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作者:故如霜 文案:蔚宁觉得上一世的自己没有什么不好,虽然出道时因毁容被迫转幕后成为了一名经纪人,能与司秦相遇,已经足够安慰他潦草的一生。 蔚宁觉得司秦这个一生下来就被上帝眷顾的天之骄子才叫真的倒霉,为了见自己一面临时改了航班,因而早早结束了他传奇的一生。 但是蔚宁没有想到在他重生后决定放下一切、专注重启演艺事业时,竟意外与司秦重逢,并且对方也重生了,却什么也没有说,只和他一样心照不宣地一边装失忆/扮偶遇,一边迅速互相拾取绑定,开始了一段哎哟我重生了/哎哟好巧我也重生了我还有钱但我就是不告诉你的故事。 ——小剧场—— 各大媒体/网络平台/收费水军/营销大v/有偿职粉:蔚顶流您好,这是您这个月骚操作的账单,请签收。 蔚·小明星·宁:(否认三连无辜脸)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司·大总裁·秦:(自愿背锅淡定脸)我的,给我签。 蔚宁:他们说你是行走的atm机,我是随时可以取到你钱的储蓄卡。 司秦:想象力丰富,比喻贴切,满分。 蔚宁:那今天换我来cha你。 司秦:……收回前言,你是日结信用卡,额度看你每日表现。 阅读指南:1现代,娱乐圈,双重生,狗血酸爽,甜甜甜宠,1v1,he。 2天之骄子口是心非多金霸总攻x前经纪人现演员温润心软明星受,双箭头粗壮,伪·双向暗恋,真·高甜无虐。 3通篇胡编乱造,与现实无关。无原型,勿代入。如有纠纷,概不负责。 4番外请转作者专栏[番外合集]查看。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娱乐圈重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蔚宁,司秦┃配角:程溯,程葭等┃其它:娱乐圈,双重生,甜宠,1v1,he 第1章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由南市前往临港的nl207航班……飞机很快就要起飞,请您关闭手提式电脑、手提电话等电子设备……” 机舱内响起空乘发音标准的提示语,随后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飞机将要起飞。蔚宁坐在经济舱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正拿着手机,小声地讲着电话。通话持续了五分多钟,身边的乘客走了又来,电话两端的交谈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对方开始还心虚,扯了一会儿,不耐烦了:“只是被狗仔拍到一起进酒店而已,蔚哥你这么厉害,肯定能摆平的对吧?” 说来说去,无非是要他想办法把事兜住。蔚宁压了压火气,想着晾了对方几天也够了,于是冷着脸点了头:“是。” “我就知道对蔚哥来说,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对方松了一口气,跟着就是喋喋不休的抱怨:“我很小心了!要是蔚哥你在,那些狗仔哪敢上来乱拍……” “我有能力摆平和你蠢是两回事!”蔚宁再三忍耐,终于忍不住训斥起来。无奈话没说完,对方“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留下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什么东西!蔚宁握着手机,脸上的怒容显而易见。他翻开通讯录,调出关桀的号码,刚准备拨,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手机。”耳畔传来属于男性的低沉嗓音,怕他不明白,又添了一句:“要起飞了。” “啊,对不起。”蔚宁愣了一秒,连忙将手机关机。他抬起头,向走道里尴尬站着的空乘报以歉疚一笑。 余光扫到邻座,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提醒过他后,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手中的杂志上。他看得很专注,似乎无暇他顾,低着头看不清长相,身材倒是十分高大,修长的双腿挤在经济舱狭小的空间里,姿势有点可笑。 他怎么记得登机的时候旁边坐的是位女士?蔚宁奇怪,就听空乘“啊”地叫了一声。见空乘直愣愣地盯着他的右脸,蔚宁瞬间了然,偏过头,低声补了一句:“抱歉。” 那是一片很大的伤疤。从右额沿着眉骨、侧颊一直蔓延到颈后,深入衣领之中。褐红相间的瘢痕与挛结的突起赤|裸又丑陋地分布在皮肤上,与光滑的左脸形成骇人的对比,鲜明地昭示着这是未经一点整形处理、仅靠自然愈合的烧伤。虽然毁了小半张脸,所幸绕开了眼睛的位置。只是有了先声夺人的伤疤,谁还会注意到伤疤下的一双眼睛,羽睫浓密,线条分明,眼珠滚圆,透着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天真。眼尾又好像含情深重,不堪负赘而陡然倾垂。 空乘素养不错,虽然被吓到,声音却不大,也很快调整了表情,即使这样,也算得上失礼了。听到蔚宁率先道歉,空乘脸上一红,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您……” “没事。”蔚宁打断空乘,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自己无心追究,她可以离开了。 随着隆隆的轰鸣声,飞机缓缓上升。蔚宁靠着窗,抵抗着耳内由升空带来的酸胀感。天气不是太好,窗外一片阴沉,加上这个季节独有的潮湿水汽,到处都雾蒙蒙的,别说风景了,连航站楼都看不太清。 本来还担心航班会因此而延误,没想到准时起飞了。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这次贸然撇下刚接手的新人,去南市帮陆婧处理新电影的选角事宜,确实有些过分。 他是晟杰娱乐的金牌经纪,经手艺人无数,影后陆婧无疑是其中最重量级的一个。只是陆婧的合约即将到期,又无意与公司续约,公司已经调了新人给他,于情于理,他都该将陆婧搁置一边了,可他还是在挂掉陆婧电话的下一秒推掉了手里所有的工作,连夜飞往南市。 两年前,他陪陆婧来南市试镜一部国际商业大片,本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最后不仅拿到了角色,还给陆婧加了戏份。蔚宁至今不知道这是否与他和tg总裁司秦之间的一点“过节”有关。此次影片拍摄续集,传闻导演有意换角。因公司的不作为,陆婧无奈之下求助蔚宁,并在电话中透露tg那位神秘的大总裁也会到场。 然而遗憾的是,tg只派了总裁助理出席,全权代表司秦负责影片的投资事宜。关于换角的传闻也是子虚乌有。虽然陆婧一再强调司秦人已在南市,还是让蔚宁怀疑陆影后只是找了个借口骗他过来,想再跟他谈一谈跳槽进她个人工作室的问题。 走神间,飞机穿过对流层,渐渐平缓下来。蔚宁取出手提电脑开始工作。他打了一会儿字,觉得邻座的人好像一直在盯着他看。 想起先前那位空乘,蔚宁叹气,尽量忽略落在自己身上的可疑目光。然而对方不但没有回避,反而变本加厉地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他。 蔚宁有点尴尬。这种事遇到不是一次两次,却都不像这次,与这位胆大的好奇者一同缩在逼仄的空间里,避无可避。 任谁被这么看着,都不可能自在得了,何况他也确实迥异于常人。蔚宁关了电脑,想装睡来缓解尴尬,没想到对方先出了声。 “蔚宁?”理应是疑问的语气,男人却一反常态地十分笃定。 蔚宁一愣。熟人?怎么先前没认出来?难道是因为他习惯了躲避陌生人的目光,竟然从登机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发现吗?蔚宁转头,对上男人深邃的褐色眼眸,毫无防备地惊得呆在了原地。随着脑海深处记忆的复苏,他绷紧的脸慢慢放松下来,接踵而至的意外、疑惑和一丝欣喜同一时间塞满胸腔,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竟然有点恍惚。 男人好像不太满意蔚宁的反应,眉头微微动了动,然后伸出手:“你好,我是司秦。” 静默了几秒,没得到回应,男人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地往蔚宁那边靠了靠:“或者,你可以叫我ian。” 记忆中出自这个男人之手的独有的签名跃上眼眸,蔚宁嘴角抽了抽。失态不过一瞬间,摸爬滚打多年练就的圆滑与世故让他迅速做出了一个客套的表情,并且从善如流地握住了司秦还没有收回去的手。脑子来不及组织语言,话已经从嘴边滑了出去:“是你……您。” “真巧,您怎么也在这儿。”硬生生从惊讶转成恭敬的滋味不好受,手掌相握一触即离,蔚宁讪笑一声,随口寒暄了一句,又胡乱地拿起杯子喝水,以此来掩饰内心的颤动。 这张脸,他怎么可能忘记。连同脱去衣物后流畅的腰线、肩背微微突出的蝴蝶骨、两腿健美又不夸张的肌肉,甚至激情时粗重浑浊的喘息,高潮时隐忍又极具侵略性的失控表情……两年了,都还历历在目。 咳,想什么呢,蔚宁失笑。而对方在“嗯”了一声之后就再没有下文,似乎并没有要叙旧的意思,又安静地看起了杂志。 大概手里的杂志是要比他赏心悦目得多吧。蔚宁微微摇头,搞不清心里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更甚,想看看窗外的风景,回应他的却只有一片又一片灰蒙蒙的乌云。 再平常不过的一夜情而已,还是在特定的场合、错误的情形之下,由半推半就促成的一场颠三倒四的意乱情迷。却只有他,会因为两年后的再遇而微微失神。 工作是无心再做了。蔚宁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空乘推着餐车过来提供饮料。司秦抬手,朝蔚宁做了一个先请的手势。 “咖啡,谢谢。”蔚宁也不客气,从空乘手中接过饮品,就听司秦说:“一样。” 时间临近黄昏,咖啡还没喝完,空乘很快又来供餐了。 蔚宁:“炒面。” 司秦:“一样。” 蔚宁:“再来杯牛奶,谢谢。” 司秦:“一样。谢谢。” 飞机餐这么好吃?蔚宁看看餐盒,又看看身边的男人,得到对方礼节性的微笑一枚。 安静地解决完晚餐,蔚宁擦擦嘴,等空乘过来收餐盒的间隙,身边的人递过来一张纸片,如同两年前一样留了一串号码,末尾用花体英文签下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男人仍旧没出声,只对他点了点头,示意惠存。蔚宁接过纸片,仔细看了看。纸片略厚,背面带着航空公司的标志和花花绿绿的广告,好像是从刚才吃的炒面盒子上撕下来的。 名片?tg总裁大概还用不到那种东西。难道憋了这么久没说话,是因为找不到纸?不会吧…… 明知道是自己胡思乱想,蔚宁还是有点想笑。司秦按了按额角,咳了一声,仿佛在提醒蔚宁别再研究那张纸了,这让他很尴尬。 蔚宁挑眉,翻了翻炒面盒子,从盒底抽出一张纸巾,将边缘沾有可疑油迹的纸片一层层叠好,塞进名片夹。比两年前那张酒店特供的纸巾好多了不是么。再说,这次也没垃圾桶给他扔了,那就先留着吧。 气氛似乎因此而得到了缓和,两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天来。因为发生过那一晚的意外,再去说场面话,就有点太过虚伪了。加上近期有共同的经历,两人自然而然地从天气聊到行程,从行程聊到电影,又从电影发散出去,几乎无话不谈。 蔚宁专注地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当他褪去商界巨擘的表象,少了咄咄逼人的气场,多了点罕见的率真。或许用“率真”形容一个四十三岁的男人并不合适,但身边的这个人,真真切切地带给人一种新奇的纯粹感,又因阅历的沉淀,随性之中不乏稳健。与他相处,很容易被他轻易掌控全局。而正是这种全全拜倒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目眩神迷的同时又觉得,从初见时因身份产生的些微抗拒到此刻推心置腹、知无不言的局面,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是啊,一向严谨的司大总裁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要在餐盒上留通讯号码的地步?倒是因此让蔚宁回忆起了两年前与之相处的一些细节。毕竟是自己不告而别在先,过后也没有因选角一事向他好好道过谢,怎么好意思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话说回来,登机时身边坐着的那位女士去哪儿了? 蔚宁笑了。大概是今天太过开怀,才一时想得多了点。他一个籍籍无名的经纪人,怎么值得司大总裁为他费这么多的心思? 察觉到蔚宁的走神,司秦适时结束了对话,又向空乘要了一条毯子,顺手交给蔚宁。 体贴又不失分寸,永远是名流们最体面的通行证。蔚宁笑笑,顺从地接受了司秦的好意,就像知道这一场意外的邂逅,再怎么贪恋,最长也不过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又何必再扭捏。 然而命运,似乎就像二十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一般,永远不会给人意料之中的答案。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尖锐的警报声划破了静谧的夜空,无端弹下的氧气面罩惊醒了甜梦中的人们。却不存在侥幸,狂乱的气流和设备的故障为这座天际巨轮的沉没添上了最后的一砖一瓦。尖叫、嚎哭充斥了整个机舱。颤抖、战栗迅速盖过了原本的平静。生命的最后本该漫如长夜,却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匆匆地走完了这最后一程。 蔚宁头昏脑胀,只感到司秦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正将氧气面罩胡乱地往他脸上怼。他听见自己笑了,又听见自己说,他经历过比死亡更可怕的事,他并不害怕。司秦愣了一秒钟,愤怒地揪住他的领子,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继续凶狠、固执地给他套面罩。 在失去意识前,蔚宁右手一滑,拽下了一个什么东西。 第2章 是一枚袖扣。 钻石切面的黑珍珠袖扣,铂金做底,碎钻镶边,单看有一点女气。而他的主人,无论从相貌、身材还是气质,都和女气沾不上一点边。要说两者的相似之处,大概只有这通体的贵气逼人了。 蔚宁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轻轻地拨弄着这枚被妥善安置在丝绒首饰盒里的袖扣。 三个月前,他在飞机上陷入昏迷,醒来后,发现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 b国某家医院内,也是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蔚宁看着自己年轻的、完好无损的脸,一拳打碎了玻璃。响声惊动了在病房内陪夜的姑父,因罹患脑退化症,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只能颤颤巍巍地用不利索的手一下轻一下重地敲着卫生间的门。 在那一刻,蔚宁深深地感受到了命运的嘲弄。 他没有在事故中死去,不仅生命得到了延续,还重生了。 总有人觉得,得到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那必定将是翻云覆雨的开端。但对蔚宁来说,有些事始终是改变不了的。比如姑母的病、五十万的高利贷欠款,还有他毅然从东影辍学的决定。如果命运让他早醒半年,他或许有机会在姑父被人骗着欠下两百万赌债的时候前去阻止,这样一来,负担也会少去许多。但偏偏没有。 也曾有人玩笑般地问过他,如果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他会选择重活一遍吗?他答不上来。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一生,不好也不坏。尽管他曾因为巨额的债务,逼不得已签下二十年的卖身契,又在提名金楠奖最佳新人演员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的火灾,失去了正常人的容貌。但二十年的经纪人生涯,他用漂亮的履历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他这一生没有白活。 蔚宁曾以为,拥有过去三十九年的经历,他什么都能挺得过去。当他发现自己重生回姑母病逝前的三个月,他无法阻止自己感到崩溃。而当他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姑父花白的头发、恍惚却又不乏焦急的神情,和病床上姑母尚算安详的睡容,他又觉得,他的确可以再一次挺过去。 所以蔚宁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返回镜子前,收拾好一地的狼藉,决定放空一切,安静地陪伴姑母度过生命最后的弥留。 三个月后的清晨,姑母在睡梦中安然辞世。未免患病的姑父受追债打扰,蔚宁遵循了上一世的轨迹,用剩下的钱预缴了一年的费用,将姑父留在医院内接受治疗,独自一人回到了国内。 蔚宁拿起首饰盒内的袖扣,对着光,翻来覆去地看着。关于司秦的一切,一一在脑海中重现。他不知道重活一遍,两人是否还会经历飞机上的那场邂逅,但愿不要吧。 每每想起在飞机上收到的来自陆婧的最后一条短信,原来司秦的确早早知会过她,自己会亲临南市,希望届时能有机会与蔚宁再见一面。哪知事与愿违,繁忙的公务使他无法抽出哪怕半天的时间。等回到南市,蔚宁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于是司秦临时改了航班,打算从南市转机临港,再从东市的国际机场回国。登机后,又与那位不太好说话的女士协商,从头等舱换到了蔚宁的邻座。 这一场以赴死为代价的相见,是否太不值得了?蔚宁笑笑。或许想得太远了,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那都是二十年后的事了。现在他要想的,不是男人,而是钱。 