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绿帽[快穿]》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章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作者:碎清尘 文案: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为了爱与世界的和平,季榆开始负责给主角递绿帽。 ,给主角递绿帽。 武侠小说,给主角递绿帽。 玄幻小说,给主角递绿帽。 末世小说,给主角递绿帽。 …… 主角:来来来,我给你看个宝贝。 阅读提示: 1.主受,cp未定。 2.主角逻辑自闭症,情人变情敌梗,全篇无精分。 3.【逻辑自闭症】为杜撰,请勿对号入座 内容标签: 无限流 快穿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榆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逻辑自闭症 “我应该还没死。”站在嘈杂的人群外,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放上担架,抬入救护车,季榆的神色很平静,就好像站在这里,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是一件多么稀疏平常的事情一样。 “也差不了多少了不是?”穿着浅咖色风衣的男人耸了耸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反正你又撑不到医院。”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可以确切地报出对方断气的时间地点。 “是吗?”可惜的是,季榆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这样一句,就没有了下文,就连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走,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本来就没有多在意这些事情——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早在多年之前,就从他的身上抽离了,只剩下名为逻辑的理性。 看着救护车疾驰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季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事?” 他的双唇弯起,一对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盈满了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一如既往的、完美无瑕的伪装。 “就是这个表情!”然而,季榆没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了仿佛挖到了宝一样的表情,“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个准!” 并未因为男人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只是笑着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面具,无端地让人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配合地吐两句槽吗?”稍感无趣地撇了撇嘴,男人托着腮,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时你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季榆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逻辑自闭症。 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的、患者无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的病症。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唯有传递感情的通道,仿佛被凭空截断了一样,让他再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只剩下被称为为逻辑与理性的东西,在操控那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使得旁人无法看出不对来。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季榆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除了刚才自己被飞驰的轿车撞上,对上车中的人那双蕴满了泪水与扭曲的爱意的双眼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应该露出痛苦和震惊的表情,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那久违的、切实的、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感受到的轻松与愉悦,就像是要将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补上一样,不断地从心底涌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所以呢?”面上的笑容不改,季榆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并不认为这个男人将他从还未死亡的身体里拖拽出来,就是为了说几句这样毫无意义的话语,但那情感强烈爆发过后的倦怠,让他连应付对方的心思,都有些惫懒。 “嗯……”没有立即回答季榆的问题,男人沉吟了一会儿,忽地朝他咧嘴一笑,“勇敢的少年啊,有兴趣去毁灭世界吗?” “没有。”对方的话音刚落,季榆就很不给面子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被季榆这干脆利落的拒绝给噎了一下,男人的眼皮抽了抽,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就不能稍微配合我一下,说一句以你的年纪早就不能算是少年了吗?” 这一回,季榆没有说话,直接抬起脚,朝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不感兴趣,但刚才那一瞬间涌出的情感,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东西。 “……喂!”见季榆真的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男人终于忍不住跟了上来,“都说了你撑不到医院的,就算跟上去也没用!” 但是季榆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样,依旧保持着那样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前走去。 “我说,你要是对毁灭世界不感兴趣的话,拯救世界怎么样?”屁颠颠地跟在季榆的身后,男人不停地絮絮叨叨着,“虽然其实说到底还是一回事儿,但挺起来了就不一样了是不?钢铁侠,蜘蛛侠,蝙蝠侠什么的,听起来多威风对不?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男人的话音刚落,季榆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男人心下立时一喜,以为对方终于受不了自己的聒噪,准备应声了,却没想到,季榆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前面,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失去了笑容的面庞像是凝固的塑像,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眉梢略微一挑,男人顺着季榆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被一辆超重的卡车撞得变形的救护车就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情况有多严重。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章 盯着地上被甩出来的季榆的身体看了好一会儿,男人才用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你还真倒霉。” 被人开车撞了也就算了,连死都不安生。这样子,看着可真是凄惨。 没有理会男人的风凉话,季榆仔细地端详着自己那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更加不成样子的身体,以及跌坐在边上,之前开车撞了他的罪魁祸首——天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也会在这儿,还哭得那样绝望。 “这有什么好看的?”见季榆看得入神,男人忍不住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实在是不觉得,让一个人这么认真地去观察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是什么好事。 季榆没有坚持——他知道,就算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面对眼前的这个场景,他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之前的那份轻松与愉悦,都是从未存在过的幻觉一样。 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季榆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来:“我们来谈一谈拯救世界的事情吧。” “……啥?”幸福来得太突然,男人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季榆问。 这一回,男人福至心灵,飞快地回答:“复活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不能。”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把剩下的话说完,男人笑眯眯地朝季榆看过去。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就像是个泥塑的人偶似的。 “我需要做什么?”像是没有看到男人的眼神似的,季榆再次问道。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商品,而非自己的生命。 大概是担心季榆再改变主意,男人一听到这话,连忙一股脑儿地就把事情都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人的信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他说,“它虚无缥缈,却又能量巨大。” 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神的,但因为人们觉得有,就有了。 而被人们以这种方式“创造”出来的,并不仅仅是神明。 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文学作品当中的世界,在人们的憧憬与渴望下,化为真实,而那些虚构的人物,也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在其中上演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些世界,有如跗骨之蛆一样,依附于创生了它们的主世界,消耗着本该属于主世界的力量。 而季榆所需要做的,就是前往这些世界,搅乱它们原本该有的发展,从而促使它们毁灭。 “就像一棵树,只有剪除无用的枝叶,才能更好地活下去。”这就是为什么前面他会说,“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其实是一回事的原因了。 “所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季榆托着腮,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你就是那个负责剪除枯枝的园丁?” “不是‘我’,”看着像是突然注入了生气一样,瞬间就变得鲜活起来的季榆,男人认真地说道,“是‘我们’,这活最后不还得你来干,对吧?” “好吧,‘我们’,”耸了耸肩,季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为什么是我?” 这天底下的人千千万,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他? 听到季榆的问题,男人像是等了很久一样,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你是天生的演员。” 患有逻辑自闭症的人,每时每刻,都在饰演着自己定下的剧本。 “那么,”将一串不起眼的手链放到季榆的手中,男人抬手按上了季榆的胸膛,“准备好了吗?” 第2章 修真(一) 春季的午后有种特有的慵懒,如薄纱一般的云彩蒙在天幕上,让倾洒而下的阳光都变得浅淡起来。 落单的彩蝶在林间扑扇着翅膀,寻找着心仪的花朵,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动着,带着不愿摆尾的鱼儿一同往下游行去。 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着眼躺在溪边,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并未束起的墨色长发落入水中,随着水流缓缓地起伏着。心软的柳树垂下枝条,轻轻地抚过他小腿上细密的伤痕。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章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人面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原主一个照面,就被季棠斩在了剑下,其中虽有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他的修为与实力,远远地及不上季棠,以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季榆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季棠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只会落得个和原主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不会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时,就做出这样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来。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说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扰乱这个世界的“轨迹”,换言之,就是改变原定的故事剧情。 想要做到这种事不难——就如他刚才所做的一样,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本来就是一种改变——而在提前知晓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可供他选择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只是,像这样微小的改变,肯定是动摇不了这个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态圈一样,如果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变故,它自然会据此作出调整,以抹消其影响。只有将它最为主要的链条截断,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溃。 而毫无疑问的,这种依托于文学作品的世界,最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两个主角了。 若是一个转轴的轴心被抽离,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离间,谋杀——诸多念头在季榆的脑中闪过,又飞快地被否定。这些早在谢瑾瑜和安辰逸拥有上古灵石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已有许多人使用的法子,他并不觉得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那两个人前行的助力。 哪怕他真的能够胜过那冥冥之中的“命数”而算计到那两个人,其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是下下之策。 那么,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那一个了。 第3章 修真(二) 分明周围的景象都在飞速地后退着,但迎面吹来的风却依旧和缓轻柔,如同温婉的女子一般,轻轻地拂动着两人的衣摆。 季榆怔怔地望着前方出了一会儿的神,就闭上了眼睛,靠在季棠的胸前,沉沉地睡了过去。 以不过筑基的修为,在修得元婴多年的几名长老的追杀下逃窜至今,这个身子早就已经到达了极限,此时松懈下来,自是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气息的变化,季棠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松了开来,只是地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由于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没有准备安顿对方的地方的,最后只得挑了一处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洞府,用作暂时的落脚之地。 将还未醒来的季榆放在床上,季棠犹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条薄被替他盖上,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的变故,他还得知会二长老他们一声才是。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浅的呼吸声。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季榆伸出手,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些,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自颈侧滑落,衬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更显细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从头顶飘落,如翩跹的蝶,优美而柔缓。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倾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流淌,不时有不甘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着眼前这如画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做梦。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个眨眼间,就从一个清冷的洞府当中,来到这样一个风光旖旎的地方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章 偏过头看着立于不远处的凉亭当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弯了弯,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缘由。 那季家的人,还真是看得起他们的这位小少爷,竟用上了这种方法,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与困惑缓缓地褪去,抬起脚朝凉亭走去。 不得不说,那些人确实很会把握时机。在经历过那般险死还生的境地之后,此时确实该是人最为松懈的时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适合不过。 ——可惜的是,他并非那些人心中的那只,对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脚下的步子,季榆望着凉亭中背对着自己站着的人,眼中有明灭的光芒。 这个人离他是这么近——只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这座凉亭当中,喊出对方的名字,将自己近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与苦难,都尽数诉诸于口,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开脚步。 用力地抿紧双唇,将心中那不停奔涌的渴望给压下,季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不能……将这个人,也一并卷入此次的事情当中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开双脚,季榆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季棠那熟悉的、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你去哪儿?”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下意识地运起了功法,脚尖在地面一点,飞速地超前窜去——然后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有如秋日里被微风裹挟而来的麦浪的气息钻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一眼。 “你在躲我?”察觉到季榆稍显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季榆在见到了他之后,定然会主动上前招呼,却没想到对方的举动,与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没、没有!”被季棠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乱地摇着头,后退一步想要拉开和季棠之间的距离,“我只是……”然而,季棠却像是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动作。 两人因为刚才的碰撞,本就贴得极近,这会儿季棠再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简直就像是将季榆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一般。 感受着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季榆的耳根一热,顿时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头看着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在见到自己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的理由了。 按理来说,能够让他进入梦境,季榆对自己,肯定是有着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对方现在的表现,却让季棠忍不住怀疑起这一点来。 “我不是……”听到季棠的话,季榆的心里一慌,抬起头下意识地就想解释。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种借口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的,可在对上那双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的时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说辞,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摆,季榆的嘴唇颤了颤,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从口中说了出来,“我不想……拖累大哥。” “我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抓着季棠的袖摆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进来的话,会受伤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红,“——会为了我,受伤的。” 而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就恐惧得不能自已。 “我……”仿佛是在抑制着什么过分剧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细微地颤抖着,就连从喉间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对大哥……”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镜面一样散落开来,倏忽间就被涌上来的黑暗吞没。 蓦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季榆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看着因自己刚才的动作而滑落至腰间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声地笑了一下。 明明连笑容都很少有,但大哥,却意外地细心呢。 将视线从身上的薄被上移开,季榆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应该是某个洞天福地的房间内,空间并不大,但灵力的浓郁程度,却比之外界,要高出许多,想来若是在此修炼,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屋里的布置很是简单,除了季榆身下的石床之外,就只摆着一套桌椅,主人那清冷的性子,在这之上体现得很是分明。 压下上扬的嘴角,季榆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不想下一刻,屋子的石门被推了开来。 看到门边一袭白衣的季棠,季榆的动作一顿,先前梦中的景象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让他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哪怕清楚面前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只要想到自己那险些出口的话语,季榆就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大、大哥!”低下头错开了季棠的视线,季榆努力地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生怕季棠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着屋里眼神飘忽的人,季棠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自己这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他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突然中断那个梦境一样。 他只是觉得,如若让面前的这个人,将那句话说完的话,会有什么东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那,并非他能够承受的。 “大哥?”被季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季榆忍不住低头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眼中浮现出些微无措与忐忑的神色来,“怎么了?” “没什么,”沉默了片刻,季棠才出声回答,“伤势如何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听到季棠问起这个,季榆心下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大哥不必担心。” 他本就没有受什么太重的伤,只需好好地休养一阵,就能恢复过来,反倒是季棠,这一回救了他,不知今后还会碰上什么样的麻烦。 想到这里,季榆脸上的笑容倏地淡了下去。 他终究……还是连累了这个人。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颗已经恢复了寻常温度的玉石,季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二长老他们……?” “交由我处理便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觉一般,将视线从那自季榆袖中飘落的花瓣上移开,季棠开口回答。 “可是……”季榆还想说点什么,却在感到头顶传来的触感时,陡然止住了话头。 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季棠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交给我。” 愣愣地和季棠对视了一会儿,季榆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好半晌,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才响起他轻声的应答。 “……嗯。”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5章 第4章 修真(三) 撩动季棠的感情,比季榆预想当中的更加容易,想来这个人在此之前,着实压抑得太久了,以至于一旦那用以封存的容易被开了一个口子,其中早已盈满的东西,就不受控制地奔涌出来——将他整个人都一点点地吞噬殆尽。 指尖缓缓地抚过面前的人苍白的面容,季榆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歉疚。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答案,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对上季榆的双眼,安辰逸的心中微微一震,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更何况,我也不仅仅是帮你们。”转头错开安辰逸的视线,季榆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季家向来以公正清明立世,若是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便是失去了立世之本,”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山峰,季榆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此次得到了再多,都不足以弥补这一点。” 分明从小到大,他都是被这样教导的,可如今,那些告诉他这些话的人,自己却将之遗忘了。 安辰逸闻言沉默了下来,这种时候,他着实想不出来,自己究竟能够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能上前几步,将手轻轻地放在这个孩子的头顶。 “走吧,”安抚似的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安辰逸轻声说道,“这里不安全。” 要知道,不久前他和谢瑾瑜就是在这附近,碰上了季棠的。由于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谢瑾瑜还受了一点轻伤,反倒是修为差了一截的安辰逸,一直被护在身后,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 想到这里,安辰逸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许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变故,季家突然放弃了遮掩自己的行径,寻了个由头给他和谢瑾瑜扣上了魔道奸细的帽子之后,就光明正大地开始追杀起来。而流落在外的季榆,也成了季家的叛徒,为正道所不耻。 长长地叹了口气,安辰逸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事情,告诉身边这个依旧坚持着属于季家的风骨与荣耀的孩子。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6章 “人总有走错路的时候,”但出乎安辰逸的意料的是,季榆对此却表现得很是平静,那双眼睛里明亮的光芒,丝毫没有因为当前的窘境而磨灭分毫,“这种时候,将他们拉回来便是。” 他们季家,本就是靠着这般,才能长久地存在到现在的。 “还有,”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就算他看起来还是少年的模样,可修士的年纪,向来都不该用外貌来判断不是? 似是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安辰逸不由地愕然了一瞬,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办法,季榆那一脸认真地强调着自己的年龄的模样,看着确实是太过可爱了些,惹得他都忍不住想伸出手,再揉一揉对方的脑袋了。 安辰逸当然是知道季榆的不可能如外表看起来那样年轻的,可无论是以年纪还是修为来算,他都超过对方太多,是以对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小了自己许多的孩子没有错——不过这种话,安辰逸是不会对季榆说的就是了。 虽然在他的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丝期待,要是听到了这些话,季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视线,安辰逸轻咳了一声,掩下唇边的笑意:“好,我记下了。” 第5章 修真(四) 世间的修士一旦修得金丹,便可做到御剑飞行,及至分神,更是能够直接踏空而行,是以这两者,一直被视为修士的两道分水岭,其前后的实力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尽管安辰逸自修炼以来,一直奇遇不断,但终究为天赋所限,至今未能突破分神。好在如今的季家早已不如当年,除了季棠之外,再无其他修为远超他的角色存在。 但即便如此,安辰逸也依旧为此吃了不小的苦头。而最后,也正是在与季棠交手的过程当中,这个道心坚毅的人,硬生生地冲破了那禁锢他百年的桎梏,踏步分神。 可以说,这正是安辰逸修行的道路上,最为重要的转折点——也正因此,最为难以改变,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当然,季榆本就从未考虑过去扰乱这种命定的剧情,那太过考验他的布局与谋划。他不想为了那微渺的希望,而去耗费无谓的时间与精力。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说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第6章 修真(五) “怎么了?”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的眉间不由地皱得更深,心底也莫名地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谢瑾瑜是从未隐瞒过自己的姓名的,只不过先前他有意隐藏修为,没有人会将他和那传言当中无人可及的修真天才联系起来。 只不过,先前他并未隐瞒谢瑾瑜击退了季棠的事情,这会儿又提到了豫山,想来季榆肯定会对谢瑾瑜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即便知道了这一点,季榆也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豫山落仙门,谢瑾瑜?”然而,季榆却并未回答安辰逸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他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像是生怕自己会漏过他的一丝表情似的,这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安辰逸心中的不安越发浓厚。 双唇开合了数次,安辰逸终究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最后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没错。”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半晌才再次开口:“我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来算计你们两个人。” 那些家伙的目的,自然是安辰逸和谢瑾瑜手中的上古灵石,但面对两个修为不过分神的修士,想要从他们的手上拿到这件东西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只要请上十位合体之上的修士出手围杀,难道还担心这两个人能够逃出生天吗? 真要是担心自己的脸面,只需如现在这样,给两人扣上魔道的帽子便是,又何须顾忌那么多? 但是那些人却选择了最为迂回繁冗的法子,只为了减少与两人正面交手的机会——若是这个被设计的人,换成是当今修真界无人可敌,只差一步就能够飞升仙界的谢瑾瑜,就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理解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季家除了季棠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分神之上的修士,安辰逸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季家到底能从哪里请出十位合体期的修士来。 “落仙门……”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停顿了一下,在继续说了下去,“也是此次的事情的幕后黑手之一。” 事实上,不仅仅是落仙门,包括飞羽山庄,剑仙阁,伏龙寺在内的十数个正道门派,都与此事有所牵扯。 对于这些人来说,想要找到十个合体期的修士,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哪怕是与谢瑾瑜相同的大乘修士,也能找出两手之数来。 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的牵扯之大之广,季榆才断然不愿意将与之无关的季棠也一块儿牵扯进来。 “那落仙门此次召瑾瑜回去……”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安辰逸不敢再深想下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7章 “是陷阱!”季榆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的怀疑。 想要让上古灵石重新认主,唯有让他原本的主人死亡。 在落仙门的后山,有一个集众位大能之力布下的一个法阵,非但能够镇杀入阵之人,还能汲取其一身修为为祭,通过上古灵石,打开前往一处仙境的通道。据说那里面,藏着能够确保修士渡过雷劫,成功飞升的法诀。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第7章 修真(六) “我们去落仙门!”几乎在理解了季榆的话的瞬间,安辰逸就立即做出了决定,脚下的飞剑调转了个方向,朝着豫山的方向飞速而去。 他的修为确实比不上谢瑾瑜,或许哪怕到了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在得知内情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谢瑾瑜去送死。 更何况,那些人所求的上古灵石,此时可正在他的身上。如果没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们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便是傻子都能够猜到。 似是没有料到安辰逸会是这样的反应,季榆的双唇微张,似是想要说点什么,可终究是没有开口。 ——他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还要出言劝说安辰逸放弃前往豫山,任由谢瑾瑜死在那些人的坑害之下吗? 真要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他就不会落到被从季家除名,并暗中追杀的地步了。 深深地看了紧抿着双唇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手指动了动,已是暗自下定了决心。 许是察觉到了季榆的视线,安辰逸回过神来,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歉意:“不如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你放下?” 这个人为他和谢瑾瑜所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他断然不该再将对方一起带到豫山去,赴那份与对方毫无干系的险的。 要知道,即便是他自己,都没有那个把握,此次一去,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 然而,听了安辰逸的话,季榆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要将那些走错了路的人,给拉回正途上来。”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为保自己的性命,躲在暗处苟且度日? “还是说……”侧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嘴角略微上翘,黝黑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狡黠来,“安大哥嫌弃我的修为太低,碍手碍脚?” 一句话,就堵死了安辰逸所有拒绝的话头。 盯着季榆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了,如若这个人真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从一开始就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甚至险些为此丢了性命。 “我可无法保证,一定能够护得你周全。”犹豫了一下,安辰逸终是松了口。他总觉得,哪怕自己不点头,对方也总会自己想办法,前往豫山的。 “要是我连自己的安危都得依靠别人的保障,又谈什么挽救季家?”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收回视线,看着远处的群山,“更何况……” 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真的还有安全的地方吗?谁又能够确定,那天季榆听到的,就是全部了呢? 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脑袋,安辰逸没有说话。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当中的,看得更加清楚。 雨已经停了,但层层叠叠的云朵却依旧相互堆挤着,将天给幕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透不出一丝光亮。 山洞里的火堆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摇曳着,在季榆的脸上投下明灭的阴影。 尽管并未挑明,但这个时候,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早已相互心生好感,情愫渐生了。这一点,哪怕季榆没有提前知晓所谓的剧情,也能够从安辰逸提到谢瑾瑜时的模样看出来。 但正因为如此,谢瑾瑜竟然会丢下安辰逸,独自前往落仙门,才更显得古怪。 歪着脑袋看着不远处正闭目调息的安辰逸,季榆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安大哥,”他有些疑惑,“你为什么没有和谢瑾瑜一起,前往落仙门?” 落仙门是谢瑾瑜的师门,在眼下四处皆敌的情况下,选择和谢瑾瑜一同前往豫山寻求庇护,才是最稳妥的做法,毕竟那个时候,安辰逸不可能知道落仙门和此事之间的牵扯。 安辰逸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好半晌才睁开眼睛,开口回答了季榆的问题:“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你。” 季榆是为了他和谢瑾瑜,才会沦落到眼下的境地的,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放任不管。就算对方没能逃过那些人的毒手,他也该找到他的尸首,好好地安葬。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季榆愣了愣,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现在看来,”不等季榆开口说话,安辰逸就笑了起来,“我当时所做的这个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要不然,他就无法得知落仙门暗中所干的那些勾当了。 如果那时候他就那样和谢瑾瑜一块儿,毫无所觉地去了豫山,说不定到了最后,就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还弄不清楚。 “所以,”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放轻了的声音显得很是柔和,“谢谢。” 不仅仅是为了今天他所得到的信息,更为了季榆先前所做的一切。 怔怔地和安辰逸对视了一会儿,季榆有些窘迫地移开了视线:“这是我应该做的。”大概是觉得这句话太过干涩无味,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而且,这也是为了季家。” 像是要强调什么似的,他加重了“季家”的读音,生怕安辰逸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安辰逸轻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眼前这个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有趣了。 想来唯有从小都未曾吃过什么苦的大家少爷,才能保有这孩子般单纯的性子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安辰逸的想法,季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赌气似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顿时,安辰逸眼中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季榆出声问道,“安大哥没有别的联系谢瑾瑜的方法了吗?” 尽管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千里传音”之法,但谢瑾瑜身为大乘期的修士,应该有其他用以联络的方式才对? 可季榆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脸上的笑容倏地就淡了下去,须臾便不见任何踪影。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8章 第8章 修真(七) 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无论是出身还是经历,都相去甚远,性格与处世方式更是毫无相似之处——安辰逸的修行天赋平平,单靠着自己的坚持与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可以说是尝尽了世事的辛酸与苦难,尽管待人依旧温和宽厚,心中有着自己的一份自傲与行事准则,而谢瑾瑜,却与他完全不同。 自小便被测出纯灵之体,送入落仙门修行,谢瑾瑜在修炼一途上,可谓是从来没有碰上过任何挫折,在门派内更是深受宠爱于追捧,从未听别人说过一句重话,由此养成的性子,自然是矜高自高,比之凡世间的王孙跋扈还要目中无人。 可以想见,如此性子的两个人,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对彼此的印象,会是如何的糟糕。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9章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安辰逸:……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9章 修真(八) 雨早已经停了,碧色的天空澄净得近乎透明,丝丝缕缕的白云仿佛融化的雪似的,随着微风缓缓地漂浮着。 眨巴着眼睛盯着头顶的这幅景象看了好一会儿,季榆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坐起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 显而易见的,他此时并不在昨夜歇息的那个山洞当中。 指尖轻轻地滑过身下冰凉的剑身,季榆低头看了看距离自己有千丈远的地面,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的神色来,似是还有些弄不明白眼下的情况。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安辰逸转过身来,弯起唇角,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他这时候,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没有做过多的怀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吐了吐舌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看到安辰逸的反应,季榆的心里立时就是一突——他就知道!他昨天晚上绝对是打扰到安辰逸了! 想通了这一点,季榆连忙站起来,朝着安辰逸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辰逸,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绝对不会再打呼了!” 安辰逸:……啥?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话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安辰逸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好笑地看着季榆,安辰逸出声问道。 他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季榆不由地有点发懵,“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呼吗?” 那为啥刚才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安辰逸。 “自然没有,”看了季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安辰逸努力压下唇边笑意,“你睡觉的时候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巧。” 就连由于寒冷而往他的怀里钻的时候,这个人都有如一只温顺的羊羔,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与嫌恶。 季榆:…… 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他吗?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歪了歪脑袋,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轻笑了一声,安辰逸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不必多心。” 就是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安辰逸发现,他似乎有些喜欢上季榆发间的触感了。 既然安辰逸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会再继续怀疑——不管怎么琢磨,对方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的必要。 这么想着,季榆就松了口气。他跟着安辰逸,是为了帮对方的忙的,要是因为自己,反而影响了安辰逸的休息,可就与自己的愿望相悖了。 将落在地上的薄毯收好递给安辰逸,季榆低声道了谢之后,便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形容来。 身上的衣袍在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散乱,原先束起的发也有些散落下来,没了本该有的清爽。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0章 手边没有合适的用具,季榆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而高高地扬起,衬得他的面容更显稚气。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安辰逸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对方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心中立即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从中涌出的热意,让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烫。 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安辰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了季榆一脸认真的表情,说着“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的模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安辰逸的唇边露出一抹不大的笑容来。 尽管早该过了成人的年纪,但季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分明都还是孩子的模样,就连出手帮他们的理由,都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天真与执拗。 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安辰逸面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将安辰逸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坐下继续回忆当初自己在逃离之前“瞥了一眼”的阵法图来。 就算两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找出破阵的方法来,但能够提前了解这里头的一些关节,总也好过对其一无所知。 见季榆凝眉思索,安辰逸也就不去打扰他,只是脚下飞剑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上了一分。 抬起笔在膝上的纸上缓缓地落下了一笔,季榆的目光很是专注,鼻尖随着他的动作,泌出了少许的汗珠。 修行者所使用的高深法阵,即便只是用墨水在纸上画出大致的形状,都有着莫大的作用,以他的实力,这个阵法对于他来说,确实是超出他的能力太多了。 但只要能够提升此次行动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他也愿意为此去尝试一番。 这大概就是他此次前往落仙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吧。 看着白纸上那甚至称不上图案的几笔墨痕,季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眼有些微的发亮。 于安辰逸而言,在见识过世间百态之后,越是喜爱性子单纯的人,更何况,季榆非但与他志向相合,此时所做的事情,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他,心中的感激与责任,自然会让他对季榆更多出几分关注与爱护。 在有着先前谢瑾瑜的行为的对比下,尤为如此。 而想要使这种微妙的感情在安辰逸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发生细微的转变,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少比起其他的方式来,要更轻易得多。 感情不比其他东西,无论是“巧合”还是“意外”,对于那操纵着世间万物的“命运”来说,都是属于切实可控的东西,只有人的情感,独属于一个人主观的感受,不受任何外物操控。 剧情可以推动世间所有的一切,去将安辰逸和谢瑾瑜牢牢地捆在一起,促使两人在同生死共患难中生出感情来,却不能直接在他们的心中,创造出一段并不存在的爱慕来,这是最为基础的规则——如果这一点被打破,那么那些衍生出了这些世界的小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连角色的情感都是任由造物者把玩的东西,这个故事,又还有什么阅读的意义? 仰起头往安辰逸那儿看了看,季榆的双眼弯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人刚才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他的猜测。 第10章 修真(九) 季榆手上的那张阵法图,终究没能完成。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修为太低,无法支撑他做到这一点,还因为他们在前往豫山的途中,遇上了季棠。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季棠动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1章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匕首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着哪怕是在睡梦中,都显得很是不安稳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暗沉了下来。 第11章 修真(十) 季榆睡得很沉,他的眼尾处还泛着些微哭泣过后的红晕,那模样,不知怎的,就透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可怜来。 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势,还是梦到了什么自己所不喜的事物,他的眉峰轻轻蹙起,纤长的睫毛也微微地颤动着,有如不安地扑棱着翅膀的蝶。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一寸寸地逡巡而过,最后停留在了对方微张的双唇上,安辰逸漆黑的眼眸里,有些微的欲望翻涌上来。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这种时候,他最该的考虑的,应该是那被困于落仙门之内的谢瑾瑜,不是吗?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睡梦中弯起的唇角,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2章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瓶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他确实放不下谢瑾瑜,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还得量力而为。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牵涉的,只有自己一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安辰逸都是必然要去落仙门走上一遭的,但如今有季榆在一旁,他自然无法做出同原先一样的决定了。 对方已经为了他们做了太多,总不能到最后,自己还要害得这个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吧? “好,”尽管不知道那红枫谷是什么地方,但季榆却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都听安大哥的。”他弯起眸子,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不得不说,人心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变的东西。 在季榆第一次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这个人心心念念的都还是谢瑾瑜的安危,可短短的半月之后,对方却将他的性命放在了所有事情的前头。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抬手按了按胸口,那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心脏,告诉了季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将地上的东西收好,季榆扶着人躺下之后,就起身准备去外头取些水回来,顺便再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用得着的药材。 季榆一点儿都不担心将行动不便的安辰逸独自扔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不说对方此时本来就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就单以他主角的身份,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肯定是幸运地活下来的那一个。 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季榆开始在心中计算起当前的时间来。 在原先的剧情当中,安辰逸也是没能抵达落仙门的——事实上,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查出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不可能产生前往豫山的心思来。他反倒是一些为了以防万一,想要杀人灭口的家伙给纠缠住了,弄得有些狼狈。 到最后,还是从想方设法从落仙门当中脱了困,放心不下安辰逸的谢瑾瑜一路找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即便季榆一早就将落仙门的事情告诉了安辰逸,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两人会安然到达目的地。可阻了他们前去落仙门的路的,竟然会是季棠,这还真是有些在季榆的意料之外了。 看来被打乱的剧情,最终都会以一种最为自然的方式,拐回到原先的轨迹上来。 然而,若是人心改变了,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发展也会截然不同。 将这一点记下,季榆再次迈开了脚步,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大概是所谓的主角光环作用,季榆还真在附近找到了不少有用的药材。虽说都算不上什么稀有的天材地宝,但用来医治安辰逸身上的外伤,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掰着手指头数到第十八天的时候,季榆往安辰逸的伤药里面,加了两片叶子。 百年足岁的骨桉叶,促进伤口愈合,消除疤痕的作用尤为显著,通常用于治愈外伤的后期阶段,遇上辛芜花时,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催情效果。 安辰逸所服用的丹药与外敷的药物里头,当然是没有辛芜花的,但这辛芜花,却正是炼制养气丹所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 躺在安辰逸的身边,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香,季榆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面上也泛着些许红晕,似是有些难受。 “怎么了?”察觉到季榆的不对劲,安辰逸坐起身子,面色担忧地看着身边的人,“不舒服?” 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上蒙着一层雾气:“嗯……”他的声音里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有点热……” 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意一阵阵地席卷而来,让他的意识都有点迷糊起来。 稍显急促地喘了口气,季榆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山洞外走:“我出去吹吹风……”但他才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却蓦地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往一旁歪去,好在安辰逸及时伸手接住了他,才没让他直接摔倒在地。 “别动!”触手的温度让安辰逸的心里猛地一惊,立即抬手按住了想要再次起身的季榆,抬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 修行者通常不会有凡人的病痛,但这事并不是绝对。修炼之人在身受重伤,身体虚弱的时候,染上什么疾病,本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而真要出了这种情况,比起凡人来,想要治病,反而要麻烦了许多。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那有些烫手的温度,安辰逸的神色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你……”收回手,安辰逸低下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季榆的模样时,忽地怔住了。 只见季榆软软地倚在他的胸前,面颊上染着绯红,比前些日子多了些许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一双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墨玉的眸子里,满是迷蒙的色彩。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3章 “安……大哥?”感受到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抬起头来,蕴满了水光的双眼当中,清晰地倒映出安辰逸的模样来。 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地跳动了两下,安辰逸突然意识到,季榆眼下的状态……极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 第12章 修真(十一) 略微错开视线,安辰逸有点不敢和季榆对视,生怕自己的那点心思,落在了对方眼中,就会变得无所遁形。 “除了热之外,”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季榆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却加倍地汹涌而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望,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安辰逸低下头,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他不觉得先前他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除了季榆有意勾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可甫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谢瑾瑜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再看到季榆面上不自然的潮红,以及满是迷蒙的双眼,谢瑾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安辰逸的性子如何,谢瑾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个人甚至能够为了一句没有人放在心上的玩笑之言,而将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重宝拱手相让,更从不会在别人落难之时,做出趁火打劫的事情来,但现在…… 看了一眼因为呼吸不畅而拧起了眉头的季榆,谢瑾瑜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莫名。 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让向来最为克制的安辰逸,做出这样失控的事情来。 ——即便季榆变成眼前的模样,并不是安辰逸动了手脚,但这趁人之危的名头,却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视线扫过紧皱眉头,正欲上前说话的安辰逸,谢瑾瑜手上的力道陡地一松,然后上前一步,赶在安辰逸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就算是谢瑾瑜,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并不那么正确。至少他怀里的这个人,没有为了安辰逸,而露出那样紧张在意的表情。 “最近外面乱得很,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窝着吧。”冷哼了一声,谢瑾瑜扔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径直转过身,抱着无比安分的季榆离开了,只留下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安辰逸。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4章 “等……!”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安辰逸脚下就已经先前迈出了两步,但他的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踪影——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半晌,安辰逸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撑着额头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来。 他这时候,甚至都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气恼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原来只是想替对方纾解身下的欲望,没有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显而易见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如果不是谢瑾瑜突然出现,便是他自己都无法肯定,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或许……像现在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吧。就是不知道从谢瑾瑜口中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季榆是否还会和以前一样,弯着眉眼喊他“安大哥”。 想到这里,安辰逸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第13章 修真(十二) 在谢瑾瑜出现的时候,季榆就发现了对方的存在。他的思维,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只不过,那并不是他做出什么回应的好时机。 他向来,都是一个完美的“演员”。 对于谢瑾瑜的到来,季榆并没有感到又太多的意外,这样的发展,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说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安辰逸和谢瑾瑜就该在这几日会面了,就是那所谓的“命运”,也绝不可能让安辰逸和他之间真的发生什么——就算他的计算出了少许差错,谢瑾瑜最后定然也会分毫不差地赶到,阻止安辰逸继续下去。 毕竟,谢瑾瑜和安辰逸,才是这个世界命定的一对,不是吗? 许是迎面吹来的凉风让季榆的意识清醒了些许,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不停变换的景象,满是迷茫的双眼当中,浮现出一丝清明来,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有人强硬地掰开了他的嘴,将一颗丹药塞了进去。没一会儿,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瑾瑜和安辰逸不同,他在修炼一途上走得太过顺畅,自然就余下了大把的时间,去研究其他东西,是以安辰逸并不擅长的丹药一途,于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甫一探查季榆体内的情况,谢瑾瑜就明了了其中的缘由,但可惜的是,他手边也没有准备相应的解药,索性就直接让人昏睡过去,不再理会了。 反正这春药又不是什么能够要人性命的毒药,把药效给忍过去也就是了,顶多就是难受一点罢了,可那就不在谢瑾瑜的考虑范畴内了。 低头看着怀里某个不管是身形还是样貌,都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似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 虽然刚才他一气之下,直接把人给掳了过来,但到底要做些什么,他还真没有想过。 谢瑾瑜承认,他的心里对季榆是有气的。 就算知道这个家伙很有可能是无辜的,但在亲眼见着了那样的场景之后,要想让他不做丝毫迁怒,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他之前对安辰逸,可是动了真心的。就是这次急急忙忙地想要赶回落仙门,也有对方的几分原因在里头。 若是能够说清事情当中的误会,借着落仙门的能量,想要找到季榆,事情就容易得多了不是? 可谢瑾瑜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他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他和安辰逸之间,就大吵了一架。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盛怒之下,就直接做出了诸如“恩断义绝”的举动来。 他以为,按照安辰逸的性子,等到气头过了,他服个软认个错,再帮着一块儿把季榆的事情给解决了,对方肯定就不会再计较此事了,却不想等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事情却早已挣脱了预定的轨迹。 想到方才安辰逸出言承认对季榆的感情时,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执着,谢瑾瑜就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他太清楚那个眼神代表着什么了,每当那个人做出不可更改的决定时,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然而,谢瑾瑜更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季榆闹出来的动静,他和安辰逸就是被季家的人诓着进了陷阱,说不定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也正是因为忌惮季榆将其中的内情透露给自己,落仙门匆忙中更改的布置里面,才会留下那样大的漏洞,给了他逃离的机会。 谢瑾瑜为人确实自傲狂妄,但却并不是那种恩怨不分的人,更是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因此,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季榆,就变得更加棘手了起来。 ——真要下手报复吧,有违道义,而且这事说不定还真不是对方的错;但真要就这么放过了,谢瑾瑜又觉得有点不甘心,胸口有一股气理不顺,憋得慌。 从有记忆以来,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两难的情况,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 死死地盯着闭着眼睛睡得正沉,对自己的视线没有一点反应的某个家伙看了好一会儿,谢瑾瑜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算了,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他的洞府在落仙门之内,断然是不能回去的,至于其他的地方……略一沉吟,谢瑾瑜的心中就有了决定。 在彻底撕破了脸之后,那些个名门正派也就不再理会那层蒙在脸上的遮羞布了,随便找了两个经不起推敲的罪名安在了谢瑾瑜的头上,就满世界派人追杀起他来,眼下对他来说,能够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实在是不多。 那些早就搅和到这趟浑水里去的门派和氏族就不说了,就是那些与此事无关的,也不敢为了谢瑾瑜一个人,得罪那么多的大门大派。 谢瑾瑜的实力再强,终究只有一个人。 有谢瑾瑜挡在前头,将注意力放在安辰逸身上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可总会有那么些有心人,将主意打到这个先前和谢瑾瑜关系紧密的人身上去的。 即便从对方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好歹也能拿来当个人质不是? 