼,享年三十三岁,死于前夜十二点左右,是垄断南城房地产行业的暮氏集团暮承风的妻子。 世人只知暮承风事业有成,爱妻如命,却不知道他还有一段精神病史。 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在暮家世世代代的男性都可能携带这个病种,间隙性的爆发,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一旦完全病发就永远回不去正常的样子了。 可怜暮氏年纪尚小的独生子暮念没能见到自己母亲的尸体最后一面就被抬去殡仪馆火化了。 暮念被囚禁在暮氏深深的华贵墙闱内,万般不由人。 这件凶杀案闹得满城风雨,因为警局最后的判断是自杀,从种种可疑的迹象来看,绝不可能是自杀。 但当时南城正是全国改造的重点城市,迫于媒体的压力和上级领导的施压,加上连续几日的疲劳奔波仍旧找不到实质的线索,警方只好迫于无奈将案件草草定了性。 不断有流言蜚语在桉市蔓延,有人说是她因为偷情被暴怒的丈夫失手杀了,有人说她的情夫一时利欲熏心为了钱财杀了,然后卷着钱财跑了…… 各种版本的谣言,可惜就是没有证据。 但暮氏的股票将近跌了一大半,甚至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 市民纷纷投诉警局,要求重新审理案件,终日惶惶不安,连夜里走路都战战兢兢的,但最后流言和反抗终是被一股不知从哪儿的势力压了下去。 几天后,暮氏高楼内,一个中年男子正跌坐在办公室的角落,此人就是舆论的男主人公,靠经营一手房地产行业在桉市只手遮天的暮承风。 他一身的西装革履,眼睛里的猩红是挡不住的杀气,眼睛里蓄满了阴沉的墨色,周围逼厌的角落却满是黑气。 他的身体不断抖动着,整个人就像失控了的野兽一样渗人。 他已经在这里呆坐了近一个星期,不吃不喝,眼睛里布满血丝。 精心梳理涂好发胶的头发早已凌乱,像一堆没有水分的枯草胡乱的搭在头顶,头发手上还有依稀可见的血迹 “董事长。你……”门外忽然有一个男人推门进来,是他的平时最亲近秘书。 “滚。”他冷冷开口,随后又呆滞地坐着,眼神迷离思绪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声推门声突然袭来,暮承风张了张口,声音沙哑竟说不出一丝话。 门前站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子,他看到男人的面庞和手上的血渍之后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汹涌的泪夺眶而出。 他的眼睛哭红了,指着暮承风道:“是你杀了妈妈对不对?我看到新闻了,你好可怕,你不配做我爸爸。” 暮承风摇晃着身子站起来,眼里充满了愧疚,看到稚嫩的孩童才幡然清醒过来。 “谁放你出来的,不是这样的,你听爸爸说。”他艰难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男孩走去。 男孩只是一个劲地往后退,眼睛里满是惊恐和厌恶,仿佛眼前的人才是深渊。 “别过来!别过来!”男孩扯着尚未发育完整的嗓子,突然暴怒起来,一股火药蔓延在心尖,他感觉整个人要被火生生烧死,干涸的紧。 眼前的男人步步紧逼。 他逃到前台拿起地上的花盆往头上一咂,鼻尖仿佛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整个人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天旋地转,眼前只有妈妈的身影,一个一个不断向他奔来的人影。 故事很长,这只是一个开头。开头就落满了霜雪,结局注定不得善终。 第28章 记忆消失 重病发作 bgm:《雨一直下》 “每个人身上藏的刀光剑影都是深夜掷地有声的孤独 而我的刀光见影里又藏了你藏了我生锈的江湖梦” ——bordereau 南城中心医院内。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捏着一张诊断的单子,眉心微微发颤道:“暮董,暮公子可能是经受刺激失忆了。” 眼前的男孩一醒过来就吵嚷着要离开,见到暮承风还一幅陌生的样子,只是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暮承风微微一怔,随后又镇定下来,平静地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记起来?” 他边说着,还边搀着医生的手走到门边,刻意压低了声音。 年迈的医生摇摇头,叹息道:“少则半年,多则一辈子,我也说不定啊,多调理公子的身体,带他去以前熟悉的地方看看,做一些熟悉的事,兴许就能想起来了。我也无能为力了,就看公子的造化了。” 他说着目光歉意投向眼前的男人。 暮承风眼里是闪着深沉的光。 他礼貌地送医生离开后来到男孩的病榻前坐下,男孩马上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高声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 他虽气势正盛,眼底确是闪躲的光,似乎从生理上就害怕眼前这个目光阴沉的男人,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恐惧感。 暮承风眼角缓缓一翘,拉着他坐下温声道:“我是你爸爸。” “爸爸?”男孩呢喃着这两个字,仍是疑惑地看着他。 暮承风眉眼舒展成一个刚好的弧度,平时凌厉的眉骨在柔光的照耀下也温软下来,轻声道:“你今天在爸爸公司晕倒了,现在在医院呢。” 他虽然步入中年,但身体依旧坚毅,容貌虽不似当年,但却有一股子俊逸,想必少年时也是一个尽惹人痴恋的俊朗少年。 男孩的眉骨和嘴角和他有八九分相似,要是长大了,肯定有人会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男孩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单调的墙壁和床单,隔床的桌子上放着一束包装精致的花,鼻尖隐隐有消毒水的味道,这的确是印象中的医院。 可暮念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经过这番交谈,他慢慢放下了戒备坐在床榻上,窗外阳光正好,男人笑得温和,在他看来这个笑容却如此令人目眩神迷。 他忽然想起什么,提高音量激动地问:“那我妈妈呢,她在哪里?” 他的梦魇一直有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碎花布裙,在满园里的花丛中翩翩起舞,百花争艳,而最恬淡的她却是最夺人眼球的。 他好像原本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他妈妈,越过花丛一把扎进她的怀里,她温柔地拥住他把他深深抱进怀里,可是不到一会儿她就像一缕烟一样无端消散了…… 白色娇小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砸在他的肩头,他努力地寻找,用尽全力拨开杂乱的花丛,眼前却是一片黑暗的悬崖。 他用尽全力呼喊,嘴里嘶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世界仿佛都寂静了,随后他跌入无尽的深渊…… 这个梦魇反反复复,一直在不断折磨着他,他的眼尾处依稀挂着几滴泪痕,也许枕头已经湿了一大半。 男人听到这席话,垂下眼帘,目光闪躲道:“你妈妈前几天自杀了。你妈妈死了,但是我们得好好活下去啊。” 他轻轻拍着暮念的肩头,试图让这个失去记忆的孩子淡忘掉所有不该有的感情以及动作。 可是暮念还是像预料中的那样暴躁起来,他动作粗暴的扯掉插在手上的塑料管子,拿起身旁的花狠狠踩在脚下,把床铺弄得一团乱。 他嘴里还撕扯在床单,瞳仁是与刚才不同的鲜红,泛着一层光,渗人得紧,仿佛暴雨前孤注的电闪雷鸣。 暮承风无奈地叹气,起身轻轻合上上了医院的房门,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过了良久,不知是暮念闹腾得累了还是没有什么东西可破坏了,他软软地趴在床头,白皙稚嫩的脸蛋上浸满了汗水,眼底的红光却一点一点地消融了。 暮承风轻轻抓住他的小手,把他小小的身子圈进怀里:“别闹了,爸爸以后会对你好的。” 第29章 回忆翻卷,落下哀叹 bgm:《烟火里的尘埃》 “回顾所来径像在茫茫云泽中度过了一切的生之欢喜与苍凉独自旁白的时日长久地凛冽被推入恒久的荒芜殊遇是道途中扬起的繁华刻意蒙蔽难以生息我怕岁月还不够长颠沛流离都还在路上” ——bordereau 暮念无声地哭泣着,身上的戾气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声音颤抖着问道:“妈妈为什么要自杀,她活得不高兴吗?” 暮念是个早熟的孩子,在他不为人知的记忆深处,已经目睹了无数次爸爸对妈妈拳打脚踢,即使他现在失忆了,他敏感的神经末梢仍能感知到同龄人不易察觉的细节。 “你妈妈活得很高兴,我们一家三口很幸福。只是她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无法治疗所以她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悠悠地说道,眼底似乎有很深很深的光,看到男孩似懂非懂的样子时他又轻轻揉摸着他的头发说:“那个病叫抑郁症,等你以后就知道了,她现在去了另一个世界,她会过得很好的。” 他的语气轻轻浅浅的,空灵而又温柔,似乎是自言自语,或许他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寻找一个宽慰自己的理由好试图洗刷自己犯下的罪孽。 男孩沉思良久,声音里带了奶气:“爸爸,我明白了,我以后会好好听您的话的。” 虽然心里对他还有些忌惮,但他能感觉到,男人表现是关心是真的。 暮承风喜出望外,动作轻柔地抱住他:“乖儿子,你以后要好好听话,好好学习,做一个优秀的人,爸爸为你骄傲。” 他倾尽全力,孤注一掷,想把所有的温柔,所有的耐心,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暮念身上,试图为自己的莽撞和错误赎罪,试图洗去自己一身的污秽和缺陷。 暮念重重地点头,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坚定。 他喜欢这种感觉。 仿佛很久都没被这样认可了,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温暖的时光了。 日子过得很快,曾经闹得满城风雨的那场雪夜凶杀案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兴起于大街小巷,传播在茶余饭后,也熄灭于大街小巷,消泯在茶余饭后。 一件件或重或轻的大事早已取代了那个惶恐的气氛了,它只是更新换代的时代里寥寥的一粒沙子,早已随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卷进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早已没有人提起。 或许在他们的记忆深处,从未记得有过这样一件事。 暮承风虽然一门心思想要关爱暮念,想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才。 可终是心意有余而力不足,前面是因为公司处于破产的边缘他忙日忙夜不辞辛劳,整夜夜得没合眼,公司的运转才慢慢好起来。 后面公司事业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加上国家技术改革引进了许多新的经营理念公司上下进行了大幅度的改革。 暮氏和国外企业机会也增加了,他整日不是在会议室就是在应酬桌,常年住在办公室里,回家的机会少之又少,一年到头自然也没有机会见儿子了。 所幸暮念在管家的养护下安静乖巧,成绩从小也是门门优秀,他每次看到他在门口期盼自己回来的模样就满是心疼,但看到他这样优秀心里就宽慰了许多,罪恶感也随着日子的增加慢慢淡了下去。 这几年中间有几次暮承风醉酒回来,倒对家里的佣人拳打脚踢过,有一次还差点误伤了暮念,可是大部分时间都是相安无事的。只不过暮念心里因为没有父母呵护的孤独因子滋长得越来越厉害。 曾经跌宕回忆里的故事情节,在无数历史的车轮翻卷,最后独留下一声叹息…… 第30章 翻云覆雨,轰然倒塌 bgm:《伶仃谣》 “我热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 琥珀里的时间微暗的火 一生都在半途而废 一生都怀抱热望” ——bordereau 直到他十四岁那年,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暑假他刚刚中考完,其实早就被保送到了南城第一中学。 暮家的别墅里突然来了一伙人,他们砸开了防盗门,砸开了玻璃窗,还伤了好几个佣人。 血腥味在这座奢靡的别墅内弥漫起来,暮念瑟缩在房间里的墙角记忆深处忽然也想起有过这样一个夜晚。 他们一边咂东西在客厅里叫嚣着让暮承风出来。最后迫不过耐心和好奇心,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在二楼的走廊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他们是一群男人,皆穿黑布破衣,胸前绣着类似邪教的黑色标志,为首的一个人满脸横肉,鼻孔里呼着粗气,指着二楼的暮念道:“小子,你是谁?滚下来。” 此时的暮念虽然只有十四岁,身高却接近一米八了,高高瘦瘦的,穿着一件白衬衣。 他五官长开后,倒少了一分暮承风眉骨间的凌厉,而多了一分林舒曼眼眸中的沉静。 那双眼睛深邃里含着的深意简直和八年前死了的林舒曼的眼睛如出一辙。 当他面容沉静,眉眼深邃,仿佛突然有一股力支撑着他,恐惧被不易察觉地掩埋了。 他缓缓从扶梯上下来的时候,客厅上的众人皆是一惊,停下了砸东西的东西的动作。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皆是一片寂静,为首的男人轻悄地收起戾气,慢慢走到他面前竟有两行清泪缓缓从粗糙的脸上滑落。 暮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刚才紧绷的心稍微松了下来。 “你就是舒曼的儿子?” 男人的声音颤抖着,记忆里重叠着那个女人的影子,眼睛里饱含深情。 “嗯。”暮念不轻不重地点头,审踱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说着他手指一挥,后面的几个男人就把倒在地上喘息的佣人拖了出去,紧闭房门,看来他已经摸清了暮承风的行程,这个点绝不会出现在这栋别墅里,所以才如此明目张胆。 他转向身后欢呼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舒曼的孩子,这几年所受的艰辛也算不得什么了。” 后面的几个男人都蜕去了锐气,此刻正欣慰地看着暮念。 暮念听得云里雾里,余光处是佣人被抬下去的影子,还有几个人出去了,可能是为了防止他们向暮承风通风报信或报警的。 他心里很担心但明面上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还不清楚这一行人来的目地。 男人拉着与他差不多高的男孩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坐下,眼睛一直没离开过他,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心里千回百转嘴上的话是咽了又咽。 暮念乖乖坐下,心里却发烫得不行,预想下一秒他会说出不好的话,他想逃避,但退无可退。 最后身边的一个男人提醒道:“老大,快点叙旧吧,我猜想暮承风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男人眸光一紧,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恨意,像滔天的大火在他眼睛里燃烧着。 很深很深的恨意,隔着流年,绕过岁月,恨丝毫不减,反而随着日子的向前,愈加浓烈了起来。 这世界对于一个人来说随时都可能翻云覆雨,他原本平静的心被无情打破,建立的感情也轰然倒塌。 第31章 冥冥注定,劫数难逃 bgm:《暗香》 “回顾所来径像在茫茫云泽中度过了一切的生之欢喜与苍凉 独自旁白的时日长久地凛冽被推入恒久的荒芜 殊遇是道途中扬起的繁华 刻意蒙蔽难以生息 我怕岁月还不够长颠沛流离都还在路上” 暮念眼里精光一闪,心里却是庆幸的。 男人缓缓吐气道:“这几年你在暮承风这里受了不少苦吧?” 暮念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涉世未深的少年细眉轻轻皱起,如实道:“他是我爸爸,没有让我受苦。” “胡说。他杀了你妈妈,还把你妈妈身边的亲人赶尽杀绝,你还认这样的父亲吗?” 暮念的在男人愤怒的语气中脑子轰地一炸,无数火光直冲天,打破了他脑子里原本排列好的秩序。 他简直不敢相信,平时慈爱的父亲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还伪装得如此巧妙。 他眼里红光乍气,血腥的瞳眸弥漫开来,狠厉地推开男人,可记忆深处总有什么东西促使他相信这样荒谬的言论。 男人惊叹他小小年纪居然能使出这么大的之余,稳住踉跄的步子,露出一副了然于心又无奈的神情,在他耳旁轻声说:“我是你妈妈最亲的表哥,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这是我的电话。” 他把一团粗糙的纸塞在纹丝不动的暮念的手里。 暮念眼中是嗜血的眼里,嘴里一字一顿地冷冷吐出:“滚。”像极了当年暮承风雷厉风行的狠厉模样。 男人心里虽有惋惜,但也不得不带着一众人落荒而逃。 暮念静静站在客厅里,巨大的水晶吊灯发出的柔和光束衬托着他的轮廓,他整个人就像被照耀在肆无忌惮的日光下,被人抽筋扒皮伤痕累累。 某个东西已经不经意间悄悄改变。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楼,每走一层台阶就像机械的重复一样。 整个人已如行尸走肉般,只是灵魂的破裂处还一直不断争斗着,无数个声音交织而来,仿佛要把脆弱的灵魂四分五裂才甘心。 他把纸团握得很紧很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它捏碎了。 暮承风接到佣人的电话,意识到不对劲扔下手里的文件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他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东西被砸得七零八落,佣人脸上带着鲜红的伤痕一片狼藉的景象。 他马上反应过来冲向二楼左边最深处的那个房间,房门没锁,他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少年。 他的手腕处是一道鲜红的割痕,还不断向外喷着血,暮承风手足无措的扯开一长条被单,生疏且手抖着邦在他的手腕上,蓝白的被单瞬间被染红了一大片。 他发丝凌乱,眼睛都光早已熄灭,泪痕斑驳尽数贴在白皙的脸上。 暮念还不为所动,精神缓过来后看到暮承风那张脸又惊恐地像墙角缩去,瑟瑟发抖的样子像极了八年前尚未经世的稚嫩孩童形象。 八年了,暮承风变得苍老,变得胆小起来,他愈来愈往昔得罪过的担心仇家上门,担心那次被掩盖得天衣无缝的案件又被掀上台面来,更担心暮念知道后跟他撕破脸皮,永失所爱。 他没有来往昔雷厉风行的风采,他也是人,扛得了重责,脊背却一天天弯了起来,白发也在不经意间增添了。 每次看到暮念眼睛里嗜红,无异于又把他血淋淋的伤口又掀开了一次。 他深深地向上帝忏悔地,深深向林舒曼忏悔。 可惜忏悔无济于事,冥冥之中注定的劫数,是怎么也躲不掉的,该来的总会到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第32章 晦暗时光,瞥见光亮 bgm:《下坠》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 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bordereau 原本已经淡忘的往昔血腥罪恶的回忆又铺天盖地从脑海深处袭来,暮承风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闭上眼睛不去想那些黑色的记忆,防止自己的病发作起来伤到孩子。 他稳着暮念的情绪,轻轻拍着暮念发抖的脊背,一下一下,不知疲倦。 暮念的精神完全清醒过来后,迷茫地看着他的脸,随后记忆深处里的一切全部明晰,他柔软的心被炸得四分五裂,疼痛难忍,四肢百骸皆没有了精神气。 “爸爸,你怎么在这儿?”他的脸已然没有血色,苍白的唇发出绵软无力的声音。 “我才要问你呢,是不是那伙人欺负你了?”暮承风劫后余生般紧紧抱住了暮念,滚烫的泪珠在苍老的脸颊上落下,跌暮念的衬衣料子上。 暮承风刚才在车上已经了解了大致情况,他知道总有那么一天,那个女人的家人会来报仇。 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他后悔,当初把他们都强制赶出南城,没给他们一丝生存的机会。他看到现在的情况,又自私地想,如果手段更阴毒些,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那么今天这种事会不会不再发生了。 他隐隐的害怕起来,害怕他们会连续地报复,也害怕暮念知道后会和他断绝关系,恨他厌他。不过他不在乎,他只想护他周全,许他一生平安。 暮念感受着肩上的温热,精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随后镇定道:“没有,是我自己和他们斗争不小心在客厅里伤到的,爸,你别担心了。”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生气,仿佛是从遥远的深谷里传来的,诡异得紧。 他感叹自己居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这段谎话,平时乖顺诚实的孩子形象完全崩塌,许是继承了暮承风的阴暗面吧。 他讨厌这样的出身,更讨厌这样的自己。 “好的,好的,下一次不许这样拿自己生命开玩笑了。” 暮承风瘫倒在地上,额上汗涔涔,嘴角却依旧勉强地笑着。这些在暮念看来,都是伪善,毕竟眼前这个男人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这样阴险歹毒的人肯定不会对他儿子真心的。 虎毒不食子,他简直比虎毒还毒。 暮承风想稍微叫了家庭医生后,想稍微歇息一会儿,跟儿子谈谈心。 可是在他瞄到角落的桌子上看到染了暗色的血的水果刀时,笑容完全僵住了。 暮念平时爱雕刻,雕刻手法又奇特,房里不乏水果刀小刀雕刻刀,记得上次他发病的时候也曾这样用水果刀割脉,幸好制止的快。 自从林舒曼死后,暮承风的病一天天好转起来,发病次数一年比一年少,主治医生还说有康复的希望。 可是精神病尚在萌芽里的暮念却日益严重起来,从刚开始的摔东西最后演变成自残,药物治疗收效甚微,他有时晚上是做噩梦之后发病。 暮承风很愧疚,却也无能为力。 但暮念从来没有向他撒过什么谎,今天异常的举动让暮承风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他站起来,因为久坐双腿有些无力,整理好西装领子颤巍着说:“医生一会儿就到,你先在房里好好休息。” “爸,你怎么了?”暮念昂着头问,眼睛里无比的澄澈明朗。暮承风却仿佛看见了他眼里如嗜血的玫瑰,如林舒曼死前的眼神,似乎要向他索命。 他心里一颤,冷汗密密麻麻地跌落,舒缓着:“没事。” 随后他快速走出了房门。 暮念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嘴角的温笑逐渐变得扭曲,整张洋溢着青春的青涩脸上满是阴沉与狠厉。 后来,暮家的佣人经常能看到暮念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子边望着远处,眼底闪着幽幽的光,看到有人又立即换了一副明媚阳光的笑容。 他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了,脾气了也温和了不少。 却没人知道,深夜里他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细密眼泪砸在地板上,迟迟不能入睡。 他的心里一直密谋着一件事,亲自送暮承风入狱,这样的情绪在深夜里潜滋暗长,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也许他是对的,他是寄居长期在地下的生物,见不得阳光,那八年是他偷来的日子,可偷来的日子也依旧染上了晦暗的色调。 可他也是人,他也需要阳光的照拂……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从遇见了安锦鲤,这个脊背上压着黑色记忆却仍然想带给他光明的女孩,竟然可以温暖他贫瘠的内心……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从遇见了安锦鲤,深夜里的睡眠也一天天踏实起来。 安锦鲤是是他晦暗时光中唯一的光亮,他只想牢牢地抓住。 第33章 思绪万千,何去何从 bgm:《直觉》 “青春里 每个人都有一场兵荒马乱的错过 这场错过 是从来没有开始过的恋爱 也是从来都没有结束过的爱恋” ——bordereau 故事戛然而止。 原本压抑暗色系的内容被暮念包裹上了平淡的色彩,他忽略过了自己是精神病人的事实,更忽略了自己的计谋。 安锦鲤怔怔地望着他的侧脸,似乎是忧伤的。 暮念暮念。 暮色中更显孤独的少年,是为了念起哪段旖旎的时光呢? 安锦鲤不说话,只是轻轻拉过他,把他拉到自己的瘦小的肩头,不紧不慢地抚着他的背,仿佛在抚慰一个哭泣的小孩。 暮色浓深,余晖散尽,天上薄云惨淡,压顶的乌云也散开了,露出零零星星却璀璨闪耀的点点星辰。 月亮孤傲高洁,洒下的月光冷冷清清地捎上枝头,稀稀疏疏地映着人的脸。 这种感觉很不真切,仿佛空灵的声音在幽谷传响,怎么也看不到尽头。月亮虽被冠上了众星捧月的地位,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待他从旧时光里拉回思绪后,安锦鲤才放开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今天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吗?” 暮念轻点头,神色如常,眼里星光恰似朗月清风。 “宋楠溪去哪里了,你们是和平分手的吗?” 暮念听问题后心微微一沉,思绪万千,但他还是表现出一副很坦然的样子道:“宋楠溪出国留学了,我们是和平分手的。” 安锦鲤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她的脸辉映在月色下,仿佛炫目的烟花转瞬即逝。暮念突然很想捧着这美好的笑靥,生怕下一秒就可能湮灭。 她深夜回到寝室的,没有宵禁,不知道是凌晨几点,夜晚的风吹得刺骨,安锦鲤却感觉每个毛孔都很柔和。 603寝室的人好像都睡了,发出或均匀或粗重的声音,她压制着激动的心情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轻轻悄悄地换鞋时身后突然有一个人拍了她的背。 她惊叫出声才发现是黑暗里南茜忽明忽暗的脸颊,宿舍里的人发出不耐烦的呓语。 南茜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地拉着她的衣角走到窗台边。 她关好窗台边的那扇门,眸子才放松地对上安锦鲤疑惑的目光道: “今天我回来时有个人一直打电话来找你,打到我们寝室,快十几通了,宿舍的人都非常不耐烦了。你现在回来了去回一下吧,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安锦鲤感激地看着她迈着步子要打开门时又被她制止了。 她清浅的眸子在夜色下更加温婉,手里扬着手机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没带手机,用我的吧,现在打寝室的座机有点不方便。”。 安锦鲤这才反应过来,歉意地拍拍自己的脑袋接过手机,凭着感觉摁下那串熟悉的号码,没有通话,只是嘟嘟嘟的回音。 南茜可能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压着嗓子道:“要不明天再打吧,他可能已经睡了。” 南茜总能很巧妙得化解尴尬,不过只针对于她在意的人,其余的人,她怕是疲于应付。 安锦鲤释然一笑,推开门窸窸窣窣地爬进自己的床上。 温暖的感觉便从脖颈蔓延在脚指头,一会儿会渐渐捂热吧,在寒冷的天气缩在被子何尝不是在做一场清欢梦。 她掖好被子,闭上眼睛,脑子却清醒得很。 回想一年前与暮念的初遇,离别,自己都那么理所当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过问过暮念的一丝一毫,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卑微地喜欢着他。 鹿楚又是一个问题…… 她只把他当做关系亲密弟弟,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好,如今和暮念在一起了,这种关系怕是无法维持了。 尽管暮念嘴上不说,他心里却心知肚明。 安锦鲤也无法在和鹿楚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 鹿楚,于她,又何去何从呢。 第34章 无聊至极,无端生厌 bgm:《荏苒冬春去》 “寻常古道,斜阳落马,有人日暮思归,抛却了归雁落霞; 几番鼓角,一束笙箫,有人步履匆忙,听不进吹拉弹唱; 满城烟雨,深巷梨花,有人看着远方,看不见诗酒花茶。” ——bordereau 清晨。 晨曦微亮,宿舍就开灯安锦鲤揉揉发酸的眼眶,眼睛都湿度可以推断出昨天在梦里又哭了。 正是心情大好时候,可能是喜极而泣。 安锦鲤把被子折叠成方块状下了床,抬头望东南风那个床铺,空无一人。南茜习惯早起,现在可能在操场上跑步或在校园某个角落里看书。 今天是星期一,全校统一早起去操场上升旗加听教导主任的各种批评和通告。 学校里犯事的人太多了,每次的通告记大过寄小过都没有什么作用,只是领导依旧不厌其烦,这可能就是这所学校处于三流这个地位的原因吧。 何洛和张桃桃还在呼呼大睡,宿管阿姨的催促声一直回响在五楼宿舍的走廊里。 安锦鲤在洗漱间洗漱,眼皮很重,几次都要闭上眼睛,她用小牙杯漱口吐掉最后一口水,脑子里突然想起鹿楚。 听完流水账似的批评,安锦鲤都要倒下去了,在上早读课的时候晕乎乎的,教室里闹哄哄的,没有一点学习的气氛。 她沉着步子悄悄从溜了出去,依旧到学校后花园的电话亭打电话,她的电话不小心掉了,一直没来得及买。 “喂,你昨天怎么不接电话?” 电话意外的秒接通,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你昨天去哪儿了?” “我就在快餐店打工。”安锦鲤理所当然地说出,完全忽略过了和暮念的种种。 她知道,他讨厌暮念,曾经因为自己差点和暮念打架。她受伤他这样细心地照顾他,现在在告诉他自己和暮念在一起了,这无异于在少年柔软单纯的内心捅一刀。 她无心说谎,却无意间撒了谎。 “我昨天去找你了,等了你一下午你都没出现了。”电话那旁传来少年沙哑的声音,语气略微委屈和失望。 看来感冒还没好。 “我去送餐了,路上耽搁了一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锦鲤巧妙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的眉间落了尘,眸子微微下垂,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我不该挂断你的电话,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 少年的嗓音依旧温润地不染一丝尘土,安锦鲤却感觉什么改变了。究其原因在他,都是她的错。 她这般心思敏感的人不可能没有察觉到他的爱意,每次他深邃在角落里望着她的眼神,她都不动声色地避开。 她觉得自己很自私,接受着他的好却不能接受他的爱。如今自己喜欢的人回来了,转身就要离开昔日照顾自己的人。 命里活该罢。 “没关系的,我还要去上早读,先不跟你聊了,对了,我星期五要回家一趟,有话跟你说。” 鹿楚嗯了一声,安锦鲤早已挂断电话,她语气里的客气与疏离他也能感觉到三分了吧。 安锦鲤回到教室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感觉不对,也没有一个人打招呼,她苦笑,这不是常态吗?只是南茜不在而已。 她什么时候会担心这种无人问津的情况了,可能是旧情复燃后无端衍生出的情绪附属品。 实在无聊至极,让人无端生厌。 第35章 白衣明朗,心绪灼热 bgm:《白衣少年》 “你是深山里的游客 边走边爱四海为家生性多情 我是集市里的养猫者 不看路人不换爱人” ——bordereau 春日繁盛,骄阳微暖。南茜怀着满身的温柔去接近那个沐浴在阳光中的少年。 他正低着地看着一本书,书籍的封面温软如玉,像极了他在香樟叶斑驳碎影间漾出的笑容。 他低低地出声,轻轻落在南茜细密的心思中。 她慢慢走近他,待看清书名又是一阵惊喜,是席慕蓉的诗集。 一半沐浴在阳光里的明媚,一半沉浸在阴影里的忧伤。 和男生如玉般纯净的眸子别无两样,她突然想起一个带着故事的词在劫难逃。 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你好,请问可以在你旁边坐一下吗?”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问道,脸上的绯红已经泄露了内心的焦灼。 男生关上书抬起头来,果然是印象中的温软长相。 如黑曜石般深沉的眼睛,高挺晕着光的鼻梁,如樱花般抿着的薄唇,眉毛挑起的弧度携来一丝温柔的感觉。 仿佛梦中的少年,南茜在不经意间沉沦,不过,仅仅是他的长相,以及他和她志趣的投合。 下一秒,男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眼前的少女穿着白中夹点深蓝的校服衬衫,眸中星光满溢,晕在阳光中的五官是这样精致惊艳。 世界上再没一个人的长相可以让他这样心动。仙气中带点烟火气,凌厉中带点温润,淡漠中带点忧伤。 “嗯。” 他轻轻点头,佯装不经意地瞟了她一眼。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不知道从哪儿看到过的诗句,特别适合形容她,即使在温暖的南方。 “你也喜欢席慕蓉吗?”南茜指了指他手里的书,害怕自己的唐突会惹来他的不快。 毕竟,觉得他的气质是那种清清冷冷的。 男生撇了撇嘴道:“不喜欢。” 南茜的眼睛微暗道:“那你不喜欢还要看它干嘛?” “我无聊啊,一个朋友的,写的什么矫情玩意,就她那种小女生才会看。”男生说话的时候很张扬,完全没有了安静时候的内敛。 他句句粗砺带毒,深深扎进南茜的心里。南茜一时手足无措,后悔刚才自己的好感,起身离开道:“以后不喜欢看就别看了。” 就匆匆迈着急促的步伐走了,心在发烫,却又感觉寒冷得很。 身后传来男生的类似“美女别走啊,一起坐下聊”话,她也不予理会。 正是午休,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寝室,因为迟到被宿管阿姨白了一眼但也没有为难。 她走进寝室发现安锦鲤正在阳台边的水池旁洗头,看到她进来,慌忙示意她关门。 宿舍的规矩就是不能在午休的时候洗头,可安锦鲤就是没放在心上。 南茜关了门走到靠在阳台边问道:“安锦鲤,你说世界上真的有两个人会志趣相投,有着同样的爱好,彼此相爱一生吗?” “当然有啊,你喜欢的人,也一定会一步步向你走来。”安锦鲤说话的时候,笑容和煦,眉眼温软,像是浸透了一下午的阳光,裹着甜蜜温暖的的外壳。 哦。 南茜心里默默落下一个哀叹,她喜欢的人,或者,仅有好感的人,真的会她所愿,一步步向她走来吗? 其实也只是好看的皮囊而已。 万物奇妙,余生还长,这盘根错节的漫漫心绪就交给时间来冷藏好了。 第36章 烟火散漫,戾气横生 bgm:《烟雨》 “若逢新雪初霁 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和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bordereau 春去秋来,冬去春来。 今年,这个南城小城似乎特别寒冷,回暖的天气很短暂,寒风裹挟着细雨而来,道路两旁的枝叶被压得东倒西歪。 一颗葱绿的梧桐树下立着一个浅灰色的人影,他矗立在寒风中,似乎不为所动,站得端正没有缩脖呼手,只是眉间滴下细密的雨滴,顺着灰色的衣领滑下。 他的目光一直紧锁着不远处的车站,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眼里透出一股浓浓的笑意,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只是意外的,少女没有拿行李,十二中特赦放三天假,学校要开会进行人员调整。按理说应该带一两套换洗的衣服,她本来衣服就不多,全部折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去学校的行李箱里。 学生们自然是乐开了花,安锦鲤离开时看见南茜盯着一本画册,眉头皱着似乎有很深的愁意。 她拍了拍南茜的肩,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邀请她放假期间去游乐场玩,没想到南茜意外地答应了。 这今天除了各忙各的琐事之外,她和南茜几乎形影不离,宿舍的张桃桃除了眼红之外敢怒不敢言,毕竟她的老大何洛对此事态度是不咸不淡的。 安锦鲤想着要和南茜玩坐在车上一路都是喜上眉梢的,下了车看见鹿楚立在树下的身影心骤然冷了下来。 她缓缓向他走去,感觉脚下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鹿楚一个劲地向他招手,隔着一条街他看不清她脸色的变化,只觉得暖意真蹿进心里。 “你怎么没带一点行李?”鹿楚的身子这才动了动,走到她面前笑着问。 安锦鲤不自然地捋了耳旁被风吹散的发,嘴角僵硬地笑道:“放学校里了。” 暮念不动声色地撇了她一眼,眼底浓浓的笑意淡了许多,他掩饰着心中的失落,打趣道:“你想让我给你买新衣服?不早说。” 安锦鲤想解释什么,鹿楚却已经迈着大步向前走了,一边走一边向她招手,没留给她一丝说话的机会。 出租屋在一处狭窄的巷子里,天光被严严实实地遮住,只窥得见小巷上方类似长条的灰暗天色,不过,沉闷得没有什么看头。 这里的烟火气在下雨天更被冲淡了一些,家家户户紧闭房门,微翘的乌青色檐上落下的雨滴咂石板砖上的声音也极响,仿佛能撼动这个寂静的空间。 鹿楚在前,安锦鲤在后,一路的沉默。 快到回到家只剩几步的时候,鹿楚突然放缓脚步跟安锦鲤齐步,安锦鲤昂着头看他优越柔和的下颌线,檐上一滴雨咂进她的眼睛里。鹿楚侧过头看他,眼睛里滑落浅浅的笑意,她觉得刺目。 在安锦鲤闭上眼的间隙,鹿楚已经悄悄牵上了她的手,冰冷的触觉穿过四肢百骸,通体晶莹,空气中雨丝微凉,带来黏稠的气息。 几乎是下意识、触电般的安锦鲤甩开了他的手,她平时就抵触他肢体上的亲近,更别提和暮念在一起后。 “怎么了,不可以吗?对不起。”少年眼里璀璨的星辰已经熄了火,他诚挚地开口,带着真真的歉意。 安锦鲤缓过来后尴尬摆摆手道:“没事,只是我太敏感了,你别愣着了,钥匙不在我这儿。” 暮念敛去面上忧伤,马上回忆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钥匙很久几乎都生锈了,扭转了好几下都打不开,是房东留下的他们也一直没去配新的。 他的耐心一点一点被磨尽,不知是因为钥匙的刁钻还是肚子里窝着火,平时温柔耐心极好的少年变得暴躁起来。他的动作越来越大,木质的房门被摇得响动。 安锦鲤站在她身后,听着空气中钥匙和木门摩擦的尖锐声越来越大,她终于忍不住制止道:“我来吧。” 鹿楚向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乖乖地把钥匙交到他手上,心忽地柔软起来。 安锦鲤轻轻一扭门应声而开,她回头无奈地望着鹿楚,他一直扭错了方向。 鹿楚尴尬极了,忙冲进房门道:“外面凉,快进来吧。” 安锦鲤笑笑也跟着进了门。她自己都没发现,一直以来她都把他当做一个亲近的弟弟,不管是从年龄,动作,说话方式都十分符合。 第37章 天色渐暗,灯火斑驳 bgm:《我在你世界的角落》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bordereau 鹿楚招呼安锦鲤在临窗的桌子坐下,让她先写作业,去厨房做饭又嘱咐道: “既然没带衣服就去我房间里随便拿一件先穿着吧。”他放学后早早地去市场买了菜,本想着做好饭等她又怕菜凉了容易伤她肠胃 他语气温柔,动作娴熟地倒出一杯白开水放到她面前,这种天气,这样的少年容易让人沉沦。 他把简陋的家收拾得井井有条,容易让人沉沦。 安锦鲤手紧握着盛着白开水的玻璃杯,氤氲在热气喷洒在手指间,她终是从少年温温的一抹笑挣扎出来,放下杯子拉住他的手说:“不用了,你也不用做我的那份了。” 鹿楚没有回头愣了一下,后转身阴沉着脸色道:“你看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不可以学外面的女孩子为了减肥不吃晚饭。” 他期望这样的装傻充愣能挽回她一分。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已经停了,树枝没有一点舒朗的意思。 安锦鲤下定决心正对上他的眼睛道:“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我知道!天这么黑了,你今晚就不能留下来吗?”鹿楚沙哑的嗓音嘶吼起来,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只是转化低低地叹“对不起”。 他知道吗?安锦鲤苦笑,自己尽力掩埋的谎言被揭穿还是有点尴尬。 安锦鲤由着他的性子去他的房间里换了一件白色衬衫,裤子是打底的黑色,只湿了一点,没有换。 鹿楚虽然比她小一岁多,身高却已经到了一米八几,这件衬衫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包裹着空荡荡的身子感觉很没有安全感。 她将就着在桌前坐下,望着茫茫的飘散的灰尘,像无数个奋笔疾书一样的姿势,却看不进去一个字,写不出来一个字。 在她发呆的间隙鹿楚已经端着两道菜在沙发旁的桌子上,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两碗米饭,量出奇得多,快把整个白瓷碗填满了,热腾腾地冒着气。 安锦鲤敏感的嗅觉神经闻道了饭菜的喷香味,还没抬起头来,鹿楚已经打开了白炽灯,刺目的强光透过墙壁在逼厌在房间里反射进她的眼睛里,炫目地刺痛,习惯性的闭眼。 鹿楚深深望了角落上她一眼:“以后你写作业的时候开着灯,别为了省电费熬坏了眼睛。快来吃饭吧。” 他说完后,又感觉自己的话很多余,自己跟她住在一起本身就是一大僭越,于是沉默起来。 安锦鲤盖上笔帽,轻轻地舒展开蜷缩的身子走到了饭桌前坐下,绵软的沙发便深陷下去一个缺口。 两道清淡的小菜,一道炒青菜和一道炒胡萝卜,都是安锦鲤平时爱吃的,也不完全是,可能是因为这两种菜比较便宜所以她吵嚷着吃。 鹿楚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只是不会戳破她,由着她为这个家着想罢了。 他感觉,这像一个幸福的家庭温馨的画面,只是他想而已,可是现在却回不去了。 鹿楚一直低着头自顾自地扒着碗里的饭,看不清神色,她猜想应该是不太好的。 安锦鲤一直安静地吃饭,低低矮矮的视线中是鹿楚微落下的碎发,面庞在炽热的灯光中尽数掩没。 过了良久,安锦鲤心不在焉地嚼着硬的胡萝卜,他突然站起身来道:“安锦鲤,希望你这次不会再选错了,祝你幸福,以后,我不会去打搅你的。” 安锦鲤扬起头是鹿楚的脸被笼罩在炽热的的灯光下,柔和成了一幅绚丽的风景画。 安锦鲤眼睛被照得强了些竟流下泪来,慌忙解释道:“我没有这样意思。” 尾音却伴随着鹿楚重重的关门声消失。 鹿楚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给看到安锦鲤的表情,他怕失望,更怕自己割舍不掉。 一年多的同居生活,漫长而遥远,却恍如隔世。他曾经以为,离这样的日子结束还遥遥无期,现在猝不及防的到来,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呢。 安锦鲤收拾好碗筷在厨房里冲洗后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瞧着天空一角的月朗星灿,天空如被洗过的黑曜石一般纯净,于是心地把湿了的衣服晾在外面栏杆上。 她关了客厅的灯,轻轻地推开自己的房门,顺着幽幽的视线细细碎碎地爬上了自己的床。 床单和被子都很冷,她钻进去,呼出一口寒气,心绪被鹿楚的种种填满,似乎与暮念重新在一起的甜蜜心情被染上了忧伤的色调。 许是自己和鹿楚待得久了,有些习惯性得不舍吧。 她以为,不管发生什么,她还能和鹿楚和平相处谈笑风生,原来是自己想的太理想了,在现实中完全起不到作用。 第38章 耿耿星河,执念成诗 bgm:《若只如初见》 “天空,在烟雾中 被遗忘的蓝色的天空 仿佛衣衫褴褛的逃亡者般的乌云 我都把它们拿来渲染这最后的爱情” “尽管我们知道再无任何希望 我们仍然期待等待 稍稍一点动静 稍稍一点声响” ——bordereau 等夜深人静,等潮声退去。 鹿楚睁开眼睛,一直没有睡意,他打开灯慢着步子小心翼翼地推开少女房门,走在她床边。 她睡得很安详,整个人沐浴在月光柔和的氛围中,发出的均匀而安稳的呼吸呼吸声。