是的,五十万的高利贷,两百万的赌债,一共二百五十万元,对一个十九岁的辍学生来说,不亚于天文数字。好在前世的自己已经给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这还要多谢他这张比普通人帅气许多的脸。 蔚宁洗了把脸,将袖扣放回抽屉锁好,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去机场。 关桀约了蔚宁一点在临港国际机场接机口外的咖啡馆内见面。 两天前,关桀陪手底下的一个小爱豆陆泰初出国拍mv,接到蔚宁的电话,看工作都安排妥当,就决定提前回国,让蔚宁到机场等他回来,顺便把合同签了。蔚宁提前半小时到达,点了杯咖啡,从文件夹里取出合同,一边看,一边等着关桀。 回想回国后发生的事,跟上一世没有什么区别。 早先姑母查出病症,姑母的好友,也是当地的知名作家、编剧兼临港日报的主编关瑜礼前来探望,走前塞了五万块给蔚宁,算作慰问。虽然关瑜礼没要欠条,蔚宁还是预留了钱,在回国后的第一天就登门还清了这五万块。蔚宁去关家的时候,意外碰见了关瑜礼的学生——新锐导演邹野上门拜访。在关瑜礼的介绍下,两人随口寒暄了几句。由于邹野事务繁忙,只和蔚宁打了个照面,就匆匆离开了。三天后,关瑜礼的独子,也是tdc的经纪人关桀找到他,希望代表tdc和他签约。tdc可以帮他解决债务问题,条件是参演邹野正在筹备的新片——《似他》。 蔚宁记得自己当时不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觉得天上掉馅饼,奇迹般地正中他的头顶。 邹野是谁?是当时南圈风头最劲的文艺片导演,三金之一——金楠奖的新宠,两前年最佳新人导演首提即中,今年携新作再战,更是一举揽获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最佳男配等五项大奖。此次筹拍的新片虽说题材猎奇,还是三级情|色片,那也是冲着刷奖去的。 蔚宁自幼受热爱话剧的姑母熏陶,希望在表演上有所建树。天分也是有的,要不然也不会高中毕业就顺利考进了东陆影视学院。别说他一个辍学生,即便在科班之中,又或者,在圈中已经有姓名的演员中,多少人争破脑袋,只求一个大导的青睐。而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机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到了蔚宁面前。 蔚宁被柳暗花明冲昏了头脑,想也没想,就在关桀给的合同上签了字。他觉得关桀是个大好人,虽然两人基本没什么来往,对方还能顾及上一辈的情谊给他雪中送炭,多么难得。而tdc又是个大公司,总不至于骗他。虽然二十年的时间长了点,既然认定了关桀,也没什么好怕的。 蔚宁后来才知道,tdc是没有骗他。tdc家大业大,主业造星,才没有工夫来管他一个既没有后台、又没有爱豆心,还五音不全、肢体不协调的新人。关桀当然也没有骗他,只是隐瞒了卖身契的真相——他不是和tdc签了二十年的合约,而是单独和关桀签了二十年的经纪约。他挂靠关桀,关桀挂靠tdc。二十年的卖身契不是tdc的要求,是关桀的要求。换句话说,他把自己卖给了关桀,而不是tdc。 这之后……《似他》双方合作愉快,关桀顺利通过邹野搭上南圈,把宝都压在了蔚宁的身上。却不是多欣赏蔚宁,而是把蔚宁当成他另起炉灶的一个筹码。电影杀青次年,关桀宣布脱离tdc,成立新公司晟杰娱乐。蔚宁因毁容转行经纪人,带着二十年的卖身契,跟随关桀跳槽。 二十年。 因为这份合约,蔚宁任劳任怨,除了业内金牌经纪的名号,连辆车都没攒得下来。更是在合约即将到期、在他以为可以彻底解脱的时候,重生回了原点。 蔚宁抖了抖合同,随手塞进文件夹内。 今非昔比。他已经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天真又幼稚的少年,说起娱乐圈里的弯弯道道,没人比他更懂。况且他手里还有个致命的筹码,即《似他》并不像关桀说的那样,是他关桀靠着tdc的名气极力为他争取来的,而是邹野看中他,指明要他出演男主角。 想象着关桀一会儿的说辞,蔚宁有点想笑。倒不是恨关桀,毕竟上一世人生的两次低谷,都是关桀出手相助。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关桀不是个好人,心眼多,待人不够真诚。然而说坏,也没有到违法的地步。当然,世界上没有谁是绝对纯粹的好人,特别是在娱乐圈这个特殊的圈子里。只是关桀的某些做法,蔚宁不怎么看得上。要说三观,他还是和晟杰的另一块金字招牌——丁子实比较合得来。 蔚宁知道这时候丁子实和关桀一样,还在tdc当经纪人。 丁子实比关桀早五年进tdc,能力出众,算是前辈了。关桀能顺利从tdc脱身,还多亏了他的助力。蔚宁计划从关桀手里拿到邹野的联系方式,转投丁子实。既然关桀能说动tdc帮忙解决他的债务问题,他相信丁子实更加可以。如果能劝动丁子实老老实实呆在tdc,不要跟着关桀蹚浑水,那再好不过。 如果上一世风风光光从tdc跳槽成为晟杰股东、最后又被关桀骗光股份的丁子实知道自己这么帮他,大概会感动得留下眼泪吧。蔚宁笑得开心,看了一眼手机,一点三十二分,关桀竟然还没有到。 第3章 这不应该啊? 蔚宁掏出手机,反复确认了几遍时间,确实没有看错。 原本计划周详,临时出现变数,不说心慌,不安总是有一点的。店内信号不太好,蔚宁胡乱收拾了一下东西,结了账,打算去接机口外等关桀。等了几分钟,里面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始终没有关桀。蔚宁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关桀的号码,却一直没人接听。他不死心,又拨了一遍,在耐心用尽前,终于等到对面接起。 “……啊,我到了我到了,马上就出来。你去航站楼外等我,就车道边上,等会儿公司有车来接!”关桀好像有事在忙,都没给蔚宁说话的机会,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匆匆挂断。 不是说好要跟他谈合同的事吗?怎么变成公司来接了?蔚宁尽管奇怪,还是按照关桀的吩咐,往航站楼外走。刚到路边,就被车辆急停的刹车声惊醒。清一色黑的车队,约有五六辆之多,齐齐停在正对出口的位置。为首的那辆加长宾利,蔚宁认得是tdc用来接待贵宾的专车。 tdc出动贵宾专车,来接他一个新人?蔚宁可不敢脸大。或许是关桀刚巧在机场,所以被公司指派去接待什么大人物,顺带捎他一程吧。蔚宁这么想着,识时务地走远了些,给这几尊大佛腾出地方。 几分钟后,接机口迎来了新一波的旅客。蔚宁远远地看见关桀率先推门而出,又立马转了回去,替后面的人抵住大门。与此同时,宾利车门打开,丁子实一个箭步冲下车,跑到关桀旁边,抵住了另一边的大门。 蔚宁眯起眼睛,想看看这个惹得tdc两个头牌经纪点头哈腰的大人物究竟是谁。 门内出来的是个男人,个子很高,披着一件黑色的羊绒风衣,风衣内正装革履,西装马甲一丝不苟。衣着沉闷又严肃,却一反常态地理了个不怎么得体的寸头。丁子实跟在男人身边,殷勤道:“司总辛苦了。我是于小姐的经纪人丁子实,我们老板在公司等您。车在这边,您跟我来。” 男人点了点头,跟着丁子实往外走,带出身后一连串虎背熊腰的保镖。 关桀不甘示弱,也挤到男人身边没话找话:“是啊司总,飞了十一个小时,够呛的。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竟然跟您坐一个航班!” 丁子实瞪了关桀一眼,气得脸都绿了。关桀才没工夫管他,似乎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一个劲儿哔哔:“司总,听说你们雅莫的宣传片还缺个男主角,不知道人选定了没有?可惜我们泰初去国外拍mv还没回来……” 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关桀。 丁子实的脸色越来越差。本该感到得意的关桀却没了反应,因为他看到了不远处正呆站在路边的蔚宁,顿时两眼放光,挥手叫道:“蔚宁!” 蔚宁怎么会不知道关桀在叫他。自这一群人出现,他的眼睛就再也没有从为首那人的身上移开过。他觉得他的心早就蹦离了**,被人用一根细线穿着,悬在万米高空处,飘来又荡去。 直到那人突然停住脚步,转了个身,视线越过重重保镖,直直地向他看来。 四目相对,蔚宁愣住。胳膊下夹着的文件夹滑到地上,里面没有夹好的合同掉了出来,被风一吹,乱七八糟地散了一地。 是司秦。 细线终于绷断。蔚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颗心从万丈高空处跌落,蹦着、弹着,一路滚到那个男人的脚下。 仿佛一脚踏空楼梯,强烈的错位感让蔚宁目眩神迷。更让人错愕的是,那个男人看到了他,竟然没有转开视线,而是拨开人群,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了过来。 蔚宁早就听到关桀说的话。他记得自己刚进tdc那会儿,tdc确实帮国际蓝血高奢雅莫拍过一个宣传片,那是因为丁子实手下的艺人于佼佼撕下了雅莫挚友的title。关桀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见缝插针地讨好品牌方的负责人,执意要把他加塞进宣传片里。结果不仅让蔚宁被品牌方嘲讽,还搅黄了后续的合作,让大老板池莫声不得不出面跟品牌方道歉。 此时此刻,蔚宁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关桀这个人。他不知道司秦什么时候成了雅莫的负责人,无论是谁,无论他知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他都做不出跪舔品牌方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来,更何况还当着司秦的面。偏偏关桀不放过他,看他没反应,又叫了他好几遍,打定主意要让他在司秦面前c位出道,终于惹得司秦侧目。 蔚宁尴尬极了。如果是二十年后的关桀,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不知轻重的事情来。无奈这是二十年前,那个在圈内一手遮天的晟杰总裁如今也才二十六岁,跟个傻子没两样。 一群人以司秦为首,看他调转了方向,自然也跟着他走向蔚宁。关桀窜到司秦身边,一路添油加醋,喋喋不休。十几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到蔚宁的身上,让蔚宁如芒在背。而蔚宁以为唯一能救他的丁子实却一言不发,任由司秦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不到一分钟,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米。 司秦踱到蔚宁面前,一时没留意,踩到了地上某一页合同的一角。他往后退了一步,弯下腰,捡起那张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一旁的助理心细如发,立即蹲下去将剩下的几页捞了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一并交到司秦手中。 关桀眼尖,立即发现了司秦手里的文件正是他交给蔚宁的合同。涉及行业机密,他理应要求司秦将合同归还,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别说一个小艺人的合同,就是自己的合同,他怕是也会亲手奉上吧。不过为难还是有一点的。僵持间,关桀发现司秦扫了几眼后,就将合同递给了蔚宁,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习惯性地随便看看。关桀松了一口气,瞪了蔚宁一眼,示意他把东西收好,却发现蔚宁根本没有看他。 蔚宁接过合同,没急着收起来,也没说话。他不是没感受到丁子实的厌恶,也不是不知道关桀赤|裸裸的拉皮条之心。不管他们哪一方,都让他尴尬无比。正常来说,识时务如他,理应找个借口适时退下,然而他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固执地盯着司秦。 司秦跟他对视了几秒,抬了抬下巴:“你是蔚宁?” 蔚宁没有说话,关桀适时接上:“是是是,他是我们公司的新人,资质很不错的,潜力股……” 你可闭嘴吧……蔚宁终于被关桀尬得低下了头。 司秦倒是没有理会。他偏过头,朝助理使了个眼色,而后转身,径直走向宾利,甩下一群人,自顾自地上了车。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关桀愣了。蔚宁也是有点愣,直到被人拍了下胳膊,才回过了神。 “您好,我是司总的私人助理,我叫程溯,溯洄从之的溯,还请多多关照。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见了,那就是缘分,就让我们载您一程吧。来来来,这边来,里面坐。” 程溯一张嘴皮子上下翻飞,一刻不停地说着,一边说,一边连拉带拖地将蔚宁往车里拽,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于是,蔚宁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坐进了公司的贵宾专车里。一车六座,前排留给司机和保镖,后排蔚宁、司秦和程溯占了三座。还剩最后一个位子被丁子实抢到,着实让蔚宁松了一口气。 司秦脸色不太好。诚如关桀所说,十一个小时的飞行足够让人累到面露倦容。司秦上车后就将座椅放了一半下来,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住,撑着头,眼睛半睁不闭地看着对面的蔚宁。 蔚宁低着头,视线在司秦胸腹以下逡巡。注意到对方外套衣角上那枚不起眼的logo,他知道那是雅莫的一个special系列,全系列手工高定,真正高奢中的高奢。里面配套的同色西装看不到标识,依他对雅莫的了解,不难从它独有的裁剪和设计分辨出其出自同一系列。 蔚宁不知道此时身为tg总裁兼大股东司意勋的长子、也是tg第一继承人的司秦怎么会跑到雅莫去,还代表雅莫来了国内。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容貌和自己认识的“司秦”一模一样,连穿衣风格也和那个四十三岁的男人如出一辙。但对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来说,却有点过于沉闷了。 蔚宁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司秦。他很年轻,棱角还没有二十年后那么分明,下颌甚至带着点儿圆润。尽管发型不同,气质却没有太大的改变。说到发型……蔚宁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竟然剪了个比一般寸头还要短许多的圆寸,只留了一层青皮,再剃下去,估计就是光头了。在三月这个刚入春还没真正暖起来的季节,难免让人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蔚宁想笑,倒不是难看。相反,这极其难以驾驭的发型非但没有妨碍到他的英挺,还十分合衬地给他添上一分冷峻,只是跟蔚宁以往脑海中固有的印象差别过大,怎么看怎么别扭,也提醒蔚宁,这个人已经不是上一世和他有过交集的司秦,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身居高位、与他身份有别的陌生人罢了。 第4章 蔚宁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弯起的嘴角出卖了他内心的笑意。司秦眯着眼睛,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也跟着笑了一下。 两人自以为毫无关联的小表情,一来一往全被丁子实看在眼中。 丁子实坐不住了。他侧身面对司秦,斟酌着开口:“司总,听闻贵公司对此次的合作十分重视,我们也很荣幸您将到访的第一站定在tdc。我们老板、小池总还有于小姐中午就在公司等您了,您……” 丁子实一边奉承,一边在心里吐槽。 雅莫为了扩大国内市场,选了金楠奖新一任的最佳女配于佼佼担任品牌挚友。于佼佼尽管奖杯在手,咖位仍旧稍显不足,胜在本人话题度够高,正缺一个有分量的代言抬身份。而雅莫在国际上的地位不必多说,在国内大众层面上的知名度却不太够。两相综合,彼此都是最佳的选择,可谓是双赢。 丁子实以为雅莫派marine女士的继子过来,是出于对项目的重视。本来他还奇怪司秦不理会分部的安排,执意下飞机后直奔tdc,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直到他亲眼看到司秦将才见了一面的蔚宁带上车,这才明白过来,小少爷不过是趁着这个机会,出国兜个风,玩一玩,顺便镀镀金。tdc美人多,又是雅莫的合作方,不正方便他下手吗? 丁子实有点后悔。早知道司秦是这种人,索性让给关桀去周旋。关桀手底下多得是男男女女,争破了头想抢这个机会。反正于佼佼是雅莫总部定下的人选,合同都签了,总不至于被不相干的人搅黄,他又何必来蹚这趟浑水。 然而,事实似乎和丁子实预想的有些出入。 “去酒店。”司秦打断丁子实的话,用力按了按额角,终于撑不住,歪过头闭上了眼睛。 “这……”丁子实满脑袋的问号,还想再说,被程溯拦下。 “老板很累了,先回酒店,剩下的事等明天再说吧。” 程溯态度强硬,似乎丁子实再多说一句,他就要卷袖子上阵,塞住对方的嘴了。丁子实看他这样,哪还敢再多说什么,只好死了心,老老实实地转回去坐好。 被强行闭麦,丁子实有点委屈。蔚宁则是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说话。而程溯只顾敲他的手提电脑,忙碌的样子不像作假。三个人就这么任由司秦睡了四十多分钟,终于来到下榻的酒店门口。 车辆跟着门童的指引,缓缓停下。保镖打开车门,请司秦下车。就在蔚宁奇怪司秦为什么把他带上车,而他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跟丁子实返回tdc的时候,司秦睁开眼睛,抬手对他点了一下:“你跟我走。” 程溯早就收拾好东西,下车绕到蔚宁那一边,在蔚宁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不由分说地把他从车里拽了出来,怕他逃跑似地一路护着,紧跟在司秦后面进了酒店。 