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在,再爱》 第一回 「恭喜」握着我的手,他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清香,心底有股小小的骄傲感。 今天是我从高中毕业的日子,原本还有些懊恼自己居然是第二名,但是想不到会如此幸运,第二名的颁奖人居然是他。 我是蒋心婷,一个平凡的高中女生,最爱的活动是赚钱,曾经,打工是我生命的全部,直到遇见他─唐振,新科议员,政界的明日之星。 起初,我是因为他太太的关係,所以到了他的服务处工读,帮忙打字建档,以便人脉建立,是的,他有家室了,而且他太太带我如亲生女儿般,没错,他们也有小孩了,一个漂亮贴心的女孩子,大我一岁,而我却还是不知羞耻的当了他的地下情人。 他的太太是个可爱又能干的小女人,待人亲切有礼,交际手腕一流却不狡诈,是真切打动人心的类型,是他的贤内助,他由里到外、由上到下,她都打理得好好的,天天为他忙得晕头转向却从没有过一句怨言。 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很好,即使到了现在依然如此,而我…他本来就不属于我,能偶尔偷来一点点幸福我就觉得满足了,我比不上他的太太,也没必要去比较。 「毕业快乐。」推开房门,他从背后轻搂住我,将小熊花束递到我面前。 『你用了我送你的古龙水?喜欢吗?』那是我存了三、四个月的钱、省吃俭用才买到的呢! 「喜欢,当然喜欢,小情人送的,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侧着脸,拨弄着我的头发,细细的吻落在颈上,我转身抱住他,停止了这场可能会擦枪走火的插曲。 「还是不愿意让我碰你?因为我不可能给你名分吗?」松了手,他问。 我撒娇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别人的幸福,偷得,抢不得。』。 他叹口气,还想说些什么,我的手机响了。 『我该出门了,最后一次聚餐可不能迟到。明天开始我要好好唸书,指考结束后我们再连络吧!』。 「没办法陪你去,赶走你身边那些苍蝇,这戴上,是我送你的毕业礼物,还有,这顿饭也是。」说着,他从精緻的小盒子里拿出小小的鑽戒,接着从皮夹里抽了两张千元纸钞给我。 我将他为我戴上的戒指拔下,拿起一旁书桌上的鍊子串了进去,当成项鍊戴上,『我不让父母养,理当也不会拿你的钱。』说罢,将钱放回他的手中。 自从上高中后,我便开始打工,爸妈帮我过完十八岁生日的隔天,我便搬出家里,无关家庭问题,单纯是我的人生规划,即使十七岁那年他走进我的生活,也没改变什么。 从小,我就是大人眼中乖巧独立的孩子,所以对于我如何安排自己的人生,爸妈只是由着我去,毕竟有个问题儿子已经够他们头疼了,我知道他们是爱我的就足够了,而在他们的信任之下,我认为自己确实没辜负他们,除了这年纪便当了人家的第三者这点之外。 第二回 笑笑闹闹,一餐饭便过了,在店门前,离情依依漫步在空气中,谢师宴过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全班再像今天这样齐聚一堂了。 「可以抱一下吗?」合照过后,立轩问。 立轩是个温柔可爱的男生,是班上女孩们的姊妹淘。 『可以抱十下。』轻笑,我答。 一旁的女孩也凑了上来,我们互相拥抱、彼此鼓励。 时间最终还是到了离别跟前。 正想搭公车回家,手机震动起来,是他。 「我等会去接你。」丢下这么一句话,没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他便掛断电话,我只好个角落待着,目送同学们一个一个走远。 「要我载你吗?」班上出了名的皮蛋─古霆问。 我只是轻笑,摇了摇头。 「男朋友会来接你?」 我仍是轻笑未答,他下了机车,站到我身旁,「一直觉得你很神祕」。 『所以呢?』见他就这样杵着不动,我忍不住开口了。 其实我和班上的男生几乎没讲过话的,单纯只是我不喜欢和看起来不构成熟的人有太多接触。 「所以我今天要来揭密,毕业了嘛!总是要做些特别的事。」 『我没有祕密能让你揭,只是我们没什么交集,你才会有这种错觉。』我有些微紧张,毕竟即使可能今天一别就再也不会见面了,我也不能让人看见新科议员来接我呀! 「你在等人吧?那我和你一起等,是不是错觉,等会儿就知道囉!」 /班上一个男生缠着我不放,我甩不开,你去忙吧!别来接我了。/回拨给他,大概是正在开车没空接,我只好传简讯。 『没等人,我要走了。』说罢,我往公车站牌的方向走去。 「既然没等人,那让我顺路送你一程吧!」 忍住翻白眼的衝动,我继续往站牌的方向移动,其实心里有点气愤,因为跟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傢伙,难得他特地开车要来接我的,而且这大概是指考前我和他最后一次有独处机会了,接下来不只是必须忍受考试的折磨,还得忍耐一个多月不能见他的煎熬。 僵持不下之际,那是我想也没想过的场面……。 他的车打横停在我面前,下车牵了我往车上走,「小毛头,离我的女人远一点。」 上了车,我还有些回不过神:『你没看到简讯吗?刚刚那样…你…哎唷!这该怎么办才好?』我语无伦次起来,他倒是理直气壮:「看了,只是一时生气嘛!谁也不准碰我心爱的小情人。」 平时看起来那样不可一世的大男人,现在在自己眼里却像个小孩般,依旧语气霸道,却没能藏着那丝淘气和任性。 忍不住眼眶湿润,只能将头撇向窗外,睁着眼,不让这点小感动氾滥。 「会想我吗?」在门前,他拉住我的手。 『大概不会,我的生活暂时只能存在与指考有关的一切。』 「在忙我也会想你的。」将吻轻轻印在我唇边,「加油」拍拍我的肩,他转身走回车上。 第三回 夜里,睁着眼无法入眠,心底莫名的慌,索性起身整理书籍,并且排定复习进度。 