只是眉头微微皱着,眼角出有淡淡的泪痕。 他多么想轻柔地抚平她眉上的褶皱,多么想拭去她眼角的淡淡泪痕,可是他怕吵醒她,惹她厌烦,扰她睡眠。 他只是这样静静地,静静地望着她,眉眼深邃染上清冷的月光,心里安详地如这夜里悲伤的乐曲一样。他抬起手想去揉弄少女的脸颊,又停在半空收了回来。 最后他背过身,背过月光,眼眸沉浸在黑暗中看不出色调,只剩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伴随极轻极轻的关门声。 他踏着月光而来,披着月光而去。 满身都是月,独留冷冷清宵。 第二天,安锦鲤早早起来换了衣服,收拾好一切房里的一些东西后,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张便条。 像初见时挥手消失在巷角里让他只看得见浅蓝色的衣袂一样。 她生性淡漠,来得决绝,去得也决绝。 他怕自己陷在这滴答滴答的日常中无法自拔,只好轻快地抽身,做一个恶人。 鹿楚一直躺在床上,听得出来少女的动作极轻极轻,生怕扰了他的好眠。 鹿楚脸贴着温热是被角,发热得紧,他多么期待她能推开那道房门轻轻浅浅地落下一句告别,可是她没有。 早猜想会是这样,何必还要心存期待呢,失望过后是更深的绝望。 他紧攥着被角,冷汗直流,眼睛都发红了,等少女的动静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才浑浑噩噩的起床。 他的身体像是被卸了发条的机械一样无力,甚至完全停止了转动。 她走了…… 在这样一个平常的泛着寒气春日早晨,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了,心却没有预料的疼痛。 客厅里空荡荡的,鹿楚无力地坐在,低垂着头,在一片浮光掠影中暗淡了光彩。 桌上留着的纸条是决绝而凌厉的字体。 “他日相逢,后会无期。” 一如既往的冷漠,他深深失望,心像是跌入寒潭里一样冰冷。 昨夜泣不成声,执念成诗,诗人还在远方的路途,诗折叠在岁月的边角,遥远了一整个星河。 他们隔着一整个耿耿星河,遥远地似乎从来没有相交的痕迹,不怪来的迟,不怪走得急,不怪岁月太乖张,徒留一个人的黯然神伤。 只是命运弄人,偏要让他们隔了一世,天涯海角也成荒地,海枯石烂岌岌自危。 属于他们的夏天,没有接踵而至,只是寒冬腊月,雪一直纷纷扬扬的下着,雪白一整个青春。 第39章 偶遇迷妹,悲极生乐 bgm:《倔强》 “暧昧是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只有你清楚的知道你们的距离” ——bordereau 安锦鲤压住心中悲伤,直奔车站去学校旁的便利店取了行李。她早已未雨绸缪找好了新的房子,只是还没签字,一切都在自己的密谋中,鹿楚毫不知情。 她在一派明媚的春色中哭红了眼,和善的老板轻轻递给她纸道:“小姑娘,别哭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会有熬过去了的一天。” 她感激地接过,眼泪喷薄得更加肆意了,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个不停,仿佛三天三夜也流不玩似的。 老板顿时谎了看着她愈哭愈汹涌的样子,又瞧见了路人侧目疑惑的眼神急了,手忙脚乱地又递了好几张纸安慰道:“小姑娘,你别哭啊,你要哭也别在这儿哭啊,叫别人误会了怎么办?要不,你到店里来休息一下,我不收你放东西的钱。” “叔叔,我伤心,我好伤心,可是这都是我活该的。” 安锦鲤没想到自己情绪失控的时候能矫情成自己样子,把扭扭捏捏发挥到了极致。 老板扶额冷汗直冒小心搀着她进了店里,安锦鲤似乎没感受到一门之隔的温差,眼睛里好带了门外的寒气,红得滴血。 她在老板的搀扶下做在橱窗的椅子上,转过身哽咽道:“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老板本要走,被她的声响又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身旁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安锦鲤定晴一看,是一个穿着十二中校服染着栗色烫发的女生。 她以前遇到过蛮横而不自量力的黄发女,所以对这类装扮的女生没什么印象,却忘记了自己以前也是这道上的人,只是更内敛罢了。 女声的身声音倒是很好听,像幽谷的鸟鸣,清脆清脆的。 不过她说出的话就不太好听了,她大力拍着桌子道:“你也是十二中的学生?” 安锦鲤刻意忽略过她的激动,没好脸色地点了点头。 女生笑得更凶了道:“你哭的样子好丑哦,眼睛眯在一起,头发都黏在睫毛上了。” 她的笑声肆意地蔓延在空气中,发出灼热的触觉,安锦鲤的耳朵微微发烫不自然地拢好垂落头发轻觑道:“关你屁事。” 女生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凑近她挑逗道:“你知道姐姐我是谁吗?竟然敢跟我这样说话,信不信让你在十二中待不下去?” “您随意。”安锦鲤止住了颤音,语气阴寒,转过头望着窗外街对面的招牌,是一家早餐店,店名已经在烟熏火燎中染成灰色。 女生看着安锦鲤清清冷冷的侧颜忽然惊叫出声:“你是安锦鲤?”随后她又发出放鞭炮的笑声:“你一个叛逆的不良学生,居然打扮成这幅乖乖女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 安锦鲤感觉自己的耳朵在这两种声音的转化中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现在嗡嗡作响,就差没聋了。 她咬牙剜了她一眼道:“够了没有,我什么样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女生意识到她真的生气了,马上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狗腿捏着她的肩:“鲤鱼大人,消消气,你知道吗?我是你的头号粉丝。” 安锦鲤感觉莫名其妙,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她,不动声色地挪开她左右乱捏的手。 女生颓然地叫道后眼里又闪着五颜六色的光道:“别不相信嘛,上次你手撕林染染的时候我还在场呢,可精彩了,我是真真地佩服你。” 安锦鲤皱眉思索一番,算是放下了警惕,但又犹豫道:“林染染是?” 她在记忆里搜寻了半天,居然没有此人的一点信息,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 女生露出一副很震惊的样子,随后又收回自己暴露在空气的惊讶:“就是那个染着黄头发穿着暴露让人很不顺眼的女生,师父肯定是你撕得人太多记不住了。” 安锦鲤听到最后一句话后白了她一眼。 但算是想起来了,其实她说出了黄发这条特征就行了,听得出来,她很讨厌黄发女,不过她没有多问,毕竟是别人的隐私。 女生表现的很热情,一直咯咯发笑,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她装作无意地问:“你刚才怎么哭了,我以为像师父你这样的人不会哭的。” 安锦鲤纠正他道:“别叫我师父,我没认。” 安锦鲤故意忽略她的话头,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无比高冷地说。 某女完全忽略过她的不快,用与她的相貌极其不符合的甜美声音撒娇道:“不嘛不嘛,你就是我师父了,我不管我不管。” 安锦鲤无奈扶额,告诉她自己从租的房子里搬出来了,准备去找新房子看看。她没有提一句鹿楚和她和暮念的过往,本来也不该提的。 女生就热情地眨巴着眼睛说:“我们一起合租公寓啊。” 第40章 爱屋及乌,赴汤蹈火 bgm:《我从崖边跌落》 “你是我赴汤蹈火都不肯放下的执着” “你是我自罚三杯也不敢启齿的秘 密” ——bordereau 安锦鲤本来是拒绝的,但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于是她们一起在便利店吃了两碗桶装的康师傅泡面,带了不多的行李来到“她的”公寓。 这座欧式建筑的公寓在离学校不远的顺河路,绛红色的外墙壁,衬着点点白色纹路。 他们坐着缓缓上升的电梯,安锦鲤在感叹这里的豪华时却看见了女孩兴奋地望着自己瞳眸,她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于是带着歉意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好,我叫叶落秋。”她丝毫不介意安锦鲤的迟钝,郑重其事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那小模样还真像一个样子。 安锦鲤点点头,不一会儿就到了五楼,叶落秋拉着安锦鲤的手轻车熟路地往左边最里面的一扇门走去,她熟练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脸上带着自豪向安锦鲤介绍道。 安锦鲤认真打量起来,刚才一进去一股扑面而来的清新。现在仔细一瞧装潢更有韵味了,家具和墙壁大多是白色的,深灰的窗帘和沙发,窗台上还摆着几盆青葱的绿植,洗漱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安锦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间公寓应该起来不大,但像是空间的延伸设计让房间看起来大了好几倍。 各方面都像被精心设计过了但不觉得刻意,倒跟叶落秋张扬的发饰和性格大不相同。 安锦鲤转过身来不确定地问:“你确定这房子房租真的便宜。” 黑色的茶几上放着几本时尚的杂志,叶落秋随意拿起其中一本一边看一边说:“是啊,我怎么可能骗我师父。” 安锦鲤在她旁边坐下,余光看见她手里杂志上封面女郎夸张的头发和造型。跟叶落秋现在的感觉一样,她不是很会欣赏这样的时尚,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茶壶倒水发现没有水于是尴尬地放下去。 叶落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没有考虑到安锦鲤作为初来乍到的窘迫,她说了一句等等就冲进洗手间了。 过了约莫十分钟,她从洗手间出来,完全换了一副样子,头发清清爽爽地扎成一个丸子头,原本在浓妆遮掩下的白皙小脸尽显滑嫩。 安锦鲤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她问:“你的假发呢?” 叶落秋挑挑眉推了一下她道:“难道你看不出来伦家的头发是假发吗?” 安锦鲤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说顺便补充道:“你换身衣服就更完美了。” 说时迟那时快,叶落秋又跑进卧室换了一身白色长款t恤,这下看起来顺眼不少。 置办好行李后,叶落秋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一直不断换着台,安锦鲤绷着着背无聊地翻着杂志皱眉道:“你是在模仿上面的妆容吗?” 叶落秋放下遥控器忙不迭得点头:“对啊,我要走在时尚的前沿,我就是行走的潮流啊。” 安锦鲤无奈白了她一眼道:“我觉得你平常的打扮看着比较舒服。” “是吗?”叶落秋思索了一会儿又继续烦躁拿起遥控器换台,过了好一会儿她兴奋地拍着安锦鲤的肩膀,安锦鲤昏昏欲睡的身子一下子被拍醒,不耐烦地问道:“干嘛?” “你看这条新闻,暮氏的董事长被刺了一刀现在躺在医院里。” 安锦鲤望他手指的方向看着,电视上主持人端正的嗓音播报道:“日前南城暮氏集团董事长在回公司途中被不法分子刺伤,被送往市中心医院治疗。 据有关人士透露,暮承风当天去墓园亡妻林舒曼,回来后就发生了意外。警方介入调查推断可能是不法手段,此前暮承风并未得罪道上的人,获取详情请关注南城晚报。” 然后画面上是一个男人被抬在担架上的图片,他已经昏迷,脸色苍白,西装内衬的白色衬衫染了一大片血,刀口正中心脏,看来歹徒是奔着他的性命去的。 安锦鲤坐在温暖的客厅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感到隐隐地不安抓着叶落秋的手急切地问:“你跟暮董事长很熟吗?” 叶落秋讶异她的情绪激动,但还是如实回答:“也不算很熟吧,我们家和暮氏有生意上的来往,见过几面,况且暮家算是南城的地头蛇谁不认识啊。” 安锦鲤眼神恍惚地点点头,她怕暮念会遇到什么安危,如果真有那样的事,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她这才咀嚼出叶落秋的话,狐疑地问道:“这房子不是你租的吧,就算你有钱我也不能占你便宜。” 叶落秋得知谎言被拆穿尴尬地挠头故作镇定道:“你还是得付房租,这件事明天在说,你住下来就这么说了,记得关电视早点睡觉,晚安。” 她一口气说完一溜烟跑进自己的房里,在房间心有余悸地抵着门拍拍胸口,怕安锦鲤会暴力制服她。 安锦鲤隐隐感觉到不安,原来爱一个人就是连他周遭的景物和人都在不自觉地在意起来。 爱屋及乌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宁愿赴汤蹈火也只求他能平安。 第41章 声势浩大,星河湮灭 bgm:《遥不可及的你》 “只是暗恋,不懂两情相悦的美妙。暗恋很苦,像浓稠过头的茶,除了苦就是涩,尝不到任何的清香和甘醇了。” ——bordereau 安锦鲤和南茜在放假后第二天见面,游乐场正值人潮高峰期,早上九点多就人满为患,各个游乐设施排队的人差不多都是有一小条龙了。 安锦鲤提议去玩海盗船,其实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游乐场,抬头看到别人在摇摆的海盗船上的样子很是向往。 南茜点点头,转身去排队买票。 安锦鲤在游乐场转了有一圈回来南茜就买好了票,她飞快走过去真心实意地说了声谢谢。 南茜浅笑,任嘈杂的人流声淹没不了她的笑颜。 安全锦鲤系好安全带坐上海盗船没几分钟就后悔了,海盗船往上摇摆的时候她的心已经微微跳动,更别提升到最高处又降下去的那一瞬间了。 她感觉脑子一片空白,心提到了嗓子眼,嗡嗡作响,扑面而来的强大气流让她感觉窒息。 这上面的人大多都是小朋友,他们笑得欢快,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南茜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风吹起她的长发,摇摇摆摆地舞动,斜斜的暖阳洒落在她的瞳仁里,是那么安详。 安锦鲤全身发了冷汗,死死地咬着牙关抓着安全带,一次又一次的升起落下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南茜担忧地握着她的手道:“你没事吧。” “没事。”安锦鲤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脸色惨白地闭上眼睛,企图让自己镇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女生受到刺激的时候都会高声尖叫,而她现在就像被命运扼住了喉咙一样完全叫不出来。 她多想像别人一样酣畅淋漓地喊出来,外部的解脱总比内心压抑的沉闷好。 从海盗船上下来后,安锦鲤脸色苍白,嘴唇也像是被吹干了水分一样发白,南茜扶她在旋转木马旁的座椅坐下然后跑去买饮料。 安锦鲤真是有些愧疚,好好地来玩一次,自己却麻烦事那么多,让别人担忧还跑动东跑西。 日头正旺,安锦鲤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下一秒可能就栽倒在地上。 她要倒下的时候突然被一只大手抵住下巴,然后那只手动作温柔地把她的头一靠,她靠在了一个温暖宽阔的肩膀上。 安锦鲤可能是昨天夜里不适应新的床,她此刻只想好好睡觉,于是嘴角轻轻地呢喃道:“谢谢。” 少年看着她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肩膀上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温暖澈然的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他轻轻闭上眼睛,感受少女靠在他肩膀上的喷洒的气息,灼热的阳光似乎柔和了她的棱角。 喧嚷的世界一片寂静,只剩下了她的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样的寂静,就见眼前一个少女出声防备地询问:“你是谁?离她远点。” 声音是那么笃定,那么坚毅,鹿楚猜到是跟安锦鲤很要好的朋友,想到她现在过的也很好,有好朋友,有人呵护着她,心里就满足了不少。 只是她不在他身边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样捱过没有她的每一天。 没有她的日子里,星河欲颓,大片大片的阳光也失了颜色。 他想,卑微地暗恋一个人,只有一个人悲伤与欢喜。 任声势浩大的青春湮灭了光与影,她的眉角眼稍都是少女低下头晚风轻轻吹动她散落的发丝。 那时候,光与影互相缠绕,他的瞳眸里只剩下了她。 第42章 残阳褪去,昏昏欲睡 bgm:《颓》 “纵然万劫不复,纵然相思入骨,我也待你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bordereau 少女额上带着细密的汗,可能小跑造成的。可是她一身修身棉布长裙,长发飘飘,长相又是那么柔和而惊艳, 让人想到这世界上美好的烟火好和流星,月亮与星辰。 这惊为天人的长相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狼狈,或者说,她狼狈也是美的一部分。 嘘—— 少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很轻很轻地抽开自己的肩,让她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长椅的椅背上。 南茜在一边看着,心里涌出滋味又是甜又是酸的,她忽然想起了香樟树下的少年,那个长着温如玉的外貌行为却格格不入。 第一次无端让她对爱情失望,原本心里萌发的点点憧憬被扼杀在了摇篮里,可能再无出头之路。 她不大注重外貌,可总有一个人的长相或让你一见如故,或让你想要靠近,这是冷静的思维把控不住的。 他站起身,白色衣角带上了风,见少女还是怀疑的模样,轻轻伸出手道:“我是鹿楚,安锦鲤的朋友,以后就希望你多多照顾她” 南茜绕过他直接坐在安锦鲤旁边,在她身后冷声道:“既然是异性朋友,就不要那么近了,况且阿鲤还有男朋友呢。” 她第一次在面这样放肆,第一次这样亲密地称呼安锦鲤。 看着男生削瘦挺拔的背影,没由来的地生气,连自己都分不清是怕安锦鲤受到伤害,还是在嫉妒。 男生的手僵在空中,嘴角苦涩笑道:“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可以请你不要告诉她我来过吗?” 南茜迟疑地点点头,男生已经迈着步子走了,他的背影温暖澈然,越来越渺小,直到淹没在人海里。 南茜一直盯着他走时的方向,直到安锦鲤醒来揉着眼睛问道:“你在看什么呢,盯这么久。” “没什么。”南茜慌忙地收回目光,掩饰得地向她扯出一个笑:“你睡了这么久,冰汽水都融化了。”说着她顺手从地上拿起一瓶汽水递在安锦鲤手上。 安锦鲤接过,咕噜咕噜的一口气灌倒了喉咙里,她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差点没岔气。 南茜一直细心地拍着她的背,待她好转之后低声询问:“我可以叫你阿鲤吗?总觉得我们做朋友时间也不短了,但直呼其名有点尴尬,你以后就叫我茜茜吧。” 安锦鲤感到有些莫名,但还是点点头。 临近下午,两人玩的都有点累了,安锦鲤提议去附近的一家肯德基吃饭。人不是很多,南茜点好汉堡和可乐后后,专心盯起手机来。 安锦鲤百无聊赖地咬着可乐吸管时,她突然抬起头对上她无处安放的目光,语气认真道:“阿鲤,你喜欢暮念吗?” “喜欢啊。”安锦鲤被问得莫名其妙。她感觉这一天南茜都有点奇怪,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就是怪怪的。 “那就好。”她将手机搁置在圆滑的桌边,冰冷手指攀上安锦鲤的手指,轻声宽慰道。 正午的阳光已经慢慢褪去,只剩残阳适宜的温度,安锦鲤眼皮微重,昏昏欲睡的气息一直蔓延在耳畔。 第43章 深陷热恋,深情泛滥 bgm:《恋爱百分比》 “如果风晴泛起云起,熹微投射渲染烟云,光影撒碎调色疮痍 ——bordereau 蔚蓝是你的眼眸,世界一场悲情喜剧。 以前错过了太多美好,现在只想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待安锦鲤安顿在好叶落秋的一切之后,便专心地复习功课起来。以前落下的功课得一一拾起来,所以回来后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 叶落秋总是在她耳边抱怨:“师父,你以前不是不爱学习的吗?再学下去就要变书呆子了。” 安锦鲤受不了她在耳边嗡嗡作响,就把她推出了门再关上门,任由她在门外大喊大叫最后泄气离开。 她合上书往窗外一瞧就看见了一个灰白色的身影一直在楼下朝她挥手,他手里拿着一束花。 安锦鲤看不清她的脸,但身影像极了暮念。 她眼眸处掠过一丝惊喜,立马搁下笔裹了一件浅蓝外套,奔到玄关处换了鞋就急急乘着电梯下了楼。 叶落秋正在刷牙,从洗漱间出来嘴上还带着牙膏沫,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慌不择路的身影若有所思。 她下了楼果然看见暮念拿着花呼着气,一直朝着楼上的方向望着,他的头发落了雨,潮湿地搭在额前。 南城的昏暗铅灰色的天空压下来,明媚的景物都被压得暗淡无光。唯有那抹灰白色的身影,兀自地在灰暗的光景中发着光。 “你怎么来了?”安锦鲤眼中带笑,笑中带着欣慰的暖意。 暮念看见她嘴角落下一个浅笑,立即张开双臂迎接她的到来。安锦鲤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扑进她的怀里。 他的胸膛宽阔而有力,带着淡淡的古龙香,这温暖而熟悉的气息把她包裹得水泄不通,却如此沉浸于这样逼厌的空间。 绵绵细雨在空气中滑落,沾湿了黄色的雏菊,花瓣因暮念用力抱紧她的姿势而滑落了几片。 整个世界似乎有四月桃花席卷而来。 “来看你啊。”暮念温热的鼻息在她耳畔处萦绕。她感觉暮念灰白色的风衣单薄得紧,不禁心疼起来。 “对了,你爸爸怎么样了?”安锦鲤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触到他的禁忌惹他伤心,想起那天看的新闻就一阵唏嘘。 他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眼神变得凝重,随后又敛去悲伤轻松地说道:“都已经出院了,犯罪的人也已经抓到了,现在没事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暮念已经猜到了她是通过什么方式了解到这件事的,怕她担心就轻轻拍着解释着,可一提起这件事眼里就像蒙上了一层永不消散的阴骛一样厚重。 暮念定定看着她,眼睛里落满了雨的湿润和花的芳香。 他伸出手宠溺地刮了刮安锦鲤的鼻尖,把那束落了雨的雏菊递在她眼前。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花?”安锦鲤从未收到一个男生的花,此刻心情雀跃而激动,指尖泛白迟疑地接过了花。 “你不冷吗?”她又担忧地瞧着他发白的脸颊,似乎在克制寒冷的颤抖。 “不冷。”暮念摇摇头,轻呼出气,眼里盛满了温柔的星光。 安锦鲤低头闻着花香,嘴角深深浅浅的笑意醉在雨天里的温柔乡里。 “被我逮到了吧?哈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美好和谐的画面。 安锦鲤觉得有些熟悉,咬唇无奈地转过身去,果然是叶落秋那张美得惨绝人寰的脸。 她一直用力像她使眼色,示意她回去。而叶落秋似乎完全看不到她的脸色,径直走到安锦鲤身旁对上暮念疑惑的目光。 暮念目光转向了安锦鲤,想听安锦鲤的回答。 安锦鲤不自然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介绍道:“这是我室友,叶落秋。” “你好你好,我是她徒弟,你是她男朋友吧。”叶落秋已经热情地伸出手去。 她穿着粉色凯蒂猫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看来就没洗漱完就为了看热闹急匆匆地下来了。 她眼底却笑得明媚肆意。 暮念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手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余光一直落在安锦鲤尴尬的神色上。 “徒弟是?”良久,空气静默了一会儿了,暮念才出声询问。 “没什么,没什么,落秋你先上去吧,我过会儿就来。”安锦鲤觉得要是让暮念知道叶落秋称她为师父原因,肯定会笑话她,而且,她也一直没有承认过。 只是叶落秋一天到晚瞎嚷嚷,她禁不住她的喧闹,只好默认了。 “那可不行。”叶落秋挑眉,顿了顿目光又转向暮念调侃地说:“今天第一次见师父的男朋友,可不得好好吃一顿,吃什么好呢?就火锅了,热乎乎正适合在大冷天吃。” 她自顾自叉着腰说着,嘴角已经流出了隐隐约约的哈喇子。安锦鲤缩紧目光,震惊地看着她。 暮念倒是表现得一脸淡定,似乎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摸清了她的性子,语气轻松起来走到她旁边说:“那当然好了,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适合出门吗?”暮念细细打量着她的着装,眼里憋着笑。 叶落秋马上做了一个警戒的动作,语无伦次地说道:“我现在就换,别想溜。”说着她立马回头,安锦鲤突然出声: “落秋,你能不能帮我把我柜子里那件黑色的羽绒服拿来,暮念只穿这身风衣有点冷。” 叶落秋做看一个ok的姿势就消失在了转角。 为他担忧,眼里盛着的笑意只剩下了他,周围的一切也都带着光。 或许这就是热恋期的恋爱,没有苦涩,没有烦恼,一天到晚只有你侬我侬的甜蜜和如花般捧一万次也落不下的深情,泛滥成灾也觉新鲜。 第44章 青涩爱恋,磕碰糖果 bgm:《旧诗》 “每个日子都普通除了见你的那一天 天空是粉色的喝水有甜味阳光软软的盖在身上 连风路过的时候都打着好看的卷儿” ——bordereau 叶落秋走后,两人都有点尴尬,毕竟亲密的瞬间被人打扰,又重归寂静不是一件很好滋味的事。 “好冷,还下着雨,要不我们去前面的凉亭坐一会儿吧。”安锦鲤抬头瞄了他一眼,果然看见他嘴角发白。 “嗯。”他低低出声。 安锦鲤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暮念好几次像触碰她的手都失败了。 青涩的牵手方式就是这么别扭,暮念自嘲地勾起嘴角,最后似乎用尽了所有的果敢抓起她的手。 安锦鲤一个激灵,花差点掉落在地上,她的心怦怦直跳,脸上晕上了几缕不易察觉的绯红。 她的手指慢慢牵起暮念冰冷的手,最后画面定格的是十指相扣的画面,她心里是一片烟花绚烂之地。 到了凉亭,安锦鲤把那束花放下,看着暮念问:“我是不是特别无趣,不会谈恋爱,不会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撒娇,一样逗人开心。”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 爱一个人真的会低到尘埃里也能开出花来。 “没有没有,你是最好的,暮念的安锦鲤,永远是最好的。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余生请多指教。” 暮念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深情款款地望着她,青涩的模样是骗不了人的。 足够安锦鲤欢喜半生。 她似乎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暮念怎么找到她的? 安锦鲤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暮念轻轻抚着她的手背说:“我只要心系着你,就能知道你在哪儿,你放心,以后不管你逃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我以后不会让你离开我半分了。” 那时的安锦鲤只顾了暮念这一番番深情甜蜜的话,却忽略这些话背后的深意。每一次沉浸在幸福中,只是给未来的自己徒增了许多枷锁。 “你们又在这儿卿卿我我,让我一番好找啊。” 叶落秋已经换好了衣服,脸上依旧抹着浓妆,遮住了青涩稚嫩的面庞。她手里提着一把白色透明的伞,把手里的一把伞扔向暮念。 暮念眼疾手快地接过,安锦鲤迅速抽开了自己的手,尴尬地把手搭在双腿处,指尖仍旧残留着暮念温和的气息。 暮念和安锦鲤看向叶落秋的表情是一致的,他们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她素颜这么顺眼,偏要浓妆艳抹装出一副成熟样。 不过,别人的事不便言,论也不便插手。 叶落秋顺便把手里的的羽绒服塞在暮念手里,朝安锦鲤做了一个鬼脸。 暮念换好了衣服,温暖的气息蔓延在全身。 他看着眼前的清冷的女孩,觉得她滚烫的心全部掩藏在了冰冷的外表下。 暮念走到凉亭檐下撑开了伞,凉亭青灰色檐落下的大颗雨滴就咂在了伞上。他回眸一笑,勾指示意安锦鲤过来。 安锦鲤身子贴在他旁边,他撑着伞,把大半个伞向安锦鲤倾斜,自己的却湿了一大半。 火锅店就在附近,安锦鲤和暮念一直跟在叶落秋身后,她要么东张西望和路上认识的人打招呼,要么转过身来调侃他们一番。 安锦鲤和暮念都不敢再做些亲密的举动,只好安安静静地撑着伞下跟着她的脚步。 在恋爱里,每个人都是卑微的,不管你处于上风还是处于下风。 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可能处于下风,而且自己一无所知。 磕磕碰碰的,可能是披着砒霜的糖果,让人在不易察觉间毙命,从而流血身亡,来不及看看青春的尾巴一眼。 第45章 心系一人,眸光暗淡 bgm:《再也不会遇见第二个她》 “即使有一天我的周遭全部破旧褪色,也依旧有你这颗星星,浪漫干净闪烁在我心头” ——bordereau 火锅店的生意很火爆,靠近门的桌子上都坐满了人。 安锦鲤一边感叹雨天吃火锅的人的多一边在叶落秋热情的搀扶下走了进去。 暮念把伞放在门前也跟着走了进去,实际上门前已经放满了高高矮矮,各式各样的伞被低低的压在雨下,只留下通往店门的羊肠小道。 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热情地把他们领到店里深处的一个角落,这生疏的样子应该是放假出来找兼职的女学生。 他一直回眸看身后的少年,而他只是低着头走路。 安锦鲤敏感的鼻尖对火锅店的腥味有些排斥,抬头看墙上的昂贵的价目表,迟疑地坐了下去。 每桌客人之间都隔着爬满了藤蔓木板,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清气。 “帅哥,你们要点什么?” 叶落秋刚要接过菜单,服务员已经抢先一步把菜单递在暮念手里,暮念不明所以地坐下来视线看向安锦鲤说:“要不你们点吧,你们想吃什么点什么,不用客气,今天我请客。” “好嘞,那我就不客气了。” 叶落秋豪爽地抢过菜单,还朝服务员做了一个得意是表情,然后凑近安锦鲤认真的选起来。 站在旁边的服务员有些尴尬,心里恨恨地咒了叶落秋一眼,余光处却始终不偏不倚地瞧着暮念的侧颜。 叶落秋看到她的目光心里为安锦鲤愤愤不平,但看到暮念不为所动依旧淡定喝水的样子就更无语了。 最后她们选了一个五十八价目,有海鲜各种肉类和蔬菜随便选。 “好了,就这个了。”叶落秋没好气地把菜单扔在服务员的手里,她踉跄地接过嘴角依旧保持着四十五度的礼貌微笑。 “暮念学长,你来陪女朋友吃饭吗?”临走前她迟疑地问了一句,撇向一边恨得岔气的叶落秋。 她看着叶落秋浓妆艳抹又脾气火爆的样子,觉得相比宋楠溪的美好清淡,暮念这次选女朋友的口味又重了。 不过她心存一点侥幸希望这只是她只是暮念的普通朋友。 “嗯。”暮念放下玻璃杯,侧身看她迟疑地问:“你认识我?” “暮念学长谁不认识啊,我也是十二中的,我叫柳弯弯。”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藏不住的骄傲和底气,因为她笃定像叶落秋装扮绝不可能会在一中这样的重点高中上学。 这时候好学校中的好学生的优越感来了,即使她普普通通,但成绩可以成为一种资本。 从前要是宋楠溪她可万万不敢对暮念有一丝非分之想,毕竟宋楠溪永远是人群中最拔尖的那个,永远发着光,她们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说……”叶落秋双手抱拳,迟疑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你们这里的服务员都这么爱跟客人攀关系的吗?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我们了好不好,我们要去挑菜了还不上盘子。” 安锦鲤不自然地拿起桌上的白开水轻轻抿了一口,嘴唇有些发白,却固执地控制着神色。 暮念余光偷偷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的神情波澜不惊,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怒气与失望。 “对不起,暮念学长我不是故意的,一个学校的我只是想打个招呼,没想到惹你生气了。我……” 柳弯弯低头绞着手指,眼睛变红了眼里有几滴晶莹地泪在打转,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可怜的样子。 暮念从始至终都没认真看过她一眼,只觉得有些烦躁便打了个手势:“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旁边的那个才是,你要是没什么事先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柳弯弯猛地一抬头就撞见了安锦鲤冷冷的目光,似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向她。 可是她眼底的神色又是那么淡然,似乎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看客,透出一股淡漠与疏离。 柳弯弯拼命回想,才发现她就是一年前跟暮念暧昧不清的女混混安锦鲤,原来他心系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柳弯弯悻悻地转过身去,心里留恋着暮念嘴角恰好的弧度。 他们往白盘里夹了许多海鲜,特别是叶落秋,五六盘的龙虾螃蟹鱿鱼扇贝一应俱全,安锦鲤的口味偏淡只夹了一盘几样清淡的小菜。 原来从始至终心心念念一个人,看其他人的眸光都会暗淡,而看向那个人连微末的景色都发着光。 第46章 偷渡光阴,错落光影 bgm:《长安忆》 “彼年豆蔻,谁许谁地老天荒。谁的寂寞,覆我华裳。谁的华裳,覆我肩膀。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经不住似水流年,逃不过此间少年。回望灯如旧,浅握双手。用所有的种种,换你一颜欢笑。一个人,一座城,一生心疼。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bordereau 叶落秋吃的满嘴都是油,口红都被蹭得淡了。暮念只是一边默默给安锦鲤夹菜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叶落秋。 在这样一个热闹满是人间烟火气的火锅店里,安锦鲤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绝缘体,吃的淡吃的少而且还闻不到呛鼻的味道和海鲜的腥味。 正吃的开心的时候,安锦鲤突然顿住了,他一侧头就看见了鹿楚。 那个明月清风的少年,那个陪她度过一段美好时光的少年。 没有征兆,没有准备,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来临了。 他眸子猩红,碎碎的胡渣,预示着落魄的感觉。就这样定定的望着他,一个人仿佛定住了一样。 他自己低下头对上暮念的目光。 “嗨,好久不见。”也不是很久,就几天而已,但少年的语言总是那么宽容,其中不乏有单薄的感觉。 正当安锦鲤在思考如何回复他的时候,暮念已经抢先一步站了起来。他用力握住鹿楚的手,嘴角淡淡地笑着,仿佛是在见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照顾阿鲤,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呢,今天终于见到了。” 他俨然已经是一副主人公的作态。安锦鲤低着头不发一言,她的沉默好像默认这一年多的时光是偷来的。 早该如此这样狠心,也该断了他的念想吧,其实上次留下的纸条就已经应该断了他的念想。 只是他还一直恋恋不舍不断去了解关于她的信息。 两个人相望的目光,焦距渐渐拉长,任嘈杂的人群也不能也不能影响他们的对峙。 叶落秋在旁边看着闻到了一股火药味儿。 一声甜美的声音打断了这样的对峙。安锦鲤这才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打扮可爱的女孩走了过来。 他看向安锦鲤时,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随后她又很自然的牵起路鹿楚的手。轻声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呀,我还以为你走了。” 她这才看见他们一样似的,故作惊讶地问:“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要不我留下来一起吃顿火锅,反正我们也还没有订桌.。” “不用了,突然没胃口了。”鹿楚瞥了一眼在角落出的安锦鲤,正好对上她交错的目光。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敲敲打打,喉头发烫,最后回转成为一个不了的余音。 他这次没有抗拒女孩儿的接触,像个称职的男朋友一样把她牵走了。 暮念看他们一起走了背影,尴尬的收回手。 他的眼睛笑得灿烂,做回自己的位子,怀着兴奋又八卦的语气说:“原来他是有女朋友的呀,我还一直错怪他了。” “我吃饱了,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安锦鲤漱了口,转身欲要走,暮念一把拉住他缓声问:“你都还没吃几口了再吃吧。” “不用了,我在门外等你们吧。” “好,很好,你先走。” 安锦鲤没听出暮念口气中的强硬与不甘,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往昔的朝夕相处,她以为这是一段坚不可摧的关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原来仅仅是一个人,都可以轻易的把它摧毁。 原来是自己一直装傻充愣,一直逃避鹿楚的感情,今天看见他身边有了另一个人,心却堵得慌。 可这是错觉,这不是爱情。她是个念旧的人,不过不管回忆如何,人总是还是要往前看。 当然这个过程需要有一定的缓冲时间,时间能治愈,人心未必可以。 穿着粉色卫衣的女孩,追赶上男孩轻快的步伐 他整个人浸在雨水里,白皙的面颊像是被咂落雨水透明了一样,单薄无助。 时光荏苒,在他脑海里倒流着光阴,不过,也仅仅只在他脑海里而已,与任何人都没有一点关系。 这一年多的时光确是都是偷来的,她永远只是暮念的安锦鲤,从来不会是鹿楚的安锦鲤。 偷渡彼年的光阴,错落了世间的光与影 第47章 晦暗雨天,明媚笑意 bgm:《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既是你说的话便字字句句若刀刃硬刻心脏” ——bordereau 雨水积下的泥泞,坑坑洼洼的。 把他的白色帆布鞋都给沾染了,可是他仍固执的往前走,仿佛不回头就可以逃避这一场不期而遇。 他心里感觉淡淡的,希望都在这里破灭了。 “鹿楚,鹿楚,等等我。”女孩总是追上了男孩的步伐,把伞撑向他的一边,一边喘气,一边担忧的询问。 “谢谢。”少年少年哽咽着回答,声线仿佛被雨水浸泡了很久一样沙哑空灵。 女孩低着头深吸一口气,雨滴顺着她粉嫩的面颊顺流而下,他鼓足勇气说:“鹿楚,我知道你喜欢刚才那个女孩儿。但我不放弃,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开始喜欢你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但是她现在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我不会放弃的。” 露出瞳孔一缩,惊讶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 “喜欢一个人不是要了解他的全部吗?”女孩的笑容甜甜的,在这个阴暗的雨天里透射出的最鲜明的一抹笑。 可只是轻轻的一点,在鹿楚的心头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对不起,我不值得你这么喜欢,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我就要出国留学了。”他轻轻地把伞移开,一个人走向了前方。 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泪花在眼珠里打转,最后混着混沌的雨水,不知流向了哪方。 对于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再多的眼泪都是廉价的,更没有什么意义。 他认识鹿楚同样在一个雨天里,那时的少年少年,笑得明媚,眼中没有一丝杂质,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透露出青葱与活泼。 虽然在雨天,但看见他就像在晴天一样。 她以为这样的笑容能持续一辈子,原来这样笑容的背后也倒不尽苦楚与心酸。 爱而不得总是最心酸的。 于她于鹿楚都是,一样的结果,一样的心境。可是她还想赌一把,至少以后说来青春都是无悔的,没有遗憾。 你有没有长久而深沉的爱过一个人? 安锦鲤楚出了火锅店,才感觉实实在在地呼吸了一口气。没有了令人作呕的鱼腥味和明明暗暗的潮湿心境。 雨已经停了,天空一碧如洗,仿佛被雨水擦拭过了一般干净明艳。 澄澈的天空最能折射人心。 暮念追了出来,富有磁性的声音沉声道:“安锦鲤,你今天告诉我,你是无情还是多情,你和他相处一年就这么恋恋不舍。现在和我在一起你还念着他,难道你的感情就这么廉价那吗?” 啪- 一声清脆耳光响起,暮念脑门直充血,蔓延到眼眸深处,安锦鲤眼睛同样红得分明,再见已经是这般红着眼。 暮念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狂躁的声音在心里无数遍嘶哑着,最后只是低低哑着声音道:“好,很好,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答案。” 他说着,冲开了人群,没有给她一丝回环的余地,只是消失在拥挤的人海中。 安锦鲤的目光已经失去了焦距,睫毛湿湿地搭在一起,心境犹如一团乱麻。整个世界仿佛度上了颓暗的深蓝。 是自己无情还是多情,是否是廉价的感情,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你没事吧。”叶落秋及时扶住摇摇欲坠的安锦鲤。 她平时冷静的可怕,仿佛一个机器人一样沉稳,这样失控的画面叶落秋还是第一次见,她除了心疼别无他法。 安锦鲤看见叶落秋手上的那一束雏菊,明艳的刺目,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水分才生长的如此旺盛。 “扔了吧。”她的声音安静都得没有一丝生气,仿佛枯萎了光泽的花朵,连在泥泞里挣扎都没有了力气。 叶子落秋唯唯诺诺得地点头,毫不犹豫地把它丢进身边的垃圾桶,对于她来说,师父的话就是圣旨。 即使暮念眼中爱意浓浓,可他还是伤害了她。 暮念就像一只暴躁的刺猬,他爱得张扬而轰烈,满身的荆棘缺却还妄图想给安锦鲤温柔。他没有做到,也真的做不到。 叶落秋觉得像鹿楚这样的男生才能给她带来真正的温柔与呵护。 他爱得深沉,全部藏在心里,遇见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声她,她的安危,她的欢喜。 第48章 张狂岁月,割裂时光 bgm:《lemon》 “我的生命不过是温柔的疯狂/眼里一片海/我却不肯蓝” ——bordereau 她就这样在无边无际的阴暗的心境中过了三天,没有一个人的问候。 那场雨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暮念不咸不淡的话,在她心里下了一场雨,让她淋得一病不起。 叶落秋已经帮她请好假了,可她去上学了。 只有安锦鲤一个人在偌大的偌大的房间里无止境的咳嗽着。 人有的时候,在日常的生活中坚强惯了,有时候病了痛了,就会自然地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这不是矫情,而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安锦鲤却偏偏最不信这个。 她摇晃着身子去厨房烧开水,脑袋晕晕乎乎的,还好几次撞到了厨房的隔板。 “我没事儿,我行的。”她的嘴里一直默念着这样的话。 在一番周折中,她终于吃完了药,躺下柔软被窝的瞬间,就像解放了一样。 躺在床上的感觉就是从刚开始的舒适到后面的腰酸背痛。 她看着清晨的太阳一点一点的升起来,地平线一点一点地落下去。