蔚宁亦步亦趋,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高级私人助理,拐带人的手法也太熟练了,不用老板吩咐,一个眼神就知道该怎么做,就好像今天的情形已经发生过无数遍似的。或许b国小报上那些花边新闻,也不是空穴来风呢。蔚宁这么想着,回头看了一眼酒店大门。关桀被保镖拦在门外,还不死心地朝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倒是没想到丁子实竟然也落得跟关桀一个下场,说不出的好笑。 “不用找了,都回去了。请您跟我来。”见蔚宁盯着酒店大门迟迟不回头,程溯嘴上客气,动作毫不含糊,一巴掌转回蔚宁的脑袋,架着他塞进了电梯的门。 一群人来到酒店的最高层,在走廊的尽头分道扬镳。蔚宁跟着司秦,停在总统套间门外。程溯替司秦开了门,将房卡插进取电器,匆匆转去了隔壁。也不知道他是真有事还是识时务,留司秦和蔚宁两人独处。 司秦踱到客厅,脱下风衣,随手挂在衣帽架上。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子:“坐。” 都跟到了这里,再想走也来不及了。更何况,蔚宁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想走。他很好奇这个二十三岁的司秦将一个陌生人带进酒店房间,究竟想做什么,所以他听话地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并拢双腿,乖乖地等着。 司秦看着蔚宁,对方白皙年轻的脸庞渐渐和记忆中的某张照片重合。 是一张剧照。照片中的主人公浑身赤|裸地坐在地板上,像被什么惊到,诧然回头。相机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惶,夹杂着尚未褪去的一丝欲望,与本身年轻鲜活的**形成冲击,淋漓尽致地铺展于成像后的画面之中。 由于年代久远,照片的边角有些泛黄。受拍摄技术所限,清晰度也不是很高,仍旧不妨碍画中人无法忽视的吸引力。 司秦拿到照片,也曾幻想过当时并未毁容的人,动起来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倒不是觉得后来的蔚宁有什么不好,而是在差别过于巨大的对比面前,任谁都会忍不住想象一番。 司秦自视不是个滥情的人,私生活不说严谨,也绝对称不上放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当时为什么会在酒会后把醉得稀里糊涂、趴在路边狂吐的蔚宁捞进车里,带回酒店。如果独特的性取向是他对美艳的陆婧不理不睬的理由,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对她的经纪人下手。更何况,这个经纪人不仅年纪不轻,还毁了容。 其实一开始,他对蔚宁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由于业务合作,需要他对国内的娱乐市场有一定的了解,那么晟杰娱乐的金牌经纪蔚宁绝对是其中举足轻重的一部分。他钦佩蔚宁性格中的坚韧,欣赏对方的手腕,又因为容貌上的特别,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对方。如果说那一晚之前,他的兴趣点全全在于蔚宁经纪人的身份,那么那一晚之后,他开始对蔚宁这个人感兴趣。所以他让助理调整了调查方向,收获了这张剧照,和已经成为禁片的《似他》的影像资料。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此刻,剧照中的主角正顶着他那张完好无损又万分无辜的脸,拘谨地坐在他的对面。 三个月前,司秦从家中卧房的大床上醒来。久违的宿醉让他头痛欲裂,加上一旁父亲喋喋不休的抱怨,让他很没风度地吼了一句“闭嘴”。 尽管和父亲的关系十分糟糕,司秦也从来没有当面顶撞过这位长辈。司父愣了两秒,似乎有点不敢置信,还想继续,看到司秦不同寻常的冷淡表情,竟然瑟缩了一下,转身关上门走了。 司秦坐起来,吃了两颗止疼药。清醒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用剃须刀把脑袋上乱七八糟的绿毛给剃了个干净。又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彻底梳理了一遍脑子里混乱的记忆,然后把程溯找了过来。 如果不是重生回二十年前,他几乎以为这个酗酒、飙车、泡夜店的自己,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而此时此刻,还在唐人街面馆里当扯面师傅的未来tg副总程溯大概也想不到,本来还能再逍遥个五六年,因为命运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他就这样提前被司秦赶鸭子上了架。 回忆上一世,司秦知道此时他和父亲的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即使重活一遍,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困局。更何况,有了重生这一段匪夷所思的经历,他的心思早就不在b国了。于是在重生后的第二天,他将名下可以变卖的动产、不动产尽数脱手,筹了七百万现金,让程溯先行带回国内,等他会合。 他无暇细想上一世这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准备做什么,无非是像滩烂泥一般荒唐度日。他甚至都毫不在意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今后又该如何。他承认,重活一世很新奇,也以为死过一次,多少会让他感到一点恐惧和后怕。偏偏事后,除了坠落前没有抓住的那双手,他再也想不起其他。他被遗憾塞满胸腔,每每午夜梦回,都觉撕心裂肺。他心痛、懊恼、追悔莫及。种种情绪搅合在一起,膨胀、发酵,最终形成一个无比清晰的名字——蔚宁。 他向父亲提出回国,父亲不同意。意料之中的事,却让他无比愤怒。不知道是有人故意阻拦还是其他,签证也迟迟办不下来。加上程溯那边传来消息,没有在临港找到蔚宁这个人,倒是替他物色了一个不错的项目。 什么狗屁项目,他一点也不想听。司秦气得想砸手机,碍于面子,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一句“不错,好好干”。 他觉得自己像一头野兽,被重生的意外拔光了牙齿和利爪,困在二十年后明明就不堪一击的牢笼内,没有一点办法,直到继母来找他。 “我无权干涉你和你父亲的事,但是我觉得你们彼此或许需要一点时间和距离,来冷静一下你们吵昏了头的脑袋。” 雅莫创始人的嫡孙女、被称为第三代“雅莫夫人”的marine女士,无论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都一样的高贵、优雅、睿智,不失迷人的风采。除了眼瞎看上他的父亲,司秦觉得她就是个完美的女人。而这个完美的女人,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也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带着足够的诚意和关怀,来解他的燃眉之急。 所以他摇身一变,成了雅莫推广项目的经理人。在花了三分钟的时间从五个候选人中定下二十年前和蔚宁同一个公司的于佼佼后,司秦就在继母的安排下连夜飞往国内,并且不费力气地在机场遇见了他要找的人。 司秦目不转睛地盯着蔚宁。他觉得这三个月的躁动有了归处,像狂风暴雨连日不绝,在遇见蔚宁的一刹那猛然放晴,终于得到久违的宁静,竟然有点昏昏欲睡。 只不过眼下还有事情需要解决,暂时还不能睡。 司秦按住眉心:“你很奇怪。我们以前见过?” 第5章 从机场到酒店,一路上偷看他几次了,他都数着呢。司秦笑笑。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蔚宁并没有给到他期望的答案。 “没有。”蔚宁斩钉截铁地摇头。 司秦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观察着蔚宁。在他明目张胆的审视之下,蔚宁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那一瞬间,司秦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跟着动了一下。却听蔚宁说:“呃……其实有的。姑母过世前,我陪她在b国疗养过半年的时间。当时看过您的一些报道……” 何止一些,那可是相当的精彩,甚至还见过他印在报纸上的打码裸|照,却不是财经杂志,而是娱乐小报。只是这话,蔚宁可不敢说。 蔚宁也没想到两人年轻时,曾经身处同一个国家。三个月前的某一天,蔚宁偶然在报亭内看到关于司秦的报道。他很意外,当即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将当期甚至过往所有能买到的刊物全都买了下来。自此以后,他每天都会抽一个小时的时间,骑车去镇上买一份《sweetdaily》。有时候有司秦,有时候没有。 蔚宁清楚地明白,重生一次,已将两人之间仅有的那点交集全全毁去。就算不重生,或许对司秦来说,他也只不过是对方生命长流中连水花也称不上的一点小涟漪。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竭尽所能地去搜集对方的消息,但凡有相关的报道,都整整齐齐地裁剪下来,一张一张夹进笔记本,妥善保存。看到司秦活生生的样子,蔚宁感到很开心,只是今天搭个嫩模,明天夜店买醉,甚至酗酒飙车、全|裸参加平权游|行,蔚宁真的没有想到司大总裁年轻的时候还是个时髦boy呢。 “你姑母过世了?”司秦开口。他知道蔚宁是孤儿,由姑母养大,但对其中详情知道得不是那么具体。 蔚宁点头:“嗯。” “节哀。” “谢谢关心。”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滞。 司秦架起双腿,把手放在膝盖上,敲了敲手指。长期处于上位的经历让他在处理问题时不太习惯迂回,还是决定直入主题,于是说:“我看过你的合同,你还没有签字。你不觉得二十年,太长了点?” 蔚宁有点意外。可能对他来说,今天的意外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他本以为进了房间,对方会直入主题,毕竟这种情况无论怎么看,双方都算是默许了某些事。只是他自以为的“直入主题”和对方对这个词的认识,似乎有点不一样。 “啊?”蔚宁愣愣地张嘴,来不及对脑中某些不可描述的情节感到羞耻,还在纠结如果对方真的提出那些要求,他到底该不该拒绝。突然一下子绕到合同上来,他有点转不过弯。 司秦倒是很淡定,条理清晰地继续道:“tdc旨在造星,你外形条件不错,只要能出道,多少都会有点收获。可是这份合约,是和那位关桀先生的个人经纪约。他的人品、资历、背景,能给你带来多少助力,你清楚吗?如果你没有成名,二十年后,你三十九岁,已经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商业价值了。二十年后tdc或许还在,关桀先生倒是已经四十六岁了,差不多可以退休了吧。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呢?把自己的前途绑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你不觉得过于冒险和浪费吗?” 听着司秦的话,蔚宁很快将思路转换了过来。他惊异于司秦竟然在有限的几分钟内就将整份合同的圈套看透,更加惊诧他对tdc的了解。 或许不仅仅是tdc,“旨在造星”四个字出口,蔚宁觉得司秦在来之前,就对国内的娱乐圈做过相当全面的功课,不然怎么会知道tdc这个表面看上去全面发展的综合性民营娱乐集团,内部其实一直是造星、即偶像经纪这一块占上风? 蔚宁以为二十三岁的司秦和别的富家子弟没有什么两样,轻浮、放荡、喜欢追求刺激,无法幸免于耽溺玩乐,甚至会精虫上脑地将第一次见面的人拐进房间。现在看来,他的沉稳和城府似乎从二十年前起就深入血液之中了。但是司秦接下来的话,又让蔚宁开始怀疑起这个判断。 “不如这样,你跟我签。”司秦说。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跟您……签……合约?”蔚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司秦点头:“嗯。” 蔚宁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您说,不要把自己的前途绑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所以绑在您的身上就保险吗?” 司秦也笑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在责怪蔚宁见识浅薄:“我不一样,我有钱。而那位关桀先生,每个月还等着tdc发工资。” 还是有区别的呀,蔚宁偷偷地想。上一世的司秦尽管确实有钱,达到了那样的地位和高度之后,可不会再用金钱来标榜自己了。 也是。据蔚宁了解,此时的司秦还是游手好闲的状态。连娱乐小报都知道,司意勋长子的身份足以盖过司秦本人的任何标签。对tg来说,他无足轻重。而雅莫能派他来国内,可见也不是什么总部离不了的人物。综上所述,他不就是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吗?除此之外,标榜自己的同时还不忘踩一脚关桀,对比先前关桀对他阿谀的态度,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真有趣啊。蔚宁看着司秦无比年轻的脸,又想笑了。 司秦不知道自己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只觉得蔚宁有点傻乎乎的。到底年轻,没见识、缺考量也是应该的。司秦不想和一个孩子计较,于是加了一句:“如果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你可以提。” “不,您说的很有道理。”蔚宁摇头,又问:“那您是要和我签经纪约,负责我今后的演艺事业吗?据我所知,雅莫是个主攻成衣的高奢品牌……” 司秦“啧”了一声,往门口看了一眼,表情有点不耐烦。说来也巧,就在他准备站起来做点什么的时候,门外响起程溯的叫喊声:“来了来了,搞定了,我来啦。” 门虚掩着,没有关上。程溯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将手里的一叠文件递给司秦。司秦抬抬下巴,示意他将东西交给蔚宁。蔚宁接过文件,一式两份,抬头四个大字——“包养协议”。 掂了掂手里的合同,蔚宁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的包养协议!翻开看了看,条条框框,一堆定义,倒是做得像模像样,挺规范的,却也和大多数合同一样,一大半都是废话,真正有内容的只有最后一页,规定了甲方每月需付的金额,和协议期间他需要履行的一些义务等等。 蔚宁粗略看了看,都是很正常的要求,大约就是普通情侣之间的道德约束。金额那一栏则空着没填,这不,正等着跟他谈呢。 蔚宁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就觉得有点……幼稚?却也像是这个男人会做出来的事情。即便是这样隐私的事,他也不羞于摆到台面上来讲。大概是所有上位者的通病,习惯于规避风险,在含糊其辞的事情发生之前,就掐断其所有的可能性。 自己于他,大概也和日报上的嫩模没有什么区别吧。既然对方把这当成一场交易,那么自己也可以适当地讨价还价吧?蔚宁这么想着,考虑了几分钟,对司秦说:“恕我冒昧,请问您是否清楚,这样的合约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 司秦挑了挑眉:“我想,没有人会把这种事闹到法庭上。以这样一个书面形式呈现出来,只是白纸黑字有个记录,给我们双方做个警醒,希望双方都能遵守一个契约精神。” “您真是会说笑,蔚先生。”站在一旁的程溯开口,“就算不知道您志在演艺事业,我们老板也不可能让对薄公堂的事情发生。可能协议写得比较书面化,其实我们老板的意思是只要您签下这份协议,那么即日起,您每个月就可以多一份不菲的额外收入。什么时候您不想干了,随时可以终止。只是在协议期内,您必须遵守协议上的条例。” 程溯松了一口气。看蔚宁的样子,应该是答应了这份合约,剩下的,就是扯掰细节问题了。尽管程溯知道现阶段司秦的个人财务很有问题,总之先帮他把人骗过来,也好过他再发疯。 其实程溯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司秦又为什么执着于要他找到这个人。据两人的身份和经历推测,也没有发生点什么的可能性。大概只有前世今生、命中注定可以解释了,说出去连他自己都想笑。 司秦对程溯的补充解释很满意。毕竟三个月前就知会过他这件事,看来他有当一回事,还将自己的思想领会得十分深刻。 反倒是蔚宁惊讶了。在协议期内遵守协议条例,这不等于废话吗?给他钱,他还能不干活?更稀奇的是协议上竟然没有时间要求,也就是说只要他不愿意,立即可以和司秦一拍两散。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事,他司秦是活菩萨下凡吗? 蔚宁咬了咬嘴唇,将协议放在茶几上,推还给司秦。 “对不起,我不接受。” “金额可以谈。”似乎料到蔚宁会这么说,司秦很快接上。 “我不接受。”蔚宁深吸一口气,“我要二百五十万,现金,一次付清。” 第6章 司秦没有说话,倒是程溯先叫了起来:“什么,二百五十万?!你疯啦?!” “你要留下,就给我安静点!”司秦打断程溯,语气十分不满。 没想到会被司秦吼,程溯当场噎住。等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太激烈了。回想几分钟前,司秦还信誓旦旦地说着“我有钱”,现在不过二百五十万,他这个私人助理就叫得跟要了命似的,不是当面拆司秦的台吗? 这不怪程溯。如果司秦还在司家,别说二百五十万,两千五百万都不值得一提。但是程溯清楚司秦此前已和司父闹了一年多,作天作地的,手里根本没什么钱,现在更是公然忤逆司父的意思,偷偷跑回国内,甚至本人至今都没有同家中和解的意思。 