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菈式童话~【小狐狸】》 01 与其如此,还是寧可你活在相亲相爱的幸福里! 与小王子分离后,小狐狸常常因为想念那头金黄头发,犯险越过村庄,跑到另外一侧的麦田,或者因为怀念两人心灵相犀的瞬间,走着走着又回到广阔草原。 这天也差不多,当同伴都在讨论要趁着猎人和女孩跳舞跑进村里偷鸡时,她却拒绝大伙提议,独自回到了那片草原。 夜晚的草原,传来不知名虫子的啾啾低吟,呼应着无处可诉又如影随形的苦涩,她多希望天上的神会因为自己心无旁騖爱着一个人,再把小王子带回自己身边啊。 「这颗星星好像特别亮啊,是因为你在上面微笑吗?」她抬头仰望无际星空,却因无人回答徒增寂寞。 她想起自己初遇小王子时的傻样,虽是想哭,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时,她正和同伴密谋要去打劫村里养最多鸡的人家,途中经过一座开满玫瑰花的花园,无心发现了一个闪闪发亮的身影,只见同伴们纷纷吓到躲了起来,唯有她无法克制眼球被那头金黄头发给吸引了, 因为不吃麦子,她从来不曾注意过麦田的顏色,可眼前这头柔软头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在阳光的照射下彷彿白昼的金色麦田,闪着无法忽视的炫烂,多么令人惊艷啊…… 当时小王子正对着园里玫瑰喃喃自语,说话的模样显得有些悲伤,他说:「我本来以为我很富有,因为我有一朵独一无二的花,然而不过是一朵普通的玫瑰话罢了。一朵普通的玫瑰花、三座及膝的小火山—其中一座甚至永远不会再爆发……噢,天啊,这些并不足以让我成为一位伟大的王子……」 接着小王子跑出花园,伏在草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虽然小王子的反应有点令人傻眼,但不知为何,小狐狸对于自己身为成千上万隻狐狸的这件事却感到强烈的寂寥,突然很希望自己成为某人眼里那个独一无二的那个特别, 于是接连着好几天,她躡手躡足跟在小王子身边,慢慢地越靠越近, 直到有一天被蜜蜂追到烦了,忍不住从苹果树后面嗷了出来, 可是小王子循声看来的眼神,却让她感觉自己实在蠢毙了, 为了扭转第一印象,她刻意装出睿智贤明的气势,还把智者爷爷说过的那些道理,全当成自己亲身经歷那样…… 「可你,最终还是回到了玫瑰花身边啊……」小狐狸想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回想着小王子说过他的玫瑰花有多娇弱天真,她身上只有四根根本派不上用场的短刺,他必须对她负责这些话, 纵使早就明白小王子惦记玫瑰,他迟早要回到星球这事,但还是很后悔自己装模作样,假装淡定的模样, 若非如此,当下她不会逞强忍泪,她会在泥地上耍赖打滚、苦苦哀求,或许小王子看到眼框里滚动的泪珠,也会捨不得吧…… 她细细闭上眼,在心中慎重描绘小王子每个细微的神情,疑惑的、喜悦的、静思的,想像着小王子回到星球后,是否因为这次分离感到悲伤,是否会像他曾说过那样,因为悲伤,整日沉溺在日落夕阳中无法自拔呢…… 「哎,算了吧,」小狐狸想到这,心情更加苦涩了,因此纵使心里遗憾,还是坚强地向星空摇了头,「与其如此,我还是寧可你活在相亲相爱的幸福里,绝对不要因为我感到不幸啊!」 02 等你懂得分离的意义…… 对我而言,现在的你,不过是个小孩,就跟其他成千上万的小男孩没什么两样,我不需要你,而你也不需要我, 对你来说,我不过是隻狐狸,也跟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没什么不同。 但若你驯养了我,那么,我们就会彼此需要了, 对我来说,你会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我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噗,装模作样也该有个限度吧,明知道小王子离开星球太久心神不寧,为什么还提议要他重回玫瑰花园,假劳说什么你为玫瑰花付出的时间让她变得重要呢,真够白痴了!」小狐狸胡思乱想地回到巢穴,一点也没察觉同伴从身旁经过时的无视眼神。 她四处兜转,直到肚子传来咕嚕咕嚕的抗议声,才后知后觉想起晚餐好像还没着落欸,难道没人留一点鸡骨什么的给她吗? 「爷爷啊,我饿了,您这有吃的吗~」她在洞穴口叫嚷。 「咦,我整晚都在等你欸,你没跟大伙儿去村里猎鸡吗?」一隻黄毛狐狸步伐缓慢地探出头来,脸上黄毛已经斑白。 「噢,穴里还有存粮吧,先拿点给我吧~」小狐狸饿到几乎快虚脱。 「你这孩子浪费了大好时光,究竟跑到哪儿了!」 「哎唷,肚子饿了,待会再说啦~」 「去去去,要食物到别的地方去!」 「哎唷,怎么这么无情啊!」 「快说,你到底跑到哪了!」 「我去草原了啦!」 「傻孩子,」老狐狸闻言,脸上浮出三条黑线,「你到底一直跑去那里做什么!」 「就是思考一些人生嘛!」 「身为一隻狐狸,既不打滚也不猎鸡,思考什么人生!」老狐狸忍不住翻白眼,「再说,无病呻吟可是吃饱没事干的高富帅和白富美才有的专利,你没发现脱离群体太久,孩子们看你的眼神都很奇怪嘛!」 「切,肯定是忌妒我与眾不同吧,」小狐狸丝毫不以为意,貌似还有点小得意,「说不定哪天我突然发现自己是小王子邻居,隔壁b613星球的狐狸公主勒!」 「我敢保证,你绝对不是什么b613星球的狐狸公主,只是隻傻到连肚皮都顾不了的狐狸而已!」 「哎唷,爷爷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俗气嘛,您以前不是常说我们不该得过且过,要勇于追寻与眾不同嘛!」 「……」老狐狸被一句话堵到无言。 是说,这世上有哪隻狐狸饿到前心贴后背还能不俗气的吗! 傻孩子,人人都知道他在星期四畅谈人生道理,无非就想混点鲜鸡吃吃,偏偏她一个人傻里傻气还听到津津有味! 老狐狸心里无奈,深吸口气,试图用符合智者形象的语气唤醒,「哎,小狐狸啊,我知道你想念小王子,但那个人都离开这么久了,有时你必须接受遗憾也是一种美,然后带着人生的残缺,继续往前行啊……」 「哇,爷爷出口成章,好厉害喔!」小狐狸一脸崇拜,看似根本忘了肚子擂鼓这事,「那么爷爷,关于您说过的驯养啊,假设一个人已经先养了a,不小心又养了b,那他究竟该对谁负责呢?」 「……」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同时对两个人负责呢?」 「除了自己,谁能对别人的人生负责啊!你想要的幸福快乐,千万别想从人家身上找,总之,或许各式各样的___,你想到的都可以填进去。」 「哎唷,太复杂了有点难懂欸,爷爷说慢点啦,所以,意思是我要的幸福快乐应该自己给?」小狐狸摇头晃脑,脑袋瞬间打结,「可我要怎么给啊?我要小王子回到身边才会觉得幸福啊?」 「……」 「噢,拜託爷爷告诉我啦……」 「哎唷,我快被你给烦死了,」老狐狸想想不对劲,这傻孩死活都碾不走,明天铁定还会冒出天马行空的疑问泡泡吧,「这样吧,你去外面收集十个关于分离的故事,等你想通分离是什么后再来找我吧,到那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让小王子回到身边的秘诀!」 「哎唷,十个故事要收集多久啦,我不能来找你玩,您老也会很寂寞啊!」 「……」 「打个折嘛,五个故事怎样?」 「随便你爱怎样就怎样啦,出去出去!」 「一言为定喔,爷爷不要骗我!」 「我是那种狡猾狐狸吗,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老狐狸嘴里敷衍着,心里也不免叹息。 傻孩子啊,等你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分离,就会晓得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不曾经歷分离了吧,分离不就是饭要继续吃、觉要继续睡,一叫醒来太阳还会继续升起吗,或许等你想通什么是分离就不会再执着了吧…… 叹口气,他缓缓地退回洞穴。 03 或许,分离与生命共存在,也是一种生命传承。 「噗,爷爷该不是誆我的吧,小王子来地球一趟多不容易!」 是夜,小狐狸带着飢肠轆轆的心情入睡,今晨,又带着飢肠轆轆得心情起醒来,但再想到小王子可能有机会回到自己身边,还是科科科地笑了出来。 嗅着空气里繽纷花蕾和潮湿泥土的香气,她心里有股声音不断催促,要自己立刻动身寻找分离,于是她随口嚼了几株小草就离开了洞穴。 