透过白色窗帘的光,会晦暗又明亮,明亮又晦暗。 终于在一个时间点,她决定看下多少点。正午12点,时间掐的刚刚好,正是她最讨厌的时间。 她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拉开窗帘,细细碎碎的灰尘到处飞舞,可阳光照射的柔和并不刺目。 她浅笑,泪痣在阳光中,浅浅地发着光,苍白的嘴唇和脸没有一丝血色。 她穿戴整齐,背好书包就去了学校,从学校外面爬满绿色藤蔓的围栏看,一片寂静。 只有保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校门口。 她来到教室,刚要喊报告的时候,老师已经抢先一步说了下课,同学们起身起立响亮说了老师再见。 他们就像蒸锅上挤挤挨挨的白色米粒一样,从教室里鱼贯而出。 安锦鲤悄声让了道,有的同学对她侧目,但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现在是午饭时间,没人关心一个和他们不熟的生病同学。 老师把课本夹在胳膊里,踩着高跟鞋刚要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她。 她脸色苍白,眼神恍惚不清,站姿也是慵慵懒懒的,松松垮垮的校服随意搭在瘦弱的身上。 “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回来啊。”年轻的女老师尖声问,她的语气里有担忧,有惊讶。安锦鲤平时在学校里算是个乖顺的学生,所以老师就对他有另一份的照顾。 “没事我好了。”安锦鲤勉强扯出一个笑,眸色晕染了点点米色的阳光。 “没事就好,你现在赶快和同学去吃饭吧,别饿坏了身子。”老师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轻轻拍拍她的肩,继续踩着高跟鞋走了。 响亮的声音回响在走廊的深处,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安锦鲤收回了笑容,身体机械的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拿出晦涩难懂的物理课本偏要啃出个结果。 教室上挂着的时钟,转个不停,转眼就到了午休的时间,安锦鲤没有一点胃口就直接去了寝室。 刚打开寝室门迎面而来的是张桃桃讽刺的声音:“哎呦喂,安大学霸不是生病了吗?就生病了还带病来上学,真的是太爱学习,太用功了。” 她又一次的忽略了她的话,一个人安静地爬上了自己的床铺,一倒下就闭上了眼睛,眼角挂着淡淡的泪珠。 何洛在窗边的桌上,百无聊赖的捣鼓一个铁玩意儿,张桃桃被无视立马向她诉苦,说安锦鲤目中无人。 何洛锐利的目光直射向他:“桃桃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嚼舌根子了好吗。” 她说完又不由得看了上铺的睡了安锦鲤一眼,张桃桃是她的远房表妹,从高一开始蒙受她的照顾。可一再的接触让她发现,张桃桃是总爱嘲讽别人。 张狂岁月里事无巨细的感觉,从某一天的脆弱里崩裂开来,世间所有或善良或带着恶意的目光全部蒙了尘。 世界和她只隔着一步距离,却因为那场铺天盖地的大雨,冲刷了正常的感官系统。 这一天,她和时光都割裂了一半,只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一场大雨让她淋得一病不起。 第49章 心软而后,喜欢成伤 bgm:《心做ヌ》 “我于昨晚去世,走时心怀暖阳 于今早重生,来时心如止水 生死仅一夜时长, 我竟判若两人” ——bordereau 至于安锦鲤,早前的不顺眼已经淡了,只是希望井水不犯河水。 “好的。”张桃桃把心里的委屈憋回去。但目光狠狠地瞪了安锦鲤一眼。 安锦鲤自然不知道,因为她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沉沉睡下。做着自己的悲欢梦。 原来流离失所依然不是个尽头。 身体有了栖息的地方了,但心里呢,永远在流浪,没有尽头。也没有一个人能救赎。 人在失望的时候,总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吧。不然心怀希望,现实总是啪啪打脸。 午后的阳光绵长而温柔,拉长了深深时光里的维度。 头顶的电风扇吱呀吱呀的吹着,吹不走,一身的燥热。但总有某些时刻,能被这温柔的凉风所治愈,忘记了一切的烦恼。 虽然是暂时的,但也卓有成效。 安锦鲤起床后,脑袋仍是混混沌沌的,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南茜的脸颊。 她端了一杯温开水过来,轻轻摸了安锦鲤的额头欣慰地说:“总算退烧了。你知道你刚才发烧多厉害吗?” 安锦鲤迷迷糊糊地摇头,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搭着一个湿的毛巾,不小心滑落在了枕边。 “谢谢你啊。”她接过温开水,声音沙哑却不忘礼貌。 “你没事就好了。”南京茜心里谋生出不易察觉的失望,她只是淡淡的一笑,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会奔来一样。 这一笑便是一眼万年。 这一笑即便轻轻吹走了燥热。 这一笑带来了温柔的春风。从此万物生机盎然,焕发着新的神采。 安锦鲤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了。 一个下午都在认真努力,脑子清醒,把心里装着的不愉快事通通搁到了一边。 第五天的时候,暮念来了,没打一声招呼。 这一次他直接往她的住处来了。用力敲着门,叶落秋眼神迷离地开了门。 他就不顾一切的冲向了里面,仿佛这一切都是暗示似的,他准确推开了安锦鲤的门。 安锦鲤正在晨读。暗色的晨光轻轻打落在她的耳边,她的碎发明明暗暗地掩映在这一场隔世经年的梦里。 她的嘴角弯曲成一个刚好的弧度,书里明艳优美的字词被她念得有声有色,周围暗沉灰色的景物都鲜活起来。 “阿狸,对不起,我来晚了。”暮念轻轻敲了一下门。 安锦鲤下意似地转过头来。发现他目光带着歉意和忏悔静静立在门边。 她眼睛略有不适,别过头赌气丝私似地问:“你现在来找我这样一个无情又多情的人来干嘛?” 暮念无奈地大步迈过来。轻轻呼了一口气,对安锦鲤质问的目光。深情款道:“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样说你,怎么五天前事都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清楚你当日的话,字字扎心,难道你还渴望我忘了这些,然后再若无其事的跟你在一起吗?暮念你真的是太自私了。” 安锦鲤愤怒的放下书本站起来,眼神对上他的眼神,目光毫不闪躲。这样的底气十足让暮念有些承受不起。 他眼中的光暗了暗,自知无话可说。 沉默过了许久,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凑进他。她不知所措一步步后退,他步步紧逼。直到把她逼在墙角。 她的手无处安放死死地抵着墙角,他一伸手就做了一个暧昧的壁咚动的姿势。 “你干嘛,不要耍赖啊。”安锦鲤的话明显有些中气不足,她微微跺脚,空气温度仿佛瞬时上升了很多。 她心里就像小鹿一样砰砰直跳。他以为像他这样经历了很多世俗的女生不会在在意这样的把戏,原来自己的心还是对这样的瞬间抵抗不住。 “我就耍赖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暮念凑得越来越近,薄薄的嘴唇抵在她柔软的耳朵上轻轻呼了一口气。温热而夹杂着薄荷香的味道,在她耳际蔓延,她的耳朵尖就像火烧了要红起来。 暮念邪魅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是那么的迷人。 失望只是一瞬间的事,心软也是,只因为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能勾起你所有的少女心事和澄澈笑意。 第50章 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bgm:《恋愛〩だ?べばだ?ほは》 “可叹这惊鸿一瞥误入眉眼欢喜多年” ——bordereau 清风柔和,空气清新,漂浮的灰尘肆无忌惮的张扬起来。疏疏朗朗的光线透过白色的窗帘顺着空气的轨迹射进来,投射在她清澈的眼眸中。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任由柔和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晕出淡淡的光泽。 “你干嘛呀。”安锦鲤突然一个惊吓。如梦初醒般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暮念那张近在咫尺的放大的俊脸。 这样的距离不远不近。他不高不矮,刚刚好,是刚刚好的心动。伴随着初春的晨曦,她再一次动了心。再一次的沦陷与万劫不复。 “你……”安锦鲤自知自己尴尬的处境。语气扭捏,憋不出一句理直气壮的话。 “说不出来就别说了。”暮念俯身一吻,轻轻扣住她的脑袋,嘴角覆盖上了她柔软的唇瓣。只是蜻蜓一点般的轻轻一吻,却如此让人回味。 暮念不舍的放开她,面上淡淡的笑,不动声色地问:“现在好受点了吧。” “谁说的。”安锦鲤刚要赌气,就看见了立在门上的人影。叶落秋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们,好像是目睹这一个吻的全过程。 安锦鲤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红晕自然而然地爬上了脸颊。 暮念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也是一惊,狠狠地看着叶落秋。 “好刺激哦你们。师傅,你又上了一次贼船了。”叶落秋露出一脸坦然的笑,轻轻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都怪你,都怪你,大白天的就知道撩我。” 安经理嘴角崛起,眼睛里溢着甜蜜的笑。 安锦鲤撒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觉得他自己收获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我不撩你,撩谁呀。”暮念勾唇一笑,轻轻揽过她的脖子,作势要吻她。 安锦鲤一把推开,他浅笑,眼角眉梢晕上了最明媚的笑意。 “我还要在这儿吃饭呢。让我看看我女朋友住的地方怎么样。”他一边说一边在屋子里看了个遍,还拿起安锦鲤桌上的课本细细翻阅。 安锦鲤觉得有些尴尬,忙拿回自己的课本塞进书包里道:“也是服了你了好吧,今天我就破费让你在这吃个饭。” 她佯装很不愿意的样子。 “好嘛老婆。”暮念的声音酥酥的温柔。带着一丝奶音,说出的话又是那么引人犯罪。 他叫她老婆的时候,安锦鲤的感觉浑身上下就像被电了一样,非常不自在。 但心里却是欢喜的,逢年过节放鞭炮也没有这样来的轰烈。 “嘴贫。”安锦鲤不自在地跑出去,在她身后的暮念浅浅地笑着。 其实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在这一刻他决定了,以后与他结婚的人只能是安锦鲤。他的往后余生。注定只能装下她一个人了。 “吃饭啦。”叶落秋欢快活泼的声音在餐厅里响起。 安锦鲤和暮念早已做好了吃饭的准备,早早的备好了碗筷。坐在餐桌前。 没想到叶落就就端来了三碗面条。 安锦鲤着口水,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暮念。可怜的暮念是没见到过叶落秋的厨艺,没把厨房炸掉就已经算万幸的了。 他笑着说:“你们吃啊,怎么不吃。” “你先吃吧,尝尝味道怎么样。”叶落秋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勾着暮念吃下去。 暮念看向了安锦鲤,她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暮念感觉这样的氛围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他怀着迟疑的心情吞下了一大口面。刚吃下来的瞬间就吐了回去。 这面有粗又硬,又咸又辣,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馊味,这样卖相好的面条包裹着却是这样难吃的面。 汤汁滑进喉咙的时候。暮念感觉肝肠寸断的感觉都出来了。 “你要谋害死我呀。”暮念马上从桌上拿来一杯凉开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大力的拍着胸口好久才缓过来。 “你没事吧。”安锦鲤一直在给他不断抽卫生纸,帮他擦着衬衫上面的碍眼的油渍。她突然后悔这样的恶作剧了,本以为叶落秋已经点好了外卖,原来她已经亲自上手。 “我没事儿,其实这面也不是那么难吃。”暮念看见安锦鲤眼中担忧与歉疚的神色,也不忍责怪,说起口是心非的话来。可是他的心里却是真真的疼,他感觉差点为这一碗面送了命。 往后余生,他只想请她指教,一辈子。 第51章 嗜血玫瑰,唾手可得 bgm:《梦ン入〗口》 “心若不动风又奈何” “你不能以注定的分开为理由,去扼杀一场开始” ——bordereau 清晨微风正好,月亮残留的光华满天。 暮念轻轻向安锦鲤地挥手,然后转身向前走去,安锦鲤目送他高大的背影,忽觉一丝心酸。 “你哭啥呀。不就是不见一面吗?”叶落秋已经跟了出来,轻轻拍着她的肩。 “我没哭。”安锦鲤背过身去。抹了眼角微淡定眼泪。 —— 月朗星稀过渡到晨曦渐次,南茜坐在一楼美术室的窗边百无聊赖地盯着吸收了饱和月光的树叶发呆。 然眼眶了撞见一个清风月朗的少年,他拿着一束新鲜而又红艳的玫瑰一直向她招手。 她盾着记忆的轨迹搜寻,记忆里是一颗古老而翠绿的香樟树。一个穿着白衬衣手拿装帧典雅精致的席慕容诗集的少年,以及他与之截然不同的粗鄙的话。 他今天穿了一个复古的破洞牛仔,染着一头火红的发,在阳光中闪耀地张扬着明亮的弧度。 “嗨,南茜,我喜欢你。” 对于一个装扮如此随意的少年来说。这样,随口说出的喜欢是如此的廉价。 跟那些害羞的学弟站在走廊上给她递情书的样子差不多。 所以她只是淡淡一撇,重新拾起画笔望着饱满鲜亮的树叶认真地画起来。绿一点地渐变,浸染了整张画布,枝干七零八落地散落,徒留一副空壳。 她现在没有没有了画画的兴致,手指颤抖着强迫自己不看窗外的少年。 他曾经在她的心里惊起过一丝几不可闻的波澜。但这都是褪色的往事了。 少年突然开始敲窗子,一声一声剧烈的打击玻璃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一声一声咂在她的心上。 “开窗,快点,开窗。” 她喜静,不宜闹。 南茜皱了皱秀眉。烦躁地放下画笔打开了窗子。 少年脸上的暴躁已经慢慢变得柔和,随即咧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我叫李南枝,我喜欢你,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诺,折这是给你的。” 说着他兴致勃勃地把那束玫瑰递给南茜。眼睛里盛撞着气吞山河的磅礴与运筹帷幄的沉稳,似乎觉得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这样旺盛的少年意气是挡不住的。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喜欢玫瑰。看你也不是我们学校的。如果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不然得惹保安来找你一番了。” 南茜本想发火,这大红的玫瑰和霸道的表达方式是极庸俗的,也是她极讨厌的。 但出于从小的好教养好好脾气让他不得不稳着声线平淡地说出这些话。 “南茜,你不要这样无情嘛?我打听到你的名字,打听到你的班级。打听到你在这儿已经费了很大的劲,你可不能在最后这种关键时刻拒绝我。” 南茜简直无语了。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别人说原来喜欢一个人付出了精力就必须要求被喜欢的那个人作出按他意愿的回应,不然就是充满罪恶的。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玫瑰塞进南茜怀里。眼里有得逞后的得意。 南茜像握住了烫手的山芋一样又回扔给了他,淡淡道:“对不起啊,我这个人就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太会伪装,也请你不要喜欢我了,付出了这么多精力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你自己。” 少年朗月般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暗色,眼睛里的星辰悉数掉落,渐次的变暗。 但他还是用火红的眸子全部掩盖。把玫瑰花往下一扔狠狠踩了几下,瞬间柔嫩的花瓣被碾压的残破起来,饱满的的汁液也染在灰尘里,散发出淡淡的玫瑰香。 “南茜。你别给脸不要脸。”李南枝狠狠地盯着南茜,眼睛像嗜里血一样鲜红。 他白玉般吸收了的琼脂玉露般的脸蛋与这俗不可耐的话愈加显得格格不入。 南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冷艳绝美的脸对爱情没有一丝留恋,她面无表情的关上了窗。 李南枝恨恨地咂了一下墙壁,转过身离开了。墙壁上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血痕给,可是他眼睛里仍无波澜地往前走着。 唾手可得的 第52章 明亮光束,触不可及 bgm:《不忧伤的爱》 “一个人的记忆就是座城市,时间腐蚀着一切建筑,把高楼和道路全部沙化。如果你不往前走,就会被沙子掩埋。所以我们泪流,步步回头,却只能向前走” ——bordereau 天光被浓墨重彩的黑调得很暗。透过纱线的视线望过去,光鲜的景色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鹿楚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出手机。终于在键盘上摁下那一段带着离别滋味的话: 安锦鲤,今晚,风很静,云也轻。我想是时候离开了。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去意大利。回顾我们合租的日子,对于我来说,真的很美好。 我在想,如果你来了,我可能就不走了。 第二天。下着下雨,他撑着黑色的伞,到了之后看还有一些时间就在机场外面等,他还在赌,怕她来了不能第一时间看见他。 人潮往复,形色匆匆,天空的毛毛雨也不知不觉,原本黑暗压抑的环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他一直在张望。目光看向远处一个人影奔来,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着行李箱的手也紧了些。 等到他真正看见那个人时,心也凉了下来。 女孩一身白色的针织衫,黑色直筒靴,微卷的头发披散着。脸上还冒着细密的汗。 她叫许甜甜。暗恋鹿楚三个月。 “你怎么来了?”鹿楚掩住失落的心情,脸色如常地询问。 许甜甜已经看出了她的失落,扬着脸道:“我要去意大利上学了你呢?” 鹿楚眸光一暗,他其实都知道的。 过安检时候,鹿楚一直往回望,除了汹涌的人群。什么都没有。 他坐在飞机上,望着窗外厚重的云层,隔窗就可以看到,触不可及的明亮光束透进来。 他慢慢闭上眼睛。飞机有一瞬间的颠簸,让他恍惚的失神,终于可以对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挥手告别了。 他心里很痛,也释然。 安锦鲤是在下午醒来的,明晃晃的昏黄光线布满了整个寝室,暮霭沉沉。天光乍现,暮色昏黄了一整个下午。 她习惯性地点开手机屏幕。看到那段文字时,手指有一瞬间的颤抖。她急忙拨过去。机械的女声显示是空号。 真正到那一天,她没有撕心裂肺,只是淡淡的忧伤。 就像雨下了很久,巷子里都是霉气。 就像阳光亮了很久,突然有一场倾盆大雨。 让人猝不及防,但也不得不躲。 鹿楚,后会无期。 日子过得很快,临近高考。教室黑板后面的倒计时一点点减少。 暮念已经获得了复旦大学的保送资格,不必为了成绩而日夜操劳,只有安锦鲤还努力,为的只是离千军万马都争夺的独木桥更近一步。 她已经很少想起鹿楚了。 周末。她要去火车站接白霏雨。 她生性放荡不羁爱自由,跟家里闹掰去外面当流浪歌手离,离开南城很久了。 安锦鲤曾经很多次劝过她,可看见她憧憬远方时兴奋的神情,肚子里一大堆话又憋了回去。 她说的时候,眼睛发着光,没有在学校里伪装的冷情。 所以她就这样走了,捏着一张火车票上了清早的火车,身无分文也杳无音讯。 直到前几天安锦鲤才收到了她的消息,电话里她语气很有豪气,讲述她在外面收获看多少鲜花与掌声如何如何快乐。 那时候安锦鲤一边听她讲话,一边划着一沓模拟卷的重点,没有听出她语气背后故意掩饰的心酸。 见到她的那一刻她才微微悲恸,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泪水。 她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一把木吉他轻松地挂在箱子上。 黑色的流苏长裙,黑色的微卷短发,盖膝的长筒靴,耳间银色的耳钉明晃晃地亮着,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她看到安锦鲤后拼命地向她招手,一边招手一边越过黑压压的人群,一把扔下行李箱放下抱紧安锦鲤。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这样的久别重逢意味着故事浓浓。 第53章 颠沛流离,故事浓深 bgm:《成都》 “大风吹着我和山岗, 我面前有一万座村庄, 我身后有一万座村庄, 千灯万盏,我只有一轮月亮” ——bordereau 安锦鲤不愿她颠沛流离,不愿她孤苦无依。 她原本是一个灿若星辰的姑娘。在人间走了一遭,变换了模样。 “这一年你过得好吗?”安锦鲤哽咽着发出这句话。泪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白霏雨放开她,抹开她眼角的泪,嘴角咧出一个笑:“你看看我不是过的很好吗?怎么才没见一年你倒伤春悲秋起来了,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别哭了。” 她还神情自若地转个了圈。 “嗯,我不哭。”安锦鲤咧咧嘴,白霏雨就高兴地挽着她朝火车站外走。 期间她眉飞色舞地说了很多话。 她说她去了很多城市的角落街道唱歌,还当过酒吧驻唱歌手,工资价格不菲。最值得高兴的是,她还交了一个帅气的男朋友,他也是流浪歌手。 她沉迷在他醇厚干净的嗓音里无法自拔,趁他不注意当街吻了他,她脸红了他们就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 他们还被一家经纪公司骗了两万块,本来想用挣来的钱签约一个公司,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没想到是一个骗局。 他们被骗得身无分文。只能借人家的钱在人均十元钱的餐馆买了一碗牛肉面一起吃,他把牛肉全部分给她,他们开怀大笑起来。 安锦鲤觉得这些经历是满满的心酸,可白霏雨的语气甚是畅快。 或许是她不够勇敢,没有流浪的资本和胆量。 他们去了一家四川菜馆吃饭,白霏雨吃惯了火辣的四川火锅。 菜全还没上齐白霏雨就动了筷子。把金针菇青菜猪肉片一股脑地往锅里扔,她做的蘸料及其辛辣还有一股麻味。 安锦鲤仅吃一口就觉得喉咙发疼,急忙拿起桌上的冰红茶灌进喉咙里。 白霏雨一边拍着她的背给她递纸,一边还不忘调侃她不会吃火锅,只会就着清汤寡水敷衍一顿。 安锦鲤无法反驳,全程就给她捞熟了的肉了。待她吃的差不多了。气定神闲地擦了嘴,安锦鲤才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不今晚住哪儿?” 白霏雨似乎觉得这是个不用忧虑的问题,摆摆手道:“我去找个酒店住住,再不济就在附近的旅馆凑合几晚。反正总归要回去的。” 安锦鲤感觉莫名胸闷,敛下眸子道:“你在这儿只待几天,难道不回家吗?” “我还有家吗?”她拿起桌上的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昂头望着天花板憋回欲出的眼泪。 她记得她以前不喝酒的。 安锦鲤自知戳到了她的痛处,忙转移看话题,付钱又是一番争斗。服务员无奈地看着她们互相抢单的样子,看来这已经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了。 安锦鲤:“你才刚回来。我付钱吧。” 白霏雨:“不行,你上学还要打工。我刚赚钱又不差这一点。” 安锦鲤:“我付。” 白霏雨:“我付。” …… 白霏雨:“好吧你付。” 安锦鲤无声笑了起来。 安锦鲤最终决定带白霏雨回叶落秋的公寓,那里刚好空着一间客房,虽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以安锦鲤现在寄人篱下的处境实在是不该带朋友她家住的。 可她终归不能看见白霏雨一个人留在旅馆。 她千拖万拽,终于把白霏雨拉到了公寓门前。 俗话说的好,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白霏雨和叶落秋倒也算不上情敌。只是这两眼相瞪怒目圆睁的场面,实在让她尴尬地要命,也招架不来。 她们两个撇下安锦鲤独自去了卫生间进行了一场谈判,任安锦鲤怎么拦都拦不住。 安锦鲤惊奇地发现。她们出来后勾肩搭背好不亲密,安锦鲤不得不感叹她们两个是如此趣味相投。 白霏雨是勇敢的,远超过了大多数庸庸碌碌的人。 可这样的勇敢也要经得起颠沛流离和居无定所,她很苦,但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 无疑,她的故事浓深,点上油灯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第54章 眉间一吻,寂静欢喜 bgm:《青柠》 “十七岁吻的人额头上没有粉底” ——bordereau 白霏雨的到来,让她的生活有趣了更多。 高考匆匆而来,也匆匆而去,昨日的我们还在教室里,担心高考争分夺秒,今天却已一脸释然地从考场门口走来。 这种欢愉是酣畅淋漓的。同学们把书本和试卷撕了,从最高楼扔下。细碎的白色碎片哗啦啦的落下,漫天飞舞,恍如一场仙境。 可惜要麻烦高二的同学打扫了。 安锦鲤只是把自己的书包好好整理好,把可能要用的一些资料放进最里面的夹层。其他不要的送给宿管阿姨。 她对这些书本没什么留恋,也不是特别厌恶。就如这场高考一样,不满心期待,也不灰心失落。 安锦鲤拿着一个箱子从走廊走过,南茜就迎面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件青色的吊带短裙,一双高跟细凉鞋,真是夏季的打扮,给人一抹凉爽。 不像安锦鲤,整天套在身上的就是蓝白肥大的校服和校裤。 她拖着一个行李箱,看来已经去宿舍收拾过东西了。 “你好早呀,来这里还有吗。”安锦鲤看着她,打了一个招呼。微笑着,在轻轻松松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没有,我是特意来跟你打个招呼的,高考完我就要去安城专门学习美术了。” “噢。”她们俩都停下脚步,一时无言,靠在白色的栏杆上。俯瞰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高二,有的同学还在篮球场打球,很是轻松惬意的样子。 高三的同学更是如释重负,却也为模模糊糊的未来担忧。 记得三年前的初中毕业也不是那么的深刻,果然人经历了更多,洞察力也更敏感了。 她提着行李箱挥手跟他告别。绿荫间碎碎的在她的背影里切割,她越走越远,最后只在安锦鲤的眼睛里留下一抹淡淡的。 果然分别都在夏天。 夏天是一个美好的季节,正适合离别。 把寝室里的白色蚊帐扯了。被单裹了,除了书本不留一丝东西。 也许不久后,这个寝室角落里都挤满了灰,墙上挂着的打扫分配表也被撕得七零八落,或者得更新换代了。 何洛跟她淡淡打了个招呼,这两年来她第一次对她笑。因为,以后就真的见不到了。 接下来的填志愿。领毕业证,网上报名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安锦鲤人还是在打工。即使每天打好几份兼职,忙得脚不沾地,也不一定能凑够大学的费用。 毕竟她单枪匹马,能力总是有限的。 可是她不愿意依赖别人。 街角的咖啡店,暮念缓缓向她走来。 烟灰色的外衣,棕色鸭舌帽,黑色七分裤,裤脚微微卷起。他的黑色皮鞋很称脚,露出白皙的脚踝。 他长身玉立,整个人被浸在浓烈的阳光里,让人移不开目光。却又觉得刺目。 “阿鲤。” “你怎么来了?”安锦鲤停下手里的活,推开玻璃窗笑着问他。 他嘴角也露出一个非常好看的笑容,从包里拿出一包糖递给她。 他手靠着窗外的墙壁说道:“刚才看见觉得应该挺好吃的了,就给你顺买了一包。” 安锦鲤接过翻开浅棕色的牛皮袋子,里面的五颜六色的糖果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糖果颗粒很小,色彩很饱满明艳,一看就是甜腻的品种。 其实她也不是很喜欢吃糖果,也许是看见暮念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她就知道了,糖果为什么这么甜呢。 暮念低下头思忖一番,才缓缓开口:“这几天可能就不来看你了。” “嗯。”安锦鲤瞧着袋里的糖果,眼睛里能笑出花来,随身答了一句。 “难道你就不问我原因吗?”暮念得有些泄气,店里放置着装帧淡雅栀子,那清香也掩盖不了他眸子里的落寞。 “我,等着你不就好了吗。” 安锦鲤将袋子放在橱窗上,然后跑出店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温暖的怀抱滑入心里。任阳光聒噪,微风浸透衣裳,也无法阻止这样的温暖缓缓流入心中。 他在他的眉间落下一吻,很轻很轻的一吻,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他的一个吻,让喧嚣的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她低低地欢喜,能从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 第55章 眉眼冷漠,回首萧瑟 bgm:《妄为》 “有人心易变,三头五年就面无全非; 也有人心如止水,十万八千里走过,初心不改” ——bordereau 他和安锦鲤告别后,就消失在了小巷的转角。 日头正盛,默念坐在遮阳伞下的编椅上,黑色的墨镜挡住了他的一双眼睛,看不出情绪。 他拿起桌上的一杯橙汁喝了一口,皱眉看了看手腕表。 炙热疯狂的沙滩上出现两个穿黑色衣服的中年人。身材微胖,走在前面的皱纹很深,眉眼都呈现出一副凶相。 走在他身后的是一位青年。戴着黑色的帽子,帽檐压的低低的,走路还低着头。 他一看见暮念,就往周围看了看,观察了一会儿才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暮念摘下墨镜,对上他的目光。相比四前。眼前的男人确实老了很多,额头上皱纹沟壑丛生,双鬓也夹杂了几根白发。 “这么久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原本凶狠的眸子此时也缓和下来。 暮念并没有久别重逢后的激动,神情淡淡的,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移到他面前:“这就是和你们一直合作的集团吗?” 男人低头看了看名片,尽管阳光有些刺目,但他还是赫然的看到了苏氏集团四个大字,耀眼地发着光。 他神情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暮念。 “你不用感到惊讶,这些年我虽然没有联系你们,但你们的动向我还是清楚的。” 他说的很平静,似乎熟练了其中的关系。 他的这一席话,又让男人震惊了一遍,他身后的青年也抬起头,看着他似有若无的敲着玻璃的桌面。 那样的镇定自如,那样的冷漠淡然。 那个在别墅里单纯澄澈。惊恐万分的十四岁男孩了。 男人感觉有点口干舌燥,想喝口水,但桌上除了那杯橙汁没有一样饮品。 他他忍不惊讶问:“这些年你可都在上学,而且我听说你学习还不错,除了在学校,不太出门,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些你们就不用知道了,反正你们找我来不就是为了复仇吗?”他的眸子阴沉,嘴角微扬起的弧度。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 男人才发觉,暮念从见到他的第一刻起,就没有什么表情,更别提现在的嘲讽了。 “小念呀,你可不要跟其他的黑暗势力勾结,那些人不是真正的在帮你,而是在害你,我们才是真正对你好的。” 男人挪了挪椅子,凑近他。拉住他的手,神情有些担忧,又有些急切。 暮念微微挑眉,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厚实而且上面长满了许多茧子,是长期的劳作才会形成的手。 然后他捏的越来越紧,似乎要在他他的手里掐出肉来。面上却波澜不惊地说:“别在这跟我假惺惺了,我不就是你报复暮承风的一个工具吗。” 他的眸子微微眯着,嘴角的的笑容加深,这个男人似乎从他的眸子里看出了那晚的逝去与残忍。 他的冷血可真的跟暮承风如出一辙,本来这一面主要目的是为了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毕竟这么多年的亲情也不会变淡。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摒弃了这样的感情。 男人觉得很心痛,身形微微一动。 身后的青年拉高帽檐,露出冷峻的脸。面无表情的闪身站到暮念身后,用力捏住了他的肩。 他的手这才松开,却完全没有一副惊慌的样子。泰然自若地交叠着双腿,重新靠到了椅背上。 “舅舅,看来你养的狗还真是忠心啊。” 今年仍是冷冷的的表情。不为所动,可一只手却不自觉的握紧了一个拳头。 “盛木,松开。”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刚才缓和的表情也变得冷峻起来,青年在街道他指令的那一刻,以闪电般的速度收回了手。 他站的笔直,似乎灼热的阳光也不能影响他丝毫。 “小念啊,他算是你叔叔,你可不能这样说他。” “叔叔?”暮念微微挑眉,往回撇了青年一眼,就看见他高大的声音直直向他压来。 他眼眸微动但又很快收了回去。 “他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啊,还有。还是叫我暮念吧,小念听的我别扭。” 空气近一瞬间的冰冷下来。 男人无端被噎住,暮念又轻敲下了个桌子,男人飘渺的思绪才收了回来。 暮念重新戴上墨镜,站起身来道: “做什么事我会有分寸的,以后这就是我们唯一的联络方式。今天来只是打个照面。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多的是。扳倒暮承风,可是一个长远而缜密的工程呢。” 说完后,他径直往回头走,盛木侧侧身,就看见暮念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极为深长的笑。那个笑似乎裹着明媚的外衣,却足以令人跌入寒潭。 “会长,这……”青年冷峻的面容这才微微缓和下来,担忧的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愁容的男人,也不禁令他揪心。 “随他去吧……”男人发出了一个悠远而苍茫的声音,回首许久又恢复以往的神情。 他的眉眼如此冷淡,北风一样刺目,眷恋的时光回首已萧瑟,深情飘散在天涯。 第56章 温文软玉,星河万顷 bgm:《绝世》 “晚风轻踩着云朵,月亮在贩售快乐,你从银河背后靠近我,我与星辉一同为你沉沦” ——bordereau 暮念回到别墅,脱下外衣,开启了桌上的平板电脑。 开始查询苏氏集团。其实他也只是了解林书强和他和他建立的南城商会的粗略动态而已,还没深入了解苏氏集团。 屏幕上是一些像平常公司一样的公司概览和发展前景。一个眉眼深刻,眸色凌厉的男人赫然出现在屏幕。 苏宁慎,苏氏现在的董事长,年纪轻轻。能力和手段却惊人。 这网络上也只是一些模糊的简介而已,没有真正的了解苏氏集团还要用一些非常手段。 毕竟,简介上的苏氏集团清清白白。 苏氏集团是总部位于y国的一家跨国企业,在南城籍仅有几个小小的分公司,先不起什么风了。 再且说了他是家族集团,上市的起点又低,本来是一个不足为惧的小集团而已。 可近几年来新的苏氏集团的掌门人苏宁慎开始在东南亚一片活动,和东南亚的好多公司都合作了项目。 且这个苏宁慎本来就出身不凡,特种兵的出身,使他在黑白两道活动游刃有余。 这苏氏集团恐怕成分也不是那么白了。 他和南城一个小小商会合作的原因,其实也是看准了林书强一直对穆成峰怨恨在心。 想要借这小小的事例,搬到南城的巨头暮集团。同时加大苏氏集团在中国南城的影响力。 至于计划成功后,南城商会是否会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就说不定了。想来林书强也不是不知道他们的目,只是被仇恨蒙了眼,急功近利,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他开始思者。这个暑假得去会一会这个苏宁慎了。 说是迟那是快,他隔天早上就定好了去y国的飞机,跟保姆留下只字片语就留下了去旅游的借口。 暮承风常常出差,可能都不知道他离开了,就算知道也不会起疑心的。 —— 安锦鲤目送完最后一桌的客人,就解下围裙。拿着拿着自己的包,转头回了公寓。 坐电梯的时候,才看到暮念发来的消息,他说暑假出国旅游去了。叫她别担心好好等着他,等开学再见。 安锦鲤苦笑,他早已被上海的学校录取了,安锦鲤虽然也停了上海的学校,但还不一定能考得上,所以见不见得到还是另一回事。 “叶落秋。你在干嘛?”安锦鲤悄无声息地打开门绕到他身后。 叶落秋他半个身子跪在椅子上趴着窗户,不知道盯着什么。听见身后的声音,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安锦鲤虽然有点幸灾乐祸。但还是适时的扶住了她,嗔怪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叶落秋就看见安锦鲤隐隐发亮的眼睛,嗅到一丝甜蜜的意味。 她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给人留下一种悬念,然后兴奋地拉着安锦鲤往窗户下面往。 安锦鲤一眼就望到了下面的清绝男生。 身形修长,眉眼温润,像是浸泡许久的软玉一样。落了一身的雨水,但仍抵不住他干净清亮的眸子。 “这是谁呀?” “你不认识?”一人落秋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然后又无端推搡她:“你别不好意思嘛,就算你有了男朋友,身边有追求者不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 她眼里的神情安静。安锦鲤明了,叶落秋就已经认定了这个男生是来找她的,而她却抵死不认。 安锦鲤真的是百口莫辩,也不想解释了,白了她一眼,想转身往回走。 下面的声音阻隔了她的脚步。 “安锦鲤!” “安锦鲤!” “安锦鲤!” 下面的声音不知疲倦,那个男生的声音很有磁性,又有点低沉。 仿佛是一个成熟男人才会有的声音,倒是跟他青葱的外貌有些不搭。 转眼一叶落秋就已经把她推搡到了门外,露出了一个加油你行的表情,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美名其曰,给他们制造机会。 安经理垂着头又下了楼,她连包都没放好,就被这个可恶的叶落秋又推回去了。 男生朝他又是一个微笑,大力的挥着手,安锦鲤站到他面前不易察觉的,浑身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他额上的碎发有点乱,但仍然挡不住他毛中的星河万顷。但近看他的外貌又有些压迫性,嘴角的笑容却不是假的。 他的眉眼有些熟悉。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安锦鲤轻轻开口,真怕认错人,引来一丝尴尬。 他她断思索着脑海里的记忆,怎么也搜不出有关这个人的讯息,但又觉得无端的熟悉。 有一种人,他一站到你面前,就出落得绝尘,很难忽略过他一举一动。 第57章 盛夏骄阳,风自吹落 bgm:《絆》 “那么热的夏天,少年的后背被女孩的悲伤烫出一个洞,一直贯穿到心脏,无数个季节的风穿越这条通道,有一只萤火虫在风里飞舞,忽明忽暗” ——bordereau “是的是的。”男生急急开口。眸色没有了刚才的运筹帷幄与清风明月。 “我叫李南枝,我们在十二中学校食堂见过的。”他的开口很礼貌。但还是有点疏离的感觉。 安锦鲤里缓了一会儿,他想起在学校确实见过此人。那时炎热,学校食堂拥挤不堪,她身子有些不适南茜就帮忙去打饭。 正是刚开饭的时段。排队的人争先恐后地往食堂涌来,还有一些男生为了打到好菜就不顾形象拼命往前挤。 她身旁有几个男生,看见是南茜,就故意往她的身边挤,汗臭味和粗鄙的话萦绕在她身边。 她好不容易从一大块拥挤的人挤出来刚打到饭又被撞了一下,由于没有防备身体直直地栽倒下去。 眼看就要跌到食堂有些许油污的的光滑地面上,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可惜餐盘里打好的两盘菜早已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音,饭菜也洒落一地,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 南茜劫后余生般呼一口气,她的视线顺着那双白皙干净的手往上去。 男生褶皱的衣领随意地搭在锁骨旁,温润的面庞沾上了汗水。他也均匀地呼吸着,目光聚焦在南茜惊恐的眸子上。 “谁干的?”他拉着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后,脸色阴沉地望着周围的同学,那时候他已经转学来了十二中。 高三的阶段,已经有很少人转学了。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用最简略的手段分配到了十二中尖子班。 他来了刚不久虽遭受到了各科老师的冷眼相待,但也混出了一定的名堂,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教导处的老师一般还不敢来找他麻烦。 所以这时周围的同学都一致地同仇敌忾,但又不敢说什么。只好都默默地低下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有些大胆的男生,耷拉着随意的姿势看着他,一副看戏的表情。都静观这现实中上演的英雄救美的戏码。 空气凝滞了良久,在窗子里拿着锅勺的阿姨终于看不下去了,用独有的大嗓门呵斥道:“别给我闹事了,还吃不吃了,不吃滚蛋!” 原本混乱的队伍变得有秩序起来,有些插队的人见缝插针地钻到了别人的队伍里。得意洋洋地接受着身后人的怨恨的眼神。 十二中就是这样,没有老师管制的时间。同学们乱成一锅粥也是正常的,或许有值周老师在有时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一个一个有秩序得排起对来。打饭的链条此刻也正常起来。 李南枝看了看身后,早已没有了少女,不远处她的扎着马尾清瘦的背影,在一众清一色校服的人群中,中依旧耀眼,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李南枝的怒火早已蔓延到了胸腔,只消一个怒火就可以爆发,他蜷缩的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最后化为一个嘶吼声:“别打了,谁他妈再打我打爆他的头。” 她的声音很有威慑里,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此刻变得一片寂静,女同学看她的目光除了惊恐还有崇拜。 大多数人可能都忘了。他的长相原本是一个清风朗月的少年。 可能他平时的种种恶劣行径,好像在不意间抹了一个温润的白衣少年的形象。 帅虽然帅,但很难令人再想到美好这个词了。 “你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别耽误同学们吃饭啊!” 人群中发出一身不耐烦的声音,但又很快消失在空气中。似乎是对他积怨已久,李南枝顺着那一排高低不一点黑压压的脑袋看去,没有发现那个热的踪迹。 或许是他刚才吼得太用力,他嗓子有点难受,他清了清嗓子,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不用你提醒,很快,我打完饭就走。” 他慢慢放下拳头,大步迈向窗口,轻松地挤开人群拿了两个干净的餐盘,把勺子小心地放在餐盘两侧,刷了两次卡,示意食堂阿姨打饭。 那阿姨看他面熟,也没说什么,就只是撇了他一眼,他还补充道:“这盘多加点肉,再多加一道菜。” 他在人群的冷眼和抱怨中离开,小心翼翼地端着两道餐盘,绕过中间的一对人群走向食堂右侧刚才少女离开的方向,果然在靠窗里角落里看到了她的身影。 盛夏氤氲,骄阳似火,明明燥热不堪的苍白日子里,风兀自地吹起,吹落树上的花瓣,散落成五彩缤纷的梦。 都因为一个人不经意的举动,吹走了燥热。 第58章 世有爱情,溃不成军 bgm:《不良人》 “在自己的黑暗中狂欢但也偶尔贪恋你的光芒” ——bordereau 她站着东张西望十分焦急的样子,近看,她旁边的女生趴在桌子上,痛苦地捂着肚子脸色很是苍白,南茜的脸色也没好到那里了。 李南枝看见她眉间微微皱起的弧度,就没来由的心疼。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她们面前。