时鐘滴滴答答,短针从一走到三,心底的那股慌张感却还没让时间的流冲去,随手抓了钱包、手机,我逃难似的往巷口的便利商店奔去,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秒,我感到害怕,害怕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走进便利商店,明亮的灯光,店员精神抖擞的欢迎光临,我突然庆幸,还好,我还能买到一份廉价的温暖。 加热的罐装咖啡有些烫人,将它搁着,我滑起手机,这才发现通讯录里几十、几百支号码,看起来竟是这样冰冷,联络人的名字是这样的陌生。 「蒋心婷?」似乎听见有人叫我的声音,我抬头…真是冤家路窄。 「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喝咖啡?」他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对于他的话,我只是耸耸肩没作声。 「那个人是唐振吧?」静默了几秒,他说。 我猜,我抬眼看他时,瞳孔肯定因为过度惊骇而放大了,『你想说什么?』表面上故作镇定,心底却慌得紧。 「我想听你的故事,什么都好,任何有关你的事。」他说得直接,看着我犹疑的表情,他补充道:「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你在通讯录滑来滑去的,那种想找个人说点什么,却发现身边没有知心朋友的感觉,我也有过。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望着他清澈的瞳孔,我相信了他。 从十八岁搬离家里独立生活讲起,接着提了我和他的事,然后说了自己的人生展望,以及面对指考的决心等等。 「我的号码,想找人说话或一起读书随时可以打给我。」突地,他抢过我的手机,飞快地按了自己的号码并拨出:「现在,我也有你的号码了。」 『你呢?』没头没脑的,我问。 「什么?」 『大半夜不睡觉的,出来游荡?』 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不想待在家,出来买包菸,顺便透透气。」 『一个人抽闷菸?』我失笑,『走吧!』 「去哪?」 『抽菸。』 走到柜檯,拿出证件,买了包winston,逕自走向店外。 拆开塑胶封套,我递了根给他,『不好意思,忘了问你抽什么,将就将就吧?』 「第一次看有人买菸自己掏证件的。」接过菸,他笑了笑说道。 『没办法,娃娃脸。』我耸肩。 「没想到你也抽菸,早知道的话,毕业前抽菸就找你一起了。」 摇头,『我不抽菸的。』徐徐拿出一根,凑到他燃好的烟前,借火。 『谢谢你听我说一堆有的没的,就道义而言,我总不能放你一个人抽闷菸。』看着手里的菸燃着,突然觉得心底踏实多了。 「他抽云丝顿?」他问,我点头,又接着摇了摇头,『这只是我想他的方式,抒压吧!』 「你很浪费耶!」笑骂,他抢过我手上的菸,「没看告有人买菸点着玩不抽的。」 『不觉得我很…犯贱吗?』犹豫了一秒,我还是问了。 「爱的本质是美好的,没有人能评论你,只有你自己可以。」 似懂非懂地,我点点头,又拿了根菸出来燃,静静咀嚼起这句话。 「你想他的方式太奢侈了。」说着,他又将手伸了过来。 按住他的手:『你连抽两根了,照顾一下自己的肺吧!』。 第四回 『我考上台北的学校了。』自从我说要专心唸书暂时不连络后,直到放榜我们才再见面,而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这么说。 「嗯,恭喜。」连头也没抬,他道,顺手切了块肉放进我的盘子里。 『我们…』大概是料到我想说什么,方开口,他便打断了我。 「到时候礼拜五的课别排太晚了,每週五晚上我让人去接你回来。」 分手两字我还是没能讲出口,訥訥地又吞了回去,或许,我也还捨不得放手吧! 「年底又要选举了,你来做事比请工读生让我放心很多。」又切了块肉进我盘子,他补充道,似是在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十月来了,他依言让人每週五开车接我回去,六日我就在他的竞选总部继续打字建人脉档。 由于资料量庞大,所以有四、五个工读生来帮忙,只是他们常在街上跑、发文宣,而我一直在总部里头暖暖待着,其他人多少有些耳语,但见他和韵茹姐待我特好也没敢在间言间语外多做些什么。 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外头跑行程,韵茹姐白天在总部时就替他四处打电话拜票,晚上陪他出席一场又一场的晚会,可以说是最尽心尽力的候选人之妻了,可他待她却越来越苛刻,而她总是忍耐,静静地等他发完脾气后,转身继续替他打电话拜票去。 不晓得是什么事情,他将档案夹全扫到地上去了,见她还是没说话,耐着性子蹲下身捡,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韵茹姐,我来吧!您整天忙个没完,蹲在地上会受凉的。』端了杯热茶给她,我弯下身子,将资料一张张放回档案夹。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眼眶略有湿气,接过水杯,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到外头又继续替他电话拜票去了。 「别捡了。」从背后搂住我,嗓音低沉却很温柔。 『你最近怎么了?老是兇韵茹姐,没看见她整天为你忙得晕头转向的吗?』推开他,我将收拾好的资料排整齐,放回他的桌上。 「不知道,看见她就心烦。」拉住我的手,「我很想你。」他说。 『如果我已经影响到你们的感情,那我想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心跳的飞快,我努力冷着脸,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调零起伏,平淡地走出他的办公室。 