「该不是,爷爷夜观星象,从眨眼的小星星发现什么秘密了吧,」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越想越乐,「谁知道呢,说不定小王子以为永远不会喷发的小火山突然喷了,接着火山灰毒死玫瑰后製造出一个宇宙黑洞,小王子在时空里跳来跳去,歷经风霜终于回到我身边~」 或许心境使然吧,小狐狸感觉今天的天空似乎特别美丽,天边透着清澄迷幻的蓝,上面缀着的云朵也像顽童随意弹上棉花糖那样,甚至连微风吹拂皮毛的感觉都特别柔软, 鑽过葡萄园后的矮篱后,眼前绿草如茵、草地辽阔,洋溢着幸福活力的一切令她开怀打滚,是啊,这世界确实美好,只有用心才能看的真确! 「啾啾啾,你应该越过森林,到更远一点的海湾走走,沿途一定会发生许多好玩的事!」不知名鸟儿围在她身边欢唱。 「是吗,那里有分离的故事吗?」 「当然啊,那里有飞鸟和鱼,什么都有。」 「哇,那我得赶快去欸!」闻言,她从泥地上翻起身。 鸟儿嘰嘰喳喳地为她引路,据说青翠森林里面有条澄澈见底的小溪直通海湾。 向阳山坡的那头,有群野兔正低伏吃草,鸟儿也在树梢啾唱,这里透发出寧静安稳的气息,彷彿是个动物乐园,她睁大眼睛,时不时停下脚步东张西望,就连树稍掉落的紫色浆果都嘖嘖称奇。 「哇,以前只晓得鲜鸡是好物,没想到浆果也如此美味~」小狐狸嚐着口里的酸甜,深受感动。 就在此时,树下草丛忽地发出“唰唰”响声,吓的鸟儿纷纷振翅,一溜烟飞了。 「你是谁,为什么擅自闯入我地盘?」猎鹰刻意展开双翅,有点示威意味。 小狐狸嘴里塞满浆果,慌张地兜了圈,「真是抱歉,我只是路过而已。」 「算了吧,我看你真的饿了,」猎鹰稍稍收起翅膀,「你可以吃这些果子。」 「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了。」 吃饭皇帝大,小狐狸埋头狂嗑、猛嗑,一点也没意识到近在眼前的危险, 直到发现猎鹰也弯身捡拾浆果,才傻气地问一句,「咦,您也吃浆果吗?」 「废话,要不你这傻狐狸还能安稳吃浆果吗?」猎鹰似乎有点哭笑不得,「我是天空的王者,我抓鱼也抓鸟,抓兔子当然也抓狐狸……」 「咦咦!」小狐狸受惊,立刻弹了起来。 猎鹰见到对方直率的反应,有趣地笑了出来,「哈哈,要是早些时候遇到我,你的确该感到害怕,」过了几秒后又像想到什么,神情变得有些落寞,「不过现在我已经老了,爪子和喙子变得又弯又长,已经无法猎捕动物了。」 「喔喔,还好还好。」小狐狸抖抖抖,偷偷在心里说。 「其实我也犹豫过,是要放弃猎杀的雄心和乐趣,即使被所有动物畏惧,也要留在这片充满生气的森林,还是飞回孤山,用岩壁磨光爪子和喙子再以王者之姿孤独死去……」 「嗯,我好像有点理解您的烦恼,我们群里的智者爷爷也是这样啊,」天真小狐狸一下就忘掉恐惧,热络地攀谈起来,「什么死不死的,您可以回到山上,让同伴跟您分享食物啊,就像爷爷老了没法出门,时常都是由我带鸡回到洞穴,听他说有趣故事,一起分享食物……」 「傻孩子,猎鹰跟狐狸可不一样,」猎鹰看似有点无奈,也有些力不从心,「我们是孤独的王者,山上既没有同伴,也没有家人。」 「咦?」 「猎鹰只有幼时才能待在窝巢,接受母鹰的餵食和照料,待我们羽翼丰厚后,母鹰就会驱逐我们,强迫我们勇敢独立。」 「天啊,您正在告诉我分离的故事吗?」 「嗯,是啊……」 「我懂我懂,您一定觉得很悲伤吧?」 「或许吧,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悲伤变成印记,一切都过去了。或许,分离与生命共存在,也是一种生命的传承。」 「分离,也是生命传承的一种形式……」小狐狸似懂非懂。 见猎鹰陷入遥远回忆当中,神情柔软,话越变越少,她晓得道别的时刻到了,于是感谢猎鹰慷慨分享后,又踏出了新的脚步, 她反覆想着猎鹰说过的话,一个人独自来到世界,最终再孤独离开,难道这就是生命无可避免的歷程吗,拥有与逝去仅在一线之间,品味着寂寞的美丽,最终的一刻多感伤。 04 分离的本质就是残忍和无常吗? 关于生命无可避免的分离,傻白甜狐狸一时半刻怎么可能想的通呢,只见她被旅途中的新奇事物分去心神,根本没注意自己距离洞穴越来越远,胡乱迷路了一阵,终于到达波光粼粼的海湾, 海边的空气咸咸湿湿,这气味跟田野草原不太一样,既不会令人想起香鸡和葡萄,也不会令人联想麦田,无关慾望只觉得心灵平和,是一种比麦田还饱和,更深邃的寧静…… 「哇,好美喔!」从没见过如此景象的她,兴奋地掬起一把沙。 眼见白沙依稀还看得出贝壳形状,这些贝壳,是多久以前来到这片海湾呢?像这样,每天每天被海潮冲刷,慢慢磨去尖锐稜角才变成美丽模样吧! 「所以说,结论就是,我该学学贝壳耐心,勇敢跨越大大小小的困难,然后粹炼自己成为更好的狐狸吧,」小狐狸为了自己的高深见解,感到洋洋得意,「嘖嘖,如果这时爷爷在身旁,肯定会很讚叹我深奥的思想吧……」 海风徐徐,温柔地抚过毛皮,既然想不透的事儿在这都可以轻易放掉,不妨舒服地打个盹吧,她懒洋洋想着,身心渐渐被一股强烈睡意给垄罩。 时光悄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有股凉微风轻轻拂过耳边,她打了各长长哈欠、甩甩头,终于捨得从酣甜美梦中醒来, 望着和天空一样湛蓝的海面,她隐约看见有什么东西在白沙岸边的海面上游动,于是好奇地朝海水踏去。 「嗨,你好!」小狐狸热情招呼。 鲸鱼载浮载沉地游着,看似有些有气无力,「你好。」 她仔细看了新朋友一眼,没料这一眼却惊讶了: 鲸鱼藏在水面下的腹侧怎么伤痕累累啊,是因为海湾太浅而搁浅吗? 「你是不是不该留在这里啊,珊瑚和白沙太粗糙,害你受伤了!」小狐狸掩不了关心地问。 但鲸鱼根本不为所动,只是不停在摆动身躯,「我必须待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说不定还能再见到她。」 「谁?」 「海鸥。」 「那她今天会来吗?」 「我不知道,她什么都没说就消失了。」 「咦?」小狐狸不自觉想像伤口后面有着怎样的生命故事,又怕问太多显的失礼,只能忍耐再忍耐。 好可怜的鲸鱼啊, 就像初遇小王子那样,鲸鱼也被海鸥驯养,然后遇到了非出于自愿的分离吧, 事情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呢,人与人(或说鲸鱼与海鸥)的相遇,最初遵守着驯养礼仪,随着两人建立起心有所属的关係,分离时刻反倒隻字未提消失了,就算两人没了感情,总该有点道义吧,难道分离的本质就是残忍和无常吗? 小狐狸和鲸鱼相对无言, 她偷偷在心里庆幸,虽说自己也是情非得已被迫跟小王子分离,但至少两人有好好地向对方道别,还互相赠送了珍贵礼物啊, 回想当时,小王子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嘴唇以及风中飘荡的捲发,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他有多捨不得, 重要的东西用肉眼是看不见的,一个人只有用心灵才能看得真确, 在那当下,他确实付出了真心…… 「鲸鱼你看见远方有着几颗白花树的海岸了吗?」 「嗯。」 小狐狸指着海水较深的远方,邀约他游到那里去,「那里的阳光看起来很温暖欸,明天这时间我会去那瞧瞧,你也一起啊,那里视线很好,如果海鸥出现你一定看的到!」 小狐狸单纯自然的友谊,让她的新朋友卸下了防备,领受好意: 「好吧,明天同一时间,我也去那里吧。」鲸鱼投以羞赧的微笑,那笑,就像海水般澄澈。 05 除了满满心碎和无尽思念…… 「爷爷说得果然没错,只要我们对生命心怀敬畏,总会有惊喜发生,」小狐狸从海湾方向往青翠森林前进,接连遇到的新朋友,令她感到心满意足,「才离开洞穴不久,就遇到了猎鹰爷爷和鲸鱼,还顺利收集了两段宝贵的故事!」 她轻松漫步,后来发现树丛边上的小小骚动,鸟儿们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着不知为何。 「发生什么事啦,怎这么热闹?」小狐狸寻着陌生气息走去。 「快看啊,是鸚鵡!」 眼前被鸟群围绕的是隻毛色鲜艳、美丽的鸚鵡。 「哇,你从哪里来的啊!」 「你长的可真漂亮!」 小狐狸挤呀挤的,挤到鸚鵡面前,「初次见面,你好啊!」 咦,她好像在哪看过这隻鸚鵡呢,是村里那户种葡萄的人家养的吗? 森林娇客短暂从注目眼光中抽离,瞅了小狐狸一眼,旋即又转头对听眾群炫耀自己有多风光:「我的主人非常疼爱我,每天早上都会将我的笼子提到葡萄园边晒太阳,太阳下山怕我受寒又将笼子提进屋里,他会帮我准备乾净水盆打理羽毛,我吃的葵花子就和他自己吃的一样,饱满而且甜美!」 「哇,好羡慕喔,我也好想过过这种日子!」 「你一定也很爱主人吧,才会开口闭口都离不开主人!」 