那七百万已经是全部了。加上之前在南市投的那个四百万的项目,还剩三百万。程溯瞥了蔚宁一眼,一开口就是二百五十万,跟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司秦真的会答应他吗? “你要二百五十万。”司秦冷静地重复了一遍蔚宁的话,丝毫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心虚。 看到司秦的反应,程溯的心凉了半截。大概三个月前是自己看走了眼,信他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呢。也是,哪有人会在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其实比起帮司秦做事,程溯还是比较想回饭馆里扯面。秉着“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的原则,程溯决定置身事外,干脆坐到司秦旁边,明目张胆地旁听。 “是的。”蔚宁点头,“二百五十万现金,一次付清。我跟着你,二十年。” 其实蔚宁也很奇怪程溯的反应。二百五十万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但对司秦,充其量也就几顿饭钱。至于反应那么大吗?蔚宁想不通,只能说服自己相信,应该是这位未来的副总比较抠门。 司秦想了想,说:“我能不能问一下,你要这些钱做什么?”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还债。” 司秦没什么反应,倒是程溯好奇地往外探了探。一个十九岁的孩子,欠什么债能欠到二百五十万?那只有黄赌毒三选一了。 蔚宁注意到程溯异样的眼神,觉得这个问题他还是有义务解释清楚的,于是说:“半年前姑母病重,我无力负担治疗费,所以借了高利贷,到今天连本带利,是四十九万三千元,约等于五十万元。这期间,姑父病急乱投医,欠下赌债两百万元。所以一共是二百五十万元。其实我知道,二十年的经纪约确实有点长,但tdc答应帮我解决债务问题。如果您也可以,那么我愿意答应您协议上的要求。并且,可以把协议时间延长到二十年。” “嗯。”司秦敲了敲手指,“所以你的意思是,用二百五十万,买你二十年?” “是的。”蔚宁点头,“这二十年间,我无条件遵循协议上的所有条例。您如果不相信,可以和关桀的合同一样,设定一个违约金。当然,哪天您不想干了,随时可以终止协议,我不会要您一分违约金。” 司秦听完,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而后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他没想到二十年前的蔚宁竟然这么有趣,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连要钱卖|身这种事都可以反客为主,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突然想到什么,司秦停下笑意,“所以,你连生活费也不要?” 这下轮到蔚宁噎了:“这个……呃,这个……你看着给一点吧,饿不死就行。” 司秦笑得更大声了。他一边笑,一边打开茶几上的手提电脑,敲了两下,调出一个页面,转向蔚宁:“这是我现金账户的余额,你看一下。” 蔚宁瞄了一眼,好多零,晃得眼花,默默数了一下,两百多万,好像也不是很多? 司秦转回电脑,似乎在解释:“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表明一下,我有能力支付你的欠款,你可以放心。至于tdc和关桀许诺你的那些条件……这次回国,我准备常驻国内。你跟着我,绝对不会比跟着关桀吃亏。” 这人怎么说话的呢,他跟关桀又不是那种关系!蔚宁有点生气,却又找不到计较的根据。算了,他也不指望眼前这个还算陌生的男人能通过口头上的肉|体协议,对他有什么深入的认识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见蔚宁基本没有异议,司秦将合同推给程溯,示意他酌情修改。 “老板,你这……你不再考虑一下?”眼见尘埃落定,程溯不死心,挣扎着进行他最后的申诉。 司秦看了程溯一眼。程溯扯扯嘴皮,“唉”了一声,省得麻烦,掏出兜里的钢笔,直接在原合同上修改。 趁程溯改合同的间隙,司秦开口:“我有两点,想特别跟你强调一下。协议第二条,戒烟戒酒,早睡早起,保持身体健康,我希望你重视起来。” 蔚宁喷了。这口气,这神情,活脱脱一个劝人向善的长辈。话说回来,前世的他确实经常日夜颠倒,工作一忙,就靠烟和咖啡续命,应酬更是多得数不清,因此身体并不是太好。重活一世,可不能那样了,蔚宁自己也同意,这确实是个值得重视的问题,于是点头:“行。” 司秦很满意蔚宁的乖巧,继续说:“协议第五条,除甲方外,乙方不允许出现包括肉|体、精神等任何形式上的伴侣。” 就是不能出轨咯。看着司秦无比严肃的脸,蔚宁突然就想逗逗他,于是眨着眼睛,有些为难地说:“养只猫也不可以吗?” 本是奋笔疾书的程溯愣了一下,抬头见蔚宁一脸天真,找不出半点作假的痕迹,“噗”地笑出了声。 “宠物除外!”司秦眉头皱得死紧,用力敲了敲程溯面前的桌子:“看什么,都写进去!” 程溯撇嘴,无比委屈,也只能照办。写完后,仔细检查了一遍,在手写的内容上盖上司秦的私章。双方确认过后,司秦接过钢笔,在末尾处签下自己的大名,就让程溯去取钱。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蔚宁心里悬了三个月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僵直的脊背放松下来,蔚宁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睁开眼,见司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正冷冷地看着他。 蔚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既然你已经相信我有能力满足你的要求,那么接下来,轮到我提要求了。”司秦字句清晰地说完,摘下手套扔到一边,抬起蔚宁的下巴:“过来吧。”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蔚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以为对方要做什么,司秦却松开了手,直起腰,转身往卧室走。 如果这个时候还装傻,就是真的白痴了。蔚宁站起来,跟着司秦一路走到卧室,目标似乎正是正中那张kingsize大床。 司秦解开扣子,松了松腰背,将西装连同马甲一齐脱下。他拉上窗帘,打开夜灯,松开领带,又去解衬衣的扣子。 “在交易达成之前,我要先验货。”司秦一边脱,一边回头看蔚宁:“你不介意吧?” 蔚宁垂下眼睛,摇了摇头。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有拒绝的权利吗? 三月的天依旧挺冷,蔚宁仗着年轻,穿得不是很多。他咬咬下唇,犹豫了几秒,拉下拉链,把棉袄脱了下来,露出里面仅有的一件短袖t恤。 此时的司秦早已将自己脱得精光,他没有管蔚宁,而是撩起床上的天鹅绒睡袍,随意地搭在肩上,踩着一地的高定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边喝,一边转向蔚宁。 见蔚宁自己脱了棉袄,司秦很意外,又见蔚宁撩起t恤的下摆,他愣了一秒,将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快步走到蔚宁面前,摇着头阻止:“不不不,裤子,把裤子脱了。” 蔚宁懵了,脑子有点短路。上一秒,男人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自解衣带的耻辱,让他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而略感庆幸。可是下一秒,他竟然从同一个人的嘴里,听到了更为过分的要求。 蔚宁咬紧牙关,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脸胀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动,也不敢抬头。反倒是司秦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像是等不及,干脆拽着蔚宁,将他往床上一推,口中焦急地催促:“快一点。”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蔚宁一个踉跄,跪倒在床上。床很软,摔下去时震得他弹了一下,又很快被身后的人拉起:“脱吧。” 经过对方再一次的确认,蔚宁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并没有误解什么。他知道在他答应出卖肉|体的那一刻起,这样的情形就注定难以避免。他也不怕被人知道,他对这个男人并不排斥,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语气、这么强硬的态度,来做这件事。 他不想以这样一种方式开始。这种称斤估两、毫无廉耻的方式,在司秦毫不留情的追打之下,已经让他节节败退,只差最后一击,就能将他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冲破。 蔚宁闭上眼睛,紧握的拳渐渐松开。他抬起手,摸索了一下,解开了牛仔裤上的扣子。 第7章 蔚宁很瘦,腿尤其细,几乎挂不住裤子。裤链拉下,裤子就这么直直地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平底内裤。 蔚宁背对着司秦,不用直面对方,多少帮他缓解了一点尴尬,自然也没有看见司秦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满,只听到身后的人“啧”了一声,催促他继续:“再脱。”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两个字,蔚宁还是一个激灵。不想再纠结,干脆两手一扯,把内裤脱了下来,扔到一边。 司秦侧了侧身,眯着眼睛盯着蔚宁腿|间某处看了好一会儿,又“啧”了一声:“趴下去。” 蔚宁脊柱一挺,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说趴下去。”半天等不到蔚宁动作,司秦不耐烦了,上前几步,两手按住蔚宁的肩膀往下压。 强横的力道冲得蔚宁一个趔趄,趴倒在床,膝盖磕到床沿,生疼。他叫了一声,勉强用手撑住上身,蓦地背上又是一个重压,于是不敢动,也动不了了。 蔚宁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被剥光了鳞片,毫无遮拦地任人观看。他曲着腿,腿肚子抖得厉害,强烈的羞辱感让他无比反胃。他觉得自己要吐了,却只能忍着,因为他知道这一吐,不仅会将脸面吐尽,也会把那二百五十万给一起吐掉。 仅仅如此,就让他难以忍受,又该如何去承受接下来的事情呢? 司秦按着蔚宁的背,视线往下观察了一阵,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只能揽住蔚宁的腰往上提,迫他将后|臀拱起,摆成一个难以启齿的姿势。 直到这时,腰|腹以下才终于一览无遗。司秦低头,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大腿内侧那个圆形的胎记。他松了一口气,是他没错。 “好了,穿上衣服吧。”司秦放开蔚宁,绕过他爬到床头,戴上眼罩,滑进丝绒被里。 蔚宁:“……” “穿上衣服去隔壁,联系你的债主,等程溯回来。记得在协议上签字。” 蔚宁:“……” “走之前把门关上。明天天亮之前,不要来打扰我。” 蔚宁:“……” 他究竟想干什么???蔚宁捂着脸,坐在隔壁房间的沙发上。感情上,他难以消化刚才发生的事。理智告诉他,司秦没有说错,他确实在“验货”,确确实实地把他当成一件即将到手的货物,在检验。至于他想检验什么,蔚宁强迫自己不去细想这个问题。 “你怎么了?不舒服?”银行离得不远,程溯提着两大袋子现金回来,就见蔚宁姿势奇怪地趴在沙发上,不太对劲。 蔚宁抹了把脸,抬起头,“没有,我没事。” 程溯放下袋子,凑到蔚宁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惹来蔚宁一个斜眼。 “嘿嘿,没有哈。”程溯笑得很淫|荡,他摸了摸下巴,“也是,来不及哈。都怪我动作太快了。” “他睡着了,说天亮之前不要去打扰他。”蔚宁长舒了一口气,对着程溯笑了一下,以示友好。 程溯一愣。在意识到自己因为什么发愣之后,赶紧往旁边挪了挪。 太漂亮了,这家伙,都快被他闪瞎了眼。程溯心想。不得不说司秦眼光确实好,不仅仅是皮相,天真和沉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糅杂在他的身上,罕见地找到了平衡。也不知道那个畜生刚刚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害得人家好好一个孩子眼眶都红了,还冒着水汽,红晕从耳朵一直蔓延进衣领,简直是引人犯罪啊。 “是嘛,那就好呀。”程溯摸摸鼻子,接上蔚宁的话。 听出程溯话里有话,蔚宁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程溯摊手:“问题大呢。失眠三个多月了,脾气差得一塌糊涂,人都要被他搞疯掉。今天下飞机之后倒是一直在睡。” 蔚宁挑眉:“三个月? “呃,也不是,有几个月了,总之很久了。”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程溯立马改口。 三个月,对司秦来说是个非常敏感的时间。程溯直觉与他口中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有关,也曾向司秦本人求证,得到确切的答复,确实和蔚宁有关。司秦特别交代过他,关于蔚宁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说,连蔚宁本人也不能。程溯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大概是有钱人神秘的情趣吧。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他以前不这样的,相信我。”程溯拍着胸口保证,“还蛮有趣的一个人哦,你赚了。” “你在帮他说话吗?” “我在安慰你啊。你也是蛮惨的,但是没办法啊。想要冤大头出钱,总要付出点什么嘛。他会喜欢你的,没事的。” 蔚宁笑了:“你也挺有趣的。” “过奖过奖。对了,你联系你的那些……嗯……债主没有?” “他们说马上过来。” “好,我让人去接一下。” 程溯说着,起身去对面的房间,跟保镖们交代了几句,又折回来,跟蔚宁一起坐在沙发上等人。 临港地方不大,放高利贷、搞不正当营生还算成规模的,就龙信一家。蔚宁从套间出来,立即给“阿钱哥”打了电话,通知他来取钱。这阿钱哥说是信贷经理,其实就是龙信老板“龙哥”手底下的小混混,级别比别人高一点,称得上个二把手。姑父被他们忽悠欠下巨额赌债,蔚宁气愤的同时,也只能认命。再怎么都是白纸黑字,签名手印,一样不落的。蔚宁秉着“虱多不痒”的原则,干脆一起跟他们借了高利贷,也省得再去找别家了。 阿钱哥带着手下的小弟,来酒店收债。本来听蔚宁报了地址,他还不信,等溜达到酒店楼下,一看,嚯,还真有人来接,有点意思。他满不在乎地跟着保镖上了楼,直达楼顶。电梯门打开,清一色西装革履的彪形大汉分列两边,阿钱哥看傻了眼,直到被保镖催了好几声,才软着腿跨出了电梯的门。 两人噤若寒蝉地被簇拥进程溯的房间,就差抱在一起了。阿钱哥见到蔚宁,终于找到点底气,指着蔚宁中气不足地问:“你的钱、钱呢?” 程溯看着好笑,嘴上倒是客气:“坐吧。欠条带来了吧?” “带了,带了。”小弟见对方人多势众,立即狗腿起来,麻利地掏出口袋里的欠条,左右看了看,最后递给了蔚宁。 程溯不满地竖起了眉毛,他就这么上不来台?奇怪的表情惹得蔚宁笑出了声,连忙将手里的欠条塞给他。 “钱在这里。”程溯提着袋子扔到桌上,没好气:“要数吗?” “啊,不用不用。”虽然不知道这群人究竟什么来头,奈何情势比人强,阿钱哥也跟着狗腿起来,“瞧这分量,肯定差不了。欠条您拿好咯,钱我们拿走,祝老板们生活愉快!” 程溯“哼”了一声,弹出一张名片:“差钱再来找我!” “行行行,您客气!”阿钱哥点头哈腰,一点没了放债时的气势。 “那就两清了?” “是的是的,两清两清,好说好说。” “我送送你们。”蔚宁看不下去了,加上还有些事情想问,于是跟着阿钱哥走到门外,说:“关桀是不是找过你们,要帮我还债?” 蔚宁想知道上一世究竟是tdc帮他还了钱,还是像关桀说的那样,tdc帮忙给龙信打了招呼,宽限了时间。而关桀为了让蔚宁安心拍戏,动用自己的私人人脉,筹钱替蔚宁还了债。上一世的蔚宁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在关桀三天两头旧事重提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 虽然这一世,命运已经将一切改变,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但碰到了,蔚宁还是想问个清楚。 “呵呵。”阿钱哥离开房间,总算放松了些,倒还不敢对蔚宁放肆,实话实说道:“关桀嘛,确实找过我们。关老板腔调足,口气大得很!我看您是实在人,才跟您说实话,他仗着tdc背景大,逼我们把欠条交出来。我们虽然做的是道上的生意,但盗亦有道。tdc这样做,不合规矩。您别看我们龙哥整天笑嘻嘻的,说什么‘以理服人’,其实啊,脾气大得很。要让他吃下这个闷亏,就算当下没法子,总有一天要从你们身上讨回来。其实我们也不想催您催得这么紧,您瞧瞧您,一看就是富贵命,为点儿小钱伤了和气,没必要。只是我们龙哥最近手头实在紧,刚承包了一家迪厅……” 一旁的小弟扯扯阿钱哥的袖子,打断道:“钱哥,龙哥不是说了,不让叫迪厅嘛,是高档会所!” “哦,对对对,什么迪厅,俗气。”阿钱哥“呸”了几声,改口道:“是高档会所,叫米洛皇廷,下个月开张。您要是想过来玩,我给您打折。” 蔚宁沉默了。 米洛皇廷,他再熟悉不过。