他的举动越来越大胆、明显,我越来越慌乱、不知所措,心底不停被矛盾拉扯着,一方面私心的想就这么接受他待我的好,霸佔从不该属于我的爱,但另一方面又被理智唤回,要自己记得自己的身分。 『你到底是什么一回事?』礼拜五一大早,我才踏出宿门,就看见他在对街朝我招手,示意我上车,我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临界点了。 「我不想失去你。」府着几个礼拜前室友拉着我去烫的大波浪,他说。 「自从你到台北唸书后,越来越美了,那些毛头小子看你的目光和三不五时的献殷勤让我很不安。」 『理性点,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我们之间的关係,你是洞悉一切、凡事都在你掌握中的新科议员呀!你再这样对我好,甚至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管的跑来,连我都要失控了。』叹口气,我真的很怕自己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霸佔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我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他却还是依然故我,甚至开始连跑行程都带上我,而我也由着他去了,只要他和韵茹姐继续维持过去恩爱夫妻档的形象,跟在他后方看着他们夫妻俩千着手拜票,似乎没我想像得那样难熬。 「大家休息一下,赶快来吃点心吧!」听说只有六、日下午他才会提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回来,大家都说那是因为週一的行程比较少,想到能稍微休息一天,议员心情好,可是我和他心里都很清楚,是因为我的缘故。 为了买点心给我吃,他只能全部的能都请,一开始我没发现的,直到前几回吃烧仙草时,大家讨论着碗里的料,我才发觉自己手里的这碗不只料的种类比别人多,而且全是我爱吃的,接着我又注意到自己的点心上永远有个小记号,而他总是亲自拿着放到我的桌上。 虽然每个礼拜在两个城市间移动挺累的,也因而没了假日,但又觉得现下的自己是幸福的,只是幸福得很不真实。 第五回 每週五、六晚上,常常十一、二点,他跑完行程,回家换套衣服就到我的租处来,其实到台北唸书后,我就没再跟房东续约,把东西搬回家里了,爸妈都很开心,但是他却坚持要租间套房给我,偶尔他会带宵夜来,但大多时候他都是让我给他煮麵、炒几道菜、弄些水果,常常累了就留下来过夜,待到隔天跑行程前,先载我到总部上班,才出门忙去。 知道我的坚持,他每回总躺了沙发就睡,直到天实在太冷了,想着他睡在沙发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到床上睡吧!』。 待他睡熟了,我才悄悄上床,在床边缩着身子睡。 随着时间,渐渐地,他搂着我睡,但也就只能到此了,我实在已经越线太多。 『下礼拜我能请假吗?学校有些事。』睡前,我问。 「学校有什么事会占用到假日的?」 叹口气,我提着胆子说了:『系上让我非去联谊不可,公关找了我很多次了,这次真的不好意思再拒绝。』见他眉毛越皱越紧,我赶紧又道:『就只是吃顿饭而已。体育系的公关说如果系上有一个女生没到就不办了,全校每个系都抢着要和体育系联谊,我不去害系上办不成和体育系的联谊,实在…』见他脸色铁青,我忍不住拉了拉他的手撒娇,『真的就只是大家一起吃顿饭而已。』 「那吃完饭后你不能跟任何一个人有联络。」搂了我,他做出退让。 『好。』我爽快的答应了,只是那时候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在不久的以后,生活变调的速度会是那样地快……。 第六回 「韵茹,九点前的行程你去帮我跑,我有事要忙。」下班前,我听见他这样对她说,我赶紧收拾东西,趁他还没发现前打卡下班。 只是一种直觉,觉得他所谓的有事是要亲自载我回台北,在被私心控制前,我火速逃开了,我想,没人能在爱里理智的,可我不得不理性些,因为这份爱是从别人那偷来的。 「你在哪?」刚到火车站,就接到他的电话。 『我下班了,准备回台北去。』 「你在哪?」他又问了一次。 『我跟司机说过不用送我回台北了,我想自己搭火车。』 「你…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都待在原地,一步也不许动,听到没有?」几近霸道,他说。 『听到了,可是我正在过马路耶…』看着对面的小绿人倒数,我胡诌。 「过马路后站着别再动了。」他没让我有拒绝的机会,掛了电话。 内心挣扎、拉扯许久,我还是听了他的话,站在原地没动,不到半小时,他的车停在我的面前。 『你到底想怎样?』上了车,无奈,我问。 「送你回宿舍。」无辜地耸耸肩,他答。 『我们说好的,你不能因为我就不做正事了。』 「我没有,送你回去后,我就会回去跑行程了。」 『可是你让韵茹姐一个人替你跑行程。』 「没有,我有叫助理陪她去。」他说得理所当然。 『你在逼我离开你。』看着他对她的绝情,我很害怕,总有一天,他迟早也会因为另一个女孩这样待我的。 「下礼拜你要去和一群心怀不轨的男生吃饭,我让步同意你去,现在我只是想把握这礼拜跟你相处的最后几分鐘而已。」 我没再应声,靠着窗,闭上眼,睡了,再睁开眼睛时,车停在宿门旁,他睡着了,看起来很疲惫,我把覆在我身上的他的外套盖回他身上。 『吵醒你了?』方收回手,他就醒了。 摇摇头,他身手牵我,又闭上眼。 『十点多了,你…』望着他脸上的憔悴,我不忍再说下去,略略往左倾斜身子,轻靠在他肩上。 「帮我传封简讯给韵如,说我很累,明天早上八点前会回去,好吗?」