放下餐盘,特意地把丰盛的那一盘挪到南茜的面前。 他随意地看向窗外。嘴里依旧没什么好话:“刚才你餐盘不小心打翻了,我又给你打了,不要误会啊,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女生被别人这样欺负挺可怜的。换了别人我也会这样做。还有她,没事吧?” 他说出口又后悔了,自己好像是因为心情过于激动而说了太多话。 听说南茜喜欢话少的男生,他一定又遭她厌烦了。 不过据他所知,南茜是一个特别重情义他帮了她还不图回报应该会得到一番夸奖吧。 想到这儿,他望向窗外的一望无际的湛蓝天和悠悠白云心情一片大好,下巴也不自觉地杨了起来。 从南茜这个角度看去,少年好看五官在窗帘斜射阳光下一览无余,好看的面部线条染上了明媚温软的韵味,在柔和阳光的照耀下连脸上细细的绒毛都可以看见。 可经过前两次的经历和教训,她实在对这张好看得有点过分甚至曾经是她所向往的脸产生不出任何一丝美好的幻想。 她只是面色平淡得不能在平淡,轻轻开口:“谢谢。她已经吃过药了,吃完饭应该就差不多好了。如果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我们吃饭了。” 仔细听她的语气里还有一点冰冷和疏离的感觉。 李南枝看见少女泰然自若地坐在位子上,眸色波澜不惊,绝美的脸单依旧云淡风轻。 他实在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对她发火了,于是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咬紧后牙槽挤出一句话:“那你好好吃。” 他转身侧过一群女生,离开在两行长桌的过道上。周围还一些女生追踪的目光。 南茜却是看见他紧握的拳头,终于久违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目光收回来时却看见安锦鲤脑袋撑在桌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好了?”她不确定地问,因为安锦鲤额上还有依稀可见的冷汗,唇色和脸色一同发白。 “好点了,刚才那个男生是?” “没什么。你快吃吧。”南茜眼里明显有闪躲的目光,把丰盛的那道餐盘挪到她眼前,递过勺子。 她打量了一下这一盘丰盛得有些过分的菜,立马猜出了这其中的缘由。意味深长道:“我不会浪费了别人的好意吧?” “瞎说什么呢,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南茜立马往她嘴里送了一口饭,她一时被噎住说不出什么话,只好乖乖拿起饭勺安静地吃起饭来。 她不经意的一个抬眸,就看见南茜看着那个方向,露出很深深的悠长目光。但没有过多地询问,怕触到她的伤心事。 如今想来。依旧恍如隔世。 “那你找我干嘛?”安锦鲤换了一副淡然的表情,毕竟。女人独有的第六感表明眼前的这个男生可能对她的闺蜜不是很好。 “我……”她时被噎住,许久才想起来自己找安锦鲤的目的,低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用蓝丝绸包装好的一个小盒子,类似装戒指的那种盒子。 只是周围还用彩色珍珠点缀了一下,看起来有种精致高雅的感觉。 她撇撇嘴,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这装的不是戒指吧?” “不是不是,就一条项链而已。”男生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一个劲地否认。笨拙的样子似乎对戒指这个很是敏感。 安锦鲤也轻轻摇头,随意保持着一个姿势,又抱拳道:“恕我直言,她不会喜欢这些东西。因为她根本不缺,况且,你要送东西不会自己送啊。” 她都没想到自己可以这样毒舌。 “我管了,她一直不肯见我,拜托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盒子塞在她手中,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只看得见阳光下他白色的模糊背影,这背影也很快消失在了街角。 安锦鲤手里拿着盒子,感觉这项链沉甸甸的,像烫手山芋一样,又不知道该抛给谁? 算了,她摇摇头无奈叹息,小心翼翼地拿着盒子走上楼去。 什么时候,李南枝这样张扬的男生也会默默付出了,也许是爱情的力量,总有一个人会成为他的软肋。 他的骄傲,他们跋扈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第59章 阳光浓烈,眸色悲凉 bgm:《杀死那朵花》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真的会有两个人互相喜欢,互相惦念,互相忘不掉却没有在一起” ——bordereau 终是要面对的,她原本想在叶落秋的建议下,把项链抛了。不管不顾轻松自在。 可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亲手拿给南茜。不然让他们横生误会酿成大祸就来不及了。 她捧着一碗墨绿色的茶盏,拘谨地看着在她面前忙上忙下。 “不用忙活了,我跟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安锦鲤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她。 南茜家的氛围很好,坐落于郊区的别墅。周围绿意盎然的夏景,院子里稀落着几株植物和花,却不显凌乱。 安锦鲤来这儿也是费了一番周折的。 房间内的装饰也不是特别豪华,主要以黑白为主要色调,中间夹着一点靓丽的紫,墙上挂着几幅名贵的油画。 整个房间线条流畅,结构明晰,足以看出主人品味之高雅。 南茜今天的打扮也是她没有见过的,宽大的植物白色长袖,暗灰的褶皱及膝长裙。 她的长发微卷自然披散下来,耳旁还用粉色波浪发夹固定,别有一番美感。 茶香袅袅。弥漫在空气中,南茜蹲坐在榻榻米上给她斟茶,动作娴熟,一气呵成,刚才煮茶的功夫也令人陶醉。 “那个,你学过茶艺吗?” 安锦鲤看着这一室的诗情画意。觉得南茜就是生在画里的淑女。 南茜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小时候家里人逼着学的,自然而然就习惯了。” 安锦鲤嗅出了一点心酸的味道,但又替自己感到悲哀,从来没有家人逼过她学什么,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家人。 除了……鹿楚。 “对了,我有样东西给你。”安锦鲤从脚边拿出那个纸袋子移到她面前。南茜从她一进门就开始注意到了,还纳闷她为什么一直放在那儿。 这会儿眉头渐渐舒展,期待着她的礼物。 待她一打开盒子,脸上的笑愈浓。结构简单的水晶项链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中间还镌刻着“nq”,真的是一个特别的礼物,最重要的是它是安锦鲤送的。 那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子,渐渐与她相知相熟的感觉很奇妙。 “谢谢你。”南茜脱口而出,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 安锦鲤才意识到自己没说是谁送的。南茜自然而然误会成是她送的。 她面露难色,终于正色道:“其实。这是李南枝送的。” 声音戛然而止。 南茜的眸色一点一点地变冷,平静地放下项链。脸上完全没有了笑意。 安锦鲤低着头,盯着茶盖愣愣地坐着。 她忽然伸出手来,握住安锦鲤:“阿鲤,你以后不要理他了,现在就把项链还给她好吗?” “好。”安锦鲤从少女蓦然收缩的瞳孔间,从那节白皙瘦削的胳膊间,嗅出了一丝悲凉的感觉。 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安锦鲤走在郊区的街道两旁。南茜在别墅的二楼里笑着朝她挥手。 她的样子像极了被锁在阁楼里的白色天使,脸上兀自地笑着,眸色兀自的悲凉。 接连好几天,李南枝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当她准备把项链扔掉的时候,他适时地来了。 还是上次的装扮,清风齐月在他身上表现得一览无余。 “还给你。” “为什么,她不肯收吗?”入目是他震惊的眸子,带着一丝失落的哀叹,痛处蔓延在胸腔,久久不散。 “以后,别去找她了。”安锦鲤抛下冷冷的一句话,拐进了公寓里,李南枝只是手捧着礼盒,愣里愣地发着呆。 在这个阳光浓烈的日子里,适合所有的诗书情怀,适合日复一日的天南海北,适合所有远方与梦。 刚刚萌芽的情愫,却在浓烈的大片明晃晃的阳光下,枯萎了,只有悲凉的气息残留在风中。 第60章 未曾谋面,惊涛骇浪 bgm:《一棵会开花的树》 “在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和皎洁” ——bordereau 整整十天,安锦鲤都没有联系到暮念,打了好几通电话也一直在显示不在服务区。 她愈来愈心不在焉,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做事的时候经常出差错,在家里还好可是到了工作的地方不免要被斥责一顿。 叶落秋劝她别想那么多。暮念说过开学的时候见。 他一定不会食言的。 彼时的暮念,身处y国边境的一处热带森林里,他身受重伤,左肩中了弹。没有及时的救治几日的疲于奔命,现在伤口已经化脓了。 胳膊和腿根也有好几处划伤,都是在躲避苏家雇的杀手的追击。 不久前,他在y国首都曼哈跟苏宁慎谈判,内容是关于位于中国区的南城商会和苏氏集团的合作。 刚开始,他们还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暮念,送她去曼哈最贵的酒店,给他最好的服务,可就是迟迟见不到苏宁慎。 等暮念见到他时,苏宁慎假借和他谈崩居然对他下手,通知南城商会的人亲自来救他。 他们把暮念眼睛蒙上了绑着上了不知名的巴士,一直关在一间黑屋里。 幸好他趁两个看守的壮汉喝醉时打晕了他们。及时逃了出来,慌不择路进了这片热带森林。 这里地势复杂,丛林密布,整日的遮蔽很少见到阳光,极容易迷路,猛兽常在夜晚活动。还有猎人设置陷阱。 这里处处是危险,但又是一个绝佳的躲藏之地,只不过闷热的天气和身上的伤口令他苦不堪言,再加上接连几日食物和水的缺乏,让他精疲力尽。 他此刻虚弱地椅靠在在一棵大树上,阳光直直照射在他的粗布衣服上。脸上的伤口和血渍也没顾得上清理。 远处有几枪响,飞鸟从灌木丛里鱼贯而出,一声惊雷轰然在头顶响起,瞬时。乌云密布,灰暗地压在头顶,十分压抑的感觉。 热带森林高温多雨,生存的环境又是那么艰难,苏家的人想必也不是那么好受了。 苏家雇的人里面,不乏y国本地的人。而且不在少数,对这里的环境也应该是熟悉的了。可是他们一连五天都在和暮念周旋,可见这里地势之复杂难行。 他忍着疼痛把地上的血迹处理掉。拖着艰难的步子往枪响的反方向走,再过不久,他们就来这儿了。 他走着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 他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那个人走近。他才稍微看清了,那是个穿着战地医生穿着的女孩,腰间还斜挎一个大大的白色急救箱,看样子好像不是y国人。 她鼻梁高挺的过分,眼睛又是那么深邃。倒像是欧美人。 “帮我把子弹取出来。”暮念架住她的脖子,女孩没有防备,跌倒在地上,暮念一同倒下去。 两具身体相互纠缠。一齐在光滑的潮湿斜坡草地上滚了很远,直到滚到一片地面比较平坦的草地上才停了下来。 浓眉大眼的女孩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 他满脸泥泞和血渍,却依旧不失好看的面容,赫然出现的手是他左肩处的伤口,又深又宽,幸好伤到肋骨没有,不过再拖些时日,这半条手恐怕都要废了。 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皮肤白皙,身形瘦削的少年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作为一个医生,她实在是想不了那么多了,把他背着往安全地带走了。 一路上她走得亦步亦趋,好几次暮念都从她背上摔了下来,眼神毫无生气,她的身上也磕碰了好几处,可她依旧不放弃。 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会在她以后的日子里,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盘根错节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第61章 阴霾重重,光束乍现 bgm:《平行線》 “我们穿着盔甲行走在人世间,总能感到我们所爱的人,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 ——bordereau “你终于醒了。”暮念遮挡着刺眼的阳光,入目是少女眉眼的深邃,浓密的眉毛弯起好看的弧度。 “你是谁?”暮念习惯性地闪身起来扼住她的喉咙,一脸的警惕。 她手中的一碗清水也随之洒在地上。 她哑着喉咙生生挤出几个字:“我救了你。” 暮念才看见屋子里血迹和自己肩上的白色绷带。才感受到来自左肩的疼痛,昏迷前的记忆也随之而来。 “不好意思啊。”他轻轻的松开手。坐回坚硬的木板,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很简陋的木屋,除了床和一张木桌,木桌上的的一箱急救箱。再无其他东西了。 大片大片的阳光从木板的间隙洒进来,落成细细碎碎的阳光,在地板上投下自己的影子。 “你是中国人?”暮念冷不丁的问出这一句。 “你说呢?”少女摆摆手,从容收拾起狼藉的地面来。 她的眉宇里却有几分却有几分中国人的端庄典雅,可大部分都是欧美人的张扬与美艳,应该是个混血了。 “我倒要问问你,你是谁?为什么用这副狼狈相来到这里?还有是什么人在追杀你。” 他突然挑眉,一脸咄咄逼人地看着暮念,似乎不问出个究竟来就不甘心。 “这很重要,如果追上你的人知道是我救了你,对我的处境不是很好。”她再次强调。 暮念一直沉默着,脸色也愈发阴沉。最后他站起身来,左肩还有微微的疼痛,他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厉害。 不过他说出的话还是那么坚定:“我叫暮念,来y国旅游,不小心得罪了当地的混混受了伤,逃到了这里。我不会连累你的,这就走。” 他刚走几步,身子就摇晃起来,眼前也发黑。 或许是酒精麻醉的作用,他还浑身瘫软无力。 “原来是这样,你不早说。我叫sandy,中文名柳香,是这里的战地医生,几个混混嘛。怕什么,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sandy及时扶住了他,好言好语的劝他回来。 他仍是固执的甩开他往前走。 最后她无奈地在他身后喊:“你现在出去只是死路一条,那帮人很快就追来了,这里根本就不安全,如果你想活命就跟着我。” 暮念脚步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女孩的面容道:“好,我信你” 这间木屋人是在热带森林的地界。sandy虽然也是误打误撞进了这里,但凭借多年在这里生活的经验。她还是有出去的办法。 另一边,在曼哈苏轼集团顶层的高楼上,苏宁慎阴沉着眸子,手重重的拍在深黑色的办公桌上,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么多人人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都抓不住,我养你们到底有何用。” 他旁边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畏畏缩缩的回答:“苏董。是那小子太狡猾了,我们的人找了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他的踪迹。” “再找不到人,就不用来见我了。” 他望着窗外熙攘的大街,眼睛里深邃的不含一丝光亮。如雕刻般的脸上,此刻也染上了戾气。 “那……那我可以走了吗?”中年男人的额头上显然是冒出了层层的细汗,他一刻不停的观察着男人的神色,真怕下一秒他就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滚。”苏宁慎冷冷开口。 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落荒而逃,到了门外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苏宁慎拿起桌上的手机,看着一通通的来电显示,不禁陷入了长久的深思。 他耐着性子翻看完了他们所有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犹如阴霾里终于突然冒出的一层光束,不是很明亮,但却很及时,让苏宁慎有了抓住他的突破口。 不带任何一丝感情,只是计划即将成功,无限接近目标的快感。 第62章 跨过千山,越过万水 bgm:《星ダ。来ピドメピ》 “若想见者,千山可跋,万水可涉。” ——bordereau “喂,是安小姐吗?” 安锦鲤一接通电话整个人都炸了,语无伦次地问着:“暮念呢,你是谁?” “安小姐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要清楚你的小男友现在就在我们手里,y国边境的一座灰色塔楼。你一个人来,找不知道得到,在你,救不救。也在你。” 男人的声音醇厚而魅惑,让人有一股陷进去出不来的窒息感。 “那你们把她怎么了,喂——喂喂。”安锦鲤呼吸感觉停滞了一瞬,手指颤抖地放下手机,精神呆滞了几分钟就马不停蹄地收拾起几件随身的衣物和防身的工具来。 叶落秋抓住她颤抖的脊背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的声音悠远而寂寥,像是从上空飘来的某种奇怪的响动被抽干了水分。 因为过度的紧张,她的脸上已经覆上了倦怠。 “我要去见暮念,他被绑架了,在y国。” 很奇怪,零散的几件衣服啪嗒地掉在地上之后,她的神色又变得异常地平静,目光深沉如漆黑的珠子。 叶落秋微震。她和暮念没见过几面,可他看她时眼神里的柔情似水是作不了假的。 纵容这样,她也不能让安锦鲤以身试险。 她轻拍安锦鲤的背:“暮念不是还有亲人吗?你想想,对方给你打了电话肯定也给他的家人打了电话。 暮念家是企业集团,以他们家的势力救他是绰绰有余的,反倒是你在异国他乡面对一帮不明身份的歹徒又能做什么呢?” 叶落秋分析得有理有据。跟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倒是有些不搭,她一时被噎得无话。 她很快又挣扎起来,空洞的眸子有星火闪烁,咬牙道:“他们指名道姓要我去,如果我不去,暮念可能就出不来了。我必须去,你不用阻拦了。” “好,好,你去。不过,你连飞机票都还没订好你怎么去,做几点的航班你也不清楚你要怎么去,别那么莽撞了。我先帮你订好明天的飞机票,你收拾好些东西,先躺下休息。什么事明天再说。” 叶落秋自知怎么也劝不动她了,只好遂她的意。尽力帮助她了。 不知此去,会有何等的凶险。 她跨越千山万水去寻的人。希望再见到时亦能安然归来。 安锦鲤心里愈发的不安,于是坐着去y国最快的下午航班去了,叶落秋拗不过她只好无奈地送行。 她只背了一个斜跨的黑色皮包,还是很久以前父母留给自己的,像是上个世纪的东西,已陈旧不堪但结实得很。里面装的东西除了护照就是有些极简的衣物和药品了,别人看她也许觉得她说个怪胎。 不过她此去可是频发自然灾害和战争的y国,那里险象环生。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 “给我好好回来。”机场里,叶落秋紧紧抱住安锦鲤,靠近她肩头的时候微微抽泣了一会儿。 “放心。”安锦鲤抛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进了进站口,叶落秋看着她的背影。白色衬衫包裹下的瘦弱身子,头发已经长到了两肩,自然柔顺地搭在后背。 即使这样的薄弱,她却看见少女的背影发着光,既柔和又耀眼,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变得虚无而飘渺。 一定要平安归来…… 她轻轻呢喃,像是对神祈祷一样带着虔诚的神色。 第63章 无限周旋,掌中之物 bgm:《不露声色》 “恋爱就像午饭时间在银行里脱衣服,人们认为他们了解你,而你不了解他们,他们就可以控制你。这使你变得显眼,柔软,脆弱。使你显得荒唐” ——bordereau 飞机在深夜十点的时候在野里落地,安锦鲤疲倦地出了机场。 飞机场的周围荒凉萧瑟。远处是高低不平的的山丘和一大片一大片黑压压的森林。 景物都黑夜中隐匿,不远处确有塔房亮着灯火,可具体也不知道是多近。 她的精神被饥饿和紧张填满,竟被几个小时的旅途榨干了力气。身上又没有一分钱。 据说在y国用人民币可以换高额的y钞,可是她终究不愿意花费叶落秋的钱。 这次来,无备无患,全凭一时冲动和一腔热勇,也没想过该怎么回去。 毕竟,暮念已身处困境,容不得她深思熟虑了。 她本想着就着地上的荒地睡一会儿,没想到这一睡就睡了一夜。 早上醒来时,腰背酸痛,风刮得厉害,空气中夹杂着一点血腥味,让她感到头晕恶心。 野里的天气终究不是寻常天。 安锦鲤在一个走了很远。那些灰色的塔房好像还远在天边,昨夜近在咫尺的塔房原来是夜里的幻象,也可能是在看花眼。 风吹得愈来愈厉害,远处有黑色的旗子被飓风吹得扬起,虽然这里不是战争之地,却也有一股阴森的气息。 安锦鲤顶着瑟瑟寒风。徒步前进,路面崎岖不平,风沙裹挟而来,灌进她的衣服里。 她向那台手机拨了无数个电话,全部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应,直到他以为没有的时候。那个人终于接通。 还是昨天的声音,带着点戏谑的意味,慢条斯理道:“安小姐可真是心急,才过了一天就来了。” “你怎么知道。你在哪?”安锦鲤变得警惕起来,不断徘徊望向四周,依旧一片荒凉杳无人烟。 “是啊,我真在看着你,你着急的样子可真是有趣。” 男人在远处一座塔房的最高处,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拿着望远镜正观察着远处。 笔挺的西装在风中略显凌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如鹰般的眸子漆黑深邃。 他一副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是镶嵌在上个世纪古画的景色。 “别废话。暮念在哪儿?” 安锦鲤眸子沉稳起来,平静地谈判。 这让苏宁慎有点意外,他语气轻巧:“你自己找。” 如同只是往平滑如镜的湖里,投下一颗小石子一样。 电话再一次挂断,安锦鲤暴躁地把手机砸在地上,低声骂了句混蛋又捡起手机,把它放进包里。 她继续向前走着,骨子里的淡漠与桀骜此刻才真正地显露出来。 苏宁慎眯着眼睛放下手机。转身回到自己房子里。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找到这里。 安锦鲤漫无目地在所有塔房的周围走了两圈,终于精疲力尽地倒在了地上。 她睁开眼睛目之所及是野里蓝得过分的半个天空。 似乎夜晚也是黑得过分,如深黑色的绸带把整个天空全部遮住了。星星却只有几颗而且闪闪烁烁,看不清楚。 不像南城的天空,黑夜的时候,月光抖落,漫天星光。 好…… 你狠。 安锦鲤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抖落一身的灰尘,开始在一座塔房下面徘徊。 连看了好几处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天光微暗。 她终于在千万次的寻觅中找到了一处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有一处塔房门口的标志跟其他地方的相比有一些不同。 每处塔房门口都有一个黑色的标志,那个标志就像志向龙又像蛇,纷繁复杂,好像似曾相识。 可这里这处的塔房,这个标志多了一撇龙须,经理再三确认,心也微微舒了下来,当然,她现在眼前面临的却是更大的挑战,和歹徒的正面较量。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藏在黑暗的歹徒已经在暗处窥视了他很久,掌握着它的一举一动,清楚她下一步的动作。 现在就像别人的掌中之物,牢牢握在敌人的手中。但她不畏惧,在几次惊心胆战周旋中,敌人总会有破绽的,而她就是要找到这个破绽。 第64章 狭路相逢,针锋相对 bgm:《光》 “吾以刀柄对你,报之以刀锋” ——bordereau 她慢慢扶着楼梯走了进去,一楼空旷的大厅内空无一人。 即使是在白天。这个地方也密不透风。完全笼罩在黑暗里。 幸好这个黑暗时应实现,还能摸索到路的方向。 二楼人是空旷的地方。中央的区域放着一个黑色长桌,粗糙的的材质倒符合这里的地域风情。 安锦鲤顺着光线走了进去,没过多久,强烈的灯光便直直照射进她的眼睛,她微微眯着眼,不见底的入口缓缓升上来一个人影。 男人嘴角窥着一抹深不见底的笑容。玻璃的电梯缓缓打开,他穿着精致的黑色皮鞋,他踏过电梯的门槛。缓缓向她走来。 她的心怦怦直跳,顺着男人精致的眉眼一路滑至他的鞋底。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贵气,却又隐隐透露出一种原始的狂野。他的眉角眼稍了。无意不透露张狂阴暗。 可这如雕刻般的人脸颊却又很难相信他是一个从地狱走来的人。 “安小姐别来无恙。”这个声音与电话里的如出一辙,安静的心微微一震。攥紧了衣角。 在这个暖和而又有些诡异的房子里,男人俊俏的眉眼和魅惑的嗓音久久盘旋在他的头顶上空,回荡在空寂的房间里。 “暮念在哪?”安锦鲤手脚发冷,语气里明显有止不住的颤抖。 “安小姐,别那么心急嘛,我们第一次相逢。难道就不能不谈暮念聊聊别的东西吗?” 他慢慢逼近。优雅的动作和轻佻的语气格格不入。仿佛从天堂走来的恶魔,从地狱走来的天使。 因为他完美外表下藏着的狂野内心,安锦鲤对他有些摸不透了。 直到走到安锦鲤跟前,他才停下脚步。眼睛锁着安锦鲤狼狈的身影,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带着看似轻浮的眼神细细打量着她的全身上下。 安锦鲤被盯得有些过分了,拢拢自己的衣角,不卑不亢的对上他的目光,不紧不慢的开口:“先生,我没记得我以前见过你。如果去叙旧那就大可不必了,放人了倒还可以商量。” 男人仰天大笑,嗓音都有点张狂了,他止住笑声,慢慢捏住她的下巴:“安小姐,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安锦鲤吃痛地移开脸。 安锦鲤眼中的疑惑越发明显,她的脑海里没有没有这个男人的印象,她都有点怀疑自己得了失忆症。 这个男人全身上下还有他周围的环境,他的背景跟安锦鲤完全搭不上边,而且她一无所知。 男人好像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又慢慢松开他的手,从她眼前移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双脚交叠慵懒地倚在皮质的沙发靠椅上,嘴了里缓缓吐出:“南城市中心医院。晕倒。便利条。” “还要我说得更详细一些吗?安小姐可是在我这里欠着债呢。” “不用了,我已经想起来了。我想说,这位先生,我从前不认识你,现在也不认识你,如果你只是为了那一点医药费的话,为什么先前就不打电话催债呢,现在提起又算什么。当然,我不会抵债回国之后自然会还你,现在就想知道暮念在哪儿,不管不跟他有什么仇都请你不要伤害他。” 时光荏苒,曾经那个在她的生活里留下不轻不重的记忆的男人,又再次出现,又出现就牵涉出那么多复杂的关系,还要挟她。 这样的针锋相对让她无所适从,更多的是身心疲惫。 第65章 烟火人间,寄予希望 bgm:《赤伶》 “不要有所期待, 期待是所有不幸的根源” ——bordereau “嘘。他勾起食指放在唇边,然后起身消失在了另一个门的转角。 安锦鲤在他走后泄下气来,往昔的记忆与现在的困难处境割裂开来,犹如漫天火光在她脑海里冲天而来,炸裂成无数刺目的火花。 她累了。连续几日的紧张担忧和长第一次的途跋涉使她精疲力尽,刚才如此耗费心性的对峙又耗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可是她不能倒下。不管是为了暮念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得强撑着起来。 不过半刻钟,那个男人又折回来了,手里安然躺着一条纯棉羊毛披肩。嘴里挂着与他不符的温暖笑意,在她恍惚的眼眸间踏光而来,绚烂了一室灯火。 5%的笑意胜过1%的嘲讽。 “现在能告诉我暮念在哪儿了吗?”安锦鲤说得有气无力,但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你先到客房休息吧,他到了我自然会让你去见他。” 不一会儿苏宁慎就消失在了她眼前,几个黑衣人走到她面前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她就被带到了一间装潢雅致的小阁楼。 房间里氤氲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檀香木的立柜上面是一面宽大的梳妆镜。桌前还放着一把木梳和一个首饰盒,正中央的还挂着衣服水墨画,淡雅清新,纵横飘逸。 这里无一不透露着晕在墨里的中国风,倒像是一个古代女子的闺房。让人浮想联翩。 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能有这样的装修也着实令人惊讶了。 那帮人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轻轻关好门就出去了。 安锦鲤耐不住这房间令人昏昏欲睡的香味,便躺下舒适的床上睡了过去。 她醒来时阁楼里的小窗透过暗淡的光,转眼就到了下午,她起身的间隙忽然瞥见床头柜安然放着一套衣服。很平常的布服,料子有些粗粝。 她换上衣服打开门外依旧站着两个人。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她。 “我要见你们老板。” 安锦鲤落下句简单干脆的话,目光沉静,咬字铿锵,和她瘦弱的身子不符。 “好的。请您稍等一会儿。”左手边的男子跨过楼梯,消失在转角,另一个男子仍负手而立。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苏宁慎才匆匆赶来,走到阁的楼的房门的时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那个眼神冰冷的男子就悄悄退了下去。 他整理好凌乱的西装衣襟。收敛好自己眼中的疲态才慢慢悠悠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一打开门就看见安锦鲤站在窗边对着窗外茫茫的景色发呆,眼眸也呈现出微暗的琥珀色,夕阳把她的整个身子都遮在了橙黄色。 她的眼睛虔诚,泛着期翼的光,与神明交错的少女也不过如此了。 安锦鲤惊觉向她走来的男人,眼神变得警惕起来。一个转身脱口出:“告诉我,暮念在哪里?” 男人失笑。踩着沉稳的步子走过去,停在在她身边。 他迎着她警惕地目光看向窗外。眼神变得迷离,悠悠道:“你还真是一刻不停地想着暮念,在医院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死心了。” “这不用你管。”安锦鲤冷冷道,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见到暮念,确保他的安全是能让她安心的唯一方法。 至于眼前男人阴阳怪气和奇怪话她就没来得及细细思量了,因为往昔已经过去了。 男人低着头从包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擦开打火机点起烟来,白色的烟圈和夕阳的颜色笼罩着他的脸。看不清神色,他低低开口:“会的,一定会让你见到他的。” “我可以相信你吗?”安锦鲤稍微缓和了语气,不确定地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曾救过她。但大多数的时候是让她担惊受怕的源头,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何时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了。 他踏着人间的烟和火而来,也许步调不是很从容,但内心可能是兵荒马乱。 正如她的兵荒马乱,能否带来她的救赎,她不确定,只是寄托在一个没有希望的危险男人身上。 第66章 冰冷夜色,嗜血成性 bgm:《fallingslowly》 “与其互为人间 不如自成宇宙” ——bordereau 男人微怔了一下,眼中有奇异的光芒,但很快又被暮色盖住。 他声音沙哑道:“随你。” 这两个字不轻不重地打在安锦鲤心上,虽然轻飘的几不可寻,却是寄托了安锦鲤最厚重的期翼。 她唯一的救赎。 无止境的等待,天气渐渐昏暗起来,夜晚的凉风吹进来,让人直冷得发颤。 但她不能关窗,对着窗户让冷风灌进自己的四肢百骸。她要时刻保持清醒。 苏宁慎终于答应带她去见暮念了。 冷风呼呼,天光乍现。 塔楼上,昏暗的灯光照着他的面庞。苏宁慎一个冷笑,把安锦鲤钳制在怀中,手圈在她的脖颈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动弹不得,只能近距离看见男人在晦暗里忽明忽暗的眼眸,像是浸润了一整夜的夜色。凉得透彻。 她停止了挣扎,再往前看,不远处立着两个人影,前面的男人手里握住一支枪警戒地站着。 他身后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女人,穿着白色的护士服,身上挂着有些破旧的急救箱。 他的身形……他的身形…… 像极了暮念,他慢慢走近,越来越近,越仔细看,能清晰地看见他额上的细汗,看见安锦鲤被钳制住的脸上同样的震惊。 安锦鲤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暮念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苏宁慎手上,他引她来y国就是为了当钳制暮念的诱饵。 自己从南城到野里,一路上的执念与绝望,都化成了青烟,到头来还连累了暮念。 “苏宁慎,你狠。”安锦鲤咬牙切齿地看着苏宁慎,眼睛也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中,更多的是悲怆与后悔。 她以后不能相信他了。一刻也不能,这是血的教训。 “那就谢谢夸奖了。”苏宁慎脸故意靠近了她,手抵在她的下巴上,那动作好不暧昧,眼睛还故意瞄了下面的暮念。 赤裸裸的挑衅。 他果然看见昏暗的灯光下暮念脸上的怒色,握着枪的手青筋暴起,眼睛嗜血的冷。 旁边的女人凑近她说了什么,他身形微动,紧握枪的手也慢慢放松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眼中无可奈何的悲怆与失落。 安锦鲤看出他的为难,自嘲地勾起一抹冷笑。 安锦鲤看向下面的暮念,他也是一刻不停地看着自己,脸上充满担忧。 “暮念,你回去吧,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答应我,回国,我不久就会来找你。”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刀,字字剜着他的心尖。鲜血淋漓。 本来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她的,可是现在的处境却还要让他考虑。 他恨这样的自己,懦弱无能,他本来一无所有只要她,该顾忌该闪躲的又太多,仿佛走错一步就会跌进深渊。 可是。这一次他决不能再退缩了。 他只要她,也只有她了,他决不能再失去她了。 他慢慢松开旁边的柳香拉住自己的手,眼神冰冷一寸一寸地看着楼上的苏宁慎,缓缓放下枪,高声嘶哑道。“放了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安锦鲤愣了一下,拼命地摇头,示意他离开。 尽管不是伤他性命的事。她也不想让暮念为了割舍什么重要的东西。 “暮先生果然爽快,我可以答应你放了她,但你要乖乖听话才行。来人。绑了他们。” 安锦鲤听见自己头顶上苏宁慎说出的话随着热气一同蔓延,字句都随冷风灌进她心里,无尽地缠绕在她心尖。有如窒息。 就像恶魔的索命。 随着他的命令,从黑暗深处跳出几个男人,他们都高大魁梧,眼神凶狠,看起来像是训练有素的组织。 他们一上来就捆住了暮念和柳香的手脚,柳香在挣扎极力劝暮念离开,暮念却不为所动,定定地站目光始终落在安锦鲤身上。 安锦鲤自知对苏宁慎说什么也没用了,也劝不动暮念,只是哀伤地沉默着。 苏宁慎目光在暮念和安锦鲤身上游离,最后唇边掀起一抹深笑。 过了一会儿,那几个人突然踢暮念暮念一脚。他没有防备,直直地跪在地上。 苏宁慎一个手势,那些人更加肆无忌惮了,一脚一脚在暮念身上踢着。 暮念缩着身子,唇边渗出了血,却仍然勉强地笑着。 安锦鲤慌张地拉着苏宁慎:“求求你。让他们停手吧,求求你……” 她的声音都沙哑了,透露出深不见底的绝望。 卑微如尘埃。 “放心,死不了。”苏宁慎冷冷开口,慢慢拉开安锦鲤攥着自己西装衣角的手。 这一刻,他的心被冰冻没有了温度。 就如十几年前那些生不如死的夜晚。 其实他的心都死了,却奢望用苟延残喘的身体混得风生水起。 在冰冷的夜色下,他的神情没有一丝温度,尽数融入在了漆黑的夜色里。一个人如果嗜血成性了,面对再多的求饶与怜悯,也当麻木了。 第67章 时光浅浅,掩盖深情 bgm:《无骨无花,无我无他》 “世人皆为利,扰扰如逐鹿。安得遨游此,翛然自脱俗” ——bordereau “求你了……”安锦鲤半跪在地上哽咽地哭不出声,凉意渗透进她的骨髓,比烈风更冷是她撕裂的心。 过了许久。她直直地在他脚边栽下,冰凉的地板触来。这绝望的程度不比在走廊晕倒的时候深。 “停下。”男人深沉的声音在夜幕中响起,那帮人停止了动作,把半跪着蜷缩在地上已经晕倒的少女扛起来走进了房间。 苏宁慎慢慢弯下腰,瞥见地上的少女眉头皱着。说不尽的悲怆。 还真是情深意长啊。 他伸手把她横抱起,她麻布外衣下重量轻得惊人,甚至比看起来还要瘦,怀里的她空空荡荡的,让人感觉不真实。 他把她抱去阁楼的房间,晚上刚回回来的一个佣人正在大厅里打扫。 她看见自家老板怀里抱着一个女人还朝阁楼的方向走去,不禁呼出了一口冷气,同时也惊喜与这样的变化。 阁楼里从前也住在一个女人,听说是被囚禁在这里的。 苏宁慎前面住在这荒凉的地方,日日探望,没住多久女人整日地摔东西他们整日的争吵,他长期不来这里。 直到后来女人抑郁而终他始终波澜不惊在林子里葬了。 但从此以后这里就成了禁地。除了每日打扫旁人不许出入,有哪个不长眼的提起那个屋子或女人都会惹来他的一阵暴怒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迹。 今日的改观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慎哥,你这是?”手下的一个兄弟见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盯着他怀里的人。 孟登是安跟苏宁慎最久的兄弟,替他挨过枪子陪他走过征战。十年来一直不离不弃,所以苏宁慎自然而然把他当成了亲人,跟旁人相比大有不同。 她的五官却有当年女人的风采,只是更稚嫩更单纯了些,也难怪苏宁慎百无禁忌, “嘘。别吵。”苏宁慎看见是孟登脸色缓和了不少,掌心能感受怀里均匀的呼吸,就像温热的暖流滑入。 她居然睡着了。 孟登压低声音,凑到苏宁慎的跟前说:“暮念已经被我们的人扔在了仓库。你看现在怎么办?” “先关他个几天,不要给他食物和水,看看他的耐性,他什么时候求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合作。” 男人云淡风轻的说着,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样清醒透彻。 孟登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少女。欲言又止。 苏宁慎撇了他一眼,眼尾上翘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暮念好歹也是南城商会的。这几天南城商会的人盯得紧还派人到我们这里来了。 据我所知南城商会的会长林书强是暮念的亲表舅,我们的人上次就去暮念赶尽杀绝了。现在又折磨他,其实人家跟我们无冤无仇而且会得罪那边人,实在不是好事情。” 苏宁慎沉默着,拍着孟登的肩膀道:“很多事情,你不懂,我自有分寸。” 然后他抱着安锦鲤继续往前走去,推开了那扇陈旧在旧时光里的门。 “你说的我不懂是安小姐吗?他和三年前的林紫很像。” 孟登鼓起勇气在他背后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从在南城救这个失落的少女起,他一直不按常理出牌。常常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难道真的被这张相似的脸迷了芳心,分不清大是大非了。 男人推门的动作顿了一下,依着孟登的视线望去可以隐约看到他西装料子下绷直的背。 这个年近三十的男人,脸上不禁没有一丁点皱纹就罢了。身材也跟二十几岁的少年一样。不管是从外貌气质还是别的方面来说,丝毫外面的小鲜肉,惹得多少女人投怀送抱。 可是这些年来他从没碰过女人,有的也只是风月场上的逢场作戏。 没有一个女人能接近他。外人都传他是一个怪胎,只有内部人直到这一切都跟一个叫林紫的女人有关。 那些藏在旧时光的故事,总有一丝悲怆的意味。 不管结局如何,逝去的总归逝去了,可故事里的人就是不接受落幕,日复一日地怀念着那些日子,怀念那些或跌宕起伏或平淡无奇的情节。 要怪只能怪时光浅浅,掩藏深情了。 第68章 身陷囹圄,猝不及防 bgm:《清白之年》 “自己满身灰暗 还总想着 给别人一些光” ——bordereau “孟登,很多时候,不要揣测我,我把你当亲兄弟你也不要逾越了。我不会再犯以前的错了,我留她自有她的用处。” “好。”孟登在身后无可奈何地站着。 苏宁慎把安锦鲤小心地抱在床上,替她从柜子里拿了一床被子盖好。 他站立在床边。月光洒在少女恬静柔和的脸上,晕出淡淡的清辉。 他看着这张有七八分相似的脸蛋。竟然想到没有林紫,也是林紫就是林紫,谁也像不了她,谁也代替不了她。 而安锦鲤。只是困住暮念钳制南城商会的筹码,至少他现在是这么想的。 他步步为营,不择手段,直到目标视线的那一天,他每一步都走得谨慎,从六岁那年到现在,没有出过一丝差池。 ——分割线—— 暮念瑟缩在黑暗的角落,意识完全是模糊的,眼皮感受到的只是远处无尽黑暗中的一丝亮光。 全身都在疼,那种疼痛不是很剧烈,而是麻木之后缓缓的疼,随着血液慢慢流动着。 他不是没经历过别人的拳打脚踢。但是这次他们好像是往死了打,骨头就差没散架了。 “醒醒……醒醒……”一个低微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似乎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让人听得不真切。 他能感受到从腿根深处传来的疼痛和别人磨蹭着他衣料,轻轻摇晃他的身体,可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连挣扎手脚也是被控制住的。 就在前几天,他和柳香在木屋收拾整顿好切之后,换了便服,准备穿过森林越过国境线等回国再做打算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伙人。 本来他们在一个当地居民的帮助下存够了粮食也备好了地图,想着饶过官兵把守的地方。徒步回去。 没想到半路上又被人截了一道。 暮念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可能在他身上装了某种窃听工具,他一直都没有发觉。 不过他现在想不了这么多了,当务之急就是带着柳香离开这里 。野里鱼龙混杂。又有苏氏的眼线,到处危机四伏,就算借到了钱去,去机场也无异于是飞蛾扑火。 对方只有十来人,身形没有前面追击他的健壮,身上又没有刀枪之类的工具。就算不能以一敌众也能在这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外逃脱,杀他个措手不及。 柳香的体能很好。可能是长期当战地医生的原因,至少不会拖他的后腿。 暮念本来是胸有成竹的。 他刚准备出手就被为首的男人打断了:“暮先生。如果你不想让你的女朋友有什么闪失的话最好不要跟我们动手。” 他身后的人面面相觑,也停止了警戒的姿势,看起来对此事也毫不知情。 他是孟登,黑色的帽子下遮着一双阴的眼睛,左脸上还有一道隐约的伤疤。如果他不严肃,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你说什么?”暮念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垮了好几分,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什么女朋友?” 柳香不动声色地跟在他身后,拉着他的衣角细声道:“不要冲动,不要跟他们说过多话,我们现在得赶快离开。” 孟登不紧不慢地松开他的手。语气看似恭敬,摘下帽子道:“暮先生,我想你不会忘了安小姐吧,她现在就在野里等你。你现在急匆匆地回去,不会担心她受到什么伤害吗?” 孟登常年在黑白两道中游走,其中也不乏有过真刀真枪的危险,可他同时也是苏宁慎在险恶商场的得力助手,经验老道算什么,平时客套话还是会一些,只是完全不带卑躬屈膝的意味。 他现在对暮念尊敬,完全是看在林书强,看在南城商会的面子上。 