如果没有重生,一切都按正常的历程推进,那么一年后的三月二十日,他会在关桀的陪同下来到米洛皇廷,和制片人、导演以及几个投资商谈他即将接演的那部大制作商业片。紧接着,米洛皇廷就会因为设备老化引发火灾,而他则会因为消防通道堵塞、人员来不及疏散而被困在包厢里,等清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月后,在医院烧伤科的重症病房内了。 原来上一世,关桀没有帮他还过一分钱,甚至还间接地帮他惹到龙哥这个深藏不露的人物。这是不是能说明那场火灾,其实根本不是一场意外? 第8章 “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您看这两袋子钱,也怪沉的哈……”阿钱哥讪笑着开口。 “你等等。”蔚宁回神,拍了阿钱哥一下,匆匆回到房内,从桌上顺了盒雪茄,塞进阿钱哥手中:“钱哥,今天麻烦你跑这一趟了。以后有什么事,我还找你,成吗?” “行,没问题。”干他们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广交人脉。阿钱哥爽快答应,收下雪茄,朝蔚宁挥挥手,离开了酒店。 蔚宁回到房内,关上门,一回头,正对上程溯冷冷的目光。 程溯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气呼呼地责问:“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送出去多少钱?” 蔚宁“啊”了一声,知道程溯说的是他情急之下擅自从桌上拿走的雪茄,摇头:“多少?”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程溯没有说话,默默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 “做你的大头梦。” “什么?三万?你怎么不早说?”蔚宁惊了,“这么贵……难道是准备送人的礼物?” 程溯摇头,努嘴指指隔壁:“他自己抽的,不过不常抽就是了。摆着好看嘛,有钱人就喜欢这种东西。” “哦,那没事。”蔚宁松了一口气。 程溯奇怪了:“怎么说?” 蔚宁笑笑:“顶多少抽两口嘛,没什么的,抽烟还有害健康呢。” “你……”程溯扶额,“我会告诉他的,别指望我帮你瞒着!” “我没让你瞒着啊。”这下轮到蔚宁奇怪了,又说:“你要是不放心,就记个账嘛。先欠着。等我有钱了,我会还的。肯定还。” 程溯一脸古怪,突然觉得今后难伺候的人,绝对不止司秦一个了。 嘴贫过后,该说的还是得说。程溯晃晃手里的欠条:“这东西我先收下了。你不要误会,这不是老板的意思,老板不知道。但作为他目前唯一的私人助理兼财务总监,我觉得我有这个权利和义务,替他保管这份东西。你放心,在协议结束后,我会把它还给你的,并且会在背书中注明,保证不会在协议中途挪作他用。” “没关系。”蔚宁看得开,反正他也没想着跑,倒是觉得程溯做事严谨,很有未来副总的风范。 “哦,对了,这是司秦那张信用卡的副卡,密码六个3,你看着刷吧。”程溯收好欠条,翻了翻公文包,取出一张卡递给蔚宁,感觉不放心,又多加了几句:“你心里有数哈。勤俭节约是传统美德,上帝和真主都将感谢您!” 蔚宁笑喷。抠门到这种地步,有这么夸张吗?倒也不扭捏,接过卡收好。 事情解决,蔚宁心情不错,想起来还有点私事要办,于是跟程溯说了一下,按程溯的要求留了手机和身份证号,然后离开了酒店。 经过一番折腾,时间也不早了。蔚宁回到先前住的小旅馆,将抽屉里姑母的遗物和袖扣取出,赶在银行关门前租了一个保管箱,一次性付了十年的费用,把东西放了进去。 蔚宁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他只是有一个预感,自己将要离开这个生养他的地方,或许是几个月,又或许是几年。所以他趁着天还没黑,在家门口逛了一圈,又去相熟的面馆里吃了碗面,然后回到旅馆,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了。衣服零星几件,都是旧的。其他东西也早就在卖掉家中房产的时候扔得差不多了。蔚宁挑了几样还算能看的装进背包,洗漱过后调好闹钟,关灯睡觉。 旅馆很破,隔音尤其差。蔚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稍微有了点睡意。哪知睡了没几分钟,又被吵醒。 楼梯间的脚步声响动惊天。蔚宁知道,小旅馆经常有喝醉酒的半夜来投宿,本来已经习惯,但听外面的动静,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直冲他而来。 随着敲门声的响起,蔚宁一个激灵,彻底醒了,爬起来把门开了一条缝,就见门缝外面程溯黑着一张脸,狠狠地瞪着他。 程溯正愁怨气没地方撒,对着蔚宁叫了一句“让开”,抬脚就踹。他不知道里面还挂着保险栓,猛地一个趔趄,好在背后的保镖及时接住了他,这才没让他出洋相,气得程溯叫得越发大声:“还愣着呢,开门啊!” 蔚宁缩了下脖子,乖乖打开了门。隔壁有被吵醒的,探头出来刚想骂,见走廊里一水儿的彪形大汉,立马收了声,缩回去不敢再出来了。 “什么破地方……”程溯进门,嫌恶地扇了扇手,立马转向蔚宁,劈头盖脸道:“祖宗啊!你怎么就消失了呢?电话也不接,我真以为你跑路了呢!” “啊……”蔚宁挠头,掏出枕头底下的手机,黑屏,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手机没电了我没注意……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程溯嚎叫:“我的祖宗啊!我服了你了!我睡?我敢睡吗?我睡得着吗?另一个祖宗还在闹脾气呢!” “啊?什么……你在说谁……” “还能有谁?半夜起来找不到你,又在发疯了!”程溯翻了个白眼,抓起床上的棉袄塞到蔚宁手中,拽着他就往外拖:“衣服穿上,跟我走。” “等等……我东西还没拿!”蔚宁大叫,捞起桌上的手机和钱包塞进衣兜。 “还有什么?赶紧的,快点快点。” “我的衣服……包……还有鞋子……” “都是些什么破玩意儿……别拿了,你赶紧跟我走。”程溯提着蔚宁的领子,将他扔给门外的保镖,最后瞪了一眼这鸽子笼大的房间,任务完成,大手一挥,撤。 蔚宁裹着棉袄,蜷成一团缩在车后座。睡衣没来得及换,单的,很薄,脚上的拖鞋还是一次性的。程溯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司机把空调再开大点。 是自己大意了。程溯心想。都怪这孩子表现得太过纯良,要不是关桀,他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蔚宁。 看得出程溯气得不轻,蔚宁撇撇嘴:“对不起啊溯哥,我看你们没有多余的房间,反正我这边房钱也交了,不睡白不睡,就想着回来住一晚,明天退了房再去找你们。” “行行行,随便了,找到你人就行。”程溯按着昏胀的脑袋,突然惊醒:“等等,你叫我什么?” 蔚宁眨眨眼睛:“溯哥……”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呸!”程溯挺起腰,无比严肃地警告蔚宁:“别叫我哥,听见没有?叫我程溯。” “呃……”蔚宁不太明白。长年的工作经验让他习惯了这种哥啊姐的称呼,嘴甜总不吃亏。直接叫全名,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这么说吧,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的接触绝对不少,但是——”程溯拔高声音,抬起手,用力在两人之间划了一下:“避嫌,懂?” “所以,千万、千万、千万别在老板面前那么叫我,记住了吗?”程溯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强调。 “哦……”这下蔚宁懂了,只是奇怪司秦这人,有这么不讲道理吗? 程溯领着蔚宁进了酒店,直冲顶楼。走廊里静悄悄的,让蔚宁奇怪程溯是否夸大其词。也是啊。一个成年人,还是个大男人,大半夜的闹脾气,怎么听怎么好笑。 “去吧,好好表现。”套间门外,程溯朝蔚宁挑了挑眉毛,打开房门,将蔚宁塞进门里,还不忘好心提醒:“当心硌脚。” 尽管不太明白程溯什么意思,蔚宁还是留了个心眼。等穿过客厅,来到卧室,好家伙,一地的碎玻璃渣,暗红的酒渍淌得到处都是,好在开着夜灯,不然这么贸贸然地过来,等下就该连夜就医去了。 床上的人侧身躺着,被子拉得很高,只露出半个脑袋,安安静静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异常。 原来是闹过了,已经歇下来了。 蔚宁摸着墙,小心翼翼地挑着干净的地方下脚。跨过地上横着的衣帽架,来到床尾,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翻了个身,改为仰卧。蔚宁顶着被子,偷偷笑了一下。就知道他从下午睡到现在,没那么容易再睡着,还装得跟真的似的,被他一眼看穿。 床是真的大,被子也大,铺了满满一床。蔚宁爬了几步,终于够到司秦的小腿。 还有谁敢这么大胆,大半夜的来爬他的床,司秦心知肚明。只是气还没消,谁都懒得搭理,看蔚宁顶着被子一拱一拱地胡闹,实在惹得人心痒痒,却又拉不下这个脸,更舍不得把人踹下床,只能不甘心地动了下腿。 “哎哟!”冷不防被磕到脑袋,蔚宁叫了一声,有点生气地按住司秦乱动的腿,撑起身,继续往上爬。 司秦受不了了,一把掀开被子,架着蔚宁的胳膊把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你干什么?”司秦瞪着蔚宁,口气不善。 被逮了个正着,蔚宁倒是不急,气定神闲地爬起来坐好,拉拉皱掉的睡衣,又去捋脑袋上乱七八糟的头发,在司秦忍不住发火的前一秒,粲然一笑:“天亮了,我可以来打扰你了吗?” 第9章 司秦:“……” 他当然不会蠢到去看外面是不是真的天亮了。他只是心情有点不爽,不是脑子坏了,当然记得自己交代过蔚宁,天亮之前不要来打扰他。但那并不代表他可以忍受对方无故消失,游离于他的掌控范围之外。 更何况这个年轻了二十岁的蔚宁,除了一点姿色,一无所有,更是在不久前仅仅动了几下嘴皮子,就轻轻松松挖去他一半身家。做错了事,不好好反省自己错在哪里,反倒来责怪他? 司秦盯着蔚宁。夜灯昏黄,朦胧的柔光在蔚宁白皙的左脸上投下一层薄雾。右半张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轮廓,只有一双眼睛全然不畏昏暗,随着羽睫的眨动,一明一灭,折射着本就不多的一点光芒。 熟悉的情形让司秦想起三年前的某个夜晚,也是在陌生的酒店房间内,夜灯半明半暗地投下暧昧的颜色。司秦扶着东倒西歪的蔚宁,本打算让助理在他吐完后带他离开,被那双充满水汽的眼睛一看,莫名地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在意识到自己即将心软之前,司秦拉过被子,侧身躺下,用背对着蔚宁。 蔚宁挑了挑眉,觉得自己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他一边因为司秦为他生气的事实感到十分愉悦,一边又觉得这人幼稚的反应无比新奇,甚至根本不想安慰,只想继续逗对方。 算了,跟个毛头小子计较什么呢。蔚宁撇嘴,钻进被子里,躺在了司秦的身边。 从酒店门外上来,蔚宁冻了一路。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总是没有被窝暖和的,蔚宁贴上司秦的背,来自体温的暖意让他舒服得叹了一口气。 司秦的睡袍本来就没有系上,这会儿早散了开来。蔚宁伸手,手臂从司秦腰侧的凹陷处一路穿过,来到小腹。本想抱住对方,意外发现手掌下的肌肉硬邦邦的,于是顺手摸了一把,嚯,好有料。 司秦:“……” 以为会被甩开,然而没有。看来不怕痒的。蔚宁肥了胆子,干脆把大腿也贴了上来,膝盖顶住司秦的腿窝,顺着他侧卧的姿势,与他拱成同一个弧度。 司秦没有反应。蔚宁“啧”了一声,下巴抵住司秦的肩,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司秦仍旧没有反应,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的改变。蔚宁撒气般地拧了一下司秦的腰,实在想不出办法了,只能扁扁嘴,有点委屈地说:“你理我一下吧,不然我很尴尬的。” 司秦笑了。他没想到二十年前的蔚宁竟然擅长打直球。更好笑的是,对方显然低估了他的自制力,高估了自己的手段,生涩又拙劣,挠痒还差不多,真的很不够看。 其实,在蔚宁重新走进这间房间的那一刻起,司秦就已经清醒了。他承认,过去的三个月,他被重生的意外混淆了理智,甚至因为飞机失事的刺激,产生了一点心理上的问题。不过所有的阴霾都已经随着蔚宁的出现一扫而空。只是这份失而复得,由于时间过短,还没来得及在潜意识中形成一个确切的认知,所以才会让他再一次失控。 司秦抓住蔚宁的手甩到一边,“我劝你,想睡觉就老老实实的。没几个小时给你睡了。”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这时的蔚宁还不明白“没几个小时”是什么意思,他攀上司秦的肩膀,“睡了一个下午,你还睡得着吗?” 要是睡得着,还用得着在这跟你废话?司秦心想。 似乎料到司秦不会回答,蔚宁也不在意。他撑起上身,转过司秦的脑袋,兴致勃勃地提议:“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一点事,来拯救一下你的睡意。” 司秦转过身,面对蔚宁:“比如?” “聊天。” “……” “还是说,你想做点别的什么?” 蔚宁挑挑眉毛,嘴角的虎牙出卖了他的得意,换来的,却是司秦不假思索的冷脸。 “爬别人的床,你就这么高兴?”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讽刺意味如此明显,就差指名道姓,蔚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蔚宁垂下眼睛,抿唇笑了一下。这份猝不及防又不适时宜的冷淡,不禁让他想起了下午的事。他承认,当时对方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只是冷静下来之后,他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站在对方的角度,他就是个路边随手捡到的陌生人,别说验货,就算过后叫他去体检,都在情理之中。 蔚宁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说服了自己,也原谅了对方。而当他产生这个想法,并且忍不住在心里为司秦辩驳的时候,蔚宁觉得他陷入了一个怪圈。他一边因为二十年后的司秦,觉得司大总裁做什么都是对的;一边又劝诫自己,对方还年轻,不能用二十年后的标准来过分要求眼前的这个人。他觉得面对司秦,他的底线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原则,以至于爬床这种事都能做得如此自然。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 “不是别人,是你。”蔚宁看着司秦,说得坦荡。 司秦一愣。尽管意外,仍旧无法否认如此恰到好处的情话,极大地取悦了他本不是太好的情绪。甚至连同对方眼中流露出的不同寻常的真挚和笃定,都快让他信以为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 蔚宁移开眼睛,也觉得自己太过认真了,于是讪笑一声,换了个语气:“怎么,难道我应该哭吗?我以为逼良为娼、誓死不从的戏码早就过时了。不是吗?” “好吧。”见司秦半天没说话,蔚宁眼神暗了暗,有点沮丧地挠了挠鼻尖,“我只是比较喜欢随遇而安。” 司秦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看蔚宁这样,突然有点后悔。他搞不懂自己,这么难得的美人,这么不遗余力地讨好着他,他为什么一定要违逆对方的意思,白白惹对方不高兴呢?这不符合他在情场上一贯的原则。难道是因为直到现在他还固执地觉得,活在他固有认知里的那个蔚宁不可能、也不应该做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 “随遇而安?”司秦笑了,轻轻捏住蔚宁的下巴,迫他将头抬起。 “还是说,你喜欢那种调调?”察觉到司秦态度的改变,蔚宁两眼放光,满脸都是“我可以演”的表情。 “你……还是随遇而安吧。”司秦无语,觉得不该这么轻易就给了他好脸色。 “嘿嘿。”蔚宁抿唇一笑,下一秒,突然掀开被子,爬到司秦的身上,抵着对方的胸膛,慢慢俯身靠近:“但是如果你总是让我不劳而获,我会良心不安的。” …… …… …… 蔚宁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身体被妥善地清理过,除了不可避免的一点轻微的不适,没有太大的问题。迷迷糊糊间,他感到被子被人掀开,背后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我要睡觉了……”蔚宁喃喃,卷着被子一滚,缩到床的另一边,蜷起身体,拒绝得干脆又利落。 司秦哭笑不得,他只是想抱抱他而已。于是跟着蔚宁爬到一边,小心地松开蔚宁攥着被角的手指,又拍拍他的背,让他放松身体,直到对方顺从地埋进自己怀里,才满意地躺下。 拥着这个十九岁的孩子,司秦觉得自己很不道德。实际年龄的差距,多少让他感觉到了一点别扭。然而,对方眼中时常能见的、超越年龄的冷静和洒脱,又让司秦觉得他不止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那么简单,仿佛跟他同龄,又或者差不太多。甚至这种感觉,竟然和刚才两人之间私密的体验,神奇地融合在了一起。 在刚才的情|事之中,司秦已经确认,这具身体毫无一点经验。但奇怪的是,对方脸上偶尔流露出来的依恋和信任让他觉得,他不是第一次和他做这种事。他好像在和一具明明青涩得不沾一点肉|欲的身体,无比沉迷又熟练地做着下|流又原始的事。这种感觉让他为之疯狂,以至于一次又一次地缠着他共赴欲|潮。 司秦不能理解。或许是天生的契合,不然上一世也不会让他食髓知味,直到两年过去,都还时不时地想起。 司秦看着怀里的蔚宁。他的睫毛不算太长,却很密,连下睫毛也根根分明。鼻梁直挺,脸型轮廓流畅,嘴唇不厚不薄,颜色很淡,也很软。 他真的很漂亮。不是帅气,是漂亮,像一个精致的工艺品,每一个截面、每一根线条都精心设计,没有一点瑕疵,紧紧地抓住每一个过路人的眼球。偏偏他还是鲜活的,会动的,不甘心就这样待在橱窗内,随时准备冲破玻璃,释放他致命的魅力。 