但安辰逸到底是这个世界钦定的主角,不管碰上什么样能够置人于死地的绝境,最后都终能化险为夷。 回忆着脑海中那本衍生出了这个世界的“原著”当中,本该在接下来上演的剧情,季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从外头的天色来看,眼下已经第二天的晌午了。哪怕有着树荫的阻隔,那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芒,依旧是刺得季榆眯起了双眼。 身子因为那未曾得到纾解的药效,还有些微的乏力,但那股热意却早已消退了下去,季榆坐起身来,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布置得很是简单,却不显丝毫简陋,处处显露着不拘小节的大气。 窗外的院子里种着两棵海棠,郁郁葱葱的,长得很是茂盛。 视线在墙上挂着的落日流萤图上停留了一阵,季榆就知晓了这是什么地方。 世人都以为谢瑾瑜定然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上古大能的传承,得到了那仙人留下的灵石法器,却永远都不会想到,那能够开启仙境的上古灵石,在那处于被称为“死海”的海底,由阵法撑起的幻境当中,不过是脚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便是让他们在这地方来回走上几百遭,他们也不可能发钱其中的奥妙。 抬手轻轻地抚过盖在身上的薄被,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季榆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惊叹的神色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5章 这幻境当中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并非真实,但却更胜真实。 而这偌大的阵法当中,唯一的真实之物,就是当初被安辰逸和谢瑾瑜带出去的那块上古灵石了。 “看来安辰逸和你说过这里的事情了。”将季榆的表情尽收眼底,谢瑾瑜推开房门,挑着眉看过去,这话也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嘲讽。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他抬起头,朝门边看去,却在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怔住了。 “谢瑾瑜?”面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季榆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你没事?”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个人,对落仙门那一伙人的谋划,确实知道得不少,怪不得那些家伙,怎么都不肯放过对方。 “光凭那些家伙,想要拦住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冷哼了一声,谢瑾瑜的眉眼间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来。 那么一群在大乘期待了多年的人联手,居然还得靠着一个漏洞百出的破阵法,才有对他出手的底气,单这畏首畏尾的举动,谢瑾瑜就为那些家伙感到丢人。 这么想着,谢瑾瑜却忘了,正是他口中的那个“破阵法”,险些要了他的命。 然而,听了谢瑾瑜的话,季榆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放松的神色,反而拧着眉,起身快步走了两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强行从那个阵法当中挣脱了?”不顾谢瑾瑜异样的眼神,季榆径直抓起他的手,将袖子捋了上去。顿时,对方手肘处一道细长的红痕,就显露在了两人的眼前。 季榆伸出另一只手按了上去,就见那道痕迹像是聚在一滩的水一样散了开去,但等到他放开,那玩意儿又凝在了一起,形成了和原先一模一样的红痕。 “这是……?”谢瑾瑜见状,眼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一丝愕然的情绪来。他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第14章 修真(十三) 落仙门的人会对他们所布下的这个阵法,有着如此巨大的信心,自然是有其缘由的。正是认定了一旦踏入了其中,即便是谢瑾瑜,也定然无法全身而退,他们才敢在匆忙布置之下,就将对方给召回豫山。 “等到这条痕迹彻底消失的时候……”指尖缓缓地抚过谢瑾瑜手肘处那道显眼的红痕,季榆的嘴唇用力地抿起,似是有些犹豫,是否该将后面的话给说出来,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对谢瑾瑜做任何的隐瞒,“你的一身修为就会消失殆尽,彻底沦为一介凡人。” 而且此生都无法再进行任何修炼。 到了那时,便是那些门派当中的一个小小门童,都有能力将谢瑾瑜一指头碾死。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漏洞,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6章 第15章 修真(十四) 话才刚一出口,谢瑾瑜就后悔了。他这可就不仅仅是挑衅刁难的程度了,真要较起真来,那可是把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碾了。 从小就被师长门人给惯坏了,谢瑾瑜的嘴上,向来都是没个把门的,脑子里一冒出先前安辰逸压着季榆的景象,这话就直接说出去了,连他自个儿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是因为这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之前安辰逸和谢瑾瑜才会因为落仙门的事情吵起来,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就想道歉,但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在他的嘴边转悠了好几圈,就是吐不出来。 他这辈子,还真没给人说过“对不起”呢。 本就心里憋得慌,再看面前的这个家伙还一脸愣愣的表情,好像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面回过神来的样子,谢瑾瑜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捏着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紧,谢瑾瑜略微眯起了双眼。他决定了,要是季榆待会儿真的敢点头,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顿再说。 心绪低落,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方要是真的因此而做出自轻自贱的事情来的话,他不介意动手将人打醒。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谢瑾瑜视线中的危险意味,季榆眨了眨眼睛,面上浮现出稍显惊讶的神色来:“你喜欢的,难道不是安大哥吗?” 虽然安辰逸从未说起过他和谢瑾瑜之间的关系,但在季家的时候,这两人之间相处时的情景,季榆也是见过的,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瑾瑜:…… 这小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谢瑾瑜的看着季榆的目光,瞬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对不起,”然而,还不等谢瑾瑜出声,季榆就朝他笑了一下,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其中晕染的笑意,仿佛能够触及人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刚才是我魔怔了。”他顿了顿,轻声说道,“谢谢。” 心脏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谢瑾瑜松开手,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以往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旁人少有不满面怒容的,即便有低头赔笑的,也都不过是看在他的身份和实力上罢了,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就是落仙门当中,那些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人,心里头到底都是怎么想的,谢瑾瑜心里也能猜到几分。 要是门派中真的有人真心待他,又怎会在知晓他手中持有上古灵石的时候,选择与其他门派勾合作,要取了他的性命,而非直接询问? 他再怎么说,都还是落仙门的人,拿了好处,难道还能转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师门不成? 目光微微一黯,谢瑾瑜压下心中有些繁乱的思绪,转过头朝季榆看了过去:“你……”“安……”可谢瑾瑜的话才刚起了头,季榆也在这时候开了口,顿时,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似乎没有料到谢瑾瑜也会在这时候说话,季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声问道:“什么?” “……没什么。”对上季榆的视线,谢瑾瑜莫名地就有点泄气,懒得再去多问什么,“你想说什么?”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深究,而是开口将刚才自己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安大哥呢?” 他原本以为,是安辰逸和谢瑾瑜一块儿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毕竟他不久前可还是和安辰逸待在一起的,可这么好一会儿过去,却依旧不见对方的踪影,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即便安辰逸手边有事,想来得知他醒来,也应该尽快过来看一眼才是——倒不是季榆觉得自己真有重要到这个地步,而是安辰逸的性子本就如此,心里时时刻刻地惦念着别人。 许是担心谢瑾瑜不明白,季榆还不忘将自己和安辰逸一同前往豫山的事情说了说。 “在得知谢大哥有可能被困在落仙门之中的消息的时候,安大哥可是一刻不停地就往豫山去了,”故意将这件事提出来说了一遍,季榆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之色,“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自身的安危呢。” 一边说着,季榆一边还不忘仔细观察着谢瑾瑜的神色。他实在是有点好奇,这位当前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让他有点闹不明白的是,谢瑾瑜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欣喜羞赧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目光反倒带上了几分古怪。 被谢瑾瑜给看得浑身不自在,季榆忍不住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抬手理了理自己有点凌乱的衣襟,季榆一脸严肃地沉思着,“我是不是应该先换身衣服?” 还有,他的外衫哪儿去了? 前头他的心思都在谢瑾瑜突破了阵法这件事情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状态。 谢瑾瑜:…… 重点是这个吗?! 按了按跳动的眼角,谢瑾瑜懒得多说什么,径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外袍扔了过去。只不过,他的身形要比季榆高大了许多,那衣服罩在季榆的身上,就显得对方的的身材更加矮小,看着更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了。 看着季榆将过长的袖子往上扯了扯,谢瑾瑜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就上扬了几分,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胸中憋着的那股气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了,谢瑾瑜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明白了安辰逸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缘由。 即便是他,都无法对眼前的这个人,生出什么厌恶的念头来。 好不容易才打整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季榆一抬头,就对上了谢瑾瑜的视线,不由地就是一愣:“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谢瑾瑜的态度好像就有点奇怪? 抬手摸了摸鼻子,季榆忍不住开始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来了。 见季榆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谢瑾瑜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季榆闻言怔了怔,不知道谢瑾瑜在说什么。他的记忆只到昨天安辰逸替他探查身体状况为止,再往后,就都记不得了。 看到季榆拧眉思索的模样,谢瑾瑜就知道这个小子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骨桉叶和辛芜花混合之后,除了催情之外,还能让人产生一种类似醉酒之后的效果,有的人确实会因此而忘记一些事情。就是不知道这对于季榆来说,到底是算好事还是坏事了。 犹豫了片刻,谢瑾瑜终于还是没有将自己看到的事情给说出来。 “安辰逸由于一些事情耽搁了,过一阵子就会过来了。”想了想,谢瑾瑜这么回答了季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找不到他的线索,外头的那些人,肯定会有不少的一部分,把主意打到安辰逸的头上来,只要那个家伙没有蠢到听不懂他留下的那句话,就不会不知道找个地方暂且避一避风头。而当下世间,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不说外头的那些人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就是找到了,凭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强闯进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7章 要不是这样,谢瑾瑜也不会挑了这个地方,作为落脚点。 当然,在心底,他还是希望能够和安辰逸在这里再见上一面的。 从此处得到的那块灵石此时还在安辰逸的手中,他既然带着季榆来了这里,对方理当有所感应。想来即便是为了在他手上的季榆,对方也该是会来这里走一趟的。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了一个苦笑。 在刚听到安辰逸亲口说出喜欢季榆的话来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愤怒,当时就决定要与安辰逸一刀两断,不再理会与这个人有关的任何事情,但到头来,却还是没法就这样任由那个人独自面对眼前的事情。 果然,感情这玩意儿,是世上最难掰扯清楚的东西。 看了一眼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有些愣神的季榆,谢瑾瑜没有心情再多说什么,扔给对方一些辟谷丹和用以调养身子的丹药之后,就转身出了房间。 季榆看着谢瑾瑜离开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 事情比他想象得……要棘手许多。 第16章 修真(十五) 谢瑾瑜和安辰逸本就是命中注定了要纠缠一生的人,在前行的道路上,这两个人之间有过争吵,有过误会,甚至还曾经反目成仇,但这些却丝毫不影响那最终的结局——或者应该说,正视因为有了这其间的种种波折,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与羁绊,才会深刻至此,不可动摇。 尽管眼下安辰逸对季榆生出了爱慕的心思,但只要谢瑾瑜心中的那份感情未曾改变,事情就无法轻易地做出定论。 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在经历了千般周折之后,终于破镜重圆,共度此生,这样的故事,从来都不新鲜。 季榆无法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推动着两人往这个终点走去的情况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玉石,季榆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忧虑。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对方想说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名为季榆的毒药了。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有一瞬间的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只能跟安抚小孩是一样,轻轻地拍着这个人的脊背。 “你……”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张口准备说话,但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8章 “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啊!”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谢瑾瑜的眼中满是冷诮。 第17章 修真(十六)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的动作不由地僵了一瞬。他可没有忘记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这会儿安辰逸到了地方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谢瑾瑜,反倒跑到这儿抱着他不撒手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谢瑾瑜这是……吃醋了?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季榆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到了安辰逸深深拧起的眉头。 安辰逸是个磊落的人,不可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轻易揭过,但即便如此,被人这样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这种短,就是他,也会感到不快。 和谢瑾瑜对视了好一会儿,安辰逸移开视线,不愿与他计较。 他知道这个人本就是这个性子,哪怕此次在落仙门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刻入骨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那样轻易地改变。 只是,他的动作,却终是让谢瑾瑜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个人,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讲了。 看着安辰逸转过身,望入季榆的双眼当中,谢瑾瑜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本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够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看着那两个相视而立的人,谢瑾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了心智的傻子,愚蠢得令人发笑。 分明在上次相见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安辰逸的双眼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可他却仍旧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说到底,就算他真的搅黄了安辰逸和季榆之间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想来除了让这个人更为厌恶他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季榆再迟钝,这时候也该意识到不对之处了。真要只是争风吃醋的话,这两个人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仿佛仇人见面一样的场面来吧?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两个原先关系亲密的人,闹成眼前的局面。 看着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人,季榆的心中一凛,连忙抢在对方之前开了口:“对了!”像是没有看到因为自己的骤然出声而有点发愣的安辰逸一样,季榆抬起头,朝站在不远处的谢瑾瑜看过去,“谢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上好的伤药吗?” “之前我们带着的药都用完了,只能去边上找用得上的药材凑合着,弄得安大哥的伤一直都好不了!”丝毫不给安辰逸开口的机会,季榆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谢瑾瑜。 “你受伤了?”一听谢瑾瑜开口,季榆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总是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做出什么样最符合“自己的性格”的举动,才能更好地推动事情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如同牵扯着手中的细绳,操控着那人形的傀儡,上演一出早已定好的剧目。 看着谢瑾瑜眼中隐约的担忧,季榆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至少还没有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总归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谢瑾瑜的下一句话,就让季榆忍不住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他受什么伤,好不好的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之后,谢瑾瑜还不忘冷哼一声,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但走了两步,他又想到了什么,回身把季榆给一块儿带上了。 就算他不准备再继续和安辰逸纠缠下去了,他也不会便宜了对方。要是把这小子扔在这里,谁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什么来。 这么想着,谢瑾瑜凉凉地扫了安辰逸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显露无疑。 季榆:……? 一直被拽着进了谢瑾瑜的屋子,季榆才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 好一阵子过去,谢瑾瑜才从袖中取出一枚戒指,直直地朝着季榆扔了过来:“送你了!” 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抛过来的戒指,季榆略一探查,唇边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9章 这里头装着的,都是各式的丹药,不单单是治疗外伤的,便是专门用以医治内伤的,也不在少数。 谢瑾瑜见状,眉梢立时一扬:“你笑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糟糕,真要说起来,眼前的这个小子,可是应该算作他的情敌来着。 ……虽然这会儿对方压根就不知道安辰逸的心意。 想到这里,谢瑾瑜莫名地就有些丧气。 他甚至都没法因为这事,而与季榆置气。 “没什么,”将手中的戒指收好,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谢大哥!”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结巴!” 谢瑾瑜:…… 要是这小子不开口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向想好么?! 被季榆这么一打岔,心中刚才那沉郁的心情也散去了许多,谢瑾瑜看着面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家伙,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还有事?” “那个……”季榆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理的疑惑给问出了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因为害怕会从谢瑾瑜这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一直没敢正面询问这件事,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安辰逸并无大碍了,他自然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更何况,从刚才安辰逸和谢瑾瑜的对话里头能够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因为这件事闹翻的,如果不把它弄明白,季榆就是想帮这两个人重修旧好,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要知道,这两人就是为了落仙门的事情翻了脸,心里头都还相互牵挂着,若是他们真的就这样成为陌路人,便是季榆,都不由地为他们感到遗憾。 听到季榆的问题,谢瑾瑜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为什么不去问安辰逸?” 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关系,应该比他要更好才是,毕竟他和季榆相处了不过七天,而他的性格如何,他自己最清楚不过。尽管这几日并未苛待过对方,但因着两人之间那对方并不清楚的纠葛,他几乎都没给过对方什么好脸色。 “那什么,就是感觉……”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季榆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来,“这件事情,应该问你会更好?” 虽然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他没能听懂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但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应该找安辰逸去说这个事儿。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野兽的直觉? 眯着眼睛打量了季榆一番,谢瑾瑜觉得,这个心思单纯耿直的小家伙,从某些方面来看,还真和那些一根筋的野兽有点相似。 “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东西?”见谢瑾瑜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不停地打量着自己,季榆有些不安,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哪个字戳到了谢瑾瑜的痛脚。 他可没有忘记,适才谢瑾瑜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那简直能够掉下冰渣子来的脸色。 被季榆这小媳妇儿似的样子给逗乐了,谢瑾瑜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忍住,伸出手在季榆的脑袋上用力地揉了揉。 “你这个家伙……”谢瑾瑜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真的就是个孩子啊……” 正因为是孩子,那份剔透的心思,才更惹人喜爱。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在季榆不服气地反驳自己之前抢先开了口,谢瑾瑜收回手,转而说起了前面的话题,“只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季榆,嘴角上扬了几分,露出一个稍显恶劣的弧度,“听完了之后,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和我无关。” 没想到谢瑾瑜要说的是这个,季榆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谢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就是当初被自己的生身父母派人追杀,他都熬了过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还要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面上的笑容一滞,谢瑾瑜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和他接触得并不多的人,总是能够一眼就看穿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盯着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的季榆看了一阵子,放弃了探究的打算,偏着头琢磨起该怎么才能把事情和季榆说清楚来了。 ——我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安辰逸在对你欲行不轨? 他要是真的这样说了,季榆想必也不会相信吧?这个小子,在某些方面脑子灵光得很,但在某些地方,却跟个二愣子似的。方才安辰逸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这个家伙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真不知道该说这小孩是单纯好,还是迟钝好。 也是,要不是这样,季榆这些天来,就不会以为他和安辰逸还是以前那样的关系了。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季榆。 就算清楚这事的责任不在这个人的身上,但他仍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同对方相处。 他本就只是睚眦必报的心胸狭小之辈,而非那种能够包容一切事物的圣人。 “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沉吟了片刻,谢瑾瑜开口问道,“你知道吗?” 这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季榆只怔了一瞬,就明白了过来。当时自己那浑身发热的情状,他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原来单是香气的混合,就能起效吗……”面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季榆显然想到了自己往安辰逸外敷所用的药里头加的那几片叶子。 ……重点是这个吗?! 瞥了一脸讶异的季榆,谢瑾瑜有点无奈,他怎么总觉得自己跟不上这个小家伙的思路呢? 不过……原来那骨桉叶,是用在安辰逸的身上的吗? 那时候他探明了造成季榆情况的原因之后,就下意识地认定了受伤的是季榆,并没有多想。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在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自己就该发现对方受伤的。 好在这些天安辰逸没有碰上什么意外,否则的话…… 脖子上突然多出了一个重量,谢瑾瑜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低下头看着踮着脚尖正努力地够着自己的脖子的某个小家伙,眼中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疑惑来。 还不等他开口发问,脖子上就传来一股力道,拉着他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然后他的脑袋,就被季榆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不是你的错,”将下巴小心地搁在谢瑾瑜的头顶,季榆轻声地安抚着,“没有人能够毫无遗漏地考虑到所有事情,”他顿了顿,“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好半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谢瑾瑜有些好笑,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动容。 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的恭维与谄媚之言他听得多了,可从来没有哪个人,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双唇开合了数次,那斥责的言语却总是无法顺畅地从喉间吐出,最后,谢瑾瑜只能将额头抵在季榆的胸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0章 感受到胸前传来的振动,季榆弯起眸子,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他一直都觉得,这个人在盛名之下,背负了太多的东西,那些不该由他背负起的事物,一层又一层地叠加在谢瑾瑜的肩头,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来。 但最为让人心疼的,是连谢瑾瑜自己,都未曾发现这一点。 第18章 修真(十七)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递过来,谢瑾瑜近些日子因为那一股脑儿地冒出来的事情,而变得有些浮躁起来的心,就那样一点点地沉静了下来。就仿佛夏日沉浸在溪水当中的石子,清凉而温润。 香炉中的烟雾袅袅地升腾而起,淡淡的香气在屋内弥漫开来,氤氲出一分难言的静谧。 谢瑾瑜感受着季榆落在自己头顶的温热吐息,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人,似乎总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控制不住地对他生出好感来。想来如若不是两人相识的方式太过尴尬,他们定然能够成为一生的至交好友吧? 从季榆的怀中退了出来,谢瑾瑜略微站直了身体,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弯眉浅笑的人。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心情的人,可这会儿,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那份感情,一字不落地倾诉出来。 然而,谢瑾瑜还未来得及张口,季榆就率先出声了。 “对不起,”他看着谢瑾瑜的双眼,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我不是故意的。” 谢瑾瑜:……啥? 完全没听明白季榆这没头没尾的话,谢瑾瑜愣了愣,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你知道的,”似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季榆抬手摸了摸鼻子,视线游移开去,“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什么嘛,”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把“中了春药”这几个字给说出口,季榆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泛出了些微的粉色,“不管我那时候做出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虽然自己的脑中到现在都还是没有那天的记忆,但是一般人在那啥之后会有的反应,季榆还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会儿自己抑制不住地想往安辰逸的身上蹭的感觉,他总是不可能忘记的。 想到这儿,季榆顿时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先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谢瑾瑜闻言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不由地就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这个家伙刚才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呢,感情对方以为是自个儿对安辰逸做了什么,被他给看到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谢瑾瑜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个想法,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看着季榆红着耳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谢瑾瑜的心中倏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来。 努力地压下唇边的笑容,谢瑾瑜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看着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漠。 “所以?”他问,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所以——”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由于心虚与羞赧而生出的逃避的心思,抬起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安大哥。” 他不是个蠢的,一听谢瑾瑜说了那天的事情,就知晓了对方和安辰逸闹得如此之僵的原因。 试想哪个人在亲眼见到自己心仪的人,与另一个人勾搭纠缠之后,还能浑不在意,不生出一点儿芥蒂? 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瑾瑜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原本想要看笑话的心情,瞬间就淡了下去。 这个人……怎的在碰上了这种事情,在第一时间,都还是想着别人的事情?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谢瑾瑜准备好的,有关安辰逸所做的事情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安大哥他,只是在和你置气而已!”没有察觉到谢瑾瑜的异样,季榆趁着胸口还没散的那股气,继续往后说了下去。 要不然的话,安辰逸怎么会在听到了谢瑾瑜的声音之后,还非得要多抱着他一会儿?这分明就是小孩子赌气的表现,不是吗? “安大哥明知自己不可能胜过落仙门的一众人等,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豫山——”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面上因为激动而泛出些许潮红,“谢大哥不也正是因为担心安大哥的安危,才会不顾其他地从落仙门当中冲杀出来吗?” 如果这样两个心系彼此的人,就为了这样一个误会,而断了那本该天作的姻缘,又怎能不让人感到痛惜? 垂头望着正努力地为安辰逸开解,试图让他和对方重归于好的人,谢瑾瑜的神色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被这样一个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的人,干涉自己的私事,他该是感到愤怒与厌烦的,尤其这件事还因对方而起,但看着对方那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的眸子,他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都生不起一丝怒气来。 ——非但如此,他的心底,甚至还有种莫名的触动。 就如同最为轻柔的羽毛尖搔过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样,带着丝丝缕缕的酥麻。 见谢瑾瑜一直不开口,季榆的面色有些焦急。他知道由自己来说这些话并不合适,可他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可以相互交付性命的人,就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生出嫌隙来。 “谢大哥,”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季榆再次出声,“我……” 然而,他才开了个头,就被谢瑾瑜给打断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榆:……啥? 像是一下子没能理解谢瑾瑜这句话的意思似的,季榆愣愣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都没能做出半点反应。 他刚刚,是在说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吧?怎么这话题毫无征兆地就跳到他的身上来了? “如果没有的话,”低头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显得有点愣愣的季榆,谢瑾瑜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喜欢我怎么样?” 季榆:……啊? 这下子,他是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又或者,出问题的其实是他的脑子?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1章 第19章 修真(十八) 谢瑾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是因为一时之气,想要借此来报复安辰逸——哪怕他的性格确实算不上好,却也绝不可能做出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的事情来。 他只是莫名地觉得,这样的一个人……若是真的就这般轻易地让给了安辰逸,着实有些太可惜了。 要知道,这世上,能够如季榆一样,总是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并真真切切地将他放在心上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如果错过了这一个,谢瑾瑜不知道这一辈子,还能不能找到第二个。 见面前的人面上还带着几分尚未回过神来的恍惚,谢瑾瑜上前半部,伸手抬起了季榆的下巴,让对方无法避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不试一试,”他缓缓地俯下身,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只是,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就连该如何思考,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有点好笑,谢瑾瑜歇了追出去把某个人抓回来的心思,随手拂上了房门,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本也就没打算真的对季榆做什么,只不过,刚才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想到刚才那个小家伙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地窜开的样子,谢瑾瑜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那种柔弱的生物,可是当季榆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连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刚才与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也倏地有热意蔓延开来。 他……喜欢季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回忆起与安辰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时,胸口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可感,但此刻心脏深处传来的悸动,却同样让谢瑾瑜无法否认。 心情忽地就烦躁了起来,谢瑾瑜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季榆,连自个儿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就冒冒失失地跑到对方的面前去,除了让他本就复杂的情绪,变成一团更没有头绪的乱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长长地叹了口气,谢瑾瑜没有目的地顺着院子当中的路往前走去。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通往哪里,当初和安辰逸一块儿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把这里头的每一处角落,都给来来回回搜查了不下百遍。想来这个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两人,更熟悉这里的人了。 只是,即便是他们,那个时候也想不到,离开的契机,会在院子里那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子上。 回想起那时自己和安辰逸一块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头到处乱撞的情景,谢瑾瑜的面上就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想来若是没有那样一段经历,以他和安辰逸三句话不投机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有任何交心的机会的吧? 然而,不过相隔几个月,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果然,即便有着再多的交集与患难,性情不投之人,总归是无法一同走到最后的。 伸手接住一片从书上飘落的枯叶,谢瑾瑜略微弯了弯唇角。 在这个地方,总是能够在同一时间,见到四时的不同景色,这大抵也算是别处没有的奇观了吧? 脚下的步子一顿,谢瑾瑜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不远处安辰逸望过来的视线。 许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谢瑾瑜,安辰逸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谢瑾瑜,犹豫了片刻,才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瑾瑜见状,眉梢一挑,终究是没有迈步离开。 在距离谢瑾瑜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安辰逸看着谢瑾瑜,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尽管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份心思,可他并不愿意与谢瑾瑜闹到如今的地步。除开其他的事情不谈,眼下单外头落仙门的事情,还需要两人共同解决。 “正好,”盯着安辰逸看了一阵子,谢瑾瑜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谢瑾瑜这么说,安辰逸反倒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对方,等着他的后文。 谢瑾瑜见状,也不推让什么——那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就那样望着安辰逸的双眼,出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对吗?”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将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容易了太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是吗? 第20章 修真(十九) 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到底聊了些什么,季榆不知道,他这会儿正满脸通红地所在自己的房间里,拿被子把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如一个刚经历了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显得无所适从的寻常人。 房间里很是安静,只能听到季榆显得有些鼓噪的心跳声。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了双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季榆只觉得脸上传来一阵不可抑制的热意。 他并不认为谢瑾瑜这么快就放下了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还对他生出了倾慕的念头——比起外表温和,内里果断决绝的安辰逸来,并未经历过多少挫折的谢瑾瑜在感情的事情上,更容易牵扯不清。 只不过,这种未曾品尝过太多世事的人,想要让他混淆某些情感,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季榆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2章 “不管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答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吗?”他弯起嘴角,像是想通了什么无比困扰的事情一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先前谢瑾瑜给的那个戒指看了看,季榆掀开被子,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先把这东西给安辰逸送过去吧,毕竟不久前自己才拿对方当了跑路的借口不是? 这么想着,季榆的双眸微弯,唇边也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刚才谢瑾瑜的那些话,还是赌气的意味更大一些吧?就算嘴上说得再不好听,心里头不还惦念着安辰逸身上的伤势吗? 歪着头想了想,季榆又将屋里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季家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带上了。待会儿将这戒指交给安辰逸之后,他还得再去找谢瑾瑜一趟——不光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那个问题,更为了对方身上被阵法所刻下的印记。 这些日子里,谢瑾瑜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季榆也不好主动打探,是以他并不知晓对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瑾瑜定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在得知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且寿元有限的凡人之后,依旧不为此动容的。 季榆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安辰逸和谢瑾瑜之后,自个儿都该怎么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却在见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忽地怔住了。 只见他正要去找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前头的谢瑾瑜还抬起了手,做出了敲门的手势。但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手扣上房门之前,季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大哥,谢大哥,”季榆见状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还不忘悄悄地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他这会儿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感到先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季榆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注意到了季榆神色的变化,谢瑾瑜的眉头一皱,很是不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他站在安辰逸的前边,可这个家伙开口先喊的,却居然不是他! “找我?”见季榆看过来,谢瑾瑜故意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是想好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有些惊讶谢瑾瑜会主动在安辰逸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季榆怔了一瞬,继而就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对,想好了!” 谢瑾瑜:……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给弄得一呆,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了。 这思考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看着季榆那满是坦然的表情,谢瑾瑜心下感到有些不妙。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季榆给出的回答,会是自己想听的内容。 瞥了一旁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的安辰逸,谢瑾瑜的眉梢一挑,在心里思索起该怎样岔开话题来。然而,还不等他想出话题来,季榆就率先开了口。 “对不起,”敛了唇边的笑容,季榆一双写满了认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谢瑾瑜,“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无论谢瑾瑜适才的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和安辰逸赌气,他都不可能点头。 以季榆的性子,无论是否真的心有所属,他所给出的,肯定都只会是这一个答案——可纵然早已知晓了这一点,在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谢瑾瑜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下一沉。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谢瑾瑜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胸口翻腾起来的情绪,沉声问道:“是谁?” 许是没有料到谢瑾瑜会追问下去,季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不能说。” 尽管修真界不似凡俗间,有着那么多的清规教条,但有些东西,依旧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正是因为明了这一点,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将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诉诸于口。便是在那无人知晓的梦境当中,他都谨记着这一点。 想起之前的事情,季榆的双眸顿时一黯,随即低下头避开了谢瑾瑜的视线,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样子。 只是,他的这番举动,落在了谢瑾瑜的眼中,却多了一分别样的意味。 “你喜欢的人,”眉头猛地拧了起来,谢瑾瑜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丝怒气,“是不是这个家伙?!” 季榆:……啊? 第21章 修真(二十) 这会儿这个地方统共就只有三个人,季榆当然不可能弄错谢瑾瑜口中所说的人,更别说对方还特意伸手指着安辰逸了——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加无法理解对方的思维。 难不成是他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做了什么事,让谢瑾瑜产生了这样的误会?要不然,对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说起来,刚才谢瑾瑜会突然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来,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摸到了谢瑾瑜的思路的季榆双眼微微一亮,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顿时就定了下来。 他其实就是个在谢瑾瑜的醋坛子翻了之后,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毕竟这两个人会生出嫌隙来,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季榆轻咳了一声,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朝着谢瑾瑜摇了摇头,季榆的声音很是坚定,“你放心吧,绝对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听到季榆亲口用这样确定的语气将之说出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但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分明是这样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在见到这个小家伙那发亮的双眼的时候,他竟还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安辰逸觉得,即便是世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到此地,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安辰逸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难过,还是欣喜。 尽管不明白季榆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谢瑾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翘起,谢瑾瑜侧过头,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没有突然失聪的话,刚才季榆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这个家伙的话?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3章 被谢瑾瑜炫耀似的举动给气乐了,安辰逸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只是,谢瑾瑜的表现,倒是给季榆提了个醒。 “那、那个,我不是说安大哥不够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季榆慌忙开口解释,“安大哥性子沉稳,为人友善,修为又高,见识也广……”一口气说了安辰逸一长串的优点,他小小地喘了口气,“安大哥哪里都很好,只是我……” “我明白,”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出声打断了他,“你不必解释,”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必解释。” 这个人是如何看他的,他最是明白不过。 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的心脏蓦地一颤,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此时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出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谢瑾瑜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他明明知道季榆刚刚是在拒绝安辰逸,但听到那些话,他的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阵焦躁的感觉——而更让他感到暴躁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感觉,是来自于季榆,还是来自于安辰逸。 要放下一段感情,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样容易。 从先前的那种压迫感中挣脱开来,季榆的视线游移着,有些不敢和安辰逸对视。 适才的那种感觉,让他感到心悸。 好一会儿,季榆才反应过来谢瑾瑜问了什么。他看了边上紧拧着眉头的人一眼,有点不确定对方究竟只是想要打破刚才的那份尴尬,还是想要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 沉吟了片刻,季榆还是乖乖地将自己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遍:“我不能说。” 不管谢瑾瑜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注定了只会烂在他自己的肚子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反正说到底,谢瑾瑜也不过是想要确定,他不会是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的妨碍吧? 这么想着,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笑容。然而,还不等他再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就抢在了他的前头。 “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深深地吸了口气,谢瑾瑜仿佛在宣告什么既定的事实一样,语气里满是笃定与不容置疑,“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季榆:…… 所以说,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这样在安辰逸的面前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 季榆他突然觉得,他和面前的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办法交流。 莫名地,季榆有点同情起安辰逸来了。大概只有真心相爱,才能跟上这个人与常人迥异的想法了吧? “谢大哥还有别的事情吗?”很干脆地忽略了谢瑾瑜的那句话,季榆扯开一个笑容,略显期待地看着对方。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都交给安辰逸去烦恼吧,他只要把眼前的这一关给应付过去就是。反正除了在牵涉安辰逸的事情之外,谢瑾瑜还是挺正常的不是?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季榆的心思,谢瑾瑜的双眼微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季榆的笑容都有些发僵了,才收回了视线。 “我没什么事了。”说着,谢瑾瑜靠在了门边上,一点儿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果然,比起那死气沉沉的表情,这个小家伙,还是这个样子,看着要更加顺眼一些。 “……”没法猜到谢瑾瑜心里的想法,季榆索性不去理会没来由地犯了性子的谢瑾瑜,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安辰逸。 “安大哥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弯起嘴角,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略微侧过身子,让开了路,“进来说吧。” 第22章 修真(二十一) 见到季榆的动作,谢瑾瑜的眉头狠狠地抽动了一下,随即不发一言地抢在了安辰逸的前头进了屋,像是生怕季榆会单独把他给关在门外似的,那模样惹得季榆险些笑出声来。 安辰逸总说他行事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但在他看来,谢瑾瑜反倒要更符合这个评价。 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喜怒,性格别扭到任性,做事也全凭着自己的心情与喜好——要是换了在寻常人的家里,这样的孩子,可是要挨揍的。 转头和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与好笑的神色的安辰逸对视了一眼,季榆掩下唇边的笑意,将对方让进屋子后,便伸手合上了房门。 这两个人自己过来了,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谢瑾瑜的房间他倒是知道,可安辰逸会去哪儿,他却是不清楚的。 回过身,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谢瑾瑜,走过去给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视线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阵子,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手快给自己倒了茶水了。但这会儿要他再开口让季榆替自己倒一杯,他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谢瑾瑜一脸正气地伸出手,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和自己手上的做了个对换。 季榆:…… 安辰逸:…… 这个家伙,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头看向安辰逸:“安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安辰逸闻言收回了落在谢瑾瑜身上的视线,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好半晌,他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上了季榆的双眼:“我确实有些事,要和你谈一谈。”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寻不到来由的压迫感,季榆下意识地避开了安辰逸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什么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感觉那莫名的感觉褪去了些许,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开口问道。 然而,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答,只见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此时都直直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 拿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谢瑾瑜喝过的? 虽然相熟的人共饮一壶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一来他和谢瑾瑜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二来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还有点暧昧不明,他在两个人面前做出这种举动来,确实有点不妥。 ……可就算是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4章 被两人移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给吓得浑身一颤,季榆看了看手里那烫手的茶,抖抖索索地把它朝着安辰逸递了出去:“要不……我们换换?” 安辰逸:呵呵。 目光扫过季榆由于沾了茶水,而显得有些湿润的双唇,安辰逸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必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我更喜欢这一杯。”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从对方的话里面听出了杀气? 还不等季榆去细细地琢磨安辰逸话里的意思呢,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重重地“哼”了一声,只是他那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安辰逸闻声瞥了谢瑾瑜一眼,捏着茶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我有些话,要和季榆‘单独’谈一谈。”看着谢瑾瑜,安辰逸有意加重了“单独”的读音,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你说你的,我喝我的,”然而,谢瑾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安辰逸的意思似的,端起杯子惬意地喝了一口,“不碍事儿。” 安辰逸:…… 季榆:……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比较好?情人之间的小别扭,他这个外人,还是别插手为妙吧? 这么想着,季榆果断低下头,研究起桌子上的花纹来,宛如那东西藏着什么能够让人着迷的玄秘一般。 可他不想掺和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却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既然瑾瑜想在此品茶,”面上的笑容不改,安辰逸没有再朝谢瑾瑜看上一眼,“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我的房间?” 季榆:…… 谢瑾瑜:…… 谁他喵的想要品茶了?这茶叶还是他带来的呢,他早八百年前就喝腻了好吗?! 见季榆有些迟疑的模样,谢瑾瑜拧着眉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敢保证,要是真让季榆进了安辰逸的房间,这个家伙所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隔绝的灵力与探查。手中持着这个阵法原先的压阵之物,安辰逸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我就在外面,”伸手拉开房门,谢瑾瑜脚下的步子一顿,没有回头,“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不是他信不过安辰逸的为人,只是在亲眼见过了安辰逸将季榆压在身下的情景之后,他实在无法放心让这两人单独待在一块儿。 有点疑惑谢瑾瑜这话是和谁说的,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最后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以他和安辰逸两人的修为来看,谢瑾瑜应该没有必要对安辰逸说这种话吧……? 第23章 修真(二十二) 木制的房门被合上,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大抵是因为之前两次那莫名的压迫感,季榆这会儿房间里的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安大哥有什么事?”有些无法忍受这种让人难安的沉默,季榆主动出声问道。他也有点想不明白,安辰逸能有什么事,非得要把谢瑾瑜给撵出去,才能单独和他谈的。 ……总不至于安辰逸也和谢瑾瑜一样,对他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误会吧? 赶忙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举动,季榆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来。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可结果到了最后,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安辰逸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和季榆说清楚——他当然明白,季榆在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排斥的念头来,可若是不亲自向对方道歉的话,他或许这一生,都会心中难安。 既是他做错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应后果的准备——这是他的行事准则,绝不能因自己的一点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来的骨桉叶,”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升腾而起的迟疑与犹豫,安辰逸再次开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为了他的伤势,季榆根本就用不上这东西,而他当时分明亲眼见着季榆给他用上了那些叶片,却任由对方照旧睡在自己的边上。 他自己的心里十分清楚,他所受的伤,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顾,只不过,他万分喜欢季榆那眼中时时刻刻都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罢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5章 听到安辰逸这么说,季榆立时就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是什么事了,顿时他的脸上一热,有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和对方对视。 在谢瑾瑜的面前,他可以如常地谈论这件事,但面对安辰逸,他就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要知道,就是这会儿,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怀里,贪婪地嗅着对方的气息的情态。 “那、那个,安大哥不必为了这件事道歉的,”视线四处游移着,不知该看向哪里,季榆感到有点坐立难安,“是我自己没注意……” 骨桉叶和辛芜花之间的作用,在修真界中,当属于常识一类的东西了,他自己忘了这回事,怪不得别人。 “我原先只是想替你纾解药性,”可安辰逸却像是没有听到季榆的话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往后说了下去,“但是……” 当然知道谢瑾瑜口中的“纾解药性”是什么意思,季榆只觉得自己的耳根一阵阵地发热,跟烧起来了似的。 “我说到底……”看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的眼前又浮现出对方面色潮红,双目氤氲的模样来,“……还是个男人。” 在见到心中倾慕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态来,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季榆闻言微微一怔,转过头盯着安辰逸看了好一阵子,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唇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季榆的眼中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而应该去和谢大哥解释。” 一个健全的男人,被人缠在身上四处撩拨,哪能不产生一点反应呢?要真是那样,反倒是安辰逸不正常了。 想来谢瑾瑜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安辰逸的一句解释和道歉吧? 听季榆的话,安辰逸就知道对方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和季榆对视了良久,才轻叹一声,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会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试图表明自己心意的话,适才门外的时候,季榆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明了了。