不然长期不露脸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到苏家的地盘说要谈合作简直是笑话。 暮念强忍着怒意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我们对他做什么完全要看暮先生你怎么做了。” 孟登抛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让暮念更加摸不着头脑也更加慌张了。他现在能想到案件里的处境就算身体上没有要受到伤害,但是内心一定是很恐惧的。 他不知道安锦鲤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冒了多大的危险,才来这里找他。 他不能让她孤身一人,他要去救她,哪怕仅仅一面也好,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好,我跟你们走。”暮念失落地低下头,把枪放在地上,双手举起。 柳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自知劝阻无效也跟着他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那伙人把他们蒙了面,不知道走了多久。 似乎快走到森林的的尽头了,那伙人才把他们两个按在草地上,说了一些警告的话就径自离开了。 暮念和刘香在那个空旷的草地上停留了许久,强风打在脸上,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感觉到周围真的没人之后他才摘下自己的黑色布条,再摘下柳香的黑色布条,入目就算一望无际的草地和参差不齐的塔房,不远处是隐匿在夜色里的森林流畅的线条。 再接下来就遇到苏宁慎,还有他手里的安锦鲤了。 他身陷囹圄,本来可以轻轻松松就逃脱,没想到关于她的一个猝不及防的消息把他的准备他的计划打得七零八落。 第69章 她即值得,追逐一生 bgm:《世间》 “ 这眼能所见的耳能听闻的 不是肩上梅枝不是山中细雨不是苦酒山河 而是你这世间” ——bordereau 暮念终于睁开了眼睛,透过门缝的光可以隐约看到旁边柳香焦急的神色。她的气息很平缓,但浓密修长的眉毛却微蹙着。 “你的伤还好吗?”她问。“今天是第二天了。他们好像不管我们的死活了,你为了一个女人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这样值吗?” 她的语气里有疑问,也有不易察觉的幽怨,即使已经知道了他接下来可能的答案,但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 “对于我来说,她就是我全部的生命了,如果没有她。我也不会有值得的期待了。” 暮念身体放松下来,靠着旁边木质的桌腿,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奇异的光在闪烁。像夏天里草丛上明明灭灭的萤火虫发出的光,衬得他的眉眼愈发的温柔。 柳香垂下眼眸,轻轻地说:“我知道了。” 更多的是一声叹息。这个与她相识不到数日的少年,竟也让她迷离。然而他心有所属,眼中心上再也容不下别人。 暮念奇怪地看着她,“你是跟我来。后悔了吗?我在来的时候就说过。你不应该淌这趟浑水。”他说。“其实我是骗你的,我不是来这儿旅游,来追杀我的人也不是单纯的混混。” 柳香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担心我们的处境。” “而且。我早已直到了你的谎话。” “那为什么不揭穿我?”暮念惊讶地望着她。 她澄澈纯净的蓝色眼眸倒映出暮念的脸部轮廓。 因为,当我发现你在骗我时。我的心告诉我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你是不会轻易骗人的。 从身体本能的一种力量让我咽下了自己的种种对你的疑问,我不想让你难堪,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柳香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内心独白掩藏的滴水不漏。她装出豪迈的样子,云淡风轻地说道:“哎呀,我们这儿是不在意这些的,何况我是个医生,别人有难自然是无条件帮助有需要的人了。” “谢谢你了。”暮念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不过因为脸上的伤牵动着疼痛,所以也仅仅只是勉强一笑。 这句简单的话明明是礼貌而真诚的,可在柳香听来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是无意识的疏离,听起来刺耳得很。 “没事儿。你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想办法出去。” 柳香轻轻地拍着他的肩,即使隔着黑暗的空间也能隐约地看到他的刺目伤痕,他的隐忍。 暮念轻轻点点头,闭上眼睛。 他没休息一会儿,眼皮就感受到了强烈的灯光,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打开了头顶的白炽灯。 由于长时间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这一下的强光让他忍不住流泪了。他们利落地把绑在柳香手脚上的绳子解开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sandy小姐,不好意思昨天没认出你,如果怠慢了是我们的失职,我们老板请你过去一趟。” 柳香冷笑,隔了这么长时间才认出来而且他们请她的语气也是强势的。 他跟着他们离开,回头望了望原地暮念,有惊讶有疑惑有担心,更多的是不明所以,柳香向他点头叫她不要担心才消失在门口。 对于暮念来说,安锦鲤即是值得本身,在她危险的时候面前,他的得失变得丝毫不重要。 只求她幸福安康,他愿意追逐她一辈子,直到斜阳散尽,天荒地老。 第70章 彼时光影,浸泡阳光 bgm:《拾忆》 “生于海归于海长于海隐于海一鲸落万物生愿化为孤岛的鲸独自孤独,用尽全力落下尾鳍想给海最后一个拥抱腐烂成泥也要成就一场惊喜裸露骨架撑起一座城堡一念山河成一念白草生人说: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见你。 可实际:林深时雾起,海蓝时浪涌,梦醒时夜续。不见鹿。不见鲸,也不见你。 但终究:鹿踏雾而来。鲸随浪而涌。你没回头又怎知我不在。 可我看来:鹿见人而惊消失于林深,鲸踏浪而上搁浅于浅滩,亦如我见你如碌如惊。 终究:鹿惧人前,潮退鲸落???” ——bordereau “请问苏先生找我有何贵干。”柳香单刀直入。她对苏宁慎没有什么好影响,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的确有一件事,sandy,哦不,柳小姐,前面是我们招待不周,来人给柳小姐倒水,你先请坐。” “不用。”柳香挺直身子站在他面前,语气冷硬道。 他敲敲大理石面的桌子,“柳小姐何必说话这么冲,我和你爷爷还是难得的忘年交,只不过他现在身处苏州。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 苏宁慎眼睛看着柳香,似乎忆起了往昔那段浸泡在烟桥画柳的时光里。 柳香诧异地看着他,问:“你认识我爷爷?”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多余了,看苏宁慎的架势,他和柳爷爷的交情不浅。 柳家是传统的茶艺世家,泡茶的技艺传男不穿女。在苏州一带尤其有名,苏宁慎偶然一次去苏州办事遇见了柳爷爷就发生了这样一段故事。 柳香的语气也平缓了,淡淡地说:“原来你们是朋友,既然这样的话,请你放了我朋友。” “你朋友?”苏宁慎挑眉,露出一丝怀疑。 “就是我朋友。怎样,还有她的女朋友……也顺便放了吧,你们无冤无仇的。” 眼前的男人笔挺的西装,出众的外貌。怎么看都是一个正人君子,斯文书生。 “冤仇我倒是不能说出来,不过……”他又再次敲着桌面,目光笔直地望向柳香轻描淡写道,“不是俗话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你怎么还求着我放了她?” 柳香一惊。阴愤怒地拍着桌子,“不要乱说好吗?你是我的爷爷朋友。就放了我们吧,此后既往不咎。” “这恐怕不妥。你不能走暮念更不能走,来人把柳小姐带到客房里休息。” 柳香被强制带走了,苏宁慎就像一个掌控着别人命脉的人,一举一动都表现着优越感。 他的做派像极了站在顶端的人。 他没有软肋。 彼时的意大利,阳光正好,浸泡在浓郁的橙红相间的色异国建筑中,干净明亮的大理石反射出耀眼的光。 街头走着或站着行色各异的人,他们沐浴着阳光。神情或淡然或享受。 一切事物都融入老爷爷吹出硕大的彩虹泡泡中,沉淀着炫目迷离的梦,完全没有了在南城的颓靡与晦暗。 鹿楚靠在光滑的棕色栏杆上,俯视着下面热闹的场景。眼神却飘得很远很远。 “hi,鹿,在想什么?”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走到她旁边,鼻梁过分高挺整张脸又是那么精致小巧,细碎的阳光融在他浅蓝色的眸子里,琥珀鲜明而又透亮。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成功的混血儿,但是当他站在鹿楚身边,鹿楚更像是一个遗落人间的天使,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了。 鹿楚来意大利不久,不熟悉当地的路意语也不大熟悉,只会说几句日常的话。 绕是如此,他忧郁独特的气质和时而表现出的澄澈阳光让大多数的女生对他有所崇拜。 “没有,只是来这儿第一次看这里的风景,原来也是有所不同的啊。” joshua咧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鹿,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希望你能走出以前的阴影,好好接受这里的生活,毕竟,这里美女很多呢。” 说着他露出了一个非常调皮的笑容。 鹿楚笑笑:“心里已经有人了,就再也不能容纳下另一个人了。” joshua细细思考,“甜甜呢,我看她又可爱,对你总是浓情蜜的,两个人同在屋子下这么久你就不会心动吗?” 第71章 白衣少年,嵌入眉目 bgm:《白日梦》 “以前,你叫长安,我叫故里 长安归故里,故里有长安 现在,我叫长安,你叫故里 长安尽头无故里故里从此别长安” ——bordereau “她。只是我的妹妹。” 他了然地点点头。 joshua搞了一个类似相亲的派对,就在自己家的别墅里。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在意大利留学的中国男女学生,但也不乏一些凑热闹的本地人。 从早上开始,他就一直跟在鹿楚旁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买咖啡的。好不殷勤。 鹿楚正坐在阶梯教室里看书,密密麻麻的英文让人看起来头大。 但他坐得笔直,神情干净得一尘不染,仿佛周围在喧嚣的事情也不能干扰到他一丝一毫。 joshua买的一袋薯条让皱了眉,那味道感觉发霉了很久,而他还拿在自己面前晃。 鹿楚终于抬起了头,略显不耐烦,“你到底要干什么?” joshua狗腿地看着他,一脸的期待:“你要去我办的派对吗?” 鹿楚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什么派对?” joshua露出一个无奈地搭表情,摆摆手,“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他还觉得自己说了一句中国古语,满脸的自豪又无可奈何。 鹿楚来意大利除了忧郁就只剩学习了,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可是他的魅力还是这挡不住,让这个自信的意大利男孩自愧不如。 其实他邀请鹿楚只是为了增加人气,鹿楚在这一批来的中国留学生中已经算是有名气的人。让很多外国人羡慕不已。更别提中国女学生了。 “我真的没有时间,你们玩,我不太适合那种场合。” 鹿楚看着他眼里的光,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说出了板正的话。 谁能想到他曾经是一个如此活泼的少年,在家里接受冷遇但还是期待阳光。曾经为一个女孩倾尽所有,最后功亏一篑仍不失温柔。 他所有的冷漠与凄凉掩盖住了原本温柔绵软的内心。 他的温柔未尽,却从不轻易展示出来。 “求你了,求你了。就这一次,如果你不来我就死等。你不来,我就不开了,全场人都等着你了。” 他的声音过于热切,甚至有些疯狂,到了尾音部分连气都不带踹一下。就飞速就奔出去了。 鹿楚合上书,微抬眼眸。低头看了看手腕表失声了。 他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就径直走向了门外,在透过学校大厅的玻璃窗。可以望见外面葱茏的绿意和别人脸上洋溢的笑容。 他跨着大步,脚底白色的的帆布鞋划过干净利落的轨迹。 他整个人就像浸泡在初春温润里的,那么明媚柔和。 学校花台边的长椅上坐着几个正在背意词的女生,一个女孩看见鹿楚走过,惊呼一声,偷偷戳旁边女生的肩膀。 然后她们看着鹿楚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在枫树下停下。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那个女孩在另外几个女孩的簇拥下站住,看见鹿楚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旁边的几个女生把她推到鹿楚面前。 身后几声起哄的声音。 “谢谢。”她红着脸,偷偷瞄着男生波澜不惊的眸子和仍然笔直的身子。以及他那从来没有褶皱的白衬衫,有时学校发的英伦校服更给他添了一丝贵气,但还是白衬衫最适合他。 许甜甜记得她曾经也见过能把白衬衫穿进骨子里的男生,他眼中的光那么满溢那么桀骜,仿佛能盛装下世间万物的耿耿星河。 不过他还是喜欢这个干净沉稳的清瘦少年,她的一整个青春,让她从此有了信仰。 让如死水般一成不变的生活有了第一点点光亮。 “那我先走了。”鹿楚不是很适应后面炽热的目光,尽管他总是很容易忽略这些,多多少少也有一点伤害。 许甜甜焦急地拉住他,“不一起吃个饭吗?” “不了,我吃过了,你还没吃的话你先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鹿楚总感觉跟平时有一些不同,尽管他说出的话还是那么寡淡,透露出不远不近的距离。 可能是温润的气候,让他的嗓音也如初春般温柔吧,许甜甜侥幸地想着,目送他的离开。身后又是一大波的声讨和询问,她都一一接受,然后不咸不淡地抛出一句,“不是你们想到那样。” 她幸福地往前走,沉浸在这种羡慕的眼光中,她享受这种感觉,尽管鹿楚从未喜欢有过喜欢她的迹象。 但她觉得,能够陪在他身边,就这样以这样的位置一直在他身边就好了。 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熟悉而又清瘦的背影。 第72章 不惊岁月,不慢流年 bgm:《烟雨行舟》 “忘川之上,桑梓之下,一半是光,一半是影” ——bordereau 所有的景物和尘埃都湮灭,光与影被远远地抛在身后,连带着那些变了调的询问与艳羡。统统都远了,焦距变得越来越近。她的眼眶了全部失了色。徒留下一股暗淡。 立体的空间也变得模糊起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只剩下了他远去的背影。 许甜甜很多次看见过这个背影,只不过。是她有意为之,在南城的时候,不管他在角落里的什么地方,她都能费尽心思找到她。 花台边,教室里,走廊上,食堂里,操场上,校门口…… 并不是单纯地遇见和碰撞,许甜甜早已摸清了他的生活,什么时候下课,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回学校,什么时候会在学校的林荫路出现,什么时候会在图书馆书架的空隙上看见他。 她掐准了时间,计算与她擦肩的时间,每一次都惊心动魄但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等走了很远再回头看。 大部分时候。她看见的只是他的背影,她觉得很满足,有时候希望他能回头,但从来没有等到那一天。 但现在不一样,她在他身边,还是比别人更近一步的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管怎么样,她总觉得鹿楚对她总是比别人不同的。 鹿楚回到租住的公寓,下午四点,拉开窗帘整顿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起码得穿个体面一点的衣服。 其实他不在意这些,只是不想接受异样的目光。 他赶到场地时已经有大半部分的人了聚集在草地上,男男女女,女生穿着略显宽大庄重的礼服腰间一律系轻纱腰带,还戴了白色或黑色的蕾丝面罩,两边同样飘着轻纱。 舞池中央炫目夺彩流光肆意。高脚杯与颜色各异的酒种碰撞出火花,周围摆满了花束还有飘在半空中的彩带和气球。让人感受到视觉的冲击与炫目,其实跟国内的差不多。 他在服务生接待下放下外套。越走进去音乐声和吵闹声越来越大,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记得上一次来这样的场所还是去接她的时候。 一想到她,他的心情是沉重的,同时从心底里为她高兴,卑微到骨子里的祝福。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就是你们缘定三生的日子,我作为一个意大利人斗胆替你们非常喜欢中国的文化,所以斗胆开了替相亲party。希望你们有缘千里来相会。今天要玩得开心。” joshua用他纯正的意大利语夹杂着蹩脚的中文替这场party开了个文绉绉的开头。 他以前确实去中国待过一段时间,只不过最喜欢那里的美食文化,什么火锅麻辣香锅麻婆豆腐宫保鸡丁说起来滔滔不绝。 他喜欢这些文学文化底蕴还是从鹿楚带来的一本诗集《行岁未晚》中看到的,作者是一个名不经传的作者。 这本诗集第一辑讲了中国的一些俗语和格言。第二辑才进入正题诗歌,作者写的诗是现代诗,有朦胧派的痕迹,但他所取的意象和词藻又那么偏古风化,诗的情感压抑中带一点轻快,第三辑就是作者一些无厘头的情绪了。 有时候只有一个字:“颓。”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觉得这根本不算书,只是发泄情绪的一种工具罢了。 总之整本书的结构和内容都很奇怪,像是从原始社会里发出的一种嘶吼,带着现代的朦胧与装帧,封皮和每页都很整洁铅字一行行没有褶皱的痕迹,只有扉页用黑色钢笔字写上了:“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 像是简嫃书里的一句话。笔锋纤细精巧,像是女生的字,又隐隐透着一股韧劲,暗示着什么。 joshua就是从这本书上学到怎样让小自己说出的话更加文雅书面化一点,所以现在的他更加文雅了。 joshua想,他心心念念的的那个女生,肯定是他心底的白月光。 不能触碰,但一直在心底那个角落里,不惊岁月,不慢流年,安详自若着。 第73章 可叹一撇,惊鸿半生 bgm:《路过人间悦兮》 “第一眼就喜欢上的男孩子 无论过了多久 再看一眼还真的是会心动啊” ——bordereau joshua看到鹿楚向舞台走来的那一刻,整个人眼睛都亮了,模糊炽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内搭白色的衬衣,皮鞋擦得一尘不染,整人就如晕在光圈里的天使。 让人难以接近。却又渴望接近。 随着joshua的目光,大家都看到了缓步而来的鹿楚。他走的不慌不忙,每一个步子都诠释着高贵与优雅,那么从容淡定。 灯光辉映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已经能猜出几分。 全场的女生都屏住了呼吸。静待他下一步动作。 他只是迎着那些各色的目光停在台下,细目而望,依稀可以看见他微皱的眉头。 joshua兴奋地举着话筒目光笔直地望向台下那个位置,全场的目光在这时全部聚焦在了他身上。 他端正地站着,自成一派。 “现在有请我们今天最重要的嘉宾,鹿楚先生,想必很多人都认识他了,为大家带来几句发言。” 掌声雷动,鹿楚一步步踏上台阶,就像那年他高一入校作为学生代表在台上发言一样。一手拿着稿纸,目光却自信地展露着,平视着前方。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光芒与青春。 那时候许甜甜还不认识他,在燥热的九月艳阳天下她恹恹地站在无数人围城的队列中的一个,只能看得到鹿楚依稀的轮廓,耳旁是稀薄的吵闹声,大部分都被他温润沉稳的声音覆盖住。 “大家好,我是高一新生的代表鹿楚。金秋九月,秋风送爽……” 即使稿件对于已经经历过无数学生代表发言的学生们尤其寡淡,但配上他的声音,优越的身高和长相,没有违和感,让人陷在云端一样绵柔。 今天饶是如此。鹿楚虽不情不愿,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驳了joshua的面子,以他优良的家教和一贯的礼貌让他不得不上去。 “大家好,我是鹿楚。很高兴遇见你们,希望大家玩的开心。” 暴雨般的掌声盖过了嘈杂的乐声。 在青春的年代,总有这么一个人,不管他身处何方,总会站在人群的中央。 即使他的周围都被阴暗所包裹了,也会有一束光紧紧跟随。鹿楚就是如此。 鹿楚从高台上下来,再一次迎着大家的目光走下台去。走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是他来意大利之后的一个习惯,在家里的时候也把窗帘紧紧拉着。一个人做在床沿的角落里或者拿一本书看或者什么也不做。 每当黄昏拉开窗帘看见窗外桃花色的薄云时。 他总能看见夹在书页里苍白无力的青春,艰难在一排排铅字游离的记忆。 每一处都是花瓣掉落的声音,独有余香混着淡薄的油墨。 “鹿,你怎么不去玩?”joshua悄悄走到他身边,佯装生气地问。 鹿楚微抬眸子,语气明灭不清晰,“你知道的,我应付不来这种场合。” 极致的随和与淡雅。却也极致的冰冷。 joshua拍拍他的肩,眼神一亮,语气也鲜活起来,“十二点钟方向。有一个可爱妹子向我们走来。” 鹿楚本来不想理他的,但不知怎么的,他鬼使神差地抬起了眼眸往他指的视线看去。 果然看见灯红酒绿下被推搡的女生。 两个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酒窝,特别的褶皱一样缀在嘴角上方,脸上淡淡的红晕起伏。 她今天穿了及膝的晚礼服,淡蓝色的布料衬着她白皙皎洁的皮肤,总体看起来不错,但这打扮对她来说确实成熟了些。 许甜甜提着礼服裙摆小心翼翼地向他走来,擦身而过的空气也变得微妙起来。 她站定,伸出一只手娇羞道,“这位先生,能请你跳支舞吗?” 全场都为这个女孩的主动而欢呼,空气变得躁动起来,不时有口哨声和鼓掌声。 鹿楚靠在椅背上的姿势僵了一会儿,随后从容地起身接过了她的手。 她喜出望外,眼里有光胜过漫天星光。 一舞完毕。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掌声,或许这这一场俊男靓女的舞蹈是苦涩的留学生活里的一种调剂品。 让人看到家乡的情感。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许多人的口调变得一致,连舞池中央的人也被这边的躁动吸引了目光。 许甜甜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她感觉,只要挨过了这一晚,这一刻钟,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那惊鸿一瞥,她深藏已久的暗恋,足够半生欢喜… 她苍白青春里唯一的光……是否能抓住…… 第74章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bgm:《安和桥》 “我看什么都像你我看月亮像你看星星也像你那些白亮透澈温柔冷清的光他们都让我想起你其实我不太懂喜欢可我想走向你” ——bordereau 我…… 很多时候,他都在问自己,是否能忘记过往,活在当下。 让往昔的回忆随风而去,可是岁月终不遂人意,那些时时缠绕在心底的记忆。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翩然拂过,不留下一丝痕迹。只剩淡淡的泪痕与怅惘。 所以他忘不掉,抹不去,旧时光里悠长悠长又遥远,那些浸着江南烟雨细雨蒙蒙的日子。 “大家别开玩笑了。我今天来只是凑个热闹罢了,现在该回去了,甜甜我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别玩得太晚了。” 他决绝地离开,没有留给她一丝反驳的机会。 他温柔的眉目渐渐冰冷,变得不近人情,许甜甜愣在原地,涂着鲜亮口红的嘴唇一点点被风干,夹在唇边的话也随凛风散去。 她渐渐瑟缩,单薄的身子在风中从瑟瑟发抖到没有知觉的麻木,明明刚才还春风得意万物复苏。现在眼中却一片凄凉了。 他心如磐石。 她在他的身边,犹如秋风泛黄荒草,吹落了花瓣,独留残枝,任以岁月吊唁。 “你没事吧?”joshua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她,不知所措。归根结底。今天的这场闹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他而起。 他不该擅自揣测鹿楚的心意,任凭这场赌局发生的。 见许甜甜不说话,joshua更慌张了,他平时跟许甜甜交集不多,只是因着鹿楚的几面之缘而已。 每次见到她,都觉得这个女孩浸在粉红色的泡里。软萌软萌的,甚是招他喜欢。他一向见不得女孩伤心,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呢。 “总会有办法的。”他低沉着嗓音,踱步到不远处的架子上取下自己的毛呢大衣。小心又自然地盖在她身上。 她身形微动,脸颊掩盖在斑斓的灯光里,被披散卷曲的长发盖住。 “不用你操心。”她冷着语气开口,随手将大衣打掉,薄而轻的烟灰色毛呢大衣就轻巧地从她束着带子的的肩上滑落,落在他的黑色皮鞋旁。悄无声息却来得有重量。 joshua愣了愣,就看见她把落在耳旁的发挽在耳后。泰然自若地挂起往常的笑颜,盯着发怵的他道。“以后,不要随便叫鹿楚来这种场合了,他的确不适合。” 他再次木讷地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她踩着看起来并不舒适高跟走到草地上,从草地过渡到路面的地方,她走得亦步亦趋,但仍然挺直着身子,保持着优雅从容的步伐。 似乎要与天上低低垂着的明月较劲。 鹿楚回到自己的公寓。打开了门没有开灯,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凭着感觉坐到了沙发上。 他脱掉外套,整个人倒在沙发上,眼睛望着漆黑一片的头顶。忽然感觉一片渺茫。 “阿鲤,你现在过得好吗?我该怎么办。” 短信依旧杳无音信,随着那些日子,仿佛完全与外界掐断了联系。 “阿鲤,你真的不后悔吗?” “意大利很好,我过得很好,希望你也是。” “今天天气很好,希望你那边的天气也好。” “记得你总是关着灯看书,我不在了你就改掉这个坏习惯吧,对眼睛不好。” “我以为我能摆脱家里的束缚,独当一面了,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 “别颠沛流离,到处流浪,好好和他在一起吧。” “晚安。” “再见。” 咔嚓—— 世界如死一般寂静,陷入了浓稠的黑暗里。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在世界的凛冬祝你永远活在南方的春光里,不必经历北方的霜雪与烈风。 第75章 风声依旧,惊涛骇浪 bgm:《说好不哭》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放不下的时候,就想想别人是怎么放下你的。” ——bordereau 连续三天,楼底下那扇门一直紧闭着,阳光透不进去,分不清白天黑夜。 安锦鲤一直在战战兢兢中度过了三天。苏宁慎一直没有露面,哪怕只是给一个指示也好。她也能心满意足了。 可是没有,一直都没有。 “求求你们,就让我见他一面吧,就一面。我保证都听你们的。” 安锦鲤扶在门框上,虚弱着语气说。她衣着整洁,头发也没有凌乱的痕迹,但眼皮周围青黑一片,框着空洞而深的眼珠子,唇色发白,脸颊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这个样子看起来是有点骇人。 因为没有不知道暮念的生死,她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苏宁慎的气息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出现过。 佣人照常一日三餐搬到桌子上前,她从未动过筷子,任由热乎的饭菜凉了又被端走。 她知道。这对苏宁慎构不成什么威胁,毕竟,他与自己非亲非故怎么可能会担心她的安危呢。可是她还想赌一把,赌自己现在还是他的筹码,他不会轻易让她死的。 原来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这里面牵扯的恶太多。她只是其中的一颗被弃了的棋子,只能自生自灭无人顾及。 在这里,人命如草芥,能够堆砌点情分,已算三生有幸了。 门口的两个青年愣了愣,其实眼中也不乏不忍。“见是可以见,不过你要先吃饭,这是我们老板临走前特意嘱咐过的。” “是啊,安小姐。不管遇到什么,你多少吃一点,你现在瘦得只剩皮包骨了。”站在他们后面的一个和善的佣人热切地说道,她手里仍旧端着昨天样式的两道菜和一碗白米饭,在这个地方,能够吃到家常的中国菜。已实属不易。 很奇怪,这个明明是满目阴暗的地方。却处处是温情。他们的关系,不像是藏匿在黑暗里作恶的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皎洁与隐晦罢了。 “好,我吃。”安锦鲤重重地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坐在桌子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早已空空的胃又灌入了这么多米饭,十分不舒服,可是她还是没有知觉地吃着。 吃完后,他们遵守承诺,直接带她去了地下室。 她走过阴暗狭长的走廊的时候。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雨滴答滴答地敲着斑驳的墙面,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前面两个高大的男人浸在阴影里,泰然自若地走着。 她突然犯恶心。扶着墙面干呕起来,没有吐出来反而更难受,她跟紧他们的步伐。 生怕下一秒就看不到他们,融入这无尽的黑暗里去,再也见不到暮念了。 走了约莫十分钟,视野渐渐开阔起来,安锦鲤不得不讶异于这里房子结构的奇特。 白炽灯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来,被亮堂堂的灯光晕着的头顶有些发热。 这太明亮的光束聚焦起来,让人不知所措,只觉得眼皮被烫得不行,那些在黑暗里微末得看不清的东西此刻被照得无处遁行,如果长期在这样的地方待着,人的神经会出现错乱,甚至会疯掉吧。 想到这里,她的心隐隐作痛。 “到了,别待太久,我们也是冒着风险带你来见他的。” 原来她处处光亮的地方不是她的归途,他们扭开那扇不远处的铁门,安锦鲤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衣袂飞扬。 她的眼睛一下子陷入昏天黑地的暗里,差点没有一个趔趄跌进深渊里。 这里又与外面截然不同,铁门紧封,土黄色的墙壁透不过一丝光亮,没有光,没有影,只是完全的黑,像陷在浓烟的阴天里一样错落了。 幸好铁门的门缝还能稍微透过一点光,安锦鲤借着那点微光小心翼翼地停下脚步,往那个角落里似乎有人影的地方小心翼翼走去。 “暮念。”她惊呼出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野里风声依旧,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惊涛骇浪…… 第76章 一世容光,半生欢喜 bgm:《遗憾》 “你是我梁山下的楚河无舟难自渡亦是我楚辞里的汉歌无解不疯魔” ——bordereau “暮念。” 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这是十分警戒又惊恐的动作,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脆弱的一面。 她伸出手。抚摸着黑暗里他的脸颊,黏稠潮湿的汗打湿了他的碎发。连同脸上粗砺和浓稠。 他的身子瑟瑟发抖,陷在梦里仍然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语气是这样哀婉凄绝,干净明媚的嗓音也浸了暗暗的色调。 每一声都犹如在安锦鲤的心里刮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但是渐渐被风干。 日复一日的结痂又撕裂的伤口,终究愈不合。 “没事了,不要怕……” “不要怕……” 安锦鲤声线颤抖着。像是自言自语般喃楠道,她把暮念从冰凉的地上艰难地扶起来,用相比之下更加瘦小的身子抱住他。试图缓解他的紧张与恐惧。 “不要怕。”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不经意望见他脸上的轻轻浅浅的伤痕时。心犹如凉水泼得淋漓,弯刀割裂喷薄出的鲜血。 直到他均匀的呼吸在她耳畔响起,她才稍微安了心。 她不知道。这几日。他是怎么样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醒来又睡去。睡去又醒来,在梦里还不得安生的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呓语也是这样凄凉。 他是怎样挨过的? 在这个黑暗浓稠的环境里,没有光亮。只有满身的伤痕与疲惫。 “快点,再不出来我们就进来了。” 门外的喊声不绝于耳。在空旷里响起,犹如刺一样尖锐地响起。 不轻不重地刺着安锦鲤敏感惊恐的心绪,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字开头的少女,本来应该和其他女孩子一样浸润在阳光下安详地活着。 可是她一出生就是悲剧,直到现在,命运的齿轮不断翻滚着,世人皆得安全法,她的苦难还在路上。 安锦鲤眼神空洞地望着声音的来源,空洞的眼神恢复平静。她轻轻地把暮念安置在一个靠墙的角落里,让他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着。 他的手脚都被粗砺麻绳紧紧地绑着 手腕周围依稀可以看见紫色的伤痕。 安锦鲤现在不能给他解绑,这里被封死了,门外戒备森严。妄图逃跑的话,插翅难逃,现在解绑了会让暮念再受不必要的皮肉之苦。 她不能看见,看到那样的画面,他嘴角渗着血但勉强对她微笑着,一幅将死之人的模样,这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她想起暮念的桀骜与不羁,她曾经也是一个活在金字塔顶端受人瞩目的少年啊。 即使这些年有阴影灼烧了心绪,但他还是骄傲的,用一身的痞气来掩盖满目的深情。 她才是那个卑微到骨子里的人,她不能看见他堕入尘灰,任人宰割。 她回头望了望,角落中黑暗里的少年安详地睡着,不染尘灰。她从嘴角中牵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从容地脚步回荡在黑暗里,黑暗里她温软的眼眸凌厉,让人看得云雾不辩。 犹如彼岸的曼珠沙华,过了经年累月也如火如荼地开放着,用血红的色彩,装饰了一整个黄泉路。 “我愿堕入深渊,换他一世光明。” “他的一生荣光,我的半生欢喜。” 第77章 枯木逢春 bgm:《枯木逢春》 “如果善良让你寒了心那就认真演一回坏人” ——bordereau 安锦鲤从地下室走出了之后,整个人就像饱满鲜亮的花朵,被抽干了水分一样枯萎了光泽。 但她又显得异常平静,每顿饭都按时吃,也不再整日坐在床沿望着窗外昏黄的景物发呆了。 她的眼神不再空洞,却时隐时现出异常的冰冷。 苏家的人都以为她想清楚了。决定跟着苏宁慎了,毕竟他们都清楚。苏宁慎把安锦鲤安置在这间阁楼里意味着什么。 她的眉眼,她的容颜,现在更像极了旧时光里那个爱而不得抑郁而终的女人。 半日后,苏宁慎携着一沓文件匆匆赶来。连同她的浸泡过阳光的白衬衣,一同撞进进安锦鲤的怀里。 “放开。” 他就像进京赶考金榜题名的书生,一日看尽长安花之后携着温润的春风而来,一进门就冲进来,一把把安锦鲤抱在怀里,他用力地嗅着女孩的发香,似乎要把她揉进怀里才甘心。 安锦鲤被禁锢得有些喘不过气,又诧异于这样莫名其妙地举动。 眉目是这样澄澈与深情,跟他格格不入,让人不忍直视。 “我爱你。” “我真的爱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安锦鲤不知所措,她愣了愣,才想起今天自己穿的一袭红衣。让他分不清真假了吧? 她自嘲地笑笑,眉目染上了殷红的绚烂。 “苏先生,你认错人了吧?”安锦鲤轻轻推开他,语气一如既往的鄙夷。 苏宁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顾及到周围的情况,现在感受她身上的那股凛冽才醒转过来。 “原来如此……” 他深深地叹息。安锦鲤似乎又看见病房里他那时的眼神,只不过那时的他未曾心境沧桑,未曾表露心绪,未曾带着满身的黑暗接近她。 他渐渐恢复正常,望着她干笑道,“我没有认错人。你是安锦鲤。” 安锦鲤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你不懂。”他把文件扔在桌上,他刚才差点忘了横亘在他和安锦鲤中间的暮念。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与生俱来的桀骜。他未能比拟过的少年意气。 安锦鲤低着头抓起桌上的文件,是一份协议,白纸黑字的只有几个字。大致意思是安锦鲤必须遵从苏宁慎的一切指示,直到他感觉厌烦了撕毁了合同他才能离开,换回的是暮念的性命。 安锦鲤手里捏着那份合同,手指渐渐发白。指甲嵌进肉里,手上的里越来越大。“你算什么?你的意思是不给我自由,我对你还要什么用吗?你要把我们逼到绝境才甘心吗?” “不是。”苏宁慎轻巧地在她身边打转。冷静起来的他异常可怕。 安锦鲤似乎又看见那晚冰冷刺骨的画面。 “你还有用,还有,什么叫你们,暮念的背后还有南城商会,你呢?你只是孤身一人,自己都保不了还想救别人,可笑。” 他继续说着,阴冷的眸子染了暗色调。寒窗外的风已经消散了他的阳光与初春气息。 透过阁楼窗户一角的天空,顿时阴云密布,笼罩在整个荒凉孤城的上空,寒风肆意。就像苏宁慎起伏不定的情绪一样,冷得骇人。 安锦鲤唇角发抖着咬着牙,“不,你不敢,暮念的背后是南城商会,你不敢动他,对吧?” 安锦鲤挑着眉,抬起下巴对上他的视线,语气隐隐有份得意与惊慌过后的坦然。 “你看看我敢不敢。”苏宁慎顺势捏住她的下巴,力气渐渐大起来,眼中的戾气和凌厉的下颌线一同映射在安锦鲤的眼眸里。 直到安锦鲤吃痛地咳起来,他才松开手,转身砸开床边的檀木柜子,一把落了灰尘的枪就这样轻巧地躺在了他的手上。 安锦鲤张大嘴巴,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就像与深渊对视。他握枪的姿势熟练且游刃有余,眼中没有闪躲的目光,反而瞳孔中的黑暗遍布了全身。 窗外阴光乍起,闪电噼里啪啦响彻天空,苏宁慎的枪越来越近,抵到了安锦鲤的额头上,他只消手指一按,天崩地裂也不及那一枪穿进自己的头颅里来得可怕了。 安锦鲤冷汗直流,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 “这个枪的有只有一发子弹,可是你们有两个人,该怎么办呢?” 他挑眉,声音如恶魔般在头顶盘旋。 于他,遇见安锦鲤,是久旱逢露,是枯木逢春。 所以要不择手段,抓紧一切机会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第78章 沦陷光亮,万劫不复 bgm:《迷人的危险》 “在你之前,我一个人。 在你之后,未曾心动。” ——bordereau 安锦鲤闭上眼睛,握住苏宁慎的手腕,想今天就此了结。 苏宁慎怔了怔,有愠怒爬上眉梢。他放下枪。用力抽开安锦鲤的手,拿着枪转身往回走。目光阴沉,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空荡的走廊内只有皮鞋擦着地板的沉闷声了。 安锦鲤惊慌过度直直地跌坐在了地上,她用力撑着地板从地上爬起来,凌乱的眼眸是苏宁慎远去的西装背影。 她看着他去的方向。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一角的天空更加阴沉了,雷声大作,刺目的火光透过纱窗散射在宽大墙面上。 安锦鲤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下了楼,她跑得过快不小心磕在了栏杆上也义无反顾地向前跑着。 前方是深渊,而她要跌进深渊。 苏宁慎快步走到地下室,穿过炫目的灯光,踹开了铁门,目光锁定在那个角落里目光愈加阴沉地走近他。 他一把揪住暮念的领口,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一来就是力度不小的一拳,打在暮念已经受过伤的脸上,又有新的鲜血流出。 “你算什么?总是躲在女人背后。以为自己有多矜贵呢。暮氏的独子就是这么懦弱,呵呵。” 苏宁慎很少发狂,平时都是一副云淡风轻老谋深算的样子,只是今天脑子里充斥了太多阴暗的画面。 安锦鲤彻底刺激了他。 暮念其实已经在半梦半醒之间,经过他这么一拳,他彻底的清醒。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安锦鲤狼狈地向她跑来的样子。她是那样的惊慌失措,让他不得不想挣脱苏宁慎好让她安心一点。 “别过来。”苏宁慎把枪抵在暮念额头上,金属冰冷的触觉袭来,他眼睛望着安锦鲤。 安锦鲤刹住脚步,忽觉浓稠的黑暗里凉意四起。 “求你,放了他。” 这已经是第二次。安锦鲤低声下气地求他。每一次都是这样狼狈的样子。 她已经无能为力。暮念犹是觉得痛苦,都是因为自己的不作为,从前开始,就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妈妈已经成了一个永不磨灭的痛苦。 他不想重蹈覆辙了,可是现在这种状况下让他产生了想死的念头。 “安锦鲤,你看啊,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看看他这个鬼样子,从小出身高贵。十九年来在温室的庇佑下长大,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不能保护。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说。” 苏宁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姿态已经张狂成了疯狂的弧度。与温文尔雅的外貌格格不入。 安锦鲤低着头,目光落在远方,“我喜欢他,从始至终,从一而终,都不会变。”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如扇翼般灵动地睫毛轻轻落在眼睑处,投下的阴影被一室的黑暗淹没。汹涌成了藏匿的烟火。 暮念牵扯着嘴角,微弱的力气犹如从深渊处发出来的,“杀了我,放过他。” “暮念。别说了,苏宁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苏宁慎慢慢放下枪,薄唇慢慢舒展成了一个柔和的弧度。 她曾经渴求阳光,渴求温暖,渴求有一个人能满眼星河唯独向她。 是啊,她后来终于找到了,彻底沦陷进那一丝的光亮里,从此,万劫不复。所以,她爱过,就无悔了。 第79章 梦碎时分,冰冷刺骨 bgm:《嚣张》 “花落下的时候没有死,风捡起花,又丢下,花才死了。” ——bordereau 苏宁慎最终放过了他,也放过自己。他记得曾经曾经自己也是一个小小的少年,眉眼澄澈。以美好的姿态看向这世界。 他的童年,是美好而单纯的。被甜蜜与无忧包裹着,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他看着妈妈是怎样用微薄的收入维持着他的快乐,怎样低声下气地去暮承风家。又被狠狠地赶出来的。 那晚大寒风肆虐,他一个人站在街角,看着自己的妈妈是怎样一步步走向深渊的。 她披头散发,目光空洞,赤着脚慢慢走向马路中央,这个女人已经失去往日的温婉,只剩一副空洞的躯壳。 她临走前轻轻摸着暮宁慎的头说,“小慎啊,妈妈去对面给你买糖吃,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正值除夕,纷纷扬扬的雪落满了柏油路。不一会儿就是鹅毛大雪了。暮宁慎缩进破旧的羽绒服的领口里,使劲揉搓着手掌,不断有热气呼出,飘散在空气中,转眼就和一起细雪融化了。 他看着雾气弥漫,似在浓雾间看着街角对面敞亮的橱窗。 那些形色各异的糖果静静地躺着每一层柜子里。好像泛着光,落入了他稚嫩的眼眶里。 前几天他向妈妈求过他想要糖果,但是妈妈没同意,今天他喜出望外,连沾了雪花的睫毛也雀跃着欢喜的弧度。 他等着,一场缤纷绚烂的梦。来融化这场苍白冰冷的大雪。 路过的车辆的灯光刺目,一辆大车悄然而至,他妈妈没有躲,她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就如遗落人间的天使将要归去一样,以一个坦然的姿势面对着对面的车辆。 