从车门边拿出手机递给我,他还是闭着眼睛,明知道自己该拒绝,并且催促他回家的,却还是心软了。 『我回宿舍,你找间旅馆好好休息吧!』发完简讯,搁下手机,我说。 「再陪我一下。」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些,他道。 叹口气,我知道自己已经失去原则了,『好,我在这,不会走。』伸手替他把座椅放平。 第七回 週五,晚上六点下了课,一如往常地立刻奔回宿舍拿了行李,往火车站去,进了月台,手机突地震了一下,这一看,愣了会,我才回过神,是备忘提醒,明天要联谊。 那晚,我几乎彻夜未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静不下心来,无法否认,我想他。 我想他,这一个念头闪过我脑海十,我才惊觉自己原来是期待每个週末与他短暂相处的。 心不在焉的到了联谊餐厅,两系公关在店外将所有人集合起来,我们系上的公关拿出事先做好的籤,上头有在场所有人的电话,交给体育系公关,给人抽一张后,波上头的号码,找到今天和自己对坐的人便可入座。 他是桌球国手,没有一般体育系给人的那种爱玩感,大概是挺…绅士的一个人吧! 不时的恍神,让我对他的自我介绍只有零碎接收,「换你说说自己吧!」他说,我愣了愣,『我叫蒋心婷,国贸系,台中人,呃…我有男朋友了。』抱歉地笑笑,我说。 席间,他还是很热情的和我交谈,整场联谊结束后,有人提议续摊看电影,「你去吗?」他问。 摇头,我歉然地笑笑,『我还有事得先走,你抽到我真的很倒楣,不好意思耶!祝你看电影愉快,再见。』说完,我走出店外,他却跟了出来,「去哪?我送你。」 犹豫了会,我想就让他送吧!想必来联谊碰上我真的是挺不幸的,总不好意思让他看电影落单,况且让他载大概会比我自己搭公车快得多。 『火车站,谢谢。』接过安全帽,我说。 「回台中?」发动机车,他问,我点头。 我想见他。 到他的竞选总部时,已经傍晚了,五点多,我在门外犹豫起来,对于自己这般脱轨的举动不安着。 「心婷?」是他的声音。 我回头,正好他跑完行程回来吃晚餐,看见他疲惫的眼神出现一丝光芒,我忍不住嘴角上扬。 『唐大哥。』正要出口的话,瞥见韵茹姐从副驾驶座下来后,全缩回肚里去,我正经道:『我想选战倒数三个礼拜了,应该很忙,正好学校的事情结束了,回家顺路经过总部,就想说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那你晚上九点和我一起去夜市拜票,先进来吃便当吧!」 「心婷。」韵茹姐正好走到我面前,唤了我声。 『韵茹姐。』 「你学校刚忙完就赶回来,肯定累坏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再来。」她说,我见他脸色一凛,正要发作,连忙笑笑应好:『谢谢韵茹姐,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说罢,一溜烟跑了。 /别走远,我送你回家。/才刚走到接口,他的简讯就来了。 /公车站牌等你,慢慢来,注意安全。/知道不应该,我却还是这样做了,那晚,我在冷风里等了他两个多小时,但一见到他的车停在面前,心里任何埋怨、愧疚的情绪全消失殆尽。 「还没吃饭吧?」我上车,他问,我点头。 一手牵着我,一手握着方向盘,他说,我听,静静地看着他的澈脸,静静地听。 「你手好凉,等很久吧?」 「一个人在台北有没有好好吃饭啊?都瘦了。」 「最近民调的结果不错,扫街的效果也很好,等选举结束,我带你去玩,去东部吧!人少空气好。」 「你怎么都不说话?冻坏了?饿坏了?」他转过头来看我,而我正望向他。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想你…』把头低了下去,我伸出另一隻手,覆在他牵着我的那隻手上。 「傻瓜。」宠溺地揉乱我的法,车停在我家楼下,「我也很想你。」 「赶紧走吧!我饿了。」他边往电梯走边说道。 『你还没吃?那我等你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他摇头:「我只想吃你做的饭啊!每天吃便当,早就吃腻了。」伸手捏了捏我的脸:「当然是赶快忙完来陪你。」 「我想吃麵,两颗荷包蛋,还要一盘空心菜。」 『冰箱里不晓得还有没有蛋和菜呢…』我说着,回想上一次关上冰箱门前,里头还剩下些什么。 吃过晚餐,洗了澡,我们一起窝在床上,看着政治新闻。 他是一个很有政治理想的人,我知道他的,市议员不会是他的定点。 每天总有跑不完的行程,五点半起床,凌晨一、两点才睡,而这些辛苦都是韵茹姐陪着他的,可我一回来,他就几乎什么都不管的道我身边来了,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成为他政治路的绊脚石。 一恍神,他看着新闻睡着了,肯定累坏了吧!心疼着,我关了电视、关了灯,窝回被里,他怀里。 选举结束后就离开吧!庆功宴该是属于韵茹姐的。抱持着这个想法,我渐渐睡去。 五点,比他早了半小时起床,简单的弄了稀饭、煎了荷包蛋,想着再他身边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便更加珍惜。 第八回 选战进入倒数第15天,星期五晚上六点一下课,我便迫不及待地搭了火车回去,只是希望早一秒回到有他的城市,知道他忙,每天都凌晨才睡,五点半就得起床,跑不完的行程、扫不完的街,难得一个礼拜有这么两天,而且是最忙的假日两天,我能在他身边陪着他。 礼拜六一早,我也五点半就起床了,努力地想跟上他的脚步。 他让韵茹姐留在总部忙着调动分配、行程安排,以及接待选民,然后带着我跑行程。 