对方对他无意,他要是非要上赶着坦言心意,只会让季榆有意避着他罢了。 季榆闻言,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想了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朝安辰逸递了过去:“谢大哥让我给你的!”说完,还不忘朝对方挤了挤眼睛,一副催促的表情。 安辰逸见状,胸中生出的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最后只得摇了摇头,伸手将戒指接了过来,不出意料,里头装着的,多是用于疗伤的丹药。 谢瑾瑜的心地并不坏,只不过是由于从小周遭的人事与环境,养成了他那跋扈的性子而已,这一点安辰逸很清楚,只是……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了。 第24章 修真(二十三) 季榆当然不可能听不明白安辰逸话中暗藏的深意,只是,他能明白,“季榆”却不能。 ——若是知晓了安辰逸心中对自己抱有的心思,他今后又该如何同对方相处? 作为一个认定了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彼此恋慕,并且心有所属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定然是不可能继续安然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 而一旦他主动与两人划开了距离,那么,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到最后,说不定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当中,前功尽弃了。毕竟无论是安辰逸还是谢瑾瑜,此时对他的那份感情,都没有深刻到能够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实上,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性吧,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双唇张开,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只不过,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掩埋于无人可见的深处。 压下心中繁乱的思绪,安辰逸略微弯了弯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 季榆和安辰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这个仅有三人的地方,想来没有人会猜错门外的人是谁。 “需要单独谈的话已经说完了吧?”转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调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撵一次?”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安辰逸当然不可能再拦着外头的人,不让对方进来。只是,在见到季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无奈与郁闷。 想来他若是一日不能改变季榆认定了他和谢瑾瑜是一对的想法,对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安辰逸觉得,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着实是无比困难。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6章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里的安辰逸,谢瑾瑜挑了挑眉梢,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安辰逸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 谢瑾瑜的本性确实不坏,可这从小养成的纨绔性子,有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依着他的性子收敛了些,可如今却又是故态复萌了。只是,作为此间主人的季榆都没有开口,他理当不好多说什么。 “嗯,”没有在意谢瑾瑜稍显无礼的表现,季榆笑着应了一声,不忘给对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说外头的情形呢!” 虽然季榆和谢瑾瑜在这幻境之中不过待了七日,可外头遍寻他们不见的人,却已经炸了锅——这还没从谢瑾瑜的手上拿到那传说中的上古灵石呢,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道,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东西的归属,开始了窝里斗。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即将散去一身修为的谢瑾瑜,已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了,不是吗? 第25章 修真(二十四) 将写有自己能回忆起来的、古籍上有关当初用于围困谢瑾瑜的阵法的相关内容的纸张递了过去,见对方没有避讳安辰逸的意思,季榆便将这事给说了。 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瞒着安辰逸。 看着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纸张,没有理会边上安辰逸的追问的谢瑾瑜,季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谢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对其并未太过上心,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我会找到那本古籍的,”他说着,略微弯了弯眸子,“我知道它放在哪儿。” 尽管他记得那上面写着此阵法无法可解,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能保证这千年来,季家就真的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破解之法了?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阵法是完美无漏,寻不到任何破绽的,天底下有多少曾经号称死阵的阵法,被后来人给一一破解? 这种事情,所需的不过是有心人,以及时间罢了。 而这两者,季家都不缺少。 ——即便真的寻不到破解之法,有着记载了阵法详细情形的典籍,他们总也能多几分把握。 可季榆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季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也承认对方的想法确实是几人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前往季家的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季榆。 当初季榆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季家的追杀的,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对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乐意把人再送回那个会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安辰逸心里在想些什么,季榆连忙开口:“我对季家的情况更为清楚!” 他好歹也是季家的嫡子,对季家之内的机关密道,自然是要比旁人多出几分了解的——要不是这样,他甚至都无法逃离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宅子。 相比起只在季家停留过两日的谢瑾瑜和安辰逸,他想要潜入其中,显然要更容易得多。 “季家的人可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便他和安辰逸落到了季家人的手中,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两人就一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季榆却不一样。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先前与谢瑾瑜没有多少交集的人,会知晓上古灵石所在的地方,更不会觉得谢瑾瑜会为了他而交出那件令天下人发狂的宝物。 于那些人而言,季榆只不过是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的、无比碍眼的、能够用一根手指碾死的小虫子而已。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7章 这世界上,又有谁会放过这样一只烦人的虫子? 第26章 修真(二十五) 季家的人待季榆如何,早在对方被毫不留情的追杀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清晰了。 人心的贪婪永远是世间最为可怕的事物,能够让人不惜对自己的血亲痛下杀手。 视线好似不经意一般从季榆的身上扫过,安辰逸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来。 对于季家的行为,他一早便存了几分疑惑。 若是季榆只是季家一个无足轻重的旁支子弟,季家在事发之后的举动,算不得有多奇怪,可事实上,季榆确实季家家主仅有的两个嫡子之一——如此一来,他们非要对季榆赶尽杀绝的态度,就着实显得太过古怪了些。 这个天底下,又有多少父母,能够面不改色地遣人去取自己孩儿的性命?就算是真的担心季榆走漏了消息,将人暂时封了修为,锁起来便是,又何必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更何况,从先前在季家见到的情景来看,季榆同他的父母之间,关系并不似一些世家般冷漠恶劣。 可当安辰逸试探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季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性子太过固执,并未说过其他的话,明显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正是因为摸不透季家的人的心思,安辰逸才更加不愿让季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里等着对方的,究竟会是什么。 然而,季榆的想法,却不可能仅由于谢瑾瑜和安辰逸简单的两句话而改变。在他看来,既是季家的人造下的孽,理当该由同为季家人的他来偿还。 更何况,此时谢瑾瑜的修为下落,不知还能发挥得出原本实力的几分,而安辰逸从一开始就不是季棠的对手——目光略微一动,季榆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就要说话。 “不管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堵了回去。 这个向来性情温和的人,第一次在季榆的面前,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只可惜,季榆在有些事情上,远比对方要偏执得多。 “我去找大哥,”像是没有听到安辰逸的话一样,季榆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亲自去。” 当初季棠外出,独自留他一人在洞府内的时候,曾给过他一个符箓,能够用以联络对方,告知对方自己的所在。离开的时候,季榆将其也带在了身上,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要使用罢了。 他本不想将那个人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当中来,可若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早已牵涉其中呢? 想到安辰逸身上那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的伤势,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心下却更坚定了要与对方见上一面的念头。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清楚。 从季榆的眼中看出了不容更改的执拗,安辰逸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发出了一声轻嗤:“去找他干什么?送死吗?” 即便是谢瑾瑜,也不得不承认,季棠在修炼一途上,的确是少有的良才。以小了他两个大境界的修为,还能在他的手下走上一遭,并成功遁逃——尽管其中确实有他隐藏实力,不愿在弄清事实之前伤人的原因——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当前仅有季棠一人而已。 而这样一个人,即便身上还带着被他留下的伤,想要收拾季榆,也再容易不过。 别说季棠是季榆的大哥之类的话,就连生养他们的父母都是那个德性,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平日里连个笑脸都欠奉的家伙吗? 一旁的安辰逸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赞同谢瑾瑜所说的话的。他并不认为季榆能够从季棠那里得到什么——即便能,他也不希望对方去犯这个险。 季榆见状,沉默了片刻,开口将季棠救了自己的事情说了。原先他担心这事会造成安辰逸的误会,一直没有提,这会儿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出乎季榆意料的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谢瑾瑜最先怀疑的不是他,反而是季棠:“谁知道他是不是想从你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 “大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任何事情,”季榆摇头否认,“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碰上任何阻碍。” 要是季棠真的怀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这会儿他们更不可能安然地待在这里商讨对策。 但与他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一样,想要让安辰逸和谢瑾瑜认同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两人否定,季榆的心里不由地有些憋火。 “难道就要放着谢大哥不管,任由他变成毫无修为的废人吗?!”只觉得自那日被季棠拦下以来,胸中所闷着的怒气一股脑儿地爆发了出来,季榆的脸颊都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这样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能够这么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难道最在意谢瑾瑜的情况的,不应该正是他们自己吗? 季榆的话音刚一落下,谢瑾瑜就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我就算成了废人,也用不着你去替我送命!” 感受着谢瑾瑜擦着自己的肩走过去带起的细微的风,季榆的表情有些愣愣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直到身后传来房门被甩上的声音,他才陡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着微微颤动着的木门。 “我……”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能说什么,面上浮现出少许茫然的神情来。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轻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他抬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早些歇息吧。”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屋内少了两个人,倏地就变得清冷了下来。季榆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醒过神来一样,抬脚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多,原本所有的法器大多都在躲避追杀的途中,就是季棠给的丹药,也几乎都用在安辰逸受伤的时候用尽了。此时他的储物袋里装着的,就只剩下不久前谢瑾瑜给他的那些丹药,以及一些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小玩意儿了。 一一清点着自己手中所持有的东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 谢瑾瑜和安辰逸可以不认同他的想法,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除非他们真的拿锁链把他捆起来,否则想要去哪里,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阵法的关节要点,安辰逸早就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都掰扯开来和他说了。他做不到把这阵法同拥有钥匙的安辰逸一样用得如臂使指,但想要从这里头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现在肯定不行。 将储物袋收好在床上躺下,季榆在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银色的月辉洒满了窗台,帘窗外满树的海棠花,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季榆侧耳听了一阵外头的动静,取出季棠留下的隐匿符用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在见到守在出口边上的安辰逸的时候,季榆脚下的步子有一瞬的迟疑,但终究没有停下。 这时候,他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庆幸,季棠的修为,要高出安辰逸许多了。 走出那个由幻境组成的阵法之后,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说不上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8章 回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那看不出丝毫异样的海面,季榆收回视线,迈步往前走去。 作为季家当前修为最高的人,在眼下这混乱局面当中,季棠应当是不会离开季家主宅的,他要是想找着人,想来还得去那儿走一趟。 借着月光辨认了方向,季榆运起身法,就要离开,却不想才走了两步,就被人给揪着后领提溜了回来。 “真要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带着不耐与烦躁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色当中显得格外清晰。 季榆转过头,看着来人的面容,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谢大哥……!” “那个家伙没有把阵法封死,”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表情似的,谢瑾瑜瞥了一眼海面,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来,“果然是伤得太重了吗?” 安辰逸和他们所说的那些消息,自然不可能是待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凭空得来的,而当前的这种状况,他只要一现身,定然就会招来无数的苍蝇,受点伤再正常不过。 藏在底下的这个阵法太过庞大繁复,即便安辰逸是全盛状态,也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 要不是这样,季榆不可能这么轻松地从里头走出来。有人维持和无人控制的阵法,可完全是两个模样。 第27章 修真(二十六) 原本谢瑾瑜倒也是能控制这地方的幻境,只是前不久他才刚把自己的印记从那块石头上抹去,这会儿想要做到那样的事,就要困难得多了。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愣怔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眼中顿时浮现出担忧的神情来:“安大哥他……?” “放心吧,暂时死不了的。”不等季榆把话给说完,谢瑾瑜就出声打断了他,“之前给他的那些丹药足够让他活蹦乱跳的了。” 只是,想要恢复到那种程度,安辰逸少不得休养好一阵子了。 季榆闻言,张口还想说点什么,谢瑾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径直揪着他的衣领,往季家的方向行去。哪怕他的修为有所下落,比起只有筑基的季榆来说,身法还是要快上许多的。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谢瑾瑜就作势要再次松手,吓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算知道谢瑾瑜不会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好吗?!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几分。 “比起这种无谓的话来,”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谢瑾瑜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压低了声说道,“我更想听‘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季榆:…… 怎么都这时候了,这家伙都还没有忘了这一茬? 略显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季榆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到底哪里逗乐了谢瑾瑜,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耳畔,带起一阵莫名的酥痒。 “那个,”总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榆赶忙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们就这样把安大哥扔下,没关系吗?” “我的事情,”听季榆提起安辰逸,谢瑾瑜的眉头立时一扬,话语间又带上了平日里的傲慢与不屑,“他瞎掺和什么!” 以安辰逸当前的状况,就该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调养,免得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谢瑾瑜此时会带着季榆一同前往季家,虽说也有着他先前所说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他不希望对方再牵扯进来。 等他找着了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法子,自然会处理好外头的事情,到时那人再出来,就不必顾忌太多了——要是真的不行,对方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生地待上个几十几百年,想来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这件事了。 反正对于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这点时间,稍微闭个关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 安辰逸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肯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为了这,他特意在离开之前,往那个家伙的身上扔了点东西。对方想要摆脱那玩意儿出来,想来少也得花上个十天半月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9章 要知道,按照安辰逸的性子,要是发现两人不见了,定然会跟着找出来,如此一来,他将人扔在那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抬起头朝谢瑾瑜看了一眼,季榆突然笑了起来。 “谢大哥你……”他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真的很喜欢安大哥呢。” 尽管嘴上从来不饶人,但心里头却时时刻刻都在为对方考虑。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人无比的……羡慕。 从季榆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谢瑾瑜也懒得去纠正对方对于他和安辰逸之间的误会了,只是眯起眼,看着怀里抬眸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 “在诸如季家这样的大世家当中,”忽地,季榆弯了弯眸子,开口说道,“都是不会让修为最高的人来担当家主的。” 由于需要操心许多繁杂的事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无法做到如其他人一样,心无旁骛地修炼,更不可能随意地进行时日长久的闭关,是以这在修真界,可以说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季家嫡支如今只有季棠和季榆两个人,而季棠无论是修行的天赋,还是当今的修为,都远高出季榆一大截,今后家主的人选,自是不必多说。 “爹娘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怨怼的神色,“有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决定的。” 眼下季家没落,若是不与其他家族联姻的话,再过百年,还能否存在于世间,都没有定数。 “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的亲事就已经定下了,”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季榆没有太大起伏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样貌很美,性格也很体贴温柔,修行天赋也不弱于我。” 可惜的是,他不喜欢。 纵然他无法对那个将会成为他的妻子的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可在与对方相处的时候,他从未生出过任何心动的感觉。 或许如若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相识,结局就会不一样吧,但在知晓了自己那被定下了的命运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之后的一切。 他季榆不会去反抗那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命运,却也无法对此生出欢喜来,甚至于来自于父母的那一声声殷殷关切,都成了加在他脊背上的重量,成了他无法摆脱的负累。 然而,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直到那天,季棠对他说:“如果不想娶,我帮你去把婚事退了就是。” 那一刻,季榆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或许他这一辈子,就注定了不可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恋吧,所以当他好不容易从一个牢笼当中跳出来的时候,却在同时进入了另一个更为坚固的囚笼。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趁这次机会,好好地去喜欢一个人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的面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那双眸子,却盈满了浅浅的忧伤,在月光下如同泛起涟漪的湖面,牵动着旁人的心神。 第28章 修真(二十七) 听着自己心有好感的人, 在自己的面前倾吐着心中对于另一个人的爱恋,这本该是一件十分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可看着怀中这人哪怕是在说起这样无望的事情的时候, 依旧上扬着的唇角, 谢瑾瑜的心中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一丝怒气来。 揽着季榆的腰的手略微用力,谢瑾瑜只觉得心脏深处泛起些许细微的疼痛来, 一阵一阵的, 让他的胸口都抑制不住地生出一丝难言的酸楚来。 “对不起, 让谢大哥听我说这些无聊的东西, ”许是觉得此时的气氛太过压抑, 季榆将唇边的弧度又扯大了些,“我只是……” “所以说……”然而,季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瑾瑜给打断了,他俯下身,将头埋在季榆的颈窝处,深深地吸了口气,“……你只要喜欢我, 不就好了……”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敏感的颈侧, 季榆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对于谢瑾瑜这会儿都还不放过这个当时的玩笑话感到有点无奈。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了谢大哥的话, ”轻轻地笑了一下,季榆侧过头,看着身后的人垂落在自己肩上的长发, 眸中的神色被月光浸染成最为柔和的色彩,“安大哥会生……唔……” 没能说完的话被谢瑾瑜给堵了回去,季榆睁大了眼睛望着面前放大的面容,一时之间还有些没能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柔软的舌尖轻轻地自唇瓣上舔舐而过,而后探入那没来得及闭合的唇齿间,如同安抚受了伤的小兽一般,轻柔地抚过口腔内的每一个角落。 “嗯……”舌尖滑过的地方传来轻微的酥麻,让季榆的喉间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在寂静的夜色中,带上了一分莫名的撩人。 两人的吐息交融着,原本带着安抚性质的亲吻一点点地变了味道,带上了几分难言的灼热。 谢瑾瑜收紧了揽着季榆的手,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强硬地将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注意到了谢瑾瑜那毫不掩饰的欲望,季榆的指尖微微一颤,眼中浮现出少许的惊慌来。到了这种时候,他实在无法再欺骗自己,说眼前的这个人,只不过是抱着玩笑的心思在逗弄他。 “谢……哼……”然而,他的话还未出口,就成了一声稍显甜腻的轻哼,垂下的手指因为这从未有过的感受而一点点地蜷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将谢瑾瑜推开,但郁积在胸中的那股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明的复杂情绪,让他忍不住想就此沉沦下去。 双手缓缓地抬起,环上了谢瑾瑜的脖子,季榆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去理会那些繁杂的思绪。 注意到怀中之人的举动,谢瑾瑜的动作一顿,继而愈加不留情地掠夺起季榆的呼吸来。他勾缠住季榆柔软的舌,诱引到自己的口腔中,用扯得对方舌根生疼的力道吮吸着。 来不及吞咽的津液自季榆的唇边滑落,谢瑾瑜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季榆的舌尖与唇瓣,直到季榆胸中的空气被抽干,才放过了那被蹂躏得红肿不堪的双唇。 双手无意识地攥着谢瑾瑜的衣襟,季榆伏在谢瑾瑜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白皙的面颊上泛着诱人的潮红,一双仿若浸润了溪水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氤氲着惑人的水光。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神色不由地暗沉了几分,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 “我们换个地方。”俯下身轻轻地舐去季榆唇边的液体,谢瑾瑜的嗓音低沉得有些可怕。 被热意侵蚀的大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谢瑾瑜话中的意思,季榆仅存的理智没有让他立即同意谢瑾瑜的话“可是安大哥会……嗯……”未说完的话语被谢瑾瑜给尽数吞入了口中,季榆从喉间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 在谢瑾瑜的有意控制下,两人下落时的失重感并不明显,但当双脚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季榆还是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一种踏实感。 带着露水的草地沾湿了季榆的衣衫,传来一丝的凉意,很快又被身上炙热的温度给掩盖了下去。 “我和安辰逸之间,”低下头,轻柔地吻了吻季榆泛着水光的双唇,谢瑾瑜低声说道,“没有任何关系。” “至少……”他看着季榆的双眼,缓缓地俯下身,“……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句末的尾音,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枝桠上的绿叶承受不住露珠的重量,轻轻一颤,抖落了浑身的水滴;受了惊的蟋蟀仓皇地从草丛间逃离,“哧溜”一下就不见了踪影。天上的明月依旧如常地挂在那里,毫不吝惜地倾洒着醉人的月华。直到清晨的曦光将月色遮掩,林间的鸟儿清脆地啼鸣,陷入沉睡的大地才渐渐苏醒。 季榆睁开眼睛,看着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来的阳光,好半晌都没能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哪儿。 身侧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季榆有些迟缓地转过头去,便不偏不倚地对上了谢瑾瑜的视线。 昨天夜里的记忆一点点地回笼,季榆猛地醒过来,“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衣物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底下满是痕迹的身体。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0章 感受到谢瑾瑜看过来的视线,季榆一双手攥着身上的衣服,一时披上也不是,不披上也不是,显得有些无措。 “怎么,”见到季榆的反应,谢瑾瑜跟着坐起身来,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害羞了?” 注意到季榆发红的耳根,谢瑾瑜唇边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伸出手替季榆将垂落至额前的发丝拂至耳后,谢瑾瑜的眼中,有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侧头避开了谢瑾瑜的手,季榆低着头,有点不敢去看谢瑾瑜现在的样子。对方的肩上,还留着他昨天控制不住咬出来的牙印。 没有在意季榆躲避的举动,谢瑾瑜的嘴角翘了翘,自顾自地穿起衣服来,那淡定自若的模样,倒是显得边上的季榆太过小家子气了些。 “昨天的事情,”攥着衣服的手指缓缓地收紧,季榆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出声说道,“谢大哥忘了吧。” 手上的动作倏地一顿,谢瑾瑜侧过头去,眯着眼睛看着垂着头的季榆,像是没有听清楚对方的话一样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深深的吸了口气,季榆抬起头来,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昨天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吧。” 那只不过是两人一时情绪冲头之下,所做出来的蠢事,做不得数。 谁知,听了季榆的话,谢瑾瑜的表情陡地就黑了下来:“你后悔了?” 没有料到谢瑾瑜会是这样的反应,季榆愣了一下,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不想谢瑾瑜突然将他按在了地上,欺身压了上来。 “如果后悔了的话……”俯下身凑到了季榆的耳旁,轻轻地吹了口气,谢瑾瑜的指尖恶意地在季榆光裸的腰侧轻抚着,“再来一次怎么样?” 感受到身下之人那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谢瑾瑜的眼中的神色略微加深,竟真的生出了几分将自己的话语付诸行动的冲动。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条件反射地伸手抓住了谢瑾瑜作乱的手,季榆的声音里带着些微颤音,“只是……” “那就别喊我‘谢大哥’,”反手扣住季榆的手按在一旁,谢瑾瑜和和季榆之间相贴得更为紧密,彼此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过去,“还是说……”张口含住季榆的耳垂,拿牙齿轻轻地碾磨着,谢瑾瑜的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你想再经历一次昨天的‘惩罚’?” 过分敏感的身体将耳际濡湿的触感清晰地传递到季榆的脑中,浅淡的绯色爬上他的脸颊,季榆的声音不由地带上了一丝哭腔:“谢大哥……” “嗯?”惩罚似的轻咬了季榆一口,谢瑾瑜从鼻中发出一个音节,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喊我什么?” “嗯……”好不容易才压下险些出口的甜腻呻吟,季榆有些慌乱地改了口,“瑾、瑾瑜……” “乖。”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称呼,谢瑾瑜放开了被玩弄得充血红肿的耳垂,侧过头吻上了季榆的双唇。 似是没有料到谢瑾瑜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季榆的双眼微微睁大,开口想要说话,但从喉中发出的那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却都在中途变成了粘腻的轻哼。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对方,谢瑾瑜再次低头啄了啄那泛着水光的唇瓣:“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知道这个人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将那个顶着兄长名号的人给忘到脑后,甚至或许他此刻的心中,也还留有安辰逸的影子,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将彼此变为今后的唯一。 “如果实在不行,”像是想到了什么,谢瑾瑜弯起了唇角,“我就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将你锁起来,日日夜夜都只能见着我一个人。” 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心对方的心中,再藏着别的什么人了。 “……”回过神来就听到了谢瑾瑜的这句话,季榆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将心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连我都打不过了。” 谢瑾瑜:…… 他还没计较对方之前说他是废人的事情呢,这会儿这个小家伙居然还敢在这件事上招惹他? 眯起眼睛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随手拿起落在一旁的衣服盖到了他的头上,便站了起来。 再不和这小子拉开距离的话,他担心自己会真的难以自制地把人压在地上再来一次。 别看这个小家伙这么好欺负的样子,他要是真的做得太过分,惹得对方一气之下和他断绝往来,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季榆伸手把扔在自己脑袋上的衣服给拿了下来,没敢去看背过身去的谢瑾瑜,默不作声地穿起衣服来。 直到身后布料摩挲的声音停下,谢瑾瑜才转过身,伸手把季榆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 借着谢瑾瑜的力道站起身来,季榆才走了一步,脚下就突地一软,整个人都径直扑进了谢瑾瑜的怀里。好在谢瑾瑜的反应足够及时,往边上侧了一步,才没让季榆直接撞歪了鼻子。 低头看了耳根发红的季榆一眼,谢瑾瑜立即就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顿时眼中就浮现出几分恍然来。 “下次,”他故意轻咳了一声,压下了唇边的笑意,“下次我会记得温柔一点的。” 季榆:…… 去他喵的下次! 没有给季榆反驳的机会,谢瑾瑜揽着季榆的腰,径自腾空而起,陡然升空的超重感让季榆把没有出口的话全都给吞了回去。 迎面吹来的风扬起两人未曾束起的发丝,相互交杂着,不分彼此。 季榆看着天边被染成金色的云彩,好一会儿,才突然出声说道:“对不起。” 不管是先前说谢瑾瑜将会成为废人的事,还是刚才出口的不合时宜的话,都是他需要道歉的内容。 哪怕他那时候被气昏了头,哪怕他的心中并没有恶意,这种话,也不该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听到季榆稍显低落的话,谢瑾瑜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说过了,”将季榆更深地嵌入自己的怀中,谢瑾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比起这种话来,我更希望听到另一句话。” 季榆闻言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他的心中尚且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询问,比如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落仙门的人为什么都认定了上古灵石在谢瑾瑜的身上,又比如,这个人为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生出这样的心思来的。 然而,这千般万种的疑问,最终却只汇成了一句话:“我……” “什么?”季榆的声音太轻,谢瑾瑜只走了片刻的神,便将他的话给漏了过去。 “我会努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季榆抬起头来,如同宣布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无比认真地说道,“……试着去喜欢你的!”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愕然,谢瑾瑜愣怔了半晌,忽地笑出声来:“好,”他说着,低沉的声音宛如某种悦耳的乐器,带着一丝莫名撩人的意味,“我等着。” 至少,比起另外两个没有任何希望的人,他多得到了一个承诺,不是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1章 而这个人,想来定是会尽力去达成自己许下的诺言的。 在心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谢瑾瑜突然觉得,这个小家伙那固执到近乎偏执的性格,都显得有点可爱起来。 有鸟儿欢快地扑棱着翅膀,朝着远方的朝阳飞去,那清脆的啼鸣之声,让人的心情都跟着高昂了几分。 有谢瑾瑜这个比季榆修为不知高出了多少的人带着赶路,原本该花上近一个月时间的路程被压到了短短的五天。 在距离季家还有些距离的一处山峰上落下,季榆望着远处熟悉的建筑,一时之间心绪无比繁乱。 他在这个地方出生成长,可以说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解得再透彻不过,可时隔几个月再次回到这里,他却蓦地觉得这栋宅子,变得如此的陌生。 之前安辰逸所说的,争夺那还未到手的上古灵石的诸多名门正道当中,也有着季家的一席之地。为了这件事,本就没有多少元婴以上修为的修士的季家,甚至还折进去了两个出窍期的老祖。 ——但即便是如此,这些人仍旧没有一点要收手的意思,那仿佛饿了几天几夜的鸟儿抢食饵食的疯狂模样,令季榆感到心惊。 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压下了胸中翻腾而起的情绪,季榆取出季棠所给的那个传讯符箓捏碎,感受着那传递开去的灵力波动,眼中的动摇一点点地消散开去。 “谢……瑾瑜,”有些不习惯地改了口,季榆转过身看向边上的人,“我想单独和大哥见一面。” 他并不是在征询谢瑾瑜的意见,只是在告诉对方自己的决定罢了,哪怕谢瑾瑜不同意,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念头。 “好,”明白季榆的意思,谢瑾瑜索性没有多说什么无谓的废话,直接点了头,“我不会走远,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说着,他取出一个同季榆适才用掉的那个符箓有几分相似的东西递了过来。 季榆在安辰逸那儿见过类似的东西,那会儿在得知落仙门的内情之后,安辰逸就直接捏碎了一枚这样的符箓。只不过,这东西只能告知另一方这边的人所在的位置,如果对方不行动,就没有任何意义,是以在当时并未起到多大的作用。 想来那时候谢瑾瑜会那般急切地从被困的阵法当中脱身而出,也有那被捏碎的符箓的原因在里头吧。 见季榆接过符箓收好,谢瑾瑜不再停留,抬脚往附近的另一座山峰行去。他正好找个地方,好好地调息一阵。 以他原本的修为,即便是连着赶上十天半个月的路,也是不会感到丝毫疲惫的,可这会儿不过是五天的奔波,他竟感到了些许的力不从心,看来那阵法的能力,比季榆所说的,还要更加霸道。 等谢瑾瑜从视线当中消失,季榆便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眼下与上古灵石有关的事情满是一团乱,想来季棠想要脱身来到这里,得花费上一些时间——当然,这是对方愿意前来与季榆想见的情况下。 若是对方压根就不想与他见面,便是季榆在这里等上再久,都不可能见到人。更有可能的是,来这里的,并不是季棠,而是季家其他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不过,想必就算谢瑾瑜此时的修为有所下落,对付个出窍之下修为的人,还是做得到的吧? 也不知是否在安慰自己,季榆扯了扯嘴角,靠在一旁的树下,望着天际的云彩出神。 有时候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原先那平和寻常的日子,怎的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他甚至还能清晰地回忆起上次和爹娘知晓他喜好凡间的吃食,特意差人去买了给他送过来的模样,可现在他要是再出现在那两个人的面前,大概能够得到的,仅有迎面而来的剑光吧?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闭上眼睛,不愿再去想这些无法改变的东西。比起这些无解的问题,他或许更应该思索一番,待会儿见到了季棠,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出乎季榆的意料的,季棠来得很快。他才在树下坐下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身后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转过头去,看着那一如当初将他从险境中解救出去的模样的人,季榆面上的表情说不上是感叹还是恍惚。 “大哥,”起身朝向季棠,看着对方在距离自己十步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季榆的神色有些复杂,好半晌才再次开口,“好久不见。” 同样的人,似曾相识的场景,可人心,却终究是不一样了。 季榆的心中,已无法再和上次那样,仅仅因为季棠的一句话,就对他深信不疑了。 视线在季榆未曾挪动的双脚上停留了片刻,季棠看向面前不似往日般,面上总是带着笑容的人,沉默了良久,才出声问道:“伤势如何了?”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要知道,当时季棠的架势,可是不取了他和安辰逸的性命不罢休。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带着的东西多,说不定他们两人真的会交代在那里。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想了想,季榆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瑾瑜……”略微停顿了一下,季榆改了口,“谢大哥手上的丹药,比季家的要好上许多。”说完,他看了季棠一眼,又补充了一句,“安大哥的伤势,也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可惜的是,眼前的人并没有因季榆的这句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无法从对方那万古不变的表情当中,看出任何想要的讯息来。 “此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像是没有看到季榆带着探究的目光一样,季棠的语气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平淡而没有起伏。以往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无论季榆的心中有多烦乱无措,都会在第一时间安定下来,但现在,他却只觉得心底的情绪越发纷乱,连他自己都有些理不清了。 “我……”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季榆的双唇张开,想要询问落仙门的事情,可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后却拐到了另一个方向上去:“季家在落仙门布下的那个阵法,是否有……” “没有。”然而,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季棠就冷声打断了他的话,那表现,甚至透露出一分急切来。见季榆因此而露出了有些愣神的表情,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没有破解之法。” “可……”季榆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季棠却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说完,他竟真的不再理会季榆,转身就往来处走去。 “等等!”季榆见状,赶忙往前小跑了几步,伸手抓住了季棠的衣袖,可在对方侧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又忍不住低下了头,嗫嚅着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只是攥着对方衣袖的手,却并未松开分毫。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像极了那些婆婆妈妈的女人,但他实在做不到,在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依旧如常地面对季棠。 “那、那个,”垂下的手缓缓地攥起,季榆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对上了季棠淡漠的目光,“如果可以的话,”他说,“能将记有那个阵法的古籍,给我看一看吗?” 他没有说出让对方直接将古籍取来给他的话,即便是以季棠的身份,想要在不说明缘由的情况下,将季家祖上流传下来的古籍取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如若只是借来看上一眼,拓印一份,却并不是难事。 但让季榆失望的是,季棠甚至连犹豫,都未曾犹豫半分:“不能。” 抓着季棠衣袖的手猛地一空,季榆看着那个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的人,终于抑制不住,将埋在心底好一阵子的话给喊了出来:“大哥你……真的参与了落仙门的事情吗?”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二长老他们所做的事情吗?” “落仙门上的那个阵法,是不是你布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在那里不是更好吗?” “如果不是的话,你又为什么要阻止我和安大哥去豫山?” “为什么……想要杀我?” 一股脑儿地将憋在心中的话全都毫无保留地问了出来,季榆的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棠,生怕错过了对方一个微小的表情。 听到季榆的前几个问题,季棠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季榆问出最后一句话,他的面上才浮现出些微动容的神色来。 “我没有想杀你。”沉默了片刻,季棠出声说了一句——然而,也就只有这样一句罢了。 他向来都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也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他的脑中一直以来被灌输的,无非是如何在修行一途上走得更远,以及一切以季家为重。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2章 “真的……?”季榆闻言,双眼蓦然泛出些微的光芒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更谨慎地去考虑季棠话语中的真实性,然而对方的话一落入他的耳中,他便再也无法去思考其他了。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见季棠没有回答,季榆又问了一遍,那不得到肯定的回答,就决不罢休的样子,让季棠的胸中倏地升起一丝难言的烦躁来。 没有察觉到季棠的心情,季榆还想继续追问:“那大哥之前……”可这一回,季棠却没有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我不是你的大哥。”看着由于自己的一句话,表情猛地僵住的季榆,季棠的眉头拧起些许,有点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方面的事情。 不想再去看季榆的神情,季棠转过身,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却不想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季榆的声音:“大哥……” 听到这两个字,季棠顿时觉得一股没来由的怒气从胸中“腾”地一下窜了起来,让他连看向季榆的目光,都比平日里冷了三分:“我不是你大哥!” 显然被季棠的反应给吓到了,季榆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许久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季棠露出这副模样。 见到季榆的表现,季棠只觉得胸口的怒气愈演愈盛。他回过身,牢牢地盯着季榆,一步一步地朝对方走去。 许是被季棠的气势所慑,季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上了粗糙的树干,退无可退,只能看着不远处的人缓缓地逼近。 看着在自己的面前停下脚步的人,季榆的脸上浮现出慌乱的表情。他的双唇张开,想要说话,却又在想到了什么之后,把到了嘴边的称呼给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季棠这是怎么了,但也清楚这种时候,自己万万不能刺激对方。 定了定心神,季榆仰起头,朝季棠看过去。他相信,既然季棠今日会出现在这里,肯定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来。 否则的话,对方只需吩咐一个修为稍高些的人来此,就可以解决他这大麻烦了。 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强自做出镇定的神色的人,季棠抬起手,堵住了季榆逃离的途径,而后俯下身,如同在梦中做过千百遍的那样,吻上了对方的双唇。 脑中陡地一片空白,季榆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容貌的眸子,甚至都有点无法理解当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榆的双唇一如那天一样柔软温暖,宛若清冽的甘泉,滋润着旅人干渴的喉咙。 灵活的舌尖撬开闭合的唇齿,探入那湿热的口腔内,季棠近乎贪婪地掠夺着季榆的呼吸。 “……呜……”从喉间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季榆抬手抓住季棠的前襟,主动迎合起对方这个过分激烈的亲吻来。 什么理智,什么承诺,什么伦理纲常,在那奔涌而出的感情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勾缠上季棠在自己的口腔里逡巡的舌,季榆的鼻间发出一声粘腻的轻哼,润泽的双眸中浮现出一层浅浅的水光。 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间,将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更加紧密,季棠像是要把这个人全部吞吃入腹一般,更加深入地亲吻着季榆的唇舌。 在季榆窒息之前放开了他,季棠用指腹抹去他唇边的津液,垂下头看着对方面色潮红,眼波潋滟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望令人心惊。 对上季棠暗沉的视线,季榆只觉得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些微的颤栗来,让他忍不住想要和对方贴得更近些,哪怕对方身上那炙热的温度,能够将他灼伤。 季榆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季棠的喉结,而后是下颚,唇角,最后覆上了季棠比平日里红润了许多的双唇。 季棠的手指略微一动,有些失控的将面前的人用力地压在了身后的树干上,毫不留情地攫取他的吐息。 碍事的衣物被稍显急切地褪下,杂乱地堆叠在脚边,季棠在季榆的颈侧落下一个濡湿的亲吻,指尖在那上面尚未消退的痕迹上来回抚摸着,声音里带着令人感到危险的低沉:“这是谁留下的?” “是……”季棠的问题让季榆的脑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的嘴唇开合了数次,终究是没有将谢瑾瑜的名字给说出来。 季棠见状,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垂下头,在颈侧柔软的肌肤上重重地一吮,留下一个更为鲜明的印记。 这个人曾经和什么人,做过什么,他都不在乎,只要对方今后属于他,只属于他—— 右手猛地一抬,拂开了朝着自己的面门直射而来的利刃,季棠将身上的外衫盖在了季榆的身上,然后才转过身,看向来人。 第29章 修真(二十八) 失去了支撑的季榆顺着树干滑坐下来, 一双黝黑的眸子里满是迷蒙的雾气,似是还有些没有意识到眼下发生了什么。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怒色顿时更浓, 看向季棠的视线中也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杀意。 方才在附近调息的时候, 他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绪不宁。修为到了如今的程度,这种感觉往往都预示着一些事情, 是以即便并未收到季榆的召唤, 他还是决定前来看上一看。 可无论如何, 他都没有想到, 自己竟会见到这样的一幅景象。 季榆是个性子偏执的人, 既已在之前对他说出过那样的话来,绝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什么打破承诺的事情来——更何况,要是季榆有心表露自己的心意,根本就不会将那份感情满藏在心底如此之久。 ——如此一来,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不必多说了。 “早在知道你救了季榆的时候,我就该猜到你对他的龌龊心思的, ”深深地吸了口气, 压下胸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 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了一个冷笑, “你这样——对得起他喊你的一声‘大哥’吗?!”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棠的神色倏地一冷,垂在身侧的手飞速地捏起一个剑诀。 此时距离谢瑾瑜从落仙门当中逃脱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就算他这会儿并没有修为尽失,但定然也已大不如前,季棠并不认为两人交手,自己会落於下风,只是—— 视线在一旁双眼逐渐恢复清明的季榆身上停留了片刻,季棠收了剑诀,没有理会对面祭出了自己的武器的谢瑾瑜,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此处与季家的主宅太过接近,若是他和谢瑾瑜在这里大打出手,必定会惊动季家的人,到时候,季榆就会落入险境当中。纵然他能够阻止那些人取了季榆的性命,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得知的事情,他就只希望能让这个人离季家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没有料到季棠会是这个反应,谢瑾瑜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两步,但在想到了什么之后,又停了下来,任由对方从视线中消失。 虽说他行事冲动,但总归不是没有脑子,季棠能够想到的事情,他当然不可能一点都意识不到。只不过,就这样眼睁睁地放对方离开,他的心中终究是存了几分不甘与愤懑。 转过身看着身上还盖着属于季棠的外衣,有点没缓过神来的季榆,谢瑾瑜立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地吻了上去。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他怎么敢——满腔的怒火一点点地化为细微的怜惜与细密的疼痛,让谢瑾瑜过分激烈的亲吻也变得轻柔起来。 “嗯……”从鼻中发出一声甜腻的轻哼,季榆下意识地回应起这个带着几分熟悉的亲吻来。 在季榆无法呼吸之前放开了他,谢瑾瑜轻轻地吻了吻那双因为他的动作而蒙上了一层水光的眼睛,捡起落了一地的衣物给季榆穿上,便带着人离开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3章 这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季家的人冒出来,对他们来说太过危险,不宜久留。 天色毫无征兆地阴沉了下来,迎面吹来的风也带上了潮湿的水汽,谢瑾瑜刚寻了个能够躲雨的地方落下,那瓢泼的雨水就蓦地落了下来。 盯着山洞外那如同帘幕一般的雨水看了好一阵子,一直没有说话的季榆突然开了口:“大哥说,他……”他停顿了一下,眼中盈满了掩饰不住的茫然与恐慌,“……他不是我的大哥。” 季榆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季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淡漠冰冷的神情和语气,让他的心底被泛起的凉意一点点地侵蚀。 ——是季棠发现了他所抱有的感情了吗?因为感到厌恶,甚至连兄弟这个身份,都不愿再承认了吗?先前的那番举动,是在……羞辱他吗? 心脏控制不住地纠结成一团,传来的锐利疼痛,让季榆甚至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肩上被轻轻地拍了一下,季榆回过神来,就感到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属于谢瑾瑜的气息瞬间将他整个人都包裹。 “对不起……”感受到谢瑾瑜喷吐在自己头顶的温热吐息,季榆沉默了许久,忍不住轻声说道。 分明前不久他才对面前的这个人说过那样的话,可现在他却在对方的面前,作出这番姿态来,实在是…… “事情都还没有定论呢,这么早道歉干什么?”收紧了抱着季榆的手臂,谢瑾瑜轻嗤了一声,出声说道。 似乎自他和季榆相识开始,他从这个小子的口中听到最多的,就是“对不起”三个字了,大概正是这个原因把,他现在真是厌烦极了从对方的口中再听到这句话。 可尽管如此,他却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表露出太过剧烈的情绪来,否则肯定会伤到这个敏感的小家伙。 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思还有这么细腻的时候,谢瑾瑜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将下巴搁在了季榆的发顶。 “我说过,不管你原先喜欢什么人,”稍显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那些微的振动带起少许麻痒,季榆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谢瑾瑜的胸口,“最后喜欢的肯定会是我。” 感受着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过来的、比自己要稍高些的体温,季榆好半晌才小声地应了一声:“嗯。” 外头的雨还在下着,那毫不停歇的雨声将将周遭微小的声音都给掩盖了下去。 谢瑾瑜的一双眼睛略微弯起,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我们现在这里休息一阵吧。”这么说着,谢瑾瑜的手上却丝毫没有放开季榆的意思,“这么多天奔波下来,也该累了吧?” 许是修为下降的关系,他近些日子来极为容易感到疲惫,如若不然,他是绝对不会放任季榆一个人留在那里等待季棠的。 只是,这些话,他是断然不会和季榆说的,否则谁知道这个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小家伙,又会怎么自责呢。 揉了揉怀里人的脑袋,谢瑾瑜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径直揽着季榆躺了下去。 他也确实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了。 察觉到谢瑾瑜的疲惫,季榆愣了愣,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任由谢瑾瑜搂着自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他这会儿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刚才季棠所说的那句话,他掰扯开来来回回咀嚼了好几遍,还是没能从中得到什么别的信息来。 ——季棠并非他的嫡亲大哥? 将脑中所有关于这个世界的剧情都仔细地回忆了一遍,仍旧没能找到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季榆的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疑惑来。 他并不认为自己知晓了衍生出这个世界的小说的剧情,就能够对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了,但是季棠作为前期除了谢瑾瑜和安辰逸之外,出场戏份最多的一个角色与其相关的信息,自然就不会少。 既然上头没有提到季棠并非季家血脉的事情,那么想来不是季家嫡子的那个人,就应该是他了?要不然,还真无法说通季家人非要置他于死地的表现。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相比起谢瑾瑜和安辰逸手里的那块上古灵石,季家的人反倒对于弄死他要更加重视。 要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睁开眼睛,望着头顶从岩石的缝隙当中挤出身来的杂草,季榆有些微的出神。 他当初会选择季棠作为他“倾心”的对象,一来是为了用最便捷的方式来保住自己的性命,二来,就是由于对方与自己嫡亲兄弟的关系了。 有着这样一层无法抹除的血缘关系在,无论他如何隐瞒逃避自己的这份感情,乃至为此而接受另一份感情,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以季棠那无时无刻不在压抑着自己的性子,更是不会主动去踏出那一步。 ——那本该是枷锁的东西,反而成了他在某些事情上的助力。 可现如今,那份维系着这份关系的血缘被削除了,季棠更是表现出了那般强烈的占有欲——他再想按照原先的计划行进下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毕竟按照“季榆”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不产生任何动摇的,而若是他过分倾向于季棠,谢瑾瑜刚萌发的那份对他的感情,就会变成争斗中的好胜心,无论失去或者得手,都会在之后被时间给抚平。 想要在这两者之间找到平衡点,着实太过困难。 果然,哪怕是找着了规则的漏洞,想要动摇一整个世界的根基,依旧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相比较而言,反倒是季棠所说的,古籍上并未写有那阵法的破解之法这件事,并不怎么让季榆在意。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和安辰逸本来就没有从季家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不然的话,谢瑾瑜也不会落到修为尽失的地步了,季棠更不会死在安辰逸的手下。 而正是这段成为毫无修为的凡人的经历,磨砺了谢瑾瑜那稍显浮躁的心境,成为了他恢复修为之后,成功踏出最后一步的坚定基石。 侧过头看着边上近在咫尺的面容,季榆抬起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对方温热的面颊。 他现在还缺少一个契机——一个能让这个人彻底爱上他的契机。 “瑾瑜,”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唤了一声,季榆的眸子略微弯起,其中的温柔如同世间最醇美的佳酿一般,能够将人溺毙,“谢谢。” 额头上传来仿若羽毛一般轻柔的触感,谢瑾瑜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险些没能控制住,直接将人按在身下。 他以前只知道那种带着情欲的热吻能够勾动人的欲望,却不知这般不带丝毫杂质的轻吻,更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直到身侧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谢瑾瑜才睁开眼睛,用带着欲念的视线,贪婪地逡巡着眼前这个人身上的每一寸。 凑过去在季榆的唇角上落下一吻,谢瑾瑜终是没有再继续做点什么。 怀里的这个人太过美好,美好得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做错了什么,就会在那份好不容易才维系起来的关系上面,留下不可弥补的伤痕。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他竟会像是对待一件易碎品一样,对待一个人。 所以说,感情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令人无法捉摸的存在。即便是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在被情感操控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将人更深地嵌入自己的怀中,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就那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4章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雨已经停了,西沉的日头在天边晕染开胭脂的颜色,有种动人心魄的壮美。 偏头看了一眼显然早已清醒多时的季榆,谢瑾瑜收回横在对方腰间的手,坐起身来。 大概是这一觉睡得确实好,连日来困扰的那种疲惫乏力的感觉,竟褪去了许多,让他难得地感到了一丝轻松。 因着暂时没有其他更好的打算,两人决定先回死海底下的幻境当中一趟——虽然某个小家伙闹腾着非要去季家把那本古籍给偷出来,但终究是捱不过谢瑾瑜的强势镇压,乖乖地听了话。 他们此次将安辰逸一个人扔在那里,自己跑出来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想来回去之后,肯定少不了一通责骂吧?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有些惊讶地发现,再想起那个人的时候,胸中那份憋闷疼痛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算一算,从那日在山洞中见到安辰逸和季榆开始,到现在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那份他原以为会深藏一辈子的感情,却已经开始褪色了。 人心,的确是这天底下最善变的东西。 可能是两人这次都刻意做了乔装的缘故,一路上竟是出奇地顺利,没有碰上一个拦路的人,是以回程的路上也并未有过多的耽搁。然而,当谢瑾瑜踏入了那个幻境当中的时候,却猛地变了脸色。 原本应该在这个地方等着他们回来的安辰逸,不见了。 第30章 修真(二十九) 由于担心安辰逸在发现两人离开之后, 不顾身上的伤势追上来,谢瑾瑜特意在从对方身边经过的时候,撒了些天蚕蛾的鳞粉在他的身上。那分量, 足够一般分神以下的修士睡上大半个月了。 而如今有了所有者的幻境, 自然不会如以前一样,轻易地让其他无关的人误入, 有其作为保障, 谢瑾瑜并不担心安辰逸会在昏睡的期间, 陷入什么危险当中。 能够破解仙人留下的阵法的人, 当世是否还存在都是两说——就算真的存在, 对方也不会赶得这么巧,偏生在这种时候,传入到这里来,为难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小修士。 “安大哥身上能够起到妙用的物品很多,”见谢瑾瑜没能在阵法中找到任何从外头破坏的痕迹,季榆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问道,“会不会是恰好有什么东西能够抵抗那鳞粉的作用?” 当初安辰逸就是靠着身上诸多的法宝, 才带着他一起, 从季棠的手下逃离的。 ——如若不然, 能够在这个阵法中来去自如, 连一丁点痕迹都不留下的人,实力实在太过恐怖了。 要是安辰逸真的落在了这样一个人的手上…… 头上忽地传来了一个重量,季榆愣了一下, 抬起头去,就看到谢瑾瑜朝自己笑了一下。 “别担心,”这么说着,谢瑾瑜的眼中却是流露出了些许烦躁的神色,“他是自己离开的。” 对于两人此次的目的地,安辰逸自是再清楚不过,一旦恢复了行动的能力,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往季家去。 从这儿到季家的路不止一条,对方又比他们要迟了几日才动身,途中错过再正常不过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谢瑾瑜就是感到心神一片烦乱。 这种感觉,往往都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你留在这儿,”取出一枚与先前交给季榆的差不多的符箓捏碎,谢瑾瑜看了季榆一眼,不容置疑的说道,“我去找他。” 季榆闻言,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反对,但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就算如今谢瑾瑜的修为不如以往,也绝对远超于他,他跟着过去,只不过是给对方添麻烦罢了,要是真的碰上了什么危险,反倒还需要谢瑾瑜分神顾忌他——就和先前他和安辰逸一块儿遇到季棠的时候一样。 如果没有他,安辰逸想要逃离,定然要简单得多。 更何况,之前发生的事情太多,季榆一时之间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情绪,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乱成一团的脑子好好地冷静下来。 ——反正就算他跟着谢瑾瑜一起去找安辰逸,估计也会因为一些意外而和对方分开。 这本就是“剧情”为了修复两人的关系,而安排的一次共患难。 如此一来,他倒不如干脆些,依着“季榆”的性子留下来,还能更好地保全自己的性命。 总归以那两个人如今的状态,断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一次经历,而重归于好。 “我……”看着面前的人,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出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怔了怔,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小家伙,真的在努力地践行着自己许下的诺言呢。 视线在季榆泛着些许薄红的面颊上停留了一阵,谢瑾瑜放弃了克制自己的想法,俯下身在对方的双唇上落下了轻柔的一吻。 “乖,”看着季榆染上了绯色的耳根,谢瑾瑜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等我恢复了修为,就去准备婚礼。” 他要告诉天下的所有人,这个招人喜欢的小家伙,是独属于他谢瑾瑜的。 季榆闻言,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忍住,出声抗议:“我还没有同意呢!” 他只是答应,要试着去喜欢上对方而已,喜欢距离结为道侣……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注定的。”扬了扬眉,谢瑾瑜的面上满是自信与傲气。 从出生至今,从未遭受过什么失败,他丝毫不怀疑这件事最终的结局。 没有再给季榆说话的机会,谢瑾瑜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一些简单操控这个由幻境组成的阵法的法诀告诉对方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虽然以季榆的修为,即便是依靠他留下的那些东西,也只能勉强让阵法运转上几个呼吸,但这就已经足够了。即便是修为全盛时的谢瑾瑜,都无法在阵法全力运转的时候,支撑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看着谢瑾瑜消失在墙边的梨花树后,季榆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面颊。 “喜欢……吗?”他喃喃着,眼中的神色倏地就黯淡了下来。 他甚至都弄不清楚,他现在对于谢瑾瑜,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依赖,仰慕,又或者只是将对方……当做另一人的替身?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的唇边露出了一抹苦笑。 若是谢瑾瑜知道他的想法,说不定就不愿再与他来往了吧?分明对方那样毫无保留地将一颗真心捧到他的面前,可他却被心底无望的恋情所牵绊,裹足不前——便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径,着实太过恶劣。