直到此刻,司秦才像是有点回过味来了。他重生了,并且无比庆幸重生这件事。但他并不是想要借由重生,去改变什么。相反,他对自己的人生非常满意,以至于在知晓自己重生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命运在作弄他。 是的,命运作弄了他,却以如此美丽的造物回馈于他,让他不仅有幸眼见,还牢牢地握在了手心里。 第10章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蔚宁皱着脸,被额头、颈侧不断落下的吻弄得心烦意乱。他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睁开眼睛,没想到罪魁祸首把他闹醒,自己却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哼。”蔚宁翻了个身,生气地用屁股对着司秦,却听到对方低声说了一句:“瞎说的。” “什么?” “甜心日报。” “啊?” “你在b国看的不是甜心日报?” “嗯……” “我骂过他们,所以他们总是瞎写我的事。” “是吗?” 司秦闭着眼睛,睡意来势汹汹,有点撑不住了。倒是蔚宁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越发清醒起来,干脆翻过身,抓住司秦的肩膀,开始责问:“平权游|行的照片……?” “哦。那是真的。” “超模renee?” 司秦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参加平权游|行,还深夜幽会女模,你的脑子呢?” 蔚宁笑了,很想问一句,你的风度呢?就见司秦脑袋一歪,这下是真的睡着了。 蔚宁抬手,撸了一把司秦的脑袋,觉得眼前这个难得睡糊涂了的人,简直可爱极了。他忍了忍,没忍住,抱着司秦的脑袋亲了一口。 就……有点扎。 *** 第二天早上八点,蔚宁还在熟睡之中。直到被人蛮横地从被窝里挖出来,稀里糊涂地穿上衣服,赶鸭子似地塞进车里,跟着轰上飞机,他才明白过来司秦昨晚那句“没几个小时”究竟是什么意思。 “航班有限,来不及改了。你清醒一下,下飞机之后再睡。”司秦解释。他原本打算下了飞机直接去tdc处理掉雅莫的事情,然后直飞x省,等了解情况之后,再回头来料理蔚宁这个大麻烦。既然蔚宁已经出现,他干脆让程溯重新买了机票,直接带蔚宁过去。 “我们要去哪里?”蔚宁问。 “眠寨。” “那是哪里?” “x省x市x县,一个小村子。” 蔚宁有点懵。上一世的他曾因出差到过x市,如果他没记错,那一带应该是苗寨吧?照全国范围来看,x市算是比较偏僻的城市了,难怪说航班不多。当地的苗寨景区很多,其中一些较为著名的,交通还算便利。遗憾的是,x县不在此列,估计下了飞机,还得开上几个小时的车才能进到村里。 蔚宁原本以为司秦会利用职务之便,带他去拍雅莫的宣传片。毕竟这个时候的司秦,除了雅莫推广项目经理的头衔,什么也不是,能在实质上帮到他的,也就这一点了。蔚宁不明白司秦为什么一大清早就莫名其妙地拉着他飞x省,看上去还早有计划,总不至于心血来潮,想带他出来旅游吧。 “雅莫的宣传片……?”蔚宁也不多心,想到什么就问了。 “那关你什么事。”脑中闪过关桀恶心的嘴脸,司秦口气不善。 经过一晚上的相处,蔚宁大致摸清楚了司秦的脾气。大约是习惯了上位者的生活,司秦自持身份,不是很适应与人嬉皮笑脸。鉴于此,蔚宁也就不去计较他口中时不时冒出来的不那么顺耳的话,权当是情趣了,倒是司秦登机后的举动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 是的,司秦又在看杂志。从登机落座开始,他就一直在看杂志,连同手里的这本,已经是第二本了。 蔚宁扒着扶手,脑袋凑过去,也跟着一起看。一连翻了几页,净是广告,什么也没看出来。蔚宁支吾了几声,终于问出了上一世一直没有机会问的事:“你在看杂志?有这么好看吗?” “不好看。”司秦撑着脸,头都没抬一抬,“评估一下竞争对手的广告投放水平罢了。”说完,又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未来”。 蔚宁昏倒,当他没问,百无聊赖地四处看了看,还是觉得困。正当昏昏欲睡,机身猛地一个颠簸,彻底将他震醒。 “女士们,先生们,由于我们的飞机遇见了强对流气流,引起颠簸,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系好安全带……”广播里响起空乘发音标准的提示语,随后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飞行途中的例行提醒引起了机舱内的一波小骚动,乘客们纷纷转身,开始检查自己的安全带。 多么相似的情形,蔚宁瞳孔一缩,“啪”的一声抓住了司秦的手腕。司秦还在看杂志,猛地被蔚宁一晃,差点把彩页给撕下来,转头看到蔚宁脸色不对,问了一句:“你害怕?” 蔚宁没有回答,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身体有点僵。 “多大了,还怕坐飞机?”司秦嘴上揶揄,却没有甩开蔚宁,而是侧过身,替他检查了一下安全带,然后掰开腕上的手指,反握住蔚宁的手。 “这跟年龄有关系吗?”几分钟后,颠簸过去,蔚宁放开司秦,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胳膊,脸上很是不满。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没有。”司秦服软,见蔚宁还盯着他,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没有。” 或许应该害怕的,是自己吧。司秦心想。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仿佛回到重生之前。只是看到蔚宁的脸,他竟然从心底里觉得大不了失事,顶多再来一次,没什么好怕的。 司秦还在看杂志,蔚宁无所事事,戴上眼罩准备睡一会儿。有人拉开头等舱的隔帘,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张纸:“您好,请您填一下表格。” 蔚宁拉下眼罩,见是司秦的保镖。扫了一眼手里的纸,姓名、年龄、住址、家庭关系,甚至细到有无遗传疾病、家族病史……怎么,查户口吗? “不用理。”司秦开口。 “啊?”蔚宁不明白了。他以为是司秦授意,需要采集他的基本信息,难道不是吗? “不用管他们。”司秦“啧”了一声,板着脸,十分的不耐烦。 “请您配合一下吧,麻烦您了。”保镖仿佛没听到司秦的话,讪笑着对蔚宁说,恳求的意味都要溢出眼眶了。 “这……好吧。”蔚宁尽管为难,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他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混口饭吃不容易”的心酸,简直和昨晚的自己一模一样。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从保镖手里接过笔,填了起来。 “你……”司秦无语,有点受不了蔚宁的好说话,让他随便填填行了。 “谢谢,非常感谢。”从蔚宁手里接过填好的表格,保镖如释重负地走了。 蔚宁知道这趟眠寨之行,程溯没有跟来。司大总裁的排场没有在临港的时候那么大,不过还是随身带了四个保镖,安排在了经济舱。但是看司秦的反应,有点奇怪啊。 “他们不是你的人?”蔚宁问。 “不是。” “那是谁的?” “我爸。”司秦言简意赅。反正不用他付钱,又甩不掉,当苦力使唤还是挺划算的,不用白不用。 蔚宁不太相信。 “我是一个成年人,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司秦冷脸,言下之意,他不需要保镖。见蔚宁仍旧眼神奇怪地看着他,忍不住眯起眼睛:“你对我的身体素质有什么误解?”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蔚宁摇头,又问:“对了,程溯呢?他怎么没来?” 司秦挑眉:“你很关心他?” 什么玩意儿,醋缸吗?蔚宁“切”了一声:幼稚。心里倒是有点开心。 司秦合上杂志,放还到对面的桌上,从包里取出手提电脑打开,点了几下,放到蔚宁面前,“既然你这么闲,这趟你做我的助理,下飞机前把这些记熟。” 司秦说完,打了个哈欠。蔚宁看着他,也泪眼朦胧地跟着打了个哈欠。 司秦叹了一口气,把电脑转到自己面前:“算了,你睡吧。” “哦……”本来也没打算理他。蔚宁点头,放下椅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又替自己拉上毯子。手从毯子底下伸出去,绕过扶手,摸了半天,终于摸到司秦的手,顺势握住。 “你干什么?”司秦本来打算在下飞机之前把程溯传过来的项目日志再看一遍,被这么扯住右手,还让他怎么看? 蔚宁理直气壮:“我害怕。” 行吧。司秦愣了几秒,没脾气了,收起鼠标,按了几下,打开了电脑的触控板。 蔚宁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了司秦一眼。他好像重新回到了上一世,在飞机上惊喜地认出司秦的那一刹那。曾经惦念过的人就坐在他的身边,双方无法抗拒地被彼此吸引,还企图用相谈甚欢的表象来掩盖心底的蠢蠢欲动,甚至因为这难得的久别重逢,开始无比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会发生点什么偏离轨道的疯狂的事。 却又很不一样。 是因为两个人都变年轻了吗?蔚宁想。命运有时候真的很神奇,竟然将时光倒转了二十年,褪去满身的衰老与疲惫,让他们在最好的时候遇见了彼此。这样牵着手,好像有一种初恋的感觉。 不,蔚宁摇头。这就是他的初恋。 无关时光逆行,无关重生与否,这就是他的初恋。 第11章 等蔚宁再次醒来,已经是空乘在广播里提醒乘客飞机即将降落的时候了。蔚宁想得没错,尽管到了市区,离目的地还远得很。几人下了飞机,走出航站楼,已经有接机的车在门口等着了。 司机大概是村里的本地人,还穿着民族服饰,知道他们人多,特意开了辆面包车来。很年轻的一个小哥,人也热心,十分健谈,无奈蔚宁实在困得厉害,司秦也没好到哪里去,保镖更不用说了,话尤其少,害得司机小哥浑身的戏无处施展,憋得没办法,只好唱起了山歌。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山路难走,车又不好。一路颠簸,等来到村里,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天都擦黑了。 蔚宁终于睡饱,捏着酸胀的脖子下了车,热心地帮司机小哥抬车上采买来的蔬菜和食物。司秦抱着手臂,让保镖上去帮忙。 村子不大,充满了苗寨风情。四周被梯田环绕,很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村里的孩子见有生人过来,成群结伴地出来看热闹。蔚宁拆了一盒巧克力,分给孩子们。难为程溯记得他爱吃,回头让他吹吹枕边风,让司秦给他加薪。 蔚宁忙完,见司秦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已经往村子里面走了。司秦回头,远远地朝蔚宁喊了一声。蔚宁赶紧拍拍手,小跑着跟了上去。 “高先生费心了。”蔚宁听到司秦对中年男人说。 中年男人连忙摇头:“司总客气了,叫我高连轩就行。我呢,说是制片人,其实就个打杂的,咱们拍摄组还是以导演为主的。” 高连轩说着,注意到了司秦身边的蔚宁。其实比起蔚宁本人,他首先注意到了蔚宁手里抱着的双肩背包。包的颜色十分抢眼,花纹也潮,很符合年轻人的审美。正面硕大一个“ym”的印花,独特的字体设计让高连轩一眼认出那是雅莫今年新出的young系列箱包。 高连轩见过程溯,以为司秦新换了助理,但这个包怎么看都不像是司秦会用的,更像是蔚宁的私人物品。高连轩以为蔚宁也像司秦一样,是个什么集团来的公子哥儿,于是好奇地转过身,想要看个清楚。 蔚宁偏着头,正仔细地听着两人的谈话,发现高连轩在看他,于是咧嘴,礼貌地回了一笑。高连轩一愣,眼睛瞬间一亮,却见司秦健步如飞,根本没有为他介绍的意思,只能尴尬地朝蔚宁点了下头,转回去,继续跟司秦聊刚才的事。 一行人沿着河岸深入村寨,穿过谷场,来到一间三层高的木楼前。木楼建得气派,像是村中集会所用。一楼排门全都敞着,蔚宁跟着司秦进了屋,屋子挺大,围着圆桌坐了一圈人,有男有女。桌上摆着几盆菜,似乎正准备开饭。 司秦的到来打断了他们原本的安排。高连轩看上去和他们相熟,并且处于一个主导的地位,一边散烟,一边为众人一一作了介绍,寒暄过后,请司秦入座。 司秦将高连轩递来的烟摆在桌上,侧身问旁边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年轻男人:“今天不拍?” 话音刚落,里间走出来一个女人,开口接上司秦的话:“这几天都是夜戏,场工正在准备,吃完饭就开工了。” 司秦挑眉,视线落到新来的女人身上。 “是的,是我这组的戏。我是应阑。”见司秦疑惑,女人一边补充,一边将饭盆端到桌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朝司秦伸出手:“司总,幸会。” 司秦回握:“幸会。” “客气了。您也跟着一起吃一点吧,咱们吃完再聊。”应阑提议。 司秦摇头,示意不了,站起来将位子让给应阑,清清嗓子,说:“辛苦各位了。来之前,我看过谢导的拍摄日志,各方面都安排得很好。既然今晚还有拍摄任务,那么我就不多耽误大家了。我简单说几点。剧本我看过,非常精彩。我也相信诸位的实力,能漂亮地完成这部片子。我本人非常重视这个项目,还在国外的时候就一直让程溯关注着,今天终于有机会过来。从今天开始,我会在村里住下,跟组拍摄,直到电影杀青。所以大家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面谈。资金的事不用担心,我个人再加五十万,你们只管拍好片子就行。” 司秦说完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日期:“应该已经到账了。” 高连轩笑眯眯地接上司秦的话:“到了,到了,早就到了。” 谁也没料到这位新来的老板看着年轻,做事竟然这么爽快。在座的人面上不约而同闪过错愕,面面相觑几秒,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既然司总都这么说了,大家可以放心了吧。我就说,只要心齐,什么难关都过得去的,以后都好好的,给我安心拍戏!”长发男人看上去尤其高兴,忍不住站起来给大家打气。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开饭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明晚还是这个时间,我给大家加个餐,请大家吃饭。”司秦整了整西装,准备告辞离开。 高连轩跟上司秦,“那,司总,我带您去您的房间?” “行。”司秦点头,见蔚宁没跟上来,又回屋去把人拎了出来,跟着高连轩往回走。 “你在犯什么傻呢?”司秦看蔚宁表情不对,揶揄了一句,又怕他生病,贴着他的额头试了下温度,还好,正常。 “啊……”蔚宁喃喃。他确实傻了,由于震惊过度,傻得神志不清,半天找不到言语。直到司秦来找他,才勉强回过了神,一边回忆着刚才在屋里看到的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一边在心里默念。 应阑,知名商业片导演,3d特效领军人物,累计票房过百亿。 谢非渡,知名文艺片导演,影帝影后制造机。 葛围,知名作家,鬼才编剧,应阑御用。 温也璃,国际a类奖项影后,文艺片女神。 钧一诺,多栖发展的影视巨星,金楠奖影帝。 柳大东,著名喜剧人、谐星,票房福星,双金影帝。 徐立延,三金满贯影帝。 蔚宁愣愣地看着司秦,心中五味杂陈,简直不知道该称赞这闪瞎人的阵容绝,还是司秦的眼光绝了。 是的,他已经猜到司秦投的这部片子是什么了。《云雀》,又名《一碗炸酱面》,两个片名,一个文艺,一个无厘头,风格大相径庭,让人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去。而这部片子的票房也像它的两个格格不入的片名一般,在影视界刮起了一阵飓风,让人大跌眼镜的同时,开创了小成本博弈的先河。 蔚宁记得这部片子从立项到诞生,可谓命途多舛。最开始,该片是南圈两大影视巨头之一——大恒时代在东圈投资的一个试水项目。由于投资规模小,参与人员上到导演、下到龙套,全员新人,即使这样,资金也紧巴巴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恒决定撤资,影片几度停拍,最后由大恒旗下一个老牌影星私人出资接过了手,才让影片免于夭折。起初,没有一个人看好这部片子,上映后,却因为口碑逆袭,在并不是观影热潮的非节假日档期,以黑马之姿横扫日冠数月,以四百万不到的成本狂吸五亿票房,直到二十年后,都会被业内拿出来,作为经典案例分析讲解。 蔚宁服气了。他终于相信,无论身处什么时代,身在什么地方,司秦都是那个司秦。无论是上一世,仅仅靠着精准的投资眼光就力挽狂澜,救岌岌可危的tg于水火,还是这一世,用区区四百万四两拨千斤,他就是奇迹本身,是金融圈不败的神话,投资界永远的传奇。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而此刻,这个闪闪发光的奇迹、神话、传奇本人,因为怕蔚宁被风吹得感冒,于是解开大衣,将蔚宁裹了进去,连体婴似的一边推着怀里的人,一边往回走。 真的很傻。蔚宁嫌弃极了,只期望天够黑,路灯够暗,没有被人看见。 可惜蔚宁的期望注定要落空,因为高连轩看见了。 混到这个年纪,还在给不知名的小电影做制片人,可见高连轩的能力也就那样了。尽管如此,看人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结合司秦的身份、地位,和蔚宁的容貌、年纪,高连轩哪还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为了今后不会错意,保险起见,他还是想亲自确认一下。 村口某栋木屋楼下,高连轩一边领着司秦、蔚宁和保镖们上楼,一边说:“司总,程总之前说要跟您一起过来,我给这家讲好了,两间标间,两间单间。谁知道他们昨晚来了一个亲戚,多占了一间,现在就剩下一间单间了。要不,安排这位小朋友跟谁挤一挤?还是去别的……” 司秦打断高连轩:“他跟我住。” “行啊,还省得麻烦了呢。”