毫不顾虑司机是否会发现,他偷偷地牵了我的手,说起这一週选情的总总,认真地听着他说的一切,心还是忍不住扑通扑通地狂乱跳动,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產生了我们能就这样幸福到老的错觉,是的,仅是一瞬的错觉,因为待早上行程跑完,中午回到总部吃过午餐后,连多看他一秒,对我而言都成了奢求。 下午,他要领着车队出去扫街拜票,本以为我能一起去的,可是韵茹姐却安排了另外的工作给我,他也没加以表示,仅仅只是问韵茹姐一句:「心婷不一起去吗?」,在韵茹姐回「有另外工作需要她」后,盯了她几眼便没再开口,而我只能看着他站着吉普车上,满面笑容地出发,离我远去。 这天晚上,他没来找我,儘管心里有些空洞与难受,却还是不停地重复告诉自己要当个称职的地下情人,不吵不闹,等他忙完了,就会到我身边来了,况且这不正是我希望的吗?他回到他原本的轨道,继续为政治路努力,顺利选上这届立委。 一夜没睡好,习惯能倚着他睡的时光忽然少了他,我怎么也回不到原本一个人也能乖巧等待的步调,隔天依旧是天未亮的清晨五点半我便起了床,搭着公车到总部去了,一进门,就听见他在咆啸,向着韵茹姐发脾气,抱怨她没一件事办好,一早行程便延误了,没多久,他在里面喊了声:「心婷,五分鐘后出发」,我有些紧张地应了声好,心底既开心又害怕,毕竟他每回忙了急了,总会兇人的,虽然他还没对我大声说话过,而我也希望他永远不会这样待我。 因为党内的中央立委要来陪他扫街,所以我们只跑了一个多小时的行程就回总部去了,他在办公室里换衣服准备出发扫街时,我听见韵茹姐向旁边大姊有些骄傲却又有些抱怨地道:「他啊!就是只有这么一点点时间也硬是要出去跑行程。」,哪怕只是我自己想太多,我仍然觉得喜悦,认为他是为了短暂的和我相处才这么做的。 心底泛甜,满心期待等会儿同他一起去扫街,昨天没跟到已经有些难过了,今天他应该说什么也会带着我去吧!我想。 渐渐地,我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韵茹姐对我一如往常,可是我就是觉得她隐约知道了些什么,或者怀疑着些什么。 她还是没让我跟着去扫街,安排了她的侄子骑车载我出去跑其他行程,而今天来陪他扫街的立委与我想像的完全不同。 是个看起来年轻貌美的女孩,见他和她并肩站在吉普车上时,我才惊觉自己居然如此在乎他,不得不承认,我吃醋,心底难受得紧。 我死命地抓着机车后座,尽量不和她侄子有太多接触,我感觉得出来,韵茹姐想做媒,而她侄子似乎也无反对意见,很尽责地依着韵茹姐的心思走,而我的脑袋根本无法思考这些,光想着他和那年轻貌美的女立委…脑袋死机。 拚命地赶完所有韵茹姐交代的行程,晚饭前回到总部,韵茹姐让她侄子载我跟上扫街,他正好下了车要进市场拜票,见那女立委已经不见离开了,我心底松了口气,不禁为自己的小心眼笑了,然后揹着文宣到他身旁去。 小小的市场,没多久就扫完了,看得出来他十分地开心,今天大概一切都很顺利吧!边往车队的方向走,他边道:「心婷,你怎么来的?」,我看向韵茹姐的侄子:「他骑车载我来的。」,他笑笑,没再说话,我完全看不出他笑里的含意。 「国昱,美女让你载,你要小心点骑哦!」李国昱是韵茹姐侄子的名字,他向他这么说完,便上吉普车去了,接着两个漂亮女孩,大概和我差不多年纪吧,一左一右地站在他旁边……。 毫无食慾的打开便当,脑袋依旧死机,只听见李国昱在我旁边坐下,边吃便当边嗡嗡嗡地说着些我无心想听的话,便当才扒不到两口,韵茹姐急忙跑了出来,说是漏了行程没跑,让李国昱再载着我出去跑,在心底无限叹气,我想自己又赶不上等会儿晚饭过后的夜市扫街了。 就这样,到了开票当晚…我没在总部一起看开票结果,先是回租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乾净,接着搭火车回台北,选举结束了呀!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第九回 「蒋心婷?」 『嗯?』莒光号上,靠窗睡着,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叫我的名字。 「蒋心婷。」 我醒了过来…『你们…?』是古霆,还有我联谊时遇见的那个男生,只记得他是桌球国手,不记得名字了。 『你们认识?』看见两个我从来没想过会牵连在一起的人,刚睡醒的我脑袋无法思考。 「当然,我们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耶!」古霆说道,都上了大学了,他那吊儿郎当的称兄道弟癖还是没变。 「我们是邻居,两家很要好,刚好同年,就一起长大了。」反倒是桌球国手,真的很绅士。 「是说你怎么一回事?眼睛这么肿,刚哭过?」古霆真的一点也没变,还是很直接。 正好,台北站到了,我想,我也需要一个懂的人说说话,「不好意思,你兄弟借我一下?」我看向桌球国手,他微笑地点了点头,我拉了古霆就走,买了一手啤酒,找了个地方坐下,从那次在便利商店相遇后就没再跟他联络的事说起,讲到竞选期间的点点滴滴,也提到联谊,还顺便问了桌球国手的名字,并拜託他不要告诉桌球国手我根本忘记他的名字了,最后说我决定离开他,他只是听着,时而点头,时而轻声附和,到我终于停下,停止说话,也停止喝酒,他说:「你是对的。」 「既然你决定走出来了,那我就跟你说吧!我一直觉得你对他并不是那种爱,你不过是离家得早,父母总是很放心你,让你误以为自己真的很喜欢也很习惯一个人生活,但其实连你自己都没发现,其实你很寂寞,你比谁都还要怕寂寞,就算你再怎么武装、再怎么自欺欺人,只要有人一对你好,你就掉进去了,比起情人,他对你而言更像一种…亲情的依靠和寄託吧!」看了我一眼,我回他一个专注聆听中的表情,他继续说了下去:「真正的爱情就在你身边,你用心感受就会发现,琮宥是个很棒的人。」对,琮宥,简琮宥,桌球国手的名字。 「不要用这么困惑的眼神看我。」伸手推了我的脸一把,「从联谊后琮宥就一直跟我提起你,我还在想到底是刚好同名同姓,还是真的那么巧,想不到真的是你,好啦!