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5章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不愿再去想这些让心绪更加繁乱的事情,季榆收回视线,回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少了两个人,这个地方突然空旷得有些可怕起来,就连那飘落的梨花,都带着几分寂寥的色彩。 季榆在安辰逸的房门外停下脚步,面上浮现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来。 他无比确定,自己的耳旁除了微风掠过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了,可他就是觉得面前的这个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那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描述,就好像一种被激发的本能一样,驱使着他推开眼前的这扇门,去往那个呼唤着他的事物的身边。 直到指尖传来木门粗糙的触感,季榆才陡然回过神来,他看着屋内端正地摆放在桌上的木盒,眼中满是惊疑的神情。 略一迟疑,季榆便抬脚走了进去,小心地打开了那做工精致的木盒。顿时,那被万人争抢的仙人之物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看着面前这块他曾在安辰逸那儿见过一次的、看着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的石头,季榆的表情有些惊讶。 他确实没有想到,安辰逸会在离开之前,将这个东西留在这里。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还是为了不让那些人得到这仙人留下的物品? 不管是出于哪一种目的,都不得不说,安辰逸的选择极为明智。这个世上,想来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藏匿这东西的地方了。 只是,上次在安辰逸的手中见到这玩意儿的时候,季榆并没有现在这种近乎夺取他心智的强烈熟悉与亲近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此时他正在待在这个幻境之内的关系? 思索着这其中的关节,季榆的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季榆”在原本的轨迹当中死得太早的缘故,他的记忆中并没有任何他与这块灵石之间的关系,是以他一时也推断不出眼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如此,就索性顺着“剧情”的发展,继续往下走好了。 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季榆的眼中一点点地被迷茫的神色充斥。仿佛被蛊惑一般,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上了那块平凡无奇的石头。 脑中蓦地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震得季榆晃了两下,险些站立不稳。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这里是……?”看着周围那熟悉的布置,季榆的眼中不由地流露出愕然的神色来。 这个地方,便是一辈子,他都不可能认错。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季榆抬起头,望着不远处摇曳着烛光的房间,以及窗外满脸震惊之色的少年,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恍惚与茫然。 “……到时只需将他召回豫山,引入事先布好的阵法当中……” 双脚就好像不属于他的一样,木然地往前走着,那曾经听过一遍的话语飘飘悠悠地传来。 “……就算他真的破阵而出,只要我们……谁!” 紧闭的房门陡地被拍碎,细小的木屑从门外少年的面颊边滑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屋内的人的样貌,也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落仙门的执法长老,飞羽山庄管家,剑仙阁阁主,伏龙寺住持……以及,季家二长老和,季家家主。 “这不是真的……”撞破了这一幕的少年面上满是仓皇的神色,他求助一般地看向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对方紧皱的眉头,以及一句含着怒气的:“滚回去睡觉!” 再然后,就是过去一切的重演。 性格偏执的少年坚持要阻止这场由众多门派联手的谋划,甚至扬言要将今日所见所闻尽数告诉谢瑾瑜和安辰逸,哪怕被冰冷的剑刃贴着脖颈,也不愿改口。 单纯,执拗——愚蠢。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季榆突然有点想笑。 那个时候,他怎么就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他怎么就觉得单凭自己,就真的能够阻止这一切?他怎么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猛地闭上眼睛,将心头翻腾而起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季榆的唇上泌出了一滴血珠。 纵然让他回到那个时候再来一次,他的选择也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他所后悔的,只不过是当时自己竟傻到不知虚与委蛇,就那样直白地袒露了自己的想法,竟……还对那些人,抱有一丝微渺的希望。 而如今,谢瑾瑜逐渐散去的修为,安辰逸至今未愈的伤势,便是他愚蠢行事的后果。 深深地吸了口一起,将喉间的呜咽声给咽了回去,季榆缓缓地睁开眼睛,决定将当初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地看上一遍,免得今后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犯了蠢,还将希望寄托于那些人的身上。 可方才的景象却倏地消散开去,再次展露在季榆的面前的,却是他的父母在房内独处时的情景。 “劝不住,保不下,”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椅子里,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显得很是烦躁,“那些人不可能放一个说出那样的话的人继续活着。” “那就杀了。”女人平淡无波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迟疑。 “你舍得?”男人闻言瞥了她一眼,开玩笑一般的话语里,却不见丝毫笑意。 “为什么舍不得?”容貌妍丽的女人扯开了一个冷淡的笑容,“不过是一个用以献祭的供品罢了,没了再生就是,顶多再多费点力气。” “本来还指望着他能先生几个孩子下来的呢,”说到这里,她冷哼了一声,“现在还是先想想怎样避免让他落在那些人的手上吧——哪怕是尸体也不行。” “要知道,他的身上可是有……” 周遭的一切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随着那未曾说完的话语,湮灭在黑暗当中。 季榆愣愣地看着前方空荡荡的黑暗,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刚才那两个人口中所谈论的那个人……是他? 脑中浮现出平日里母亲温婉的模样,季榆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刚才见到的那个女人,将记忆当中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四处飞散的碎片交叠重组着,眼前的景象飞速地闪过,季榆却无心去探究那究竟是什么——直到画面再次定格,方才出现过的那两个人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第31章 修真(三十) 熟悉却比记忆中更加庞杂繁复的阵法, 顺着阵法的边缘汩汩流动的暗红色血液,与自己所熟悉的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男女——以及跌坐在阵法中央,赤裸着身体, 双目空洞的孩童。 看着面前这超出了自己想象的画面, 季榆的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心脏处传来的细密疼痛早已消失, 胸口处仿佛空无一物似的, 只余下空落落的冷。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6章 “你叫季棠, ”那个站在阵法边上的高大男人这样对那个孩童说, “是季家的嫡长子。” “你的所有都属于季家,”一旁的女人垂眼看他,一双眸子如覆了冰霜般冷漠,“无论什么事情,你都必须将振兴季家放在第一位。” “你不需要其他无用的情感,只需要……” “你有一个早夭的弟弟……” “你……” 一句有一句的话语在耳边逐渐被拉远模糊,季榆忍不住弯下身去,如同离了水的鱼一般, 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胸中翻腾着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 待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就发现自己正跪在安辰逸的房间内, 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沾湿,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而那枚原先被装在木盒当中的灵石,此刻正落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怔怔地盯着那块石头看了好一会儿, 季榆的耳边突然就响起了季棠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我不是你的大哥!” 嘴唇动了动,季榆突然就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是了,那个人当然不可能是他的大哥,那个人只不过是一个以他兄长的性命作为代价,以他人的尸体作为承载,所制作而成的一个怪物而已——甚至连能否称为“人”,都还未可知。 他也从来没有什么早夭的二哥,他的那两位父母,从头到尾,只有过两个孩子。 而季榆,也只不过是那两个人为了制造下一个和季棠一样的人,而诞下的“祭品”。 带着凉意的风从大敞着的房门吹了进来,将季榆好似呜咽一般的笑声给吹散了开去,很快便再寻不到一丝痕迹。 用以困住谢瑾瑜的那个阵法,自然是没有什么破解之法的,因为那个阵法的作用,从一开始——就不是散去被困之人的修为。 季家原本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修真小世家,没有什么上古流传下来的秘籍,也攀不上那些在修真界有着话语权的大门大派,曾经出过的最高修为,也不过是元婴之境。 如季家这样的小世家,在修真界当中不胜繁数,它们微小,不起眼,却以自己的方式存在着,践行着自己的存世之路。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将一本记有一个特殊法阵的书册,赠送给了季家。 以季家的血脉为引,天资非凡之士之体为载,催生而出的“远超两者之和”的“天才”。 几乎只在一夜之间,季家的少年天才,便成了修真界人尽皆知的存在,季家也从一介无名之流,跃然成为足以比拟七大世家的家族。 那个人的名字,被记在了季家的家谱上,被冠以“奇迹”之名,为后人铭记。 可从来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无论是骨还是血,都与季家毫无干系。 在一开始的时候,季家人还秉持着一贯的立世之道,不愿伤及无辜,只四处去寻一些意外陨落之士的尸骨,可人心的贪婪,永远是世间最难以填满的东西。 想要找到无人收殓的、属于大能良才的尸骨,着实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但当世名扬天下,天赋过人之辈,却从不少见。 于是,那用于炼化献祭的阵法被提炼分割出来,成了季榆所见到的古籍之上所画着的法阵。被困于其中的人一身的修为被汲取存储于阵法之中,待到下次接受献祭的时候,成为联系其与祭品之间的渠道。 不知有多少曾名震天下的修士,成了季家的一个个令人震惊的修真天才,那些人甚至到了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至季家为了此事,与当时的三大门派之一结了死仇,险些被灭了满门,那本书册才被当家之人尘封了起来。然而百年之后,季家的人却为了同样的一个理由,再次将它给翻找了出来。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季榆的面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为自己性格纯善,并未被那两人选择作为下一任的接班人这件事而感到庆幸。 季家的人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仙人留下的、能够开启蕴藏着无数宝物的灵石,而是当世第一人,修为已臻至大乘之境的谢瑾瑜。 比起那些哪怕得到了,也没有能力守住的东西来,一个能够敌得过天下任何人的“季家人”,才是如今的季家,最想要的。 只是,那些人不知道,这枚被世人争抢的灵石,竟同样出自当初赠送那本书册的人之手,而这个地方,正是那个人的埋骨之地。 “余原本只是想让好友不再为他的出身而露出寂寥的神色,却不想做出了此生以来,最大的一件错事……” “……那不是馈赠,而是诅咒……” “……花费八百余年,余终于研究出逆转之法,却已无力将之传达给季家后人……” “……留于此处,待后来者知悉。” “封尘留。” 将这段并未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出现的隐藏内容给细细思索了一遍,季榆不由地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感叹。 眼下的这个发展,还真是……自然啊。 无论是逆转之法出现的方式,还是出现的时机,乃至这个逆转之法本身——都跟量身为他定做似的,无比贴合他之前的一言一行,就像是流水注定抵达的终点。 被季家拆分提炼过之后的阵法,自然不可能毫无缺陷,原本只需季家血脉便能达成目的的法阵,如今却需要夺去一名季家后人的性命,甚至若是想要确保施术成功,必须得在对方被诞下的那一刻,便在其身上刻下阵法的核心烙印。 ——名副其实的“祭品”。 而当今这个世上,符合这所有的条件的,唯有季榆一人而已。 以他的性格,想来即便不存在这严苛的要求,也一定会以季家人造的孽,需得由季家人来偿还为理由,揽下这本不该由他背负的责任,更别说现今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能够逆转那个阵法了。 季榆不知道若是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这些事情是否依旧存在,但对于自己最终一定会以死亡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这一点,他倒是并没有感到有多惊讶——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现在根本无法感受到这种情绪。 谢瑾瑜和安辰逸是“命运”定下的终将携手走到最后的人,无论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他妨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会被视为障碍,而被想方设法地排除。 更何况,他本就是早该命丧黄泉的一个“谬误”。 只不过,没有感情的规则无论多么严密,究竟是无法将人心也一起纳入计算的范畴中去。而这,便是它最大的疏漏。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看向落在地上的那枚灵石,扯开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会帮我的,对吗?” 他要的契机,来了。 窗外的海棠开了又落,枯了又盛,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月,却有如过了几个春秋。 季榆站在院中,看着浑身血迹,相互搀扶着朝自己走来,显然受了不轻的伤的谢瑾瑜和安辰逸,却并未上前帮忙。 “谢大哥,安大哥。”季榆出声唤道,面上是两人从未见过的平静与从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7章 见到季榆的样子,谢瑾瑜的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古怪的不协调感,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地跟着一顿,但随即,对方面上露出的笑容,就打消了他的疑虑:“你们回来了。” “嘶……赶紧过来搭把手,”谢瑾瑜见状,也懒得和季榆寒暄什么,直接开口说道,“这家伙太重了。” 这一回他可算是吃到了修为低下的苦头,以往能用的那些手段废了大半,就连自己手里的法宝都有好多不听使唤了,要不是运气好,说不定他还真的得和安辰逸一起,折在那些围攻他们的人手里。 不过就算这样,他们也都算是去了半条命了。 季榆闻言,连忙快步上前,将安辰逸从谢瑾瑜的手里接了过来。 比起谢瑾瑜来,安辰逸受的伤显然要更重些,连意识都有些迷糊起来,毕竟他在离开的时候,自身的情况本来就好不到哪里去,这会儿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可就算这样,在察觉到季榆的动作的时候,他还是略微侧过头,朝季榆安抚一般地笑了一下。 扶着安辰逸的手动了动,季榆移开了目光,不愿与对方对视。 他害怕这个曾说过他不擅说谎的人,会一眼看出他心底的想法。 “谢大哥现在的修为……怎么样了?”视线在谢瑾瑜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季榆突然开口问道。 听到季榆的问题,谢瑾瑜的眉头顿时一拧,明显不想回答:“现在问这个做什么?” 其实不必他多说,光看他和安辰逸此刻的状态,就能猜到他的情况,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谢瑾瑜作为曾经的天之骄子,被硬生生地从云端打落泥潭,这个中滋味,实在太过让人难捱。如若不是面前有着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说不定他这会儿早就由于这巨大的落差感,而陷入疯癫之中了。 对上季榆望过来的双眼,谢瑾瑜的双眼一动,心脏深处传来一丝柔软的触感。 或许这其中,也有这个小家伙几分的原因在内吧。 这个人的那份温柔,足以支撑他走过这一段路程。 想到这个季榆红着脸说会等自己回来的模样,谢瑾瑜的唇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然而季榆的下一句话,就让谢瑾瑜唇边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 “那么谢大哥,”偏过头看着一旁的谢瑾瑜,季榆再次开口问道,“还能调动这里的幻境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谢瑾瑜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锐利。 他不愿相信季榆会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来,但眼前的这个人,却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季榆。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由幻境组成的,不是吗? 若是有什么人强行闯入,制造了眼前的幻象…… “我考虑过了,”不等谢瑾瑜继续思考下去,季棠忽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向谢瑾瑜,“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大哥。” “什……?”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起这个,谢瑾瑜的面上陡地浮现出愕然的神色来,可季棠却并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 “大哥与我之间并无任何血缘关系,”说到这里,季榆突然笑了起来,“我以前的那些犹豫和踟躇,不过是在庸人自扰。” 谢瑾瑜的眉头更深地皱了起来,张口想要说话,却不想再次被季榆给打断了。 “比起你来,我更喜欢大哥。”像是在强调什么一样,季榆再次重复了一遍。 “那又如何?”谢瑾瑜不避不让地看着季榆的双眼,嘴角扬起一个不容置疑的弧度,“你终究是会喜欢上我的。” “你还没听明白吗?”然而,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让大哥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绝对不能。” 第32章 修真(完) “你到底……”深深地吸了口气, 压下胸口翻腾起来的怒气,谢瑾瑜死死地盯着季榆的双眼,“——想说什么?” 他发誓, 如果眼前的这一幕, 是哪个人有意制造出来的幻象,他绝对会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打到连一点碎片都不剩下。 许是觉得谢瑾瑜这般克制自己情绪的样子很是滑稽, 季榆轻轻地叹了口气, 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无奈:“谢大哥明明知道的不是吗?” “这个世界上, 最能够保守秘密的, ”嘴角缓缓地上扬,最后定个在一个冰冷的弧度,“……就是死人。” 略微上扬的尾音带着一丝讥诮,落在耳中显得有些刺人。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而去自杀的,但以眼下谢瑾瑜的状况,若是想要胜过能够借用此处阵法的季榆,却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呼吸陡地一滞,谢瑾瑜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 重复数次, 好不容易才将心中升腾而起的杀意给压了下去。 ——在无法确定面前这个人是否是季榆本人, 对方又是否遭人控制的情况下, 他不能轻易出手。 心口因为那满涨的怒火和疼痛混杂在一起而有些生疼,激得谢瑾瑜甚至都有点无法理智地思考起来。他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的人, 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空旷的院子里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感受到这份令人压抑的沉默,安辰逸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朝谢瑾瑜看了一眼。 方才这两个人的对话,他都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尽管他并不知道谢瑾瑜和季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人——这个说话的时候,都如同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而攥紧了双手的人—— “你果然……” 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啊。 后半句话,随着那凭空消失的人影,湮灭在周遭的空气当中。 瞳孔猛地一缩,谢瑾瑜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震惊。 他不记得自己有告诉过对方,该如何利用这个地方的阵法,做到这样的事情——事实上,即便是谢瑾瑜自己,如果想要在不借助安辰逸手中的灵石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同样并非易事。 “之前和大哥对着干了那么久,”注意到谢瑾瑜的神情,季榆弯了弯唇角,从怀中取出了本属于对方的灵石晃了晃,“总得做点什么事情来弥补对吧?”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补充什么一样,再次开口“其实,要是一开始就知道大哥想要这个东西的话,”他说,“我根本就不会想去帮你们。” “大哥想要做的事情,”将手中的石头收好,季榆朝谢瑾瑜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怎么可能想要去阻止呢?”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8章 那可是……他最喜欢的,大哥啊。 谢瑾瑜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季榆,缺乏血色的双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哪怕他再让自己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只不过是别人借他心境的漏洞而制造出来的幻象,但在见到刚才对方运转这里的阵法,将安辰逸移走的时候,他却无法再以此为借口欺瞒自己。 那不愿牵连无关之人的举动,确实十分符合季榆向来的性子。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沉郁了下来。 这个天底下,能够安然地闯入这里,并夺取阵法的操控权的人,能有几个?若是对方真的能做到这种事,又何须用这种方式来戏弄于他? 原本被恼怒与杀意充斥的脑子倏地冷静了下来,谢瑾瑜敏锐地察觉到了季榆适才的话语当中的不对之处。 ——“大哥与我之间并无任何血缘关系”?季榆是如何得知这一点的?又为何会是这般的反应? 要是真的是为了季榆所说的那个理由,他自该将安辰逸一块儿在这里灭口才是,何必费那个力气,把人从这里挪走? 这个家伙,还真是……连个说谎的借口都想不好。 想到那日见过季棠之后,季榆的喃喃之语,谢瑾瑜手指微动,不动声色地将储物戒中专门用以束缚的困锁取出,隐匿于藏在袖中的手上。 无论季榆为什么会做出这番姿态,他现在所需要做的,都是将对方拿下——至于之后的,就等之后再来考虑就是。 “你在说谎。”略微直起身子,谢瑾瑜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谢大哥还在自欺欺人吗?”没有因为谢瑾瑜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季榆唇边的笑容冷淡了下来,“我……” “要是换了我的话,”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就径直打断了他,谢瑾瑜挑了挑眉梢,似是有些不屑,“肯定会说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得到那枚灵石,和家里人一起,上演了一出苦肉计。” “比起你刚才的那些屁话,这更加让人信服吧?”谢瑾瑜扯了扯嘴角,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许是没有料到还能有这种说辞,季榆面上的表情一僵,虽很快便掩饰了下去,却仍旧没能逃过谢瑾瑜的双眼。 心下蓦地一松,谢瑾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些许。 果然,他就知道,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毫无缘由地,就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出刚才的那些话来,如果有什么苦衷的话,”压下上扬的唇角,谢瑾瑜上前一步,想要趁着季榆失神的机会,封住对方身上的灵力,“说出来,我会……”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给他出手的机会。 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身前空无一物的地方传来,将谢瑾瑜狠狠地击飞了出去。本就伤势不轻的谢瑾瑜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好半晌都没能再站起来。 咳出两口卡在喉咙当中的淤血,谢瑾瑜抬起头,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人看过去。 “你以为……这种话,就能动摇我吗?”一步一步地向地上的谢瑾瑜走去,季榆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安辰逸,天底下所有的人——” “——就算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大哥的一分一毫!” 分明是在说着这样的话语,但季榆的表情却仿佛要哭出来似的,那盈满了眼眶的泪水,好似下一刻就会从眼角滚落。 没有料到季榆会露出这番模样,谢瑾瑜一时之间竟忘了动作,只愣愣地仰着头,看着对方走近,最后停在了自己的身前。 而后,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周围的景象与声音都逐渐远去,谢瑾瑜用力地掐着手腕,却终究没能支撑柱,一点点地被眼前蔓延开来的黑暗所吞没。 “谢大哥……”蹲下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面前这个人还沾染着些许血迹的面颊,季榆眼中的泪水,终于顺着面颊滑落下来,在谢瑾瑜的额上留下一点水渍,“为什么……就是不愿动手伤我?” 让他作为一个背叛者死去,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对不起,”细细地摩挲着谢瑾瑜的面颊,季榆轻声说道,“我不能……” “……喜欢上你了。” 如羽毛一般轻柔的吻落在谢瑾瑜的额头,季榆伸手取出谢瑾瑜手中的锁链,换上森寒的利刃,然后握着那双比自己宽大许多的手,缓缓地将之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温热的血液从心口淌出,顺着他事先刻画好的阵法缓缓地流动着,最后汇聚成一个玄妙的符号。 感受着浑身的温度与力量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渐渐地被抽取消散,季榆长长地舒了口气,唇瓣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幸好当初的那位前辈留下了逆转之法,幸好谢瑾瑜和安辰逸得到了那枚记有这个方法的灵石,幸好他们带着他来到了这里,幸好……他是季家人。 唇边的笑容变得苦涩了起来,季榆闭上眼睛,将心中那难以言明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俯下身,任由谢瑾瑜手中的长剑更深地穿透自己的胸口,季榆将这个陷入昏迷的人小心地拥入自己的怀中,垂眸凝视着对方逐渐恢复血色的面颊。 所幸他的这般举动,也被阵法认可为是谢瑾瑜动的手。 “季榆是个骗子,”沉默了片刻,季榆学着曾经见过的、那两个男女对阵法当中的季棠说话的模样,轻声在谢瑾瑜的耳旁说道,“他妄图取你性命,夺取你手中的仙人之物。” “季榆从未反叛出季家,”将刚才谢瑾瑜所说的话现学现用,季榆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他接近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那枚能够打开秘境的灵石。” “你不愿伤他,处处回避,他却得寸进尺,不依不饶,”将胸口的利剑抽出来扔到一旁,季榆的声音变得更低了,“最后他因无法支撑阵法的运转,被反噬致死。” “到最后,你也没有对他动手。” “他的死,是他咎由自取,和你无关。” “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歉疚。” 调用最后一点力气,用阵法遮掩了自己胸前的伤口,季榆弯起唇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就达成了,完美的结局,真是……太好了。 第33章 修真(番外一) 谢瑾瑜番外 季榆是季家为了得到上古灵石, 而安插在他和安辰逸身边的一枚棋子,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那些人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计。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9章 季榆贪心不足, 在成功地取得了灵石之后, 还妄图杀他灭口,以区区筑基修为, 调动连大乘期的修士都无法轻易掌控的幻境法阵, 最后遭到反噬死去。 与季家颇有渊源的灵石在沾上了季榆的血液之后, 激发了幻境中暗藏的一个法阵, 解除了他身上的桎梏, 恢复了他的修为。 ——无论是脑中的记忆,还是眼前的景象,无一不在清晰地和谢瑾瑜诉说着这样一个事实。 但是,有哪里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 心里有种寻不到根源的、令人发狂的悲痛与悔恨,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易地接受那不断盘桓在脑中的信息。 这种事情……要怎么让他接受? 看着安静地躺在他的面前,唇边甚至还带着一抹安然的笑容的人,谢瑾瑜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有一块巨石压迫在上面,让他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一个以那样的方式死去的人, 又怎么可能在最后的时刻——露出这样的表情? 指尖颤抖着触上那个人冰凉的面颊, 谢瑾瑜蓦地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慌从心底涌了出来, 倏忽之间便将他整个吞没。 他的眼前似乎还能见到那个小家伙红着脸说“我等你回来”的模样, 可眼前的幻象一散,落入他的眼中的,却是对方苍白得寻不到一丝血色的面容。 被阵法反噬致死, 会留下这般完整的尸身吗?眼前的这个人身上,甚至见不到一滴血迹,就好似对方只是陷入了酣睡之中一样,唇角还因为梦中的美好而略微弯起。 置于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点点蜷了起来,谢瑾瑜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起来,”他说着,像是在对待易碎品一样,轻轻地抓住了季榆的肩,“起来告诉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快起来……!”胸中的情感猛地翻腾上来,让谢瑾瑜控制不住地收紧了双手,有水滴落在手背上,带起温热的触感。 有点愣愣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干涸的眼角,谢瑾瑜突然就笑了起来。 是了,如他这般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想要取他性命的人的死亡,而流泪呢? 谢瑾瑜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都忍不住弯下腰去,将额头抵在了那个早已失去了温度的人的胸口。逐渐密集的雨丝将他带着悲怆的笑声淹没了下去,带起一袭侵人的凉意。 “对不起,”任由那冰凉的雨水落在自己的身上面上,谢瑾瑜低声喃喃着,却不知自己究竟是在为了什么而道歉,他只是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重复着那曾经从未说过的三个字,“……对不起……” 当安辰逸来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那个往日里意气风发,哪怕在众人的围攻下险些丧命,也从不会露出任何颓丧的神色的人,此刻的表情却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一样凄惨。 听到那在雨中不甚明显的脚步声,谢瑾瑜抬起头来,看着勉力站着的安辰逸,以往满是自傲的双眼中有些空洞。 “季榆是个骗子……”仿佛有什么人贴在他的耳畔轻语,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心底。 “我杀了他。”谢瑾瑜开口说道。 “……到最后,你也没有对他动手。”那个声音再次说道。 “他说不喜欢我,”像是在强调什么一样,谢瑾瑜再次重复道,“所以我杀了他。” “他的死,是他咎由自取,和你无关。”仿佛在安抚受伤的孩子,那个声音变得轻柔起来。 “我——”嘴角不受控制地扯开一个僵硬的弧度,谢瑾瑜一字一顿地,像是要把这句话刻入自己的心底一样说道,“——杀了他。” “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歉疚。” 他不知道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若是这个人真的不希望他这样认为的话,那就起来,亲口告诉他,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否则的话,他就会一直——一直这样认为,直到这个人,亲自站在他的面前,说出否认的话语为止。 “是我……杀了他啊……” 被雨水打落的花瓣在半空中倏地破碎开来,化为浅色的烟雾,和轻忽的尾音一起,在雨幕中消散开去。 在这个地方存在了数千年之久的幻境,在这一刹那,消失了。 —————————————— 安辰逸番外 安辰逸这一辈子喜欢过两个人,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为了这件事而陷入了疯魔。 想到那在雨中抱着早已冰冷的尸体,不断地喃喃着道歉的人,安辰逸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一个露出那样的表情的人,真的能够对另一个人下杀手的话,那么这世间的感情,就不会是那么让人纠缠不清的东西了。 缓缓地闭上眼睛,安辰逸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眼前又浮现出了初次见到那个人时的情景。 少年模样的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双有如上好的墨玉一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你们就是爹爹说的客人吗?我马上就去喊他过来!” 那原本以为会在长远的时光中褪色的画面,却在记忆中变得越发鲜明。有时候,安辰逸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为此感到高兴好,还是感到难过好。 他原本并未想过会与那个大家族的小少爷产生过多的交集,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将他们一齐牵扯了进去。 上古仙人留下的秘境,能助人飞升的宝物,为利益所惑、密谋陷害的正道名门,近乎举世皆敌的境地,以及……那个笑着说“这个世上的事情,无谓值不值,只有想不想”的少年。 在听到季榆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安辰逸清晰地在对方的身上,见到了盛传当中的,独属于季家人的风骨。 然而可惜的是,季家的人,似乎除了那个少年之外,都早已失去了那份他们本引以为傲的东西。 心思通透而纯粹,性情柔软而和善,行事也不失细腻缜密——似乎在那个人的身上,根本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缺点来,就连那固执过头的性格,以及在某些方面上迟钝异常的反应,放在他的身上,都无端地变得可爱起来了。 想到季榆巧妙地用话语堵住了自己拒绝让其一同前往豫山的要求时,那写满了狡黠的眸子,安辰逸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了几分。 欣喜的笑容,懊丧的垂眸,难过的泪水……那个人的每一个表情,在安辰逸的脑中,都如同被镌刻在上面一样清晰可辨。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睁开眼睛,望着天穹上漂浮的云朵,眼中的神色泛出些微的苦涩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个总喜欢喊他“安大哥”的少年的,只是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沉溺在那份不含任何杂质的温柔当中,再也无法自拔了。 那个能够为了两个毫不相干之人,能够为了心中所坚持的正道,能够为了将亲族从错误的道路上牵扯回来,愿意走上一条众叛亲离、艰难无比的道路的人;那个哪怕明知自己有可能会付出性命的代价,却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的人;那个在他受伤的时候,将所有的丹药都用在他的身上的人;那个……会为了他的伤,而忍不住落下眼泪的人。 胸口猛地传来一阵揪疼,安辰逸的面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偶尔也会忍不住去想,如果谢瑾瑜没有在那个时候赶来,他和季榆之间的关系,是否就会不一样?那个总会在古怪的地方,有着莫名的责任心的人,或许反而会将那件事的错误揽到自己的身上,对他怀有歉疚之心?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0章 眼前不由地冒出了那个小家伙拍着胸脯,说着自己会负责之流的话语的模样,安辰逸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丝笑意。 总觉得,这确实像是那个人会做的事情。 眼中的笑意一点点地散了开去,安辰逸垂下眼眸,遮掩住了其中的神色。 无论他如何臆想,既定的事情,也不会因为他的意志而有丝毫的改变。哪怕是飞升成仙之人,都无法回溯时间,更改因果,更罔论他一个小小的修士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不切实际的人,更不会如某些人一样,抱有将那个人死而复生的妄念。 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的这份理智与冷静,近乎冷血。但想来正是凭借着这一份旁人无法企及的清醒,他才能从一个被人断定无法在修真一途上走太远的外门弟子,达到今日的程度吧? 略微扯了扯嘴角,安辰逸却有些分不清,此刻他心中的这份感受,究竟是庆幸,还是苦涩。 人活得太清醒,在许多时候,也并不是那么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被风吹下的落叶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一块平凡无奇的石头上,安辰逸侧过头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眼中突然流露出些许嘲讽的神色。 当初所有的事情,都因为这一块石头而起,可当他将其放在路边的时候,却根本不会有人朝它多看一眼——这世上的事情,永远都是如此的讽刺。 伸手将那枚石头拿起放在掌心,感受着从那上面传来的细小温和的灵力,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当年他和谢瑾瑜没有拿到这枚由仙人留下的灵石,是否那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个有着柔软内心的少年,也就不会遭遇那样的事情。 那个人会如同寻常的世家子弟一般,娶妻生子,接掌家族,稳稳当当地在修行之路上往前走着,直到修为再无法存进,寿元耗尽,在子女孙儿的陪伴下,安然地阖上双眼。 平淡却不失温馨的一生。 可若是如此,那个人的生命之中——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那个人不会知晓这世上有一个叫做“安辰逸”的人,不会由于误会自己睡觉的时候打了鼾而红着脸道歉,不会小心翼翼地替他处理伤口,不会在他上药乱动的时候,用“哭给你看”作为威胁,而他的记忆当中,也不会有那一个笑着喊他“安大哥”的少年存在了。 只要这么一想,安辰逸的心口就抑制不住地泛起细微的疼痛来。 人果然是天底下最为自私的生物,哪怕明知和他相遇之后,那个少年会遭遇什么,又会落得一个怎样的结局,他却还是希望如果所有的事情能够再来一次,他依旧能够遇到那个笑容干净纯粹的少年,听到对方那一声“安大哥”。 将手中的石块放下,安辰逸站起身来,望着远处能够见到些许枯黄之色的群山,没有多少波澜的双眼中有些微的怅然。 或许,他应该感到幸运,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他并未和季榆有着过多感情上的牵扯,是以比起另一个人来,他要更容易从那段往事当中走出来。 可如若真的是这样,他又为什么在千百年后,依旧将当初的事情,记得这般清楚? “感情……果然是这世上,最让人难以拿起,也最让人难以放下的东西啊……” 宛如感叹一般的话语飘忽清浅,只倏忽间,便被山间的清风给吹散了去,落在那草叶之间。 微风拂过,那棵埋着往事的树下,空无一人。 第34章 修真(番外二) 季家毁了, 毁在了其曾经引以为傲,并将振兴季家作为毕生所求的季家大少爷的手中。 元婴之上的修士尽数被屠戮殆尽,仅留下一些连筑基的门开都尚未踏入的小辈, 仓皇着四散逃离, 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一一传了开去。 季棠坐在茶寮的角落里, 听着不远处的一桌人绘声绘色地谈论着这件事, 面上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原是没有打算留下任何一个活口的, 只是在见到那几个眉眼间还带着些微稚气的面容的时候,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与之有些相似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容颜, 是以手下迟疑了一瞬罢了。 想来那个人……定是不愿见到他,做这种事的吧? 闭上眼睛,他似乎还能见到那个人红着眼眶质问着他,是否参与了落仙门的事情的模样,可如今,无论他寻遍这天上地下,都再也找不到那样一个,分明他做了错事, 却会为他感到难过悲伤的人了。 摆在桌上的灵茶散发着浅淡的清香, 若有似无间, 缓缓地朝四周逸散开去。 季棠抬起头, 望着远处苍翠的群山,思绪忍不住就飘回了多年之前的那个夜晚。 他的嫡亲弟弟拿着从他房里搜罗走的符箓,误闯了设有法阵的后院, 撞破了季家同其他门派之间的密谋。为免消息走漏,他需得亲手杀了对方。 于季棠而言,他所认定的最为重要的两件事,无非是修行与季家的兴旺而已,除此之外的所有——哪怕是那有着血脉亲情的手足,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并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丝毫的手软。 ——那个时候,他是那样认为的。 寻到季榆的行踪,找到对方的所在,然后轻而易举地结束对方的性命——那个时候,季棠以为,这一次的事情,也会同以往一样容易。可当他见到那个少年眼中陡地亮起来的光芒的时候,却第一次生出了“迟疑”这种情绪。 他不需要无谓的感情,旁人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多余的情感——这是他一直以来认定的事情,但面前那个少年的模样,却明晃晃地否认了这一点。 季棠忽然就想起了以往自己与这个弟弟相处时的场景。即便他一句话都不说,对方也能找着各种由头赖在他的身边,自顾自地喋喋不休上好一阵子;明知道他并不需要,却总喜欢将一些“据说有各种好处”的小玩意儿搜罗回来送到他的手上;哪怕压根一点儿都看不懂他手里的书,也总会为了能够和他攀上上两句,将之捧着研究上一整天…… 细细回想起来,他的脑中,除了修行与季家之外,所盛装得最多的,竟就是与这个人有关的回忆了。而其中最为鲜明的,就是那个不到六岁的孩童,用力地伸开双手,拦在一群人的跟前,阻止他们欺侮身后之人的画面。 季棠甚至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来,那时候那个孩子因为紧张与害怕,而不断抽动着的嘴角,记忆那分明带上了泪光,却依旧倔强地不肯移开的视线。 就连季棠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将那样无关紧要的一幕,那样深刻地印在了心底。 见面前的这个人,仅因为自己没有任何佐证的一句话,就没有任何怀疑地相信了他,季棠的心中莫名地一动,竟就那样将手中的剑诀给散了。 ——他不过是为了从对方的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以便于季家制定今后的计划。 他这般在心中告诉自己,却忍不住在见到对方那安然沉睡的样子时,从自己那从不装杂物的储物戒中,找出了一条薄被,盖在了对方的身上。 ——这不过是他用以获取对方信任的一种手段,与那没有来由的、陌生的、说不分明的心绪,没有任何关系。 所有的一切,都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 回想着自己那时如同自欺欺人一般不断地在心中强调着的话语,季棠的嘴角不由地上扬了些许,可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若是他那个时候,能够更早地放下那毫无意义的坚持,是否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如同现在这样,再无法挽回?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1章 胸口猛地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揪疼,可季棠唇边的笑容,却扩大了几分。 当时不愿正视自己的心情的他,将季榆的事情毫无保留地传回了季家,并在得到了回复之后,借由洞府中的阵法,进入了季榆的梦境当中。 这大概是他这一辈子,做得最为正确,也最为后悔的一件事了。 如若他未曾做出这番举动,就不会被拉入那名为季榆的泥淖,可要真是如此,他却可能永远都无法察觉到对方的心意了。 “我……”眼前似乎又浮现除了少年那双有如浸润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那其中满是无法掩饰的紧张与恐惧,但那双眸子的主人,却依旧执拗地不肯移开视线——一如多年之前,那个拦在那些纨绔面前的孩童,“对大哥……” 胸口蓦地一窒,季棠用力地闭上眼睛,将那汹涌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情绪给按捺了下去。 有尖锐的疼痛传来,他却一时之间有些分辨不清,这究竟是此刻,还是记忆中的他该有的感受。 那般饱含着强烈感情的言语,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就如同是最锋利的刀刃与最致命的毒药,直逼得他丢盔弃甲,反抗不得。 所以他逃了,逃得彻底,就连原先打探消息的打算,都被遗忘了一般地搁置在一旁。 直到他收到了族中数次传来的不耐烦的催促,才恍然间想起自己的目的。可每当对上那个人的双眼,听对方用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的语气,喊着自己“大哥”的时候,那到了嘴边的话语,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了。 既然他的所有反常与失态,都是由于这个人的话,只要让对方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他就会恢复正常了吧? 想到当时自己的做法,季棠就忍不住想笑,可他的唇角却仿佛凝固了一般,怎么都扬不起分毫。 季棠打探到了谢瑾瑜与安辰逸的所在,并在暗中将他们引到了附近,甚而不惜为此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他就如同疯魔了一样,做着这无论是对季榆,还是对季家,都没有任何益处的事情。 只是,不管怎么样,季棠都不会想到,季榆会以那样一种方式离开。 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落在唇瓣上的轻吻如羽毛般轻柔,就连那低得近乎错觉的轻语——他甚至都有些分辨不清,这三者之中,究竟是哪一种更令他感到震颤。只是那一刻,那压抑许久的、从心中汹涌而出的情感,如同洪流一样,将他彻底吞没。 “你不需要其他无用的感情。”有不带丝毫起伏的冰冷语句在他的耳边响起,季棠似乎清醒了些,又似乎陷得更深了,铺天盖地的雨幕将所有的一切都遮掩。 面前的茶已经凉了,季棠却一点也没有要去碰的意思。这种路边的茶寮当中的低劣灵茶,自是入不得他的眼的,只不过曾经有一个喜欢到处乱跑的小家伙,说过这种地方,是听闻各地的奇闻异事的最佳场所罢了。 然而,等他坐在这里的时候,他自己却成了旁人口中故事的一部分,而那个说过有机会一定要和他一起来这里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有细密的雨丝落了下来,为周围的草木染上了一分翠色。 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擦着季棠的肩飞了过去,将这个不大的茶寮给径直劈成了两半。季棠侧过头去,看着不远处那看着无端地显得狼狈的人。 “季棠——”那人拖长了声音喊着季棠的名字,一双赤红的眼睛里泛着血光,“告诉我——”他一步步地走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视线在那倒塌的茶寮上停留了片刻,季棠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语,转身准备离开。 方才坐在茶寮里的人,都在谢瑾瑜叫破了他的身份的时候,都四处逃窜开了,此时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早在见到这个人完好地出现在季家门外的时候,他就明了了所发生的事情。 季家布置在落仙门的阵法的真实作用,当他触到那记录了所有事情的玉简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尽管季家的古册上并未记载任何破解之法,但若是完成祭祀需要那个人的性命的话,想要做到相反的事情,定然也是同样。 谢瑾瑜那一身的修为——是用季榆的命换来的。 在意识到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意思的时候,季棠顿时觉得那多年以来压抑着的所有情感,尽数都化作愤怒与憎恶,在一刹那间爆发了出来。 身后有一道剑气袭来,却在触碰上季棠的后背时,陡然消散开去。 “求求你……”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季棠停下脚步,回身看着那个颓然地跪在地上的人,眼中是一片漠然的冰凉,“告诉我……” “既然他没有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季棠收回视线,没有再给对方一个眼神,“那你就怀抱着这份怀疑与无望,一辈子活下去吧。” ……以最凄惨的方式。 第35章 仙魔剧本(一) 周围的黑暗宛如潮水一般渐渐地褪去, 朦胧的意识一点点地回笼,季榆的眉头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然后, 他就见到了一张被放大了数倍的脸。 “哟, 你醒了~”看季榆恢复了意识,那人眨了眨眼睛, 果断抬起撑在一边的爪子, 意思性地挥了挥, “好久不见, 有没有想我啊?” 和对方对视了片刻, 季榆没有理会那带着强烈个人风格的发言,将人推开坐了起来,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看起来是一间极为普通的公寓,东西不多,但胜在干净齐整,想来应该会受到不少单身的人的青睐。 身边的这人依旧是一身浅咖色的长风衣,只是头发似乎比上次见面的时候长长了些许,发尾还挑染了几缕深紫色, 看着倒是不显碍眼。 “啧, ”讨了个没趣, 容漆忍不住轻啧了下舌, “真没意思,”他看了一眼正侧头打量着自己的季榆,眼角抑制不住地跳了两下, “你就不能稍微配合我一下?” “哎我说,”也不等季榆说什么来回应自己刚才的话,容漆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再次腆着脸凑了过去,“你在别人面前,不都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跟个死……咳,半死不活的人一样?” 突然想到面前这人刚死过一次,容漆及时地改了口——虽然对方或许并不需要这样的细心关照。 “没有必要。”这一回,季榆倒是开口回答了容漆的问题。 他平日里时时刻刻都按照剧本上设定好的东西,来扮演自己的角色,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掩藏自己的特殊之处罢了,而眼前的这个人,对这件事情,知道得或许比他自身都还要清楚。既然如此,他自然也就没有多此一举地去遮掩的必要了。 被季榆这干脆利落的一句话给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容漆有点丧气地摆了摆手:“好吧好吧,不说这个,”他停顿了一下,脸上又挂上了兴味十足的笑容,“想不想知道那个世界的后续?” 在那个世界待了那么久,和那么多人发生了牵扯,想必没有人会不好奇自己离开之后的发展吧? 然而,事实证明,季榆对这种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 “不想。”简单直接的两个字,很干脆地将容漆准备了好久的一肚子话给堵了回去,憋得他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季榆,里面写满了“你怎么能不想呢?!”几个大字。 “这可是你第一次完成拯救世界的伟大任务诶!”好不容易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容漆看了看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的季榆,终于还是没忍住,再次开口说道,“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特殊的感觉吗?”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听了他的话之后,季榆竟然真的认真地思索了一阵子,然后才拧着眉头,出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不高兴。”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2章 容漆:……哈? 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容漆一下子都想不出该怎么接话了。 沉默了好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不高兴……?” 难不成是因为死了一次? 想想季榆当初是为的什么答应他去拯救世界的,对方为了这种事感到不开心,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换了哪个人,碰上这种事情,也开心不起来吧? 可季榆的回答,却再次让容漆露出了懵逼的表情:“因为我没有感到高兴。” 容漆:…… 他能骂脏话吗? 看着季榆那一脸平静的神色,容漆的嘴角抽搐了好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干巴巴地笑容:“是吗?呵呵。” 见到容漆的模样,季榆就知道对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当初在遇上容漆之前——更确切一点地说,在他临死之前,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强烈的轻松与愉悦,那种从心底涌出的激烈的感情,如同毒品一样令他着迷。 可这一次,知道彻底失去意识,他都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或许,当时激发了他的感情,并非死亡这件事本身? 垂眸错开了容漆的视线,季榆的眼中浮现出思索的神色来。 确实,两次的情形有着太多的区别,他需要更多的对比,才能确定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只不过,这种事情,他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去和容漆解释清楚。 “这里是什么地方?”敛去眼中的神色,季榆抬起头,向容漆问道。 “我家。”大概是被季榆之前那些不按照常理来的反应给弄得有些意兴阑珊,容漆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废话,不等季榆发问,就把后面的内容给说了出来,“你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稍微休息一会儿。” “这里的东西都挺齐全的,电视电脑什么的也随你用,就是不能出去,”说到这里,容漆停顿了一下,伸手指了指玄关处闭合的铁门,“你从哪里走出去的话,就直接去下一个世界了。” 这个地方,可以算是季榆在完成任务的间歇,短暂歇脚的一个地方了。 要是换了其他人,听容漆这么说,肯定得有一大堆诸如“为什么我要和你住在一块儿”“你居然有家”之类的问题要问,但季榆在听完了容漆的话后,却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抬脚朝刚才容漆所指的那扇铁门走过去。 “等、等等!”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季榆想干什么,容漆连忙开口喊住了他,“你不休息两天吗?” “为什么要?”季榆回过身,看向容漆,一双黝黑的眸子里,竟似乎浮现出一丝疑惑来。 容漆:……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力反驳。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容漆的手指动了动,突然出声问道:“季榆……我是说,原来的那个‘季榆’,真的对季棠抱有那样的感情吗?” 在见过了季榆表现出来的情态之后,再回头去回想那不管季棠怎么冷淡,都总喜欢找理由往他身边凑的那个‘季榆’的行为,总觉得能够隐隐感受到那一抹不寻常的味道。 “不知道,”季榆转过头,忽地扯开唇角,朝容漆露出了一个与那个少年一般无二的纯粹笑容,“我可是无法感受到‘感情’这种东西的人呢。” “那么,”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容漆偏着头看着季榆,“你就不担心,谢瑾瑜真的会信了你最后所说的那番话?” 要真是那样,最后事情会变成什么情况,还真没有人能够预料,说不定会让季榆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前功尽弃也说不定。 “我留下的破绽,已经足够多了,”季榆收回视线,“更何况,季棠并不是没有任何感情。” 语句的尾音,随着那他出门外的人,一同消散在空气中。 容漆闻言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站了起来:“至少……” “……把门给我关上啊。” 来自这个仅见过两次面的人的抱怨,季榆自然是听不到了,他此刻正倚在身侧的美人身上,闭眼翻阅着属于这个世界的“剧本”。 这个世界与上个世界有些微的差别,虽同样也有仙魔人三界,但那人界,却从没有任何能够修炼的人或是精怪,在其中生活的生物,甚至不知道这世上有仙界与魔界的存在。 而仙魔两界的人,也极少去干涉人界的事情——事实上,这两个地方的人,光应付遏制对方,就已经耗尽了心思了。 也不知从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两界的人之间结下了难以化解的死仇,数千年来一直争斗不休,搅得双方都无法安宁。 终于,不耐于这无休无止的争斗,两界的主君生出了握手言和的念头,甚至为此挑选出了联姻的人选。 而柳君迁和穆向苏,就是那两个倒霉的家伙。 前者为仙界最年轻的仙君,而后者,则是魔界主君之子。 还真是令人感到玩味的组合啊……季榆张开嘴,将送到唇边的鲜果咬住,略微弯了弯眼眸。 既是牵扯了千年的恩怨,又怎么可能因为两个人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化解?要真是这样,这两个地方的人早就和和美美一家亲了,哪里用得着到现在见了面都还打打杀杀的? 显而易见的,无论是仙界还是魔界,都暗藏着别样的目的。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两个本来只是推出去做幌子的人,居然在一次次的试探交锋中,生出感情来了。最后,一番周折之下,那本该成为仙魔两界全面开展的契机的联姻,竟在最后成了两界交好的开端。 这世间的事情,总是如此的出人意料不是? 睁开眼睛,季榆侧过头,睨着垂首替自己处理果肉的貌美侍女,唇角忽地弯了弯:“最近咱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和仙界的人打过架了?” 听到季榆用“打架”来形容仙界与魔界之间的争斗,侍女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也就只有您敢这么说了。” 季榆是当初凭借着一己之力,扫平了动荡不安的魔界,建立了如今的制度的初代主君的后人,虽说修为不及当世的主君,但身份却极为特殊,除非是做出什么翻天的事情,否则即便是主君,都不会对他的言行做过多的置言。 “这话有哪里不对吗?”闻言挑了挑眉梢,季榆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 只是他敢说这种话,别人却是不敢轻易说的。那侍女抿唇笑了一下,将剔好的果肉送到了季榆的嘴边。 “确实好些天没有听到动静了,”出言回答了季榆先前的问题,侍女想了想,继续说道,“听闻主君有和仙界交好的意向。”说完,似是连她自己都对这话感到荒谬,不由地掩唇笑了起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3章 “这可说不定哦,”双眼微微眯起,季榆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世上,最不可能正确的,就是‘不可能’了。” 许是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侍女怔了怔,有点不清楚该如何回话。 季榆对此也并未太过在意,随意地挥了挥手,就让人退了下去。 眯着眼睛将这间布置奢华的房间扫视了一遍,季榆点了点下巴,突然抬手召出一面水镜,仔细打量起自己的容貌来。 这个世界里能够映照出人的镜像的东西太多,他若是没有提前熟悉自己的样貌,到时候如果露出了什么破绽,可不是什么好事。 指尖轻轻地抵着自己的下巴,季榆的唇边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镜中的人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大,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番风流模样。 这一回,他所使用的这具身体,眉眼间倒是同他原本的容貌相去甚远,想来这才该是常态。哪有那么多世界,都恰巧有一个与他长得极为相似的人存在? 轻轻地弹了弹面前这泛着水光的镜面,季榆沉思了片刻,很是认真地开口问道:“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说一句,我果然是这个世上最美的人?” 可惜的是,这房间里唯二的活物在刚才就已经被他给挥退了,这会儿并没有人能够来接他的话。 略感可惜地撇了撇嘴,季榆散去了凝聚起来的灵力,稍感无聊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反正现在还没有什么动作,先去找两个仙界的人松松筋骨吧。”这么说着,季榆还不忘点了点头,像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无比英明似的。 ——要是再过个几天,两边都放出确切的消息来,他可就不能随随便便再去找仙界的人干架了! 他还是在这段时间里面,找出点其他用来消遣的事情来吧。 第36章 仙魔剧本(二) 和上个世界一样, 季榆在这个剧本当中,是个算不得重要,却又不可或缺的角色。那柳君迁和穆向苏最后能真正促成仙魔两界的交好, 少不得他的一份力在里面——事实上, 倘若不是他在中途突然反了一次水,将魔界暗中的打算给透露给了柳君迁, 说不定仙界哪怕最后得以保存, 也必然元气大伤。 只是, 这个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榆却是不得而知了。 这本就是个性情怪异无常的人, 纵然有了他过往的所有记忆,季榆也无法完全摸清他的心思,但想来大抵就是将兴趣与愉悦摆在最前头的那种人吧。 ——最为典型的“魔”的性子。 来到两界交界之处,很是熟练地往对面的防护结界上砸了一个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动静却极大的术法,季榆便抱着胸,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等待起来了。 这种事情,他做得老顺手了。 没多大一会儿,就有听到了声响的仙界之人过来打探情况了。 “又是你!”一见到外头飘在半空中的人, 当值的那名仙士顿时露出了咬牙切齿的表情, 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了。 ——换了谁, 不知道多少次被人用同样的方法招来, 然后被人按在地上揍到个半死不活,再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拍拍屁股潇洒无比地走人,也都得是这个反应好吗?! 按说以仙界和魔界之间的情况, 双方只要逮着了机会,都是会想方设法地将另一方给弄死的,但偏偏这家伙就不这么干,每次都非要给人留下一口气不说,有的时候下手重了,还会很好心地给对手疗会儿伤,免得自己走了之后人死在了那里。 一想到自己以前被面前这人按在地上摩擦的场景,仙士就感到一阵胃疼。 你说他一个好端端的魔君,地位和修为仅在主君之下的角色,总闲着没事来这里欺负他们这些看门的干嘛? “哟,”见到了熟悉的脸孔,季榆很好心情地朝对方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呐,”他的一双眼睛弯了起来,笑眯眯得跟只在打什么坏主意的狐狸似的,“想不到今天是你当值啊……” 仙士:…… 他就知道,他昨儿个不该贪图几株仙草,就和人调换当值的时间的。这一趟当值当下来所受的伤,就是给他一百株仙草也治不好啊! 他倒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不理会对方的挑衅,不傻兮兮地出去找虐,反正这个家伙也没有真的攻打仙界的意思,就算不去管他也不会出现什么大乱子,但是那一个个毫不停歇的专门以搅人清净为目的的招数砸在结界上,非得把整个仙界的人都给招来不可。 到时候,他的头上,可就不止是失职这一个罪名了,还不如直接出去挨上一顿揍更划算。 而且说真的,每次挨完揍之后,他的修为都会有些微的增长。虽然并不明显,但比起其余自己修炼出来的灵力,那一丝灵力却明显要更加凝实许多。 就为这,仙界里头还有几个偏爱战斗的人,就算着这家伙过来的日子,来这儿值守来着。 果然,不管在什么地方,总有那么几个喜欢找虐的人存在。 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仙士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认命地叹了口气,打算出去接受一场无法逃避的胖揍。 然而,还不等他抬脚,就听身后传来了一个稍显清冷的声音:“怎么回事?” 眉梢略微一挑,季榆抬起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名瞧着和季榆差不多年岁的男子缓步走近,一袭淡青色的长衫衬得他的身形格外修长,头上的墨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分明并未流露出任何锐利之色,那冷淡的眉眼之间,却无端地给人一种寒凉之感。 “仙君!”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先前的那名仙士赶忙抱拳行礼,不敢有丝毫隐瞒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给如数禀报了——当然也包括季榆之前的所作所为。 听完了面前这人的叙述,柳君迁的眉头不由地蹙起了些许。 他原是接到主君的征召,正要赶赴仙宫主殿,听到适才那巨大的声响,便过来探个究竟,却没有想到直接撞上了魔界的魔君。 想到前些日子,主君隐晦地传达的,今日不得与魔界起太大的冲突的意思,柳君迁抬起头,朝季榆看过去,眉间的褶皱更深。 对上柳君迁的视线,季榆唇边的弧度顿时扩大了几分。 便是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这日子竟撞得这么好,他才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见到了剧本当中的主角之一。 哪怕知晓了剧情当中对方的为人和行事,总归没有亲自接触了解得更为透彻——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和季棠一样,有着什么小说里没有提及的隐藏背景? “仙君?”似是在咀嚼什么有趣的名词一样,季榆的语调略微上扬,“正好,总和同样的人打,也有点腻味了,不如……”居高临下地望着柳君迁的神色里,带上了几分挑衅,“你来陪我玩玩?” 然而,柳君迁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收回视线看向了身边的人:“你确定他不会伤及对手的性命?” “啊?对,没错,”不知道柳君迁突然问这个干什么,那名仙士乖乖地回答道,“他从来没有伤过任何一人的性命。” 然后,这位仙士就看到那位最近声名正盛的年轻仙君对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转过身,一派潇洒地离开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4章 ……连头都没回一下。 季榆:喵喵喵? 看着柳君迁不作丝毫停顿地远去的身影,季榆不由地有点傻眼。 这发展……是不是有点不对?难道对方不应该为了维护仙界的面子以及安稳,出来和他大战个三百回合吗?就这么走了是怎么回事阿喂! 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似的,季榆眼巴巴地看着柳君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才略显发懵地看向底下和他一样目瞪口呆的那位仙士:“……他就这么走了?” 仙士:…… 他也想问这个问题好吗?!仙君就这么走了到底是几个意思啊?!反正他也死不了所以就放心大胆地上去挨揍吗?! 想到刚才柳君迁的那个问题,仙士的眼角跳了跳,只觉得那一堆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的话,简直憋得他心口疼。 但谁让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仙君呢?就算对方直接开口出去让他送死,他都没那个资格多说什么,更别说只是出去挨顿揍了。 ……所以,既然结果压根没改变的话,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出现不就好了?从希望到失望的落差感可是很强的! 默默地在心里腹诽完毕,那仙士取出自己的武器,从结界内走了出来,迎上了不远处一只手就能把他给打趴下的人。 然而,眼见着这名仙士摆好了攻击的架势,那边的季榆却突然没了兴致。 “没意思,不打了,”朝柳君迁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榆撇了撇嘴,“下次吧,我会记得带上药来的。” 仙士:…… 虽然他貌似躲过了一劫,但他为什么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 见季榆说完之后,真的就不再理会他,转过身走人,仙士顿时感到心口更疼了。 果然,他还是找个理由去换个值守的地方吧,仙草园貌似就不错? 并不知道自己让一位立志于守卫仙界安宁的仙士失去了梦想,季榆正站在岔路边,为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消磨时间。 仙魔两界的人的寿命都格外的悠久绵长,修为高深之辈更是如此,而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魔界的人更乐意在这漫长的时光当中,去寻找各种能让自己感到不那么无聊的乐子,而仙界的人却恰恰相反,成日秉持着清心寡欲的教条,将无聊变成了人生最需要坚持的一件事。 大概正是因为这样,两者之间从来就看对方不怎么顺眼。估计这会儿连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记不得了,双方却还是见面就掐,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在里头。 淡粉色的花瓣从路边的树上飘落,季榆略微眯了眯双眼,侧过头去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下的侍从模样的人,唇边的笑容无端地带着几分甜腻:“有事?” “见过魔君,”朝着季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那人这才出声回答了他的问题,“主君有请。” 季榆闻言挑了挑眉,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他才刚从两界的交接处回来,这就有人找上门来了,看来某些人最近对一些事情,确实十分关注啊。 “正好我现在没事,”只停顿了片刻,季榆就应下了这份来自魔界主君的邀请,“就和你走一趟吧。” 他也挺有兴趣去听听,那个人想说什么的。 第37章 仙魔剧本(三) 魔界的主君虽说比季榆长上一辈, 但模样看着却比他还要年轻少许,一张含笑的面容瞧上去就跟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 “每次见到你的时候,”也不和对方客气, 径直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季榆看向坐在首座的人,唇边带上了一抹稍显玩味的笑容, “我就感觉自己老了。” 居然连一个儿子都和他差不多年纪大的人, 长得都比他年轻了, 他能不有这种感觉吗?! 穆卓阳:…… 虽然早就习惯了这人嘴上跑马的性子, 但是每次从对方口中说出来的话, 还是让他忍不住想要把人给扔到墨山后头的那片林子里去,让里头的魔兽在他的脸上踏上几万个来回。 “听说你刚刚去见了仙界的柳君迁?”没有去接季榆刚才的那句话,穆卓阳没有绕什么无意义的弯子,直接开口说出了此次将人喊来的目的,“感觉如何?” 季榆先前去那儿到底是干什么去的,穆卓阳当然知道,但这种事情,他没有必要特意点明。 “原来他就是柳君迁吗……”抬手摸着下巴, 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恍然的神色。 仙界最为年轻的仙君, 他当然是听说过的, 只不过他平日里除了喜欢去仙界边上欺负欺负那些看门的小家伙之外, 对两界之间的争斗没有什么兴趣,是以还从来没有和对方碰过面,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见到了本人。 将那些诸如“清冷”“淡漠”“冰块”“男神”之类的传言中频繁出现的形容词在脑中过了一遍, 季榆很是认可地点了点头:“长得很不错。” 而且……很有意思。 想到那把自己仍在那儿完全不理会,自顾自地走了的人,季榆唇边的弧度顿时扩大了几分。 穆卓阳:…… 就算他知道这家伙喜欢美人,但这种时候难道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长相之外的东西吗?! 穆卓阳觉得,要不是血脉这种东西绝对做不了假,他一定不会把面前的这个人,和当初那令整个魔界都敬畏俯首的初代主君联系起来。 ……虽然貌似对方的父亲,早先就是为了追求自己“远大的理想”,随便找了个不知道与何处连接的裂缝就钻了进去,结果到现在都没能回来。 果然,性格这种东西,都是遗传的吧? 觉得自己要是再联想下去,就会控制不住地去怀疑先人的伟岸与崇高,穆卓阳赶忙收了心思. “很适合娶回家当媳妇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季榆看了穆卓阳一眼,突然又补充了一句。 将季榆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穆卓阳的心下一突,不由地怀疑自己是否在自己未曾察觉的时候,曾不小心对这个人透露过什么,但对方的下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疑虑。 “你觉得……我要是把人抢回来,”季榆说着,一双狐狸眼微微地眯了起来,其中流转的光芒,莫名地惑人心魄,“会不会很有意思?” 穆卓阳:…… 轻轻地叹了口气,穆卓阳抬手按了按眉心,决定不再和季榆继续打什么谜语,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会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5章 ——而更让他感到头疼的是,这个家伙很多时候,还真不只是逞一时之快,说完就算了,回头就去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实现了这种事,这人做过的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 “魔界和仙界交战以来,”思索了片刻,穆卓阳开口问道,“有多少年了?” “这种事情,除非你能找到一个从双方开战的第一年活到现在的人出来,才说得清楚吧?”一点儿都不忌讳面前这人那高高在上的主君地位,季榆扬了扬眉,很干脆地把问题给扔了回去。 事实上,别说是去找这样一个人了,就是仙界和魔界到底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又是如何开战的,现在的人都压根不知道,就好像突然有一天,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两者,就稀里糊涂地打了起来,而且这一打,就是几千年。 “确实,”并未因为季榆的态度而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穆卓阳笑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在这其中,得到了什么好处?” “那好处可就多了,”听到这里,季榆大概就猜到了穆卓阳想说的话,唇角略微向上翘了翘,他却并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有了明确的‘敌方’和用以实战的战场,我可是见着不少人的修为跟磕了药似的往上涨呢。” “伤亡什么的自然是有的,但估计就连那些死了的人自己,都不会把这放在心上,”歪了歪脑袋,季榆颇具深意地看着穆卓阳,“我们,可是‘魔’啊,不是吗?” 