鸚鵡一边挥动艷丽翅膀,一边骄傲地说,鸟儿听着未知绚丽的世界全都着了迷。 直到有隻鸟儿提出好奇疑问,「既然主人这么疼爱你,还跑到这么远的森林作什么呢?」 「咳,我只是出门见见世面罢了……」 「可是夜晚的森林不像想像中安寧喔,不光鸟儿和兔子,还有可怕的老鹰、狐狸和蛇勒!」 「这隻狐狸不用说了,只要我们飞上树,她就耐何不了,老鹰呢,爪子和喙子都弯了,最近也不太猎食,但蛇还是很可怕的,静悄悄的,速度又快!」 「咦,鸚鵡好像不会飞欸,我看他白天是一跳一跳进森林的!」 「太危险了,蛇会把你给吃掉的!」 对齁! 不会飞的鸚鵡,不就跟不会飞的鲜鸡一样,根本是顿美味大餐啊! 小狐狸听着眾人对话,忍不住科科窃笑,一下忘了掩藏眼里的狡猾,「哎唷唷,鸚鵡你好像离家太久了,我的洞穴刚好就在葡萄园附近欸,不如待会我们结伴回去吧?」 「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当我傻的啊!」鸚鵡白眼。 「……」小狐狸被神打脸。 「我看你还是趁天黑前回去吧!」 「就是啊,有人每天餵食葵花子多好,不像我们每天早起抓虫子吃,抓不到就得饿肚子!」 「算了,我不回去了,以后都要住在青翠森林里!」 「奇怪,你既不会飞、也无法觅食,既然开口闭口都是主人多好,为什么非要离开葡萄园呢?」 「没什么,就是成天待在笼子里有点腻了,」鸚鵡虚张声势,刻意装出无所谓的态度。 小狐狸发现鸚鵡说话时,脸上似乎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落寞,这才想起葡萄园主人为了防止作物被狐狸破坏,养了新猎狗这件事,难道是因为猎狗和鸚鵡没法和平共处,可是主人又需要猎狗,因此故意打开笼子,放走了他吗? 鸚鵡心里肯定有很多很多的自我怀疑,和很多很多的无解疑问吧,就像她也时不时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傻气被小王子识破,所以他才回到高傲美丽的玫瑰身边? 哎,分离, 听来听去每段故事都很类似啊,除了满满心碎和无尽思念,到底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小狐狸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同理心,就算此时鸚鵡拔光羽毛躺在面前,她也吞不下去了。 06 小王子?哪位? 接连的好几天,小狐狸都在相约见面的白花树海岸边徘徊,等来等去却连一个影子也没有,貌似被鲸鱼晃点了。 「怎么回事啊,难不成鲸鱼以为我是诈骗集团吗,为什么不来见我?」她无法克制小脑瓜子胡思乱想,心静不下来,「切,怎么想都觉得不爽,就算不稀罕交朋友,至少也懂点礼貌吧,我非去骂他一顿不可﹗」 她沿着海岸小跑,根本无心欣赏鲜艳珊瑚和鱼群,终于在相遇地点不远处发现了载浮载沉的墨黑身影,她立刻飞奔到浅湾边。 「嘿,鲸鱼,你为什么没去白花树海岸赴约呢,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小狐狸对不起,」鲸鱼有气无力地道歉,「我好像游不太动,所以没办法找你。」 「怎么回事啊,」小狐狸察觉不对劲,一下放软声调,「是因为搁浅造成的伤害吗?」 「可能吧,身上的伤比想像中还痛,我被困在浅滩里,甚至没办法靠自己力量游回大海。」 「怎么伤得这么重啊,我来之前你到底待在浅湾多久了,」小狐狸为了朋友的状况感到忧虑,急到原地打转,可却爱莫能助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我是条大鱼就好,就能推着你回到海里了!」 「别担心啦,再过几天海潮变弱的时候,我会想办法游出浅湾的!」 「嗯,这次一定要回到大海!」 「只是这次离开,恐怕再也没机会回来了,万一海鸥回来找不到人怎么办?」 「齁,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她!」 「因为我还没好好道别啊,」鲸鱼身在水里,谁能看得见汪洋中的一滴泪呢,「就算鱼与鸟只是失速偶然的相遇,但我还有很多话想说……」 呜,鲸鱼怎么这么可怜啊,他还有很多话想说欸, 如果就这样带着遗憾离开,接下来的人生会变怎样呢? 小狐狸感同身受鲸鱼的苦楚,于是同情心爆发,忍不住自告奋勇,「这样好了吧,我收集故事的途中顺道帮你吧,你倒说说海鸥是往哪个方向走的,我去问问!」 「小狐狸谢谢你,你人真好。」鲸鱼的眼睛因为期待而发亮,笑容终于精神多了。 *** 小狐狸沿着海岸往北前进,沿途遇到海鸥甲跟她说远一点的地方有隻可疑的海鸥乙,海鸥乙又说更远的地方有隻疑似的海鸥丙,恍然回首,她才发现自己骑虎难下,根本瞧不见海湾、森林,甚至村庄了。 「请问,你有看到喙子黄黄,眼睛大大,头上黑毛特别鲜艷的海鸥吗?」 「呱,每隻海鸥都长这样啊,我的黑毛不也很鲜艷嘛!」 「齁,鲸鱼的形容真不靠谱,不是说她长得很特别,一眼见到肯定能认出来嘛!」小狐狸囧。 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道里恐怕跟花园里的五千朵玫瑰,或者村庄里的五千隻狐狸的意思是一样的吧? 「你说的是哪隻鲸鱼啊,海里有成千上万的鲸鱼欸!」 「得了吧,听你这么问就知道你不是鲸鱼的海鸥了,」小狐狸三声无奈一声叹,「无论如何,麻烦你跟亲戚朋友宣传一下吧,就说有隻鲸鱼正在南边浅湾等人,他很快就要回到海里,再不见面就要永别了!」 「瞧你找的那么急,要不乾脆跟我去王的领土吧,」海鸥随口敷衍,看似迫不及待想结束对话,「听说王子殿下这几天出城,所有人都抢着瞻仰风采,说不定那里会有你想找的海鸥呢!」 「咦,」小狐狸一下被关键字吸引了注意力,「王子殿下?哪位?」 「天啊,别跟我说你活在王的领土,却不认识这我们备受天恩、俊美耀眼的小王子!」海鸥丙一副“哪来乡巴佬”的白眼。 「呃,这是人人都该知道常识吗,」原来她住在天高皇帝远、最最偏远的村庄,连自己属于王的管辖都不知道啊……生平第一次,小狐狸感觉自己无知,不由得尷尬地笑了两声,「你说,要是b612的小王子发现地球上有个管辖着大片村庄、整座森林和无尽海湾的小王子,会不会觉得很失落呢?」 「嘿,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啊,到底去不去啦?」 「没什么啦,走吧,出发啊……」 话锋一转,海鸥丙又是一阵没完没了的倾慕和惋惜,「是说,自从几年前王后因病去逝后,殿下已经好几年没有公开露面了,难得这次他愿意踏出城堡,举国上下怎不欢欣鼓舞呢!」 07 都怨上天不公平了,可他却梦幻到让人捨不得忌妒啊…… 若你驯养我,我的生命变有如阳光照耀般地充满光彩, 我会辨认出与眾不同的脚步声,别的脚步声会让我吓到赶紧躲起来,你的脚步声却像音乐一般,将我从洞穴里唤出来。 你看到下面那边的麦田了吗? 我不吃小麦,麦田对我一点意义也没有,可是你有一头金黄色的头发, 想想看,当你驯养我以后,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麦田的顏色是金黄色的,会让我想起你,而微风吹过麦田的声音,也会使我喜悦…… 「哎,失去小王子,就算得到全世界香鸡又如何。」 「是啊,失去小王子,世界于我再无其它。」 小狐狸一人分饰多角,多愁善感、自言自语,「嘖嘖嘖,连这么诗意的句子都说得出口,若不是作者非要把我写成傻白甜,这种程度恐怕也不输出道作家了吧?」 跟海鸥丙分道扬鑣后,她漫步在距离城堡不远的林荫大道,就连落在鼻尖的枯叶都能掬出一把泪。 「这位备受天恩的小王子面对分离也会心痛吗,还是特别的人就连分离都显得与眾不同呢?」 即使明白心爱之人早已离开,也不断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勇敢,可惜悸动的心还不肯稍停,更可怕的是,记忆永远无法翻新,非要停在感情浓郁、心有所属的那一刻……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片刻,后方传来一阵马蹄踢踏,嘶嘶鸣叫。 「间杂人等快让道,王子马队要通过了!」 趾高气昂的骑兵卫队引起一阵尘土飞扬,小狐狸用模糊视线看向眾星拱月,身披藏青绒袍、乘着俊美白驹的那位, 他的脸庞精緻,皮肤闪着白皙光泽,就像海鸥丙形容一直躲在城堡,从来不见天日那样, 可惜他的眼,却连眨都没眨过一下,神情高傲漠然,彷彿用鼻尖睥睨一切,充满了距离感…… 「哇,若说小王子的头发是像麦田一样的金黄色,这位的头发就像宇宙星空一样炫目湛黑欸,」小狐狸看着,由衷发出讚叹,「都怨上天不公平了,可他却梦幻到让人捨不得忌妒啊……」 她的眼球不由自主跟着移动,直到王子马队从眼际前逐渐淡去,再也看不见为止。 