彭—— 周围一切都变了调,柏油路上铺开的洁白的雪染成了一大片鲜红,在雨雪纷飞间,暮宁慎目之所及都是那一大片雪,刺目的鲜红映在他的眼眶里。 橱窗彩色的梦也破灭了。原本零星的街道忽然喧嚷起来,人群渐渐聚拢起来。围着静静躺在地上舒展成眉眼的他的妈妈指指点点,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暮宁慎还呆愣在原地。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看见车灯发出的光亮中他妈妈的身影了,那么无助脆弱,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救护车的鸣笛声愈来愈近,医护人员把他妈妈抬上了担架,人群一片混乱。 暮宁慎匆匆赶过去,他的妈妈已经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躺在了担架上,她的衣服都是血。脸上也是血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怕。 他只觉得巨大的悲伤向他涌来,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一直蔓延在胸腔。 医护人员把他抱上车,救护车里仍旧一片混乱。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手忙脚乱地急救着。 车行驶到市中心灯火霓虹闪烁的时候,一切都寂静了下来,白大褂医生摘下口罩,面无表情的宣布了死亡时间,随后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苏宁慎只觉得脑袋轰鸣,却没有一丝声响。 看到殡仪馆里妈妈早已冰冷的尸体时,他才知道,他的妈妈死了。 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护他,视他为珍宝的人,这个世界他唯一的亲人,永远地离开了他。 梦碎了,冰冷的夜袭来。 第80章 浓雾弥漫,一室旖旎 bgm:《病态》 “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 可唯独路人只能看见烟 不是说所有的人都变 而是你压根就不了解他 他真的很卑微” 从此,再也没有暮宁慎。暮宁慎在这个寒冬腊月死去,没有一个亲人。他成了这个世界的孤儿。 后来他被暮承风送去了国外。被卖入不好的组织,接受着非人的折磨。 但美好的童年时光从此逝去了。他彻底陷入了黑暗里面。 安锦鲤面无表情地起来,像个受人操控的木偶一样,完全没有了生气。 他们一步一步往回走,一步一步逃离黑暗,刺目的白炽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好像也没那么晃眼了。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被温暖包裹着的。 暮念站在他们身后,无尽地嘶吼着,最后喉咙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要半个月。半个月就行。” “这半个月你待在我身边,事事都要听从我的,这半个月你要忘了他。” 苏宁慎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抵她的头发上,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安锦鲤冷冷地推开他。于安锦鲤,这里没有了温情。 苏宁慎看着安锦鲤,不发一语。他知道。这是为了他自己。其实安锦鲤没有做错什么。唯一做错的就是遇到了苏宁慎。 苏宁慎轻轻放开她,温柔着语气说,“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 安锦鲤把他推出了门。坐在檀香木的桌子上,她低着头赤着脚狼狈一片。来到野里,这已经成了日常。 下午的时候,苏宁慎端来一碗稀饭,她直接拍掉了,苏宁慎慢慢蹲下身把碎瓷片一个一个捡起来,然后放进塑料袋里看了一眼就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安锦鲤虽然讶异于他的无动于衷,但是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知道自己的任性与骄纵,明明签了合同却不按规矩来。 可是一切的罪孽都是苏宁慎造成的,她不知道他还有多少的陷阱等着她。 总是在她想要相信他的时候重重给她一击,他说的话连同他这个人,安锦鲤怎么也摸不透了。 “你什么时候放了暮念?”安锦鲤哑着嗓音问他。 “什么时候?”他垂眸,忽然凑近她,解开自己的西服领带邪魅地看着她。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他在安锦鲤没有防备的时候他欺身压来,连同他身上那股浓重的古龙水,一起钻进安锦鲤的鼻腔里。 她拼命闪躲,死死地攥着床单,咬牙道,“苏宁慎,你无耻。” 苏宁慎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似乎是浸着悲伤的浓,让人一眼望去觉得沧桑且世故。 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低低道,“我不无耻,怎么能得到你呢。” 苏宁慎真的强硬地圈住她的手腕,在她欣长洁白的脖颈处吻起来,他的吻很轻很温柔,没有动作那般强势。 空气中弥漫出热气,化成浓雾,渲染这一室的色调了。 绕是如此,安锦鲤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狠命地挣扎着也因为力量的悬殊而无能为力。 第81章 眸子阴骛,十方细雪 bgm:《离》 “张爱玲说过,浮华褪尽,人比烟花寂寞。” ——bordereau 苏宁慎的吻轻轻落下。转眼就到了唇瓣处。安锦鲤感觉自己被这种热气包裹的水泄不通了,入目是男人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如刀削般分明的轮廓,黑白分明又夹着阴郁的眸子,全部映在她幽深的眼底,没有缝隙地落入。 恐惧和愤怒占据了她心底,她想起以前与暮念浓情蜜意的日子,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女孩的面色苍白不已。脸颊处又依稀的潮红,在苏宁慎看来,更诱人。他有点克制不住了。 安锦鲤瞬时咬住他的唇瓣,死死地咬住,似乎拼尽全力来维护自己仅仅剩的最后一丝尊严。没错。她从来都是孤傲的,即使深陷泥泞也不会放弃那份清气。 苏宁慎吃痛。停住了再次攻陷的动作,他起身,望见安锦鲤的眉眼憔悴。左眼角的泪痣微微闪烁。似乎和着外面的星辰亮了一下。又很快暗淡了光彩。 她如释重负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房间里的一个角落,不知道再想什么。 苏宁慎扣好衣服的扣子,站在床边看着她。想安慰着什么但又无从说出。他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是缓缓离去。临走前他抵着门斜靠着,眼神慵懒得不可方物。 “安锦鲤,我这次不碰你,以后也不会在自作主张碰你。等你什么时候自己愿意了,就来找我,毕竟你也不想再让暮念受伤了。” 安锦鲤没有发出一句话。 苏宁慎彭的一声关了门,走出了房外,他的心仍是在嘭嘭直跳。他后悔刚才的莽撞,却又贪恋那种行为。想到暮念以前能时时刻刻在安锦鲤身边,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心里的那个角落空空荡荡,任由多么华丽奢靡的西装也遮挡不住了。 安锦鲤一直瑟缩在角落里,她不知道,外面依旧繁华的世界,能否还容得下她,这个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太可悲了。 从前是烟头烫伤了自己,日复一日地舔舐着伤口。现在是心惊胆战一日一日地消磨着自己,她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在苏宁慎身边未来困难的日子更多,她还想在苦难中夹缝生存。 她要护暮念的一世周全,他的辉煌,是洒着月光的清辉,不容许亵渎,她要保留他的偏执与狂傲。 暮念扔是倚靠在原地,双目微合,浓密地睫毛遮住了暗淡的眼眸。他浑身是伤,疼痛万分,病态地靠着,倚栏听风的平静与安详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身体的疼痛却不及心上疼痛的万分之一,真的就如被剜了千万次的一样,鲜血淋漓,依旧觉得世间没有了声响。 “阿狸,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知道吗?你这样做,比杀了我还痛苦。” “你来救我这幅残破的身躯,又有什么用呢。” 他低低地笑着,唇角苦涩地掀起,阴骛的眸子终于失了血色,苍白的犹如华山皑皑十方的雪了。 第82章绝美容颜,勾魂摄魄 bgm:《认真的雪》 “或许只有风筝知晓, 天空是多么无边的牢笼啊 就像只有鱼儿知道, 盛夏的海底掩盖着的寒冬” ——bordereau 苏宁慎这几天又不出现了,地下室也没有了动静,安锦鲤被锁在了阁楼了,像只奢靡中金丝雀。 他说。他已经放过了暮念。 苏宁慎把安锦鲤带回了公司,这路途遥远。安锦鲤坐在颠簸的吉普车上已经头昏脑涨,把许多痛苦的往事都抛去了。 苏宁慎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头,风肆意地飘起,行到沙漠处的时候。大片大片昏黄的沙粒拂过发间,浸过人的眼睛,生涩地疼。 那一点点几不可闻的绿意被浓郁的蓝天与黄土掩盖住,不到一会儿,全被沙漠迷了眼。 吉普车突然凹陷在沙漠中,他们一个猝不及防,安锦鲤更是撞在了车上。她揉揉发酸的额头,便摸到了粘稠的液体,湿湿的。 鲜红刺目的血色再次在眼前出现。 苏宁慎吓坏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撕开自己的衣袖帮她包扎起来,她面无表情地坐着任由苏宁慎随意摆弄着。 “老大,这车开不了怎么办。” 孟等登缓缓从车里爬出来。衣袖间撒落了沙粒。 苏宁慎皱眉不语,看着安锦鲤,“先休息一会儿,我来想办法。” 孟登偷偷看了一眼安锦鲤,回头望了望茫茫的沙漠,一望无际的似乎没有尽头。 “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水源。”孟登沉闷的声音混着风沙响起来。安锦鲤面无血色,听得不真切。 只是苏宁慎清晰的轮廓一直出现在眼前。 待孟登走后,空气又寂静起来,只有沙漠中沙沙的风声,太阳浓烈地烘烤着皮肤,一点点声响都觉得是皮肤无止境地嘶吼。 没有归途。 “喝一点水吧。”苏宁慎从包里拿出仅剩的一瓶矿泉水。递到安锦鲤面前。 “不用,你自己喝,我死不了。”安锦鲤冷冷开口,她的眉目染上了沙漠的浓烈。那么刺目鲜明,只看一眼就感觉遥远冷漠。 这个女孩,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带着刺的。只要伤害了他,就不能再祈求原谅了。 只有暮念,才是他的万劫不复。多少次的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安锦鲤,你别给脸不要脸。”苏宁慎的耐心终于被一点点消磨掉了。他扪心自问这一路上对她的关照。况且他是一个不轻易照顾别人的人,这样做已经算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却怎么也捂不热她那寒冰似的心。 他既可笑又可恨。 “不喝算了。”他拧开瓶盖,仰起头把矿泉水灌进自己的喉咙里,没过一会儿,他就咳嗽起来,忽然有一滴不轻易的泪逼出。 他语气里含着悲怆,“求求你,多少喝一点吧,不要死在这里。” 那双悠长而深邃的瞳眸被剪成了岁月里张狂过后温软的样子。 “好。”安锦鲤低着头看了地面好一会儿。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她已经疲于与苏宁慎争斗了,也不想死在这茫茫大漠。 她还没有看过漠漠青山,苍苍人间,怎敢轻易死去。 苏宁慎喜出望外。马上把水递给安锦鲤,真是卑微到了极点。 夜晚繁星格外明亮,一轮皓月清凉地挂在上空,仿佛触手就可以摸到。 沙漠里的一切都给外明亮,安锦鲤的清澈眸子就像水洗过了一般,清冷孤绝侧脸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踱了一层水光,让苏宁慎怎么也移不开眼了。 苏宁慎看着她,“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美,可以勾魂摄魄。” 第83章 万丈深渊,缠绵红尘 bgm:《戏台》 “那个一直喜欢你的男孩子 曾经走马,曾经惊澜 看着你一步步向前走去 不再回头望他一眼 只好说一句前程似锦 然后默默地转身回忆旧时光了” ——bordereau 你要记得,曾经有一个人温暖了你凉薄的岁月。 你亦是她的光,只不过是奔跑也追不上的光罢了。 在凛冬的夜晚,他曾在积雪的柏油路下行走,昏黄的灯光照着银白的雪面。少女神色的光甚至比着漫天的雪絮还要干净透亮。 他轻轻摘下自己的围脖,轻轻套在少女脖子上。呼吸喷洒间便足以融化着浓雾般消不掉的寒冷气氛。 往日的回忆一桢桢地在脑海里浮现,却并不完整,只是一些零散稀疏的片段,夹杂着昏黄褶皱的岁月尾声。怎么也摸不着。 鹿楚这几日总是做噩梦,晚上的日子特别漫长,反而厌倦的白昼却转瞬即逝,只能抓住那一倏的光阴。 鹿楚总是梦到一个森林,前面本来是阳光明媚的,后面忽然狂风大作,黑暗席卷而来。 他的眼睛被浓雾遮住了,连续不断地跳跃与层层景物地袭来,在不明媚的地方,几瓣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来,犹如长长瀑布的倾斜,让人移不开眼了。但是又闪闪发光有些刺目。 他看见穿着纯白衣裙的少女,赤着脚一直在他眼前奔跑,尽管她跑了很久还是在他眼前。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鹿楚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单薄而瘦削的,犹如折落了翅膀的仙女。 她忽然转头向他笑了。他仍是看不清她的脸,只好拨开云雾穿过树丛径直走向她。 “请问我这是在哪儿?” 鹿楚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身上所穿,白衣衫子,墨色长发,这温润如玉的模样连自己都觉得诧异了。 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了。 她轻轻地说,“鹿楚。我要走了。”她忽然一个飞升,鹿楚看见她的脸,不就是那个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孩吗? 凝脂朱唇,衣摆飘飞。雪白了这阴暗的环境。 她的语气轻轻浅浅的,随后变成花瓣消散了,是雏菊的花瓣,一片一片的,似乎有清气在空气中弥漫。 鹿楚忽觉心里钝痛,柔和的眸子慢慢收紧。那是一种随着内心起伏剧痛感。 “阿狸,别走。别走。” 他追了上去,追了很久。鞋子也磨破了,衣服也破烂了,热热闹闹的林间没有了一点生气。 最后,他跑到了一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悬崖边,想也不想就纵身跃了下去。 悬崖幽深,凄神寒骨,这万丈深渊犹如缠绵三世的红尘,一直把他的心遏住。 他白衣飘飘。落在空中,他不断下落,周围是景物层层叠叠地和他错开了,好不风神俊逸。 他居然咧嘴笑了。笑得温润如玉,连同嘴角旁那颗隐约的梨涡也凹陷出来,连同墨色的长发,连同白皙如玉的脸颊,都散在在纷纷扬扬的空气中。 他笑了,可以毫无顾忌地追随自己 第84章 角隅隙光,深秋蝉鸣 bgm:《贪得》 “浮生借得二两醉, 不问归途与来处” “看过人间烟火 寻得一方安宁” “你如凛冬的星辰,一直照耀着我的瞳眸。” ——bordereau 他握紧腰间的玉佩。就这样消失在了天地间。 醒转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阳光仍透明地昏暗着。屋外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车灯的光亮。 植物安详地照耀着地面,花也兀自地开着。 他翻了个身,泪已然湿了枕头,薄荷的清起弥漫在枕头间。不知为何,他在梦里如此平静。在梦外却黯然神伤了。 “阿狸,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隔天早上,他收到一封信。拆开信的时候,他完全震惊了。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无疑是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他的情绪急转直下。他盛着九月的阳光,树荫间的光阴错落。染在他的墨眉间,渲染成了一副旖旎的画。 他无暇顾及了,打点好学校的一切后。当天下午就订了机票赶去南城。临走前。他敲了敲许甜甜家的门想正式告个别。可许甜甜不在,他也只好作罢。 他回到南城是的时候个清晨,机场人声喧嚷,小城上空雾气一层层地笼罩着窥不见天日。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半张脸被黑色的口罩遮住,额前的碎发洒落地恰到好处。只能看见温润的眸子里氤氲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吧,他格外的寒凉,刚下飞机就一直咳嗽个不停。 他提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在路边搭了辆出租车,中年的老板很是热络,一直讲着当地的风土人情。 “小伙子,看你样子不是本地人,应该是来这儿旅游的吧。我们这儿,风景好人也好,有一点不好的最近都在搞拆迁,都是暮氏集团的人干的,好多人家都被迫流离失所喽。” “这个暮氏的老董啊,真是越老越糊涂,想当年他还资助过好多学校呢,唉。” 车内的污浊气息一直涌入鹿楚的胸腔,经过几天几夜的飞机旅程,他已经疲惫不堪了。 他没有精力再回他的话,可是听到暮氏集团仍旧震惊了一下,像被刀刺了一下,心狠狠地疼着。 “我是本地人。” 鹿楚考虑到不能不搭腔,于是捻了他的话头。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话,让车内的气氛很快冷却下来,司机噤了声。 这次他没有告诉家里的任何人就回来了,他知道他们不会欢迎的,但他现在都已经看淡了。 那封信里说安锦鲤处在危险之中,又没告诉他具体什么情况,不管在什么时候,知道她不安全或者受委屈了,他都不能安心地过着。 毕竟那个女孩是他凉薄岁月里唯一的光,十六岁的少年,带着苍白与执念,整日深陷在泥泞中不能自救。 是她,及时地拉住了他,在某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他记得,夕阳下角隅缝隙里的光,深秋里唯一的蝉鸣,是怎么荡漾了他的心扉的。 第85章 游离世间,恍惚醉意 bgm:《独处》 “《怦然心动》里说,有些人平庸浅薄,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可总有一天。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如彩虹般绚丽的人,从此以后。其他人就不过是匆匆浮云” “纵使还有千千万万的故事我也不愿接触新的事物了。” ——bordereau “小楚,你回来了。”他回到家里的别墅,华丽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器具物件都泛着金属的冰冷触感,一尘不染的没有一丝烟火味。 他倒是怀念城南里那个白天浓郁阳光的时候尘埃在空气里飘落的角落里。 那段泛着昏黄已经被锁进日记本墨迹已经混乱的日子,始终留在旧时光里。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往后的日子都是为了怀念曾经的日子,那个张扬岁月里笑得一尘不染的自己。 他的初心与澄澈,他温润如玉的眸子。他始终温柔着一切,皆因为那个少女散落的曜光,温暖了他往后的日子。 “是啊。”他放下行李箱。仔细打量着这个不像家的家,想想也是。他都多久没回来了。 回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仿佛这里只是一个过路的客栈,匆匆路过在漫长的旅途中已经抛在脑后。 “好。你回来就好。我这就去给你做饭。你先去房间里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吧。” 家里的王妈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他格外的高兴,用围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滴拿过行李箱,笑得一脸的欣慰与欢喜。 都多少年了,她还是那副眉目温柔的模样。好像和小时候的记忆相差无几。 小时候,他总是跟在她的身后。特别是妈妈去世的那段时间王妈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他不和任何人说话,不对任何人笑,一见到他爸爸就往王妈身后躲。现在想来,童年的时光也只是这个如妈妈一般的女人背影了。 不管过了多少年,她还是在这个冰冷的房子里等着他回来,每次回来都非常地高兴。 鹿楚有时候觉得,她像一个空巢老人等待子女回来一样,仍旧地淳朴与善良,只是发丝间眉梢上多了一份沧桑感。 可是她还有自己的亲人,他们才是她真正守候等待的人。 他突然想哭,转身寒暄几句之后就上了楼,王妈把行李放在他的床边絮絮叨叨几句就走了。 他看着窗外渐渐明媚起来的天空,光线肆无忌惮地洒进来,把他的眉目勾勒成了晕着橙色的温软。 “王妈……那个,他们怎么都不在家。”鹿楚换了一身乳白色的毛衣,在巨大吊灯的映衬下棱角愈加温柔了。 “哦,董事长还在公司里,太太他带着二少爷去相亲了,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回来。” “相亲?”他顿了顿,拿起锦绸桌布上一杯白开水喝下,事不关己的字眼在喉头翻滚。 他最近思想总是游离在谈话的的氛围中,游离在这个正常的世界里,都有些醉意了。 或许是熬夜太多,有些恍惚了吧。 第86章 屋檐漏光,阻隔万里 bgm.《嚣张》 “万家灯火 每一处漏出的光 温暖了灰白的失望 唯独他倚着灯火 笑说世态炎凉” ——bordereau 她端来一盘菜,熟悉的食物香气随着她的话弥漫在空气中, “哦,二少爷他最近一直在相亲,在公司底层的部门一直干得不高兴,董事长把他调去了项目组。” “他又谈砸了一个项目所以董事长就撤了他的总经理位置。让他先结婚,说是男人结了婚再立业更加沉稳的。” 王妈絮絮叨叨地说着。继母的儿子,鹿尘。 虽然年龄比鹿楚大,但他在这个家里终究不是嫡长子,只能叫个二少爷了。他嚣张跋扈又目中无人王妈始终和他亲不起来。 “哦。”鹿楚轻轻地点头,生涩地拉开椅子,语气沉闷着,“想不到他挺关心我这个哥哥的,连娶妻都要尽心尽力地盯着。” 在意大利,他除了给鹿楚学费每月的开支,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晚上的时候,他真的回来了。 满脸的疲惫,他脱下西装外套,倒在沙发上揉了眉心。 鹿庭澜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就是鹿尘,他的儿子。一个还有他的新任妻子林雪。 鹿尘好不在意地扔下外套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看到楼梯拐角鹿楚。 他就只瞄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好像是蔑视的眼神。 “站住。”陆廷澜冷冷开口,空气已经降到了冰点。林雪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衣角。 她嚣张跋扈。却还要看他的脸色,明明是妻子的身份却只能一直在家里藏着,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儿子你先回来,好好跟你爸爸谈一谈。” 她干笑着坐到鹿廷澜的旁边,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她看见鹿楚就顺势转移了话题。 “小楚也回来了。今天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不伤和气,你看这样行吗?” 鹿廷澜这时候才抬起头。 眼睛里有惊讶,但很快又被敛去。“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好好的在外面上学,你回来干什么。你哥给我添堵,你现在也要让我不高兴吗。” “我回来也不是为了见你们的,办好自己的事情我就走。” 鹿楚语气里没有感情,他藏起了自己温柔的一面,反而露出自己的尖锐的一面。 在这个家里他要伪装自己。他不能柔软,要装得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好。很好,你自己的事情。我以后都不会管了。” 鹿廷澜被气得说不出话。 鹿尘觉得有无趣的离开了,不顾后面林雪,眨了又眨暗示的眼睛。 晚饭吃的意境阑珊,气氛仍然没有缓解下来。 吃完饭后露楚走到阳台边,眺望南城的夜景。 在高处,万家灯火真的很亮,亮地有时候会看不清天上的星辰了。 阳台栏杆上放着萤火灯,一圈一圈闪烁着淡淡的光泽。照耀着这个角落。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地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身形不是很高大,影子却很张扬跋扈的样子。 “嗨。我亲爱的弟弟,你怎么来了?” 鹿楚不语,他倒诧异,为什么他今天主动跟他说话了。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他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就没有搭理过他。 虽然没有像他妈妈林雪那样,对他怀有如此大的恶意,但也绝非不是把他当一个亲人的样子。 他们在这个家里更像一种分不开却如同陌生人的关系,同在一个屋檐下也对彼此不了解。 这是那一段可笑的亲情,联系了他们,却也完全地阻隔了他们,长大达万里,不会相逢。 第87章 青灯归客,酒色人间 bgm:《有可能的夜晚》 “他拿着一瓶啤酒 嘴里骂着脏话 说要看遍漫山野花 这浑浊灰白的世界 容不下一袭深情” ——bordereau “怎么,不想跟我说话?” “说吧,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继承家业,还是要离家出走跟家里断绝关系?” 他说的很轻松,语气里有挑逗的意味,更多的是耻笑的悲怆。 他在这个繁星隐匿的夜晚里,浅淡地。痴痴地笑着。 这痞笑也是温柔的感觉,可能是被伤害之后。无奈牵扯出的举动吧。 鹿楚虽然有点感同身受,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不理解重组家庭,怎么会有真正的亲情,如果有。那也应该是别人家的。 这个家里涉及的的利益太多,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剑拔弩张,但也绝不到温情的地步。 “我自己的私事,跟你们没关系。” “好吧,你的私事跟我们没关系。” 鹿尘讪笑,无奈的摆摆手,他眼神飘忽在远方的夜景中。 今天的他格外的和气,不只是他喝醉了的缘故,因为他手里拿着一瓶酒。 “你身上有酒气,相亲不顺利吗?” 鹿楚也感觉这个空气的异样,就顺便问问。 其实在很多年前,他就放下了对这对母子的成见。他的伤害并不是他们造成的,只能怪命弄人吧。 那时候鹿楚年少轻狂,觉得全世界伤害了自己。 “相亲?真的好搞笑啊。” 他说话明灭不清,眼神飘忽,耻笑着愤怒着张狂者。生生地逼出了一滴泪。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愿意在这个家里呆着吗,我愿意去做那主管经理吗。我的身份是个整天只会吃喝玩乐的庶子。不可能把项目做好的,如果做好了,那就奇怪了。” 鹿楚转过头看着他,觉得他的周围都涂满了悲伤的色调。 本是青灯客,却偏要做不归人。 这世界的舆论太大,随时都有可能给人贴标签。而他要承受这样的标签活着,即使堕落也要堕落地毫无破绽,不出一点差错。 “早点睡吧。”鹿楚语调温柔,长长的风衣衣摆。被风吹起,在冷风中鼓胀着。 飘逸的的样子像极了梦里坠落的他,皆因执念吧。 “等等。”他拉住他的衣摆,昏黄酒色的瞳眸里,闪烁出一丝光彩,又暗了暗。很快熄灭。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如果可以。请一定要抓紧她,不要放手。” 他说的很沉重。很沉重,一直回响在鹿楚的心底上。他既诧异,又心疼。 那轻浮浪荡的样子藏着的是多么温柔细腻的心呀,从未有人发现。 这一次的展露,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吧。 “好的。”鹿楚本来还想说什么,他又自知没话说了。 只好轻轻拉好帘子走下楼去了。 他觉得鹿尘的语气很悲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隐藏了多少的故事与沧桑。 他是有故事的人。故事与酒都慢慢在夜晚里发酵着,是缺少了一个安静听故事的人。 他只好蜷缩在漫漫长夜里,一个人独自舔舐伤口,回味烈酒的辛辣与刺鼻了。 鹿楚站在窗前。看着窗台上挂着的那一串风铃,是浅紫色的,风吹起,风铃遥遥欲坠,发出清脆的悦耳声。 他记得,曾经在南城的时候,也有一个女孩穿棉质的纯白衬衣。 她从外面欢欢喜喜地买了一个捕梦网,仍旧是浅紫色的,一圈一圈发着光细绳,像是真的要圈住人的梦境似的。 那紫色的梦魇,长久的睡在了记忆里,一直袭入梦境了。 第88章 青丝白头,潸然泪下 “我要和你从桥头走到桥尾 看彼岸的枯荣延续了三生三世 “我要和你从青丝走到白头 看世间繁花落尽错落成人间烟火” ——bordereau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在客厅和鹿尘撞了个满怀。他睡眼惺忪,眸子像被烟迷蒙了一样恍惚。 “走路不长眼啊?”鹿尘嘴里叼着一支烟。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话。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眼睛里没有光,只有咄咄逼人。鹿楚觉得亏欠了他。他深邃的眼眸里,藏着的无奈。 鹿庭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鹿尘的聒噪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子,怎么跟你弟弟说话呢?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以前你还多乖着。公司你也不用去了,你就一个人去外面游荡吧,我们也管不了你了。” 他放下报纸。狠狠地扔在茶几上,手指颤抖着让他滚。 “好勒,我亲爱的爸爸。你说说你。让我做什么总经理呀,天生就不是一个做商人的料。你要一个劲的逼我的话,可能会把事情搞砸的哦。” “以后这种事就不要麻烦我了,我先走了。你不要因为我气坏了身子。” 他说完之后穿上衣服溜之大吉了。 “你先坐下来吃饭吧。王妈已经做好了。”鹿庭澜的语气缓和了下来。终于对这个刚回来不久的儿子露出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对了,我还有一点事要办,你自己吃吧。” 没想到当头来的就是一盆冷水,鹿庭澜直接沉默了。心里却千丝万缕。 他没想到两个儿子,一个都不能陪他吃饭。 鹿楚套了衣服就出门去了。正值初冬,空气里微寒,寒风肆意吹起,让人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微风穿透进柔弱的皮肤里面,一股冷冷的寒凉的感觉吸入身体里。他又咳嗽起来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结果。 这副软弱病态的样子像极了以前脆弱的自己,他不想这样,但还要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他一定要时刻保持温柔阳光,只可以把自己最好的姿态展现在她面前。 他去找叶落秋,熟悉的公寓里早就没有了人。 他去城南,就是一片空空荡荡的房子。 他去安锦鲤的养父那里,被房东骂骂咧咧地赶了出来。 他东奔西走,找遍了南城的角角落落,呼出的气体已经凉透了。 早晨鱼肚白的天空已经昏黄成了晚霞,天渐渐地暗下来,像跟幕布一样清透明亮,偶尔有几颗星辰在天空闪烁。 他坐在大桥上的街头,对面有个流浪歌手在唱《安和桥》,语调悲怆浑厚,充满故事的沧桑韵味。 他一开口,便落满了尘埃的意味。他突然想哭,但是眼泪就像干涸了一样,眼角仍然干燥得清澈。 忽然有一对年轻的男女走过,他们从桥头走到桥尾,冷风呼呼吹过他们依偎着彼此。 刺骨的寒风,也没有了底气,这青丝白头的情景却让人潸然泪下。 第89章 月儿弯弯,清辉洒落 “苍山负雪,浮生未歇。只是茫茫大漠结下的一段情缘。 流年微漾,如豆灯火。伊人是否还在等待打马归家的。沿途给他折下一段喧嚣,纪念这苍凉的月色。” ——bordereau “小伙子。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那个流浪歌手唱完一首《安和桥》,突然走过来坐在他旁边。 一举一动都很潇洒,又有走南闯北的气概。 “我心爱的女孩丢了,现在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鹿楚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哽咽成了这个样子。 他叫自己不要难过,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忽然地脆弱。可是他现在仍是忍不住。 他不知道安锦鲤在哪里,这边也没有可联系的人。 “没事,总会好的。”他拍拍鹿楚的肩膀。那张满面沧桑的脸在黑夜里有些模糊。 “这首《安和桥》唱给每一个有故事的人,我的故事,就藏在这弦音之外。希望你的也会也圆满。” 他站起身轻轻地挥手。长长的衣摆被风吹起,长到脖子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 他仍坚定的走着。吉他背在身后,眼睛望着前方,背影孤单无畏。一往无前。 鹿楚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蹲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凉风鱼贯而入横冲直撞钻进自己的脑袋里。 痴狂是你的模样,深情也是你的模样,你爱过了就无悔了。他觉得永远赤忱的深情总会比一味的辜负好。 整整五天,安锦鲤和苏宁慎都被困在沙漠里。孟登已经不知去向了,可能是因为沙子迷了眼。在惶惶沙漠中失了路。 “如果我们走出去了,你会跟我在一起吗。”苏宁慎沉闷苍凉的嗓音慢慢地在风沙中响起。 他的嘴唇已经干涸,眼神已经干涩,但眼里的深情一直对着眼前的这个女孩。 他不知道自己睡着了,还是被人偷了心窍。 安锦鲤慢慢地慢慢地对上他的目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个。” “对,我就偏要说。”他痴笑,深邃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了阴沉,他藏匿了那些所有不堪的,破落的的,颓废的目光。 藏匿了,残缺岁月里的惨败的模样。 “如果可以走出去,带你看遍大漠青山,今生定不负你。” 他温柔的音调,明媚的辞藻,在这蓝天黄土下吹落着,风吹着的地方就响起,然后慢慢地消失。 她干涸贫乏的心在昨日死去,但今天她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的心动。 这几天矿泉水里剩下的水大多都给了安锦鲤,不管她怎么样地推脱。 苏宁慎仍是执着的,近乎偏执,一口水都不喝。 最后那瓶水慢慢地被蒸发掉了。 他拥她入怀,古龙香已经被风的有些淡,慢慢地钻进她的鼻腔,是熟悉而又温暖的胸膛。 安锦鲤慢慢地失去印在眼皮的炽热日头的感觉,也慢慢的,慢慢的消散了。 再醒来的时候,眼眶里就是一片黑色的,黑暗的房间里没有动静,没有声响,世界一片乌黑。 窗外的月儿弯弯的挂着,洒下一片清辉,这安静祥和的模样,让她误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第90章 月色温柔,人间值得 bgm:《春风吹》 “月色温柔,你也温柔,人间很值得。” ——bordereau 她艰难地从被窝里面爬起来。穿着拖鞋走下了楼。 这房间外面与里面截然不同。一片的灯火辉煌,灯光照得人的眼睛甚至有点发烫了。 但是这是很多人喜欢的奢靡的场景。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吗?”安锦鲤声音极轻极轻,明明是这么大的房子,就像没有人住一样冷清。 她也想大声讲,但是声带沙哑得完全没有办法发出大一点的声音。 淡淡的回音想起。 “欢迎来到我们的家,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苏宁慎脚下踩着一双拖鞋。穿着深灰色丝绸睡衣,头发刚洗过,凌乱的挂着。有一丝慵懒的感觉。 密密蒙蒙的水滴在他的轮廓里打转,他站在她的面前,朦朦胧胧的。帅得不可方物。 这极品的颜值饶是多少女人看了就再也移不开脸了。 “原来我们真的没有死。”安锦鲤劫后余生般地挂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连日的疲惫,这场疲劳的战役。好像暂时结束了,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睡觉。 安锦鲤虽然昏迷了那么久,也像是在和梦魇斗争一样。总之不能安心睡又醒不过来。 “是啊。所以你答应了吗?和我在一起。我们约定好的。” 苏宁慎想截取半盏浮醉,来圆自己的美梦。 “你说什么呢,我没有答应过你,以后我自然也不会答应你。” “你自己说过的。呆个半个月就可以走,不要忘记了。” “我没有忘记。但这段时间你要乖乖地待在我身边。”苏宁慎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声音也温柔了下来。 他们刚从鬼门关过来,他不想让她再受什么刺激了。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生性霸道,从来就爱强迫人。但这次是你,所以我会为你破戒,我也想看看你的底线。” 苏宁慎默默地想。 暮念在黑暗中摸索着起来,发现自己在颠簸的车厢之中。外面透过丝丝的亮光,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光在黑暗里挣扎无度的日子,真的是太难了。 他眼皮处亮光,然后快被熄灭。 他被推搡着下了车,关在的一个铁笼里面,铁网造的铁笼狭窄而冰冷,而且是在外面寒风吹起。 不远处的平房清晰了,温暖的橘黄色光亮,他蜷缩着,想抱紧,再抱紧一点。 这样就可以抵御一点点的严寒了,慢慢地,他的伤慢慢的好。 他的伤虽然好了,但伤疤永久地仍然留在了那里,他的额头上有一处清晰的伤疤,月牙状的但是被浓密的碎发遮住了。 他开始思考着自己该怎么逃出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怎么也睡不着,但是身体上慢慢恢复,身体扭动的时候不再那么疼痛的时候,他开始练拳。 一下一下,撞击着铁笼,暮念觉得他虽然不是天生练武的料,但是身手也在一点一点地进步, 他其实有这个天赋,只是一直生活在没有危险的地方没有防御的措施罢了。 第91章 寂静声响,卑微祈求 bgm:《我走后》 “世界被调了静音,声响不在。 你不知道,我即使聋了耳。瞎了眼。你一丝一毫的举动我都会在意。即使你在远方的远方,已经看不见远远被抛在身后的我。 我只求你平安。幸福,没有负担地活在这世界上。” ——bordereau 那些人,白天的时候能看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但是铁网上却有干涸的血迹,他们不懂,也没有过问。 “你确定你真的放了暮念吗?”安锦鲤慢慢靠近苏宁慎。眼神里有倔强。 “真的,怎么会骗你。”他轻轻地揉着安锦鲤的头发,眼神里除了温柔。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了。 安锦鲤咬唇对上他的目光,沉声道,“这样最好。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但仅仅这几天,她心里愈发的不安。像刚开始暮念被抓时那种焦虑的心情。 她在这个奢华的房间里,安详的生活着,暮念默念却可能遭受不可预知的危险。她怎么能安心地在这里待半个月。 她在走廊撞见了孟登。总之安锦鲤从这几日的相处来看。孟登的确和苏宁慎有过命的交情。对苏宁慎衷心耿耿。 但就是这样安锦鲤才对他有所忌惮。 “你要去哪里呀?”安锦鲤礼貌地出声询问。 “哦,老大他在公司办事,我去看一下。”孟登走得急急忙忙差一点撞到她。 他惶恐地抬起头,对他来讲眼前就是女孩干净澄澈的笑容。 她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间。一副岁月静好温婉可人的模样。 孟登虽然没有和安锦鲤怎么接触过,却仍然记得林紫。所以对安锦鲤礼貌完全是因为他是苏宁慎喜欢的人。 “哦,那你去吧。” 安锦鲤侧着身子让他走过,他连忙快步走下了楼梯,看样子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安锦鲤在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眼神里有深意。 她连忙着回房间,换了一套干净的一次衣服,偷偷搭了车跟在他身后。 她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孟登去的方向明明不是苏家的公司呀,他为什么要骗人呢? 车子行驶到野外的时候,司机不干了,不耐烦道,“这路那么难走,小姐你去那里干嘛呀,一个人危险,你还是回去吧。” “没事的,没事的,你尽管开钱我来付。” 孟登的车开得越来越远,消失在了丛林深处,安锦鲤焦急地说。 “不是钱的事儿,小姐你不知道吗?这一带很危险的,经常有坏人在这混。 这是在外国,我觉得在这样的地方不敢保证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看在大家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 司机先是为难地说,后面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嫌弃和不耐烦。 安锦鲤马上付了钱,一个人沿着小路上就跟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了。 车已经开了很远,安锦鲤已经看不到了,但是这里泥泞到处都是昨天还下过雨,加之又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她按着车辙找,应该还是没错的。 第92章 湛蓝天色,饱满明亮 bgm:《我一定会爱上你》 “你可曾想过,你不经意的一个举动。 竟会让我觉得蓝天清澈得不像话,原来生活里也有惊喜。” ——bordereau 她走了大约有两个钟头。太阳渐渐地从东方移到了头顶上空。云朵悠悠地飘着。 安锦鲤在路上的障碍越来越多,这里的路崎岖不平很难走。她的一双鞋走得都溅上了泥巴。 她走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时候,忽然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安小姐,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前面就是一些破败的平房,院子被网丝围起。在这一片绿水青山之地,这个位置藏得极其隐秘。 犹如世外桃源般神秘,却又缺乏了那种仙气与恬淡。反而感觉是有人故意为之。 况且这是在国外,怎么可能有人因为诗酒花茶而选择在这里隐居。 安锦鲤越想越奇怪,本来想进去窥探一番。没想到被孟登识破了。 安锦鲤收回自己蹑手蹑脚的动作,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苏宁慎的公司不在这儿,我已经两天没见到他了有点好奇就跟来看看了。” “这里面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进去应该没有关系吧?” 她眨巴着忽闪的眼睛。这几日来好不容易的一次服软。没有了清冷孤傲的模样。 孟登向来觉得她老大看上的这个女人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而且自家老大又再苦苦追求她,还以为他对苏宁慎不在意呢。 今天的这一出,让他感觉老大病态的感情又有了一丝希望。 他爽朗的笑声响来,“安小姐。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想老大了。” “说什么呢。”安锦鲤气急败坏。眼睛眯着顺便打量了他身后的环境,总觉得透着一股阴森气,指引着她向前走去。 “怎么样,我进去看看,不会随便乱弄的。”