刺激,新奇,愉悦——这才是魔界的人所追求的,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而那所谓的安稳与宁静,于他们而言,一文不值。 季榆的这些话,可以说是最为符合“魔界的人”的发言了,穆卓阳无从反驳,也没想过要去反驳。 “但这一切的前提,”穆卓阳看着季榆的双眼,像是要将他心中的想法看透似的,“是不存在实力强过我们的第三方。” 否则的话,他们这般的行径,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他们和仙界你来我往地交战了这么多年,好歹也是打出点感情来了,也知道在什么时候该适时地歇战修养身息,但那他们根本没有一点了解的第三方究竟会做出什么来,可就不是他们所能预料的了。 听到穆卓阳的话,季榆的地划过一丝了然。 ——这才说得通穆卓阳和仙界的那位为什么会忽然生出握手言和的念头来。 要知道,虽说双方开战的缘由早已无人知晓了,但这么多年来,死伤在双方手上的人,可也着实不在少数,这其中的仇怨,可不是那么几句话,就能简单地带过的。 见到季榆的神色,穆卓阳就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也亏得季榆本身对仙界就没有太大的恶感,否则以某些人的性子,想来就是宁可死,也绝不愿和那些对他们来说和米田共一样臭不可闻的家伙联手。 更何况,这种事情,他也不能轻易地同旁人说起,毕竟便是他自己,都无法确定那无端的威胁感,究竟来自何处,只是心中如同被蒙上了一层难以抹除的阴影一般,随着时日的推移,愈发深重。 估计仙界的那一位也是同样的感受吧,要不然对方也不会主动给他传递那样的消息了。 “据说你儿子的妈,是仙界的人?”沉默了一阵子,季榆突然开口问道。 在魔界,穆卓阳的夫人是一个无人知晓的谜题。从未有人见过穆卓阳和哪个女人走得如何近过,但陡然有一天,这家伙就不知道从哪儿抱回了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养在了身边。 季榆相信穆卓阳会说出今天这番话,更多的是为了整个魔界,但说这里面一点私心都没有,他却也是不信的。 “吾子穆向苏,将与仙界的柳君迁柳仙君定下婚约。”对于季榆的话,穆卓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转而说起了这本该在几日之后才宣布的消息。 不说别的,他还真有点担心自己要是不当面把意思给传达清楚,这人回头就真的去把柳君迁给抢回来了,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果然,一听穆卓阳说起这事,季榆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之前的内容:“联姻?”他问,“就不能换个人?” 他可是刚刚对柳君迁生出点兴趣来,结果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对方就被人定下了?就算知道这种联姻表面意义大于实质意义,但他的心里还是有点不爽利。 “不能。”这一回,穆卓阳的回答倒是无比干脆。 既是两界联合这种事,若是联姻之人的分量不够,这样做的意义就少了一大半,而仙界除了柳君迁之外,身份修为都再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了。 他们总不能派那些都已经成家了的上一辈的人,来和穆向苏成婚吧? 季榆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但要是他就这么轻易地“为了大我牺牲小我”,实在是有点不符合他的性格,也太没意思了不是? “其实,有件事我从来没和你说过,”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季榆倏地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当中,也难得地流露出些许黯然来,“其实我一直暗恋你儿子。” 穆卓阳:……滚! 终于还是没忍住爆了句粗口,穆卓阳懒得再和这个不着调的家伙多说什么,索性直接把人给扔了出去,不再理会。 反正既然对方能说出刚才那种话来,就应该不会再坚持原先的念头了。 季榆虽然不着调,却也分得清轻重,这一点,穆卓阳从来不会怀疑,否则的话,他今天也不会特地把人找来,进行这样一场谈话了。 而有了季榆这个地位可以说是仅在他之下的人的默许,这件事今后遭到的阻力,该是会小上许多。 想到这里,穆卓阳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真的有些无法确定,自己今日做出的决定,到底正确与否,但这是他如今,唯一所能够做的事情了。 第38章 仙魔剧本(四) 看着大殿的门擦着自己的鼻子合上, 季榆撇了撇嘴,用边上的人绝对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咕哝”了几句诸如“小心眼”“斤斤计较”“看不得别人秀恩爱”之类的话,才拂了拂袖子, 做出一派潇洒的姿态转身离去。 对于穆卓阳的态度, 季榆并没有感到过多的惊讶——事实上,要是魔界和仙界的两个主事人真的没有这个心思的话, 就算穆向苏和柳君迁闹出再大的风浪, 都不可能彻底促成双方的交好。 要知道, 这可不是两个关系不好, 互相闹别扭的小屁孩, 在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就能够笑呵呵地坐在一块儿玩耍。 如果穆卓阳一开始就摆出了要彻底地消弭和仙界那绵延了数千年的恩怨的态度,不必想就能知道,这究竟会招致多少反对与阻碍,到最后,说不定他的目的没能达成,反倒惹得仙界与魔界之间的仇怨更深。 既然如此,他倒不如在最初的时候, 就故意放出“别有目的”的消息, 让那些有能力妨碍这件事的人先安分下来, 而剩下的, 则都尽数归到那两个被选出来的人身上去就是了。 一段能够让人冲破身份的阻碍,为之付出一切的爱恋,总是令人感到动容的, 而这数千年的相处下来,仙界与魔界之间,如穆卓阳这样,与另一方的人相恋的人,真要数起来,定然不在少数。 正是因为感情无法依靠这些外物来限制,才显得尤为珍稀与可贵。 只是,原主在无人告知这一切的时候,依旧做出了那样的举动……这可就值得人玩味了。 小说终究只是小说,其中只能呈现那部分需要展现给读者知晓的部分,至于剩下的部分,却是不一定能够提及的了。 在先前的那个岔路口停下了脚步,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面上浮现出苦恼的神色来。 这个世界的情况,可比上个世界要棘手得多了。 为了促使仙界和魔界能够最终结为同盟,穆卓阳——以及其他所有知晓内情的人,定然都会不留余力地把那两人凑作对,他要是敢在这件事上动什么手脚,肯定会同时惹上魔界和仙界的人,哪怕这里面没有多少人的修为比得上他,但也足够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了。 这样算起来,想要把那两个人拆散,说不定还不如直接破坏两界结盟的可能比较容易。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6章 但反过来,要是想要破坏这件事,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毁掉这两人之间有可能出现的恋情,毕竟只要这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命运”肯定会找出最合理的方式,让故事走向最先定好的那个结局。 如此一来,这就成了一个悖论。 相比较而言,季榆反倒觉得,选择同那个穆卓阳口中的“第三方”站到一块儿去,才是最简单地达成自己目的的法子。 然而,一来以原主的性情,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二来,直到这本小说打上完结的标签,穆卓阳所说的那个“第三方”,都没有露过一次面,他并不觉得出现了自己这个变数,对方就会提前出现在这个地方。 “还真是让人头疼啊……”伸手挠了挠后颈,季榆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空无一人的树下,“你觉得我接下来是去戏园子好,还是去斗兽场好?” 话说,这些人出现的时候,怎么总喜欢站在树底下?难不成这样看着会更吸引人一点? 看着随着自己的话,缓缓地清晰起来的人影,季榆在心里打算着下一回自己去找人的时候,也这么试上一试看看效果。 “你还喜欢听戏?”挑着眉看向季榆,那人似乎对自己听到的话感到有些意外。 这玩意儿,还是几百年前一个溜到人界去游玩的人给学回来的,意外地受魔界的人欢迎。 只是,眼前的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和这种听着有些文雅的事情不搭边。 “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人,在演绎着一种自己没有经历过的生活,”在双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季榆的双眼弯成好看的形状,“不觉得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尤其是在见到那上面的人,为了讨底下的人的欢心,全心全意地投入进去时,那声嘶力竭的模样的时候。 也不知是否理解了季榆话中的意思,那人看了季榆一眼:“既然这么喜欢,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 “就是再美味的海味山珍,日日吃也是会腻味的,”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更何况,听戏这种事,边上要是没个能说话的人,可就无聊得要命了。” “所以,”唇边的笑容加深,季榆向着面前的人,身体略微前倾,做出了邀请的姿势,“不知阁下是否愿意与我同往?” “哦?”听到季榆的前一句话,就大抵猜到了他想说什么的穆向苏闻言睨了他一眼,嘴角扬起的弧度带上了一抹兴味,“为什么是我?” 以季榆的身份和实力,想必只要他一句话,愿意与他一同去戏园子的人,绝对都能把那儿给塞满了,哪还用得着来邀请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前去? “当然是因为我暗恋你啊!”季榆面上的笑容不变,用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自然的语气,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穆向苏:…… 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穆向苏的表情蓦地僵硬了一瞬,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说压根都猜不到这个人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好了。 “咦?主君没有把刚才我们说的话告诉你吗?”见到穆向苏的模样,季榆有些惊讶地歪了歪脑袋,“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呢。” 只是那样子,怎么看怎么没有可信度。 倘使穆向苏真的知道他和穆卓阳先前都说了些什么的话,这会儿对方也就不会在暗中跟上来了。 穆向苏:…… 所以,刚刚这家伙和他爹到底都聊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眯着眼盯着穆向苏看了好一会儿,季榆收回脸上惊讶的表情,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把折扇,轻轻地抵着自己弯起的唇角,“就是说了下光看外貌他才更像是你的儿子,还有在他的面前向你告了个白而已。” “你不是要定亲了吗,”煞有其事地晃了晃脑袋,季榆轻叹了一声,“要是再不说,可就没有机会说了。” 穆向苏:…… 要是他真的信了这些话,才真是有鬼了好吗?! 看着季榆眼中隐秘的一丝笑意,穆向苏忽地上前两步,靠近了已经直起了身子的季榆。 “既然你说你喜欢我,不如我们……”猛地伸出手抓住季榆的衣襟,将人扯向自己,穆向苏仰起头,凑近了季榆的双唇,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来做一些有趣的事?” 魔界之人本就喜好遵从自己的欲望,从不会如仙界的人一样去在乎什么名声,看上了就做,这种事情在这里,实在是太过普遍的现象。 只不过,如季榆和穆向苏这般层次的人,眼界通常也都高出寻常人许多,是以两人到现在为止,都还从未碰过别人。 “为了发泄心中对被安排了命运的不满吗……”垂眸看着与自己相聚不过半寸距离的人,季榆面上的笑容敛了下去,眼中浮现出些微冷光来,“你……”他伸手捏住穆向苏的下巴,“……原来有这么矮吗?” 居然比他矮了大半个脑袋? 穆向苏:……滚!! 被季榆的最后一句话给戳到了痛脚,穆向苏曲起膝就朝着季榆的小腹袭去,然而还不等他得手,他就感到另一只脚被陡地一绊,他整个人立时就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后背重重地磕上有着许多细小石子的地面,属于另一个人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制住了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 “你是不是忘了,”歪着脑袋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季榆眨了眨眼睛,表情很是无辜,只是配上他那双眯起的狐狸眼,怎么瞧都不像是个好人,“我的实力,可是比你高出很多哟~” 穆向苏:…… 他还真忘了。 虽然季榆向来号称实力仅在穆卓阳之下,但这个人众做周知地经常去欺负仙界那些修为低微的小家伙之外,极少出手,时日一久,就怪不得别人不记得这一点了。 “真是的,”看到穆向苏的神态,季榆略显无奈地笑了笑,“你的性子和你爹还真是……” “……一点都不像啊……” 句末的尾音,消散于两人互相交融的吐息当中。 第39章 仙魔剧本(五) 有如羽毛般的轻吻浅尝辄止, 季榆稍显亲昵地蹭了蹭穆向苏的鼻尖,一双黝黑的眸子微微弯起,其中流转的光芒带着几分莫名的惑人:“别这样看着我, ”他伸出舌尖, 轻轻地舔了舔唇角,略显低沉的嗓音仿若诱人堕落的蜜糖, “我的自制力……”他挑逗一般地往穆向苏的面上吹了口气, “……可没有那么好啊……” 呼吸猛地一滞, 穆向苏的双眼微眯, 神色间竟无端地显露出几分压迫感来。他的手指一动, 忽地挣开了季榆的压制,一个翻身,就将对方给压在了自己身下。 “既然如此,”他一只手扣住了季榆的手腕,欺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就——别控制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7章 然而,还不等穆向苏继续做点什么,他就被季榆用指尖抵住了额头, 无法再有丝毫动作。 “亲爱的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尘土, 季榆俯下身, 凑到了穆向苏的耳旁, “我越是喜欢你,就越是怕轻慢了你。”逗弄似的在穆向苏的耳廓上轻咬了一口,季榆低笑了两声, 没有再去理会这会儿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人,直起了身子便迈步离开了。 反正只要过个一刻钟对方就能恢复了,实在不行,不还有穆卓阳派来的跟在对方屁股后头的人在嘛,用不着他瞎操心。 想到这里,季榆的唇角不由地上扬了几分,心情很好地哼起了小曲儿。 像穆向苏这种习惯了啥事都奔着欲望而去的人,要是一开始就想借由这种东西把人绑住,无异于痴人说梦。 太过常见的东西,又怎能让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刻在心底,生怕一不小心就磕了碰了?反倒是柳君迁,向来都秉持着清心寡欲的守则,真要是做得到的话,他倒是可以试着把这个人拐上床。 只是……果然想要在不表露出任何一点这方面的倾向就做到这一点,并不是意见容易的事情,他这一回,可不是上个世界那种天真执拗的小孩儿性子。 去斗兽场里转了一圈之后,又坐在戏园子里一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地方听了两出戏,季榆这才收了心思回了府,一进门,他就见到了边上的侍女那饱含深意的神情。 “怎么了?”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地低头将自己检查了一遍,“我身上长花儿了?” 要不然这人今儿个怎么拿看珍奇异兽的目光瞧他? “没什么,”听到季榆的话,侍女摇了摇头,只是那双明眸当中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只是……” “魔主好歹是主君仅有的独子,”跟在季榆的身后朝后山的温泉池子走去,侍女轻笑着说道,“魔君还是不要将人欺负得太过得好。” 虽说季榆不可能会在意那些,但万一真的传出了他与主君不合的消息,说不定会给他惹来什么麻烦。 “这事都传到你耳朵里了?”季榆闻言挑了挑眉梢,对此并不如何担忧。既然穆卓阳能够让人把这种事情给传出来,就说明对方并未对他的行为生出什么不满来——非但如此,指不定对方还得在心里感谢他呢。 有了他和穆向苏之间这么一出好戏在前边,之后穆卓阳再宣布和仙界联姻的事情,会相信这其中“别有目的”的人,可就更多了。 不过……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季榆好像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下次我就欺负得轻一点吧。” 听到季榆这么说,侍女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也没有再多提这件事。 自家主子这性格她是了解的,要是哪一天对方真的安安分分地待着,什么事都不惹了,她才真的要感到担心呢。 在温泉池子边停下脚步,侍女伸手接过季榆褪下的衣衫,而后蹲下身,将置有酒水与点心的木盆放入水中,推到对方的面前,看着他在蒸腾而起的水汽中显得有些朦胧的面容,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迷恋。 魔界向来不兴什么苦苦暗恋的路子,即便是性格再为羞涩内敛的男女,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一定都会寻一个机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若是成了,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各自继续走各自的路,两不相干。 在这些事情上,魔界的人比起仙界与人界,都要潇洒得多。 将手中的衣物放到一旁,侍女并没有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裳,就那样抬脚迈入了池子里,缓步走到了季榆的面前。 季榆倚在池子边沿的石头上,偏着头看着对方在自己的面前停下脚步,面上浮起一层勾人的薄红。 伸手揽住了小心地靠在了自己胸前的人的腰,季榆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傻丫头,”他抬手摸了摸怀里的人染上了些许氤氲的水汽的发丝,“你明知道结果的。” “但是如果不试上一试,我一辈子都不会甘心的。”闭上眼嗅着从另一个人身上传来的气息,侍女的唇边缓缓地浮现起一抹不大的笑容。 季榆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对方安静地靠在自己的怀里,如同安抚小动物一样,一下一下地顺着对方脑后的发丝。 良久,侍女直起了身子,仰起头看着季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的忐忑与恳求:“一次都不行吗?” 她不奢求面前的这个人会真的爱上她,但倘使只是一次…… 然而,季榆的回答却依旧和先前没有任何变化:“不行哟,”他弯起唇角笑了一下,一脸认真地说道,“我练的可是童子功,”说着,他还不忘朝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睛,“你也舍不得害我破功的吧?” “……”知道这人又开始不正经了,侍女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 这还真是……十分符合这个人的性子的拒绝方式呢。 回身走回池边,侍女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多谢魔君,”她略微躬身,朝着季榆施了一礼,“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接受流旸的追求了。” “我会记得给你准备好嫁妆的。”坦然地接受了对方的这一礼,季榆笑着说道。 只是,他还真有点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一棍子下去打不出几个屁来的闷葫芦,居然对他手底下的人抱有这种心思。 侍女听到这话,便明白了季榆的意思,顿时彻底死了心,不再肖想其他。 尽管她在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但这种事,果然不是一句不在意就能轻易揭过的。 “魔君……”犹豫了一会儿,她再次开口,“……是喜欢魔主吗?” 毕竟在这之前,季榆可是从未与人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在今日之前,大概他和别人靠得最近的时候,就是把人按在地上狂揍的时候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弯腰拿起方才被自己放到一旁的衣物,她笑着看向季榆,“我收回刚才的话。” “魔君下一次,还是将魔主欺负得更狠一点吧。” 要是能把人欺负哭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她还不忘再次向季榆躬了躬身,然后才转过身离开。 看着那渐渐地消失在自己视线当中的身影,季榆愣了愣,继而不由地笑了起来。 这个家伙,还真是……招人喜欢得紧,可真是便宜流旸那小子了。 “喜欢吗……”拿起木盆当中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季榆轻抿了一口,眼中浮现出一丝感慨来。 他倒是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误会,毕竟真要算起来,他先前只不过算是逗弄了那个想要借由他表达对穆卓阳的安排的不满与抗议的小家伙一番,脸稍微实质性一点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难不成是因为我之前调戏的人太少了?”要不然今儿个别人就该是跟知道他又去仙界门口欺负人的时候一样,习以为常了吧? 自认为找到了根源的季榆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决定今后一定要找着机会就逮着个人调戏一顿,努力让这也成为他的一个标志性行为。 “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季榆眯了眯眼睛,唇边浮现出一抹略显玩味的笑容,“要是那个家伙再早个几天送上门来,说不定我就会下口了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8章 他的眼光,其实也没有那么高。 只可惜,这会儿他就是真的有心想做点什么,穆卓阳也是不可能允许的。 轻啧了一声,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季榆点了点唇角:“那么,该从谁开始呢?” 上一回见过一面的柳君迁,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40章 仙魔剧本(六) 当季榆再次见到穆向苏, 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倒不是他真的怕了先前的那些流言,有意地避开了对方——那着实不是他的性格——而是因着联姻的事情,这一阵子, 穆向苏压根都没有待在魔界。 只不过, 在这一段算不得太长的时间里相处下来,穆向苏和那柳君迁却是两看两相厌, 一个嫌弃另一人清淡寡冷, 一个却厌烦对方的随心所欲, 到最后谁也没能对彼此生出一点好感来。 季榆回忆着小说当中与之相关的剧情, 面上浮现出一丝隐约的笑意。倏地,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睛侧头看向不远处正朝着自己走来的人。 对上季榆看过来的视线,穆向苏脚下的步子一顿,一时之间竟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面前这人懒散地倚在院中的软塌上,一头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衬得那白皙的肌肤近乎透明。几缕细碎的发丝顺着松散的领口溜入,隐没在稍显凌乱的衣襟之下,惹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一探究竟。 浅粉色的花瓣自树上飘落, 雨翩迁的蝶一起, 小心翼翼地停留在他的肩头。 分明是简单至极的休憩之景, 却无端地带上了几分夺人心魄的力量, 让人无法将目光从那个人的身上移开。 不得不说,季榆的外貌,确实找找不到一点能够挑剔的地方, 便是那双像极了狐狸的眸子,都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勾人。 “这种时候,”略微挑了挑眉梢,季榆那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有种难言的惑人,“我是不是该说一声‘恭喜’?” 在距离季榆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穆向苏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微微眯起的双眼中,辨不明神色。 “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将之理解为……”他弯下身,用指尖绕起一缕发丝,唇边的笑容显露出几分玩味来,“……吃醋?” “你要是这么说,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季榆见状,猫咪似的在软榻上蹭了蹭,也不避开穆向苏的视线,“毕竟,我可是暗恋你多年的人呢。” 落在季榆肩上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飘滑下,受了惊的彩蝶扑扇着翅膀,朝着盛放的花朵飞去。 听到季榆这么说,穆向苏的眼中浮现出一丝隐约的失望之色来。 他当然不可能突然之间就爱上了这个原先与自己并没有多少交集的人,只不过这些日子里面,传得有板有眼的那些话语,终是让他控制不住地生出了些许别样的心思。 耳旁仿佛还能听到季榆那带着轻笑的低语,那温热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唇瓣之上——哪怕穆向苏的心里十分清楚,那天的事情,不过是眼前这个人一时兴起的逗弄,却依旧无法轻而易举地将这些东西,从脑海当中扫除出去。 这其中的原因,就连穆向苏自己,都弄不清楚。 “怎么,”抬起手环上了穆向苏的脖颈,季榆弯起眸子,直起身凑近了对方,“……喜欢上我了?”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穆向苏的面上,让他忍不住就想起了之前两人唇瓣相触时,那相互交融的气息。 “如果我说是呢?”一只手按在季榆的背上,将人用力地压向自己,穆向苏感受着那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过来的体温,眼中的神色稍显暗沉。 “如果你说是的话……”没有拉开和穆向苏之间的距离,季榆就那样靠在对方的身上,低笑着说道,“那可就……”他张开嘴,轻轻地咬了咬穆向苏的下颌,“……麻烦大了。” 不光是穆卓阳,估计就连仙界的那位主君,都要一块儿来找他的麻烦了。 唇齿擦过皮肤的触感清晰地传来,穆向苏的手指动了动,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了将人压在身下的冲动。 这个人,还真是清楚该怎么做,才最能撩拨起一个人的欲望。 ——更可恨的是,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偏生要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上几句与自己的行为完全相反的话,惹得人的火气一股脑儿地往上窜。 “你不是说喜欢我,”按在季榆背后的手略微加大了力道,让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更加紧密,穆向苏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嗯?” “啊,那个啊……”听到穆向苏的话,季榆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我骗你的。”说着,他还不忘弯起唇角,朝穆向苏露出了一个孩童般纯粹的笑容。 “其实我喜欢的是和你定亲的柳君迁,为了吸引他注意才招惹的你……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对,”话说到一半,季榆大概是觉得这样太没有说服力了,停顿了片刻,忽地改了口,“其实,我喜欢的是你爹,但是我不好对有妻有子的人下……唔……” 没能说完的后半截话,被穆向苏给堵了回去,季榆愣了愣,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双唇被用力地吮吸着,带起些微的刺疼,与生出的些许酥麻混杂在一起,化作电流,飞快地窜了开去。灵活的舌尖自尚未闭合的唇齿间探入,近乎蛮横地扫荡着口腔内的每一个角落。 穆向苏的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季榆的脑后,用力地将人按向自己,让这个单方面掠夺的吻变得更加深入。 “嗯……”收紧了环在穆向苏脖子上的手,季榆眯起了双眼,从喉间发出了一声享受一般的轻哼。 柔软湿滑的舌相互勾缠拉扯,发出淫靡的水声,两人之间的鼻息变得粘稠了起来,那从小腹间升腾而起的热意,也一点点地蔓延了开来。 穆向苏将季榆压在身下的软榻上,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间,两个人之间贴合得不留丝毫缝隙。 贪婪地攫取着季榆的双唇,穆向苏的手滑至季榆的腰侧,只需轻轻一拉,就能将那碍事的腰带扯下。 然而,季榆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还真是……”伸出舌尖逗弄一般地舔了舔穆向苏的唇角,季榆笑得跟只奸计得逞的狐狸似的,“……学不乖啊。” 将身上的人推倒在软塌上,季榆坐起身,抬手理了理自己稍显凌乱的衣襟,侧过头睨着边上再次中了同一招的人。 “记着,”将落入衣襟中的发丝给拂至脑后,季榆拿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角,“在实力不如人的时候,别妄想用强。” “否则的话……”他忽地欺身贴近了穆向苏,有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可是会遭到反噬的……” 一点点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到相互之间能够嗅到对方身上那特有的气息,季榆弯起眸子笑了起来。 “怎么样,”指尖有意无意地滑过身下之人的腰侧,季榆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是不是很期待?” “——想得美。”可就在穆向苏以为季榆会吻上去的时候,他却蓦地直起了身子,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穆向苏:…… 他终于体会到了那些被季榆欺负过的人,想要把这人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上一顿的感受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9章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更乐意把人按在身下狠狠地操到哭,让这人再也做不出这种让人恼火的事情来。 似是看出了穆向苏的想法,季榆的视线仿佛不经意一般地扫过对方的下身,唇边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深意。 “这一回,”细细地摩挲着穆向苏的脸颊,季榆轻柔的语气,仿佛情人间的密语,“……你可就得老老实实地在这儿睡上半个时辰了。” 他的府邸之内,穆卓阳的人可不会随意进来,那可是对他这个主人的蔑视与挑衅,对方断然是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的。 见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话而略微一动的双眼,季榆的收回手,起身下了软塌。 想来穆卓阳此时一定已经将早先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告诉了穆向苏吧,否则眼前的这个家伙,不可能还有心情到这里来招惹他——真要是想要发泄被作为牺牲品的不满,魔界当中有的是比他更合适,也更容易得手的。 更何况,若是穆向苏和柳君迁在一开始就知晓了穆卓阳他们的目的,如今的这些布局,可就失去了大半的意义了。 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感情,只是作为两界结盟的一枚棋子而生。 只是即便这两人并不知情,可这事关两界数千万人的生死存亡的事情,到底是压在了这两个人的身上。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俯下身,在穆向苏的额上落下了轻柔的一吻。 “乖,”他伸手覆上由于自己的举动而显得有些愣怔的穆向苏的双眼,轻声说道,“在这里睡一会儿吧。” 今后这个人能够如现在这样,安心地睡上一觉的日子,可就不多了。 第41章 仙魔剧本(七) 视线被遮掩, 落在耳旁的话语就变得轻柔飘忽了起来,无端地带上了一丝细微的温柔,在不经意间, 便悄悄地钻入了人的心底。 穆向苏的嘴唇动了动, 似是想要说话,但那倏地涌上来的睡意。却在须臾之间将他吞没, 用力地拉扯着他的意识, 一点点地沉入那令人心安的黑暗之中。 纤长的睫毛轻轻地在季榆的掌心扫过, 带起些微的痒意, 季榆收回手, 垂下眼看着面前的人。 这个人闭上眼睛的时候,瞧着少了些平日里的张扬与锋锐,与穆卓阳相似的眉眼间难得地显露出些许沉稳来。 “这个性子……是该好好地改一改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季榆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魔界并没有王位世袭的习惯,只是,如果今后仙魔两界真的因为穆向苏和柳君迁而达成了同盟,无论是为了两界的安稳,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位置, 都必须由他来坐不可了。 ——也只有这样, 那个位置, 才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一想到每日都摆在穆卓阳面前,那好像永远都不会减少的各种公文,季榆就感到一阵头疼。 天知道为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魔界的人还总揪着他那位压根没见过一次面的老祖宗说事,总想着把他们家的人再次推上那个位置。 “我似乎……”双眼微微眯起,季榆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再次落在他肩上的彩蝶,唇边的笑容带上了些许玩味,“……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呢。” 一阵风吹来,将天边聚成一团的云朵吹散了开去,丝丝缕缕的,勾连成一幅奇异的画卷。 当穆向苏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景象。 穿着牙白色长衫的男子正坐在不远处的树下,低着头专注地阅读着手中的书册,从树叶的缝隙间洒下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有种斑驳的静谧。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穆向苏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但随即,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视线在那棵没有任何花朵的树上停留了片刻,又落在了周围那仅见过几次的事物上,穆向苏眉间的褶皱更深:“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地方,并非季榆的宅邸。 或者应该说,这里并不是魔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听到穆向苏接连的两个问题,树下的男子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手中的书本上移开,抬起头朝穆向苏看了过来:“我觉得这个问题,”他面上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就连出口的话语,都没有太大的起伏,“应该去问你的那位魔君才是。” 只一句话,就让穆向苏明白了在他昏睡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他睡着的时候,把他连同底下的软塌一起抗到仙界,扔到柳君迁这里来这种事,穆向苏相信,某个人绝对做得出来。 就是不知道那些个仙界的人,在见到那个以往只在门外停下脚步的人,这一回直直地往里冲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有可能出现的场面,穆向苏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就连自己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人给扔到这儿来的不悦,都给忘到了脑后。 “既然醒了,”合上手中的书册,柳君迁站起身来,平静地开口说道,“那就请回吧。” 就算这个人在名义上是他的未婚夫,但他们两人性情不和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在对方完好无损的情况下,他没有那个必要逆着自己的性子,把人留下来。 穆向苏本也没有想在这哪儿都令他不自在的仙界久待,但在听到柳君迁的话之后,他的脑中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了先前季榆说过的话。 “其实我喜欢的是和你定亲的柳君迁,为了吸引他注意才招惹的你……” 明知道那个人口中的话,十句里面都不一定有一句做得了准,但穆向苏的心里却还是莫名地一突,忍不住仔细地将柳君迁给打量了一番。 确实,柳君迁的长相,无论是放在仙界还是魔界,都算得上一流,据说季榆向来都喜爱美人,就连挑选自己的侍从和侍女时,样貌都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条件,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 越是不停地告诉自己季榆那时候不过是在说瞎话,穆向苏就越是抑制不住地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最后把自己都给一并绕了进去。 真要比较起来的话,他的容貌……应该不比柳君迁差吧?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正在拐向奇怪的方向,穆向苏看着柳君迁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几丝评估的意味。 “有事?”被穆向苏的视线弄得有些不悦,柳君迁的语气冷了下来——想来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自己被当成物件一样被人评判。 被柳君迁的声音给拉回了神,穆向苏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该不会是和上次面对他的时候一样,径直说出了“我暗恋你”之类的话来吧?总觉得,以那个人的行事风格,这样的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柳君迁闻言看了穆向苏一眼,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柳君迁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如实地回答了。 “‘这个家伙由于太过思念仙君而害了相思病,伤情入肺,想来仙君定是不忍心看着他为此而送了性命吧?’”将当时季榆的话给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柳君迁那没有丝毫变化的面容上,让人看不出情绪。 穆向苏:……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50章 不得不说,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人说出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种放季榆身上会让人忍不住想把他给揍一顿的话,被柳君迁用那种平淡无波的语调给说出来,顿时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渗人了。 “然后呢?”见柳君迁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了后文,穆向苏忍不住再次开口,“没有别的了?” “你想听什么?”敏锐地察觉到了穆向苏的异样,柳君迁抬眼朝他看过去。 从对方的表现来看,此次的事情,似乎并不是他事先和季榆商量好的? “……没什么,”知道刚才那确实就是季榆所说的全部了,穆向苏心里也说不出到底是庆幸还是失望,他盯着不远处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发出了邀约,“不知仙君是否有兴趣,与我一同前往魔界,小住上几日?” 不管是为了两界结盟的事情,还是为了两人身上所有的婚约,他都有发出这个邀约的身份与资格。 只不过,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有点弄不清楚。 许是没有料到穆向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柳君迁稍显惊讶地朝他看了过来,见对方的脸上没有开玩笑的神色,便在思索了须臾之后,便点头同意了他的邀请:“好。” 之前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穆卓阳特意让穆向苏孤身一人在仙界停留了近一个月,可仙界却一直没能派人前往魔界,这于情于理,都有些过分失礼了,就是只为了这,他此时都不应该拒绝穆向苏。 更何况,他有些摸不准季榆今日这番举动的目的——他可不认为这个性情不定的人,这么做真的只是想要撮合他和穆向苏。 对于魔界当今唯一的魔君,柳君迁自然是有所了解的,在他看来,这个总让人猜不透真实想法的不确定因素,或许比穆卓阳和穆向苏来,还要更加棘手。 至少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其他什么人,能够在一坐上魔君的位置之后,就让其他所有的魔君纷纷扔下头顶的称号,表示不敢与之平起平坐的。 似是有些意外柳君迁会答应得这么爽快,穆向苏挑了挑眉梢,终是没有对此多说什么:“那我们现在就走?需不需要去跟谁先通禀一声什么的?” “不必,”柳君迁摇了摇头,主君本就不会太过管束仙界中人的去处,只要不是什么触犯禁条的事情,对方向来不会过问,而他作为仙君,理当有那个资格,代表仙界做出一些决定,“还请魔主带路。” 他们毕竟不是没有灵力的凡人,不需要在临出门的时候,准备一大堆东西带上。 穆向苏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他本来就对柳君迁没什么好感,对方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如非必要,他实在懒得和对方说话。 走了两步,穆向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身将院子里的那张软塌给收了起来,然后才再次迈开脚步。 柳君迁:……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总觉得穆向苏今日的言行举止之间都带着一丝说不分明的古怪,柳君迁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很快就被掩了下去。 就算心中再怎么怀疑,他现在都必须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因着两人那特殊的身份,这一路上,他们都未曾碰上任何阻拦与盘问,即便是有人在见到他们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厌恶,却也终究没有上前来找两人的麻烦。 ——真要是为了自己的一时之气,而坏了主君的计划,那后果,可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视线在空无一人的值守处掠过,柳君迁脚下的步子一顿,眉间略微蹙了起来。 能够被调往两界交汇之处值守之人,定然都是极为踏实负责之人,甚少会做出玩忽职守的事情来,更不可能出现没有一人在的情况。 又往前掠了一阵,柳君迁便见到了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的两人,以及坐在一旁,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一双眸子都弯了起来的季榆。 称不上有多意外。柳君迁感到更多的,是意料之中的了然。 “我记得魔界主君曾明言,不会再做出任何无故挑衅仙界的事情来,”在距离季榆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柳君迁的眼神微冷,“魔君这是想要打破承诺吗?” “仙君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并未因为柳君迁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来,季榆弯起双唇,笑得很是无辜,“我只不过是和他们‘友好地切磋’了一番,以此来增进我们两界之间的了解,加深彼此的感情。” “要知道,我们可是老相识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轻轻地摸了摸边上还没起来的人的脑袋,“这种事我们不来谁来,”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看向地上的人,“你们说是不是?” 两名守卫:……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很乐意在这时候吐眼前这个笑眯眯地家伙一脸口水——哪怕他长得再好看都一样! 但面对对方那无比甜蜜的笑容,两人最后还是哆哆嗦嗦地点了头。他们敢保证,要是这时候自己不乖乖地听话,肯定得有好几个月躺在床上不能下来了。 果然,一听到两人的回答,季榆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亲和了起来,就差没说上一句“孺子可教也”了。 “既然他们能陪着魔君切磋,”对季榆一直以来最爱做的事情有所耳闻,柳君迁原先也没打算借这件事发难,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那魔君是否该给些奖赏?” 然而,就算他不追究这件事,季榆欺负了他们的人这么久,总该给些补偿不是? “奖赏?”季榆闻言眯了眯眼睛,显然对柳君迁会说出这种话来感到有些意外,“那是自然。”没有否定柳君迁的话,季榆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两根玉骨,递到了那两人的面前,“我手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拿这两根月鱼身上取的鱼骨充数吧。” 这东西是用以炼制上品灵器的最佳承载物,若是能够挨一顿胖揍就能换来这东西,想来天底下会有很多人哭喊着求打的。 只不过,这柳君迁的性子,似乎和传闻当中的,相差有些大啊……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不远处依旧一副清冷姿态的人,季榆的地划过一丝笑意。 没能早些认识对方,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那两个守卫显然没有想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竟然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了季榆手里的鱼骨。在谢过柳君迁和季榆之后,两人等来了来替换的人,就回去养伤去了。 虽然季榆从来不会在这种时候下死手,可他们身上的伤,也足够他们疼上好一阵子了。 见两名守卫离开,柳君迁朝着季榆略一点头,没有说话,转过头朝一直没有开口的穆向苏看了过去。 对上柳君迁的视线,穆向苏怔了一瞬才回过神来:“可以走了?” 他没有朝季榆看上一眼,就好像压根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似的,惹得柳君迁都不由地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情。他可从未听说过,魔界主君之子和魔君之间生出过什么龃龉,而之前季榆的那番行径,也着实看不出他和穆向苏之间有什么嫌隙。 只是柳君迁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问这些事情,他点了点头,见季榆没有什么反应,便抬脚跟上了得到回应之后,立时动身了的穆向苏。 “我这还真是……”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季榆有些苦恼地敲了敲额头,“……被彻底地抛弃了啊……” 尽管口中说着这样的话,但他的唇边,却挂着毫不掩饰的笑容。 他的计划,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如今仙魔两界的视线全都放在了穆向苏和柳君迁的身上,如果他贸然找机会去接近这两个人,定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说不定还会被看出什么破绽来。 仿冒品终究只是仿冒品,纵然再相似,也总能找到不同的地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51章 在这样有着仙魔的世界,能够解释这种形神不一的情况太多了,而每一种,都对他极为不利。 可若是对方主动来探究他的心思,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被无辜牵扯进一团乱麻当中的人——哪怕这个人对此乐在其中。 他所要做的,仅仅是给那两个人一些恰当的理由罢了。 比如……他们之中的一个人,喜欢上了他。 拍了拍衣摆上沾到的尘土,季榆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朝着柳君迁和穆向苏离开的方向踱步行。 好戏,接下来才正式开幕。他有的是时间与耐心,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第42章 仙魔剧本(八) 穆向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分明先前没有理会季榆分毫, 径自把人扔在那儿的人是他,但等了许久都没见着人追上来,他的心里却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焦躁来。 ——事实上, 他甚至都有些弄不清楚, 自己刚才到底为何要做出那样的举动来。 季榆喜欢在闲着无聊的时候,跑到仙界门外, 欺负那些修为远不如他的小辈, 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适才他与柳君迁之间的对话, 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至多就是为了两界眼下的关系, 而做了些许让步罢了。但说不上来为什么,穆向苏就是觉得那个人弯着双眸看向柳君迁的模样,显得格外刺眼。 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穆向苏像是要摆脱那寻不到来头的烦躁心情似的,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柳君迁并非那种一心修行,不问外物,不识世事之辈,自然不可能漏过穆向苏那几乎摆在了明面上的异常。 抬眼看了看似乎已经将自己的存在完全给忘到了脑后的人, 柳君迁思索了片刻, 加速追上了对方。 “敢问魔主, ”他问, “我是否能问一个问题?” 听到柳君迁的话,穆向苏回过神来,他瞥了身侧这个神色与初次见面的时候, 没有多少差别的人一眼,沉默了片刻,才出声回答:“你问。” 得到了回应的柳君迁略一点头:“你是不是……”他看着穆向苏的双眼,“……喜欢魔君?” 脚下的步子猛地停了下来,穆向苏转过头看着边上跟着停下了脚步的人,一双眼睛略微眯起,视线中带着一丝隐约的压迫感。 “为什么会这么问?”半晌之后,他才开口问道。 “直觉。”并未因为穆向苏的神色而显露出丝毫怯态,柳君迁平静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确实,关于穆向苏和季榆之前那古怪的表现,他还能想出数种能够将其解释得通的缘由,但在那其他所有看起来无比合理的“可能”之前,他的脑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念头。 而眼下穆向苏的神情,已经给出了他想要的回答。 被柳君迁那笃定至极的语气给弄得怔了怔,穆向苏的面上不由地流露出些许古怪的表情来。要是不去听对方刚才那句话里的内容,光看对方的样子,说不定他还会以为这个家伙所说的,是什么十足有力的证据呢。 而更让他感到无法理解的是,他竟真的希望面前的这个人,能够说出一些足以说服他的理由。 眼前倏地浮现出了季榆扬着嘴角,说出“因为我暗恋你啊”的模样,穆向苏的手指轻轻一动,只觉得心口有种陌生的情绪流淌出来。 “喜欢上一个人,”收回有些散乱的思绪,穆向苏再次将视线放在了眼前的人的身上,“需要多久的时间?” 他这么问,却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 “一辈子,”没有去追问穆向苏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是为了什么,柳君迁出声回答,就仿佛这会儿在问他这个问题的,不是和他有着婚约在身的未婚夫一样,“或者一眨眼。” 他和穆向苏之间,本就是为了利益而硬凑到一块儿去的,两人之间不说感情了,便是好感都欠奉,但无论是他还是穆向苏都清楚,除非此次的事情彻底落定,否则那将他们捆缚在一起的绳索就无法解开。 既然注定了两人暂时得牵扯在一起,为了让今后的日子好过一些,柳君迁并不介意在某些事情上,给对方一些帮助。 不管怎么说,要是他和对方一直两看两相厌的话,对于仙界的计划,可没有太大的好处。 再说了,就算他觉得他和这个人之间生出好感的可能性极低,但这世上最怕的,就是那一个“万一”。如果能和对方保持单纯的利益上的关系,那自然就再好不过了。 “一眨眼吗……”穆向苏突然笑了起来,如同突然想通了什么困扰自己已久的事情一样,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 他看着面前如同人偶一样,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柳君迁,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这个人,并不似看起来那般冰冷与无趣呢。 “别多想,”他收了笑容,略带深意地看了柳君迁一眼,“与我有婚约的,仅有你一人而已。” 既是如此,那就让他们今后——好好相处吧。 唇角上扬了几分,穆向苏转过身,再次动身朝前方行去。 柳君迁见状抬了抬眉毛,没有多说什么,也抬脚跟了上去。 直到两人到了魔宫,穆向苏安排好了柳君迁的住处,季榆都没有出现,就好像对方对于这两人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在意一样。反倒是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打着各种各样的名头,非要来这里给拜访他们这一对“未来的新人”。 将最后一位想要在柳君迁这里打探虚实的人给送走,穆向苏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蓦地就有点后悔起自己把人给带回来的举动来了——连着三天,他压根都没能走出殿门一步。 要不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估计上门来访的人,还会更多。 这种时候,穆向苏就怀念起仙界那繁多的清规戒律起来了。要知道,他在仙界的那一个月里头,可没有那么多人,一个接一个地上门来和他“谈心”。 魔界比起仙界来,到底是自由散漫多了。 “有兴趣一起出去走一走不?”好歹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穆向苏在出门之前,没忘了问上柳君迁一声。 这两天两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了许多,对彼此的称呼也不再似原先那样生疏——不管如何,他们总该在别人的面前,表现出和睦的样子来,否则本就对两人的联姻有所不满的人,还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没有做过多的犹豫,柳君迁就点头应承了下来。若是他只待在这宫殿之中,那他来魔界的意义,就减少了一半。 纵然他不能打探到什么隐秘的消息,也总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而许多时候,决定成败的,往往是那些无人在意的细节。 并未对柳君迁的回答感到有多意外,穆向苏又问:“想去哪儿?” 魔界可不同于仙界,除了那时不时地举办的大小宴会,再没有别的什么能够消遣的事情。要想将魔界有意思的地方都给逛上一遍,那可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够做到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52章 尽管穆向苏常去的也就那么几个地儿,但再怎么着人也是他请回来的,总得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 魔界的规矩虽然少得可怜,但也不是一点礼数都没有。 “听说魔界有地方能够观赏凡间的戏曲?”没有如穆向苏所预料的那样,说出“随你的安排就是”之类的话来,柳君迁略一思索,出声询问道。 许是由于魔界之人更为好战,且更加忠实于自己的欲望的缘故,魔界大部分消遣的去处,都与两者有关,而这些东西,都为柳君迁所不喜,即便他今后不可避免地与之接触,总也不必急于这一时,更何况…… “据说这两日都有人在那里见到了魔君。”柳君迁毫不避让地对上了穆向苏的双眼,说话的语调却没有丝毫起伏,两相对比,竟无端地生出一种莫名的可爱来。 若是没有季榆的话,或许他这个时候,就会对这个人,生出些许兴趣来了吧?只可惜,当一件更为有趣的东西摆在面前的时候,其他的东西都会失去其原先的吸引力。 ——但即使如此,他也绝对不会任由这个人,去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哪怕是无意,也不行。 这本就是魔界之人惯常的作风——他的作风。 和柳君迁对视了好一会儿,穆向苏才扬起嘴角,低声应了一声:“好。” 于穆向苏和柳君迁这般修为的人来说,便纵是千里之距,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然而遗憾的是,他们想要见的人,却并未出现在这个地方。 倒不是季榆一早就料到了他们会在今日来此,只是他今天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穆卓阳派来的人给喊走了。 “这回又是什么事?”拿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季榆稍显嫌弃地皱了皱眉。 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味道寡淡的东西,总觉得一杯茶下去,肚子里的油水都被清洗干净了。 没有漏过季榆脸上那并未做多少掩饰的神情,穆卓阳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很快就压了下去。 “人界出了点事,”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穆卓阳温声说道,“已经有好些个人死在了见不着形体的‘妖怪’手上了。” 第43章 仙魔剧本(九) “人界?”闻言挑了挑眉, 季榆偏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这个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身上一点儿都寻不到一界之主该有的架势的人, 唇边的笑容带着一抹玩味, “我怎么不知道,人界的安定, 竟然也成了我们魔界负责的事情了?” 再说了, 类似的事情, 以往又不是没发生过, 结果事情闹到最后, 还不都是那些家伙自个儿折腾出来的。 那一界之中,不存在任何能够修炼的人或事物,这一点早就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 “从仙魔两界联姻的时候开始。”放下手中的茶杯,穆卓阳的语气依旧如同先前那样平稳温和,却莫名地给人以不容置疑的感觉。 穆向苏和柳君迁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彼此定下婚约,这件事,季榆再清楚不过了。对于那个不知道何时何地, 会以何种方式出现的“第三方”, 此时他们可谓是一无所知, 这种时候, 哪怕是三界当中最为微小的一点变化,都能触动这些为了此事而绷紧了心神的人。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的边沿,季榆眯起双眼, 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种事情,若是只我一个人去的话,未免太过无趣了点,”指尖轻轻地在杯盖上弹了一下,听着那一声清脆的声响,季榆的双眸弯了起来,“不知主君能否再派几个人,和我一同前往人界?比如……” “那是自然,”不等季榆把话说完,穆卓阳就出声打断了他,“向苏和君迁会和你一起同行。” 没有料到穆卓阳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季榆不由地怔了一瞬,有点摸不准面前这个人的心思。 像这种去人界探查异常的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便是交给其他人去做,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根本不需要特意让他这个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算得上是魔界的二号人物出马。穆卓阳这般安排,除开为求万全的念头之外,想来这里头,还有穆向苏近些日子的表现的缘由在其中。 虽说穆卓阳他们不可能将两界结盟的所有筹码都压在穆向苏和柳君迁的身上,但这两个人,定然也是计划当中极为关键的一部分。 而显而易见的,他的某些行为,已然妨碍到了那两人之间的相处。 原本季榆还以为今日的事情,是穆卓阳对自己的又一次警告,但这会儿他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们需要独处的机会,”看出了季榆的想法,穆卓阳轻笑着开口,“更何况,”他看着季榆的双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慑人的魄力,“我觉得,你应该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主君这话从何说起?”并未因为穆卓阳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歪了歪脑袋,面上的神色显露出几分无辜来,“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话他可是说得一点儿都不心虚,除了一开始稍微逗弄了一下之外,可一直都是穆向苏自个儿来招惹他的。 对于季榆的反应并不如何意外,穆卓阳稍显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你喜欢向苏?”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出声问道。 季榆:…… 这个家伙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压根没有觉得自己的表现有多让人误会,季榆一只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看着穆卓阳,笑得跟个天真的孩子似的:“你猜?” 总觉得,他要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会发生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呢。 唇边的笑容加深,季榆看着穆卓阳,等着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如果不是非他不可,”推开椅子站起身来,穆卓阳抬脚朝季榆走去,“如果只是想找个人消遣一番,”在季榆的身前停下脚步,穆卓阳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榆,“——不如换做我如何?” “无论是修为还是容貌——亦或是其他,”他的嘴角缓缓地扬起,扯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与平日里并无太大差别的语调让人辨不清其真正的想法,“想来我都没有任何及不上他的地方。” 季榆:……啥? 忍不住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季榆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穆卓阳这话里的意思,就那样傻愣愣地看着对方俯下身来。 “我说得……”伸手捏住季榆的下巴,看着这人脸上难得出现的愕然之色,穆卓阳的地滑过一丝笑意,“……还不够清楚?” 季榆:…… 他刚才是不是不小心按错了什么开关?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容,季榆眨了眨眼睛,忽地笑了起来。 “其实我倾心主君已久,”他看着穆卓阳,一双眸子里流转着盈盈的情意,仿佛能够将人溺毙的深湖,“对向苏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只是,主君对夫人一往情深,”见穆卓阳双眼中的神色略微暗沉,季榆的双眸微弯,话语间流露出一丝委屈与幽怨来,“我实非那种夺人所爱之人……” “她死了。”穆卓阳的一句话立时让季榆收了声,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穆卓阳见状,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杀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53章 当初那个女人趁着他受伤,给他下了药,怀上了他的孩子——他当然不可能对这种人,生出任何怜惜之意来。 不过,对方留下的孩子,却是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看着跟前一愣一愣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的人,穆卓阳唇角的弧度不由地扩大了几分。 见到这个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着实是一件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 季榆:…… 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却一点儿都想不出来,自己这时候该说点什么。 魔界一直传言穆卓阳与其夫人感情甚笃,千百年来一直都未曾另娶,甚至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暧昧的举动来过,是以即便不少人都猜出了对方仙界中人的身份,却也从来不敢拿这个说事。 可现在,季榆从穆卓阳口中所得到的,却是与之完全相反的内容。 第44章 仙魔剧本(十) “有的时候, 隐瞒一些事情,能够帮我们免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穆卓阳低笑着说道, 神色间寻不到一丝往日里该有的温和与沉稳, “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不是吗?” 季榆闻言, 目光微微一动, 却并未开口去接穆卓阳的话。像是没有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似的, 他略微偏了偏头:“那我这会儿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话虽这么说, 但他的面上却丝毫没有担忧害怕的神情,甚至他的唇边,还带着一抹不大的笑容。 “怎么,”用指腹缓缓地擦过季榆的唇瓣,穆卓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现在知道怕了?” 一个能对为自己生下了孩子的女人毫不留情地下杀手,却又将其诞下的婴孩带在身边,真心地呵护着养大的人——想来若是换了其他人, 此时的表现, 定然不会似眼前的人这般平静。 “我还以为你知道了这些……”穆卓阳又往季榆凑近了些, 两人的唇瓣只差分毫便可相触, 就连对方身上的温度,都透过那几乎不存在的距离传递了过来,“……会更高兴一些呢……” 这个人可就在不久前, 说出了“对他倾慕已久”的话来呢。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面上,呼吸间满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对上穆卓阳稍显暗沉的视线,季榆忽地弯了弯眸子,而后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过穆卓阳的指尖,有意压低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毫不掩饰的撩拨与挑逗:“谁说不是呢?”他轻笑了一声,双唇与穆卓阳一触即分,“只是……” 剩下的半截话,季榆却是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准备偷袭的手被用力地抓住,无法挣脱,双唇被不留丝毫余地地吮吸啃咬着,季榆仰着头,被迫承受这个有些过分激烈的亲吻。 季榆的双唇被穆卓阳亲吻得红肿了起来,泛着诱人的水光,那双有如世间上好的墨玉一般的眸子里,流转着惑人的光芒。 “在实力不如人的时候,不要随意去撩拨对方,”低下头在季榆红肿的唇瓣上轻咬了一口,穆卓阳的声音有些沙哑,“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主君这是在……监视我吗?”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前一阵子才和穆向苏说过的话,季榆睨了穆卓阳一眼,轻喘着反问,“我可是……唔……” 回答他的,是穆卓阳再一次压上来的双唇。 柔软的舌探入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如同君王逡巡自己的领地一样,扫过口腔内的每一个角落,而后勾缠上其中的柔软,用里的拉扯吮吸着,带起一阵夹杂着疼痛的酥麻,让季榆不由自主从鼻间发出了一声轻哼。 穆卓阳按住季榆的后脑勺,像是想要将这个人吞吃入腹一样,再次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间,来不及吞咽的津液自无法闭合的嘴角滑落,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可互相啃咬亲吻着对方的两人却顾不上这些,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身上的温度随着布料的摩挲而缓缓地升高。 季榆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环住身上的人的肩,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竟被固定在了椅子上,便是身上的灵力的运转,都变得滞塞了起来。 “主君其实……不必如此……”好不容易得了喘口气的机会,季榆的面上泛着些许薄红,说话也由于喘息而断断续续的,“……我……” “我喜欢这样。”不等季榆把话说完,穆卓阳就出声打断了他。他看着身下被束缚住的人,眼中的神色暗沉,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 被穆卓阳这般的视线锁住,季榆难得地生出了一丝不自在来。 原本他以为穆卓阳不过是为了他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而借此警告他一番,但现在,事情却似乎有些超出了他的控制。 “怕了?”用指腹抹去季榆唇边透明的津液,而后伸到嘴边,用舌尖将之舔去,穆卓阳低笑着问道,那模样,与寻常判若两人。 想来这才是这个人真正的样貌——一个能够在一界之主的位置上稳稳当当地坐了这么多年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那种温和无害的角色? 只不过,季榆想不明白的是,穆卓阳为何要在他的面前,显露出这一面来。 他可不觉得对方真的会对他生出什么兴趣来——穆卓阳要是真的对他有这方面的想法,早该表现出来了,不会一直等到现在,更别说挑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机,来挑明这件事了。 无论怎么思索,都想不通穆卓阳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季榆移开了和对方对视的目光:“是啊,我怕了。” 突然发现一直以来以为摸透了的人,变成了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角色,这种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所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神情中带上了少许无奈,“能放开我了吗?” 魔界中人的确对这种事并不如何在意,但他要是真就这么从了穆卓阳的话,总感觉特别吃亏。而他,向来都不喜欢做吃亏的事情。 “如果我说‘不’呢?”手掌细细地摩挲着季榆的面颊,穆卓阳俯下身,将双唇贴在了季榆的耳旁,“看着一个往日里总喜欢逗弄自己的人,被束缚住了四肢,脱光了衣服,在自己身下哭喊着自己名字的模样,着实是一件让人感到愉悦的事情,你不这么觉得吗?” 许是穆卓阳话语中的内容太过令人羞耻,季榆的面颊上浮现出一层薄红。 “若是真的想要这么做的话……”他看着穆卓阳,黝黑的双眸间眼波流转,带着些许羞恼与迷醉,看着无端地显现出几分勾人来,“……就继续便是,”他的双唇开合间,吐出的却是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称呼,“……卓阳……” 带着些许甜腻的声音落在穆卓阳的耳边,让他的心中猛地一跳,手上的动作也不受控制地停顿了一瞬。 仅是这不到一个呼吸的失神,原本表现得无比安分的季榆就挣开了手上的束缚,抬掌朝穆卓阳的胸前袭去。 下意识地闪身想要躲避,穆卓阳蓦地回过神来,止住后退的势头,往前伸出手,试图抓住季榆的手,却终究晚了一步,被对方避了过去。 “多谢主君的招待,”在距离穆卓阳十步远的地方站定,季榆有模有样地躬身行了个礼,“在下接下来要因公外出好一阵子,不必太过想念,”这事情,还是对方扔给他的来着,“若是有需要的话,千万别憋着。”这么说着,他的视线还有意无意地扫过穆卓阳的下半身,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必多说了。 穆卓阳:…… 他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把人留下来,按在身下操哭好几遍?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穆卓阳的想法,说完那些话之后,季榆没有再做片刻的停留,就径直离开了。 两人真要是交起手来,就算穆卓阳无法在一开始就将他拿下,但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需要多说的。否则的话,现在他头上顶着的名号,就不该是“魔君”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54章 看着季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穆卓阳倏地笑了起来。 这个人……果然有趣。 他甚至都对自己这么轻易地放任对方离开的举动,生出几分后悔的心思来了。 伸手端起桌上先前放在季榆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穆卓阳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不得不说,季榆确实很清楚该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挑动人的欲念,便是他,刚才都险些没忍住,直接将人给办了,也无怪乎尚未经历过这些事的穆向苏,会那般轻而易举地陷入进去。 事实上,适才在季榆说出“我怕了”这句话的时候,他就该停止的,只是…… 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穆卓阳眼中的神色加深了几分。 “寻求安定的捷径吗……”良久,穆卓阳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只可惜……”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种东西。 微风送来春日特有的馥郁芬芳,季榆伸手拂去落在自己肩上的一片落叶,随意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原本束起的发丝有些垂落下来,他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风的吹拂而略微扬起。 有蚱蜢从草丛间跃起,被一阵稍大些的风一吹,就偏离了原来的地点,落在了雨后积起的水洼中,狼狈地挣扎着。 季榆眯着双眼,思索着方才穆卓阳所说的那句带有深意的话语。 “隐瞒的事情啊……”感慨一般地说了一句,季榆的面上流露出少许头疼的神情来。 真要算起来,他隐瞒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多了——比如说,他其实不是他那个压根没人见过的“娘”生的,而是从他亲爹肚子里爬出来的;比如说,他们那位被铭记在历史当中的老祖宗,其实并没有如传闻中的那样,给他们留下什么能够抗衡整个魔界的玩意儿;再比如说,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关心魔界的存亡。 这样的事情多了,季榆一下子都有些弄不清楚,穆卓阳那句话所指的,到底是什么事了。 将原主所有能够翻找出来的记忆都仔细琢磨了一遍,依旧没能发现任何值得穆卓阳做出这般大动干戈的举动来的东西,季榆回过头,看了那仍在视线所及之内的宫殿,眼中的神色略显幽深。 穆卓阳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所以说……”没能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季榆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次的事情,比上一次,要麻烦得多。 尽管上个世界他和安辰逸与谢瑾瑜需要躲避来自各处的追杀,看起来处境要糟糕得多,但其实真要算起来,所有的事情,其实都只是为了争夺某些东西罢了,目的与因果一目了然,没有什么无谓的牵扯与纠结,即便发生了一些原本不会发生的事情,剧情也依旧能够拐回原来的轨迹上去,可这一个世界,却与之完全不同。 就是撇开仙界不谈,单单魔界里头,对两界结盟的事情,怀有别样心思的,就不知有多少人——真心希望双方能够和平共处的,想要借此挑起两界更大的冲突的,为了即将到来的威胁不得不妥协的,妄图借着混乱谋取利益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在这其间,事情只需要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接下来的发展,就无法确定究竟会拐到哪儿去。 至少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前往人界这件事,是绝对没有落在他和另外两人身上的。 虽然眼下事情的发展看起来并未对他的计划造成什么阻碍,但想要在这般复杂的局势当中,寻到一条通往自己预定的终点的道路,确实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季榆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又或者弄错了什么,只一时之间,他找不出这隐藏在众多事物之间的一点微小的细节。 季榆终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纵然摒弃了某些感情的牵扯与干扰,仍然无法做到事事都算无遗策,掌控全局。 ——好在他也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在那混乱不堪的棋局当中,最为关键的两枚棋子在何处了,不是吗? 既然眼下穆卓阳送了他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他只需好好地把握住便是。至于其他的事情,他没有必要非要去一探究竟。 他来到这里,本就只有那一个目的。 第45章 仙魔剧本(十一) 比起仙魔两界来, 人界显然要更热闹得多。这个较之前两者,寿命格外短暂,且柔弱到甚至生不出一丝威胁的种群, 却有着他们无法想象的繁殖与想象的能力。 将一块不知名称的精致糕点送入口中, 季榆享受一般地眯起了双眼,有如一只餍足的猫。 对于脑中第一时间冒出来的这个比喻, 穆向苏不由地感到有些好笑。 