「谁想的到呢,收集分离的过程竟然遇上了这位,也算一种奇遇吧?」她摇摇头,不甚在意地想,是说,她可不是那种会被华丽外貌给迷惑的肤浅狐狸啊,光靠外表自然不足以在她心中留下印象,「可惜啊,都已经来到王的领土,却没找到海鸥,也不知道鲸鱼平安回到海里了没……」 随着思绪兜转,又是一阵放空。 突然间,小狐狸惊吓地唉了出来,「嗷!」 「哈,逮到了!」有个人影,鬼鬼祟祟从树丛附近跳出来。 她摔进一个深坑,又惊又痛,忍不住怒声嘶叫,「快放了我,你这坏蛋!」 「哇塞,没想到是隻红毛美狐狸欸,真是赚到了!」 「赚个头啊,不知道狐狸是保育类动物嘛!」 「哈哈,到底该把这小傢伙作成狐狸标本还是皮草呢!」猎人眼神盘算,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唔,完蛋了, 没想到躲得过村里猎人却躲不过城里猎人,都还没问到爷爷怎样才能让小王子回到身边勒,她这么快要领便当了? 「嗷,我不要!」死到临头,小狐狸不停蹬着后腿想往上跳。 「去,你给我安份点!」猎人操起偽装坑洞的枯树枝,朝她身上就是一顿招呼,揍到她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为止,「啊哈,我想到了!比起标本或皮草,你这傢伙说不定能翻出千百倍身价啊!」 08 有些人呢,闭嘴的时候挺梦幻,一开口就幻灭了! 小狐狸被猎人塞进不见天日的臭麻布袋,晕陶陶的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隐约感觉马步颠簸、人声交谈,后来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马步总算停顿下来, 没想到当袋口打开的那一剎那,她却看见了前所未有的金碧辉煌, 城堡正殿有着高耸石柱,石阶中央有把金漆宝椅,宝椅上坐着高高在上的国王,身旁还站着……城外偶遇的那位? 「吾儿啊,这些都是为父为你挑选的生日贺礼,瞧瞧,有没有看上哪个?」国王语气宠溺,往下睨眼。 小狐狸默默瞅了排成一排的孔雀、向日葵还有站在自旁的侍卫,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是国王眼中的“礼物”。 只见小王子面不改色,丝毫没有惊喜地走下石阶,「你们先自我介绍吧,我倒想看看谁有资格留在身边。」 「噢,卡关,我解完任务还赶着回村庄欸!」小狐狸侧脸,小声说。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像她如是想。 孔雀将留在城堡视为荣耀,倒是刷地一声,俐落展开闪耀复杂铜金和藻绿的长尾羽,「我有着世界上最华丽的外貌,光是瞧着就足以净化眼球,让您体认到世界有多美好!」 「世上最华丽的外貌?」 「是的。」 「你倒是说说看,既然世界在我眼里一片荒芜,你再美丽与我何干?」 「这个嘛……」 「我的世界不允许有人比我骄傲,把他拉走。」 有了孔雀的前车之鑑,轮到二号礼物向日葵自我介绍时,自然更是战战兢兢、百般讨好,「亲爱的王子殿下啊,您彷彿太阳般光彩夺目,而向日葵总是巴望太阳而生的,因此我会用粉红爱心眼一直爱慕您!」 「一直巴望太阳,一直爱慕我?」 「嗯!」 「怎么想都觉得不自在,如果我非要站在向日葵反向呢,你转来转去脖子不会扭断吧?」 「呃……」 「毫无灵魂的矫情,这也不行。」 小狐狸见到就连满怀柔情的向日葵都被王子毒舌打枪,心里一下浮出:“齁,好加在,看来这位王子很难取悦啊!”的念头,原有的紧张感顿时松懈下来。 这厢小王子发现三号礼物的反常反应,心里倒是生出好奇,「你在偷笑什么,我命令你把心里所想说出来。」 「不好吧,这对王子殿下太失礼了啦!」 「我命令你说。」 「是您逼我的喔,」她没有选择馀地,只好无奈照办,「我刚想,幸好我也没打算花心思取悦您啦,因为我没想过要留在城里。」 「什么?」 「我想啊,有些人啊,闭嘴的时候好像挺梦幻,可惜一开口就幻灭了!」 「你再说一次?」墨眉抖抖抖。 「怎么说呢,刚在城外见到您时,还觉得威风凛凛挺梦幻,也好奇发生在你身上的故事,可是看你无视别人心意的样子,突然觉得幻灭了。」 「幻灭、幻灭,不准一而再三对着我贴标籤!」小王子额角青筋爆跳。 没料小狐狸火上浇油,一不作二不休将想法全吐了出来,「不是这样吗,您看见国王陛下疼爱的心了吗?看见人们讨好的心了吗?不能因为心里有伤,就任意竖起利刺啊,若是人们因此害怕你、疏远你,岂不是恶性循环,更加孤单吗?」 「狐狸你废话挺多的嘛!」 「嗯嗯,爷爷也常嫌我吱吱喳喳,让人头疼勒,」小狐狸摇摇尾巴,非常爽快的承认,「既然我的缺点全被王子殿下给识破,我还是乖乖告退,不打扰您了!」 yabi,安全下庄! 「慢着!」 「干嘛?」 「我突然想起来,今年冬天好像还缺一件御寒狐裘呢——我看你这身鲜艷红毛似乎挺美~」 「吓,用得着这么歹毒嘛!」小狐狸@@眼。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小王子皮笑肉不笑,只消一句话就将王者气势展现到淋漓尽致,「一是安安静静待在我肩头,直到永远,二是安安静静待在笼子反省,直到我解气为止!」 09 我有非离开王国不可的理由! 待城堡正殿的选妃大会(?)过后,小王子命人在花园打造一只金丝牢笼,将小狐狸关了进去。 但作为这些年来王子唯一入眼的新宠(?),与其说是接受沉默处罚的阶下囚,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人敢怠慢她。 她每天过着专人照料、大啖香鸡的生活,久而久之,除了失去自由这点还能提醒自己的囚徒处境,有时乐不思蜀,甚至差点忘了还要赶回村里找爷爷这事。 「所以说,我们殿下性格变得那么古怪,果然不是基因里的缺陷,而是王后殿下骤逝造成的打击吧?」 「这我就不知道啦,欸欸,王子殿下小时候到底是怎样的人啊,」小狐狸想起那位的所作所为,不自觉浑身一抖,「前两天,花园有朵玫瑰因为开得漂亮所以笑了,他竟然下令拔掉玫瑰三片花瓣欸,害那朵玫瑰当场自卑到都哭了!」 「哎,从前的殿下多么开朗善良啊,他光是笑一下,树稍的霜花彷彿都被融化了!」 「就是啊,真要追究殿下干过的坏事,顶多就是抓毛毛虫扔到我们头上,作弄人罢了~」 「总而言之,从前的王子殿下绝不像现在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自己不笑也见不得别人笑。」侍女a、侍女b和侍女c一脸同情,轮番出声护航。 「嘖嘖,我就知道,童话故事的主角千篇一律,无论男主怎么阴沉歹毒,肯定不是天生下来的反社会人格!」小狐狸莫可奈何地白眼。 「哎,我们该拿王子殿下怎么办才好,真怕他沉溺在自己的悲伤里,一直这样下去啊。」 「就是啊,我好怕在这样继续下去,他会伤害自己喔!」 「安啦,过不了多久,作家就会安排无惧风霜的傻白甜女主登场了!」 「你怎么知道?」 小狐狸撇嘴一笑,一副看过太多的嘲弄,「当然是根据完美童话的不败公式啊,而且女主和男主这两隻,通常不打不相识,第一眼见到对方都特不顺眼!」 「咦,这过程听起来好像你跟王子殿下的初相遇喔!」 「就是说啊,我们殿下已经多久没留任何人在身边了~」 「嗤,别开玩笑,我心里早就住了另一位小王子了,」小狐狸闻言,神情似有怀念地笑笑,「那个人啊,性格虽然有点敏感却很认真,我让他每天四点来草地玩驯养游戏,他真的遵守礼仪来了,他总是说着在各个星球旅行的故事,笑声就像铃鐺一样悦耳!」 「那位现在在哪里啊?你为什么跑到城堡这儿,还被猎人抓来进贡呢?」 「小王子因为有点事情先回到b612星球啦,不过狐狸爷爷答应过,只要等我收集五段分离故事,就会告诉我让他回来的方法!」小狐狸说到这,又再次回想起当初离开村庄的初心,「所以谢谢招待啦,我不会在城堡待太久的!」 这厢,小王子经过花园,原先只想看看白目狐狸有没有认真反省,没想到却发现她跟侍女天南地北聊个没完,竖起耳朵仔细一听,白目狐狸心心念念的小王子竟然另有其人! 「笨狐狸,谁准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小王子头顶罩着一朵乌云,踏步靠近的模样看似有点怒。 「哇,吓死人了!」小狐狸心一抖。 而一帮侍女见主子怒容,当然一溜烟作鸟兽散。 「我看你好像忘了自己身份吧,以为没有我的允许,能如愿离开牢笼吗?」 「齁,王子殿下拜託了,我真的有非离开王国不可的理由,要怎么作你才愿意放了我?」 「嗤,放了你?」 「总不能因为自己不快乐,就让别人也不快乐吧?说吧,只要别把我作成狐裘、标本或者狐狸一夜干,我什么都愿意作!」 