她温软的语气传来,像是诚心诚意的恳求,孟登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坚决地拒绝了她。 “安小姐你看这地方破成这样,你进去溅点什么踩点什么就不好跟老大交待了。” “来人,快把安小姐安全地送回去,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安锦鲤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两人已经过来了,这般地强势不容商量。也许这里只是个公司办公的地方,是自己太多疑了。 安锦鲤走后,孟登马上给苏宁慎打了一个电话,“老大,安小姐来到关暮念的基地了,不过她现在已经走了。” 苏宁一身西装革履,站在高楼前的巨大玻璃窗前,眺望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瞳孔猛地紧缩,思绪噼里啪啦地炸开。 “她怎么会去那里?”他冷静了一会儿,点燃一根烟慢慢悠悠地抽起来,烟雾缭绕,遮住了他迷蒙的神色。 “老大,你不用担心,她是来找你的。” “哦?”他顿了顿,放下烟在烟灰缸里摁灭,窗外的景色格外开阔明亮,大片大片湛蓝的天空穿过城市上空,掠过分割蓝天的纵横不一点老式电线杆。 十几年了来,他第一次感觉这城市的天空是没有阴霾的,格外的明亮。 “今天,我要回家一趟,让帮佣做好晚餐。”他的声线也格外饱满明亮,仿佛浸润了这漫天的湛蓝。 第93章 穿越阴霾,洗去铅华 bgm:《可能否》 “爱你的那个人 会穿越寒冬的阴霾 洗去满身的铅华 一尘不染地站在你面前 只为了静静地看你一眼” ——bordereau 苏宁慎脱下西装外套,去路边的精品店买了一件长款的白色衬衣,他扣好衬衣的领口。在店里长镜子前照起来。 他的身姿格外挺拔。眼里的俊秀也丝毫不输这里走过的每一个人,他的眼里盛着万千山河。喷薄欲出。 他匆匆赶回家里,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安锦鲤正站在窗台前摆弄一束玉兰花,整个人晕在光亮里,轮廓清晰,淡淡的照耀着这个房间。 这温婉娴静的模样。让苏宁慎感觉很满足。 “你回来了?”她放下手里的花枝,脸上绽开一个笑颜,让苏宁慎恍如隔世。 “嗯。”他隐住内心激动的心情。用尽量平常的语气说话,心里却仍旧止不住地颤抖。 他感觉,这十几年来所受的灾难。苦痛,在这一夕之间全部烟消云散。 只是因为这个少女偶然开放出的笑颜。让他全身上下都有了不一样的光彩。 晚饭做得很清淡,苏宁慎胃口却很好,还一个劲地给安锦鲤夹菜。直到她碗里的菜都要堆积成一个小山丘了他才尴尬地笑了。停止了夹菜的动作。 酒足饭饱后。苏宁慎怀着激动的心情去了书房。安锦鲤则在一旁帮着洗碗,苏宁慎再三地要求她不要干活可她就是闲不住。 这个家里实在是太沉闷了,房间里面一尘不染,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烟火的气息。 是安锦鲤的到来。让这座冰冷的房子有了一点希望,也融化了苏宁慎万年寒冬的心。 安锦鲤踩着细碎的步子走上了楼梯。暖光晕在她身上,她穿了粉色的围裙,头发披散着,慵懒而不失优雅的美。 苏宁正盯着桌面上的文件,目光深邃,表情很严肃的感觉。安锦鲤还是第一次来到苏宁慎的书房,柜子的红木的,灯光有点晦暗,刻板而死气沉沉,像是他会长期待着的地方。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嘴角咧出一个笑。 “这么晚了,还不睡?” 苏宁慎抬起头,望见倚在门边的安锦鲤,眼底一片惊讶。他马上关上了文件,慌忙地起来走到她身边,“倒是你,这么晚了,来我书房干嘛?” 忽然有种惊险的感觉。 安锦鲤觉得有些奇怪,平常沉稳的他怎么今天变得这样冒冒失失,好像在刻意隐藏什么一样。 “怎么,这里不能来?”安锦鲤掂了掂脚,越过苏宁慎宽厚的肩膀,探头望里面看。 她听说,书房对苏宁慎极其重要,平时除了孟登等一些过命交情的兄弟之外,外人是不能随便出入的。 “怎么会,你要是想看就进来吧,这里也没什么稀奇的。”他摆了摆手,拉着安锦鲤往里面走去,自己则坐在办公椅上双手交叠着看安锦鲤来回走动。 安锦鲤在书架旁游离,摸着厚重的书脊,眼神里若有所思撑着脑袋道,“你看的都是一些经商类的书籍,难道不无聊吗?” 第94章 阳光浓烈,眉目如画 bgm:《霜雪千年》 “她想要拉沉溺在黑暗里的人一把,却忘记了,自己同样深陷沼泽。无法脱身。 只有命运的齿轮能看清真相了。有时候,人真的是自不量力。” ——bordereau “我是商人嘛。不看这些还能看什么。”他目光仍然盯着少女侧头的样子,宽大的棉布围裙遮住了她消瘦的身材,她很安静温婉,眼神里透出的清澈干净却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纯良少女。 今天的她格外的不一样,让苏宁慎越陷越深了。 “哦。”她把手里的书重新放回书架,身后却是他猝不及防的环抱。他搂着她的腰。脑袋依偎在她的肩头,软糯着语气说:“今天你怎么了,这样的关心我。” 安锦鲤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她想挣脱开但又觉得被他的温暖堵的水泄不通。 她也在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慢慢挣脱开苏宁慎,用很轻柔很轻柔的声音在苏宁慎耳边说。“晚安,记得做个好梦。” 苏宁慎还没反应过来。她早就溜之大吉了,只能看得见她飞速离开温柔的背影。 那个曾经以为只能远远看着的背影,今天却生出了一丝归属感。 苏宁慎的耳朵悄悄地爬上了一抹红晕。他不知道。曾经如死水般的心潭又重新泛起了一层涟漪。如烟花绚烂般的方寸土地,只容得下一个人了。 安锦鲤心里嘭嘭直跳,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没有人跟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她浑身瘫软虚弱地靠在了门框上,月亮格外的圆。只有她心绪翻腾。 她无意间从帮佣那里知道苏宁慎的悲惨家世,不知道为什么想安慰他一下。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所以只好采用这种办法了。 后来,她明白这种感受叫感同身受,同样命运坎坷的她遇到陷在黑暗里的苏宁慎,想及时地拉住他一把,即使只是看到他高兴不再沉溺于童年的阴影之中。 可是她却没想到,自己这样做的后果。 给了一个人希望又把他推入深渊,她现在做的无异于这样的行为。 只是时机未到,恶果未到。 她只是有些淡淡的惆怅。 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清晨的阳光照在安锦鲤姣好的面容上,她伸了伸懒腰,打开窗户远处视野一片开阔。 她一眼就看见了楼下的男人,白衬衣,黑西裤,轮廓分明,坐在泳池旁边的遮阳伞下,一只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轻轻地抿着,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阳光染上了他的眉目,浓烈得让人移不开眼了了。 他一看见窗台上的安锦鲤,就轻轻地招手,笑得恬淡。 安锦鲤吓得立马关上了窗帘,她这副睡眼惺忪的鬼样子让别人看了去可不闹出笑话。 她洗漱完毕之后换了一身宽松的衬衣搭配黑色的西装裤,还是从苏宁慎柜子里拿出来的。 这几天苏宁慎给安锦鲤买的都是长裙,她很久没有感受到穿裤子的轻松舒适了。 第95章 印刻心上,微微悸动 bgm:《失重》 “喜欢一个人,甘愿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开出花来。低低地欢喜着。” ——bordereau 安锦鲤慢慢地走下了楼。苏宁慎却已经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她了。 她尴尬地挠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今怎么没去公司。” “专门陪你。”苏宁慎缓着步子走上台阶,每一步都走得沉稳,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仅仅一日之间,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重新焕发出光彩,安锦鲤已经有些不可置信了。 她想起昨天尴尬地场面。惊觉自己做过了头。 她缓缓地说,“我有什么好陪的,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倒乐得清静。你去吧。” 她想一再地委婉推脱,来打消苏宁慎靠近她的心思。 哪知苏宁慎就像没有看见一样,仍是我行我素地沉浸在自己欢喜的世界里。拉着安锦鲤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这个三十多岁,脸上却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的男人。心境却年老得像是过大半辈子的老人,每一步都走得深思熟虑。 如今却截然不同了。 他拉着安锦鲤却精品店卖衣服,挑了一套又一套。不厌其烦地让她在换了衣服走到试衣镜前挑选自己喜欢的衣服。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选。 安锦鲤:“这件怎么样?” 苏宁慎:“不行。太露了。不适合你。” 安锦鲤:“那这件怎么样?” 苏宁慎:“不行,这样穿太年轻了,走到路上会受到骚扰的。” 安锦鲤:“可是我本来就年轻啊,倒是你。好好的一个帅大叔,怎么思想刻板成这样。” 苏宁慎:“总之就是不行。” 安锦鲤:“那这件呢?” 苏宁慎:“不行。这样显得你的皮肤黑。” 安锦鲤:“…” 店员在旁边咯咯的笑,这样的俊男靓女出现在公众场合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力。 苏宁慎缓缓地从沙发椅上站起来,走到店员旁边说,“这件,这件,这件,还有这件不要,其他的都帮我包起来。” 店员眼睛里发着光,一个劲地点头,看他的样子就像看个人傻钱多的大款一样,连忙赶去通知了老板。 安锦鲤也无语了,拉了拉自己蓝色裙子的的腰带,觉得格外难受。 “苏宁慎,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玩这套偶像剧里的狗血桥段。你想砸钱我不管,可是你别让我有负担。” 安锦鲤生气地怒吼,转眼就到试衣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气冲冲地往门外走去。 苏宁慎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跑着跟了上去,一个一米八几的成熟男人,就像做错了事一样跟在一个小姑娘后边。 不敢向前一步,也不敢跟丢了。 这幅奇异的画面在厚重感十足的异国他乡流动,格外的鲜亮饱满。 他们身后是精品店老板娘呼喊的声音,人群缓缓地流动着,在狭窄的街道上,擦肩而过,风偶尔吹过,带来凉爽的感觉。 安锦鲤攒眉不语,她其实等着苏宁慎跟过来,身后却迟迟没有动静。 她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转过身来时撞见的确是苏宁慎焦虑的眉目。 印刻在她的心上,忽然有一丝微微的悸动。 第96章 谨记痛处,甜蜜外衣 bgm:《山海成约》 “你要记得黑暗里的感觉 不沉溺,不忧伤,永远孤绝。永远冷寂。” ——bordereau “以后。不用这么客气的。”安锦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句话,把苏宁慎怔住了。 安锦鲤尽量平和的语气说。“其实你不用带我去逛街,你自己累着不说我也没有什么喜欢的,如果我需要我会自己去买的,以后就不用这样麻烦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苏宁慎,她其实不想辜负他的好意,又不想让事情发展地一错再错。 她总不能一辈子守在苏宁慎铸造的这个安乐窝里。或者让他越陷越深。 她都不想看到。 她现在仍不能想象到那个夜色里冷得骇人,甚至几度让她陷入深渊里的男人,有一天眉目会温柔细腻成这个样子。 她始终不能相信。他是真正地喜欢上她了。 她一直坚信,苏宁慎只是把她当做林紫的替代品,殊不知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苏宁慎尴尬地望着地面。轻轻道,“我以为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买东西呢。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说话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那么卑微柔软。让安锦鲤于心不忍。 她潇洒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在意我的感受的。”反正半个月就要分开了,后面话安锦鲤咽在肚子里了,他怕苏宁慎再发火惹得两个人都不愉快。 “那你喜欢什么?”他向前走了一步,眼里里闪着期翼的光。与着清晨缓缓而升的朝阳衬托得明媚。 安锦鲤不自然咳嗽,目光自然地落到旁边一个小女孩身上。顺着视线就看见她手里的玫瑰花。 开得娇艳欲滴,夺目璀璨,放在一个贫穷落魄的异国女孩似乎也没有那么庸俗了。 “就要那个,帮我买几朵吧。”安锦鲤手指着女孩手里的花,装作很期待的样子,她都觉得自己有点夸张过头矫揉造作了。 可苏宁慎二话不说就往那个方向走去,用她听不懂的话跟小女孩交谈了几句,从钱包里拿出一些钱塞在女孩的手里,就把那些花放在怀里。 安锦鲤震惊地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他的身后是女孩欣喜的神情,这周围的人都和他错开了。 他的周身仿佛照了一道光,格外的明媚刺目。 “你确定你喜欢吗?”他轻柔的嗓音响起,安锦鲤脑子哄哄作响,好像忽然就失去思考的能力了,大脑空白一片。 其实苏宁慎的嗓音算不得温柔,反而是低沉的,暗暗的磁性嗓音,有些厚重沉闷。 此刻在安锦鲤听来就像三月洋流吹来的季风一样温柔湿润,荡漾在她的心田。 她有些惊异于这样的感觉,想来也是在异国他乡孤单苦难久了,身边刚好有一个依靠,就沉溺在这种虚假的幸福中了。 可是她怎么也不会忘,苏宁慎就是那个指引她来到这里,让她遭受苦难忍受背井离乡的痛苦的人了。 她一定要时刻谨记这种感觉,就像记住内心深处的痛觉一样,保持清醒不陷入这样裹着甜蜜外衣的恐怖之中。 第97章 温暖角落,尽数遮掩 bgm:《文学少年ヰ憂鬱》 “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希望 能被语言遮得片甲不留 原来一直温暖的角落 也只剩了阳光落后的阴影” ——bordereau “嗯。”她淡淡地点头,淡淡地接过花,脸上也没有多余的丰富表情。反而是忽然地冷寂了下来。眉目处一片冷清暗淡。 让苏宁慎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不确定地指着她手上的花问,“不喜欢吗?” “不喜欢就扔了吧。我知道你是为了帮那个小女孩。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了,不用勉强自己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花。” 安锦鲤眼底一片惊愕。 她收起自己的表情,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不,我很喜欢。谢谢你。” 苏宁慎努力地找话题,想了又想,终于在两人寂静的空气中响起。“要不我们去海边吧,那里你应该会喜欢的。” 安锦鲤有些惊讶,这样一个平常只看商业书籍。陷在勾心斗角的男人也会向往大海的的蔚蓝浪漫,潮起潮落的梦吗? 不过她很快地拒绝道。“不了,我今天有点累了,你先去忙吧。” “怎么了?”他焦急地看着安锦鲤。 “没怎么。就只是累了。你现在这样草木皆兵。我也不适应的。” 苏宁慎眼底的光熄灭了下去,他耳能听到的是少女不耐烦的语气和疲惫的眼神。 他所做的一切精心的准备和布置在此刻就像个笑话一样,被分干,吹成了灰。 一股挫败感混着怒气漫上胸腔。阻挡不住的,倾斜而来。 她有意无意保持的距离更让他恼火。“好,很好,你嫌我在身边烦恼,我看你是对暮念旧情难忘吧。暮念可能早就在南城和别人浓情蜜意,完全不顾你的死活。” “你现在却为了他跟我保持距离,安锦鲤,我看你是错把比草都贱的感情当做了深情,永远看不见真正对你好是谁,我都替你悲哀。” 苏宁慎狠狠地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这斯文儒雅的模样终于有了一丝脾气,嚣张地让人斯文败类一类的词。 安锦鲤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她刚才其实没有想到 暮念。可经过苏宁慎这么一提,她才能细细想来,是啊,她在异国他乡这么久暮念是知道她的处境的。 苏宁慎说他已经放暮念回国,可是却没有他来救自己的消息。 罢了,救他,是自己心甘情愿的,现在到头来还要要求别人用同样的态度来对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本该想到的,暮念骨子里的薄情寡义是根深蒂固的,他心里的爱只有三分却能表现出七分的爱意。 即使他爱得有十分真,也会为了自己而割舍掉这份爱,安锦鲤早该想到的,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可是现在现实血淋淋地摆在她的面前,她反而不知所措了。 苏宁慎的话在她看来句句属实,句句珍重,句句砸落在她的心底,生生地撕裂了日复一日已经结痂了的伤口。 她的心犹如弯刀割裂搬疼痛,疼痛感袭来,好不容易有点光亮的世界又化作单调黑白的冷寂。 第98章 灯红酒绿,麻痹心性 bgm:《酒空人醒》 “破戒也许要很久 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打破 可惜你现在已经输了 最先输的人往往是先心动的” ——bordereau 安锦鲤放下自己要打上去的手,眼前轮廓分明的苏宁慎狠厉地看着她,没有要躲的意思。 她也只好泄气。慢慢地垂下胳膊。用浸着浓重黑暗的语气说,“我走了。再也不想看见你。” “滚。”苏宁慎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地说出来极其阴毒的字眼,说出来他已经后悔了。 可是少女决绝的背影就在眼前,慢慢地遥远,她虽然走得缓慢,却没有一点回头的意思。就这样消失在了熙攘的人群里。 苏宁慎胸中堵着的那一口气久久不能消散,他闷哼了一声,用极大的决心转了头也消失在了人海里。 他倒要看看。她孤身一人,又在异国他乡,一个人怎么能好好地度过。到头来只是可怜兮兮地来找自己。 那时候,他们也许就和好了吧。 他等了许久。直到天幕渐渐下沉,被晚风涂抹成晦暗漆黑的色调,安锦鲤还是没有回来。 他手里拿着一瓶葡萄酒。站在窗边的位置啜饮。酒红色从玻璃杯口慢慢灌入空荡的胃。忽觉一丝辛甜的辣,像是要灼烧了心绪一样,像是有一团无名的火在心头燃烧。 饶着这夜风多么冷清凉爽,也熄不灭这团火了。 孟登小心翼翼地推开他的房门。就看见他站在窗边独自一个人喝着闷酒。 那浸润了一夜的眸子,格外的悲怆凄凉。 他很少喝酒。即使到了十万火急避无可避的时刻,他也从不喝酒。 他说酒精就像毒,容易麻痹人的心性,他不能糊涂,他要时刻清醒应对每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 平时酒窖里的酒都是收藏着的 怎么今天忽然破戒喝酒,这样惆怅起来,看着楼上紧闭的门和家里不和谐的气氛,孟登已经猜出了几分缘由。 能时刻圈住他的心,调动他的情绪与悲喜的人,不是她又能是谁呢。 他轻着步子慢慢走近他,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抢过他的酒瓶,“怎么突然喝酒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问题看起来不那么唐突,可话一出口,还是那么直接了当一点也委婉不起来。 苏宁慎眸子暗了暗。 语气阴沉道,“还给我。” 是不容置疑的霸道语气,看起来对他的行为还有点愠怒。 孟登稳住呼吸,忽略过他的话,仍然执着地问,“到底怎么了?” 他知道自己这是现在这样是在玩火,平时不管他们关系有多么好,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该他管。可他就是看不惯他一副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在感情上却如此颓败挫折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这是在擦着枪口跟他说话,时刻准备迎接着他接下来的暴怒。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低地垂下脑袋,声线沙哑暗沉,“她走了,永远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没有灯红酒绿的夜场生活,只有醍醐灌顶搬的沉醉。 第99章 阴谋夜色,鬼火魑魅 bgm:《离岸》 “你看呐 这夜景璀璨 曾是你最向往的模样 曾经碰撞过无数的酒杯 如今碎在梦里都是凄婉的声音 少年眉目也染上了烟火” —bordereau “你这是什么话呢,”孟登站在他面前,严肃着语气道。“你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了路边吧。你也知道y国有多么危险,特别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 “即使这里是首都。治安相对好一点,可也避免不了这种危险。” “告诉我,她去哪里了?” 苏宁慎神色混沌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斥了一样,忽然脑子里火光乍起 他清醒过来,慌不择路地抓起自己的外套往外跑。把门关得巨响。 他怎么… 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那是多么危险的地方啊。 她一个人女孩子,他越想越怕。越想越恨自己,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心心念念着安锦鲤,希望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孟登在楼上望着他的汽车绝尘而去。融在黑夜里,只好轻轻地摇头。“看来真的被酒精麻痹了头脑,不清醒了。” 随即他打了一通电话,冷静沉稳地说。“现在马上派几个人去找安小姐。就在贫民窟附近的商业街。多派几个人,务必要把她找回来。找到了立刻通知我和老大,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了。”对方反应极快,应该是平时办事效率极高的人了。 孟登想。如果他也不清醒像苏宁慎一样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找,恐怕安锦鲤真的要陷入危险之中了。 所以说感情也是一把利刃。如果被它牵绊住了,软肋就可能随时会出现,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了。 如果可以,他倒希望苏宁慎还是以前那个苏宁慎,没有感情心无旁骛地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去。 至少他不会处于劣势。 他一生下来就背负了太多,感情只是个奢侈品,如果能拥有那是万分庆幸的了,如果不能拥有,也不该奢求再多乖乖放下了。 他不想让他受伤了。 一次也不行,就算要违背他的意愿。 苏宁慎漫无目的地找着,漆黑的街道上寂静,白天的烟火与熙攘已经完全沉寂。 只听得见风簌簌吹动树叶的响声,只看得见路上两三个人的身影。 这愈发安静的环境衬得他的心愈发慌张。 他手握方向盘的力度渐渐加大,心情越来越急躁,最后直接砸在了方向盘上,猛地一刹车,车子在黑暗中直接撞上了路边的一棵树。 因为没有系好安全带,人也极速地往方向盘前冲去。 辛好没有撞到玻璃盘上。 他跌跌撞撞地从冒着烟车里出来,掏出手机打了电话让人来处理这辆车,可是他却不能在这里等了。 他一个人沿着这条路走去,隔着好长距离的灯忽闪忽灭,隔着浓雾一般浓稠的黑暗,似乎是比这更恐怖的。 他的身影渐拉渐长,最后消失在了灯光中路两旁是大片大片的稻田,夜风吹打在人的脸上,香草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本是这样寂静美好的环境,却像是在制造一场阴谋。 远处应该有鬼火魑魅。 第100章 半推半就,千疮百孔 bgm:《通透》 “欲拒还羞的心思 恐怕是没有在人间万象里记载的 额只看得见你眼中的冷情 又重新冰冻了我十年寒凉一朝悸动的心” —bordereau 苏宁慎走了不知多久,借着月光逐渐适应黑暗。 他的手机电量已经用完,本来就不多。刚才特别黑的地方打开了手电筒。 在这个穷乡僻壤里。他与外界彻底掐断联系。 他走在路上,醉酒已经被风吹得差不多醒了细细想来的。确是自己太冲动了。 在感情里冲昏了头脑,一听到安锦鲤可能有危险就不顾一切地胡乱找一通。 现在人没有找到,自己却先迷路了。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做商场上的头脑与思虑都烟消云散。 他终于走到一处有灯光的地方了,这里的人家的房子都用木板盖着,街道更加狭窄。房子紧挨着房子,围成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房子。 村口用废旧木牌画着外人勿进之类警告的话,但苏宁慎还是壮着胆子走进去了。毕竟如果不进去也走投无路了。 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居然在这个鸟不拉屎,各家各门紧闭的破村庄找到了安锦鲤。 苏宁慎往艰难地上坡路走去。在一簇被灯光照耀的小台子上看见了那个女孩。 她侧着脸,暖黄的灯光晕在她温软的脸上。她的嘴角弯起恬淡的笑,如萤火飞舞般,细细碎岁的夜间飞虫在她周围飞舞。 她身子半蹲着。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一个小女孩的发丝。风吹起她半边的头发。她姣好干净的轮廓时隐时现,好像踱上了一层温润的光。 苏宁慎就以一个倚靠在路边的姿势,安静地看着不远处少女的一举一动,很是满足恬淡的样子。 直到安锦鲤感觉到异样的目光注意到他时。他才微微收敛了眼神,可手和脚就是无处安放不知所措。 安锦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空气这样的寂静沉默着。 过了半晌,他才慢悠悠地走过去,佯装镇定道,“还以为你会跑到什么地方去,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他心里明明是在意她,想要给他一点安慰的,可话到了嘴边又是那么生涩难听。刀子嘴豆腐心恐怕是看不出他的端倪,只是为了掩藏自己精神过度紧张而差点发疯的事实。 话到嘴边完全变了调,苏宁慎又后悔了,这次的确是他把话说重了些。既然他们已经约定好了安锦鲤,还了签合同,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他旁边。 他只好缄默不言。 安锦鲤看着他,虽是温声细语,可是始终没有瞧他一眼,“是啊,我就是这么无能,现在你是来干嘛?看我狼狈的样子,很好,你已经成功达到你的目的了。” 那颗半推半就的心早已在千疮百孔的伤口中凉透了。 怎么捂也捂不热。 说完她就拉着小女孩,目光沉静地往前走去,“不要走。”苏宁慎惊恐地拉住他,语气里透着慌张与不安,他这次再也不能轻易地放开他了。 “你到底想干嘛?”安锦鲤盯着他墨色的眼眸,不耐烦地吼道。 第101章 月色渐深,清冷孤寂 bgm:《流离》 “颓废。撕裂。绝望。晦暗。张扬。桀骜。狂躁。灯火。 流离。夜色。奢靡。决绝。清冷。孤寂。凉薄。冷情。 堕落。酒精。嘶吼。风化。混沌。深渊。沉溺。消散。” —bordereau 她已经忍受够了苏宁慎的喜怒无常和奇怪行径,好像怎么也摸不透他。 他有时候温柔得让你觉得愧疚,有时候可怕地让你绝望。可褪去这一层层的外衣。他仍是那个阴狠狡诈的苏宁慎。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择手段的。 他尝尽了黑夜,所以憎恶光明。想把它摧毁个干净和自己一样可怜。 安锦鲤虽然有相同的经历和他有一点的感同身受,可她也绝不认同受了伤的人就可以在在黑暗里作恶。 “我不想干嘛。”他的语气忽地软了下来,仔细听,隐隐有些沙哑,像是浸了深沉的夜色一样浓重。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是我冲昏了头脑,我真的太爱你了。” 他的很卑微很卑微,目光始终落在女孩月光下的脸颊上。即使他侧着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仍然心甘情愿,一直默默守护。知道绿芽破开黄土。月光破开彩云的那一天。 “放开我。”安锦鲤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眼神里有不容更改的决绝。 风骨都清冷。 “这样的爱我承受不起。”安锦鲤低低地贪着,与他擦肩然后往回走去,没有在回头。 小女孩清澈的眸子一直目睹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她分明地看见。安锦鲤的眼眶里是透着悲凉的。似乎割舍了什么东西。 她被安锦鲤牵着,回头望了望来路男人萧瑟的背影在灯光下更加凄凉了。 回到小女孩家里家里已经夜半了,或许没有过多长时间,只是时间本来就已经晚了。 小女孩是当地人。家里好像只有妈妈一个人。她的妈妈是个淳朴善良的y国女人,带着紫色的头巾。脸上是长期被阳光暴晒过后的肤色,手指很粗糙纵横分布,可是她眼神里的只有安详和善意。 虽然安锦鲤的语言不通也解释不明白,她却看出来安锦鲤的的困窘,主动给他做饭安排她住宿。 她似乎没有被穷困剥夺善良,没有因为生活艰难而失去希望,反而在岁月漫长的洗礼中沉淀了生命中最美好的部分。守着一隅的角落,经历过狂乱、战争、恐怖,时光温柔她,她亦温柔了时光,愈加熠熠生辉了。 真是个善良得不能在善良的人了,即使她说外国人,即使他们生在不同的地方,似乎隐隐地被什么隔着。可是安锦鲤却感觉他乡遇故知一样的温暖,这可能是这个糟糕的一天唯一该庆幸是事情了。 房间狠简陋也很狭窄,安锦鲤却透过暖黄的蜡烛灯光窥见了一丝温暖。 温暖的定义不仅仅是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心怀善意,就能温柔世俗。 安锦鲤看着月光一点点地变深,洒在窗外,一片的清冷寂静。 第102章 踏云踩雾,深陷泥泞 bgm:《隔离区》 “世人皆不同 有人踏云踩雾 有人深陷泥泞 没有谁比谁好 但有些人一出生 就注定辉煌了” —bordereau 这个村庄的人都很厌恶外面的人,晚上都关着门不让过路人住宿。 就是因为这里曾经经历过战争,前不久也发生过外乡人袭入破坏。所以每个人都对外面的人没有什么好印象。有些人甚至仇视。 安锦鲤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又被赶出来,辛好被村口不远处的这户人家收留了。不然真的要露宿在荒郊野外了。 等等…… 苏宁慎怎么办。 他看起来样子就不像什么好人,如果忽然敲门轻则被赶出来,重则会被打。 他是为了找自己才会搞成这个样子。 安锦鲤想着想着有些担心。 但她自我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他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危险,今天要不是他出言不逊还叫她滚才会到这个地步,如今又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可怜兮兮地来找她。 他真是能作死到这个地步了。总是喜怒无常的。他又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呢,随意地丢弃又捡拾。 安锦鲤越想越气,把破旧的厚被子紧紧地裹在自己身上。温暖的气息就遍布全身。 她心头有些释然了,困意渐渐上来。在这暖意中渐渐陷入梦乡。 可梦里依旧是最后和苏宁慎告别的画面,寒风刺骨,昏黄的灯光。男人高大的背影…… 彭——彭——彭 连续不短的敲门声进入安锦鲤的耳畔。她的浅眠也伴着诡谲的梦。 忽然地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冷汗直流,好像全身都被冷气热气交织的感觉裹着了。 她混混沌沌地走出去,昏暗的烛光下,女人惊恐地坐着。 她看见安锦鲤进来。马上站起身来止住她让她往回走。嘴里念念叨叨的,眼神极度恐惧。安锦鲤感觉莫名其妙地被她推搡着。 安锦鲤这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挣脱开她的手,走到门边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身子半弯着透过着门缝看。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黝黑粗糙的皮肤,手里拿着一直长抢,眼神凶神恶煞。 安锦鲤屏息凝神。 他的表情似乎不耐烦了,转身走到另外一户人家同样的敲门动作与站姿,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装扮的人,在夜色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安锦鲤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女人也倚在墙角缓缓在地上,这是该多么害怕多么担心啊,毕竟他们进来可能是会掉命的事情。 安锦鲤觉得和她语言不通,但也能想象到他们是经历国多少这样的事情,经历过多少这样的惊恐才会变得如此偏执与警惕。 他们处在阳光这样的国家,脚下是自己土生土长的土地。 他们可能也想搬离这里,可是离开了这里他们有能去哪儿了。 这里紧挨着首都富庶繁华的地方,却也只能被纳入贫民窟的土地范围,首都是富人的天堂,是他们踏进去一步就觉得奢侈的地方。 第103章 诡谲梦魇,满腹欢喜 bgm:《半梦半醒忽然之间》 “渴望一生被爱 一生欢喜无忧 余生有酒有故事” “眺望远方的寂静 回首来时的路 那一刻的悸动 已经恍如隔世” —bordereau 一辈子在这里勤勤恳恳仍然不能过上好日子,还要接受外界时不时的侵犯。 好像活着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他们仍然要活着,为了他们的后代。为了他们的祖先。为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希望,他们仍要很用力很用力地活着。 安锦鲤觉得很悲哀。却也佩服不已。 她的处境远远比他们好太多,却还是会怨天尤人,守着自己那点小小的情绪一直在祭奠往事,不敢真正地往前踏一步。 安锦鲤感觉不妙,苏宁慎那个傻子不会还在原地吧,过不了多久。看现在的形势,那伙人就是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的。 如果他们找到苏宁慎,后果将不堪设想。 安锦鲤等了一会儿。等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不顾女人的阻拦跑了出去。 她抄着小路跑,路旁是纵横交错的野草。已经长到膝盖处深了。 路上坑坑洼洼的,还有一些大石块横七纵八的放着。天这么黑,本来轻微的月光被草叶间的缝隙遮蔽得更加稀疏了。 安锦鲤跑得冒出了汗,好几次摔倒但她又很快爬起来。她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谴责他的种种行为。可是现在却担心他担心得要命。安锦鲤已经怀疑她也被苏宁慎的喜怒无常传染了。 她跑到那里的时候,苏宁慎安静地坐在台子上,眺望着远方的夜风吹拂,璀璨夺目的夜景。 也许那里和这里截然不同。也不仅仅是在环境上。 他在眸色在夜色里让人琢磨不透,似乎是很深沉很深沉的。 “苏宁慎。” 安锦鲤大声喊着。汗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脖颈处,她呼吸声急促慌张,似乎是很狼狈的样子。 仅仅一瞬间,一瞬间苏宁慎就转过了头,恍如隔世般看着她。 眼底有惊讶欣喜喷薄出,代替了厚重的眸色。 他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 语气里有激动掩盖不住,“你怎么回来了。” 愚蠢至极的问题,却也满腹的欢喜。 安锦鲤其实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就释然了,还好他没事,还好她也没有犯下滔天的罪孽。 也许她曾心动过,也曾悸动过。 毕竟这么一个男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直陪着你这样深情地对你,怎么能不心动,即使他是带着目的带着计谋来的。 可这些都是曾经了,或许仅仅只是某一个瞬间,在悲痛欲绝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一点光亮,想紧紧地抓住。 这今天安锦鲤心神不宁,一方面也是摸不透自己的感情了。她感觉苏宁慎有时候会影响他的情绪,不仅仅会让她高兴,也会让她高兴,带动着她的喜怒。 她…… 到底是怎么了。 她百思也不得其解,冥思苦想后只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 第104章 凉薄岁月,温软少年 bgm:《致遥远的你》 “时光旧梦 半盏离歌 总要有人离开 遥远遥远在回忆里 深刻深刻在记忆里 永不磨灭 永不消散” “我亦欢喜,你前程似锦,身边还有良人相伴。好似已经尝遍了一生中的好时光。” —bordereau 她感觉。自己有一点在意苏宁慎的感受了,甚至在某些时候忘记了他们是这样崎岖这样协议的关系。 她以为自己喜欢上苏宁慎了。那暮念呢,她曾经那么那么地爱他,一次次的伤害与背叛仍旧死心塌地,连自己都要感动了。 怎么能说变就变了。 她在这一刻释然了,一切都释然了,看到苏宁慎平平安安地坐在那里。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也许她曾经心动过,但苏宁慎绝不是她的良人。 她自知,他们从前以后都不会活在一个世界里。现在在一起的时光,都是上辈子偷渡过来给生命覆上的影罢了。 “这里危险,我们先走吧。” 苏宁慎还处在不知所措的状态。 安锦鲤就先他一步原路返回了。苏宁慎跑过去跟在她身边,心情有些失落。手无处安放想跟她握手又怕她厌烦。 正在犹豫之际,他不经意瞥见安锦鲤的膝盖,黑色的裤子已经磨破。暗沉的伤痕赫然地出现在皮肤上。 他拉住她地手。正色道。“你膝盖怎么破了?” “没事,路上摔了一下,你也知道,这夜路不好走。所以以不要再添麻烦了。”安锦鲤说得云淡风轻,继续往前走着。 “所以。你是为了找我才这样的,你这是在担心我?” 苏宁慎放慢步子跟在她身后,不敢跟她并肩了。他看着眼前女孩步伐走得很快,却掩盖不住有些吃力的步子。 安锦鲤倔强地走着,黑暗与长发遮盖住了她的眼眸。 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一点点的善意和慌张。 苏宁慎转眼就走到了她前面,身子半蹲着挡住了她的步伐。 “干嘛?”安锦鲤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觉得事情十万火急,苏宁慎却偏偏捣乱。 “上来。”苏宁咬字干脆利落,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其实也灌满了责任感和保护欲。 那么的清亮。 “不用。”安锦鲤忽然扭捏起来,她不习惯别人背她,上次被人背还是在酒吧买醉在混沌中被人背走。 沉浸在温暖中已经忘记了反抗。 那个长久长久旧时光里压低帽檐,眉目温软清透,曾几何时温柔她凉薄岁月里的少年。 不知现在是否过得很好,好像那段日子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安锦鲤需要吹开陈旧扉页里的灰尘,才能看见他们的相遇与离别了。 总带着不尽如人意,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应该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吧。 安锦鲤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苏宁慎再次霸道地挡在她的面前,二话不说就强制地把她背在了身后,安锦鲤还没来得及反抗,人已经陷入苏宁慎宽阔温暖的脊背了。 第105章 一尘不染,执念渐深 bgm:《昨日青空》 “风干的岁月 你携来了风 水枯的岁月 你携来了水 树枯的岁月 你了携来春天 遇见你 如南风过境 如久旱逢露 如枯木逢春 遇见你 就像花遇见树 萤火遇见星光 那么热烈那么盛大 怎能叫我轻易忘记” —bordereau 安锦鲤想挣扎几度都没有结果,苏宁慎紧紧地把她背着,一刻也不放手。好像放手就会在一瞬间失去她一样。 “无耻。”最后她只能在嘴上幽怨几句。 他们回到那户人家。苏宁慎弯腰让安锦鲤下来小心翼翼地敲了门。 女人看见是一个陌生男人,吓得差点关了门还好看见了他身后的安锦鲤才微微松了口气。 苏宁慎简单地跟女人说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女人了然地点点头又说了些什么,安锦鲤凑近苏宁慎疑惑地问,“她说了什么?” 苏宁慎尴尬地转过头,犹豫了下,才吞吞吐吐的开口,“她说这里这剩一间房了。看样子我们是情侣,她说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安锦鲤这才松口气,拍着他的头。眸子清浅着,“这有什么,我知道的。我刚才不是跟你说我来的时候是住这里的。” “我不介意,反正我们又不是情侣。就怕你介意了。”安锦鲤走进房子里,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似乎是很久没有见到过的。 女人帮他们铺好铺盖之后就小心翼翼地出去了。她祝福这对恋人。即使他们有着不合的磁场。 奚落的灯光下。苏宁慎站着,安锦鲤坐着,气氛好不尴尬。 “那个,你睡床上吧。我睡地上就行。” 苏宁慎语气忽然变得扭捏起来。 安锦鲤也觉得尴尬。干笑道,“也没有多余的被子地上凉。怎么办?” “没事,我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睡着地上吧,而且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他的眼里噙着热望与愧疚,这个冰冷的男人眼中的悲恸,终于让他有了鲜活的形象。 “其实,也没关系。还有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你睡那边,我睡这边,中间放个枕头,我们互不干扰。” 他们之间疏离又陌生,陌生又疏离,好像是刚认识的样子。也许苏宁慎拔去了锐气,掌控的事情也就不多了。 可是安锦鲤就想要这样的感觉。 没有过分的亲近,也没有无止境的操控与迫害,阴谋与诡计。 “你真的不介意?” 苏宁慎漆黑幽深的眸子是闪着光的。 “现在介意又有什么用吗?” 安锦鲤指了指床上,率先一步躺到了床上,她嘴上虽是不情不愿的语气。 可苏宁慎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安锦鲤在为他着想,不想让他因为睡在地上着凉才会这样说,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都感到由衷的欣慰。 不管是顾念情分也好,觉得愧疚也罢,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女孩都还在为别人着想。 他真的没有看错人。 那是他爱的人,一尘不染地来到他身边。 他不敢再奢望她对自己有什么感情,只希望她不要厌恶,不要逃离,能够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最好,但这似乎也成了最深的奢望 第106章 夏日昏黄,明朗色调 bgm:《走不出的回忆》 “故人已去,只剩枯木残枝 吊唁陈旧灰暗的时光 记忆里只剩下了那节白色的衣领 在盛夏的刺目的鲜明着 蝉鸣仍然无止境地响在树梢” —bordereau 他只能抓住这一瞬间的美好了。 她就像烟花,抓不住的。即使漫天的绚烂。也不是为他绽开的。 他从来都知道。但一直没有承认,所以深爱变成了执念。 执念越深。罪孽越重。 好似一生都偿还不清,余生只能为她祈祷安康幸福。 安锦鲤渐渐进入梦乡,仅仅一天,发生的事真的太多了。 半夜在梦中被吵醒,过了心惊胆战的时刻接下来就是安心的睡眠了。 苏宁慎却还是睡不着,他哪里是怕地上寒凉。这么多年的风餐露宿都过去了,即使身处荒郊野外面临绝境也觉得甘之如饴。 只是他不想辜负安锦鲤的好意。 想有那么一晚,能躺在她的身侧。静静怀想那些为曾谋面的美好。他轻轻地抚摸着女孩的脸颊,她均匀的呼吸响在他的耳畔,触之可及的美好。 这样的夜晚。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就在他身侧静静看着她。就很好了。 早晨起来时,天气一片大好,清晨却夹杂点冷冷的寒意。木板钉成的窗户吱呀吱呀地响。苏宁慎醒开。