祝福你们,你记得要对我兄弟好一点,我以前一直怀疑他是gay的,现在确定不是,我可以放心了。」 他说得口沫横飞、自得其乐,喝完一手啤酒的我却瞬间觉得酒全醒了,『你醉了是不是?胡言乱语些什么?不会有人喜欢我了,不会了…我这么糟糕,我当人家的第三者,我…』我以为我不会再哭了,结果眼泪还是掉了出来。 「蒋心婷,你能不能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啊?就算你对自己没信心,也对我兄弟的眼光有信心好吗?你可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生耶!」。 『你知道吗,我想像的爱情是从一而终的,从一而终对我而言并不是难事,因为我选了,就代表我认定了,就算走不到最后,我的心还是要从一而终的。』。 「可是我说啦,你对他根本不是爱情,蒋心婷!你并没有选他的,并没有,所以拜託你,在掉进去之前走出来吧,你的从一而终还没开始,因为你以为自己做的选择并不是选择。」。 『那你觉得他会是个怎样的男朋友?』换个面向,我问。 「当然是一百分,全世界找不到比他更好的那种男朋友啊!」他说,听着他的答案,我笑了,也哭了…『那就对啦…那么好的男生,怎么可能喜欢我?就算他真的喜欢我,我也配不上他…』。 「你是酒醉哦?跟你讲人话听不懂是不是?就叫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了,而且你又没怎样,一次恋爱失败又不是永远失败,而且我觉得你很理性啊,至少还知道界线到哪。」 我只记得我和古霆的对话后来一直在鬼打墙,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一点也不记得了,醒来后在一个很陌生的房间里,古霆睡在地板上,简琮宥正好开门进来,「醒了?头很痛吧?我泡了蜂蜜水。」。 第十回 儘管有一堆疑惑,我还是接过蜂蜜水,因为我头真的很痛,嗡嗡作响的。 「这里是古霆的租处,因为你住女宿,我们没办法送你回去,抱歉。」他歉然地笑笑。 「道什么歉啦!」古霆忽地从地板上跳了起来,「琮宥好兄弟,我要郑重的告诉你,你们在一起以后,你千万千万绝对绝对不要让蒋心婷碰酒。」 古霆的话一出口,我和他都愣了,有人这样帮别人当面告白的吗? 「我们去吃早餐吧!」简琮宥拉着我,逃难似的跑出古霆家,跑到早餐店,点餐,坐下。 「那个…」、『那个…』我们同时开了口,同时歉然笑笑,同时又说了「你先说吧!」、『你先说吧!』,相视而笑,我眨眨眼睛示意他先说。 「古霆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朋友。」浅浅笑着,他伸出手。 不得不说,他邻家大男孩般的靦腆笑容真的很吸引人,『朋友』,轻轻握了握手,朋友。 「你们是在演哪齣啦?」古霆居然又冒了出来,然后讲了一大串话以后自以为帅气的转身就走。 古霆说联谊后有不少男生问我的联络方式,都被琮宥一句「是兄弟就别抢」挡掉,两个系都知道他在追我,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古霆说有几次下雨,我自以为没被雨淋到的幸运,是因为他默默走在我后面,在人群中为我撑伞;古霆说好几次我搭公车、搭捷运睡着了,是他坐在我旁边,在到站前轻轻点醒我,然后快步走掉;古霆说其实我跟唐振的事他也知道,因为有一次他看着我晚上十点多往火车站的方向走,担心我一个人危险,就这么一路跟着我回到台中;古霆说…古霆说了很多、很多,我早该发觉却始终不知道的事情,古霆真的说了很多、很多,直到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无法负荷了,然后他说「蒋心婷,你真的该清醒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自以为很瀟洒地转身就走,以为在演偶像剧、自己是风一般的男子吗? 「那个…」他的表情有点紧张、有点担心、有点不知所措、有点……。 『该我说了。』我笑了笑,眼泪却掉了出来,他抽了张卫生纸给我,端着桌上的两份早餐走到柜檯:「3号桌外带。」,然后我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走在前头,我在他身后慢慢地走着,慢慢地说着:『等我说完再回头。』他看着我,我可能会说不下去,而且我不想要他看见我哭,我知道那会害他很慌张。 从我遇见唐振前开始,说到现在我已经决定离开,最后讲了些知道他做的事情后不得不说的话:『谢谢你的付出,也很对不起,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很好,真的很好,可是现在我可能没有办法…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从朋友当起,但是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承诺,或者向你保证什么,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也没有关係,好吗?』。 「我知道了。」停下脚步,转过身,「朋友守则,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偽装,可以不用假装很独立、很坚强,最重要的是,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哭,这比你直接在我面前掉眼泪还要让我慌张。」他说,原来他知道我是刻意走在他身后,不要他回头的。 