分明这个人无论是性子还是样貌, 都与某种更为狡猾的生物要更加相似, 可真要在心中找出一种能够与对方对应的动物的话, 他却每每会想到那样貌乖巧的小东西。 大概是因为, 这个人虽总会摆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架势,但却从未做出什么真正具有伤害性的举动来——尽管他确实有那个能力。 危险与无害,两种本该矛盾的感官,却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着实是一件少见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人才会对旁人有着那般致命的吸引力。 垂眼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穆向苏轻轻地挑了挑眉。 他本以为,以这一界中的人那连野兽都无法轻松应付的实力, 所酿造出来的酒该是寡淡无味的才是, 却不想其入喉之后, 竟别有一番滋味。 放下手中的酒杯, 穆向苏抬起头,正打算和季榆说点什么,就正好看到季榆伸手捻起碟子中的一块糕点递到了柳君迁的嘴边, 一双狐狸眼微微弯起,稍显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怎么,君迁不尝一尝吗?” 先前穆卓阳所说的人界之事算不得迫切,但碍于眼下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刺激到某些人的轻装,也拖延不得,是以在季榆见过穆卓阳之后没多久,就和穆向苏和柳君迁一块儿离开了魔界。 到了人界,他们自然不可能再如以前那样相称,季榆对柳君迁的称呼,理所当然地就变得亲近起来了。 视线不经意一般地在一旁由于季榆的举动,而略微眯起了双眼的穆向苏身上扫过,柳君迁面上的表情不变:“不必了,”他看了面前的糕点一眼,眉头蹙起了些许,“我不喜欢桃花。”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多谢。” “是吗?”季榆闻言歪了歪脑袋,并没有对此表示怀疑,只是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张口将那枚不大的糕点小口小口地吃了,末了还不忘伸出舌尖,舔了舔站了些许碎末的指尖,“那还真是可惜了。” 柳君迁:…… 明明放在别人身上该是十分平常的言语与举止,但怎么由这个人做出来,就没来由地带上了一分炫耀和挑衅? 突然理解了仙界的守卫为何提起这个人的时候,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柳君迁垂下眼,端起面前的清茶饮了一口。 许是他的面上甚少有明显的表情的缘故,季榆只要找着了机会,就总要凑过来逗上一两句——不得不说,这让柳君迁感到有些困扰。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55章 不单是边上穆向苏因此而投过来的刺人的视线,还有季榆那总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都让他感到不喜。 边上传来压低了声音的议论,显然方才季榆的举动惹来了边上的人的注意。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感到奇怪的事情,以对方的容貌,便是什么都不做,都能引来无数的关注。 天底下的人,总都是喜欢美好的事物的。 侧过头,季榆扬起唇角,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顿时,那对于三人来说,犹如在耳边喧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耳中只能听到窗外微风吹过的声响。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在对方不知晓的情况下,能够在背后肆意地评价与谈论,但当对方真的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失去了将一些话说出口的勇气。 放下手中的茶杯,柳君迁没有了继续在这里停留下去的心情,起身朝门外走去。 季榆见状,弯起眸子朝边上的穆向苏看过去。 “不追上去吗?”拿起最后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季榆的语调里带着些微的调侃。 就算不是出于自愿,穆向苏和柳君迁也有婚约在身,对方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也理当由穆向苏去过问才是。 “为什么要?”然而,听到季榆的话,穆向苏却一点儿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相较于显然只是厌烦了酒楼里喧闹的环境,想要出去透口气的柳君迁,他更乐意看着眼前的人,免得对方在他不在的时候,又随随便便去招惹其他人——尽管这里的人对他们来说,柔弱得犹如能够随手捏死的蚂蚁,但以季榆的性子,还真说不定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他,向来不会任由别人觊觎自己的所有物。 看着季榆的双眼略微暗沉,穆向苏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占有欲。 ——或早或晚,这个人,总会是他的。 察觉到穆向苏的视线,季榆歪了歪脑袋,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 感情真的是一种挺有意思的东西不是?两个原本没有太多交集的人,仅仅因为一些契机而碰到了一起,一些事情,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而后便有如踏入了沼泽当中,无论是前行还是后退,都会身不由己地越陷越深。 将杯中的酒饮尽,季榆舔去唇边沾染的酒液,放下银两站起身来。 “走吧,”指尖缓缓地划过穆向苏的手背,季榆回过头,一双眼睛好似狐狸一般弯起,从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显得纯然而无害,“别让君迁等急了。” 他们此次来到人界,可不是为了玩乐的。 即便不知晓此次的事情到底牵扯了什么,但穆向苏和柳君迁,却也不会因此就掉以轻心。他们并不觉得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需要派遣三个在仙魔两界中都举足轻重的人来处理。 动作慢了一步,没能那只作乱的手,穆向苏抬手覆上还残留着些许酥麻的触感的手背,看着季榆的目光变得暗沉了几分。 外头的风似乎大了起来,一些草茎树叶被强行扯下,和被扬起的尘土一起,卷到半空中,成为遮蔽视线的杂物。 脚下的步子一顿,季榆面上的笑容微敛,浮现出些许凝重的神色来。 酒楼的门外,空无一人。 原本青石板铺就而成的街道消失不见,入眼之处皆是长满了杂草的黑色泥土,再远处,就是隐约可见的青色群山,以及朝着这边逐渐迫近的浓密乌云。 而应该在这里等候两人的柳君迁,也不见了踪影。 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之处,穆向苏立时回过身,往身后看去。 然而,出现在他们身后的,仅有一片几近倒塌的断壁残垣罢了。 “这还真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季榆露出了有些头疼的神色,“……麻烦了啊……” 他并不认为这世上有人能够做到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就将他转移到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但即便刚才的一切只是幻术,也足够骇人了——要知道,直到踏出酒楼的大门,他们甚至都没能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穆卓阳这一次,可真是给了他一份棘手的差事。 蹲下身,拾起落在草丛中的一枚玉佩看了看,季榆的眉头轻蹙。 人界的这次事情,在小说当中着墨不多,只寥寥地提到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季榆所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地方或许和魔界曾经失踪的一名主君有关,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的消息。 所以说……对于这种剧情中不存在的隐藏内容,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上个世界季家暗藏的背景,确实恰到好处地推了他一把,但谁又能肯定,每一次这种偏差,都能那般巧合地成为他的助力? 比起应付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差错的东西,季榆更愿意将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原定的轨迹发展。至少那样,他想要把我事态的进展,会更容易得多。 只可惜,这世上的事情,并不都是如他所愿的。 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一旁的穆向苏,季榆站起身,观察起身后那不知荒废了多久的建筑上。 仔细分辨,还能看出些许其完好时的形态来,正是他们先前所在的那个酒楼,这就实在是无法不让人在意了。 “这不是柳君迁身上的东西。”拿着手中看起来不带丝毫灵力的玉佩把玩了一会儿,穆向苏出声说道。 那个人的身上,不可能佩戴这种只有装饰作用的玩意儿,穆向苏也不觉得,以对方的实力,会这么轻易就遭人暗算。 “我知道,”没有回头,季榆迈步走入面前的废墟内,伸出手一点点地抚过一处残破的墙壁上,还能够依稀辨别出熟悉的形状的图案,唇边扬起了一个不大的弧度,“但它能帮我们找到他。” 第46章 仙魔剧本(十二) 听到季榆的话, 穆向苏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想不通这么一个看着毫无用处的东西,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刚才的那些, ”季榆收回手, 转过头看向穆向苏,“——并不是幻象。” 柳君迁是个做事极为谨慎的人, 即便并不清楚此次来人界探查的内情, 也依旧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纵然先前丝毫没有察觉到酒楼的不对之处, 但在进门的时候, 柳君迁仍在无人注意的时候, 在墙角处留下了一个暗记。 而此时,对方刻下的这个印记,就如同经过了千百年岁月的腐蚀一般,变得模糊不清。但上面残留着的属于柳君迁的灵力,却仍然能够为季榆清晰地分辨出来。 没有任何疑义的,这就是柳君迁不久前所刻下的记号,但其存在的年岁,却远不止一时半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56章 季榆突然就明白了为何穆卓阳会对那尚未出现的“第三方”, 生出那般强烈的危机感了。如果那些人真的能够掌控“时间”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单凭魔界, 根本没有任何抗衡的能力。 但也正因如此, 小说里对人界的事情并未有过多的提及,就显得更加可疑起来。 当然,也有可能被他们抢了差事的那些人, 并没有经历过他们眼下的事情,毕竟由于季榆的干扰,这时候的剧情,都已经不知道拐到哪条道上去了,再拿原本的剧情作参考,实质上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 “那又如何?”显然也注意到了哪面墙上不起眼的符号,穆向苏挑了挑眉,出声问道。 说实话,他不认为天底下真的有人能够做到回溯时间这种违反常理的事情,只是在当前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地去排除任何无法否定的可能。只不过——哪怕确定了方才的一切都与“时间”有关,他们又如何能凭借这样一枚没有任何用处的玉佩,去找到不知身在何处的柳君迁? “你……”抬起手抵着自己的下巴,季榆弯起双眼,看着穆向苏的神色,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果然被我迷得神魂颠倒啊……” 穆向苏:…… 虽然这是事实,但这和他们刚刚所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下次可要记得……”缓步走到穆向苏的面前,季榆用指尖轻轻地点了点他的眉心,“不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了。” “对周围的事物太过疏忽,”轻轻地朝穆向苏的耳畔出了口气,季榆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揶揄,“……可是大忌。” 尤其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只要稍有大意,就有可能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这些东西,穆向苏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然而,当一个人具备轻易地碾压周遭的人的实力的时候,总是无法如以往那般,时刻保持警惕的。 又有什么人,会去在意自己附近能够随手捏死的蚂蚁呢? “这个世上,被蚂蚁咬死的人,可从来都不少。”看出了穆向苏的想法,季榆轻笑了一声,伸手从对方的手里拿过了玉佩。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枚玉佩,原本是悬在靠窗而坐的那个人腰间的,”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唇边的笑容倏地带上了几分甜腻,“而我,恰好给那个人,留了些‘礼物’。” 他并不在意旁人对他容貌的议论,但听到某些下流的话语被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的。 不管眼前的这片地界,究竟涉不涉及那从未有人触碰过的“时间”的法则,借着这两件东西,他总能找到些线索。 然而,听了季榆的话,穆向苏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留下了联系之物的人是季榆,而这样一枚如同路边的石头一样驳杂不堪的玉佩,显然无法承受两个人的灵力—— “我需要你看顾好我的身体,”不等穆向苏开口,季榆的话就证实了他的猜想,“这东西太脆弱了。” 脆弱到一旦他试图用神识之外的东西去追溯另一头的人的所在,就会彻底湮灭。 以穆向苏和柳君迁之间的关系,这种时候,本该将这种英雄救美的事情,交给对方来做,但季榆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成功地借此寻找到柳君迁,更不必说修为还比不上他的穆向苏了。 “你可以选择不去。”从季榆这简单的一句话当中,听出了这番举动的凶险,穆向苏沉默了片刻,出声说道。 联姻的事情,并不是非得柳君迁不可,碰上了这种事,仙界的人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将责任全都推到他们头上来,毕竟先前柳君迁可是收到了仙界的指令,才跟着他们一同前往人界的。 只要仙界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撕破脸皮,就不会将这件事追究到底。 ——真要不行,大不了直接掀桌子就是。 反正打从一开始,魔界就没有和仙界结盟的打算,至多不过是将原本该在暗中进行的事情,放到明面上来罢了。 “还是说……”看着季榆翘起的唇角,穆向苏的双眼眯起,神色间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他对你来说,有重要到这种地步?” 就算心里十分明白,季榆对柳君迁的逗弄——包括那天说了一半改口的话,都不过是对方那爱作弄人的性格作祟罢了,可季榆一逮着机会,就往柳君迁面前凑的模样,着实太过刺眼,让他忍不住生出些许不悦来。 “如果我说‘是’呢?”垂眼对上了穆向苏的视线,季榆略微弯下身,稍显轻柔的嗓音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吃醋了?” “别担心……”张口在穆向苏的鼻尖轻咬了一口,季榆低低地笑了起来,“我可是将我的全部……都交给你了啊……” 温暖柔软的触感落在双唇上,只须臾便退了开去,快得有如错觉。 穆向阳的心中重重地一跳,在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便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面前的人滑下的身子。 明知这不过是这个人的有一次挑逗与作弄,可他却控制不住地想要听这个人再多说一些——再多做一些。这种无止尽的贪婪,或许只有当这个人彻底刻上他的烙印时,才能得到满足。 “你最好不要有事,否则的话……”穆向阳垂下头,看着闭着双眼,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的人的面容,眼中深沉的神色仿佛能够将人吞噬,“……哪怕只是尸体……” 没有出口的话语,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有雨丝飘落下来,稀稀落落的,眨眼间就连成了一片遮天盖地的雨幕,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被雨水沾湿的发丝贴在季榆的额前,让这个闭着眼睛的人无端地显露出一分脆弱来,看着却更惹人心动。 “我们来的时候,有下雨吗?”伸手接住从天际落下的雨水,季榆挑了挑眉,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 周围的景色与当初三人来到人界时所到之地一般无二,就连路边那朵展开了两片花瓣的淡黄色小花,都与那时候没有丝毫分别,唯一不同的,便是眼前这几乎遮蔽了视线的雨幕了。 伸手弹了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雨水,季榆抬起脚,朝着记忆中酒楼所在的方向走去。 实力到了他如今的层次,就是只有神识,也能做到如同拥有实体一样自如地行动。 只不过,如若真的与人交手,这种状态,就要吃亏许多。 飞快地在雨幕中穿梭,几个呼吸间,之前的那座酒楼,就出现在了季榆的视线之中。 在看清了站在屋檐下的人的样貌之后,季榆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不管眼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人给找着了,总是一件好事。 只是,心中那种忽略了什么的感受,却不知为何越发浓烈了。 没能找出这种感觉的来源,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将之给压了下去,放缓了脚步向柳君迁走去。 对方的样子看起来和分开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就连面上那冷淡的神色,都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听到这边的动静,柳君迁转过头来,见到季榆之后,稍微愣了一下,像是有些惊讶他竟会从这个方向走来。但随即,他就发现了眼前这个人的不对之处。 神识所凝成的身体与血肉之躯,终究还是有所区别的。 “穆向苏呢?”沉默了一阵,柳君迁没有去追问季榆会以这种形式出现的缘由,而是问起了另一人的情况。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57章 “如你所见,”闪身躲到屋檐下,和柳君迁站到一起,季榆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人,“没有和我在一起。” 第47章 仙魔剧本(十三) “那就好, ”柳君迁闻言略一点头,“有所照应。” 季榆见状,反倒是有些意外了。他的确有些没料到, 这个甚少表露出什么情绪的人, 居然能这般轻易地理解他话中藏着的意思。 要知道,寻常人若是听到季榆刚才的话, 可都是会想到另一个方向去的来着。 这个人……果然很有意思。 掩下眼中生出的兴味, 季榆侧头看了一眼酒楼内与他们离开的时候, 没有多大差别的景象, 出声问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的确对身边的这个人很有兴趣, 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越线的行为来。 再怎么说,他们的身上现在,还背负着事关仙魔两界存亡的重大任务不是? “不知道。”柳君迁的声音还是与原先一样平静冷淡,但他给出的回答,却让季榆有些意外。 想来哪怕没有任何供以参照的事物,如他们这般的人, 也该能对时间有个大概的估量才是。 “我去其他地方找过你们, ”无需季榆出声询问, 柳君迁便开口解说起来, “无论何时回来,都能见到靠门的那一桌客人离开的场景。” 而理所当然的,酒楼里的客人, 永远都是同样的那几个。 走近店内,柳君迁能够同那些人如常地交谈,就是他出门之后再转身回来,也会有人询问他是否落下了什么东西,但当他离开一定的范围之后,一切就会重置,酒楼里的人,也不会再记得他的存在。 尝试了数次,柳君迁所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 “也就是说,除了这个酒楼之外,”侧过头打量着眼前这座看起来平凡无奇的酒楼,季榆的唇角扬起了些许,“没有其他任何‘异常’的地方,是吗?” 也就是说,无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地方,必然就是一切的核心。 “既然如此……”季榆轻笑一声,忽地牵起柳君迁的手,迈步朝酒楼里走去,“就让我们去一探究竟吧。” 被季榆牵着往前走了两步,柳君迁的眉头皱了一下,终是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对方拉着自己,一起走到了柜台前。 “掌柜的,”抬手在木制的柜台上轻轻地扣了扣,季榆弯起眸子,朝着那名中年男子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不知这儿是否还有空房?” 这时候的酒楼和客栈,其实基本是不分的,只不过相对而言,前者较后者的房间会更少一些。 “外头下了雨,路不好走。”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下雨?”刚从季榆的笑容当中回过神来的掌柜的闻言有些惊讶,“什么时候?”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疑惑地转头朝窗外看了看。 窗外湛蓝的天空中,几片单薄的云朵缓缓地漂浮着,无法遮挡住那慷慨地倾洒下来的阳光。 季榆见状,略微挑了挑眉梢,转过头看了柳君迁一眼,见对方几不可察地微微点头,心下顿时了然。 想来刚才,是对方留在这里的时候,唯一下的一场雨呢。 想起在他的神识顺着那枚捡来的玉佩上的细微的联系,来到这里之前所见到的那阴沉沉的天空,季榆眯了眯眼睛。 看起来,这里似乎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是简单的他和穆向苏先前所在之处的“过去”呢。 这对他们来说,应该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消息。至少他们需要应付的,不是那完全摸不着门路的“时间”了。 唇边的弧度略微加深,季榆像是没有听到刚才掌柜的所说的话似的,压低了声音再次开口问道:“雨天住宿的人应该挺多的吧,该不会恰好只剩下一个房间给我们了?”说完,他还不忘朝对方眨了眨眼睛,一副别有深意的模样。 掌柜的下意识地就想张口反驳,但在对上柳君迁看过来的视线的时候,猛地明白过来,赶忙改了口:“对对对,没错没错,客官你们的运气可真是好,要是再晚些,我们这里可就没有空房了!” “昨天夜里那个雨,真是大得哟……”像是担心柳君迁不相信一样,掌柜的又加上了一句,“这会儿那路上,就是一只蛤蟆跳过去,都能溅你一身泥!” 季榆听完,转过头看向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柳君迁,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柳君迁见状,难得给面子地配合了一句:“随你安排。” 得到了柳君迁的回答,季榆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看得不少人都直了眼。 “那就……”好不容易才没一直盯着季榆傻愣愣地看下去,掌柜的小心翼翼地开口,“……一间上房?” “那是自然,”笑着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季榆温声说道,“多谢掌柜的了。” 直到季榆和柳君迁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好一会儿,掌柜的才回了魂,看着面前那显然超出了房钱许多倍的银子,感慨一般地轻叹了一声。 要是他碰上个长的那样儿的,肯定也不会去在乎对方到底是男是女。他刚才甚至都觉得,只要能让对方朝自己露出那样的笑容,就是一分钱都不拿也乐意。 ……当然,要是有钱拿就更好了。 把手边的银两收好,掌柜的又朝楼上看了一眼,才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虽说这间酒楼没有什么特别起眼的地方,但胜在收拾得足够干净齐整,倒是不会惹人生厌。 “君迁难道不该夸一夸我的灵活应变吗?”托着腮坐在椅子上,季榆歪着脑袋看着柳君迁合上房门走过来,一双狐狸眼眯起,和他口中那如同孩子讨要糖果的话语一点儿都不相称,“还有先见之明?” 脚下的步子一顿,柳君迁抬眼朝季榆看过去。 他并不认为季榆只有那一种法子解决先前的状况,可对方偏偏就选择了最麻烦的说法——他甚至觉得,就连那句“下雨”的话,都是对方有意说出来的。 方才被季榆握在掌心的手动了动,柳君迁走到对方的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季榆:…… 这算什么?安慰小孩吗? 压根没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得就跟个求奖赏的孩童一样,季榆盯着柳君迁看了好半天,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个样子……”抬手抓住了柳君迁打算收回去的手,季榆仰着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笑意,“……其实挺可爱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58章 “现在有了。”抽回手,柳君迁在季榆的对面坐了下来,丝毫没有为对方那近乎挑逗的行为影响,“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知道。”稍显遗憾地握了握空了的手,季榆很是光棍地回答。 他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没闹明白,又怎么可能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来? 但只要在继续停留在这里,总能找到些许破绽的。 而耐心这种东西,无论是他还是柳君迁,从来都不欠缺。 抬手按住了柳君迁打算倒茶的手,季榆给出的理由十足充分:“谁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还是少碰些的好。” 柳君迁见状,也不再坚持,只是见季榆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才抬起头朝他看过去。 “既然没有别的事可做,不如我们来做一些爱做的事?”对上柳君迁的视线,季榆弯了弯唇角,“比如……”他压低了声音,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暧昧,“……好好休息一会儿?” 柳君迁:…… 他觉得,季榆能有那一身没多少人能及得上的实力,肯定是为了不让人打死。 “在这里搜索等待了这么久,”像是没有注意到柳君迁的神色一样,季榆收回手,一脸无辜地问道,“君迁难道不累吗?” “你若是累了,自行歇息便是。”沉默了片刻,柳君迁开口说道。 睡眠对他们来说本就不是必须的,更何况,即便是想要休憩,他也没有必要去和季榆同睡一张床。 “可我如果身侧没有人的话,会睡不着呢……”但季榆却一点儿都没有放过柳君迁的意思,那笑眯眯的模样,带着几分无赖。 柳君迁盯着季榆看了好一阵子,突然出声应道:“好。” 被对方这干脆的回答给弄得一怔,直到被拉着按到床上,季榆才反应过来,看着闭眼在身侧躺下的人,低声笑了起来。 “君迁你果然……”轻轻地叹了一声,季榆的声音显得有些迷糊,“……很可爱啊……” 略显飘忽的尾音消失在均匀的呼吸声中,柳君迁睁开眼睛,看着身边这个在须臾间就陷入了沉睡的人的面容。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季榆的容貌精致得不似活人。瓷白色的肌肤细腻温润,一双薄唇微微弯起,泛着能够诱人咬上一口的红润。往日里总是流转着惑人的光芒的双眼紧闭着,却无端地让这人看起来多了一分平日没有的安宁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好感来。 伸手替季榆将落在额前的发丝拂至耳后,柳君迁眼中的神色沉了下来。 尽管季榆确实掩饰得很好,但他之前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忍耐与疲惫。 单凭神识行动,确实会比寻常更消耗精力,可却绝不会如季榆此刻这般吃力。 这个地方,定然有什么特殊之处,才能让这个这个实力比他还要超出许多的人,需要依靠沉睡来恢复精力。 说实话,柳君迁有些猜不透季榆的想法。他眼下的身份有些特殊不假,但对方却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冒这种未知的风险来救他。 放在仙界,一个仙君和仙魔两界的大局究竟孰轻孰重,或许还有商谈的余地,可若是换了魔界,这根本就是明面上摆着的事情——纵使季榆不是初代魔君的后嗣,这一点也照样不会有任何变化。 大概正是因为这种几乎截然相反的观念,双方才总会表现出那般水火不容的模样来。 视线一寸一寸地从季榆的脸庞上扫过,柳君迁的双眉紧紧地拧了起来。 似乎从两人见面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摸准过这个人的心思。 “再这样盯着我看的话……”倏地抬起手,将柳君迁整个人都圈入自己的怀中,季榆的下巴抵在对方的发顶,从喉间发出的声音还带着些许迷糊的鼻音,“……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做出点什么……”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头顶,比自己稍高些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过来,呼吸间满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柳君迁不由地浑身一僵,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下意识地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道能说什么,柳君迁索性保持了沉默,总归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性子,这种时候便是不出声,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然而,柳君迁等了好半晌,都没有等到季榆的后文。他有些疑惑地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却发现季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一缕发丝从他的鼻尖垂落,随着他的吐息而微微晃动着。 柳君迁怔了怔,一时之间都有些理不清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感受。 他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从季榆的怀中退开,不管是另寻地方休息,还是去寻找能够离开这里的线索,都好过就这样躺在这个人的边上。然而,在只差分毫就能触上季榆横在他的腰间的手臂的时候,柳君迁却突然收回了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既然是留在这里的第一天,他们还是谨慎些的好。 系在手腕上的玉石发出幽幽的光芒,却因为主人的沉睡而无人理会,最终黯淡了下去。 季榆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抬起手遮挡住从半敞着的窗子里洒入的阳光,季榆的眼中还带着些许尚未消散的睡意,连带着出口的话语,都带上了几分勾人的慵懒:“我们的‘第二天’?” 明白季榆想说什么,柳君迁点了点头。他同样对于这样的发展有些意外,毕竟按之前的状况来看,这个地方的时间,是不断循环往复的。 看起来,昨天季榆所做出的决定,还是有其道理的。 视线在季榆颈侧一个不明显的牙印上滑过,柳君迁挣开揽在腰上的手臂,坐起身来。 许是不习惯和人同睡,昨天夜里他难得地做了个梦,梦里的内容倒是记不清了,就是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一口咬在了面前的人的脖子上。 好在季榆睡得太沉,未曾为此而清醒过来。 然而,这对于柳君迁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怎么,”注意到柳君迁的视线,季榆歪了歪脑袋,“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理会季榆的问题,柳君迁整理好自己的衣着,便径直起身朝门外走去。 他得去探查一番,“今日”与“昨日”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季榆见状,也不再硬拉着人闲扯,只是在对方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记得帮我要一碟昨天的糕点。” 柳君迁:…… 说好的少动这里的吃食呢?昨天这家伙自己说的话被他吃了吗? 再一次体会到了某个人的不靠谱,柳君迁最后还是没忍住,在关上房门的时候,比平时多用了一分力。 “呀……”没有漏过这一丝微小到难以察觉的分别,季榆的双唇弯起,神色间带着些许恶作剧成功的成就感,“……生气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59章 看样子他先前所做的那些行为,并不是无用功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到除了皱眉之外的其他表情。 又闭着眼睛躺了一阵子,季榆才起身下了楼。 “客官昨天晚上休息得怎么样?”一下楼,酒楼的掌柜的就迎了上来,那挤眉弄眼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现在的年轻人啊……看到季榆脖子上那丝毫没有遮掩的牙印,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带上了几分揶揄。 视线不经意一般地在不远处单独坐了一桌的人身上扫过,季榆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轻笑着开口:“那是自然。” “替我们拿两壶好酒过来。”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掌柜的手中,季榆转过身,朝柳君迁走去。 拉开椅子在柳君迁的边上坐了下来,季榆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堂中的景象。 人还是昨天的那些人,所坐的位置也没有丝毫变化,唯一不同的是,这些人,都还记得昨天他和柳君迁一同入住这件事。 “此处的风光甚好,”手指轻轻地动了动,听到耳中传来某件东西碎裂的声音,季榆笑着转过头,看向柳君迁,“不如多留几日?” 他实在是很好奇,这些每日都来到同样的地方,坐在同样的位置,做着同样的事情的人,在离开这个酒楼之后,都是待在什么地方的呢。 柳君迁曾经也跟在那些离开的人身后,试图找到离开这个地方的法子,但却总会在半途失去人的踪迹,最后又绕回原地来,次数多了,他就放弃了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举动。 知道季榆定然是暗中做了什么,柳君迁侧过头,朝坐在桌边的那名男子看了一眼,没有拒绝:“依你的安排便是。” 这酒楼虽说不大,地段却着实挑得不错。从一边的窗子里望出去,恰好能将远处的群山尽收眼底,而出了门往东走上几步,就能到达最为热闹的集市,最是便捷不过——只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空无一人。 这间酒楼,就仿佛一片死地之中,唯一有生气的地方,鲜活却诡异。 “真是……”再一次度过了一个一成不变的日子,季榆眼中的神色微冷,“……无趣之极。” 要不是那枚他放置在某个人身上的东西,每日都会有那样一段时间失去感应,他甚至都要失去耐心了。 “为什么要留下来?”看着季榆一脸腻味地将面前的那碟桃花糕推开,柳君迁忽然出声问道。 在这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越久,季榆每日沉睡的时间就越长,到了现在,对方都已经懒得再去掩饰这一点,反倒光明正大地让他在边上守着了。 “如果我说是因为喜欢你呢,”感受着那从未断绝的、来自某处的隐约联系,季榆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见不着一丝诚意,“你信吗?” 听到季榆的话,柳君迁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他很想告诉自自己,这不过是季榆的又一次玩笑之语罢了,但柳君迁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季榆没有表露出来的意思。 这个人的性格确实十分恶劣,但在一些事情上,却从未说谎——既然季榆刚才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就足以证明对方确实有能够安然离开这里的方法。如此一来,季榆究竟是为了什么继续留在这个地方的,自是不必多说。 而柳君迁并不认为他的价值,有大到让一个魔君不顾自己的安危,将自己置于险境。 更何况,对于魔界的人来说,顾全大局,向来都是个惹人发笑的笑话。 要是魔界的人真的能够做到凡事以大局为重的话,当初就不会出现某位魔君为了一个压根做不得数的约定,放任仙界的人进入魔宫,自己却在一旁自顾自地饮酒的事情了。 而在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那位魔君甚至没有受到来自魔界主君的一句责问。 对于仙界来说,魔界中人的想法,永远都是那般的不可理喻。 “……”见柳君迁好半晌都没有回应,季榆唇边的笑容不由地有些发僵。 他就是和往常一样,说了句不痛不痒的逗弄的话,对方该不至于连这都听不出来吧?要真是这样,他就有麻烦了。 眼前浮现出穆卓阳说着“我觉得,你应该明白自己该怎么做”这句话时的表情,季榆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他是很想努力地把这两人凑作对没错,但被困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他除了逗一逗柳君迁之外,还真想不出其他能够消遣时间的方法,谁知道,一不小心就玩脱了? “说起来,你和向苏怎么样了?”没敢再顺着自己扯出来的话题继续往下说,季榆试图对自己闹出来的状况进行补救。 柳君迁的身上还有着和穆向苏的婚约,想来对方也不会忘记这一点。 “不过是单纯的利益交换罢了,”然而这一回,柳君迁却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更何况,”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季榆的双眼,像是想要看穿这个人内心深处的想法似的,“他所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我。” 季榆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君迁有喜欢过别人吗?”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季榆偏过头,看向柳君迁,“你见过那种喜欢着一个人的眼神吗?”窗外的星光落在他的身上,无端地为他增添了一分柔和,“那种执着的、专注的——仿佛对方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的眼神。” “穆向苏想要的——可以称之为占有,又或者应该叫做求胜,”季榆收回视线,眯起眼看着缀满了夜幕的繁星,“但那绝对与你所认为的那种感情无关。”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会为了那个人的一言一行,而有所动摇。 眉头略微蹙起,柳君迁想说这个世上的爱情并不是只有那一种,但话到了嘴边,却莫名地转了个弯:“你曾有过那样喜欢的人?” 唇边的笑容蓦地淡了下来,柳君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面上不带丝毫笑意的神情,莫名地令人感到心悸。 良久,季榆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朝柳君迁走来。 “抱歉,”伸手轻轻地在柳君迁的肩上拍了一下,季榆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的停顿,“把我刚才的话都忘了吧。” 这些东西,他本也不该和这个人说起的。 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柳君迁有些微的失神。 听到这个人否认对自己的感情,他是应该感到庆幸的,可不知为何,他此时非但没有一丁点松了口气的感受,反倒觉得胸口有如被巨石压着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没有给柳君迁开口说话的机会,季榆收回手,径直出了酒楼,靠在树下望着远处在黑暗中显得模糊而黯淡的景色。 仰起头看着头顶如梦幻一般美好的夜空,季榆觉得自己的指间,还差一支燃着的烟。 有树叶被风吹落,带起的细微声响,成为这个连虫鸣都没有的夜色当中,唯一的动静。 季榆很清楚,若是自己不离开,或许就能借着这次的机会,让柳君迁对他进一步生出好感来——然而,他却在最后迟疑了。 并非是由于生出了什么不忍之流的不可能存在于他的身上的情感,而是——实在是太顺利了。 无论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见到了身为主角之一的柳君迁也好,后来穆向苏的主动招惹也好,还是穆卓阳让他和另外两人一同前往人界也好,乃至如今落入了必须与柳君迁独处的境地——细细想来,自从成为这所谓的“魔君”开始,他就没有碰上过任何阻碍。 从头到尾,季榆甚至都未曾感受到任何试图将眼下已几乎和原本的剧情没有任何关联的发展,扯回原来的轨迹去的力道。就仿佛事情本该如此发展,他所做的,不过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轻轻地推上一把。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60章 一次两次他还能以巧合来解释,但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不去在意这其中的古怪之处了。 ——幻境? 在这样一个五官皆可被欺瞒的世界,这是季榆的脑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但随即他就将之给否定了。 如果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顺着他的心意所形成的幻境,他手腕上所系着的那枚玉石,定然会如上次陷入季棠的梦境时一样,在将这一点告诉他的同时,保持他的清醒。 怎么都寻不出一个能够解释这一切的理由,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转身打算回屋。 然而,还不等他迈开步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些微草叶摩挲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眉头略微一挑,季榆给柳君迁传递了一个讯息,便飞快地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掠了过去——若是他没有感觉错的话,先前在酒楼中的人离去的时候,他与留在另一人身上的东西之间,蓦然消失的联系,又出现了。 果不其然,只一个呼吸过后,季榆就见到了白日里坐在窗户边上的那名男子,正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脸上失魂落魄的神情,像是见到了什么让他无法承受的事情一样。 “你跟着他,”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微掠空声,季榆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去看一看他来的地方有什么。” 没有对季榆的安排提出异议,柳君迁点了点头,回身跟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后,而季榆,则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这个地方,季榆和柳君迁曾来过许多次——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仿佛有一处看不见的屏障,不管他们怎么走,最后停下脚步的时候,都只会出现在最初的地方。 没有迷阵,没有幻境,没有任何其他的布置,他们没有在这里找到任何与之有关的东西,却总也无法往前迈进一步。 然而现在,那原本阻隔着他们的屏障毫无缘由地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往前走出了一段距离,季榆的脚步一顿,眯起眼朝前边看去,面上浮现出一丝讶异。 面前是一个不大的山包,杂草丛生的,荒凉而破败,看不出丝毫特殊的地方。在那上面,伫立着一片墓碑,上头爬满了蔓生的杂草,看不清上头写的名字,有的甚至还碎裂了开来,显然年代已经十分久远了。 “十三个啊……”感慨一般地说道,季榆的唇角微弯,眼中却是凝重的神色。 眼前这些墓碑的数量,恰好与酒楼当中,除了他和柳君迁之外的人数等同。 走到那唯一被拨开了杂草,擦去了尘土的墓碑前蹲下身,季榆抬手抚上那上面因岁月的腐蚀而显得不甚清晰的字迹。 林默生,躺在这底下的人名字,想来也该是刚才离开的那个男人的名字。 季榆觉得,他或许知道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对于在其他世界,作为一个普通人成长生存的人来说,与“鬼魂”有关的故事,从来都不会陌生。 林间有风吹过,带起些微的凉意。季榆没有再去探查其他的墓碑,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当前得到的信息,已经足以让他在脑中勾勒出,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某一日,不知什么缘由,这个酒楼中的人尽数死在了那里,凝聚不散的不甘与怨念将他们困锁在了这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死亡之前所做的事情。 他们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会因自己的喜好而更改每日所要的吃食,却总会在离开酒楼之后,将一切都忘记。 他们自欺欺人地生活在这片永远不会往前挪动的时间当中,直到某个误入的外来者,打破了那微妙的平衡。 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许,季榆的眉头蹙了起来。 柳君迁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之一,本是不可能出现任何危险的,但源于先前那些古怪的状况,他现在对此都有些不确定起来了。 “我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察觉到季榆靠近的动静,柳君迁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眼中难得地带上了不解的神色。 他一直跟着这个男人到了酒楼外,然后他就见到对方像是疯了一般,在外头的草地上四处翻找着,直到找到一枚和他的腰上挂着的一模一样的玉佩,就坐在那里又哭又笑的,有如痴傻。 “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在柳君迁的身侧停下脚步,季榆看着那个状似疯癫的男人,没有丝毫笑容的面容上竟似带着一丝悲悯,“他已经死了,”他的视线落在了对方手中的玉佩上,“他只不过是发现了这一点而已。” 这个想来该是对方在试图逃生的时候,落在了草丛中的东西,这会儿应该在穆向苏的手上,只不过这个地方的一切,实际上都是这几个早已死去的人创造出来的,既然找到了这个东西,想必对方已经不愿再掩耳盗铃下去了吧。 听到季榆的话,柳君迁猛地转过头来看着他,面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惊愕,显然完全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在山上发现了他的墓碑。”不等柳君迁开口,季榆就再次说道。 尚未出口的反驳就那样被堵在了喉咙间,柳君迁好半晌才从回过神来,有点愣愣地问道:“这怎么可能……?” 人在死后还能如同活着一样行动,这样的事情,他从未听说过。 同样的各种奇闻怪谈,在人界自然是不会少见的,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根本不可能传到那些抬手间就能移山倒海的仙魔耳中去。 或许他们其中的有些人,会在人界听说一些有关的传闻,但至多也就是将其当做某些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与敬畏,所编造出来的东西罢了,一如那些传说当中的神明与妖物。 “这个世上,超出你我想象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和柳君迁对视了片刻,季榆的双唇微弯,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不过……”他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柳君迁的面颊,“你现在这个表情,可比平时可爱多了。” 柳君迁:…… 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 被季榆一句话就将原本稍显压抑的气氛给破坏得丝毫不剩,柳君迁只觉得就连自己刚提起来的气都泄了下去。 抬手安抚似的摸了摸柳君迁的脑袋,季榆迈步从阴影中走了出去。 “可以把这个给我吗?”他指了指男人手中攥着的玉佩,轻笑着问道,一袭白衣被微风扬起,仿若九天之上的仙人。 男人愣愣地看着季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问道:“这样……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那就得看你自己如何选择了。”伸手拿过男人手里的东西,季榆笑着说道。 听到季榆的话,男人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轻声地笑了起来。 “我想,”看着面前的人影一点点地变淡,季榆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柳君迁,唇边的笑容不变,“我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了。” 其实并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只是正常人根本不会那样做罢了。 “该怎么做?”走到季榆的面前站定,柳君迁看着对方手上的玉佩,不知道对方要这个做什么。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弯起双眸,轻声问道:“你信得过我吗?” “不信。”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犹豫,柳君迁的回答无比的干脆利落。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61章 季榆:…… 笑容陡地一僵,季榆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稍显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他将刚拿到的东西放到了对方的掌心,“那还是你自己来吧……” 玉石温润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柳君迁还没来得及去探查这东西的特殊之处,就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随即,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自周身蔓延开来。 第48章 仙魔剧本(完) “乖, ”对上柳君迁略微睁大的双眼,季榆轻笑一声,好似安抚闹腾的孩子一般, 垂首在他的额上落下了一记亲吻, “好好地睡一觉。” 等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将手中沾染了血迹的匕首拔出, 季榆伸手接住了柳君迁倒下的身子, 没有理会自己的腹部被对方下意识的反击而造成的伤口。 “这方法可真是比我用的……”看着怀中一点点开始消散的躯体, 季榆扯了扯嘴角, “要方便得多啊……” 用力地咳了两声, 季榆伸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径自在地上坐了下来。 许是玉佩的主人已经彻底离去的缘故,那凭依在上面的联系倏地减弱了许多,彷如风雨中飘摇的烛光,不知何时就会熄灭。 好在送走了柳君迁,季榆也不必再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 长长地舒了口气,季榆闭上眼睛,任由从另一边传来的力道, 将自己朝着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拉扯过去。 过去了一个时辰, 或许更久, 季榆感受到了雨水落在自己鼻尖的微凉触感。 缓缓地睁开双眼, 季榆看着不停地飘雨的天空,唇角略微弯了起来:“你就不能把我带到有……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湿热的吻给堵了回去。 带着腥咸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季榆从鼻间发出一声闷哼,不由地抬手抓住了身上之人的衣袖。 舌根被用扯得发疼的力道吮吸亲吻着,属于另一人的炙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发泄与惩戒以为的深吻几乎耗光了季榆肺里的空气,让他连蜷起的双手,都变得无力起来。 穆向苏略微直起身子,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两人的唇瓣间拉扯开一条暧昧的银丝,看着格外煽情。 “你说过……”伸出舌尖,轻轻地舔去唇边的丝线,穆向苏的声音有些沙哑,“在无法胜过对方的时候,不要妄图用强……” 话音还未落下,穆向苏就再次低下头,含住了季榆的双唇。 灵活的舌撬开季榆的唇齿,不留丝毫余地地缠上了那安静的柔软,像是要将之吞吃入腹一般拉扯着,穆向苏的动作中带着一分急切。 ——他无法形容刚才他正准备将人带到一个有所遮掩的地方时,却见到对方的唇边,突然溢出了鲜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中涌出的情绪。 那种在须臾之间,就将他彻底吞没的无措与恐慌,他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双手被紧紧地禁锢在头顶,碍事的腰带被随意地扯下,宽大的手掌自衣襟中溜入,在光裸的肌肤上细细地摩挲着,季榆的眼中泛起些许水光,从喉间发出的声音也带上了些许甜腻。 冰凉的雨水打在毫无遮蔽的两人身上,却无端地让两人身上的温度变得更加粘稠火热。 “放开他。”稍显冷淡的声音倏地响起,如玉石相击,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动作微微一顿,穆向苏抬起头,对上了站在雨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的柳君迁的视线。 这个人的面上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没有太多的表情,但不知为何,此时他看过来的眼神,却莫名地带着些微冷意。 “我以为你会更聪明一些,”穆向苏眯起双眼,略显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来打扰我们。” 柳君迁这样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穆向苏当然不可能一无所觉,他只不过是不在乎罢了。 柳君迁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脱险的,穆向苏没有任何兴趣,他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在身下这个人的身上,彻底地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抱歉,”然而,柳君迁却没有因为穆向苏的话而有丝毫的退让,“我不能把他交给你。” 被雨水沾湿的发丝贴在他的脸侧,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狼狈。 “放开他。”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柳君迁紧紧地盯着穆向苏的双眼。 藏在袖中的手一点点地蜷了起来,他没敢去看季榆的模样,生怕自己会维持不住自己此刻冷淡的神情。 他知道,或许自己此时如穆向苏所说的,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兀自离开,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这般做的后果,他脚下的步子,就无论如何都挪不动了。 当柳君迁再次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的时候,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脱困的方式,但正如季榆所说,这个世界上,远超他们想象的事情,有太多太多。 季榆冒着风险救了他,他却失手伤了对方,他这么做,不过是出于愧疚与弥补——即便柳君迁在心中不停地这样告诉自己,但他的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季榆说着穆向苏对他的感情无关喜欢时的模样来。 先前被季榆用匕首穿透的地方蓦地疼痛了起来,那种疼痛来得突兀而迅速,让他找不到源头。 柳君迁突然就觉得,他连自己的心思,都有些摸不透了。 和柳君迁对视了半晌,穆向苏冷笑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季榆给打断了。 “我说……”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季榆坐了起来,轻咳了两声,缓过了神,“你们在讨论某些事情的时候,”抬手按了按没有任何伤口的腹部,他忍不住倒吸了口气,柳君迁动手的时候,还真是一点儿都没留情,“能不能问一问当事人的意见?” 见到季榆的模样,柳君迁的手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道:“抱歉。” 他并不是那种能言善辩的人,对于这种事情,唯一能说的,仅有这没有任何作用的话语而已。 “君迁说这话可就见外了,”理了理身上已经被雨水浸透的衣物,季榆侧头看向柳君迁,唇边的笑容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暧昧,“你我之间……还需分得如此清楚吗?” 听到季榆的话,穆向苏的眉头重重地一挑,眼中的神色也陡然变得锐利了起来。 纵然知晓这个人的性子向来如此,但这样的话不管在何时听起来——都是一样的刺耳。 “你曾问过我是否有喜欢的人,”没有理会一旁的穆向苏看过来的视线,季榆弯起双眸,笑得如同一只正打着坏主意的狐狸,“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还想知道吗?” 可偏偏哪怕是这个模样,这个人也依旧让人无法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 穆向苏和柳君迁看着季榆,一时之间,竟有些忘了他们之间究竟在争论什么。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62章 没有理会两个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季榆撑着身子正打算站起来,却陡地感到一阵乏力。全身的灵力在刹那间变得滞塞起来,季榆只觉得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这个地方,或许和魔界曾经失踪的一名主君有关。 这个念头蓦然在脑中冒了出来,季榆猛地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可惜的是,他明白得太晚,已经来不及去补救了。 失去了支撑的身体向前倒了下去,带着昏沉的意识,一同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当中。 不知多久过去,耳边传来了秒针走动时那规律而刻板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无比清晰。 季榆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算不得有多熟悉的画面,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 这一次,他失败得极为彻底。 视线在墙上的挂钟上停留了片刻,季榆侧过头去,看向一旁鼓着脸,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的人。 “碰上想不明白的事情,你难道就不能找我问上一句吗?”本来还想再摆一会儿架子的容漆,见季榆居然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理会自己的意思,终于还是没忍住,满腹怨气地开口了,“联系我一下就有那么难吗?!” 亏他还眼巴巴地在这里等了那么久,结果这个家伙,非但没有主动联系他,连他主动传过去的信息都没管! 转过头盯着容漆看了好一会儿,季榆才出声问道:“是穆卓阳?”但他出口的内容,却和容漆的话没有丝毫关系。 “无论是仙界还是魔界,都暗藏着别样的目的。” 即便是现在,季榆也能清楚地回想起小说当中这句明晃晃的话语。 因着叙述角度的缘故,他并未觉得这句话有任何不对之处,正如上个世界季家那在小说里头没有任何提及的背景一样,他只将其当成了水面下的冰山的一部分,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遗漏的东西。 哪怕在剧情的最末尾,这两位执掌一界的主宰的表现,都无比地符合这一句话。 而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一直未曾露面的“第三方”,都暗藏着一股浓浓的“未完待续”的气息。 他所知晓的那个故事,远远没有完结,而那两个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那劳什子的结盟。 穆卓阳与他所说的危机是没有任何隐瞒的事实,但季榆却忘了,在许多时候,危机的同义词,是利益与机遇。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穆卓阳要对他做这种事。 这个世上,能够神不知鬼不觉间地在他的身上动手脚的,唯有这一个人而已——他可不会无故地跑到仙界的主君面前去,和对方做什么亲密接触。 在最开始发现在那个酒楼当中行动极为艰难的时候,季榆只以为那个地方对于神识,有着压制的作用,可当身上传来那曾经在离开魔界之前不久,他在某个人那里感受到过的灵力被截断的感觉时,他便反应了过来。 那个地方的禁制,并非针对神识,而是针对他——或者应该说,针对穆卓阳在那个时候,放在他身上的事物。 “是为了那个地方的东西?”见容漆不回答,季榆再次问道。 天底下和那个酒楼当中的人一样枉死的人,少说也有千万之数,怎的别处都没有形成这般诡异的情形?季榆所能想到的,仅有那小说当中语焉不详地提到了两句的,那件与某位魔界失踪的主君有所关联的东西了。 想来那东西,肯定有什么特殊之处,必须由他亲自去取,所以穆卓阳才会特地设下这样一个局,让他毫无所觉地便踏了进去。 然而,这依旧不能解释许多事情。 容漆:…… 这个家伙的脑子里到底都装的什么?怎么连这些都能猜出来? 容漆表示,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果然太大了。 “听说过系列小说吗?”有些泄气地摊在沙发里,容漆没有再去绕什么弯子,径直问道。 相同的背景,部分重合的人物,不同的主角,不同的故事。 这些故事有可能是发生在相同的时间,也有可能会有先后顺序,前一部小说的结局,不一定代表着最后的终局。 即便上一个世界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由一系列小说当中的第一部衍生出来的,可穆向苏和柳君迁却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主角,只要能够达成既定的结果,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如何,都无关紧要。 正因如此,季榆先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才会没有招致任何的阻碍,甚至偶尔还会出现被推着往前走的情况。 无需容漆将前因后果清楚,季榆也能大致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他思索了片刻,再次开口:“‘第三方’是谁?” “你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定论,”没有直接回答季榆的问题,容漆反问道,“不是吗?” ——那个世界中,有三界。仙魔是第一部小说的主角,那么接下来该轮到谁,自是不必多说了。 凡间之人无法修炼,寿命短暂,弱小到了另外两界中的人从来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的地步。然而有的时候,有些生物,正是因为其弱小,才会显得更加强大。 至少那个酒楼当中的东西,若是落在了其他两界的人手中,定然发挥不出这般大的作用。 “这次的事情怪我,”抬手抓了抓头发,容漆稍显懊恼地说道,“没把事情弄清楚。”害得季榆在最初的时候就弄错了目标。 就算他知道季榆压根不会在意这些,但不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感觉憋得难受。 “不过,”说起这件事,容漆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怨气,“下次不管有事没事,记得找我。”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又不要钱。” 对方要是总不联系他,他会忍不住觉得自己被嫌弃了的。 “好。”就在容漆以为季榆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对方简短地应了一声,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就见对方站了起来,抬脚往门外走去。 “等等!”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容漆的面上没有了平时的嬉笑,出口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反驳的意味,“休息两天。” “别这么急着去下一个地方嘛,”面上沉凝的神色褪去,容漆的唇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朝季榆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好睡上一觉,尝一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你的手艺?”将容漆的话重复了一遍,季榆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意外的情绪来。 对这个家伙在自己面前永远不变的人偶似的死样子,容漆已经懒得去多说什么了。 “怎么,很奇怪?”松开季榆的手腕,容漆挑了挑眉,朝着对方扬了扬下巴,“我可是无所不能的‘神’啊!” “一个需要别人去拯救世界的‘神’。”季榆面无表情地说道。 容漆:…… 正要开口反驳,容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63章 “你刚刚……”他忍不住将季榆从头到脚都给扫视了一遍,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物种一样,“……是在吐槽?”这可是对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做出这种事情来,“我是不是应该开一瓶香槟庆祝一下?” 可惜的是,这一回,季榆却是没有再配合他了,估计刚才对方只不过是没能及时地将自己从先前所扮演的角色当中转换过来而已。 知道季榆能说那句话来,就是同意了他的邀请,容漆也没有问季榆的喜好,就自顾自地转身准备食材去了。 大概是不知道季榆什么时候会回来的缘故,冰箱里装满了各种食物,季榆在里面见到了不少时常出现在自己菜单上的东西。 这个自称为神明的人,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有着超乎寻常的细心。 “对了,”一边动作娴熟地切着菜,容漆还不忘一边找话题和季榆闲聊,“你怎么关心起上个世界的事情来了?” 要知道,之前在离开第一个世界的时候,季榆可是连他离开之后,那些人的后续都不愿去了解,这一回却主动问起了不少事情。 “我不喜欢未解的谜题。”尤其是那些谜题,与他有关的事情。 随手打开了电视,季榆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看着屏幕上的某个化妆品广告,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黝黑的眸子反射着电视机屏幕的光芒,仿若做工精致的人偶脸上的玻璃珠子。 “‘不喜欢’?”电视中的声响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容漆聊天的欲望,他抬高了声音,出口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的笑意,“那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患有逻辑自闭症的人,无法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但“喜欢”与“厌恶”究竟该不该归类到这其中,却着实没有定论。 等了好一阵子,都没能等到季榆的回应,容漆转过头去,朝客厅里看了一眼,就见到对方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好似睡了过去。 容漆见状,眯起眼睛将对方打量了一番,才收回了视线,弯起唇角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 等到容漆折腾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好在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没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来。 ……虽然貌似想要惹季榆不高兴,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容漆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又给沙发上的人盖上了毯子,然后才关了灯,在床上躺下。 夜幕很快就笼罩了下来,窗外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车子呼啸而过的声响,让这个夜晚显得更加静谧。 门锁被打开声音极为轻微,但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最后一个问题,”容漆睁开眼睛,看着站在门边的人,倒映着门外的灯光的双眼,像是能够将人整个看透,“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候……”他问,“——你笑了?” 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尽管弧度很微小,但这个人的嘴角,确确实实扬了起来。 ——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手上的动作一顿,季榆没有回头。良久之后,他才出声回答了容漆的问题:“我会找出这其中的原因。” 看着季榆抬脚走入门外的光芒当中,一点点地从视线中消失,容漆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忽然有点不确定,自己当初找了这样一个人,去做这种事情,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寻常人的意志哪怕再坚定,在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世界之后,总有触动他们心脏的事物,那无尽的相逢与别离,已经不知道逼疯了多少原以为自己一定能够坚持下去的人。 如果他们没有那所谓的感情就好了——这样的话,那些人就不会成天沉溺在能够将人淹死的回忆之中,以比死亡还凄惨的方式存在着——容漆不止一次这样想过,然而,当他真的找到了一个与他所期待的模样完美吻合的人时,却又不忍心起来了。 分明最为令人同情的,是那些被毁了感情与未来,甚至连所生活的世界都将走向毁灭的人,可在见到季榆那没有丝毫光芒的双眼时,他的心底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疼痛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看到一个人丝毫不为旁人的感情所动,也会感到如此难受。 “就是因为这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容漆轻笑了一声,“我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唇边浮现出一抹苦笑,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个不大的公寓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有雪花从天际无声地飘落,落在阳台上的盆栽上,很快就消融开来,倏忽间就不见了踪影。 季榆抬起手,轻轻地拂去落在肩头的雪花,缓步往前走去。 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聚在山脚下,睁着写满了紧张与忐忑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不远处那逐渐靠近的身影,生怕一不小心,就漏过了对方脸上的表情。 在距离人群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季榆的视线在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面上冷淡的神色,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夹杂着雪花的风从脖颈钻入,冻得不少人打了个哆嗦,季榆略微侧过头,看向一个穿着淡蓝色布袍,双颊由于寒冷而有些发红的少年,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被点到的少年愣了愣,确定季榆确实在和自己说话之后,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兴奋之色来,“我叫尹苍羽!” 听到对方说出这个自己早已知晓的名字,季榆略微点了点头,视线好似不经意一般地在对方身侧的少年身上划过。 池君昊,本该在今日被他收入门下,在日后成为正道有名有号的角色的,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主角。 而同他从小一起长大,约好了今后不管什么事,都要一直在一起的尹苍羽,却被独自留在了破败的家乡,于几个月后被路过的魔教人士掳走做了用以采补的炉鼎,最后凭着一腔的怨憎与执念,硬生生地将当初凌辱过自己的人,一个一个亲手除去,最后坐上了魔教教主的位置。 而故事的起点,就在两人分别十年后,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跟我来。”将原本该属于这两个人的将来在脑中翻阅了一遍,季榆没有理会其他人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径自转过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无谓对错,这两个人之间最后的结果,不过是顺应“命运”而抵达的重点罢了。 季榆这般冷淡的表现似乎让少年有些怯懦,但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小跑着追了上来。 这种能够拜入名门的机会,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拒绝得了的。 “等、等等!”好不容易才追上了丝毫没有等自己的意思的人,尹苍羽的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雪地上。他紧紧地抓着季榆的袖摆,面上还带着些许惊魂未定的表情。 季榆回过身,看着这个个头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家伙,等着他的后文。 “你能不能……”对上季榆的视线,尹苍羽看起来有些紧张,“……能不能……”他的面上有点发红,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说出口,“……能不能让君昊一起走?” “君昊他人很好的!也很聪明!之前林师傅教的那些东西,君昊两天就学会了!”只要开了个头,后面的话说起来就顺畅得多了,尹苍羽没敢去看季榆的表情,只埋着头一股脑儿地把所有能想到的,池君昊身上的优点全都说了出来,“还有、还有,君昊他……” 没有料到尹苍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沉默了一阵,才抬起头,往那群同样面露惊讶的少年看过去。 想要在那其中,找到尹苍羽所说的那位少年,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单凭对方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意外与惊喜,就足以将其同其他人分辨出来。 “他的性子太过优柔,”出声打断了尹苍羽喋喋不休的话语,季榆的语气如同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平淡无波,“胸中戾气却太盛。” 虽未曾直接说出拒绝的言语,但季榆的态度却已经十分明确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64章 实际上,即便是没有被他替代,比起池君昊来,原主也要更加属意尹苍羽,只不过最终还是因为为了池君昊那过人的习武天赋而改了主意。 比起心性有余而天分不足的人,他们的山门眼下更需要的,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就能打出自己的名号的角色。 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并没有错误。原本已在十大门派之中落至末尾的九华山,在池君昊显一举夺下了武林大会的魁首之后,再次声名大显,再无人敢置喙其地位。直至后来池君昊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九华山更是一跃成为十大门派之首。 然而,本该得以振兴的九华山,却仅仅因为池君昊的一次心慈手软,几乎被暗中潜伏的魔教灭了满门,便是当初收了池君昊为徒的原主,也死在了那一场屠戮之中。 池君昊与尹苍羽,则在此之后,正式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 收回落在表情稍显僵硬的池君昊身上的视线,季榆看了眼中的神色黯淡下来的尹苍羽一眼:“走吧。” 能够说出刚才的那一番话来,对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至少在池君昊离开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做出过这样的举动。 相比较而言,季榆反倒觉得,尹苍羽的性格,更适合担任主角的角色。 “如果……”可尹苍羽却并没有抬脚跟上季榆,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如果君昊不能一起去的话……”他的双手紧紧地攥了起来,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我也不去了!” 脚下的步子一顿,季榆看向尹苍羽的目光当中,真真切切地带上了一丝讶异。 即便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会做到这种地步。 “我很想拜入九华山的门下,真的,”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尹苍羽松开攥紧的双手,抬起头来,朝季榆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但我和君昊约好了的,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一定要一直在一起!”他看着季榆的双眼,“约定这种东西,一旦说好了,就一定要做到,”他说,“不是吗?” 和尹苍羽对视了好一会儿,没能从这个人的面上找到任何一丝不甘的神色,季榆的目光略微一动,侧头朝池君昊看过去。