「什么都愿意作?」 「当然啊!」 「好啊,我倒想看看,如果你能让我感动的话,我就放你走!」 「哇,你在开玩笑吧,像“您”这么难以取悦的人,我怎么感动你啊!」 「那也没办法了,你就安心在笼子住下,好吃好睡吧!」小王子訕笑,打算转身。 「等等,等等啦,」小狐狸深吸一口气,模样大有点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头的悲惨,「只要你答应,每天来花园见我一面,我会跟你分享一些旅行中的故事,说不定你会觉得很感动啊……」 10 肯定是我的心已经碎裂成片,无法维持假面了! 城堡花园里边花草繽纷、虫吟鸟叫,俊美王子和红毛狐狸隔着金丝栅栏近距相望,不知情的人们看到,或许还以为这是一对相爱恋人被无情铁栅阻隔的画面吧,只不过,真实与想像相去甚远,眼睛看到的非关事实。 小狐狸陆续分享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包括猎鹰爷爷、鲸鱼海鸥和鸚鵡等等,基于作者怕被人误会不写新章乱凑字数,只好三言两语跳过这段。 然而,小王子还是如人物设定那样,听完故事依旧面瘫,根本不为所动。 「我想,心痛和思念应该不是分离的全貌吧,」小狐狸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期待从王子毒舌中得到啟发,「爷爷要我思考什么是分离再回去找他,可我始终想不通,分离到底有什么意义……」 小王子依旧面不改色。 「我时常想着小王子说过的话,还有他做过的事,他曾经望着夜空说:『我的玫瑰花就在千千万万的星群中盛开着,只要看着星星,就足以让我感觉快乐。』可他说话的神情,明明就很悲伤啊,或许当时以为那是一场看不见尽头的分离吧……」 小王子静静听着,为了小狐狸的傻气摇头叹气,胸口发涩, 但这时的他还想不通导致自己心情恶劣的原因,依然用强势高傲的命令语气说话,「我不喜欢听你称呼另一个人作小王子,立刻、马上给我改掉这个讨厌的称谓。」 「咦?」激昂思念将小狐狸拖进回忆洪流,以致她根本无法理解王子命令,「可是小王子真的是小王子啊,他来自b612星球,他有一朵美丽的玫瑰花、三座及膝的小火山,一些可能会变成蝴蝶的毛毛虫,还有挪一下椅子就能看到的夕阳……」 「我不管!从今以后,非不得以提到那人时,就用b612当代号吧!」小王子不悦皱眉,再次出声制止,「还有,我对你俩相识的过程一点也不感兴趣,如果你妄想用这段故事打动我,劝你还是别作梦了!」 「哎,我只是想跟你讨论一下分离是什么,说不定我们会找到共通点,一起產生新的领悟啊。」 「分离?」小王子闻言,不屑地嗤了一声,「分离有什么意义,不就是生命里一场恶毒的玩笑嘛!」 「才不是勒,如果分离只像表面看来那么浅白,爷爷为什么把它当成重要课题交给我,还承诺只要我想通分离是什么,就会告诉我让小王子回来的秘密呢!」 「笨狐狸,你被耍了,不管你有没有弄懂分离的意义,b612都不会回来的。」 「才不是勒,不是这样的!」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僵局,小狐狸脸上明摆着悲伤,只是万万没料到,小王子情绪像是突然绷到临界、再也无法忍耐那样,脸上流出罕见慍怒,哗啦哗啦地倾洩而出: 「分离,分离就是即使我再怎么思念、再怎么悲伤,母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王子殿下……」 「分离,分离就是即使我的理智想驱赶,感情还是捨不得放掉!」小王子欲罢不能,越说越激动,「分离,分离就是即使我照常读书、照常上殿,即使在别人眼中我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我都能清楚察觉自己不同了,更何况别人一眼看穿我行为异常,肯定是我的心已经碎裂成片,无法维持假面了!」 爷爷啊,这就是旅程途中收集到的第四段分离吧, 原来小王子的心痛远比外人看见的还深刻,如此令人心疼啊…… 小狐狸心头一闪一闪,好似有什么就快要破茧而出,她连一句体己的“我懂!”都说不出口,只是感同身受地红了眼眶。 时光悄然,小王子大肆宣洩过后,发现红毛狐狸泪光闪闪望着自己,莫名尷尬不已,一下从激昂中惊醒过来。 「笨狐狸,假如你敢把刚刚的事告诉别人就死定了!我会立刻扒了你的皮做成狐裘,说到做到!」小王子用一种自以为能挽回形象的狠毒口气撂话后,红着脸转身离开。 11 分离总是仓促到教人来不及痛! 经过前两天那场犹如疾风暴雨的争吵过后,傻白田狐狸还是如往常般傻白甜,泰然自若的模样反倒教小王子安心不少。 「其实这傢伙长得有点奇怪吧,眼神不像狐狸精明,反倒跟狗一样憨憨的?」 话虽如此,那身在阳光下流动暗金的红毛,和毛绒绒的长尾巴还是有点可爱啦~ 小王子双手环胸站在花园,满脸甜蜜地望着金丝围笼里的小傢伙,她时而仰高鼻尖,嗅闻随风飘散的花草香气,时而神情恬适地望着蓝天白云,没一会儿又像看到腻了,甚至摇头晃脑、打起盹来。 小傢伙纯粹松懈的模样,就好像笼子困住的仅是身体,而不是心灵那样,让他看得有点痴了, 他忍不住躡起脚步、越靠越近, 没想到每靠近一步,胸口那团无法釐清的鯁块却越升越高,害他不适地拧了眉。 「王子殿下,怎么了吗?」侍女担心问。 「嘘!」他下意识作出安静手势。 可惜生性敏锐的狐狸还是一下被扰醒了,「喔,王子殿下来啦……」 「嗯,」小王子极欲转移自己的复杂心事,随口找了话题,「今天说点什么好呢,你从村里猎人手中死里逃生的故事?」 小狐狸浅浅摇头。 「还是再说一次你趁爷爷不注意,偷吃最后一隻鸡腿,把老人家气到一个礼拜都不想讲话的趣事?」 「都听过了不是吗? 」 「可还是很有趣啊!」 小狐狸浅浅一笑,并未将要求照单全收,「既然王子殿下不像一千零一夜的国王那么兇残,不说故事就扒了我的皮,我何必为了活命绞尽脑汁呢?」 「也罢,那就安安静静陪我逛花园吧,」小王子说完,亲手将牢笼上的扣锁解开。 周遭侍女看见象徵释放的这幕都惊呆了。 随着时光悄然流逝,一人一狐并肩漫步,这瞬间,两人再也不是绑匪与人质(?)的关係,也无须经过刻意的驯养仪式,自然而然结为了心灵之友。 「王子殿下……」 「嗯?」 「我可以拜託一件事吗?」小狐狸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今角色异处,她好像有点理解小王子当时说要离开的心情了, 只要是付出真心的朋友,没有哪个人面对分离能够无动于衷吧? 小王子察觉出小傢伙的欲言又止,不自觉衝口打断,「小狐狸不要拜託,我不想听。」此时的他,就像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婴孩,而她则是隻血盆大口、寸寸进逼的大怪兽。 「我没办法继续留在城堡了,是时候回村庄了。」 「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锁笼子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可以安心在花园住下!」 「我知道啦,王子殿下对我很好,」小狐狸投以诚恳微笑,坦率地回应对方的心,「我也捨不得您,也很难过啊,可我还是得回去一趟啊,因为我必须为了自己驯养过的人负责,还得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 「不准,我不准!」 「谁知道呢,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说不定还有机会再见面啊。」 小王子简直无法理解这世上竟有隻傻妞不把自己当成一回事,还捨得离开! 「就为了那个只有几隻土鸡的村庄嘛,像那种东西,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还是为了那个只有一朵玫瑰、三座火山,比乞丐还不如的b612?」 「不是你想的这样啦,不要这样。」小狐狸一时哑口,根本无从辩解。 嗤,美好之物果然稍纵即逝,分离更是仓促到教人来不及痛啊, 他早该记取教训、提防快乐不是吗,为什么还傻呼呼又陷入甜梦呢? 小王子为了一厢情愿的自己气愤不已,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敢率先打破沉默,最后他狠狠咬牙,从齿缝中蹦出一句,「既然答应过再也不关你,如果你不愿意留下,想走就走吧。」 12 若失去你,往后猎人再抓几隻红毛狐狸都没有意义了! 是说,小狐狸刚踏上王城时,林荫大道还满是绿意,万万没想到离开这时景色已一片枫红, 秋风颯颯,吹到人连骨头深处都泛出酸意了,小狐狸不自觉地抖了抖。 