第十一回 嗯,然后我们就开始当好朋友了,一起吃早餐、中餐、晚餐,他会邀请我去看他的比赛,晚上我们会在他练完球以后一起在操场走走,我听他说生活中的事,他关心我的最近,很多时候都是他说,我听,我还没习惯太近的距离,还没习惯主动讲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即使他说我在他的面前可以不用偽装。 即使他说我在他的面前可以不用偽装,在他问起为什么换手机号码时,我只是说合约到期了,店员说办新门号比续约划算,其实我很害怕,因为那个人传了无数的简讯、打了无数的电话,我只好把号码换了,我很害怕,害怕自己心意不坚,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离开了,最后还是又走了回去;即使他说我在他的面前可以不用偽装,我还是不敢告诉他其实我睡不好,其实我常做着恶梦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其实那个人对我而言明明已经过去了却还是像没有过去一样,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放下和遗忘;即使他说我在他的面前可以不用偽装,我还是没说『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喜欢上你,但是我好像做不到』;即使他说我在他的面前可以不用偽装,我却还是有很多事情、很多话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从何做起,我不想把自己的困扰带给他,但原来我以为的不把困扰带给他,对于他而言才是最大的困扰,我让他努力地想伸出手,却不知道该伸向何方,最后,我还害他真正陷入麻烦了,我永远也没想过会出现在我人生当中的麻烦。 第十二回 我们约在宿舍门口,打算一起去夜市吃晚餐,他却出现了,让我措手不及的出现……。 「你是因为他才把手机号码换掉的吗?」宿门前,他指着他,质问着我,那一刻,我镇日不安的预感爆发了。 我没说话,拉着琮宥想走,他却拉住我,在人来人往的宿门前,我很无措,大概我的报应要来了,但这不应该波及琮宥的…『我跟他谈谈,我们改天再约吧。』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我对琮宥说,可是他却牵了我的手:「我女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了你的面子,看你是要现在走,还是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后你走?」。 「走的会是你不是我。」唐振说,然后我们去了没有什么人的操场。 「你回来,我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唐振定定地看着我,这么说道。 『我跟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有你的家庭,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我越是努力地想理智沟通,他越是纠缠、不肯放手,我有点想不起来到底讲过些什么话、发生些什么事了,只记得他推了琮宥一下,然后他们打了起来,再怎么说琮宥也是体育系的,打架不会输,只是我没从想到唐振会是这么可怖的人,我没想过他事先找了四五个彪形大汉,从两个人打架,到一群人打一个,再到体育系的学长们恰巧路过,然后变一群打一群,最后警卫来了,所有人都跑了,剩下我和琮宥,「你什么都不要说,让我保护你。」他说。 学校惩处了,琮宥承担了所有责任,他编了一个故事,说是之前比赛和人有过节引起的,最后学校也没追查就惩处了,他被学校禁赛一年,对于一个来到名校体育系的大一国手而言,被禁赛一年是很严重的,大一上的尾声到大二下这一年,有多少的良好机会和奖牌,就因为我,全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去说实话吧?』漫步着,我说。 「说好了让我保护你的,不用担心,这一年我正好可以好好练球啊!」拍了拍我的肩,他的笑容真的很暖、很暖,可是我的眼泪滴在手背上,很冰、很冰。 『如果他又来怎么办?我不想要任何人因为我的错误承担后果。』。 「我会尽一切可能的保护你,不用害怕。」。 『我不害怕,如果说害怕,我害怕的大概是有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吧…』我不想在他面前叹气的,但还是克制不住心底的烦恼。 第十三回 后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唐振没再出现过,在我安心了,以为自己可以展开全新生活的时候,「我要去国外练球,这一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说。 我没有挽留的资格,毕竟我什么也不是,只是我没想到他的到国外练球会消失的这么彻底,别说写信,在网路这么发达的现代,他居然一封e-mail也没寄给我,更是从社群网站上销声匿跡。 『我一直以为我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爱上他,没想到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不知不觉、不需要努力的…』乾掉第六罐啤酒,无视古霆惊恐的表情,开了第二手,我说。 「叫你好好珍惜就不珍惜…」我瞪了他一眼,他的声音立刻弱了下去,「好啦!你也不用太担心,一年后他一定会回来的。」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跟我联络吧?』 「嗯,可是他不希望我说。」 『你是谁?你是古霆耶!