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尹苍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他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终是没有出声。 季榆见状,眉头略微蹙了起来,心下对这个人更为不喜。仅为了一己之私,便牵绊同伴前行的道路,这样的人,便是有着再高的天赋,都着实让人看不上眼。 “我没有足够的精力同时教导两名徒弟,”思索了片刻,季榆出声说道,他抬手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尹苍羽,看向闻言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来的池君昊,开口问道,“不知你可愿拜入罗师叔的门下?” 季榆口中的“罗师叔”,全名罗蔚衡,与他同为九华山门人,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每个拜入他门下的弟子,总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最后不是枉死就是叛逃山门,弄得现在没一个人敢找他当师傅。想来若是有池君昊这般天赋的人愿意拜在罗蔚衡的门下,对方定然会欣然接受的。 早在来这里之前,就早已打听了不少九华山的消息,池君昊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季榆所提到的人是谁,但比起那些没有任何根据的传言来,自然是摆在眼前的这个机会更具诱惑力。 长靴踏在雪地上,发出细微的挤压的声响,季榆抬起头,看了看变得越发密集的落雪,脚下的步子一转,朝着不远处的一间客栈走去。 “罗师叔的实力,要远超我许多。”问店家要了一壶热茶,几碟小菜,季榆想了想,转过头对坐在一旁的人说道。 虽说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大,但若是他与罗蔚衡交手,定然不出十个回合,就会败下阵来。 真要算起来,整个九华山上下,除了久未出手的掌门之外,还真没有什么人,能够在正面交手的时候,胜过对方。 而外界的那些传闻——尽管也不能说是有误,但其实罗蔚衡从头到尾,就只收过两个徒弟而已,其中的一个,在调配毒药的时候,不知怎的把自己给毒死了,而另一个,则与魔教的圣女相恋,自请离了山门。 就是季榆都觉得,自己的这位师叔,实在是有点倒霉。 听到季榆的话,池君昊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他的心里很清楚,季榆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好感,要不是尹苍羽坚持,对方根本就不会让他一同拜入九华山,但即使如此,对方却由于顾虑他的心情,而说出了这种带着安抚意味的话语……一时之间,池君昊都有点说不上来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什么心情。 腰上被轻轻地捅了捅,池君昊回过神来,他看了看不停地朝自己挤眼睛的尹苍羽,又看了看神色依旧冷淡的季榆,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掩饰一般地低下头,专注地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茶杯。 见到池君昊的模样,尹苍羽忍不住露出些许气恼的神情来。 明明平时这个家伙没这么沉默寡言的,怎么今天就跟哑巴了似的? 鼓着腮帮子瞪着池君昊看了好一阵子,尹苍羽终于还是没敢在季榆面前多说什么,低下头狠狠地在碗里的青菜上咬了一口,就跟在咬某个人身上的肉似的。 将两个人的互动看在眼中,季榆低下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在遭遇那些悲惨的事情之前,尹苍羽的性子的确十分招人喜欢。 单纯,善良,乐观,勇敢,坚强,执着……便是将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拿来形容这个人,都丝毫不为过。 正因如此,当那属于这个世界阴暗冰冷的一面,以那样鲜血淋漓的姿态加诸于他的身上的时候,才会将这个从未见识过任何黑暗的人的性格,推向另一个极端。 如同洁白的羽翼被墨水染黑,如同天堂的使者落入地狱,那是一场名为死亡的盛宴。 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所谓的悲剧,就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当其展现在眼前的那一瞬间所带起的痛苦与悲伤,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引起人们的共鸣。 而池君昊——恰恰与尹苍羽相反,这个人的身上,有着太多一般人会有的缺点。 他自卑,怯懦,优柔寡断,甚至有时还会做出一些看起来十分愚蠢的决定,但与此同时,他却又温柔,和善,是非分明,偶尔机警果决得令人惊讶——就仿佛身处每一个人身边的、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他不似一些作品当中的主角,有着高洁的品性,能够在见到自己一直以来的伙伴被挑选中,即将单独离开的时候,不生出一丝一毫的嫉妒心,也不像一些小说里的主角那样浑身傲骨,能够在季榆问出那样的问题的时候,挺直了脊背拒绝,可毫无疑问的,这个人的身上,有着独属于主角的那一份特质,让人不自觉地为他所吸引。 而这,是尹苍羽所不具备的。 想来当初原主在最后并未选择尹苍羽,而是带走了池君昊,正是被池君昊身上的那份特质所吸引吧? 放下手中的茶杯,季榆垂下眼眸,心中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有了计较。 第49章 第三穿(一) 漫天的大雪下了整整三个日夜, 山林间最深处的积雪,甚至能够没过人的小腿。 季榆看着脚下不断往前蔓延开去的道路,将自己背上的人小心地往上托了托, 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 池君昊自小父母双亡, 平日里的生活全凭乡里众人的接济与尹苍羽的关照,身子骨着实说不上好。偏偏这两天的温度比往年最冷的时候, 还要低上许多, 就是人在露天的地方喘口气, 从嘴里吐出来的人, 都有可能是冰渣子。 于是, 没有任何意外的,在进山后没多久,池君昊就发起了高烧。 感受到身后之人身上那灼人的温度,季榆脚下的步子不由地加快了些许,但当他注意到一旁的尹苍羽脸上那明显的吃力的神色时,前行的脚步又下意识地放缓了下来。 九华山的地势险峻复杂,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带路,外人极易在其中迷失方向, 他不可能将这个人独自留在这里。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65章 更何况, 在这样的天气, 即便不去提那有可能会出现的、因缺乏食物而极度饥饿的野兽, 就是在这种地方稍微停留得久一些,就能把人冻僵。 季榆可不想刚回山门,就得照顾两个病号。 抬起头往远处隐约可见的建筑看了看, 季榆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些许焦躁来。 以往只需半日就可抵达的山顶,他们这会儿却已经走了足有一天了。要不是雪这时候已经停了,他们的麻烦说不定还要更大。 转过头看了一眼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季榆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做出这般仓促地带着这两个人回山的决定了。 这种天气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但对于这两个没有内力傍身的孩子来说,却着实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想来就是山门中负责采买的弟子,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日子出门,即便他想要找个人搭把手,都找不到。 “我、我没事的!”察觉到季榆的视线,尹苍羽慌忙开口说道,“我能跟得上的!”那模样,像是生怕自己给对方拖了后脚似的。 非要让季榆带上池君昊,还害得对方此时得背着一个人上山,他给这个人添的麻烦,已经足够多了。 “小心脚下。”季榆闻言点了点头,简单地吩咐了一句,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脚下的步子,却是比先前要快上了少许。 池君昊的病情,确实拖延不得。 冬日的山林显得格外寂静,除了两人踏在雪地上的些微动静之外,几乎听不到别的声响。 干枯的枝桠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啪”的一声断裂开来,与那四散的雪花一起,落了池君昊满头。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他稍显迷糊地抬起头,愣愣地望着前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意识到眼下是何种状况。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隔着厚厚的布料传递过来,池君昊嗅着对方身上那稍显清浅的气息,倏地笑了起来。 “我是不是……”他扯了扯嘴角,语调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自嘲,“……又给你添麻烦了?” 本来这个人就不怎么待见他,他还在这种时候闹出了这种事情来,想来对方肯定对他更为厌烦了吧? 收紧了环在季榆脖颈上的双手,池君昊突然就有点想哭。他实在是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在这个人看中了尹苍羽,想要收他为徒的时候,池君昊是真心地为这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人感到高兴的,但当那一线能够让他进入九华山的希望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难以抑制的渴望,就从心底一点点地蔓延了开来,将他整颗心脏都紧紧地包裹。 他并不是想要毁掉尹苍羽拜入名门大派的机会,他只不过是……奢望着这个人,能够将那样的机会,分给他一丁点罢了。 可当他真的听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甚至对露出了欣喜笑容的尹苍羽,生出了几分几分愤恨来。 ——这样的自己,让他忍不住感到厌恶与恐惧。 滚烫的液体顺着季榆的颈侧滑落,季榆脚下的步子略微顿了顿,好半晌才出声回答了池君昊的问题:“没有,”他说,“我没有讨厌你。” 哪怕性情中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这个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没有经历过多少风浪的孩子,他不该以那样严苛的标准去要求对方。 而他最不该的,就是将那些话,在大庭广众之下,就那般毫无掩饰地说出来。 尽管他当时未曾意识到这番举动的不当之处,但如今却察觉到了自己那不经意间的所作所为,对这个孩子,造成了怎样大的伤害。 听到季榆似乎与自己的问题没有丝毫干系的话语,池君昊猛地怔住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 先前落在他脖颈间的雪融化了开来,带着些微的凉意,池君昊将脸埋在季榆的背上,良久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没有人开口说话,山林间再次安静了下来。尹苍羽看着季榆比自己高大许多的身影,唇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他的师父,果然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这么想着,尹苍羽垂下头,压下了胸口那没有来由的莫名感受。 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季榆总算带着另外两人,成功地抵达了山门。当值的守卫见到三人显然十分意外,没有料到他们会挑在这样的日子回来。 “我这就去找刘大夫!”看出了季榆背上的人那不妙的状况,其中一人丢下了这句话,就赶忙去医膳堂请人去了,动作迅速得连季榆都没能反应过来。 朝着留下的另一人道了声谢,季榆便带着人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听说你给我找了个徒弟?”才刚到屋内将池君昊给放下,季榆就听到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侧过头看着某个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大跨步走进房间里的人,季榆的眉梢轻轻一挑,面上少有地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 他和罗蔚衡的辈分虽不相同,但两人却是同时拜入九华山门下的,关系比起其他的有些师兄弟,还要更加亲近许多。 “是哪个?”视线在屋里除季榆之外的另外两人身上扫过,罗蔚衡的神色间带着些许打量与探究。 尽管听说过程有些许波折,但既然能够让季榆点头收入门下,这两个人,定然都有过人之处。 别的不敢说,但他的这个小师侄看人的眼光,确实从来不会出岔子的。 感受到罗蔚衡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池君昊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那个看起来比季榆的年纪要大上些许的男人。 从方才季榆和这个人之间那熟稔的态度来看,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定然十分要好——原来那个人先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并不是处于对他的厌恶啊……池君昊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九华山掌门十多年来唯一的亲传弟子,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成了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极有可能是下一任九华山的掌门——能够拜在这样的人的门下,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说,本该是值得感到万分荣幸的事情,但或许是脑子被烧得迷糊的缘故,池君昊此时却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那种难以形容的憋闷感,让他喘不过气来。 垂下头盯着池君昊看了好一阵子,季榆才收回视线,转过头对上了罗蔚衡的视线。 “我改主意了。”他说,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无法产生任何歧义。 “什么?”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回答给弄得愣了一下,罗蔚衡有点没反应过来,“改变什么主意?”话才一出口,他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徒弟的事情?” 罗蔚衡不是个蠢笨的人,看一看池君昊的样子,再联系一下之前听到的一些流言,就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顿时,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了头疼的神色。 不是他说,他的这个师侄,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不知道变通。就跟有一次他和对方一块儿去探查某件与魔教勾连的事情的时候,本有着其他解决的法子,结果谁成想,这个家伙径直走到对方的面前,就那样明晃晃地把手里的证据给摆了出来。 最后,原本还抱有几分侥幸心理的那群人,立马狗急了跳墙,花费了他们不小的功夫,才总算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这一回的事情也是同样,分明有着更好的处理方式,但季榆却直接将情况弄成了最为复杂与麻烦的状态。 要是换了罗蔚衡,就算心里头没有收下池君昊的念头,也会为自己找一个更为合适委婉的借口,之后更不会如季榆那样,径直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询问对方是否愿意拜入另一人门下的事情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66章 即便并非出自本意,但季榆那样的行为,实质上已经带上了一丝逼迫的意味——而能够让一个人在这种状况下,仍然点下了头,那定然是让人动容的执念。 罗蔚衡不知道在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季榆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可不得不说,这着实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不论之前究竟有过什么周折,池君昊又是如何拜入九华山的,只要他确实将对方收入门下,原先的一切都可以作为一则趣闻轻轻揭过,但要是最后池君昊又成了季榆的弟子,事情会传成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诸如自己不喜池君昊,对季榆擅自为自己做决定而感到不悦,甚至与之生出龃龉,池君昊死皮赖脸地要季榆把自己留下之类的流言,罗蔚衡就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出一大堆来。 可眼前这个在某些方面就是缺根筋的家伙,却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我说……小师侄啊,”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罗蔚衡有些无奈地看向季榆,“这事情可就做得有些不地道了吧?” 说好的事情,怎么能说变就变?这会儿估计整个九华山都知道季榆给他收了个徒弟的事情了,要是这事最后黄了,池君昊今后在这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这也就算了,罗蔚衡更担心的,是这件事会牵连到他跟前这个脑袋和榆木似的家伙。 因为一些事情而看不惯季榆的人,在九华山可不少。 想到这里,罗蔚衡顿时感觉脑仁更疼了。 知道自己这种近似于出尔反尔的行径的确不值得夸耀,季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抱歉。” 但是他实在做不到,将那个露出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一般的表情的人,交到对方手里。 知道季榆没听懂自己想说什么,罗蔚衡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解释,然而,在对上对方那双黑得纯粹的眸子之后,他终于只是稍显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 反正他再怎么说,这个家伙也不可能理解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他们两个里面,必须有一个记在我的名下,”可就算这样,罗蔚衡也不可能任由季榆去瞎折腾,“至于其他的,就都由你自己去考虑吧。” “为了避免再有人被我身上的‘诅咒’牵连,”说起这个在外头传得很盛的说法,罗蔚衡不由地感到有些好笑,“我可不敢再亲手教导什么人了。” 这样一来,季榆先前的哪些举动,就都说得通了。所谓的替人收徒,不过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借口而已。 听到罗蔚衡的话,季榆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纵然不知道罗蔚衡为何要这么做,但季榆从来都不会去怀疑这个人让他去做的事情。 “好。”点了点头,季榆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这种毫不掺假的信赖,让罗蔚衡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更乐意和季榆相处吧。 哪怕这个人在许多事情上都显得很是笨拙,但那份单纯与直率,却是旁人所无法企及的。同这样的人相处,他从来都不必担心对方的一举一动之中,是否含有什么别样的用意。 “病人在哪?”稍显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一名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者提着药箱,健步如飞地迈入房间里,一双有如鹰隼一般的眼睛中满是锐利的神色,让人无法将其与那救死扶伤的大夫联系起来。 “师叔祖。”见到来人,季榆赶忙行礼。对于这位便是掌门见着了,也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师兄”的人,他从心底感到敬重。 “刘师伯。”面对这位不管是年纪还是辈分都压了自己许多的长者,就是罗蔚衡也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见老者点了点头,就没有再搭理自己,径自走到床边,去查看池君昊的病情了,罗蔚衡悄悄地松了口气,而后就扯着跟在后头的人缩到了一边。 “你怎么把这位给请来了?”罗蔚衡压低了声音问道,有点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刘师伯虽然从来不会摆什么身份架子,但对方那无比啰嗦的性子,在九华山可是人尽皆知的,更何况,就这么一件还未入门的弟子生病的小事,用得着将他给请过来吗? 要不是看这小子这会儿正哭丧着一张脸,他都忍不住以为对方是故意的了。 “我也不想的啊……”一听罗蔚衡的话,那人的面色顿时就大倒起苦水来。 他说是要去请“刘大夫”,但他要请的,可不是这一位“刘大夫”啊! 但谁让他的运气太好,刚到药房,就撞上了正在和其他大夫一块儿商讨新药方的刘老大夫呢?对方听他说完了是怎么回事,就二话不说立即往这里来了,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有任何阻拦。 和这位他得称上一声“师祖”的人物走在一起,就从药方走到这里的这么一段路,他都走得战战兢兢的,一边得担心对方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了,一边还得跟个孙子一样听对方絮絮叨叨地念着自己的不是……早知道这样,他绝对不会去接这份要命的差事好吗?! 深刻地从对方的表现里体会到了那欲哭无泪的心情,罗蔚衡无比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皱着眉头给池君昊把脉的刘师伯,罗蔚衡觉得,他还是趁着对方没腾出时间来数落自己的时候,赶紧溜了比较好。 “那事情就这样说好了,”罗蔚衡轻咳了一声,将一旁的季榆的注意力给拉了过来,“等你决定了之后再来找我。” 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完这两句话,也不等季榆回应,罗蔚衡就头也不回地窜出了房间,把季榆和某个主动帮忙,却惹火烧身的倒霉蛋给留在了原地。 一个“好”字卡在嗓子眼里没能来得及说出来,季榆望着自家师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垂头思索了片刻,季榆转过头,看向边上一直没有说话尹苍羽。 对上季榆的视线,尹苍羽愣了愣,随即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双眼微微睁大。 他不是傻子,罗蔚衡最后那几句话里面的意思,他不可能听不出来——这个人对于挂在自己名下的,究竟是哪个人,压根一点儿都不在意。 对方的目的,不过是帮季榆收拾闹出来的烂摊子罢了。 哪怕想不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罗蔚衡的态度如何,他却也是能够看出来的。而现在,季榆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同样能够才猜到几分。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了起来,尹苍羽的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些许后悔的情绪来——纵使只有一瞬间,但他的心底却切切实实地冒出了,希望自己当时没有说出让季榆将池君昊一起带走的话的想法。 就算心里十分清楚,这并非池君昊的本意,但他确实感受到了那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硬生生夺走的失措感。 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胸口翻腾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尹苍羽扬起嘴角,朝季榆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池君昊能够和他一起留在九华山,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那个一辈子都要一直在一起的约定,也可以继续保持下去了。 想到池君昊曾经说过的,终有一日要像王家员外迎娶林家小姐一样,风风光光地将自己娶过门的话语,尹苍羽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那个时候,他们甚至还不明白,那样的婚礼,只能在男人和女人之间举行。 只要今后还能和以前一样呆在一起,其他的事情如何,就不再重要了吧?既然如此……蜷起的手指松了开来,尹苍羽的嘴唇微动,正要张口说话,却不想另一边的老者恰好在这时候开口了。 “烧了多久了?”收回搭在池君昊手腕上的手,刘伯庸出声问道,不管脾性如何,作为一个大夫,他定然是合格的,“之前是否还有其他的症状?” “是巳时起的烧,”季榆闻言转过头来,思索了片刻之后,略微摇了摇头,“除了发热和颤抖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的不适之处了。” 听到季榆的话,刘伯庸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别的东西,在一一得到了回答之后,才取出笔墨,开始写起药方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67章 第50章 第三穿(二) 池君昊所得的, 不过是最为常见的风寒,只是由于时间拖得久了些,情况看起来显得有些严重罢了, 只需用药及时, 好好地调理一阵,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又叮嘱了一些想要注意的事项之后, 刘伯庸才把墨汁都还未干的药方。递给了一旁本来应该在山门外值守的倒霉蛋, 差遣他去抓药去了。 “这次这么急着赶回来, 是为了你师父的病情吧?”一边将毛巾浸在季榆端来的水中, 拧干敷在池君昊的额头上, 刘伯庸一边问道,“那个家伙也真是的,年纪轻轻的,居然跟着人下了一趟水,就直接倒下了,真是白瞎了他那一身的内力!”说起这事,他还有些不满地重重“哼”了一声。 对于这个明明年纪比他要小很多,却偏偏得让他喊上一声“师兄”的家伙的徒弟, 他可是不满好久了, 这一回可总算让他逮着机会了! 季榆的师父今年也四十有八了, 再怎么算, 都不该在“年纪轻轻”的范畴里面了,但眼下说出这话的,是长了对方近十岁的刘伯庸, 季榆实在没有什么能够反驳的,但他也不可能真的顺着对方的话,去说自家师父的不好,于是只能沉默地低着头,听着对方一刻不停地数落着某个这会儿还躺在病床上的人。 从某个还差两年就满五十岁了的家伙在三岁的时候,偷吃了自己一碗羹汤的事情开始,一直说到对方前一阵子还老不羞地去平阳山顶上摘了朵花儿送给一直没给他好脸色宋长老,又把季榆从拜入山门之后的所有糗事都一一翻了一遍,刘伯庸才心满意足地端起季榆给自己沏的茶,轻轻地呷了一口。 也就只有季榆这个家伙,在听了他长达一个时辰的絮叨之后,还能维持着原来的表情,不露出丝毫痛苦和崩溃的神色来了,不枉他一听说是季榆带回来的人出事了,就立马赶了过来。 “除开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你还是做得不错的。”大概是觉得自己不能光说人的缺点,刘伯庸想了想,又在最后加上了一句勉强算得上是夸奖的话语,说完之后,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把季榆的师父也加上了,“你师父也一样。” “多谢师叔祖夸奖。”并没有觉得刘伯庸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季榆恭恭敬敬地回道,那真心诚意的模样,反倒惹得刘伯庸自个儿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喏,”抓了抓头发,刘伯庸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随手扔进了季榆的怀里,“拿去,前一阵子刚倒腾出来的东西。” “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死不了。”带着些许炫耀地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这么做的意图有些太过明显了,刘伯庸又掩饰一般地补充了一句,“一不小心弄多了,没地儿放,便宜你了!” 这种保命用的东西,定然都是用无比珍贵的药材制成的,又哪里来的“太多了”的说法?旁人就是想求,都没有那个机会。 要是换了别人,就算是想到了这一点,肯定也都会默不作声地把东西给收下了,至多就是把这份恩情给记在了心里,但季榆在某些事情上的行事,却总是与一般人不甚相同。 一见到面前的人那皱起的眉头,刘伯庸就知道要遭。对于这个家伙那榆木疙瘩是的脑袋感到头疼的,可不止罗蔚衡一人。 ……所以说,这个家伙的父母当初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要给他起这么一个名字? “对了,”默默地在心里腹诽完毕,刘伯庸赶忙抢在季榆之前开了口,他转过头,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副想笑不敢笑,低着头咬着嘴唇拼命忍着的模样的尹苍羽,“你还没告诉我,这两个小娃娃叫什么名字呢?” 没有料到刘伯庸会将话题突然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尹苍羽见两人都盯着自己,面上不由地流露出些许局促与无措的表情来,好一会儿才鼓足了勇气,涨红着脸开了口:“我、我叫尹苍羽!”说完,他指着床上拧着眉闭着眼,不知道是否还清醒着的人,继续说道,“他是池君昊。” “我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尹苍羽说完,低下头去,不敢再和面前的另外两人对视,就跟一只从窝里探出头来将别人扔在外头的食物给啄了一口之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的鹌鹑似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招人。 ——这就是那个为了遵守和同伴的约定,宁可放弃拜入九华山门下的那个小娃子? 听到尹苍羽的话,刘伯庸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先前季榆收徒的时候闹出来的动静,可是在当天就传到了九华山上了,还有不少人拿这事打趣罗蔚衡来着,甚至还有人拿那个季榆带回来的小家伙,知道了他曾经的“光辉历史”之后,会不会吓得收回原来的话打了赌。 当然,刘伯庸肯定是压了罗蔚衡肯定收不到徒弟的。 对于眼前这个在自己的注视下,脸上的红晕更盛的小孩儿,刘伯庸真是越看越喜欢。如今这世道,能够为了自己许下的约定,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的人,实在是太少见了。 而且,这个小子,长得本身也就十分讨人喜欢。 “我一个没什么内力的糟老头子手里也没啥好东西,”这么说着,刘伯庸从怀里扒拉出一堆瓶瓶罐罐,笑呵呵地放到了桌上,“就拿些随处可见的东西当见面礼吧。” 话虽这么说,但不管是季榆还是尹苍羽都清楚,能被刘伯庸随身带着的东西,绝不可能如他所说的那样,是随处可见的寻常玩意儿。 “杂七杂八的,你们到时候自己分一分吧。”懒得去将这些东西分成两份,他索性把这份工作扔给了尹苍羽,反正这本来就是给对方的东西不是? “好了,”没有给两人拒绝的机会,刘伯庸站起身来,抬脚朝屋外走去,“病也看了,药方也开了,唠嗑也唠嗑完了,我就不继续待在这里碍眼了,”他朝着想要跟上来的季榆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别送了,管好你的小徒弟,我自个儿去别处走走!” 听到刘伯庸的话,季榆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跟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榆总觉得对方离开的步子有点急,好似担心他追上去一样。 直到那头发花白的老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季榆才忽地反应过来,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药瓶。 单这一点东西,就足以抵得上桌上那所有东西的数倍了。 “收起来吧。”良久之后,季榆才收起了手上的东西,出声对尹苍羽说道。 有的事情,不需说得太明白,只需要在心中记下就是。 安顿好尹苍羽的住处,又亲自喂池君昊服了药,季榆这才去探望了自己那位,据说是为了讨好宋长老某个刚入门的女徒弟,而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窜到了湖里去捕一种压根不存在的鱼,结果最后把自己给折腾病了的师父。 哪怕这么多年下来,季榆早已对自家师父的性情有了深入的了解,但当他从刘伯庸那里,听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胸中还是克制不住地生出了一股憋闷的感觉。 要是早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绝对不会那么急匆匆地赶回来,还害得池君昊遭了这一番不必要的罪。 但是,季榆心里头的那一丁点不满,在见到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毫无血色的面庞的时候,就瞬间消散了开去。 “小榆啊……”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张首阳转过头来,有些艰难地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你回来了……” “你要是来得再晚些,”想来的确是病得有些重了,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他就有些气喘起来,“可就……见不着我了……” 听到张首阳的话,季榆的心里顿时一突,眼中倏地浮现出一抹慌乱来。 不是说只是简单的风寒吗?怎么会严重到如此程度?难道连师叔祖,都对此束手无策吗? “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咯……”许是看出了季榆的想法,张首阳摇了摇头,感慨一般地说道,“哪像以前……” 他年轻的时候,什么事情没干过?就是魔教那些杀人如麻的家伙,见了他都得撒丫子跑路,就怕自个儿一不小心就中了他的招,第二天就光着屁股被挂在城门上了。 “师父……!”快步上前两步走到张首阳的窗前,季榆张口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他本来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这种时候,更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来。 “你知道吗,”扯起嘴角朝季榆笑了笑,张首阳再次开口,“过去我只要扒一个魔教的人裤子,那个家伙就会冲过来狠狠地骂上我一顿……” ……啥? 总觉得自家师父所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劲,季榆的眼皮一跳,连心中那悲伤的情绪,都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 “可现在,我做了这么蠢的事情,他居然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说到这里,张首阳的面上流露出黯然的神色来,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季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68章 这人说的话,果然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吧? “小榆啊……”像是没有看到季榆那僵硬的表情似的,张首阳抬手抹了一把干涸的眼角,继续一脸悲痛地说道,“要是我因为见不到那个家伙而死了的话,记得把我埋在他的屋子后面,让我天天都能看到他,记住了吗?” 季榆:…… “对了,别忘了等他死了的时候,把我挖出来和他葬在一起。”想到了什么,张首阳又补充了一句。 季榆:…… 盯着一脸认真地向自己交代着后事的张首阳看了好半晌,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的季榆果断地站起身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被季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得一愣,张首阳的身子都不由地直起了些许,然后在季榆回头看过来的时候,又立即软了下去,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没有漏过对方那一瞬间迅速的动作,季榆的眼角跳了跳,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了拿起床上的枕头按到这人的脸上去的冲动。 季榆觉得,大概他的师父,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够让他生出这样的想法的人了。 “去找宋长老提亲。”没有再去看张首阳,生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就把心里的念头实施了,季榆推开房门往外走去。 然而,他才刚走了两步,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给惊了一个趔趄,险些直接栽倒在地。 “你说什么?!”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张首阳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季榆的面前,丝毫不见刚才那虚弱无力的模样,瞪起的一双眼睛里,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你居然也喜欢那个混蛋?!” 季榆:…… 这人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说!你喜欢他什么!我这就让他去改!”双手用力地按在了季榆的肩上,张首阳的表情很是认真,让人找不到一丁点开玩笑的痕迹。 “……”和张首阳对视了一会儿,季榆略微后退一步,避开了对方的双手,而后不发一言地绕过对方离开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要是他这时候换师父,还来不来得及? 听到身后传来的自家师父让他千万和宋长老保持距离的声音,季榆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他果然不该在一听到对方病了的消息,就带着两个小家伙一块儿回来的吧? 第51章 第三穿(三) 当季榆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的时候, 夜已经深了,浅淡的月光洒在雪地上,泛起莹莹的光芒。 吹熄了桌上的蜡烛, 季榆靠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突然想起了什么,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腕上那枚浅绿色的玉石上。 这件物品的使用方法, 早在他第一次占据那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的时候, 就已经清晰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只不过他一直未曾主动去使用罢了。 一丝细微的凉意从指尖传来, 尽管耳边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但季榆却已然知晓了通讯的联通。 偏着头思索了片刻,没能想出什么需要传达的信息,季榆又很干脆地切断了联系。 正喜滋滋地准备迎接某个人的初次通讯的容漆:……(╯‵□′)╯︵┻━┻ 再这样欺骗他啊感情,信不信他翻脸啊?! 又眼巴巴地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等到自己想要的动静,容漆终于捂着自己受伤的小心脏,可怜兮兮地睡觉去了。 他决定,等下次那个家伙回来的时候, 他一定要好好地折腾对方一顿。 嗯……趁着对方没醒的时候, 在那张脸上画个自己的头像怎么样?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季榆睁开眼睛, 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样子的时候表情……好吧, 这个人貌似压根就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做出什么正常的反应,容漆叹了口气, 脸上露出了些许悻悻的神色。 总觉得,老是和这样一个人相处,就连他自己,都要变得无趣起来了。 风吹起了窗帘,几只迷失了方向的萤火虫趁机溜了进来,在不大的房间里绕了几圈,最后停留在了有着花朵造型的台灯上,一下一下地发出萤光。 季榆愣愣地看着屋顶的横梁,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场景。 自从失去了感受某些情绪的能力开始,做梦对他来说,就变成了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每当他陷入沉睡的时候,就如同一台停止了运转的机器,连那仅有的与人类相似的伪装,都被剥除了开去,仅剩下冰冷的外壳,不带丝毫生命的痕迹。 便是季榆,有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他是否在自己未曾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在那个世上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有敲门声传来,季榆怔了半晌,才起身披上外衣,过去打开了房门。 “那、那个,”见到季榆那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模样,门外站着的人显得有些紧张,“君昊他醒了,”许是觉得自己为了这一点小事就将人吵醒,那人的头垂得低低的,丝毫不敢与季榆对视,“我觉得……应该过来告诉你一声。” 毕竟这个人昨天为了池君昊的事情,一直忙到那么晚。 想到这里,尹苍羽的头不由地低得更低,心中也对自己这般冒冒失失地就跑过来的举动,生出了些许后悔来。 昨天夜里季榆安顿好了他们之后,似乎还去看望了对方病中的师父,定然睡得很晚,眼下最需要的,就是充分的休息,可他却一大早地就来这里,搅了对方的清梦。 尹苍羽的嘴唇嗫嚅着,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道歉,究竟还有没有意义。 带着些许温度的阳光照在地面的积雪上,有些晃眼,季榆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落在了面前这个低垂着头的少年身上。 像是终于从那个久违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一样,季榆沉默了一阵,才出声说道:“我马上就来。” 说完,也不去理会眼前的人的反应,径直转身回了屋。 看着面前合上房门,尹苍羽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茫然的神色,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会儿是该回池君昊那边去得好,还是该站在这儿等季榆出来。 还不等尹苍羽想出个所以然来,他跟前的房门就再次被打开了。 “走吧。”依然穿戴整齐的季榆看了尹苍羽一眼,越过对方往前走去,未曾束起的发丝被微风扬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又垂落在他的肩头,无端地为他冷淡的眉眼增添了一分柔和。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尹苍羽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小跑着追了上去。鞋底踩在厚厚的积雪上面,发出轻微的“嘎吱”的声响。 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季榆侧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步子略微一顿,回过身接住了不知绊到了什么,险些摔倒的人。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69章 “小心。”稍显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尹苍羽揉了揉被撞得有些发酸的鼻子,一抬起头,就望入了那双黑沉得有如最深邃的夜空一般的眸子里。 嘴唇开合了数次,仍旧没能将卡在嗓子眼里的那句道谢的话语给说出来,隐藏于就那样傻愣愣地被对方牵着往前走去。直到季榆在抵达了目的地之后松开了他的手,尹苍羽才猛地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季榆见状,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才如同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伸出手在他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不必与为师客气。”他说道,那比之平日里多了一分温和的嗓音里,带着一股难言的磁性,让人控制不住地就想沉溺进去。 许是对方掌心的温度太过温暖,尹苍羽好半天才意识到季榆说了什么。 这是这么多天的相处当中,这个人第一次这样称呼他自己。 转过头看着边上依旧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表情的人,尹苍羽犹豫了好半晌,才用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语气,试探着开口喊了一声:“师父……?” 季榆闻声偏过头来,一双黝黑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尹苍羽的身影:“何事?” 见到季榆那理所当然一般的反应,尹苍羽不知怎么的,陡然感到鼻子一酸,眼眶中有水雾弥漫开来。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形容不出自己这一刹那的感受,只觉得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一瞬间一齐涌了出来,相互混杂在一起,让他难以分辨。 许是没有料到尹苍羽会是这样的反应,季榆下意识地抬起手,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又收了回去,眼中难得地显露出少许无措的神色来。 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刚才到底说错了什么,才会让对方露出这个模样。 “对、对不起,”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奇怪,尹苍羽赶忙伸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液体,有些慌乱地解释着,“我就是……就是太高兴了,一下子没忍住……” 在昨天季榆看过来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无法再成为这个人的弟子了。 尽管尹苍羽十分清楚,无论他究竟是记在季榆还是罗蔚衡的名下,除了名义上有所不同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然而,在想到池君昊会代替自己,给面前的这个人递上拜师茶的时候,他的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被季榆,也被池君昊。 纵然在心底对自己说无数遍这样的感受没有任何根据,但他就是无法将之从脑海中抹去。 “我……”尹苍羽的双唇微张,却只说出了一个字,再没有了下文。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比如为什么季榆没有选择池君昊作为自己的徒弟,比如对方是不是真的想过将他记在罗蔚衡的名下,又比如,为什么这个人,突然就将他看做了自己的徒弟——可看着眼前这个眉头微蹙,双眸中带着些许担忧与慌乱的样子,那满腔的疑问,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他蓦然意识到,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淡的模样,只需要细细观察,就能从对方的眼睛里,分辨出那藏得并不深的情绪。 “我只是……”扬起唇角,朝季榆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尹苍羽眼中的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太开心了。” 真的……太开心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只不过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竟然能让他开心到这样的地步。 听到尹苍羽的话,季榆略微怔了怔,忽地明白了什么,出声说道:“昨晚我喝了拜师茶。” 他本就不是那种喜欢那些繁复的礼仪的人,于他而言,这便是拜师所需要的所有步骤了。 尹苍羽闻言眨了眨眼,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满是茫然的神色。他实在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做过给对方递拜师茶这样的事情。 ——如果非要说的话,他昨天晚上充其量不过是在看到季榆露出疲惫的神色的时候,主动过去为对方倒了一杯茶而已。 难不成,这两件毫无任何干系的事情,也能算到一块儿去? 看出了尹苍羽眼中的疑惑,季榆没有解释,只是再次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而后便伸出手,推开了池君昊的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苍羽,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季榆,池君昊停顿了一下,“你们来了。” “唤我师兄便是。”察觉到了池君昊的停顿,季榆出声说道。 若是池君昊拜入罗蔚衡的门下,那边与他是平辈,而他不论是入门时间,还是年岁都要长对方许多,理当应得上“师兄”这个称呼。 听季榆这么说,池君昊的面上不由地流露出几分失落的神色来。 方才季榆和尹苍羽在门外说话的时候,并未压低声音,两人的对话他都听在了耳中,但亲耳听到这话从季榆的口中说出来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的心中到底为什么,会抱有这样微渺的期望。 扯起嘴角,向走近的两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池君昊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师兄。” 季榆闻声略微点了点头,走到池君昊的床边坐了下来,伸出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 池君昊的体温比起常人来还是要高出少许,但相较于昨天,却是好了太多。想来只要按照刘伯庸所吩咐的,再服上几贴药剂,就能彻底痊愈了。 又询问了几句池君昊当前的感受,确定对方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季榆才收回了手,开口说道:“师弟的拜师礼,等到身体痊愈了再举行吧。” 罗蔚衡身为掌门的亲传弟子,收徒之事自然不可能如他这般轻率——直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季榆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不当。 就算他和罗蔚衡之间的关系的确亲密,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那样轻而易举地替对方在这种事情上做出决定。也亏得罗蔚衡对他的性子向来了解,不会为了这种事而生出气恼的情绪来,甚至还想了法子替他收尾……不得不说,人的一辈子,能够有这样一位至交好友,已是最大的幸事。 “罗师叔事务繁忙,无法抽搐足够的时间,亲自教导师弟习武,”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师弟若是不嫌弃,可以在此处住下。” 即便并未明说,但他话里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清楚了。 显然没有想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池君昊呆了良久,才猛然醒过神来。 纵使不记得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明白季榆想要做到这一点,定然是费了不少的功夫。而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池君昊不认为会有除了自己之外的理由。 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似的,让他连发出声音都有点困难,只感到鼻子一阵阵发酸。 池君昊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的病情所造成的,他平时根本就不是个爱哭鼻子的人。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池君昊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多谢师兄。”他说着,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不明显的哭腔。 似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碰到的这一个两个人,都毫无来由地哭上了,季榆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果然……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事吧? “好好休息,”莫名地感到屋里的气氛有些古怪,原就不擅长应付这种问题的季榆沉默了一阵,索性找了个理由站了起来,“我去找宋长老拿你们的衣服。” 虽说九华山对于门下弟子的衣着并无严格的要求,但除非离山游历,否则大多数人都还是穿着印有九华山的标识的服饰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70章 这些东西,通常会由专门负责此类事务的弟子送过来,但这种时候用作离开的借口,却是再合适不过。 更何况,季榆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请宋长老去自家师父那里走上一趟,要不然的话,他还真无法确定,那个不靠谱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然后果不其然的,季榆再一次被那实力差了自家师父一截,却从来都撵着自家师父到处跑的人,从屋子里直接扔了出来。 “东西我会让人送过去的,”鬓角已经有些斑白的男子眯着眼睛看着门外稍显狼狈的人,唇边带着一抹冷笑,“你还是回去好好地看着那个老不死的吧,免得那把老骨头什么时候就被星月湖里的鱼给啃了!” “……”盯着这个年纪几乎是自己两倍的长者看了一会儿,季榆不知怎么的,突然福至心灵,“宋长老吃醋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刘师叔祖似乎说过,这次他师父是为了讨好宋长老一个刚入门的女徒弟,才闹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而回答季榆的,是从房间里飞出来的一个茶杯,以及那在他的面前,重重地合上的房门。 “所以,”罗蔚衡强忍着笑意,看着眼前被泼了一身茶水的人,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这就是你被泼了一身茶水的理由?” 这家伙不至于傻成这样,看到茶杯飞过来都不躲吧? 说起这件事,季榆的眼中就不由地流露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以宋长老的身份,当然不可能真的和季榆这个小辈计较,就算真的气急了,也绝不会下什么重手,然而,就在季榆闪身避开了那个茶杯的时候,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拿手里的茶水泼了他一身。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那个小女孩随手将手里的茶壶一扔,动作无比迅速地从窗子里窜进了宋长老的房间——在这其间,对方还不忘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罗蔚衡:……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露出同情的表情比较好? 眼角抽了抽,罗蔚衡终于还是没忍住,把头埋在桌子上闷闷地笑了起来。 其实这一次张首阳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些留在山上的人心里头都清楚得很,毕竟对方和宋长青之间的事情,在九华山上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也就是季榆许久都没有回山的人,才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长青的那个小徒弟,是他上一回下山的时候带回来的,似乎有少许血缘关系,样貌与他有几分相似。张首阳也不知是从哪里打听到的,竟误以为那是宋长青在外头的私生女,成天巴巴地跟在她的身后不说,还妄图用美食诱哄那个小家伙开口喊他“爹爹”。 ——理所当然的,张首阳的这些行径,被宋长青发现之后,立即就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揍了满头包,但早就对此习以为常的张首阳,自然不可能就此放弃。 “然后呢?”见罗蔚衡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季榆忍不住追问。 他不知道张首阳和宋长青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但宋长青这个名字,确实是他的师父这一生当中,最为在意的三个字。 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一牵扯到这个人,张首阳都一定会扔下手上的事情,不顾一切地赶到对方的身边。 可惜的是,直到那天尹苍羽带着魔教的人几乎屠尽了九华山满门,宋长青才终于褪去那用以保护自己的外壳,将那具冰冷的身体拥入怀中。 “然后啊……”罗蔚衡看了季榆一眼,忽然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传说里生活在星月湖中的那种鱼,从一开始,就是张首阳所编造的。 在许多年之前,那两个人都还是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似乎是打了什么赌,在那之后,有关那东西的传说,就那样散布了开来。 “张师兄问那个小丫头,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宋师兄喜欢上他,”垂下眼转着手中的酒杯,罗蔚衡轻轻地叹了口气,“小丫头转头就原模原样地去问了宋师兄。” 让张首阳去星月湖里抓鱼的要求,并不是小丫头提的——充其量,她也只不过是在这其中,扮演了传话的角色。 “这些事情,”仰头将杯子里的酒给喝了个干净,罗蔚衡笑了一下,“还是那个小丫头和我提的。” 那个丫头尽管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缘由,却也能感受到身边之人的情绪。 在知晓张首阳真的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在那冰寒刺骨的水中待了整整一个日夜,最后硬生生烧晕了过去之后,宋长青在自己的院子里坐了一整个晚上。 “我知道师父哭了,”小丫头这么说,“虽然师父没有哭,但我知道他哭了。”有些颠三倒四的,却能够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她难过的心情。 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做了不对的事情,惹得师父伤心了,就把张首阳划入了坏人的范围,连带着季榆都一块儿讨厌上了。 “那个丫头,其实没有什么恶意,”朝着季榆笑了笑,罗蔚衡开口说道,“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季榆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他当然不可能和那样一个孩子去较真,他只不过是……有些说不上来,自己这会儿心中是什么感受罢了。 在这个世上活了二十多载,季榆至今没有碰上那个能够让他动心,并为之疯狂的那个人,对于那种感情所带来的甜蜜与酸痛,他总是无法透彻地去理解,可是如今,他却似乎有些明白这其中的滋味了。 “情之一字,让人生,也让人死,”看出了季榆的想法,罗蔚衡轻笑着开口,“来一杯?”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看向季榆,神色间带着些许征询之色。 “你知道我从不饮酒。”季榆摇了摇头,拒绝了罗蔚衡的提议。 自从少时被自家师父哄骗着喝了整整一壶酒下肚之后,他就再也没沾过这东西。 “真没意思,”罗蔚衡见状,忍不住轻啧了下舌,“那只有苦味儿的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斜着眼看着季榆面前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清茶,面上满是嫌弃的神色。 反正他是绝对不可能对这种东西,生出什么喜爱的情绪来的。 “对了,”抱怨完之后,罗蔚衡也没有再去说什么劝酒的话,转而问起了池君昊和尹苍羽的情况,“你带回来的那两个小家伙呢?” 将两个刚到九华山——其中有一个还身体不适——的小家伙,就那样扔在一旁不顾,这做法,可着实有些不符合这个人的性子。 听到罗蔚衡问起这个,季榆的动作顿了一下,好半晌没有说话。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今日的事情太过古怪,他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见到季榆的表情,罗蔚衡的眉梢略微挑了挑,面上浮现出感兴趣的神情来。 能够让这个家伙露出这样的神色的,肯定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季榆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了——说实话,直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那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君昊还可以说是因为烧还未退的缘故,毕竟通常情况下,生病的人总是比往日里要更加脆弱敏感,情绪波动也更大,但尹苍羽的表现,却实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对方其实并不想当他的徒弟?所以在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拜了师的时候,没忍住就哭了出来?还是说对方觉得他收徒太过草率,没有将人放在心上? 越想越觉得问题是出在了自己的身上,季榆的眉头拧得更紧。 他觉得,他也许将为人师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单要弄清楚自己的徒弟的心思,就是一件太不容易的事情。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71章 “你……”看着季榆一副认真地困扰的模样,罗蔚衡不由地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受欢迎啊……” 明明满打满算的,他和那两个小家伙相识,也不过是半月不到的时间不是? 相比较起来,他就显得凄凉得多了。 想一想昨天那可怜巴巴地看着季榆,希望对方能够把自己留下的池君昊,再想一想之前自个儿意图收徒,结果连着碰了三次壁的倒霉经历,罗蔚衡就想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他有的时候都控制不住地想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张夜叉的脸,才那么不招小孩子喜欢。 罗蔚衡觉得,凡是拜入自己门下的人,必然没有好下场的这个流言,会那般广为流传,原因并不在那两个倒霉的徒弟身上,而在那三个一听他的名字,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的小娃娃身上。 他又没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至于这样吗? 稍显哀怨地看了季榆一眼,罗蔚衡表示,他都要控制不住地对这个人生出嫉妒的心思来了——尤其在他想到,旁人听说他的徒弟由季榆来教导时,脸上极有可能会出现的庆幸与了然的表情的时候。 明明他比这个家伙更擅长带孩子……呸,教徒弟好吗?! 被罗蔚衡看得有些不自在,季榆有些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怎么了?” “我长得没你好看吗?”然而,罗蔚衡却压根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一时之间没能明白过来罗蔚衡这句话的意思,季榆的面上少有地浮现出茫然的神色来,看着倒是挺新奇的。 “我打架没你厉害吗?”不等季榆回过神来,罗蔚衡就再次开口了,这个问题却是比之前简单了许多。 “还是我的口才没你好?”没有给季榆回答的机会,罗蔚衡又问了一句,“我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呢?” 季榆:…… 到了这时候,就是他也反应过来,对方其实并不需要他给出任何答案了。 听着面前的人跟得不到糖果一样的小孩子似的,问了一连串事实上答案都显而易见的问题,季榆的心中不由地生出了些许无奈来。 这个人,总是在这些事情上,有着改不了的小孩心性。 以罗蔚衡的身份和实力,若是他真的想要收徒,争抢着送上门来的人,定然不在少数,只不过比起天赋与其他东西来,这个人更为看重的,是性情相投罢了。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沉默了片刻,季榆突然出声问道。 在尚未经过对方的同意之时,就擅自做出了替对方收徒的决定,之后又因为自己心中生出的一丝不忍,做出了近乎出尔反尔的事情来,最后弄得罗蔚衡的徒弟名不符实……这样想来,即便是季榆,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无比过分。 “瞎说什么呢,”见季榆一不小心钻进了牛角尖,罗蔚衡顿时笑了起来,“当初说让你找着机会给我收个徒弟的不是我吗?” 虽然那不过是他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但以这个家伙的性子,估计还真就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了呢。要不然,他可不觉得对方真的会做出这种越俎代庖的事情来。 “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不一定记得的事情,你居然都还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忽地想到了什么,罗蔚衡看着季榆的视线中,带上了几分调侃,“我可真是有点儿受宠若惊呢……” “尽管我不招人喜欢,但至少我招你这个招人喜欢的人喜欢,”摇头晃脑地说着这么一句绕口令似的话,罗蔚衡的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个别具深意的笑容,“不是吗?” 然而,季榆听了他的话之后,却并没有如以往一样,或配合地顺着他的话说上两句,或一脸严肃地反驳他的内容,反而在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之后,轻声说道:“你醉了。” 罗蔚衡闻言,下意识地就想张口反驳,但话还未出口,他就蓦地意识到自己在这时候说这种话有多不合适了。 以他和季榆的关系,偶尔开开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方才他们刚说了张首阳与宋长青之间的事情,这会儿再谈起这个,这里头就难以控制地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刚想打个哈哈将这件事略过,罗蔚衡对上季榆那双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双眼,陡地就忘记了发声的方法。 他上次见到这个人……是在什么时候了? 自从季榆两年前下山游历开始,两人之间就连书信,都变得少了起来,乍一见到对方,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相认了。 ——并不是外貌有多大的改变,而是只要见到对方站在那儿,他就仿佛能够感受到那隔在两人身前的那两年的时光。 他努力地想要装作见不到那一道清晰无比的沟壑,可到了最后,却终究无法不承认,这个人终究是和下山之前,不一样了。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罗蔚衡拿起面前的酒壶灌了一口,笑着摇了摇头:“确实是有些醉了。” 醉得他都险些以为,自己对面前的这个人……生出了什么别的心思来了。 醇香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带起灼烧一般的温度,罗蔚衡放下酒壶,没有去看由于自己的话语略微愣怔的季榆,站起身朝屋外走去:“走吧,”他说,“去看一看我那个还没进门的小徒弟。” “这不科学啊!”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他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跟在罗蔚衡的身后出了房间。 “这家伙都和原主认识了那么久了,两个人一直以来都清清白白的,怎么你一来就变味了?”听到那那再次出现在脑中的声音,季榆看了前头的人一眼,右手仿佛不经意一般,轻轻地划过手腕上的玉石,“你又没有传说中的汤……”顿时,那才说了半截的话戛然而止,脑海中又恢复了原先的沉寂。 加快了脚步跟上了罗蔚衡,季榆转过头,看着眉宇间难得地带上了些许焦躁的人,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季榆觉得,或许他昨天夜里休息的时间太短了些,导致他今天的的脑子都有些不够清醒,总是连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都总是意识不到。 “……没有,”知道要是自己不回答,这个家伙肯定又会想到其他地方去,罗蔚衡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只是我……”他顿了顿,似乎在思索怎么说更为合适,“……今天喝得确实多了些。” 然而,平日里他分明随口就能为自己拉扯出一大堆的借口来掩饰,这会儿却只能想到这样拙劣的理由。 “你上次在栗山顶的时候,喝了整整十坛酒。”果然,罗蔚衡的话才刚说完,季榆就皱着眉头反驳了回来。 听到季榆的话,罗蔚衡顿时愕然了一瞬,继而又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怎么这么久之前的事情,你都还记得这么清楚?” “和师叔有关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季榆很认真地回答。 罗蔚衡的性子太过特立独行,每回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对方总会做出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他便是想忘都忘不了。 但他的这句话,落在了这会儿本就对自己的某些想法,生出了动摇的人的耳中,就显得什么其他的意思了。 心脏不受控制地一跳,罗蔚衡仔细地打量着季榆,想要从这个人的脸上,找到点什么——然而,除了对方眼中那愈渐加深的疑惑之外,他什么都没能找到。 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失望还是庆幸,罗蔚衡收回视线,自嘲一般地笑了笑。 要是哪天这块榆木疙瘩突然开窍了,那才是真正奇怪的事情。 “我觉得我今儿个买回来的那些,肯定是假酒,”往边上迈了两步,罗蔚衡把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搭在了季榆的肩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说不定里面还下了药呢,不然我怎么可能喝醉?” 季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72章 这个家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是不是又长进了许多? 季榆略显无奈地轻叹了一声,也不去戳穿对方的谎言,只伸手扶住了罗蔚衡有些下滑的身体,缓步向前走去。 每个人都总会有些不想说的事情,他不该对事事都追究到底。 “要不要去我的房里休息一会儿?”扶着罗蔚衡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季榆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 万一罗蔚衡真的感到不舒服呢?对方喝的酒,毕竟也不算少了。 看出了季榆的想法,罗蔚衡不由地将头埋在他的肩上,闷闷地笑了起来。 不管过去多少年,这个人都还是和当初一样有趣。 “好,”索性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季榆的身上,罗蔚衡弯起眸子,“你背我吧,我走不动了。” 季榆:…… 他刚刚,是不是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第52章 第三穿(四) 在将身上的人直接甩下去自个儿离开, 以及任劳任怨地将某个装柔弱的人给背到自己的住处之间犹豫了片刻,季榆果断地抬起手,抓住了罗蔚衡的手臂, 一个侧身就把人给摔了出去。 如果他总是顺着别人的心思去做, 下一次对方肯定会对他欺负得更狠——在被自家师父欺压了多年之后,季榆终于成功地总结出了这一准则。 所以, 在有必要的时候, 还是坚决反抗一下得好。 被季榆这与预料之中完全相反的举动给弄了个措手不及, 罗蔚衡连着后退了几步, 才卸去了对方的力道, 没直接趴在地上。 注意到季榆地划过的一丝笑意,罗蔚衡的眉梢一挑,后脚一点地面,反朝着对方跃了过去。 作为自小便一起习武的同门,两人之间的交手,没有成千次也有上百回了,对于双方之间的招式与习惯,都早已了然于胸。 比起下山之前, 季榆的实力显然提升了许多, 与人交手的时候, 也少了些原本会有的破绽, 只是——终究还是远远不够。 趁着季榆不备的时候,罗蔚衡抬掌袭向对方的腰间,并在对方试图转身躲避的时候, 顺势将人绊倒,压在了雪地上,他的嘴角略微弯起。 “既然趁人不备做出偷袭这种事情来,小师侄在山下的两年里,可是学坏了啊,”将季榆意欲反击的手给压在了身侧,罗蔚衡的面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来,“当年我那个温柔体贴软糯可爱的师侄哪儿去了?” 季榆:……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过那样的时候? 听罗蔚衡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季榆的眼角跳了跳,终于还是没忍住,曲起膝就朝对方的小腹攻去。然而,罗蔚衡的反应却比他要快上许多,他才刚有动作,就被对方给死死地压制住了。 “哭喊吧,挣扎吧,”“嘿嘿”地笑了两声,罗蔚衡做足了恶人的姿态,只是那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却将他身上那“恶霸”的气势给冲淡了许多,“——反正也没人救得了你。” 季榆:…… 他没在山上的这两年里,这个家伙又去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于自家师叔在某些事情上的学习能力有着极其强大的信心,季榆和罗蔚衡对视了一会儿,决定自己还是不去接对方的话茬的好,要不然指不定对方会闹成什么模样。 “师叔的实力又增进了,”侧着头想了想,季榆开口说道,“想来门内定然已经无人能敌了。”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提起这个,都能让罗蔚衡迅速地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去。 “这不是早就确定的事情吗?”果然,一听到季榆的话,罗蔚衡的脸上就浮现出自傲的神色来。当初在不满十八的年纪,就将九华山上除了掌门之外的所有人,都给揍了一顿,是他一直到现在,都引以为傲的事情。 “不过你也长进了许多,”想到适才交手时的状况,罗蔚衡笑了一下,“比起以前来,刚才你可是在我手底下多撑了好久呢。” 尽管这话听着有些目中无人,但于他而言,这已经算是不小的夸奖了。毕竟就是翻遍整个江湖,能够和他战得不分上下的人,都不超过百人。 九华山如今依旧能够名列十大门派之内,有很大的程度,就是因为罗蔚衡在这里。 “三招,”季榆看着罗蔚衡的双眼,很是认真地重复道,“比起上一次交手的时候,你这一回多用了三招。” 被季榆的反应给弄得愣了一下,罗蔚衡感到有些好笑:“连这种事情,你都记得这么清楚?” 怎么他总觉得这个人脑子里装的东西,和平常人不太一样? “师叔一直以来,都是我追逐的目标。”然而,季榆的下一句话,却让罗蔚衡的笑容倏地凝在了脸上。 看着身下之人郑重的表情,罗蔚衡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很清楚,这个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定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可对方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双眼,却让他抑制不住地生出自己便是对方的所有的错觉。 原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姿势此时突然变得暧昧了起来,指尖融化的雪水那冰凉的触感,以及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清晰得令罗蔚衡有些失措。 稍显清浅的气息从对方的身上传来,罗蔚衡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只觉得喉间传来一阵难言的干渴。 ——他和这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近,近得他只需在此刻低下头,就能吻上对方的双唇。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罗蔚衡如同被蛊惑了一般,缓缓地俯下身去,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季榆喷洒在他的脸上的温热的吐息。 在触上季榆的双唇之间猛地醒过神来,罗蔚衡松开压制住季榆的双手,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 “我去醒醒酒。”罗蔚衡没敢去看季榆的表情,丢下这样一句话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不等季榆回过神来,视线中就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身影。 有些担忧地望着罗蔚衡离去的方向,季榆的眉头略微蹙起。 这个人今日的行为实在太过古怪,让他都忍不住怀疑起,对方是否真的感到身体不适来了。 起身掸去身上的雪,季榆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迈步离开。 又服了一次药,池君昊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九华山门派弟子的服饰也已经送了过来,只不过在池君昊的身体彻底痊愈之前,尹苍羽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做其他的什么事情。 季榆见状,索性就让两个小家伙先好好地休息几日,待到天气变得好些了,再来安排其他的事情。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73章 总归他自己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折腾这些。 想到先前罗蔚衡那古怪的行径,季榆的双唇就不由地抿了起来。 他后来又去对方的住处寻过人,但却只得到了对方下山去了的消息。 