「我离开后王子殿下怎么办啊,又要穿回保护色,像以前那样装成坏心毒舌,不肯与人亲近嘛?」 回想小王子愤怒转身那一剎那,不知为何,她总怀疑小王子是怕自己捨不得离开才故意那样,因为不安,她每走几步就停下脚步,踏出城堡前夕更是不住流连张望。 「欸,快来人啊,红毛狐狸要溜了!」耳边突然传来侍卫大叫。 「咦,我吗?」小狐狸眨眼。 「快,围住她!」 「你们误会了,我没有逃跑啦~」 「快抓住她啊,这可是王子殿下的新宠,要是被她跑了,我们拿什么东西交代啊!」 「就跟你们说我不是逃跑了,是王子殿下释放我的啦~」 「狡猾的狐狸,说谎不打草稿!」三五侍卫蜂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粗暴将她按压在地。 「哎唷,好痛好痛,我认输了啦~」 「还不快放开她!」 突地,远方传来一声紧张喝斥,只见小王子像阵疾风,快步走近,「搞不清楚状况嘛,这隻狐狸由我保护,谁敢伤害她!」 「王……王子殿下对不起,我们以为……」 「齁,就跟你们说了吧~」待束缚在身上的力气一松,小狐狸总算能喘气了,随即转头对救命恩人道谢,「谢谢王子殿下,那、那我……」 「趁我改变主意以前,快走吧。」 咦,就这么云淡风轻,没什么话想对她说了吗? 小狐狸心里沉甸甸的,她默默转身,特别在心里叮嘱自己,这次千万别再回头了。 「切,脾气坏得半死,动不动就威胁要扒了我的皮作狐裘,简直说不出哪里好,」她朝城堡反方向离开,想到小王子卸下心防的那一刻,忍不住眼眶泛泪,激动到鼻涕都快流出来了,「唔,可是我,可是我还放心不下……」 身旁传来轻浅的叹息声,如此清晰, 她越往前走,就越加感觉小王子像个影子般紧紧跟着自己,好似从来不曾离开那样。 「呜,爷爷没告诉我,如果一个人先养了a,不小心又养了b该怎么办,」狐狸小剧场爆发,简直当自己童话女主了,「可是村庄离城堡那么远,我怎么对小王子负责嘛,万一路途中不小心被抢匪袭击,失忆了怎么办……」 小王子简直哭笑不得,再也听不下去了,「咳。」 「吓,你怎么在这里!」小狐狸睁圆乌溜溜的大眼睛,心头小花突然炸了,「追出城堡外面是为了挽留我吗?」 「哼,开什么玩笑,」小王子直觉否认,颊边隐约浮出一片红云,「作为王国的明日储君,偶尔微服出巡也是应该的吧,我只是凑巧跟你走同个方向罢了。」 「嗯嗯,原来如此,那侍卫们呢?」 「笨狐狸,动点脑子想想吧,既然是微服出巡,当然要低调再低调啊!」 「嗯,对齁!」 「咳,当然。」他怎好承认,小傢伙还没出踏城外自己就心神不寧,根本是无意识追着狐狸尾巴偷溜的……但就算瘪脚谎言瞒得过傻狐狸,也瞒不过自己的心啊。 就算世上有成千上万的红毛狐狸,但我唯独喜欢你而已, 若非初次见面就朝我嚷嚷“有些人啊,闭嘴的时候挺梦幻,可惜一开口就幻灭了!”的你, 若非听过我的故事,会安安静静跟着红了眼眶的你, 若是失去你,往后猎人再抓几隻红毛狐狸都没有意义了…… 13 你是我想保护,想要负责的人! 小狐狸和小王子相偕穿越林荫大道,沿途中无论她说什么,小王子都听得津津有味,彷彿这是世间最动人的故事一样,如此捧场的反应自然激励小狐狸越说越乐,说到都忘了时间,也不知道累和渴了。 「小狐狸,我有点累了,」小王子看见树林旁的木造小屋,朝前方努努嘴,「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嗯,我们去看看!」 两人往小屋前进,朝半敞的木门探头。 「请问有人在吗?」 屋内悄然无声,两人在外站了一会儿,正打算放弃想离开时,门内总算传来苍老缓慢的回应:「谁啊!」 「婆婆,我们旅途过程又渴又累,可以跟您讨点水喝吗?」 老婆婆闻言顿了一下,后来倒是爽快地应了声“进来吧”,随后一阵忙进忙出,端出两块糢饼和饮水。 「孩子们慢用吧,我已把小屋能招待的东西都端出来了。」 「真的非常感激您!」小狐狸恭敬道谢。 「咳,谢谢了,」久居城堡的小王子不擅表达谢意,苦思许久,倒从罩袍内袋掏出一隻手掌大小的木雕小马,「这个送给您当谢礼吧。」 是说,作者不说绝不会有人知道,别以为这只是个骗孩子的小玩意儿,它可是一国之君爱子心切、一刀一划亲手雕出来的礼物呢,如果仔细瞧瞧,也不难发现小马屁股上还有颗象徵皇家的金漆烫印。 可惜乡野婆婆接过礼物,非但没察觉眼前小人的真实身份,反倒有趣地笑了出来,「哈哈,真是个懂礼貌的孩子啊,不过我刚那么说不是想让你们内疚,真的是这间破旧小屋没什么可招待啦……」 「婆婆跟家人一起住吗?」 「是啊,我的儿子是猎人,一早就上山打猎了,」婆婆知足常乐地笑笑,「顺利的话,他会用动物皮毛到城里换点米粮,再带点肉品回来,不顺利的话,我们就要吃这些糢糢当晚餐啦。」 「婆婆啊,您可以把小马交给儿子,让他带小马到城堡附近找侍卫,他们看见小马,肯定会给您很多金币的!」 「哈哈,别骗婆婆不会算数,一隻木雕小马能卖的了几个钱啊!」 「相信我吧,一定要拿给侍卫喔!」 三人共度了一小段温馨时光,小王子和狐狸饱餐一顿后,再三道谢,最终还是必须告别小屋。 「小狐狸啊,我从没想过,父王如此仁慈勤政,在他的统治之下,王国里怎么还有吃不饱、穿不暖的子民呢?」小王子不时朝小屋回眸,感叹不已,「等我回去一定会将此事稟报父王,我必须对帮助过自己的婆婆负责……」 小狐狸看着一脸认真的小王子,神情甚是感动,「王子殿下充满仁爱之心,想必日后也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君主吧。」 「是啊,但愿如此。」 「想对自己在意的东西负责,想对自己驯养的人负责,看来王子殿下和婆婆建立了关係啊……」 「咦,驯养?」 「嗯,从前我似懂非懂,总以为爷爷所说的『驯养』、『建立关係』,是1种制约行为,还大言不惭提醒b12星球小王子,务必要遵守仪式,每天准时四点来草原找我,每天每天靠近一点,直到有天我卸下防备主动靠近为止,」此时的小狐狸,突然很庆幸傲娇小王陪在自己身边,还能侃侃而谈、分享想法,「事到如今我总算明白,驯养的意义不在于行为,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心意,就像王子殿下和婆婆也很快建立了关係……」 「是啊,就像我与你,我们也互相驯养,建立了特别的关係,」小王子红脸1笑,「你是我想保护,想要负责的人……」 「嗯,王子殿下也是。」小狐狸也相视而笑。 而后,1人1狐路经林道旁的高耸大树,两人情意绵绵、气氛寧馨,直到蜂群乱舞,飞到头顶附近嗡嗡挥翅,惹得她不堪其扰地挥动尾巴,「哎唷,我们只是路过而已,没要偷蜂蜜好吗!」 当然,原本就处于警戒状态的蜜蜂立刻被激怒,开始穷追不捨,非叮到两人满头包不可。 「真是的,你干嘛激怒蜂群啊,你看他们气炸了!」小王子不顾形象地拔足狂奔。 「切,刚刚不是才说『你是我想保护,想要负责的人』嘛,结果遇到危险跑的比谁都快!」 「……」小王子被1句话堵到无言,看似见笑转生气地转身大吼,「去,不知道这隻狐狸是我罩的嘛,竟敢在我面前欺负她,等我回城堡一定要稟报父王,马上拆了你们老巢!」 小狐狸见状,噗嗤1声,立刻被逗乐了。 天啊,傲娇小王跟蜜蜂较劲什么,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14 你知道,上次有朵白目玫瑰在我面前炫耀美貌,结果怎么了吗? 其实不确定为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里感受, 小狐狸只是突然意识到,相处几天下来,自己的小脑袋瓜不停地兜转两个人, b612小王子就像个孩子般,纯真热情、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但偶尔有着纤细敏感的一面,时不时怀疑自己太年轻、不懂爱,对于离开玫瑰的决定更是充满了愧疚, 而身旁这位金枝玉叶的傲娇小王,因为痛彻心扉的分离,使他砌筑心墙躲进城堡里,一副就是对未来没什么承担能力的样子,可每当她怀疑他会因为未知冒险而怯懦时,他却展现出令人玩味的勇敢, 随着两股势力互别苗头,某天,她更是惊惊惊~讶地意识到:咦,从什么时候开始,傲娇小王在心里的份量越来越重了…… 小王子瞥眼看向领前几步的背影,「小狐狸在发什么呆啊,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咦?」 「该不是又肚子饿了吧?」 「嗯……」心里所想,实在有点难跟当事人解释。 「切,好端端的城堡不待,现在有点后悔了吧?」 「这个嘛……」 「再忍一下啦,前面那座庄园看起来满豪华的,我们过去讨点东西吃吧!」