你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管别人希不希望你说的古霆耶!』。 「你这是在婊我吗?」抢过我手上的啤酒后,他还是告诉我了。 原来,琮宥当初会选体育这条路是因为想离开家里,虽然台湾对体育选手并不重视,可是许多学校,特别是名校,对于体育这一块是很看重的,也十分的照顾选手,当上国手后就能靠自己独立生活,不必靠家里养、不拿家里任何一毛钱,将来自然不必被迫接手家族企业。他对政治没有兴趣,对于官商勾结、与黑道掛勾、贿赂、黑箱等等的政客生涯更是反感,嗯,是的,琮宥的家庭是政治世家,祖父是党内大老,很有地位的那种,父亲理当也是说出来会吓死人的那种大官,唐振一个新科议员,再怎么失去理智,也知道什么人是不能够得罪的,琮宥拜託父亲帮忙,这样的帮忙当然有代价,家族帮他的忙,替我解决事情,他也必须对家族有所付出,所以他的父亲要求他去澳门当家族的窗口,那么正义的人,为了不做自己不认同的事的人,国中就离家、拚命当上了国手,结果却因为我,不仅被学校禁赛一年,还被迫离开他熟悉的生活圈,去过一年自己厌恶的生活,每天穿得光鲜亮丽,衣冠楚楚,却要在满是虚情假意的各种社交场合和人周旋、私底下替家族运作不法事项,生活就是洗钱、游走国际法律边缘等。 『所以他终于讨厌我了,决定再也不跟我联络了…』 「你是醉了是不是?他讨厌你还为你做这么多?」古霆也叹气了,「他只是不想对你说谎,可是却也没办法告诉你实话,所以只好暂时不连络而已。」 『他现在好吗?有时间能够练球吗?就算现在知道他是为了离开家里才走体育的,但我感觉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桌球。』 「他很好,虽然很忙,但每天都会抽时间练球,只是没办法像在学校一样,有那么完备的训练,和充足的练习时间而已。」 『你会告诉他我什么都知道了吗?』 「不晓得,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如果你说了,拜託你顺便替我跟他说,我很想他,让他回我讯息吧!』。 「可以,只要你别再喝酒了。」他再次抢过我手上的酒罐。 『怕什么啦…我酒品很好耶!』嗯…事实证明,我的记忆只到这里,醒来后就只记得这些。 睁开眼,还是古霆家里,只是这次没有他替我泡的蜂蜜水了。 我以为自己不会哭的,结果眼泪还是掉了。 「别哭了啦,他出国前千交代万交代,叫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如果让他知道我害你哭一定会揍我,你知道体育系打人有多痛吗?走啦!眼泪擦一擦,吃早餐。」这就是古霆,一点也不温柔,但很讲义气。 『我想去澳门找他。』咬着起司蛋饼,我说。 「你酒还没醒?」他的奶茶喷在我眼前的桌子上,只差一点,那些奶茶就不是在桌上,而是在我脸上了。 『你很脏耶!』嫌恶地看了桌子一眼,『我是认真的。』我说。 『这学期努力一点,下学期我的成绩应该顺利争取到澳门交换的机会。』 第十四回(终) 「你瘦了好多,古霆根本没替我照顾你。」澳门机场,他说。 『你不在,我吃不下。』本来想微笑着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我们一起承担』,结果我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哭了。 「没事,没事,不哭了,不哭了。」像哄孩子一样的说着,他抱我抱得很紧。 『你说不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哭的,所以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忍耐…你可以不要再一个人消失不见,让我找不到地方哭了吗?』 这一年,我们一起在澳门,学会了粤语,见识了政治的黑暗、人性的丑陋,却也真正懂得了彼此。 我认床睡不好,他唱歌哄我;我半夜发烧,他替我买药、照顾我一整晚;他练球,我就在桌球室里看书陪他;他醉了,我替他泡热茶,隔天一早递上蜂蜜水。 回台湾以前,我们在澳门举行了订婚宴,有我、有他,古霆也带着女朋友特地飞到澳门来祝福我们。 「在这场专属于我们的庆典上,我要感谢这一年,虽然有很多艰辛,但我们还是一起走过来了,一开始我一个人来到这里真的觉得这里就像地狱一样,还好你来了,还好有你,让我过了一年,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相信我们会越走越平顺,一起回台湾,一起回学校吧!我爱你。」 『回到台湾以后还是会有很多挑战、很多未知的困难,但是经过了在澳门的这一年,我知道我们可以就这样走一辈子,再多的关卡也难不倒我们,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有信心,谢谢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幸福。』 曾经,在无数个夜里,一个人辗转难眠,总觉得心空了一块,疯狂的想念着些什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快要发疯的感觉,看不见他、听不见他,觉得自己彷彿就要窒息了似的,只有义无反顾地立刻跑到他身边才能呼吸过来,那样接近歇斯底里的情绪,现在回过头看…不过是寂寞的…错觉。 感谢命运,让我在空虚寂寞觉得冷而產生爱情的幻觉、陷入错误的感情中后,还愿意给我得到幸福的机会,或许就是错过,才懂得真正的爱是不会让人產生孤单的错觉,因为就算看不见、摸不着,心还是能够深刻地感受到有另外一颗心时刻掛念着你、陪伴着你。 真正爱你的人能够包容你的过去,愿意无畏风雨,牵着现在的你,义无反顾地朝未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