高连轩爽快点头,心里有了计较,又说:“对了,隔壁那家饭馆味道不错,我定了饭,等会儿让他们给您送来?” “谢谢,让他们多打点肉。”司秦交代完,又说:“今天麻烦你了。费用我另外结给你,连同之前的车费一起算上。” “别别别,应该的。”高连轩摇头。他好歹算个制片人,这点小钱,还能要司秦出? 第12章 直到目送两人进了房间,高连轩还是有点不确定。过去三个月,跟他打交道的一直是程溯。程溯年纪轻,做事还挺牢靠,像个生意人的样子,但高连轩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老板,背后实际出资的人其实是司意勋的长子司秦。 司意勋名气很大,他的儿子司秦却不怎么样,白白顶着tg继承人的名头,事业上毫无建树,花边新闻倒是多得数不清,活脱脱一个标准的纨绔。 可不是嘛,连跨国出差都要带个小男孩在身边。高连轩“啧”了一声,说是这么说,总觉得有点奇怪。或许是因为司秦也很年轻的缘故,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关系,倒像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管他们是什么,总之都是需要伺候的人。就看在司秦接下这烫手山芋的份上,他也得把人伺候好。高连轩叹了一口气,转身下楼。拖到这个地步,他什么也不求了,只希望这最后几个月能快点过去。等电影杀青,结清账目,他就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和这群人有什么牵扯了。 *** 民宿内,保镖将行李拿进房间。蔚宁当然不指望司秦会整理,也不敢,于是一边开行李箱,一边问司秦:“之前那些人都是谁?” 就说刚才那间屋子,里面起码坐了十几个人,除了蔚宁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几尊大神,其他的,他都不怎么熟悉。当然,也不排除有他没注意到的有名有姓的人存在。而且表面上,他应该一无所知才对,就顺嘴问了一句。 “高连轩,制片。”司秦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看蔚宁一个人忙活,感觉还不错。 蔚宁点头:“这我知道了。还有呢?” 司秦不说话。不是不知道,就是懒得说。那么多人,说起来真的麻烦,干脆指了指包里的电脑:“自己看。” 蔚宁“哦”了一声,想起飞机上司秦要他看的东西,估计就是这次影片的投资概况吧,于是赶紧收拾完东西,坐到沙发上,打开文档。 表格很长,蔚宁直接拉到人员那部分开始看。然而,除了基本的姓名、性别、职务,就没了,甚至名字还都一个比一个常见。没有照片,还是一个都认不出来。蔚宁“啧”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埋怨司秦:“你刚才怎么不给我介绍啊?害得我现在名字跟脸都对不上号。” “我记得我说过,这趟你做我的助理?”司秦无语,“你不替我介绍就算了,还要我带着你去认人?你以为我带你来做什么,走亲戚吗?” “……” “啪”的一声,蔚宁合上电脑,狠狠舒了几口气,劝自己不要和这个人计较,没想到司秦却笑了起来。 蔚宁正要说话,伴着“咚咚咚”的敲门声,门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饭来啦。” 蔚宁打开门,见是司机小哥,才明白过来隔壁的饭馆就是他们家开的,难怪下午拉了那么多食材回来。 “久等了久等了,都是现炒的,尝尝吧。”小哥把饭放下,抹了把手,从挎篮里取出一个绣了花的布袋递给蔚宁,说:“咱们这儿地偏,来旅游的人不多,不过都很喜欢这儿的刺绣。来一个,就要带一件回去。老高说其他人都拿了,你们也不能少。他在下面挑了好一会儿呢,保管你们喜欢。我姥姥的手艺,可别嫌弃呀,就当留个纪念吧。” “啊,谢谢!多少钱?”蔚宁问。 “不用!”小哥摇头,“就当是感谢你们照顾生意了。” 蔚宁很意外,也挺高兴,接过袋子,跟小哥道了别,美滋滋地坐回沙发上,打开一看,艹,情侣衫,男上女下,叠得整整齐齐,连头饰都有。 蔚宁看着袋子里的东西,拿也不是,扔也不是。司秦凑过去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拎起下面那件女装,还是露脐的,再也崩不住,捂着脸,笑得瘫在了沙发上。 蔚宁收好袋子,狠狠打了个死结,站起来走了一圈,没找到地方藏,最后将袋子塞到了行李箱的底层。回来见司秦还在笑,蔚宁斜了一眼,受不了地说:“很好笑吗?你几岁了?” 司秦笑得身体乱颤,一边笑,一边说:“比你大。” 是真的比他大,各种意义上的,一点都没有说错。 司秦笑个没完。蔚宁额头青筋直暴,憋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你烦死了!”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真的,你真的好烦啊……”蔚宁咕咕哝哝,火没处发,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嗯嗯嗯。”司秦终于笑完,随口敷衍着,打开茶几上的饭盒,招呼蔚宁:“过来吃饭了,都凉了。” 好吧。蔚宁妥协,他是真的饿了,赶紧跑到茶几跟前,见司秦把自己碗里的肉夹了一大半给他,还奇怪着,就听司秦说:“把这些都吃了,不要挑食。” “挑食?你以为我几岁?” “十九。虚岁二十?别担心,男性一般在二十五岁左右才会停止长高。” “……” “所以多吃点。”司秦举着筷子,敲了敲蔚宁的碗沿,怕他领会不到,又补刀:“你太矮了。” 蔚宁握拳,差点把筷子拗断。 是的,他是矮,特别是在一米九二的司秦面前,那是尤其的矮。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不会长了,真的不会长了,就是一米七八,永远的一米七八,甚至二十年后还缩了一厘米,满意了吧! *** 经过整整一晚安静又充足的休息,蔚宁正式开始了跟组生涯。在转行做经纪人之前,蔚宁也曾跟组拍过一部电影,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甚至有点怀念。区别在于彼时的他是所有人的焦点,绝对的男主角,现在只是以投资人助理的身份在旁观摩,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适时搭个手,或者偶尔客串个群演什么的。 说实话,比起已经成名的邹野,这个时候无论是谢非渡还是应阑,都还不够看。邹野在拍摄《似他》时,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导演,手法、风格无限趋近成熟,绝不是这群初涉电影的新人能比的。蔚宁跟了一段时间,发现新东西很少,但他觉得,在座的每一个今后拿出来都能压垮一堆影视人,总会有一些常人不能及的优点可供他学习。 司秦不经常在,三天两头因为起不来、办私事等等无聊的理由缺席。毕竟他不是导演,能把控住大方向、不出大问题就够了。 比起司秦,蔚宁就殷勤得有点可怕了,不仅风雨无阻、场场都在,连午饭、晚饭都跟剧组的人一起吃,仿佛自己不是司秦的助理,而是导演的助理。加上高连轩对他非比寻常的讨好态度,还有他和司秦住一个房间的公开的事实,特别是蔚宁来了以后,拍摄现场的飞页也巧合地多了起来,于是组内开始有谣言,说谢非渡要为蔚宁改剧本,给他单独加戏。一些人颇有微词,另一些人则直接在私底下嘲讽蔚宁,说他即将成为他们这个穷剧组中带资进组的第一人。 蔚宁很无语。他发誓,他真的没有动什么歪脑筋,就是想在未来的影帝、影后和大导面前混个脸熟罢了。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部电影会在不久的将来爆成现象级,他很想说,就算他要带资进组,也轮不到他们这个破电影。按司秦的身价,再不济,也该砸它个五亿十亿的,买个宇宙大ip,再拉个金奖班底,给他量身打造一个男一号啊。 蔚宁算是看清楚了,这个团队非常的排外。或许是因为曾长时间地处于停拍的惶恐之中,他们做什么都带着一股悲壮的意味,总给人一种拍完今天没明天、一辈子只有这一次的感觉。当然,努力是真的努力,团结也是真的团结。因为正是在这种氛围的烘托之下,所有人都把这部片子当成了自己的珍宝,不能侵犯,不容歪曲。而影片之所以独树一帜地优秀,可能也全赖于此吧。 蔚宁感觉到了一种抗力。他发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很难通过现有的身份打开这个团体的交际圈,尽管机会诱人,可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接纳任何人。他不出现,或许还比较好。 尽管这么想,秉着“能多学一点是一点”的原则,蔚宁还是厚着脸皮,一天不落地到组里报道。于是渐渐地,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在蔚宁纠结是不是应该彻底放弃的时候,谢非渡找到了他。 看着面前这个一头长发、满脸青春痘的年轻男人,蔚宁悄悄在脑海中搜寻着上一世与之相关的记忆。 谢非渡毕业于中州电影学院导演系,正统科班出身,文青特质明显,持才傲物。相比于早早成名的他的前妻应阑,谢非渡大器晚成,直到四十岁才在国内拿到第一个金奖。“拍他想拍”是他唯一的原则。在他三十多年的从业生涯里,他为了坚持这条原则,过着几近苦行僧般的生活,直到四十岁一举成名,之后一路开挂,直至封神。 总的来说,就是一根筋。当然,也不能否认他的成就。蔚宁在心里总结。 “小蔚啊,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此时的谢非渡虽然才二十五岁,比蔚宁还是大了六岁的,叫一声“小蔚”也够格。他手里攥着剧本,说话之前撩了一下头发,很是腼腆地笑了一下,看上去,好像找蔚宁来已经非常不好意思,更别说开口谈接下来的事了。 蔚宁摇头,客气道:“谢导,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非渡咳了一声,“嗯,那个,我听钧宝诺说,你也是个演员。” 第13章 钧宝诺就是钧一诺的原名。 钧宝诺是剧组里颜值最高的一个男演员,长着一脸聪明相,可能是日常沉迷于自己的长相和才华,没工夫心机,见谁都哥俩好,连跟村里的牛都能随口聊上两句。也就是他第一个跟蔚宁混熟。关于钧宝诺的个性,蔚宁有所了解,本以为是人设,没想到别人本色出演。鉴于他大嘴巴的属性,让谢非渡知道这些,蔚宁并不意外。 “没有,没有。”蔚宁连忙摇头,“我是想当演员,但现在还不是呢,比不上诺哥的。” “嗯。”谢非渡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那你对自己今后的发展,有什么规划吗?” 这倒把蔚宁给问住了。 如果没有遇到司秦,他现在应该已经和tdc签约,准备去见邹野了吧。等拍完《似他》,如果能躲过那场火灾,他准备选一些有意思的小制作开始演起。他相信靠丁子实的实力,也会给他拉到不错的资源。总之,见机行事吧。扯远了…… “还没想那么多。”蔚宁坦白。 “那……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你和司总……”不知想到了什么,谢非渡顿了一下,有点吞吞吐吐的。 蔚宁倒是爽快:“挺熟的。导演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哦,没什么。”谢非渡松了一口气,“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想不想正式加入我们?我可以给你加一个角色……” 原来他们真的都是这么看他的。蔚宁沉默了。几个主演还好些,毕竟影帝影后的情商摆在那儿。而谢非渡尽管没有明着表态,对于组里的谣言,也是长时间地处于一个放任的态度。明明那么排外,看他哪哪不顺影响到拍摄的气氛,谢非渡这个主导演非但不撵他走,还跑过来主动向他提出这个敏感的问题,究竟什么意思?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不管他们什么意思,蔚宁都不想加入。无关其他,只因为他觉得这部作品已经非常完美。 蔚宁没有回答,而是抱着手臂反问:“为什么呢?” 蔚宁的不按常理出牌,让谢非渡错愕了几秒。他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太明白蔚宁的意思,于是追问:“什么为什么?” 蔚宁笑了,指指谢非渡手里的剧本:“我觉得这个剧本逻辑严谨缜密,剧情跌宕起伏,立意匠心独运,称得上完美。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会在拍摄到后半部分的这个时间点,想到另外加一个角色?” 谢非渡愣了,他当然不想的,只是…… “因为……因为它并不完美。”谢非渡翻开剧本,婆娑了几下,眼神陡然暗了下来,“它不够完美,还是有很多遗憾点存在的。哦,我不是说这个剧本,是我们的拍摄。” “比如?” “比如这里,如果资金充足,我想这样拍……还有这里,要是能做个特效,那么……还有这一条线,因为当时预算不够,没租到车队,所以……” 话题回归到专业领域,谢非渡的语速一下子变快,也不管对面坐的是谁,就自顾自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蔚宁也不敷衍,而是认真地跟着谢非渡的指引,一句一句地听着、思考着,以谢非渡的角度,将几乎已经烂熟于心的剧本重新温习了一遍。 等两人交流完毕,蔚宁基本了解了谢非渡把他叫出来的用意。 “我完全认同谢导您的想法。如果影片能像您刚才说的那样做出改动,那么就真的是完美了。就是经费……”蔚宁拉长声音,看谢非渡眉头皱得死紧,适时接上:“那不是问题。谢导您跟司秦说,让他加钱呀。没事的,他有钱。” 谢非渡眼睛一亮:“这个……就要拜托你了呀。” 原来滑头在这呢。蔚宁撇了撇嘴。他就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哪怕是看起来腼腆的谢非渡。比起反差萌的钧宝诺,蔚宁是真的没有想到,二十年后谁都不给眼神的谢导也曾有过这么窘迫的时候,于是脑子一热,当场答应了下来。 看蔚宁点头点得这么爽快,谢非渡一下笑开,突然眉头一皱,支吾道:“那……那加角色的事,你看……” 蔚宁一笑,礼貌地婉拒道:“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向。” 看着谢非渡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仍旧找不到一点作假的痕迹。蔚宁耸了耸肩。装憨的人他看得多了,像谢非渡这样以憨为攻的倒是第一次遇见,着实稀奇。 “那就不耽误你了,谢导,我先回去了。”两人就影片的问题又交换了一点意见,之后蔚宁起身告辞,走前向谢非渡请了假。明天剧组要出外景,他特意报了名的,知道场务帮他留了车上的位置,现在时间还早,还来得及取消。至于他为什么要请假,咳咳…… 你也是个演员,要学会自己吹枕边风了。蔚宁给自己打气。 结束一天的拍摄任务,回到房间,天已经黑透。蔚宁泡了个澡回来,头上还冒着热气,被房间里的暖气一蒸,脸也红红的。 蔚宁放下手里的洗漱用品,收拾掉吃剩的餐盒,就看到司秦手脚大开,整个人伏趴着,躺在床上装死。看他身上的睡衣,又是一天没出门。 “咦,今天不难受了?”蔚宁蹲到床边,戳了戳司秦的腰。 “还行吧。”司秦有气无力,脑袋埋在枕头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蔚宁有点心疼,更多的是好笑。鉴于这人三番五次变着法子怼他,所以他也第一百次不留情面地笑了出来。 南边的冬天不算太冷,回起暖来尤其快,加上又是山里,这还没到四月,就已经蚊虫满天飞了。司秦跟着摄制组出外景时被虫咬到,当时还没觉得,回来一看,背上、腿上全是疹子,应该是过敏了。本来吃了药,退了许多,隔壁的司机小哥黄哥好心,给他找了点艾草让他湿敷,说是消肿还驱虫。结果不得了,直接起了泡,还开始流脓,吓得高连轩连夜赶去县城请了个医生过来出急诊,嚎得生怕司秦死在这里似的。 蔚宁永远忘不掉医生掀开司秦衣服时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以为自己碰到个隐藏boss,能好好显一番身手了,结果只是个卡空气墙的小怪。医生一边迷瞪着眼睛给司秦挑水泡,一边交代蔚宁清理伤口的手法和注意点,那嫌弃的口气,就差骂一句“娇贵玩意”了。 蔚宁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掀开司秦身上的睡袍,见他铜钱大的伤口缩了不少,基本都掉了痂了,看上去好了很多,就是边缘还有点红红的,估计还痒着,又给挠过了。 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褪不掉的话,还真是可惜了这具年轻美好的**。蔚宁嘿嘿一笑,伸进睡袍,顺手在司秦精瘦的腰身上摸了一把。听到司秦第一百零一次的叹气,蔚宁有点不确定,身边天天摆着个四肢健全、体魄健壮的成年人不能用,到底亏的是他,还是自己呢? 不过都掉了痂,应该没什么要紧了吧?蔚宁“啧”了一声,心想为了今后的影视界能有一部完美的作品长留青史,今天这枕边风,就是不吹也得硬吹啊。 蔚宁站起来,拖司秦去冲了个澡,替他擦干身体,涂好药膏,塞进被子里。 司秦滑进被窝,不安分地蹭了蹭床单。不动还好,一动就痒,又不能不洗澡,就这样痒了蹭,蹭了痒,无限循环。知道司秦难受,蔚宁没急着躺下,因为不好用力挠,怕抓破了感染,只能顺着司秦指的位置,一边吹气,一边小心地摁着,直到听见他说“好多了”,才停下来,关上灯,准备睡觉。 连着几天都是这样,他都习惯了。只是都这样了,还要嫖人家,不太道德吧?蔚宁想。手倒是遵从内心的意愿,老老实实地搭上了司秦的腰,不舍地在腹部流连了一会儿,然后越摸越下。 “你干什么?”司秦出声。他没穿衣服是因为痒,可不是方便他上下其手的! “不干什么呀。”蔚宁笑了一声,干脆爬起来,跨过司秦的腰,直接坐在了某个部位上面。 司秦没心思跟蔚宁闹,直接挺腰,一个翻身,将蔚宁扳倒在床。他只是难受,不是没力气,还弄不动他个一米七八的小矮人吗? 蔚宁抱着膝盖,眼神哀怨。司秦“哼”了一声,直接把枕头扔到蔚宁的脸上,冷着脸质问:“能不能老老实实的睡觉?” “不能。”蔚宁扁嘴,很是委屈。 司秦气笑了,把涂满药膏的手臂凑到蔚宁面前,“你闻闻这味道,好受吗?这样也做得下去,你还真不挑?” “哼。”蔚宁闻言,狠狠踹了司秦的小腿肚一脚,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司秦。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这一脚不偏不倚,正踹到司秦的伤口上,惹得他又痛又痒,偏偏又没脸叫。