他偷偷在心里os,但愿庄园主人不要识破他身份,然后通报大队人马活捉他啊~ 一人一狐朝着庄园小径前进,首先在入口处见到了由俏皮生动的天使雕像和百花怒放的蔓藤玫瑰所组成的繽纷花墙,只见这片花墙不但诗情画意,香气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没想到城堡近郊也有如此景緻,庄园主人应该很富有吧,」小王子欣赏注目,忍不住将鼻尖凑近花丛,嗅闻馥郁花香,「玫瑰呀玫瑰,你的香气如此高雅,真教人流连!」 「呵,吾乃花中之冠、世界上最美丽的存在,对于阁下的讚美早就见怪不怪啦,」其中有朵精神饱满的玫瑰代表回答,随风轻曳的花瓣展现出自傲,「不过,讚美之言不嫌多,还是谢谢囉!」。 噗,怎么b612星球的玫瑰、城堡玫瑰跟庄园玫瑰都一个样,玫瑰可真是一种极有自信的生物啊! 小狐狸想到这些,嘴角忍不住偷偷窃笑。 当然,玫瑰见到不明所以的偷笑,立刻将此举解读为挑衅,一下挺直花茎,「怎么,你怀疑我说的话,觉得我不配称作世界上最美丽的存在吗?」 「喔,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只是想起认识的玫瑰跟你有点像而已!」 「哼,就我所知,没有人称讚狐狸是世界上最美的存在吧?」 「对不起啦,我让你感觉不舒服,不过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狐狸尷尬道歉,但面对玫瑰不肯接受道歉的无视态度,也只好默默转向小王子,「王子殿下留在这赏花吧,我去四周绕绕有没有吃的。」 小王子还来不及应声,就见到小狐狸飞也似地离开现场,这一幕原本就让他有些心疼了,后来又见到玫瑰得理不饶人的娇样,肚里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虽然,爱怎么自我感觉良好是你的自由——不过,你是不是世界上最美丽存在的这件事,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 「什么?」 「儘管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存在“之一”,但却不是我的唯一,」小王子冷淡地看着玫瑰,原有的赏识荡然无存,「因为这世上曾有隻狐狸帮我分担了分离的痛苦,还与我互相驯养,无论她聪不聪明、美不美丽,都是我最中意的唯一!」 玫瑰闻言,像是被人羞辱似地涨红了脸, 但小王子好像还嫌反应不如预期,轻轻撇嘴说: 「你知道,上次有朵白目玫瑰在我面前炫耀美貌,结果怎么了吗?」 「怎么,怎么了啦!」 「当时我呢,立刻令人拔了她三片花瓣。」 此言一出,玫瑰又惊又恐,顿时软了腰。 15 相信我吧,你一定会如愿收集到第五段分离,也会得到幸福快乐的结局! 小狐狸和小王子享用过庄园主人招待的果汁和麵包,连声称谢后又踏上了往南的方向。 「哎,出门在外还能饱餐一顿真是太疗癒了~」 「是啊,这些人真的太慷慨了,」小王子点点头,不忘在心里记下一笔,「等我回到城堡以后,一定会想办法报答旅途中得到的种种恩惠!」 「嗯,王子殿下可得好好报答人家了,这件事非你不可!」 「嗯?」 「你想嘛,就算我心怀感恩,但某天家门外突然出现一隻断了气的死鸡或老鼠,人们不会很傻眼吗?」 「哈哈,这倒是。」 「哎,这世界就是不公平,如果是隻狐狸登门乞讨,肯定会被人拿扫把扫地出门吧,但门外站着一位笑容像天使一样的男孩,际遇就大大不同了。」 「喔,即使这位男孩满脸脏污,衣着脏脏又皱皱?」 「当然啊,就算王子殿下穿着跟平民孩童一样的衣裤,身上散发的贵气还是不容小覷啦!」 「哇,小狐狸不愧是狐狸啊,认真起来嘴巴真甜,一点也不傻!」 「喂喂,这句到底是褒还贬啊,」小狐狸悻悻一笑,肚皮像揣着巨石般沉甸甸,心满意足之馀也有点感触,「离开村庄的路上,肚子饿了只能吃些浆果和杂草,你可能无法想像我现在有多幸福吧……」 一人一狐步伐慢慢,以一种异常和谐的脚步同行,和煦秋阳穿越树梢轻轻洒落,在脸上交错形成的光影彷彿一颗颗淘气小爱心,如此悠然纯美的时光,就算“永远”也嫌不够吧。 「来时路为何不跟人乞讨呢,人们不都善良又慷慨嘛?」 「说到这,王子殿下又有所不知了,在狐狸的古训里头,人类可是比老鹰和猎豹还要兇狠的天敌呢。」 「喔?」 小狐狸把小王子当成自己人,一五一十将自己误入陷阱,被猎人痛打一顿的过程说了出来,「人类是种很难预测的动物,不像狐狸累了就睡、饿了就吃,你们猎捕动物或许为了享受快感,甚至各式各样的奇怪理由,因此绝不能掉以轻心啦~」 小王子闻言,看似也很赞同地点点头,「人类的确是一种善良与恶意并存,特别奥妙的动物,为此我特别庆幸抓了你的猎人没有一刀劈了你,也很庆幸自己没有存心戏弄笼子里的你,否则我们也不会有今天了。」 「嗯,真的,」小狐狸和一脸正色的王子四目交接,也跟着回以微笑,「虽然被猎人猎捕这件事不能称为庆幸,但我也很庆幸当时鼓起勇气离开村庄,才能遇到这么多新朋友,还能认识王子殿下啊……」 话都还没说完,原本掛在嘴角的笑容却像突然想到什么,一下萎了下来。 是说,一直关注着她的小王子怎么可能忽略异常呢,当然立刻开口问道:「小狐狸怎么了?」 「嗯……」 「说啊?」 「我在想啊,回程路上吃的饱饱又有王子殿下陪伴,好像所有不幸、分离通通离我而去了,」小狐狸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距离村庄越近,心脏反而惶惶不安呢,然而迟钝小脑袋无法一下想通,还是将一切通通归咎于自己没达成任务,「哎,越过前面那座小山丘,就是我居住的村庄了,可是怎么办呢,我还没收集到第五段分离,也不太懂分离的意义……」 小王子看着小傢伙的苦恼神色,不自觉想起曾听她跟侍女说过,必须收集五段分离故事,跟爷爷交换让b612星球小王子回来的秘密……他无法忘怀,当时她闪闪发亮、充满坚定的眼神。 原来,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始终无法被人取代, 原来,即使自己陪在身旁,她还是思念b612星球小王子啊…… 儘管心里苦涩,也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挣扎着挣扎,他终究勉强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用一种很符合王子风范的口吻承诺,「相信我吧,回到村庄以前,你一定会如愿收集到第五段分离,也会得到幸福快乐的结局!」 16 就算分离了,爱也不会消失…… 儘管两人最后的结果是分离,但相知相惜的过程并不遗憾吧? 旅程途中,小王子认真感受和狐狸走过的道路、看过的景緻和听过的故事,偶尔失神对着蓝天若有所思,偶尔又纵声大笑,像是想把人生精华浓缩起来,通通匯进记忆深处,笑到胸口发疼为止。 「小狐狸啊,你相信我长大后会是个好国王吗?」 「嗯,当然啊,」小狐狸毫无迟疑,信誓旦旦地回,「因为除了坚忍不拔的勇气,王子殿下还有一颗纯净柔软的心啊,如果这样还不足以成为一位好国王,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成为好国王了!」 「嘖嘖,相处以后才发现,原来狐狸终究是狐狸,还挺会灌迷汤的嘛!」 「嘿,我是认真的好不好,」小狐狸闻言,很不服气地鼓起腮帮,「还有,这个世界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否定你,只要你相信自己是最好的,你就是最好的!」 「哈哈,又来了,事到如今还想装模作样嘛!」 「我哪有装模作样啦!」 「瞧你这样子,不禁让我想起第一天正殿见面那时,就是因为鬼鬼祟祟不知道偷笑什么,才被盯上的,」时光荏苒,小王子回想宛若眼前的昨天,不由得会心一笑,「你怎么时不时正经八百、条条是道啊,人格分裂了吗?」 「我本来就正经八百、条条是道好不好,你以为我走谐星路线,真是误会大了!」 「哎,幸好当时发现你傻笑的那幕,否则差点要被唬弄了!」 「怎么,以为识破我的真面目,很得意吗!」 「你说勒,应该吧,」小王子逗着逗着,越逗越乐,「一隻漂亮的红毛狐哩,内在却有着完全反差的傻白性格,相处起来不是挺有趣嘛!」 「喂喂,这句又是褒还是贬啊?」 「哎唷,我意思是,一开始就认清人的本质,总比相处一辈子才发现对方根本不如自己所想的好吧!」 「当然,算你这句还有点中肯。」小狐狸听完,故意发出科科科的笑声掩饰羞怯。 天啊,毋需在某人面前隐藏本性,自由自在作自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以前的她,为什么觉得自己一点不可爱,非要在b612小王子面前隐藏自己呢? 「咳,我是认真的啦,无论小狐狸睿智懂事或者傻白甜,我都喜欢。