入目是女孩清冷的侧颜,她正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 脸贴着他的臂弯,他微微翻身,才感觉到胳膊处极致的麻木。可他嘴角依旧挂着笑,好像怎么也融化不掉的笑意。 如此清晰地印刻在这个寒风刺骨的早晨。 安锦鲤动了动眼皮。睁开了眼睛,不知怎么的眼睫毛处一片湿润,她看见近在咫尺的男人放大的俊脸,轮廓分明层次清晰地展露在她眼前。 他正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 安锦鲤的第一反应不是尖叫,而是脸红,男人身上那股古龙香又重新浓烈起来,伴随着他熟悉的体温,洒在安锦鲤的耳畔。 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不好意思啊,你应该叫醒我的。”安锦鲤率先打破尴尬,把头从苏宁慎身上移开从床上爬了起来,中途头发还卷进了他的衬衣扣子里。 那节白色明朗的领口,虽然没有被洗的发白,却带着岁月鹜过的气息。 让安锦鲤想到,夏日昏黄而又模糊炽热的阳光中,她一侧头,窗外走过的白衣少年,那一节白色的衣领,在夏日里是最明朗的模样。 苏宁慎似乎还带着少年意气,只是在岁月漫长中,慢慢变淡了… 苏宁慎还在留恋上一秒女孩的温度,转眼他就已经穿好了外套,背过身,背影仍然挺直。 苏宁慎也起来了,利索地套上自己的西装,整顿一下领口和袖子,毕竟昨天来得和睡得都太狼狈,他眼皮周围微微的乌青,安锦鲤亦是如此。 他们真的太狼狈了。 苏宁慎却觉得,这狼狈的一次,也是生命只能难得的好时节,让他的心感到微微的悸动,微微的幸福,这是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暖意。 真的很暖。 第107章 十年寒冰,冷暖自知 bgm:《你太猖狂》 “当有一天 少年的眸色渐深 温热的心被浇得寒凉 请千万记住 他也曾是个赤忱的少年 那么善良那么闪光 在某个阶段熠熠生辉” —bordereau “我觉得我们在这里不安全,要不换个地方吧,这里真的危险。特别是对于我们这样的外来者。” 安锦鲤冷静地分析道。语起里有隐隐的担忧。 “辛好他们昨天没有伤到你,在这里受伤真的无缘无故。” 她望着窗外的景物。寒风飘拂,这一片土地似乎是浸过浓墨的。 “你就没想过那伙人是冲着我来的吗?” 苏宁慎站起来站在他旁边,从未关紧的窗户缝隙漏进来的寒风刮在他的脸上,他纹丝不动,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寒风冷冽的冬日时节。 永远处在极冷的寒凉之地,已经忘记了寒冷。 安锦鲤神色微微有些震惊望着他的侧颜。 “也有可能是不是呢。”她心存着侥幸。总觉得这些事会和苏宁慎挂不上一点关系。他只是来找自己,半路上遇到了正要作恶的一伙人。 她内心驱动自己这么想。 她不敢往其他地方想,总觉得。那些是遥不可及又极致冰冷的。 “也是,像我这样的人,因为涉及的恶太多。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灾星。我从前没有感觉,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去。不管用什么方法采取什么手段都要走到尽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却想得那么多了。” 安锦鲤眼睛没有片刻地停留,须臾就望见了他眼眸里荒凉,好像十年的寒冰。 “没事。总会好的。”最后她只能说出这一句连自己都信服不了的话。那个无数个黑暗夜晚里自己想到就觉得无力苍白的话。 说了这句话就等于对世界妥协。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只好自我安慰,至少她说这样想到。 可今天她却莫名其妙地这样安慰了苏宁慎,想想也知道她的内心深处是不相信事情会变好的。在这件事情上,她不能跟他感同身受。却又不希望他像自己一样自暴自弃。 苏宁慎轻轻叹息,“不用安慰我。我也没想过要停手。” 安锦鲤更加震惊了。 苏宁慎只是换回平常冷静的模样,淡定地说,“如果你不想连累这对母女的话就我们就早点离开吧,我不相信他们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苏宁慎眼神停留在安锦鲤犹豫地神色上。 她犹豫道,“那伙人和你有什么仇,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苏宁慎慢慢地慢慢地走进她,眼眶陷入她的眼眸里,一字一顿冰冷地说,“不用再问了,这些事情你少知道也好。” 似乎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带着凉意的。 安锦鲤无可反驳,她也没有理由再过问了,过问也不会帮到什么忙,只能静静地在旁边观看。 但她不想隔岸观火只图一时的热闹,一时的淡漠,那是年少时最凉薄的模样,连自己都觉得厌弃。 原来曾经自己是这模样。 第108章 匆匆一瞥,半生已逝 bgm《忘与记》 “忘了告别 只是匆匆一瞥 转眼就过了半生 何其幸运 今生能遇见你 有过一段美好回忆 何其悲凉 我们终究分离 岁月阻隔的猖狂 青春岁月它太苍白” “只希望 你我 今后在各自的世界里 一片安好不负余生意” —bordereau 苏宁慎和安锦鲤告别了那里,已经没有车子了。他们有联系不到苏家的人,只好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 “现在该怎么办?”已经走了一段时间。可这路越来越荒凉。本来可以折回去到原来的地方的,苏宁慎却怕他们还埋伏在路上。 他们既然能顺着车子来到这里。说明已经知道他的危急情况而且不会轻易地放手。 苏宁慎和人结的冤仇太多了,他都不知道是哪个帮派的,却还要带着安锦鲤到处躲藏。 他其实心里挺不过去的。 女孩安安静静地走在他身后,既没有吵闹也没有抱怨,反而特别的平静。 是啊,这是安锦鲤。不是普通的女孩。她有超强的耐力,可以在极端的环境中极致的冷静,因为曾经遭受过被这更可怕更危急的心灵上的创伤。 她既千疮百孔。又白孔不入,是极致的淡漠。 苏宁慎就是因为这点才喜欢上她的。 而又不希望她总是如此,他想接近她。保护她,让她拥有一点小女孩的骄纵与脆弱。至少,那样的她,还可以想到依靠别人。 可是她终究没有。 空气持续地沉默着。脚下走过的步子已经说不清了。日头渐旺。风吹起道路两旁的荒草。触目都是苍凉。 “我们先去一个地方躲躲,明后天再联系孟登来接我们。你看这样可以吗?” 苏宁慎的礼貌和尊重让安锦鲤有点惊讶。 她淡淡地点点头,苏宁慎就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站在了路旁。风沙猖狂,吹起他的衣摆。他鲜明的轮廓一直晕染着夏日的昏黄。 “不走了?”安锦鲤不确定地问,因为这里杳无人烟,在这里搭车似乎是没有希望的。 苏宁慎怎么会想到等在这儿? “车一会儿就来了,你累的话先做一会儿吧。” 苏宁慎像是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一样,轻轻抚慰着安锦鲤,安锦鲤有些不知所措。 她望了他望周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做的地方,只好忍着酸痛和苏宁慎在路边并排站着。 苏宁慎察觉到她的尴尬,于是蹲下下脱了自己的外套小心地铺在上面,小心地展平,盖住了一地搭风沙。 他打了打在地上的西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安锦鲤看着抬头望向她的男人,他的动作是那么虔诚,眼睛里发着期翼的光,似乎很久没有下过雨的天空,眸子如水洗过般一片清澈。 他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举一动都遵照她的想法,不让她有一丝的不好。 这让安锦鲤更加不自在了,安锦鲤觉得,苏宁慎对她的关心越来越重,重到她觉得以前的那些不堪的回忆正在慢慢消融。 第109章零碎星光,姣好少女 bgm:《海底》 “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 眼里有光 眉眼带笑 恍惚醉意 都献给了她 甚至眼里零碎的星光 都是望着她的侧颜” “只可惜,他眼里的星光,终究化为孤屿寒星。连自己都温暖不了。” —bordereau 他的形象也不是那么冰冷了。愈加鲜活明亮起来。 可是安锦鲤早就对他们的关系释然了。 她承受不起这份爱,更不会爱上他。在之前就已经释然了。 她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个略带痞气,横冲直撞地进入她苍白凉薄的青春岁月里的少年,让她陷入巨大的欢喜又把推入深渊里,一直无法自拔的少年… 只可惜他已经远去。 她怎么望也望不到头了,总觉得他们的缘分已尽。虽然苏宁慎已经答应她半个月后会让她回去。 可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这半个月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变动,而且暮念既然已经放弃了来找她。 安锦鲤不敢想象。她回去了又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关系。 也许各自安好,各自远去,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的悲凉。 却也是最真实的结局。 “你这是干什么呢。不用了,我哪有那么娇弱。” 安锦鲤赶紧制止了他。 苏宁慎却一脸的无所谓。仍旧按照自己的想法,硬把安锦鲤拉下来坐着,轻轻地握住她的两肩。用温柔得不能在温柔的语气说道。“你就好好休息着吧。你腿上还有伤呢我不是说了吗,还有一段时间呢。” “别起来,不然我让你坐在腿上。” 他磁性低沉的嗓音,说出这样轻佻而又满腹深情的话。带着男性特有的荷尔蒙气息,安锦鲤听在耳边。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边。 在这样一个百无聊赖又极其让人厌烦的天气里,这样地无处躲藏,这样地漫无目的,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辛好苏宁慎的态度让人很欣慰,也微微缓解了这样的焦虑。 风吹得越来越大,漫天的黄沙裹挟着刺鼻气息一阵阵地涌来,让人的脑炫目涨。 在遥远遥远的异国,被铁栏围着的路上,人烟稀少,一片荒凉孤寂,连鸟鸣也觉得珍贵。 女孩坐在地上迷茫阴沉着脸色。 男人则站在他身边,侧头看着他,眸子里浸了温润,墨黑般的阴骛已经被吹散,转化成零碎的星光,洒在女孩十八岁年轻姣好的面容上。 这场景,是最美不过的图画了,把漫天的风沙渲染成了旖旎的风景。 时间渐渐移到了中午,苏宁慎一直警觉着路上为数不多匆匆开过的车辆,他敏锐的洞察力似乎能摸清车上人的去向是否对自己有利。 不管是经商也好,还是无止境地斗争也罢,最重要的要打有准备的仗,而这恰恰是苏宁慎最不缺的。 他好像很少在这方面犯过错误。 除了她,她说艰苦人生中唯一的意外,即使不如意,他也甘之如饴。 他目光警觉起来,用力地挥手,远处是一辆大卡车疾驰而来,卷起了一地的风沙。 它缓缓停下,苏宁慎马上叫安锦鲤起来,苏宁慎和司机协商之后,他们成功地坐在了装满货物的车。 第110章 昏黄色调,涂满天际 bgm:《一直很安静》 “在自己面前,应该一直留有一个地方,独自留在那里。然后去爱。不知道是什么,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如何去爱,也不知道可以爱多久,只是等待一次爱情,也许永远都没有人,可是,这种等待。就是爱情本身。” —bordereau “夏天会突如其来,如您所说,老人们在蝉歌中回忆往事。年轻人兴奋地走出家门,为昨夜的好梦去奔波一生。大海有孕,牝马轻柔。教堂门口飞散的白鸽,就像一把神明撒向天空的种子。” —bordereau 安锦鲤和苏宁慎坐在车上。黄沙漫天,天气的焦灼慢慢降下来了。 车子行到一座海岛边,海风拂面。带来凉爽的气息。 这里的环境很美。湛蓝的天空和蔚蓝的大海交错。既神圣又诡异,犹如窒息的感觉。 潮起潮落,风把海吹到沙滩上,水的痕迹留在沙滩上。好像窒息过后留下的残骸。 只不过这是从远处看到的景象,载他们的车还在迂曲的山路行驶。绿色的丛林让人迷了眼,只有那一抹深蓝深蓝好像才是有希望。 “你们先下去吧,过了这里,我的车就不载人了。过了这里就是无人区,我看你们也不是去那地方的,在这个地方欣赏一下环境,培养一下感情挺好的。” 和蔼的司机在驾驶位上转过头来,一脸欣慰地看着他们。 只有苏宁慎听懂了,安锦鲤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苏宁慎只是笑着点点头,在安锦鲤没注意的情况把她抱下了车。 “他不走了吗?”安锦鲤看着他说,有点担心的样子,因为这里的路路真的不好走。如果要走下去的话应该到了深夜,况且这里也没有可住宿的地方。 她虽然知道苏宁慎自己心中有打算,但还是有点担心,毕竟现在他们的处境真的不好过。谁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谁身上。 后来,所有人真的会释怀,不是因为事情解决了,而是无奈的屈服。 她记得。 昏黄色调的天际涂满了整个城市上空,呼啸而过的绿皮火车飞驰在乡道边狭窄的铁轨,整个世界被渲染成了一幅单反相机里的曝光过度的老相片。 诗和远方在被分割成大片大片的湛蓝天里,沿途是岌岌的凄草和轻轻的微风。 苏舟舟眼眶里远方起伏的芦苇荡漾,勾勒成了距离她极近的烟火,虽然漂浮在天际没有依靠,颓然的清晰。 她上课的时候最爱望窗台外望,透过斑驳金属的栏杆一眼就可以看见远处呼啸而过的火车了。 她曾驻足那里,赤着脚走在粗砺的地上,沙石和软泥并存。兵荒马乱的青春岁月才算有了一丝鲜活的色彩,她才看见自己瘫软的日子里鲜活地存在。 她原来还活着。 她渴望大海,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黏稠浓重的海底浮动着暗流,她 第111章 盛夏蝉鸣,如水岁月 bgm:《灯火阑珊》 “盛夏里只剩下了无止尽的蝉鸣 讲台上在空气中随意的粉笔灰 那个人洗得微微褶皱的衬衫 那双如星辰般墨黑幽深的眸子 一同在夏日里撞进她空洞的眼眶 从此山河永寂风烟万里 长达半生的记忆盘根错节地涌来 也只是一场耗尽半生的梦魇” —bordereau 今天犹是如此,一个在平常不过的日子,偶尔有老师的闲碎讲课声传入耳朵里。布满细小灰尘的空气里流动的粉笔灰的味道。 前排的女生无一不端正的坐直。眼睛盯着讲台上的位置,透过他们隔着厚重的校服衣料里绷直的背。安锦鲤第一次无端地感觉到了悲哀。 所有人以为青春里的奋斗,挥洒的汗水,可能只是一场徒劳的战役。 可惜岁月真的太长太长,他们现在都只是走在最开始的人生,不会体会到什么叫做后悔什么叫做无奈。 可是她连这种努力都承受不起,她没有资格。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课铃响了。学生们鱼贯而出,嘈杂和喧闹在一瞬间灌进耳膜。 其实她对上课下课没什么概念,只是耳朵和眼睛残留的一种触觉。只是下课真的有点吵,叽叽喳喳和虚张声势不时地闯进她的耳朵。 让她原本平静没有波澜的心微微荡漾了一下,她讨厌那种感觉。 那种声音比老师在台上滔滔不绝让学生昏昏欲睡的声音还要讨厌。 她眯着眼睛感受从厚重玻璃窗上肆无忌惮地射进来的强光。心却兀自地灼烧着。 阳光灼人,她不需要温暖。 “这位同学。你怎么不去跑操!”忽然从头顶飘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是一声低沉而又温厚的声音,带着某种被雨水浸润的清澈感,却又不止于清澈。尾音的暗哑和沉重让人捉摸不透。 安锦鲤一下子就被这样的独特的嗓音吸引了。 脑袋里一直充斥着那种声音。配合着从远古而来的昏暗画面。 不知从哪里来的记忆涌入她的脆弱敏感的神经。 她的心猛地漏了一拍。 “这就去。”安锦鲤没有抬头。余光看去,阳光和他一同浸在空气中,是男人凌厉的棱角和洗得微微发白的衬衫。 黑色的领带打得整齐,穿在他身上无端增添了一丝不失成熟少年意气。 她已经能感觉出来。整个教室寂静得可怕,学生原来都走光了。 她有时候惊讶于自己。感官在某些时候会失去作用。明明是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思绪和记忆却停留在上一秒的感觉。 只有头顶上吱呀吱呀转的电风扇,闻得见空气漂浮的粉尘,微风吹动他左侧的白色窗帘上,透明而昏暗的介质随着风飘动着。 第一次无端的,她低下头,以一个极低极低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拉开自己的椅子,绕过他径直地离开,从头到尾始终没有看过他一眼。 是内心驱动的某种扎根在心底的力量,更是与生俱来的不敢与怯弱,表现得淋漓尽致。 连自己的身体都随身后这个陌生男人的一举一动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是一段如水的岁月,已经被岁月的洪流裹挟而去,只剩下了如灰烬般的残骸。 第112章 年少猖狂,虚张声势 bgm:《莫失莫忘》 “你在年少时最猖狂是什么时候 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 我行我素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那些最明媚最猖狂的色调 在苍白青春里涂抹得最虚张声势 你要故作坚强 那样的姿态才能明哲保身” —bordereau 她讨厌这种神秘的力量。 于是她快走到门口,接近走完讲台的最后一步台阶,走到第一组第一排那个永远摆放整齐的桌子边缘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转过了头。 黑色的短发散落。遮住她的耳际,她微微侧身以一个警惕的姿势看着他。 她只看见了他一瞬间的轮廓。长身玉立,他端正地站着,手里端着一个带着上世纪感觉的瓷杯。 她依稀看见了他脸部的轮廓,似乎是眉眼狭长而幽深的,脸如雕刻般的轮廓分明。 这时候的他似乎被框进了黑白封面的老相片了,笑得幽深而狭长。带着初春湿润干净的气息,带着旧时光了转瞬即逝的烟火与人间,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全部定格在他这张明灭在阳光里。犹如沐浴在月光下透明而朦胧的脸上。 她从始至终看见的只是一个轮廓,或许没有真正地看清过他,只是记忆里一个模糊的片段恰好被掐进了这个平凡无奇而又浓烈的镜头里。 他在她心里是浓烈的感觉。让她差点喘不过气,不是大海的那种窒息感。比那种感觉更强烈的就像阳光横冲直撞的把心里黑暗的角落全部照得亮堂。 从此,那些无法窥探的阴暗便全部暴露在阳光下无处遁行。 第一次的早操她的动作闲散而慵懒的,因为长时间不做早操的原因她动作生疏达不到标准。 她穿着肥大的校服。两只手被宽大的校服袖子完全遮住。与整齐划一的队伍阵列相比自成一派独特的美感。 她还是忘不掉刚才她从楼梯上姗姗来迟。走到操场时她对面穿着标准白衬衫黑西裤的地中海校长惊讶的表情。 一众学生齐刷刷地转过高低不一的黑色脑袋看向她时同样觉得莫名其妙的神情。 她倒显得坦然自若,迈着细碎的步子慢慢悠悠地走过他们,走到自己的位置看了看周围人聚焦的目光开始跟着他们的动作。 整个操场又恢复如常,中央的台子上音响放出的响亮而熟悉的歌曲。充斥在裹着绿树与微风的校园里。 每个人都可以听见,似乎永远生活在一个步调上。眼睛看见的耳朵听见的都是一样的,但每个人的感受却千差万别。 有些人坐在教室里,听着许多人说话,目光看着前方,心里却早已游离到了九霄云外。 或者只是在心里住着,在不经意间为自己筑了一道坚硬的城墙。别人走不进去自己也出不来。 可能是直到生老病死孤独而亡也不会再有别人直到内心里那一种微末的感受了,它伴随了这具身体一辈子。 风依旧凛冽。 不管在哪个季节,刺入皮肤里都是一样的感觉。 第113章 白衣渡我,纸上长安 bgm:《白衣渡我》 “我看湛蓝得透彻的天 看黄昏时桃花色的薄云 看天上人间一派的繁华 独独没有你来得惊心动魄 只看一眼我就已经沦陷了” —bordereau 干涸的血液已经忘记了寒冰的温度,那个隐藏在角落里的伤口却独自溃烂结痂,每到阴寒的天气总会不自觉的疼痛。 那是张扬的青春。 爱如捕风。恨如朝露。来得太汹涌,去得太仓促。 可是却不是这样。不管是在躯体之外还是在内心之内她都没有归属感,永远游离永远漂泊。 站在最外侧教学楼三楼的走廊上,傅渊戴着金丝框的镜片,眼睛像进了雾水一样迷蒙,他微微抬抬手,遮住指缝间泄露的阳光。周围的空气便在不经意间散漫了余生。 安锦鲤第二天才真正看清他的脸,真的如雕刻般分明,那张比例优越得有点过分的脸透露中一种成熟感。 金色的镜框下鼻梁挺起好看的弧度。微皱的眉头犹如平静的海面偶尔翻起的波浪,心有余悸。 他的手里仍然端着昨天样式的瓷杯,周围的铁片已经掉落。斑驳的漆映衬着单调的瓶口。 他穿着一件白衬衣,最上面的两颗领口没有扣。露出好看的锁骨。 他姗姗来迟,却没有窘态,反而泰然自若地踱步走到讲台中央。面对一双双或好奇或惊叹的目光。 他只是微微沉一下眸子。狭长的眼眸露出一个看似玩味又实则暗藏深意的笑容。“同学们好,我叫傅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历史老师了。” 他说着把手里捏着的一本历史书放在积满粉笔灰的讲桌上,从修长干净的手指粉笔盒里拿出一根在墨黑黑板上洋洋洒洒地写下“傅渊”二字。笔锋遒劲有力。 每一个字就像是他的风骨一样,安锦鲤想到一个词语清风霁月。可他的成熟与安然又与皎洁挂不上边,让人冥思不得其解。 安锦鲤一直眺望着窗外荒凉的风景,可余光和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男人的气质太与众不同了,就像民国时期走来的一位知识渊博身着青灰色长袍的教书先生,浸润着旧时光里的草木与风物,好像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唯一的救赎与希望。 和这里的每一位老师都不同。他身上的烟火气里皎洁。 偶尔表现出的少年感和恰到好处的成熟都融合得淋漓尽致,让人找不到一点疏漏。 他话刚完,教室里就发出了如雷鸣般惊天动地的掌声。 在一间狭窄的教室里,这掌声的程度似乎要冲破天际,特别是女生们目光灼灼,似乎要把傅渊的全身上下打量个干净透彻。 长期的学习生活压抑下的她们在见到这样一个风度翩翩与众不同的老师之后彻底暴露出了天性。 “老师好!”随着一声低沉而响亮的起立声,全班整齐划一的站起来了,连那些平时懒散得不行的同学也被迫着这个仪式。 他就像纸上的长安。 让人抓不住又渴望靠近。 第114章 阴天搁浅,复习温柔 bgm:《时光机》 “当有一天 你会忘记夏季的温度 你会忘记凌冽的寒风 你的记忆会在某一瞬间消失 过往的回忆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但你不会忘记 那个连阳光都透明昏暗的下午里 他看向你的眼神 带着微微的探究目光 不轻不重地落在你的身上 引来多少艳羡的目光” —bordereau 因为傅渊身上自有一种气场,他看向你时神情是随意的但微挑的眉震慑力十足。 “请坐。”他微微启唇,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好像是历史书上带着油墨的气味。 安锦鲤虽然看着窗外。但这次确是真正地融入到这个热烈的氛围中,同学们高涨的情绪就像一簇簇跳跃的火光。在烈日与微风的浸透下不显多余。 他合上书,细细打量着全班同学,那双浸着温软的如星辰般漆黑的眸子滴溜溜地在每个人的身上打转。 须臾,一个不轻不重的目光就落在了安锦鲤的身上了。 安锦鲤随意懒散的姿势,她宽大的校服领口下露出一节白皙的胳膊。 她漆黑长发上束着的那根纯白发带,以及饱满的额头上随意飘落的发。 她的皮肤在这一众女生似乎是最白皙。白中透露着一点浅淡的晶莹,在阳光下细细的绒毛依稀可见,被染上了阳光的橘色调。 毫无疑问。这个长相便是少年人中最好的长相了,高洁,优雅。明媚,任谁都要多看一眼。让人一看到就想到自己往昔青春里里那个坐在前面总是受人仰慕的女孩,那些年追过的女孩。 可是她的气场又有所不同,那双明媚晶莹的眼睛里透露出随意不屑与漫不经心。又隐隐透露出浸在雨中忧伤的气息。仿佛一看见就能感觉到窒息的感觉。 明媚的外表下包裹着忧伤。 犹如甜腻的糖果外衣下包裹着砒霜。让人不寒而栗,又渴望靠近。 阳光下的阴影,阴影中折射的阳光,太独特了。 记忆回环往复。 时光倒转回三年前的那个夏季。 “让一下。对不起,让一下…” 安锦鲤骑着脚踏车穿越在人潮中。夏日的热气几乎要把她包裹得窒息了。路过林荫的时候,一阵微风轻轻起,正好缓解了她的燥热。 恰巧是周杰伦的《搁浅》 “风筝在阴天搁浅 想念还在等待救援 我拉着线复习你给的温柔” 在整个校园响起,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她赶到所在的班级时,学生们大多数到齐了,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她略表失望的走进教室选了一个靠窗的空位子坐下来,拉开书包带子拿出mp3插上耳机听歌。 窗外青葱的绿意,清澈的蓝天挂在某个角视线不所及的角落,浓密的香樟树叶遮住了蓝天,偶尔的一阵微风,树叶也不飘动的感觉,很安静的力量。 没有了了互相寒暄,没有了大声说话的声响。 只剩下了 “蝉鸣的夏季 我想遇见你” “你好,同学,请问这儿还有人吗?” 第115章 怦然心动,长久深沉 bgm:《有一种悲伤》 “记忆这种东西 真的挠人 盘根错节,回环往复 不让人安生” “故事的结局总被掩藏 过往的回忆也被风干” —bordereau 安锦鲤摘下耳机,恍惚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马上把自己的书包移到自己的前方。 “没有呢。你要坐吗?”她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在夏季了骄阳里甚是迷人。 “嗯。谢谢。” 男生眉眼弯弯,抽开椅子把书包放进桌肚里很自然地坐起来。 他望着安锦鲤的侧颜,长长的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光洁的额头,几缕碎发,鼻梁高挺。有惊艳温柔的感觉。 即使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蓝白校服,走在人群中也是夺目的。 “你刚才是在听周杰伦的《时光机》吗?” “嗯。”安锦鲤淡淡道,阳光微醺。把她脸颊上的细汗晕开了,似是微红的。 “不过,你怎么知道?” “我瞎猜的。我也喜欢。” 男生似有躲闪的目光。 “哦,你好我叫安锦鲤。很高兴认识你,孟帆楚同学。” “你认识我?” “嗯。” 安锦鲤渐渐看清,那人竟是鹿楚的模样。带着恍惚与迷离。仍旧干净。仍旧赤忱。 —— 关于许甜甜的暗恋。 故事很长。 她梦见,战火纷飞的年代,她裹着匆匆的行囊逃到他身边,却发现他身边早已有了别人。 时隔五年再相见。那个记忆里眼中有微澜胸中有丘壑,能气吞山河运筹帷幄的少年已经褪去了少年的意气。沉稳庄重了许多,却不再属于她了。 “你的眼底笑意够我欢喜好多年。” 许甜甜在乡下长大,原本是一直波澜不惊的样子,长大结婚生子在他们那个名不经传到小乡村就这样耗完这一生。 她原本是这样想的,一眼望得见底的生活,不期待也没有失望,可是偏偏有一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生活。 她心中蓦地明亮起来,原本熟悉且乏味的风景也顿时变得活色生香,都是那个西装笔挺眼眸干净澄澈的少年带来的凉意。 关于他的记忆穿透了她一整个苍白的青春,浸润了她往后的岁月,够她欢喜好多年,也心痛好多年。 那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午后浓烈的阳光,蝉鸣变得聒噪起来,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走在乡间的路上。 天气很热,她微抬起眼皮都能感觉到强烈地不适感,只好微眯着眼睛耷拉着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 忽然身后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许甜甜不理会继续走着,因为她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程良,你跟着我做什么。”走了许久,程春瑜发现那个影子一刻不停地随着她的步伐移动着,她有些恼火自己的自由都被限制了。 她因为是程良,没想到是鹿楚。 柳村大部分人都姓程,听说是程良的祖先早年间逃荒带着一帮人来到这个贫瘠的地区,那些人都是隔着辈的。 她从那时候起就遇见他了呢。 原来在许多年之后,仍旧可以怦然心动,达到长久而深沉。 后来,许甜甜离开了柳村,被接到了大都市生活。 后来的她,不再是那个看一眼他的背影就会脸红的小女孩了。 第116章 晚霞余光,神明洒落 bgm:《南山南》 “突然觉得 晚霞也挺美的 那是神明洒下的光辉 全部都晕染你的气息” —bordereau 安锦鲤醒转过来。 天光乍现。 她只闻得见咸湿的海风吹过来,没有一片明媚的迹象,世界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吗梦里的场景繁琐而悲凉。让她感觉已经过完了半生。 “你醒了?”男人低沉的嗓音随着暮霭下的晚风响起。格外的沉稳厚重。 安锦鲤拿开盖在自己身上的羊毛毯,忽觉一切都那么萧瑟悲凉。 “我睡过去了吗?”她的语气闷闷的。眼角还有泪痕。 “嗯。”他复又把毯子盖在她身上,问,“梦见什么了,都开始说梦话了。他的语气里带着宠溺,这只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里的一个角落,远处是一座孤岛。凄然地矗立在中央。 这里又是极其隐蔽的,大片大片的海洋和一角的沙滩上只有一个两层木屋,仿佛陷进了蔚蓝的梦里似的。 屋顶各色的风铃被海风吹响。清脆而悦耳,让人感受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温暖气息。 夜晚还有古风灯盏,这装修倒是文雅。让安锦鲤的心情也不自觉畅快起来。 她站起来坐在二楼的楼梯上,望着昏暗夜色下的海面。开始陷入长久的沉思。 一方面在回忆自己零碎的梦魇,另一方面惊觉自己的处境。 苏宁慎借着屋顶下微弱的灯光,看着她的模样。犹如神明一样清澈明亮。让他怎么也移不开眼了。 他静静地站在木质的栏杆上。以一个安详而满足的姿态,虔诚地看着她,其实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习惯,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时间渐移。 转眼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 日子安详。还有美景相伴,这里是苏宁慎的秘密基地。粮食自然充足,环境也良好,只是他从未带别人来过这里。 安锦鲤是第一个。 美景虽好,却抵不过内心的苍凉。 安锦鲤迫切想知道外面的情况,也不能和他在这里闲适地待下去了,偷的浮生半日闲的日子也只是一瞬而已。 苏宁慎虽不愿,但也不好强求。 “明天再走,看完最后这场晚霞吧。” “在这里,世界的尽头,独属于你和我的。” 苏宁慎出声温柔,似乎浸润了海水的温度,冷冽而清晰。 他本来是一个多么坚硬的人啊,哪懂什么浪漫与情怀,脑子所想皆是步步往前,步步不回头。 直到遇见了生命中那个值得的人,才知道什么叫破戒,原本排列得完好的心思也渐渐破拼凑了欢喜,只是他不知道,这份欢喜,最后会破碎成荒凉。 “好。” 安锦鲤吐字悲凉,神色仍是淡漠的。 她不知道看最后一场晚霞有什么意义,这么多天这么多晚霞,日复一日地进行着,为什么要说最后一场呢。 而且,从未注意过晚霞的景色,只顾着匆匆前进的人。 难道会因为看了一次而放缓脚步,看这世界的美好,抹去角落的阴暗吗? 她不认为。 但她愿意接受他的邀请,就像接受了他们的赌约一样。 没有理由,只凭一时的意念,更多时候,是对自己 第117章 暮色和蔼,伤痕撕裂 bgm:《クざアぇクめぁ(moviever.)》 “你看看我 从前的我不懂爱 现在的我爱而不得 原来这都是命 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 不然你为什么一眼就看见了他 却忽略了后来的我” —bordereau 暮色和蔼。 他们一起在海边坐到了晚霞渐散,夜色浓深,时间慢慢地流淌着。指缝里的光阴也变得柔和起来。 原来光阴是这样祥和。 在这个时间里。他们都忘记了种种的枷锁与牵绊。 有人深夜饮酒,独自憔悴。 有人夜里开车看海。悲喜都被悄悄收捡。 苏宁慎只是悄悄守着这一个安静的角落,晚风会吹散他们在一起过的痕迹,但绝不会吹散那些盘踞在脑海里,印刻在心上温热且如初的触觉。 苏宁慎抬头望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与焦躁不安过后内心的坦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安锦鲤抬眸。不说话,给一个足够安静的氛围让他慢慢叙述。 这夜凉如水的故事。 “这片海,葬着我的母亲。” “她死了。是自杀的,我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就这样在我面前死去。 从那时候起,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了亲人。现在却装作自己还有很多亲人一样。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他低低地出声。要受过多少的伤痕,积攒了多少的失望。才能让这样惊心动魄的事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他眸子里的波澜不惊,沉着稳定。是没有温度的。 那一点点的温暖。早就在那个夜晚吹尽了。 安锦鲤从开始的惊讶与悲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爱而不得黑暗的色调总会在她身边上演。 她本以为,最可怜最悲悯的是她,她是经过了多少的伤心与失望啊。现在已经不配有欢喜了。 可谁的故事又不凄惨。 她连自己都救赎不了,何谈解救别人。 “其实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 安锦鲤不想他的伤口就这样生生地撕裂在她面前。他还要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 “对啊,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呢?”他自己也笑了,眼睛望着远处波涛汹涌的海面,忽地陷入悲凉。 灯火掩映。 照的那些斑驳的伤痕忽明忽灭。 他轻轻抬手,似在祭奠往事。 “这个地方我没有带别人来过,今天你却坐在了我身边。” “我觉得我付出的努力已经够多了。” “我舍弃了很多,把深沉的心思收起,你面前永远是一副真诚的样子。” “是的,我承认,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一开始不应该利用你,不应该伤害你。可是我已经收手很久了,也愿意为了你做出改变。” “这一切难道就抵不过以前那些不好的回忆吗?” “安锦鲤,你说,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难道是疯了吗?” “对,你疯了。” “不要爱我,不值得,你爱的那个我只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我,比起我,你更爱你自己。” 第118章 无风无云,刀光剑影 bgm:《cliché陈腔滥调》 “心有海啸 波澜不惊 所有的开头是掉落下的扉页 所有的结局是晕染的封皮” “你会看到 岁月风平 衣襟染花 只是那时候你已经不欢喜了” —bordereau 安锦鲤慌忙地逃开,她已经承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与突如其来的表白了。 苏宁慎的爱意一日日得表现出来,他觉得自己有多深情与执着。可安锦鲤知道。像他那样的人。终究不会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的一切。爱情对他来说,只是无足轻重的一部分。他现在这样的无法自拔。也只是自我感动,长期空虚的结果罢了。 而且,安锦鲤的心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对她来说,唯一的救赎也没有了。她只能自渡,后来的后来,只剩溺死。 —— 晨曦很快来临。苏宁慎和安锦鲤坐在车子的后座,孟登在前面开车,透过后视镜看他们。彼此都沉默不语。都有疲态。 没有人知道,苏宁慎在寂静无声里坐了一夜,海啸声也停了。 他记得。把母亲的骨灰洒下海面时的那种心情,也是现在这样的感觉。 他好不容易得到的骨灰盒。母亲生前最喜欢大海,她终于可以如愿地去自己想要去的那个世界,却忘记要把他带走。 小小的苏宁慎站在破旧的甲板上。海风拂面。他的眼睛吹红。流出了眼泪。 他告诉自己,要为妈妈高兴。 她终于解脱了。 他不怨她,只觉得浑身的冷。 只是自己的过错罢了。 回到家里,安锦鲤回了自己的房间。而苏宁慎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这让孟登有点摸不清头脑。 难道这几天他们还没有和好苏宁慎怎么在乎她。不应该是好言好语地安慰着,怎么现在突然搞个冷战,弄得家里的气氛阴森森的,大家都不太敢说话了。 他无奈地摆摆手,果然爱情这东西是最复杂的,他还是不要碰触好了。 一个人过着也挺好的。 只有一个人的苏宁慎才能够披荆斩棘,没有软肋,一往无前,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变成那个站在顶端仰望别人的人。 孟登始终觉得。 他喜欢上一个人,实在是太亏了。 不管是从前的郁郁而终的林紫,还是现在被囚禁着的安锦鲤也好。 其实她们都很无辜,因为不爱他。 安锦鲤回到卧房,房间里一片漆黑,她也懒得开灯了。 关上门就倒在床上睡着了,柔软的被子不温暖,仍带着昨夜的寒气。 她渐渐袭入梦乡,梦里无风无云,无花无草,只有刀光剑影。连续不断的杀戮与血腥,充斥着她的眼眶,火光中央的从始至终只有暮念一个人。 他身处火光,安锦鲤看着他一步步远去,觉得寒光四起。 他只是笑着朝她招手,远远地把她抛在了身后。 …… 鹿楚在南城已经有许多时日,却一直没有安锦鲤的消息。那封信的自那次在意大利收到之后,再也没有消息了。 第119章 苍白覆雪,悲凉喜恶 bgm:《》〨》〨?》 “悄悄听 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心脏却还在为你跳动着 他的眸子覆上了雪 却还留着向你时的温热 这凛冬天明斜阳散尽 真的不是你一个人的黑夜 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 等你走到灯火通明 然后他悄悄隐匿在黑暗里 看着你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光亮” —bordereau 他的心渐渐沉寂下来。 苍白覆着悲凉。 从未有过的感觉。 安锦鲤的一切消息似乎被封锁了,他不相信,一个人能不声不响地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 她一定还在某个角落等着。 尽管她等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也愿赴汤蹈火。只为换取她的一生安宁。 可是事事总是不尽如人意。 在意大利的学位已经快修完了,偏偏家里又施压。说如果不在鹿家的公司工作,就把他送到意大利工作。 这是多么强势的父亲啊。 从前的他对他不闻不问,偏偏在他危难的时刻横插一刀,不让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找自己要保护的人。 他已经不是那个十六岁无拘无束的少年了。 没有任性和不顾一切的资本,他要权衡利弊。终究要融入成人的世界,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了。 鹿庭澜把一来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总经理的位置,美名其曰要和鹿尘一样。不能亏待偏爱了谁。 鹿家是知名的服装公司,在全国的分公司不计其数,算是南城的龙头企业了。 鹿楚原本学的专业就不是服装设计。况且也没有学过企业经营管理,这个总经理的位置真的折煞他了。不管他怎样的推脱。想着先从底层干起也行,因为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在鹿氏工作,而是安心地留在南城。 工作只是个借口罢了。 他没想那么上心。 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鹿氏的这个总经理位置向来都是草包的位置。换了无数个。始终没有遇到一个真正有能力的。 想挤进鹿氏的人那么多。人才是不缺的,就怕是鹿董事长有意为之,故意空缺出这个位置,给自己的亲人坐着了。 走了一个鹿尘。现在有来了一个鹿楚。公司的人其实没有多大期待,他们已经看惯了空降富二代的嚣张跋扈。草包无能,让整个项目组连日连夜的加班,最后依然没有谈妥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鹿尘的轻率让公司损失了这么多,最后只是拍拍屁股递了个辞呈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全身而退,继续去他灯红酒绿的世界里花天酒地。 而有些倒霉的员工就要被辞退了。 所以他们是对鹿家的儿子深恶痛绝的,只是表面上不敢发作出来,还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罢了。 今天鹿楚第一天上班。 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有点小紧张,可能真的适应不了这种工作,虽然也提前做了功课,但还是没有别人专业的好。 鹿楚刚走出房门就看见了鹿庭澜。 他正在别墅前看着天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爸。”他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第120章 不经世俗,不染媚俗 bgm:《孤身》 “少年生性的温澄 活在南方的春光里 不经世俗 不染媚俗” —bordereau 鹿庭澜转过身后,望见他的儿子一身西装革履,皮领带系得整洁。鞋擦得透亮。眸子里浸着干净与澄澈。 相比于以前,眼睛里似乎又多了一种复杂的东西。整个人站在那里不说话就成了一幅画。 不管怎么样,他看见鹿楚一步步向他走来。 朝着他希望走的路走着,不再那么叛逆冷漠,让鹿庭澜颇感欣慰。 鹿楚来到公司,公司上下一派的安静祥和,似乎没有了往日的忙碌。许是为了迎接这个新任总经理的到来而故意制造的气氛。 “那个,请问一下总经理的办公室在哪里?” 鹿楚来得匆匆忙忙,并没有问详细的信息。身边也没有安置个助理,所以现在是有点迷茫的。 “难道,那就是新来的总经理吗?”前台的小姑娘捂住嘴巴。看着恭恭敬敬地询问的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眼前这个人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温柔,优越的长相。没有丝毫的嚣张跋扈,看起来就像一个异常温柔明媚的少年。 他的模样是不适合在这里出现,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身份。 “嗯。”他淡淡地点头。笑得温和。烟灰色的西装衬得他恰好的温澄。 是如沐春风的感觉。 前台的姑娘激动之余慌忙地拿起身边的座机打电话。待通知了那边迎接的人之后才想起来没有回答鹿楚的问题,才慌慌张张地颤抖着声线说,“就在五楼,右侧最左边的那间。” 鹿楚也不恼。安安静静地看着手足无措的她打完电话,似乎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大动干戈的发火。 他生性温柔。有时候对人冷到极致的态度也是敛了锋芒的。 他不能做到对所有人好脸相迎,但是他不愿伤害任何一个人。 他坐上电梯,正值上班打卡的高峰期,电梯上还是比较拥挤的。 他让了两趟电梯才进去,进去的时候,他就站在前面。后面都是一些拿着文件的职员,还有一些正在补妆的女职员。 她们一看见鹿楚进来,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拥挤的电梯内夹着窃窃私语。 “你说这个新来的同事是谁啊?看着真年轻,好像是没毕业学生一样。” “不知道,应该是项目组新招来的成员,前几天不是空缺了几个位子吗?看他的样子应该刚大学毕业的是实习生,在那里应该干不久。” “可是他真的好帅啊,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就别想了,人家怎么会看上你。而且,你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吗,难不成你想出轨。” …… 空气持续升温着。 电梯上的人脸上无一不是带着焦躁,急迫,不耐烦,灰心失落。 只有鹿楚自成一派,他就安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轮廓却愈发地柔和,好像踱上了一层淡淡的水光。 他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同,温澄,温柔,无处不在光与影把他和他们错开了。 或许是他还未进职场,有着初出茅庐的淡然与乐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