司秦没脾气了。他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好吧?那能怎么办,怎么都怨不到蔚宁身上吧?把人惹急了,还不是得自己哄着? 司秦躺下去,抱住蔚宁,问:“今天谢非渡找你了?” 蔚宁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司秦“切”了一声,不想说。 蔚宁也“切”了一声,他还不想知道呢。 就这样又僵了一会儿,轮到蔚宁服软。总是他有求于人吧,还横什么呢,就翻过了身,把谢非渡找他想加经费的事给司秦说了一遍,最后问:“你觉得怎么样?” 第14章 “我觉得不怎么样。”司秦说。 蔚宁语塞,用得着拒绝得这么彻底吗? 看到蔚宁失望的表情,司秦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说出了下文:“怎么,他要给你加戏?” 蔚宁十分稀奇:“你怎么又知道?” “猜的。”司秦说。 见蔚宁满脸不信,司秦扯扯嘴角,“要钱不来找我,非去找你。不给你加戏,怎么能骗到你来跟我说?还能是看你——” 直觉司秦接下来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蔚宁直接捂住了他的嘴:“行,行,不用解释,你最棒了,你说什么都对。” 司秦发誓,这次他想说的真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赞美之言,比如“演技超群”、“天赋异禀”、“影坛新星”什么的,只是结合语境,按蔚宁的脾气,大概又是一脚吧。 不过,让司秦意外的是,蔚宁居然摇头否认:“没有。” “他没跟你说?” “他说了,但我不要。” 司秦不相信地“呵”了一声:“那你图个什么?” “我不图什么,这是同为影视工作者的心心相惜。”蔚宁说。 蔚宁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加戏、空降、带资进组、捧高踩低、卖肉上位,从来只多不少。有人奉这些为捷径,妄想一步登天,不惜踩着整个剧组的心血,只顾自己往上爬。很多人吃到了加戏的甜头,成功上位了,于是造就了更多想吃甜头的人,乐此不彼地复制着加戏咖的道路。更别说,这其中还牵扯着剧方、演员方、播出平台等各个部门的利益。这样发展下去,等到多年以后,网络媒体一骑绝尘,各路营销尘嚣之上,究竟会乱到什么程度呢?那就是影视作品播一部撕一部,撕番位、撕加戏、撕人设,什么都撕,什么都可以撕。到最后,甚至谁加戏、谁没加戏,都不重要了。只要谁最出位,最有存在感,不管好坏,他都赢了。 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将自己引导进这样一个是非漩涡里,绝非长久之计。蔚宁看得很清楚。如果作品不好,哪怕你戏份再多,人物再出色,这又有什么用呢?“一共一百个看剧的人中有一百个人喜欢你”,和“每一千个看剧的人中就有一百个人喜欢你”,孰轻孰重,他们难道不懂吗?甚至,你恐怕都做不到那仅有的一百个看剧的人中,人人都喜欢你。 电影已经拍了一大半,硬生生加进去一个角色,多少东西需要重来,蔚宁不敢想。况且重生后,还有另一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他,那就是:原本正常的时间线,突然多了他这样一个异类,还会按照历史本来的样子来推进吗?不仅仅是这部片子,对于今后所有的他所熟知的“爆款”,有了他的介入,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甚至利用一些手段,抢走本该属于别人的角色,那这部片子还会如约而“爆”吗? 或许想得太多了吧。如果只是关系到他自己,蔚宁不会这么惶恐。虽然四百万对司秦来说可能不多,但蔚宁不想让他自立门户出来投的第一个项目就打了水漂。 蔚宁突然发现,这个剧组好像有魔力。不管为了谁,他竟然也像剧组里的人一样,开始自发自觉地维护起这部片子来了。无奈的是,他这种激动和愤慨,司秦是一点都体会不到。 “你得了吧,没的谈。”司秦一口回绝。 “那怎么才有的谈?你说啊,让我有一个努力的方向。”蔚宁抿着嘴,摇了摇司秦的胳膊。不就是拒绝吗?这才第二次呢,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司秦哂然:“让谢非渡给你加戏啊。” 蔚宁生气了,“你能不能不要逗我玩了,我在跟你讲正经事!”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司秦收敛了笑意,严肃道:“一句台词十万,让他自己想办法。” “真的?不是,这么少?”蔚宁惊了。四盒雪茄的钱都不够,这么小气,不像司秦啊。而且这个价钱,但凡谢非渡有点气节,都不会答应的吧。更可恨的是,居然用加戏台词的数量来明码标价,这不是明摆着鄙视人嘛?别说谢非渡了,连他听了都想打人。 “一共才四百万,一句台词十万,我还嫌多。”司秦嗤之以鼻,“不要拉倒。” “行,行,行。我明天就去给谢非渡说。”听到钱有了着落,蔚宁脑子又是一热,当场答应了下来。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蔚宁头疼。 是的,他在下午的时候已经给谢非渡打了包票,说他会从司秦那儿顺利拿到钱,并且不会动片子一分一毫。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 “既然说到这个,我就跟您说实话吧,谢导。其实你们都误会了。从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看完了剧本。到现在,甚至可以背出每一页的内容。我喜欢这个剧本,喜欢这部片子。不瞒您说,我甚至每天都期盼着能加入到你们的创作之中,但我希望,那是在完全不破坏影片的整体性和观赏性的前提下。” “至于司秦……您应该很了解司秦的身份和身家,三五百万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不是欣赏,他为什么非要接下你们这部转手几次、甚至还差点停拍的小电影?我相信,他是真的喜欢你们的片子,还不惜大老远地亲自跑到这里,跟你们同吃同住。你以为他喜欢这里?他是给你们稳定军心呢。”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蔚宁这段话分了两个部分来说,因为前半段是他刨心挖肺的大实话,至于后半段,当然是他瞎掰的了。他怎么可能知道司秦好好的雅莫总部不呆,非要拉着他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虽说每天吃小炒吃得还挺欢的吧,浑身过敏可不好受。就这样,还死扛着不走。害自己每天跟组累个半死,回到民宿还要给他涂药、挠痒,甚至吹吹!蔚宁翻了个白眼,有钱人的想法,他知道个鬼。 如果司秦知道蔚宁在外人面前这么吹他,绝对会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败家玩意儿。好在他不知道,甚至对蔚宁的幼稚产生了一点怜悯。如果是二十年后的蔚宁,会怎么做呢?司秦想。或许会更加委婉吧。不会像他这样,谁跟他耍心机,他不但要回敬,甚至绝不会给对方留一张完整的好脸。 谢非渡这种手段,在他面前真的不够看。司秦冷笑。谢非渡以为联合剧组的人排挤蔚宁,蔚宁就会哭哭啼啼地来找他告状。他脑子一热,肯定要为自己的小情人出头。能怎么办?自然是砸钱给导演,让导演给小情人加戏加角色,让人不敢再小看他的小情人了。 谢非渡打的好算盘,看准了他们都是外行,只要随便改改剧本,塞几句台词给蔚宁,再拍点可有可无的镜头,就能骗到大笔的经费,来治疗他强迫症般的不完美症,抹掉所有他自以为的、因为钱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成就他心中那个完美的作品。至于片子,拍都拍了,还能不上映吗?只要最后找点借口,来个“一剪没”,完美。至于被他愚弄的投资商和小情人……但凡小情人了解一点这个圈子,就不会在乎他们这种小制作的,出过气,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一石二鸟。 这种套路,谢非渡在前一个投资商——大恒时代的副总身上就用过了,虽然惹怒了大恒时代,险些让影片停拍,总是让他拍了大半。这次高连轩找到司秦这个冤大头,谢非渡以为司秦刚到国内,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想用同一个套路来套路司秦。 遗憾的是,司秦什么都知道,蔚宁更不是个玻璃心的傻子。所以这次的套路,不再起作用了。 人心有的时候,就是贪心不足。 司秦清楚地记得上一世,这部片子的成本从拍摄、后期、到宣发,一共才四百万不到。低成本并不影响影片的成功,反而给它的成功蒙上了一层传奇的色彩,以至于让后来的人都忽略了,抛开它狂吸五亿的传奇不计,这点成本真的足够了。而他因为偏爱,已经多加了五十万,谢非渡竟然还腆着脸从蔚宁这里下手,想方设法要让他加钱。不仅如此,司秦也清楚地知道,影片的票房之所以会取得巨大的成功,不是这部片子拍得有多好,更多的,则是依赖于剧本和演员们出色的表现。他不是否认谢非渡的才华,而是谢非渡过于理想化的拍摄手法和想法,根本不适合这部传统意义上的商业片。 说实话,对于这部影片,司秦最大的容忍就是谢非渡。按他的想法,应该把主导演换成应阑才对。可惜应阑这个时候还是一个标准的贤内助,只愿意在谢非渡的光芒下埋没自己的才华,根本没有自立门户的想法。 司秦拥着蔚宁,亲了亲他的耳朵,说出口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 “叫谢非渡把剧本改完了给我看,不要用可有可无的角色来糊弄我。” “告诉他,片子在我手里,我可以做的事,很多。” 第15章 第二天,剧组全员出外景,除了钧宝诺。 没有自己的戏份,钧宝诺乐得清闲,一觉睡到十点,知道蔚宁给谢非渡请了假,也不去外景,就背着手溜达到村口的民宿,来找蔚宁玩。他在楼下晃了一圈,发现条件比他们寄住的村民家好多了,连保镖都比他过得好,心里嫉妒又不平衡。 二楼两间大床房,一间空着,一间锁着。尽管不太明白司秦一个大老板,为什么非要跟自己的助理挤一间房,钧宝诺记得蔚宁交代过他,司秦的起床气非常大。怕惹到这尊大佛,钧宝诺耸了耸肩,不敢敲门,决定下楼去给蔚宁打个电话。 此时的蔚宁正在民宿隔壁的饭馆里。钧宝诺路过门口,想去馆子里顺点儿好吃的,就看到蔚宁穿着连体雨衣,头上还戴着斗笠,正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套胶鞋。 钧宝诺欢快地打了个招呼,看到阿黄哥跟蔚宁都是一样的打扮,突然两眼放光:“你们要去哪里?” “挖笋,采野菇。”阿黄哥指指山里,笑得开心,“前几天下过雨,今天肯定大丰收。” “嗯。”蔚宁点头。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经过昨晚的交流,尽管对司秦的态度不甚苟同,蔚宁觉得对方能松口答应他加钱的要求,已经很不错了。据上一世蔚宁对司秦的了解,这个人对待情人足够温柔,在商场上却是有名的刽子手。大概是早已立于顶端的缘故,从不屑迂回与怀柔,活脱脱一个霸道总裁。 没有回绝,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蔚宁不想慷他人之慨,也相信司秦之所以这么做,总会有他的道理,于是在记下司秦的话之后,翻身回拥住对方,问:“你想不想要点别的福利?我明天不出去。或者……可以等你过敏好了……” 这么直白的暗示,不亚于当场求欢了,是个人都听得懂。司秦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明天跟隔壁的阿黄去山里采野菇吧。” “……什么?”蔚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他回来煎一下,像松露那样,什么也不要放。再让他做点蛋饼,就有小笋的那种。记住了?” “你给我滚啊!” 蔚宁气到升天,当场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期待能从对方这张嘴里听到什么动听的话了。然而第二天,他还是起了个大早,随便塞了点馒头,就来隔壁找阿黄哥报道。 听到还有这么有趣的活动,钧宝诺兴高采烈:“我也去!带我啊!” “那你先别给剧组的说,怕不够分呢。万一采不到,就更丢人了。”阿黄哥笑了,又指指蔚宁:“小蔚那儿还要分一份大的。” 钧宝诺听完,捶了一下蔚宁的肩膀:“你喜欢吃这个?早说呀,走,哥帮你采去。我力气超大的,你就等着吧。” “嗯嗯,那我们一起。”蔚宁点头,不想说实话。多个苦力,干嘛不要。 三人穿戴整齐,穿过层层梯田,徒步往山里走。阿黄哥一边走,一边给两人讲解如何辨别新笋的位置,又举着锄头教他们挖笋的方法,时不时停下来给两人做示范。 确实刚下过雨,泥土还很湿润,收获也多,没一会儿,已经挖到不少,大多是阿黄哥和钧宝诺出的力,蔚宁充其量也就采了几个蘑菇。这不怪蔚宁,他真的太瘦了,纸片一样,爬山已经费去他一大半的力气,还要一脚深一脚浅地跟淤泥搏斗,实在太难为他了。另外两人看他这样,也不指望他干活了,只希望他别一不小心溜下山去,可就谢天谢地了。 看着钧宝诺第一百次地将自己从泥里拔|出|来,蔚宁脸胀得通红,觉得不仅面子,连里子都丢光了。 “你不行啊,风一吹就倒,赶紧回去健健身。”钧宝诺说。 “哎。”蔚宁答应了一声,“前一阵子不太注意,身体不是太好。是太瘦了哈。” 和暗恋的总裁一起重生了[娱乐圈]_ “没事,以后好好锻炼。”钧宝诺不知道蔚宁说的是半年前家中遭逢变故的事,只当蔚宁是生了什么大病。他拍了拍蔚宁的肩膀,“要不要哥哥给你介绍一个老中医?就在我们学校旁边,推拿、正骨,可灵了!保管你去了一次还想去第二次!” 蔚宁小声提醒:“诺哥,我们好像不在一个地方吧。” “对哦,你是临港的。”钧宝诺一拍脑门,又摇头,“没事,那也不远嘛,你空了可以来找我玩,我带你去呀。” 金南戏剧大学,离临港隔着几个省,坐飞机都要三个小时,呵呵,是不远呢。蔚宁在心里吐槽。 “嘿别说,你们那离我老家真的不远。”估计自己也觉得有点扯,钧宝诺补充。 “东县吗?” “是啊。” 东县是东市辖下的一个小县城,临港与东市相邻,离东县自然不远,只是…… “可是你以后不会回老家发展的吧。”蔚宁说。 “嗯……”钧宝诺挠挠鼻子,有点沮丧。 不管是现在,还是二十年后对方在相关采访中提及到的内容,都能让蔚宁直观地感受到钧宝诺真的是一个非常恋家的人。尽管东县只是东圈众多贫困县中不那么贫困的一个,与金南戏剧大学所在的南市更是犹如云泥,也无妨他热爱自己的家乡。蔚宁看得出来,钧宝诺很想留在东圈,可现阶段东圈影视行业的发展氛围实在不甚理想。 但是蔚宁不会沮丧。因为他知道,五年后,东圈会以东市为中心,提出“泛城际圈”的概念,第一个五年计划就是兴造高速铁路、城际地铁、快速公交。到那个时候,三线并行,四通八达,临港离东县这个原本交通不便的小县城才是真的“不远”了。而第二个五年计划中的意外之喜,就是已经功成名就的钧一诺宣布放弃金楠奖常驻主席的职位,加入了由应阑、徐立延联手主导的“云雀计划”,开始着力推进东圈的影视文化产业发展。到那时,才是他真正发光发热、报效家乡的时候。 “你不是说,大恒已经给你递了合同了吗?”蔚宁拍拍钧宝诺。二十年的摸爬滚打,都没有浇灭他的赤子之心。现在的他,或许需要一点小小的鼓励。 “嗯。”钧宝诺点头,他之前确实跟蔚宁提过,又说:“其实在学校的时候,裕升娱乐也来找过我。两家都是大公司,不太好选啊。” “大恒吧。”蔚宁说。 钧宝诺奇怪了,“为什么?” “我喜欢黄幼芸。”蔚宁眨眨眼睛。大恒时代的老板娘,也是前南圈一姐、老牌影星黄幼芸,红透大江南北,家喻户晓,没有谁会不喜欢。 “噗……我也喜欢!她是我的女神啊!”钧宝诺一下子激动了,“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她竟然嫁给了钱大恒那个猪头!” “没准人家是真爱呢。”蔚宁说,“你去了他们公司,正好当面问问她。” “哈哈哈……这个主意好,我喜欢。”钧宝诺大笑,似乎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决定。 蔚宁还想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摘下手套,一看号码,司秦,于是抬起手,“嘘”了一声,示意钧宝诺不要出声,等了几秒钟,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接通,对面劈头盖脸一句:“你去哪了?!” 蔚宁吓得一个咯噔,脚底下一滑,差点摔了,还好钧宝诺及时扶住了他。 蔚宁讪笑着给钧宝诺道了谢,拎起手机,尽可能地摆到远处,开始吼:“啊——你说什么——山里信号不好,我听不清啊—— “你去哪了!!!”司秦急了,又问:“旁边是谁?!” 蔚宁继续吼:“噢,我去给你采蘑菇挖笋了啊——跟隔壁的阿黄哥一起啊——” 听到对面叽叽咕咕的,好像骂了一句“神经病”。蔚宁无语了,不是他昨天晚上自己说的吗?难道是在耍他?来不及细想,又被对方接踵而至的怒意打断。 “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 “你快点!!!” “嗯嗯嗯,知道了——你一个人好好的哈,记得吃饭,拜拜——” 蔚宁挂了电话,小跑着跟上钧宝诺他们,顶着钧宝诺奇怪的眼神,憨憨地笑了一下,示意家里孩子难带,多担待。 “这世道,混口饭吃真不容易啊。”钧宝诺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 “可不是嘛。”蔚宁完全同意,又说:“对了诺哥,我有事想拜托你呢。等晚上他们出外景回来,你能把徐哥、大围哥、阑姐、璃姐,柳哥他们找来吗?我有事想跟他们商量。” “诶?你要找他们干什么?”钧宝诺问。 “是这样的……”蔚宁凑近了些,组织了一下语言,把电影缺经费、司秦用加戏为条件加钱的事大致给钧宝诺说了一下,得到钧宝诺无比懵逼的一张脸:“什么?我们的电影缺钱吗?” 蔚宁语塞,果真不该把钧宝诺当成正常人。他点了下头,有点为难地说:“谢导也知道这个事。我想把大家聚到一起,一块儿商量一下。我怕我自己去找他们,他们可能不会搭理我。” “啊?为什么?”钧宝诺再一次懵逼。蔚宁也跟着再一次语塞,又不厌其烦地把组里人排挤他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当然不是说那几尊大佛排挤他,而是说“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