还有,以后当我感觉懦弱或自我怀疑的时候,就会想——」 话才说到一半,小王子却像突然被闪电击中,突然噤声不语了, 此时就算狐狸再怎么神经大条,也感觉出不对劲了,「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么快,侍卫们追来了……」 「咦?!」 「天啊,天知道我有多想陪你走进村庄,亲眼看看狐狸洞穴啊,」他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到心神大乱,懊恼拧眉,「但再想到大批侍卫会让洞穴位置曝光、害你身陷猎人追捕的危机,就不能这么作……」 此时此刻,小狐狸脑袋简直像捅了一百个马蜂窝那样,群蜂乱舞,嗡嗡嗡的,完全说不出半句话。 只见小王子越想把握所剩不多的时间,原先掛在嘴边的微笑就变得越僵硬,「还记得我说过,你一定会如愿收集到第五段分离,也会得到幸福快乐的结局吧……」 她真心不懂,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里了? 「虽然没料到要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告白,但是我想,我俩的相遇,就是这段冒险旅途的第五段分离了吧,」小王子深深吸气,试图平抚急转直下的情绪,「希望以后你想到我的时候会觉得欣慰,因为我的心,是因为你才逐渐恢復柔软的……你把一个人变的更好了。」 谁能告诉她,傲娇小王呱啦呱啦,究竟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他的声音像太空飘来那么模糊? 「你曾经说过,想不通分离到底有什么意义,从前我也不懂,但今天好像懂了,」小王子喃着,最终仍是承受不住悲伤地停了下来,后来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深吸一口气,才幽幽开口,「分离或许不光残酷,也可以成为一种祝福吧,若我与你的分离能够换回你的幸福,我想我应该可以承受……」 她晓得,她明白, 见到傲娇王子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作家姐姐的完美公式、童话故事的不败男主, 可她发誓,绝对没想过自己就是这部爱情诗篇的不二女主啊, 小王子竟然这么喜欢自己,喜欢到寧可忍受分离也要成全她的幸福吗…… 「呼,至少要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以后想到才不会遗憾吧,」小王子勉强说出心里所想,终于得偿所愿地笑了,「我想,或许分离没想像中那么可怕吧,因为就算分离了,爱也不会消失……」 17 我不会拿小王子的相遇分离当成交换,因此,我们再也没有分离的理由! 小狐狸躲在不起眼的树干下,眼睁睁看着傲娇王子跨上白马、由侍卫低调护送,这段期间,除了几位正巧路过的村民,几乎没人注意贵客悄然而至又翩翩远行,看来,即使她的内在已经痛到四分五裂,外人眼中却半点痕跡也不留啊。 「十分鐘吧,不出十分鐘,傲娇小王肯定会掉头的!」小狐狸吸吸鼻子,努力眨掉眼里懦弱,死死盯住某人离去的方向。 “啊哈,小狐狸以为我真的离开,有点吓到了吧!” 小王子抬头挺胸,骑在不知道高自己几倍的白马身上,以为恶作剧得逞,科科科地笑了…… “傻蛋,跟着我每天都有享用不尽的香鸡,还能接狐狸爷爷到城堡安享晚年,你要不是脑子灌水,怎会选择乞丐不如的b612呢?” 小王子嚣张到令人发指,让人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到外太空,偏偏相处过后又被看穿他傲娇的有多易碎,他有多害怕失去…… “等我回到城堡后,一定要好好感谢父王送的礼物、感谢大家忍受我的坏脾气,还要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啊……我必须慎重的表达感激,否则根本不足以感谢让你来到身边的这一切啊……” 小王子微微一笑,脸颊浮出若有似无的红晕,曾几何时,那张苍白脸庞和死抿成线的嘴角,总算重新绽放光彩…… 可惜没有, 没有, 即使各种幻影轮番上阵,各个都偽装的无懈可击、栩栩如生,但是经过了十分鐘又十分鐘,引领期盼的马蹄噠噠终究没有响起,小王子再也没有回来…… 「呜,呜,呜……」小狐狸忍不住低声哀鸣。 她一下陷入无可自拔的悲伤,就连难得踏出洞穴晒太阳的老狐狸靠近都没发现。 老狐狸察觉异状,刻意用寻常语气关心,「傻孩啊,出门这么久,怎么连根吃剩的鸡腿都没带回来勒!」 傻白甜狐狸闻声抬眼,发现熟悉人影立刻像迷失黑暗的人们找到光明,眼眸迸出激动泪水,「爷爷,爷爷……」 「乖啦,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伤心啊,无论幸福的、不幸的通通说出来吧,爷爷都听着!」 「呜,呜,呜……」 「说啊,你不说爷爷怎么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呜,小王子回城堡了,小王子离开我了……」 「敢情这位b612星球的金毛小子把地球当自家花园了是吧,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又走了?」 「呜,呜……」 咦,不太对吧,b612小子不是除了火山和玫瑰什么都没有吗,什么时候又有城堡了? 瞧这孩子的傻样,该不是从哪又冒出一个山寨版小王子了吧? 老狐狸心想,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边,只好故作镇定地转换话题,「傻孩子出门认识了新朋友,想通分离的意义了吗?」 「猎鹰爷爷说分离与生命共存在,是一种生命传承,我还看到了鸚鵡和鲸鱼的痛苦,」小狐狸泪眼迷濛,脑袋一片凌乱,根本不确定从何说起,「可小王子却说,分离也可以成为一种祝福,因为就算分离了,爱也不会消失……」 「哎,听起来那人也因为分离得到了可贵领悟啊,」老狐狸浅浅一叹,回想当初金毛小子离去造成了多大伤害,狐狸都变的不狐狸了,可是既然都见识过世面,她怎么还没记取教训,还把每一段相遇和分离看的那么重呢,「事到如今你总算晓得,无论情不情愿,每个人都会遇到分离了吧?」 「呜,我懂啦,可是……」 「正因为分离被赋予了独一无二的意义,所以我们才能得到独一无二的领悟啊……」 「因为和小王子的分离,让我踏出了寻找意义的旅程,这段旅程也结识了新的朋友,带来了新的相遇,」旱鸭子小狐狸就像被人推入深不见底的汪洋里,感觉恐慌窒息,几乎快要不能呼吸,「可是王子殿下离开我了,新的相遇以后,又得到了更痛一千倍的分离……」 「哎,傻孩啊……」 小狐狸止不住泪水,除了哭泣,还是只能哭泣。 「傻孩子啊,想当初你连b612星球在哪都不清楚,凭爷爷一句不靠谱的玩笑话,不是勇敢离开洞穴了吗!」」老狐狸温柔舔舐着腮边泪水,抚慰受伤的小小心灵,「既然这么捨不得小王子,他又不像金毛小子躲在宇宙一角,还有什么犹豫的嘛?」 咦, 爷爷说的真有道理。 小狐狸泪眼汪汪,呆愣看了老狐狸好一会儿,随后总算破涕为笑,「对齁,我怎么没想到,就算小王子离开了,但我可以去找他啊!」 「是啊,要比坚持到底的傻劲的话,世上谁比的过你啊!」 「嗯,就算王子殿下以为是为了我好才离开,但他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意啊,如果他还爱我,我为什么不能为他勇敢呢!」 「是啊,既然想通就别再哭啦!」 「嗯,不哭了!」 「哎,傻孩子,想到你又要好一阵子不在,爷爷还真的有点寂寞啊……」 「爷爷啊,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蛤,我都这把老骨头了,怎么禁的起长途跋涉啊!」老狐狸@@眼,莫名其妙公亲变事主。 「去嘛,去嘛,王子殿下的城堡里有很多鲜鸡和水果欸,你想吃什么都有!」 咦,鲜鸡和水果,想吃什么都有!? 「好不好嘛,拜託嘛!」 「咳咳,」老狐狸一脸犹豫,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好啦,上回放你一个人独自出门我也有点不太放心,乾脆这次由爷爷亲自陪你过去吧!」 「哇,太好了,爷爷动作快点啦,」原先掛在狐狸小脸的泪水,在阳光照射下闪耀出晶莹光泽,象徵着雨过天晴的永恆爱情,「王子殿下肯定在城堡里等我,等的很揪心吧,等我们到城堡的时候,我一定要告诉他,我没有拿他的相遇分离交换小王子的秘密,因此,我们再也没有分离的理由!」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