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季榆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心口有些说不上来的憋闷。 在山下与形形色色的人接触了两年,可他对于人心这复杂的东西,却是越发弄不明白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外头又开始下起雪来了,纷纷扬扬的,如三月飘飞的柳絮。 刘伯庸又来了两次,他对于尹苍羽这个容易脸红的小孩儿,似乎格外喜欢,在发觉对方在药理方面,有着不弱的天赋之后,甚至动了将人从季榆这里要过去的心思,但在得知对方已经拜师之后便作罢了。 再怎么着,他也不至于做出抢人的徒弟的事情来。 “师叔祖住在月华山半山腰的那座木屋当中,”注意到尹苍羽面上隐约的失落之色,季榆突然出声说道,“闲来无事时,喜欢去药房与其他大夫讨论药理。”他看了尹苍羽一眼,“你可以去那里寻他。” 听到季榆的话,尹苍羽愣了一下,脸上倏地浮现出些许慌乱的神色来:“我、我不是……”担心季榆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尹苍羽想要解释自己并非觉得拜刘伯庸为师更好,“我只是……”但他的心中越是焦急,却越是无法将话说清楚,顿时急得鼻尖都冒出了汗珠。 “我知道,”打断了尹苍羽没有说完的话,季榆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只是习武之人,多懂得一些医理方面的事情,行事会更方便得多。” 毕竟他们平日里总是少不得要磕磕碰碰的,与人交手的时候,说不得还会受些不轻的伤,是以通常如九华山这般的门派当中,总有着不少擅长外伤的大夫。 见季榆的面上确实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尹苍羽心下悄悄地松了口气,面上也不由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生怕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什么,惹得对方对自己生出不喜来——分明他以前,从来都不是事事都这般小心翼翼的人。 看出了尹苍羽有些惶然的情绪,季榆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喊了对方一声:“苍羽,”他说,“你似乎还未喊过我‘师父’。” 他不清楚这个人为何总是在他的面前表露出这般的模样来,但他却明白,这并不是师徒之间相处时该有的模样。 还在思索着季榆先前所说的事情,尹苍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季榆话里的意思,好半晌之后,才像是从梦里惊醒一样,傻呆呆地看着等着自己的回应的人。 即便是在说出这种好似抱怨一般的话的时候,这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尹苍羽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才有些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了那两个音节:“……师父……” 舌尖卷起,胸腔振动,尹苍羽蓦地觉得从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甘甜无比,那从未有过的滋味,让他的眼眶都不自觉地有些发热。 季榆:…… 谁能告诉他,他又干了什么,才惹得他刚收的小徒弟,又差点哭了? 季榆突然觉得,他说不定是真的老了,连现在的小孩子的想法,都完全摸不透了。 看着季榆稍显笨拙地轻拍着双眼泛红的尹苍羽的后背,池君昊垂下眼,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黯然。 分明知道自己现在能够和尹苍羽一起待在这里,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但是在见到眼前的场景的时候,他的心底,依旧会抑制不住地生出嫉妒的情绪来。 就连他自己,都为自己这般卑劣的想法,而感到可耻。 想到那日尹苍羽为了自己,竟然愿意放弃与季榆一同离开的机会的举动,池君昊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些许自嘲的神色。 无怪乎无论是季榆,还是刘伯庸,都更喜欢那个人了吧? 比起他这种贪婪而不知足的人来,那个有着一双澄净的眼睛的人,要好上太多。 头顶突然多出了一个重量,比自己稍低的体温传来,莫名地让人心安。 池君昊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季榆那双黑沉的眸子。 “罗师叔今日原是要来看你的,”安抚似的揉了揉池君昊的发顶,季榆出声说道,“只是由于偶感身体不适,没能过来。” 他显然并不擅长做这种安慰人的事情,中途还因该怎么说更合适而犹豫了片刻。 见到季榆的模样,池君昊有点想笑,但在对上尹苍羽看过来的视线的时候,他却又忽地笑不出来了。 这个此时正在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顶的人,是属于这个人的师父啊……像是有什么东西倾洒了出来,池君昊只觉得自己此刻心中的滋味,比之先前所喝的汤药,还要更苦涩几分。 外头的风吹开了尚未拴上的窗子,夹杂着雪花的寒气顿时争先恐后地涌入,池君昊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拥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将他整个包裹,池君昊仰起头,看着面前这个蹙起了眉头的人,略微弯起了嘴角。 他想说他其实没有那么脆弱,风一吹就能倒,用不着这么大的反应,但或许是这个人身上的温度太令他眷恋,那些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圈之后,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敞开的窗子被合了起来,那刺骨的寒风立时被隔绝在外,池君昊一只手攥着季榆的衣袖,有些不想从对方的怀中退出来。 看着从窗子边走回来的尹苍羽,池君昊的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的神色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分明一直以来,尹苍羽为他所做的事情,细数起来连十天十夜都说不完,但那种因对方而生出的感激与动容,却与此刻截然不同。 季榆和尹苍羽之于他……究竟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没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池君昊偏过头,避开了尹苍羽看过来的视线。 并不是他对这个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生出了什么不满,他只是陡地有一种……抢了本该属于对方的东西的愧疚感。 “有哪里不舒服吗?”见池君昊依旧靠在自己的胸前,季榆垂下头,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这个孩子的身子本就有些弱,眼下病情还尚未痊愈,刚刚还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吹了会儿风,就是对方直接倒下了,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听出了季榆话语中的忧虑,池君昊攥着对方衣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扯开了一个笑容:“没有,”他松手退了开来,努力作出一副没事的模样,“就是有点困了。” 然而,听到了池君昊的话之后,季榆的面上却没有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反而皱着眉头低下头,轻轻地抵上了对方的额头。 那比之自己高出了许多的温度顿时毫无保留地从两人触碰的地方传来,季榆眉间的褶皱不由地更深。 上午这个人的烧分明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可这会儿,情况却似乎更糟糕了。 好在刘伯庸似乎早就对这种状况有所预料,一开始就留下了应急用的方子,叮嘱了在这种时候该做的事情。 “我去煎药!”不等季榆吩咐,尹苍羽就主动揽了活计,转身跑了出去。 昨天在这儿给刘伯庸和季榆打了一整天的下手,这些事情他做起来很是熟练。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74章 季榆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不放心地低下头,用手背试了试池君昊的额上的温度。 听到房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池君昊闭上眼睛,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季榆的胸前,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庆幸的情绪。 他又能在这个人的怀里……多停留一会儿了呢。 嘴角无意识地弯了起来,池君昊就那样靠在季榆的身上,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垂下头看了一眼怀里这个哪怕在睡梦中,也依旧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的孩子,季榆犹豫了半晌,终是脱去鞋袜,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若是有他在身边,能够让这个孩子稍微感到安心一点的话,那他多陪对方一会儿也无妨。 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里的人能够躺得更舒服些,季榆小小地吐出一口气,眼中显露出些许疲惫来。 从前些日子听闻张首阳病倒的消息开始,他就没能好好地休息过,这会儿着实是有些撑不住了。 寒风吹过岩石的缝隙,发出尖利的呼号;折断的树枝被卷着扔到窗户上,又被拉扯着往其他地方飞去;堆起的积雪从高处掉落,传来沉闷的声响……听着窗外这些遥远的声音,季榆在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容貌俊美的男子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从脸侧垂落的发丝将他周身那冷淡的气质减缓了些许。 样貌清秀的少年蜷在他的怀中,似是梦到了什么喜爱的事物,他的双唇微微弯起,有如找到了栖身之处的猫。 摇曳的烛光为两人投下柔和的光晕,让眼前的这一幅画面,变得更为美好起来,美好得……有些刺眼。 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胸中翻涌而起的一些情绪给压了下去,尹苍羽放下手中的药碗,上前想要摇醒池君昊。 会在这里睡着,季榆显然已经疲惫到了极致,若是可以,他不愿去打扰对方。 然而,习武之人的五官最为灵敏,尹苍羽才刚来到床边,季榆就已经睁开了双眼。 “药煎好了?”许是刚从睡梦当中醒来的缘故,季榆的嗓音带着些微的沙哑,可这却让他的声音比平日里多出了一分别样的味道。 心脏仿佛被什么轻柔的东西给搔过似的,有种无法形容的感受蔓延开来,尹苍羽的面上顿时一红,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嗯,”他胡乱地点了点头,“煎好了!” 说完之后,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过去把桌上的药给端了过来。 “药还有点烫,”看了看并没有因为两人刚才的动静而醒来的池君昊,尹苍羽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将手里的药碗递给季榆,“要不要晾一会儿?” “无妨。”季榆闻言摇了摇头,低声将怀里的人唤醒之后,就伸手接过了尹苍羽手里的药碗。 这一点温度,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用药匙舀起一勺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轻轻地吹了吹,季榆又用双唇试了试温度,而后才将其送到了池君昊的嘴边。 似乎还没有从睡梦当中清醒过来,池君昊看起来还有些迷糊,靠在季榆的身上,好一会儿都不动一下,唯有对方将药匙递到嘴边的时候,才张口将那里面的药水给喝下去。末了,还不忘皱着眉吐一吐舌头,很是委屈的模样。 看着眼前的景象,尹苍羽先前压下去的那种憋闷的感觉,又升腾了上来。 他知道,池君昊眼下身体不适,季榆这般照顾对方是应该的,这两个人里面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将他撇在一旁不去理会的意思——他明明应该知道的。 但那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嫉妒疯狂地从心底涌上来,一点一点地啃啮着他的心脏,搅得他心神不宁。 明明……明明季榆,是他的师父,不是吗?为什么这个人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胸口仿佛有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压着似的,尹苍羽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季榆用指腹抹去池君昊唇边沾上的药汁,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在那一刹那,他竟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上前去将那碗药水打翻的冲动。 没有去理会季榆看过来的视线,尹苍羽转过身,有些狼狈地逃出了房间。 他害怕自己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就真的会变成自己都感到厌恶的模样。 雪花被风裹挟着在脸颊上划过,带起刀割一般的疼痛,尹苍羽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没有丝毫动静的来处,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分明在一开始就知道了结果的,不是吗? 在一处背风的石头后面蹲下身来,尹苍羽将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整个人紧紧地蜷成一团,这种仿佛被人整个拥入怀中的感觉,让他感到心安。 尹苍羽觉得,他有点想家了,想总是笑呵呵地摸着他的脑袋的娘亲,也想一听他受了委屈,就立马撸起袖子准备去替他报仇的父亲。 搂着自己的双臂又收紧了些,尹苍羽咬紧了下唇,不让自己的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 许是蹲的时间有些久了,尹苍羽的双腿有些发麻,就连身上,都有种变暖了的错觉。 然而,下一刻,尹苍羽就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横抱了起来。 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眼眶里的泪水也顺势流了出来,在面颊上留下冰凉的触感,尹苍羽看着眉头紧蹙,神色微冷的季榆,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个人难道不应该在屋里陪着池君昊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双腿由于长时间保持相同的姿势而传来酸麻的感觉,尹苍羽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前这两天压抑着的委屈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让他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被眼前这预料之外的状况给弄得有些无措,季榆原本斥责的话语顿时堵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抱着人往住处走去。 他是真的没有精力,再去照顾第二个病号了。 当季榆抱着人回到了屋里的时候,尹苍羽已经哭累了,揪着他的衣襟睡着了,鼻尖红红的样子,看着倒是显露出几分可爱来。 小心地将人放在了床上,季榆没能将自己的衣襟从这个小家伙的手里拉出来,索性褪下了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倒不是说季榆偏心,不愿多陪伴对方一会儿,实在是以池君昊目前的状况,身边缺不了看顾的人。 替床上的人盖好了棉被,季榆又检查了一遍屋里的窗子,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想来在他弄明白这两个小孩的心思之前,他都无法安心地歇息了。 抬手按了按发疼的额角,季榆陡然觉得,他着实是给自己,带回来了两个大麻烦。 第53章 第三穿(五)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75章 季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见到的是属于容漆的那间公寓当中的景象。微凉的清风从半敞着的窗户吹入,带来独属于春日的馥郁芬芳。 “我在做梦?”季榆转过头,看向一旁缩在沙发里的人。 “你就不能偶尔犯一犯傻吗?”本来还期待着见到季榆困惑茫然的表情的容漆见状忍不住撇了撇嘴, 很是不满地抱怨道。 这个家伙不管什么时候, 不管碰上什么事情,都这么冷静敏锐, 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 “我不记得那枚玉石有这样的功能。”然而, 季榆却像是没有听到容漆的话似的, 冷淡地说道。 不论是创造出这种用以交流的梦境, 还是不经过他的同意, 就擅自连接双方的通讯——这种如同被他人入侵属于自己的领地的举动,让他感到不悦。 听出了季榆话语当中的情绪,容漆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调小几句,打个哈哈将这件事揭过,但最后却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扁了扁嘴:“还不是因为你上次啥都没说就挂了……” 他觉得,他要是再不采取什么行动,这个家伙绝对会一直都当做他不存在的,这对于一个话唠来说, 简直就是最大的折磨。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我以后不这么干就是了……”这么说着, 容漆还委委屈屈地看了季榆一眼, 就好像自己为此做了多大的让步似的。 ——不喜欢。 听到容漆的用词,季榆的手指动了动,突然想到了对方上次问他的问题。 “那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没有, ”季榆突然开口说道,他对上容漆有点疑惑的眼神,补充似的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喜欢的东西。” 或许他曾经有过,但当某些东西从他身上剥离的时候,他便连那些“喜欢”,也一起失去了。 不知道季榆为什么会忽地提起这个,容漆愣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在季榆原本也就没有想要从容漆这里得到什么期待的回应,停顿了片刻之后,就再次开口了:“有事?” “呃……”被季榆这毫无联系的话题给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容漆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了,“……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季榆的神色,想要从其中找出点什么东西来,“就是……想和你聊聊?” 毕竟对于一个独自身在异世的人来说,能够偶尔和与自己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聊个几句,可以极大地缓解其心中的压力。 ……至少对于一般的正常人是这样的。 只是,容漆有点不确定,季榆是不是也应该算在这些正常人的范围里面。 要知道,哪怕明知道自己手上的玉石能够联系上他,但这个家伙在之前的两个世界,却压根没有使用这个功能的意思,如果不是他之前有意提了这件事,对方就连那唯一一次的主动联系都不会有。 盯着容漆看了好一会儿,季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点了点头:“你想聊什么?” “聊什么?”见季榆没有拒绝,容漆的双眼顿时就亮了起来,“比如……为什么你一过来,罗蔚衡原来那很正常的兄弟情就变味了?还有为什么明明你们才认识没几天,那两个小孩子就对你这么依赖了?” 虽然他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想问,但这是他目前最想知道答案的两个问题了。 “罗蔚衡……”听到容漆的话,季榆斟酌着语句,“是因为……” 然后下一秒,两人之间的联系就被毫不犹豫地切断了。 容漆:…… 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吧?绝壁是故意的吧?! 只听到了半截压根没有一点用的东西的容漆捂着被气得发疼的肚子,抓烂了一个枕头。 他觉得,他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季榆对于自己这次的举动的不满。 不过……会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不满来,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应该算是一种进步? 容漆表示,他现在也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有些泄气地将手里的枕头扔到一旁,容漆起身走到窗子边上,伸手拉开了窗帘。顿时,窗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了进来,一室明媚。 季榆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明净的天空,一时之间有些分辨不清现实与梦境。 转过头去往床上还未醒来的人看了一眼,季榆直起了身子,披在身上的外衣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了下来。 弯下腰拾起这件本该盖在另一个人身上的外衣,季榆怔了怔,眼中的神色稍显柔和。 身后的房门恰好在此时被推了开来,季榆转过身,看着捧着刚熬好的的药汁站在门外的人,略微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对上季榆的视线,尹苍羽的脸上一红,显然是想到了昨天的事情。 他也不明白自己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做出了那样丢脸的行为……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他都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尹苍羽觉得,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像昨天那样丢人过。 “师父……”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的脸上没有什么不满的神色,才踟躇着开了口,“早……?” “这是新煎好的药?”看出了尹苍羽的忐忑,季榆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见对方点了点头,他再次出声说道:“先放到一边吧,”他说,“你过来。” 听到季榆的话,尹苍羽原本放下了少许的心又再次悬了起来。 等清醒过来之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昨天的那些举动到底有多蠢了。不说他就为了季榆给池君昊喂药的事情感到委屈有多莫名其妙,就说他在那样的夜里独自跑到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去,就足以让眼前的这个人好好地训斥自己一顿了。 下雪的日子里,行迹本就容易被遮掩,更别说在那样的夜晚了,尹苍羽都不知道季榆昨天到底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他的。 “对不起……”放下手里的东西,尹苍羽磨磨蹭蹭地挪到了季榆的身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脸色,“我昨天……” 话还没说完,尹苍羽的头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下。季榆这一下可是真的没有手下留情,疼得他连泪花都冒出来了。 “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说出来便是,”看着面前这个低着头,满腹委屈却不敢表现出来的孩子,季榆的语气很是严肃,“不许再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尹苍羽猛地抬起头来,连眼里的眼泪都忘了擦。 这个人现在应该做的,难道不是训斥他吗?怎么听这话,反倒像是在说错在对方身上似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师父,”不等尹苍羽回过神来,季榆就继续说了下去,“也不知道怎样做更为符合你们的心意,”他这一辈子就拜过那么一次师,对象还是个完全无法拿来作参考的货色,对此自然是毫无头绪,“所以,”他看着眼前的人的双眼,很是认真地说道,“若是你想要什么,清楚地和我说出来。” 如果他能够做到,定然不会推辞。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76章 和季榆对视了好一会儿,没能从对方的眼中找到任何开玩笑的神色,尹苍羽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小小声地问道:“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吗?” “如果我能做到,”说到这里,季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并且不违背我的原则。” 尹苍羽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师父,有的时候,还真是认真得有些可爱。 “那……”低着头想了想,尹苍羽试探着开口问道,“如果我生病了的话,师父也可以像昨天喂君昊喝药的时候一样,喂我喝药吗?” 对于尹苍羽的要求有些意外,季榆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那是当然。” 这本就他作为对方的师父,应该做的事情。 “也可以抱着我一起睡?”尹苍羽又问。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无比在意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 “自然。”季榆再次点头。 “还会唱摇篮曲哄我睡觉?”突然想到了以前自己的娘亲每晚所做的事情,尹苍羽看向季榆。 “……我可以试试。”这一次季榆的回答比先前慢上了些许。 大概是没有想到就连这样的问题,都能得到肯定的回答,尹苍羽眨了眨眼睛,突然弯起了眸子:“在我生日的时候跳舞给我看?” 季榆:…… “每年都给我织一件新衣服?”大概是觉得季榆的样子很有趣,尹苍羽忍不住越说越离谱,“亲手为我绣喜服?” “还有……” “……药凉了。”见尹苍羽还想继续说下去,季榆赶忙出声打断了对方。 要是再让对方说下去,说不定就连让他穿着嫁衣嫁给对方这种话,都要冒出来了。 “……哦。”感觉自个儿还没有说尽兴,尹苍羽吐了吐舌头,端着药碗喊池君昊去了。 季榆见状,心下不由地松了口气。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这个小家伙这会儿,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整个儿都欢快了起来。 不过,这应该算是好现象……? 看着笑容灿烂的尹苍羽,季榆对此忽然有点不确定起来了。 第54章 第三穿(六) 池君昊的病情在雪停之后第三天彻底痊愈了, 原本稍显孱弱的身子,也在近一个月的悉心调养之下,健朗了许多。 季榆给尹苍羽挑选了合适的心法, 那个早已没有了一开始敏感惶恐的模样的小家伙, 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出了今后一定会一直保护师父的话,结果被季榆那一根手指头给戳翻在地, 最后堵着气在视角的时候闷声不吭地踹了他的肚子两下。 掌门亲自主持了池君昊的拜师仪式, 并在之后将池君昊罗蔚衡, 一起托付给了季榆。 ……等等,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看着被眼前这名穿着长衫的老者, 郑重其事地放到自己掌心的,属于某个人的手,季榆的面上忍不住浮现出些许茫然的神色来,一时之间有些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咳,”像是没有看出季榆心中的疑惑似的,刀俊锋轻咳一声,面上浮现出一个不大的笑容,“老夫的徒弟和徒孙, 可都交给你了, ”他看着季榆, 神舌尖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可千万别让老夫失望啊……” 说完,他用力地拍了拍季榆的肩,也不等对方做出什么反应, 就转过身离开了,那晃悠悠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心情格外的好。 “好久不见,”罗蔚衡的声音拉回了季榆的注意力,他侧过头,看着眼前自从上一次无故离开,就一直没有再出现过的人,眉头略微蹙了起来,“不知道小师侄想我了没有?” 罗蔚衡扬着嘴角和季榆对视,手心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些许汗渍。 自从上一次他察觉到自己的某些心思之后,就一直没敢在对方的面前露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做出什么越线的举动来。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罗蔚衡的目光微闪,有些心虚地错开了季榆视线。 那还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自制力,是那般的不堪一击。 说实话,就是现在,他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生出了那样的念头的,只是在对上对方那双专注地望着自己,纯粹到了极致的眼睛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地沉沦了进去——一如现在。 置于季榆掌心的手指略微收紧,又赶忙松了开来,罗蔚衡不着痕迹地看了季榆一眼,莫名地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感情着实是一件无比古怪的东西,分明以往他和这个人之间亲密的举动数不胜数,却都抵不上此刻这般一个简单的接触。 “好久不见。”并未发现罗蔚衡的异常之处,季榆收回手,出声应道。 他不知道这个人先前突然离去是为了什么,也不清楚对方这消失的一个月都去做了什么,只是既然对方此刻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和他说话,那些事情,就都无关紧要了。 捏了捏还残留着些许温度的指尖,罗蔚衡弯了弯嘴角,对于季榆这预料之中的反应并无任何意外之情。 尽管面上总是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此刻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却是心中最会为旁人着想的人。 “刚才掌门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季榆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是什么意思?” 单是把池君昊交给他也就罢了,毕竟他早先就已经和罗蔚衡说好了这件事,可将罗蔚衡也一块儿交给他……不论季榆怎么想,都弄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听到季榆的问题,罗蔚衡扬起嘴角,眼中浮现出些许未曾掩饰的笑意来,“就是从今日开始,我大概就得搬过去,和你一块儿住了。” 一边说着,他还不忘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季榆的神色。就算明知不可能,但他却仍旧抑制不住地担心,对方会表现出抗拒的姿态来。 “怎么了?”对于自己得到的答案有些意外,季榆愣了愣,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上,“你又把掌门的点心给吃完了?” 他记得,上次对方这么做的时候,被掌门追着揍了三天的屁股,最后在他房里躲了大半个月,才总算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罗蔚衡:…… 所以说,为什么这个家伙连这些事情,都记得这么清楚? 为自己在某个人心里,那早已无法挽回的形象哀叹了一声,罗蔚衡干笑了两声:“当然不是,”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唇边泛起些许忍俊不禁的笑意,“要真是那样,这会儿我就应该是被他撵到你屋里去的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77章 要真是这样的话……其实也挺不错的?他连和对方同屋而睡的借口,都用不着去找了。 突然发现自己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机会,罗蔚衡的心中顿时生出些许懊恼的情绪来。 “师父只是觉得我最好安分一阵子,”轻轻地叹了口气,罗蔚衡开口说道,“在你边上,我比较不容易惹出什么乱子来。” 近些日子,有不少魔教的动静传来,闹得江湖上人心不宁的,连魔教即将复兴的传言都冒出来了。 “这种时候,要是没个人看住你,准得闹出麻烦来,”刀俊锋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正好你也趁着这个机会,去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样才能把人给拐到手。” 只不过,这后面的半截话,罗蔚衡是不会告诉季榆的。 他倒是想过自己要不是直接和对方将事情挑明了说,但他总觉得,自己真要是这么做了,以对方的性子,大概会在认真地思索过后,给出否定的答案,然后再继续与他同以往一样相处。 在这个家伙的眼中,顾及从来都不存在为了这种事而断绝往来的选项。 而头疼的是……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无法轻易地放弃。 “更何况,”稍显无奈地弯了弯嘴角,罗蔚衡转过头,看了边上从刚才开始,就显得有些沉默的池君昊一眼,“他再怎么说,都是我的徒弟。” 既然对方给他敬了拜师茶,他就不可能真的将其当做毫无干系的人,把所有的事情,都一手扔给季榆去处理。 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这个自己只见过两次面的徒弟,罗蔚衡笑了一下:“来,叫一声‘师父’来听听?” 面对自己这个在外声名极盛的名义上的师尊,池君昊显得有些怯懦,但在对上一旁的季榆看过来的视线之后,他的心中却倏地安定了下来。这个人总是这样,有着轻而易举地让人安心的能力。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池君昊抬起头,朝罗蔚衡露出了一个笑容:“师父。” 没有漏过眼前这个小家伙刚才那细微的举动,罗蔚衡的眉梢一挑,手上略微用力,将对方那头疏离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给揉得乱糟糟的,然后才翘起嘴角,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 他总有一天会让这个小子清楚地认识到,究竟谁才是对方真正的师父的。 “这小子的心法还没挑吧?”没有理会池君昊那有些委屈的神情,罗蔚衡转身往屋外走去。他可没有一直站在祖师爷的画像前头,和人聊天的爱好。 “尚未。”季榆点了点头,也抬脚跟了上去。 池君昊的身子这两日才好全,他当然不可能;立即让对方开始习武。只不过,对于适合对方的功法,他的心中却已经大致有了计较。 转头看了看小跑着追上两人的的池君昊,季榆没有多说什么。 正如罗蔚衡所说,这个孩子毕竟是其门下的弟子,他不该在一些事情上做过多的干涉。 越俎代庖的事情,做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是吗?”听到季榆的话,罗蔚衡眯起双眼,唇边浮现出一抹稍显恶劣的笑容,“那正好,我今天有闲,”他侧过头,看着后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家伙,“让我来试试你的底?” 正在努力地梳理着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的池君昊闻言,手上的动作顿时一僵,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就在刚刚,他眼前这个当之无愧的九华山第一人,要和他这个除了在气急的时候,与街上的混混厮打过两次的人——过招?就算是欺负人,也不带这样过分的吧? “这是为了找到最适合你的功法。”见到池君昊脸上的表情,罗蔚衡很是认真地解释,然而他唇边越发扩大的笑容,却让人着实无法相信他这句话当中的真实性。 发现罗蔚衡一点儿都不想开玩笑的样子,池君昊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一边的季榆。 “……听你师父的。”察觉到罗蔚衡因此而看过来的带着些许威胁的目光,季榆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池君昊:…… 如果他现在再回头去向罗蔚衡求饶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第55章 第三穿(七) 没有任何意外的, 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池君昊一直被自个儿刚拜的师父按在地上摩擦,而以往连他不小心蹭破点皮都得心疼好半天, 非要花上好半天仔仔细细地替他包扎好的小伙伴, 则蹲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还不忘时不时地喊上两句替他助威。 至于剩下那一个将他带到这个地方来的人……听到隐约传入耳中的诸如“这种时候后退就是将破绽暴露给对方”“这里最好的办法是回击”之类的话, 池君昊的眼角一抽, 只觉得身上挨打的地方更疼了。 他敢保证, 罗蔚衡绝对不是如先前所说的, 只是想要探一探他的底。 ……真要只是摸个底, 谁会专门瞅着最疼的地方打啊?! 一个走神,肋下又挨了一下的池君昊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明明对方手上的力道算不上特别大,但每回碰到他身上的时候,那感觉却比被割了一刀还要更加难捱。 “好了,”闪身来到池君昊的身旁,及时地伸手接住了对方由于站立不稳而往一旁倒去的身体,罗蔚衡咧了咧嘴角,“应该差不多了。” “告诉我, 乖徒弟, ”罗蔚衡低下头, 看着自己怀里这会儿已经脱力到连一根手指, 都动弹不得了的小娃娃,伸出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谁才是你师父?” 池君昊:…… 所以, 眼前这个人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就是因为吃季榆的醋? 想到之前的一个月,连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的某个人,池君昊不由地有些委屈。 他本就不是罗蔚衡自己主动看中,想要收入门下的,在对方那儿也不过是挂个名的关系,在今日见到对方之前,他甚至以为,这个人不过是将他当做一个由季榆带回来的大麻烦,定然生不出什么好感来,自然也不敢做出太过亲近的举动来。 更何况,按照先前的说法,他今后也是要跟着季榆习武的,便是将对方当做半个师父,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在怨我之前没来看你?”一看到池君昊的表情,罗蔚衡就猜到了这个小家伙在想些什么,他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问道。 这件事确实是他的失职,由于前一阵子自己那乱七八糟的情绪,他压根没有心思去考虑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徒弟的心情。 听到罗蔚衡的问题,池君昊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终究是没有开口。 他知道这时候获悉自己应该说上几句讨饶的话,将这件事揭过,但他却总觉得胸中有一口气堵在那儿,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隔得难受。 见到池君昊的神情,罗蔚衡倏地笑了起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78章 他突然想到了季榆曾经对这个人的评价,性子过柔,胸中戾气却过重。于一些人而言,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这个人却能为其纠结许久。 只不过,不似那些首鼠两端之人,池君昊不会去掩饰自己心中的不满,反而会如现在这样,无比直白地表现出来,而非将其埋在心底,任由时间发酵,最后扭曲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这样算起来,这个小家伙并不怎么惹人讨厌——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 “那么,为了补偿你,”伸出手将怀里的人原本就不那么齐整的头发,给再次揉得跟个鸟窝似的乱糟糟的,罗蔚衡的唇边扯开一个恶劣的弧度,“今后师父每日都陪你练上几招,如何?” 反正在这里待着的这段日子里,他闲着也是闲着,总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再说了,能够找一个和他这般实力的人对练,可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听到罗蔚衡的话,池君昊的身子立时一僵,险些没直接哭出来。 这种单方面的殴打,他今后每天都得挨上一次? 果然,他之前就应该果断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求对方原谅的吧? 看着罗蔚衡笑眯眯的表情,池君昊的心中控制不住地生出一丝后悔的情绪来。 “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没有任何诚意地说完,罗蔚衡伸手拍了拍池君昊的脑袋,一把将人扛在了肩上,朝一边看热闹的两人走了过去。 ……等等,他刚刚原来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罗蔚衡话里的意思,池君昊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明明他只走了一小会儿的神,怎么就感觉跟错失了整个世界似的? 感受到某个小孩那剧烈起伏的情绪,罗蔚衡的嘴角略微往上翘了翘,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尽管他算不上讨厌池君昊的这个性子,但有些东西,还是磨一磨的好,免得以后栽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栽的。 将某个整个都跟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人往边上一放,罗蔚衡拿起季榆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外袍给池君昊裹上,这才坐了下来,拿起对方推过来茶喝了一口。 揍了这么久的人,他也是有点儿累的。 见罗蔚衡抿了一口茶水之后,就一脸嫌弃地将其递到了池君昊的嘴边,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 仅仅是半日的相处,罗蔚衡与池君昊之间原先的那种生疏感,便已经消失不见,那个前不久还不敢在罗蔚衡面前大声说话的孩子,眼下却已经能在对方将自己喝过的茶水递过来的时候,朝他不满地瞪眼了。 视线在池君昊满是汗水的面上停顿了一阵,季榆的心下有些了然。 另外两个人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他却能够看出来,罗蔚衡趁着先前欺负……不,交手的机会,将池君昊身上的脉络给疏通了一遍。 以池君昊和尹苍羽的年纪,其实已经过了最好的习武的时候,经过罗蔚衡这番梳理,池君昊以后学习心法的时候,定然会事半功倍。 季榆每天晚上给尹苍羽准备的药浴,起到的也是同样的作用,只是没有这样快速有效罢了。 即便比不上池君昊,但尹苍羽的资质比起寻常人,也要好上许多了。不过,比起在武道上的天资,尹苍羽显然在医毒一道上的天分更为出众。 分明在医药一事上所花费的时间远不及习武,可他在前者上的进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日千里。便是刘伯庸,都控制不住地再次起了从季榆这儿抢人的冲动。 ——对于这一点,季榆倒是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外。 要知道,若是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将来尹苍羽的毒术,可是令正道不少人都闻风丧胆来着。 “看出什么来了没有?”罗蔚衡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转过头,看向懒洋洋地倚在桌子上,把玩着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的人。 “师叔的实力又增进了许多。”侧着头思索了片刻,季榆如实地说道。 想要做到这般徒手提人疏通经脉的事情,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否则他就不会选择用药浴的方式,来改善尹苍羽的体质了。 “除了这句早已经说过许多次的话,”然而,罗蔚衡却似乎对他的回答感到有些不满挑眉看了过来,“师侄难道就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 没能明白罗蔚衡这么说的意思,季榆愣了愣,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比如……”见季榆不说话,罗蔚衡弯起眸子,面上的神色也带上了几分调笑,“‘师叔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实力高强,令人见之倾心’之类的?” 季榆:……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一个追着比自己小了许多岁,且从未习武的孩子打的人,有什么英俊潇洒的。 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见到的场景,季榆觉得,他这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没有得到季榆的回应,罗蔚衡撇了撇嘴,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或者应该说,这才是这个人面对这一类的玩笑,该有的正常反应,而不是如上次一般……想到季榆看着自己,沉声说出“你醉了”的模样,罗蔚衡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一跳,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看着季榆的视线。 就是罗蔚衡自己都说不出来,那个时候的季榆,和以往究竟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能那般轻而易举地搅乱他的心绪。 有些疑惑地看着不知怎么的,面上蓦地露出了稍显烦闷的神情的罗蔚衡,季榆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对方站了起来。 “外头风大,”罗蔚衡看了看恢复了些力气的池君昊,以及边上将自己蜷成一团的尹苍羽,继续说道,“我们先回屋吧。” 这两个孩子可不比他们两个习武之人,要是再多吹一会儿风,说不定就又倒下了。 季榆闻言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了尹苍羽一眼,注意到对方发红的鼻尖,才反应过来到自己的疏忽。 对上季榆带着些许歉意的视线,尹苍羽眨了眨眼睛,立即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师父……”将藏在衣服里头的暖手炉悄悄地藏到桌子底下,尹苍羽吸了吸鼻子,故意作出一副可怜的表情来,“我冷……” 将尹苍羽的所有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的罗蔚衡:…… 看着那个使劲往季榆的怀里钻,就差没把自个儿整个给埋进去了的小家伙,罗蔚衡的眼角跳了跳,差点没忍住,直接过去把人给拎出来。 许是察觉到了罗蔚衡带着些许杀气的目光,尹苍羽可怜巴巴地又往季榆的怀里缩了缩。 罗蔚衡见状,揪着池君昊后领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原来的嫉妒心已经强到,要和一个小孩子吃醋了吗? 见到季榆小心地将人护在怀中的动作,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79章 池君昊:…… 他会不会就这样被自己的师父给勒死? 好不容易才从罗蔚衡的手中挣脱开来,池君昊忍不住开始怀疑起,当初自己和季榆一起来九华山,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来了。 看了看被季榆搂在怀中取暖的尹苍羽,又看了看自己身边某个面色莫名地有些发黑的人,池君昊在今天第三次,生出后悔的情绪来。 早知道这样,他就乖乖地待在家里好了。至少那样,他用不着天天都挨揍,还得面临时不时就被自家师父不小心掐死的危险。 只可惜,世上不存在后悔药这种东西,就算他这会儿想放弃,身边的人也肯定会揪着他的领子把他给提回来。 池君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难过了。 先前运动过后的热意散去,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上传来阵阵冷意,池君昊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带着暖意的东西。 “喏,”把自己适才顺手拿上的暖手炉塞到了池君昊的怀里,罗蔚衡将肩上的人往上挪了挪,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拿着。” 柔软的小腹被罗蔚衡的肩膀撞了一下,池君昊原本想要道谢的话语,顿时就被卡了回去,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等以后他打得对方了的时候,他一定要把这个人当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去爬个几次山——最好还是那种一步一颠的那种。 看着罗蔚衡的侧脸,池君昊在心中默默地立下了无比远大的志向。 先前罗蔚衡所挑的空地本就距离季榆的住处不远,半盏茶不到的时间,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小家伙,”随手把肩上的人给放到了桌边的椅子上,罗蔚衡朝着依旧赖在季榆的怀里不肯出来的尹苍羽抬了抬下巴,“赶紧烧水去。” 虽然九华山上也有专门负责做这些事情的杂役,但季榆向来不喜欢去支使旁人替自己做事,这个地方平日里基本不会有其他无关的人等。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能够拿这个理由,让那个喜欢撒娇的小东西从某个人的怀中离开,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听到罗蔚衡的话,尹苍羽又磨蹭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季榆,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弄得好像罗蔚衡就是那棒打鸳鸯的那根残酷无情的棒子似的。 “他平时就这个样子?”抬手按了按不停地跳动的眼角,罗蔚衡转过头,向季榆问道。 光看那个小崽子的表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季榆是多年未见的情人呢,一步都舍不得离开。 “……最近才开始的。”沉默了一阵,季榆才开口回答,语气中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无奈。 自从那天夜里尹苍羽没来由地跑出去,又被他找回来之后,这个小家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没有了猫咪的敏感与谨慎,反倒多了许多这种小东西特有的黏人的习性,只要寻着了机会,就一定会和他待在一块儿。 明明真要算起来,池君昊才是和对方更为亲近的人。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罗蔚衡忽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的这个小师侄,还真的是……很招人喜欢啊。 就连小孩子这种最难应付的生物,在碰上对方的时候,都那么乐颠颠地主动贴了上去。 侧头看了一眼边上某个注意力同样放在季榆身上的家伙,罗蔚衡眯起眼睛,思索着在接下来自个儿住在这里的这段时日里,该怎样不着痕迹地避开这两个小娃娃,增加和季榆独处的机会来了。 不是他不喜欢尹苍羽和池君昊,实在是只要有着两个小娃娃在,他的这个师侄,就实在是很难把心思放在他的心上。 一想到刚才季榆明知道尹苍羽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却没有点破,反而无比配合对方的宠溺模样,罗蔚衡就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和这两个小家伙争宠,最后败下阵来的,一定是他自个儿。 好不容易等到尹苍羽烧好了水,罗蔚衡把池君昊扔进木桶里,再把给对方洗澡的任务正中交给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季榆开溜了。 “百味轩的厨子前几日做了一种新的糕点,”一句话就把季榆尚未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罗蔚衡的嘴角上扬了几分,“我记得你喜欢那里的东西,回山的时候,就顺便多带了几份。” 百味轩是九华山下一处算不得有名的酒楼,掌柜的是个有钱有闲的,没事就喜欢折腾各种小吃食,就是价格太高了些,买的人着实不多。 季榆平日里没有太多的爱好,去百味轩品尝糕点,是他闲暇时为数不多的习惯之一。除非是在抽不出身来,基本上每个月他都会下山一次,买些便于放置的吃食带回来。 罗蔚衡记得,在季榆以前表情还没有现在这么少的时候,还曾被他用一叠百味轩的樱花糕收买,替他做了没有偷吃自家师父的夜宵的伪证。 这么些年过去,当初在百味轩做事的那名厨子的鬓角都已经斑白了,但那儿的东西的味道,却还是和往年没有太大的变化。 “当然,还有那儿最好的竹叶青。”停顿了一下,罗蔚衡又补充了一句。 只不过,从不沾酒的季榆对这个,就没有那么感兴趣了。 “在我这儿坐一会儿,还是拿回你的屋里去?”将自己特地下山了一趟买回来的东西放到了桌上,罗蔚衡弯了弯唇角,有意加上了一句,“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会不会喜欢这个?”他说着,指了指桌上放在食盒当中,模样很是精致可爱的小点心。 “就在这儿吧。”果然,一听到罗蔚衡的话,季榆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在他的对面坐下了。 罗蔚衡见状,眼中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些许笑意来。 这个家伙,对于这些小玩意儿,还真是非同一般地喜爱呢。 看着季榆垂下头,仔细地打量着食盒中的糕点的样子,罗蔚衡的眼珠子一转,脑中陡地冒出一个念头来。 伸出手将桌上的食盒挪到一旁,罗蔚衡抬起头,对上季榆稍显疑惑的视线,双眼弯成好看的形状:“如这样的美食,”他拿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意有所指地说道,“又怎能没有美酒相配呢?” 既然季榆为了这么一盒小点心,连那两个小家伙都要防着,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借此机会……稍微让对方做些往日里不会做的事情? 要知道,除了九华山的山下,其他可没有百味轩,想来季榆该是有近两年没有尝到这个味道了。 知道季榆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罗蔚衡拿出一个酒杯满上,然后将之推到了季榆的面前,笑着问道:“来一杯?” 对于这个人一直滴酒不沾的缘由,他可是好奇了好多年了。 拧着眉头看着罗蔚衡递过来的酒杯,季榆的心中很是犹豫。 百味轩的老板年事已高,比起以往来,花在这上面的精力,比起以前来,自然也要少了许多。要是错过了这一次,他下一回再去那儿,可就不一定能买到同样的物品了——当初不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他可是错过了不少的好东西。 只是一杯的话……应该没有关系吧? 在心中评估着自己的酒量,季榆又盯着罗蔚衡手边的食盒看了好一阵子,才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伸手拿过了对方手中的酒杯,仰起头将其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带着些许清香与甘冽的液体自喉间划过,而后带起一阵近似痛楚的灼热,季榆被呛得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面上也泛起了些微的红晕。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80章 第56章 第三穿(八) “感觉怎么样?”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 没见到对方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来,罗蔚衡忍不住出声问道。 听到罗蔚衡的问题,季榆偏着头思索了片刻, 才开口回答:“好酒。” 在初始的那一阵热烈与辛辣褪去之后, 口里与腹中便只剩下了甘美清冽的醇香,令人回味。 便是他对此并无特别喜爱, 也能明白其的不凡之处。 又等了一阵子, 没能等到季榆的后文, 罗蔚衡终于还是没忍住, 开口问道:“然后呢?” 这么多年来, 第一次沾酒,这个家伙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了吗? “什么然后?”然而,听到罗蔚衡的问题之后,季榆却拧起眉头,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似是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罗蔚衡见状,轻咳了一声,掩饰一般地端起酒杯, 轻抿了一口。 确实, 就算季榆平日里从来都不饮酒, 但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 只这么一小杯酒水,又怎么可能对他起到太大的作用? 只是,哪怕心中清楚这一点, 罗蔚衡的心底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失望之情。 总觉得,要是错过了这一次,今后他想要再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呢。 但话又说回来,要是让罗蔚衡这会儿再去哄骗季榆多喝几杯,这种事情,他却是做不出来的。 要不然,他就不会等到今天,才做出这样一番举动来了。 看着季榆寻不到丝毫醉意的双眼,罗蔚衡稍显遗憾地叹了口气,将面前的食盒推到了桌子中央。下一刻,坐在对面的人就伸手从中拿了一枚糕点送到了口中,那模样,罕见地带上了些微的迫不及待。 双眼略微弯了弯,罗蔚衡的唇边浮现出一抹笑意。他之前从来都没有发现,这个人吃东西的时候,竟然会这般可爱。 分明还是与往日没有太大差别的冷淡表情,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透露了对方的享受与愉悦,让对方看起来无端地带上了些许猫咪特有的餍足。 罗蔚衡觉得,若是能够看到这个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便是让他将全世界都拱手相让,他也毫无怨言。 在季榆望过来的时候垂下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罗蔚衡舔了舔唇角,也抬起手往食盒伸去。 尽管他对百味轩的吃食并不似季榆那般喜爱,但这东西在他心中的美食排名上,也能排在前十里头,他自然不介意多吃一些。 然而,罗蔚衡的指尖才刚搭上那松软的糕点,就忽地被人给按住了。 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罗蔚衡怔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看向起身按住了他的手的人。 “怎么了?”不明白季榆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罗蔚衡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疑惑来。 季榆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罗蔚衡的双眼,一双黑得纯粹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模样。 这个人的面颊上还带着先前因咳嗽而泛起的浅淡红晕,令他看起来多了一分艳色,而那安静的、直白的、专注得仿佛天底下只剩下了他所注视的那一个人的目光,让罗蔚衡的心跳都抑制不住地剧烈了起来。 覆在手背上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过来,罗蔚衡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只觉得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喑哑暧昧起来。 “你……”好半晌,罗蔚衡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艰难地开了口。可还不等他说出什么,对面的人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的。”季榆一瞬不瞬地看着罗蔚衡的双眼,很是认真地说道。 罗蔚衡:……啥? 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季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的意思,罗蔚衡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面上满是困惑的神色。 见面前的人没有反应,季榆再次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的。”他说着,还略微加重了音调,似乎想要强调什么。 罗蔚衡:…… 他觉得,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看了看依旧一脸郑重地看着自己的季榆,又看了看桌子上装着糕点的食盒,罗蔚衡沉默了片刻,试探着将手从季榆的掌中抽了回来。 然后,他就看到,他那个往常极少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的小师侄,一脸正色地,将那个装着糕点的食盒,挪到了自己的面前。 瞧着成功地从自己的手中抢到了东西的季榆,微微弯起了双眸,露出了些许心满意足的神色,罗蔚衡的嘴角抽了抽,终于是没忍住,埋下头闷闷地笑了起来。 他原本还以为只一杯酒对季榆来说起不了什么作用呢,合着是这家伙醉了之后的表现,和常人都有所不同? 罗蔚衡表示,他大概理解为什么自个儿的小师侄从来不愿意喝酒的缘由了。 酒量确实可以练没错,但在这之前,还真不知道对方得为此而出几次糗来着。 视线在季榆唇角粘着的些许碎渣上停留了一会儿,罗蔚衡的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来。 今后他还是少让这个人在别人面前喝酒好了,不然本来就已经足够讨人喜欢的人,招惹来的人可就会更多了。 当然,要是只在他的面前的话,他还是乐意对方多喝几次的。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啜了一口,罗蔚衡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玩意儿,果然是世间少有的好物。 仰起头将杯中剩余的酒都给喝尽,罗蔚衡正准备给自己倒第二杯,倏地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朝对面看了过去,顿时,他就对上了季榆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视线。 和罗蔚衡对视了须臾,季榆的视线就往下移了少许,落在了他手中拿着的酒壶上,那认真而执着的样子,像是要把它给看出一朵花而来似的。 将手里的酒壶缓缓地往左边挪了一段距离,又一点点地挪到了右边,看到季榆的脑袋也随着他的动作转动着,罗蔚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试探着将那还装着大半壶酒的酒壶朝对方推了过去。 “我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酒壶研究了好半晌,季榆歪了歪脑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只是,不等罗蔚衡回答,他就伸手将其拿了起来,显然心中一惊有了答案。 见到季榆的举动,罗蔚衡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有出声阻止。 既然是对方自个儿拿走的,应该就……算不到他头上来吧? 视线有些心虚地飘了飘,罗蔚衡拿起酒杯递到嘴边,才意识到这里头已经空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季榆,见对方在喝了一口酒之后,眉头比原来皱得更紧了,忍不住开口问道:“如何?”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81章 “难喝。”这一回,季榆所给出的答案,却是和先前完全不同。但哪一个才是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就显而易见了。 看到对面的人眉头紧锁,一脸嫌弃地将酒壶中剩下的酒给喝完了,罗蔚衡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既然都说难喝了,怎么还非要全部喝下去? “我想不明白,”直到手里的酒壶再倒不出一滴酒,季榆把它给放到了桌子上,“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他看着罗蔚衡,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困惑。 “既不能解渴,又不能饱腹,喝得多了还会发疯头疼——”想来确实是醉得深了,这个平常都少言寡语的人,突然就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还说什么‘江湖儿女怎能不会饮酒?’天底下会喝酒的人多了,也不见得个个都是江湖儿女!” 嘴角稍微上扬了些许,罗蔚衡也没有去纠正季榆这句话当中那乱七八糟的逻辑,只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这个人不管是什么模样,这会儿在他的眼里,都招人得紧。就像现在,对方这肃着一张脸,不停地抱怨着和表情完全不符的话语的样子,简直让他想直接走过去,将人搂进怀里,好好地蹂躏一番。 “……明明师父自己的酒量都糟糕得要命,还偏偏总喜欢拿这个逗我,要不是他……”听到这里,罗蔚衡蓦地想起了什么,直起身子看向季榆。 “你师父骗你喝酒的那次,”他问,“你都干什么了?” 当季榆还在池君昊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曾被张首阳哄骗着喝过一次酒,这件事罗蔚衡一直都知道,但每当他想要再追问下去的时候,对方都对此事闭口不谈,他对此可是抓心挠肺地想知道想了好久了。 眼下碰上了这机会,他当然不可能放过。 “不记得了。”然而,季榆的回答却简短干脆地令罗蔚衡有些傻眼。要不是知道眼前这人如果在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做出刚才的那些举动来,他都要以为对方压根没有喝醉了。 “就是醒过来的时候,”还不等罗蔚衡不满就这么一句话,季榆之前为什么捂得这么紧,对方就继续说了下去,“我躺在赵师伯的房里,”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穿着她的衣服。” 罗蔚衡:…… 季榆所说的“赵师伯”,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赵师伯”吧? 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季榆穿着那个自家师父唯一收的女徒弟的衣服的模样,罗蔚衡的嘴角一弯,就见季榆朝他横了一眼:“不许笑,”季榆一本正经地开口,“不然我就把我知道你被掌门打扮成女子送到青楼去的事情说出来。” 罗蔚衡:…… 师父不是说好,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吗?那个混蛋又说话不算话! 罗蔚衡突然觉得,当初他和某个人约好“绝对不会有第三者知晓”的事情,说不定早就在他没发觉的情况下,弄得人尽皆知了。 ……连季榆都知道了,九华山上还有人能不知道吗?! 但随即,罗蔚衡又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这个人,就算是醉了,于这种拿人把柄的事情,都仍是这般的不拿手。 “那你倒是说一说,你都知道些什么?”稍显懒散地靠在了椅背上,罗蔚衡笑盈盈地看着季榆,想知道这个人若是此时提起自己,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没了酒,他索性倒了杯凉茶放在手边,一副要与对方促膝长谈的姿态。 都说酒后吐真言,唯有弄清楚这人是怎么看自己的,他才更有把握将人给拐到手不是? “我知道……”季榆歪着头想了想,“……绿萝姑娘喜欢你。”说完之后,他还肯定地点了点头,“之后她还来山上找过你。” 只不过那时候罗蔚衡由于其他事情离了山,没能碰上,后来事情怎么样了,他就不清楚了。 “我还知道你徒弟本来想和魔教女子断绝来往,是你把他揍了一顿,扔到那名女子面前去的。”季榆前一句分明还在说着青楼的事情,但后一句却跳到了毫不相干的话题上。 “还有……” 听着季榆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一件一件如数家珍地说出来,罗蔚衡面上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那些原先对他而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旦从这个人的口中转述出来,就变得莫名地悦耳,只是…… “你到底……”看着还在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是否有漏掉什么的季榆,罗蔚衡轻声喃喃,“……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呢?” 有些事情,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 听到罗蔚衡的问题,季榆的话一顿,抬起头来朝他看了过去。 “师叔曾去过的地方,凡是我知晓的,我都去走了一趟,”即便罗蔚衡自己不记得了,那些地方,总会有人记得这个行事肆意潇洒的人的,“因为师叔……”他看着罗蔚衡,唇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是我一直以来,不停追逐的人啊。” 心脏骤然停顿了一瞬,而后如同要从胸腔当中跳出来一样,剧烈地跳动起来,罗蔚衡的嘴唇开合了数次,许久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你……”罗蔚衡张开口,下意识地就想把此刻最想知晓的问题给问出来,但最终,话到了嘴边,却变了个样,“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果然做不到,趁着对方意识不清的时候,做出袒露心意的事情来。纵然季榆明日醒来,不一定会记得他所说过的话——甚至有可能不会记得他所做过的事,但他却着实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一关。 越是在意的东西,就越要小心照料,便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都能心疼上好半天,他又怎么可能主动去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来?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罗蔚衡抬手揉了揉额角,对自己这无谓的坚持有些无奈。明明平时在处理其他事情的时候,他都挺随便的不是?结果这种时候,反倒开始拘谨起来了。 “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季榆的话打断了罗蔚衡的思绪,他侧过头,看向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的人,轻声地笑了一下:“对,你最想做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要你说,我就帮你去做。” 如同许下了什么承诺一样,罗蔚衡的语气很是郑重。 许是从罗蔚衡的表现当中感受到了什么,季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着头沉思了起来。那个样子,看起来倒是挺唬人的。 双眼弯了弯,罗蔚衡低笑了一声。 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并非一时兴起。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想过要为这个人做些什么了。 从两人相识以来,从小时候帮他躲避来自掌门的惩戒,到后来替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子离开九华山打掩护,季榆帮过他的次数,绝非两只手能够数得过来的。而与总喜欢招惹麻烦的他不同,这个连爱好都少得可怜的家伙,除了被对方那个不靠谱的师父折腾之外,还从来没有陷入过什么太大的麻烦当中去过。 便是之前池君昊和尹苍羽的事情,就算没有罗蔚衡帮忙,最后的结果至多也就是落人口实而已,算不上什么太大的过错。 “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终于想好了要做些什么,季榆抬起头来,确认一般地问道。 罗蔚衡闻言,立时笑了出来:“我和你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别的事情他不敢说,但唯有这一点,他敢拍着胸脯保证。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季榆站起身来,朝着对面的人走去。 “不许动。”在罗蔚衡的面前停下脚步,季榆居高临下地看着仰着头和自己对视的人,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容置疑。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82章 罗蔚衡轻轻地挑了挑眉,依言没有动作。他也有点好奇,季榆这会儿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这个人站在了他的跟前,那就说明对方想做的事情……和他有关? 看着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季榆,罗蔚衡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就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他的确做不出趁着季榆醉酒的时候,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来,但若是季榆主动的话……见到季榆缓缓地俯下身来,罗蔚衡只感到耳边那心脏跳动的声音聒噪得让人烦躁。 “你想……”猛地抬手抓住了季榆探向自己衣襟的手,罗蔚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干什么?”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反手将他扣在了椅子上。 “我说别动。”稍显不满地看了罗蔚衡一眼,季榆大概是担心对方再做出什么抗拒的举动来,干脆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以此来压制住罗蔚衡的动作。 双手被用力地压在身侧的椅子扶手上,腿上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人的重量,罗蔚衡和季榆之间的距离,近得能够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凝视着季榆近在咫尺的面容,罗蔚衡的手指动了动,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的冲动。 他从未如此刻这般,感到自己的自制力受到这般大的挑战。 没有察觉到罗蔚衡的异样,季榆见身下的人安分了下来之后,便松开了扣着对方手腕的手,扯开了面前的人的衣襟,然后——取出了罗蔚衡放在其中的一张破旧的地图。 罗蔚衡:…… 还他的期待和激动来! 见季榆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就满意地站起身准备离开,罗蔚衡只觉得一口气卡在了胸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憋得慌。 ……这家伙,如果只是想要这个东西的话,就不能和他说一声,非要自己动手来拿吗?要是他刚才没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将那不现实的想象给抛出脑子,罗蔚衡手陡地一抬,将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的人一把扯入了自己的怀里,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低头吻了上去。 ——要是在这种时候再不做点什么,他就不是男人。 季榆的双唇如罗蔚衡想象当中的一样温暖柔软,许是刚喝过酒的缘故,还带着些许清冽的酒香与糕点的清甜,无端地惹人沉醉。 灵活的舌尖自由于惊讶而略微张开的双唇之间探入,不留丝毫余地地勾缠上了季榆口中的柔软,用力地吮吸拉扯着。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罗蔚衡的动作有些笨拙,但那份抑制不住的感情,随着那逐渐升高的温度,丝毫不落地传递了过来。 在季榆窒息之前放开了他,罗蔚衡垂下头,轻柔的舔去了他唇边溢出的津液,哑着嗓子开口:“说吧,”他说,“你想拿这个东西干什么?” 第57章 第三穿(九) 许是还未从刚才的深吻当中回过神来, 季榆靠有些愣怔地看着面前的人,眼波潋滟的模样,让罗蔚衡忍不住想按着他再来一次。 只是, 还不等他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 跌坐在他怀里的人就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面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而后便站起来, 转身往屋外走去了。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举动给弄得一愣, 罗蔚衡慢了半拍才起身跟了上去。 对方手上拿着的, 是他前一阵子从一处山匪的寨子里拿到的, 据说是什么能够让人拥有一辈子都享之不尽的财富的藏宝图。 可惜的是,之前得到这玩意儿的人,还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就已经死于非命了。 罗蔚衡倒是对那些金银之物并无太大的兴趣,但既然这东西能令人遭致杀身之祸,想来还是可以给他带来一些乐趣的。 想到这里,罗蔚衡不由地笑了起来。 看来他的师父还真是没说错,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本事, 大概就是惹麻烦了。他总是能够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头, 挑出一件牵扯最大的事情, 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掰扯到自己身上去。 要是这会儿他未曾因为季榆留在山上, 估计屁股后面已经有一大堆需要处理的烦人事儿了吧?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他师父的决定还是十分明智的。 快步赶上了前面的季榆, 罗蔚衡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那张藏宝图的事情,他一早就和季榆说过,但当时对方并未对此表现出什么过多的在意来,他实在想不出来,季榆在这时候拿着这东西,想要去做什么。 只不过,他就算现在出声询问,边上的人也不一定会乖乖地将答案告诉他——更何况,他也着实有些好奇,这个人在这样的状态下,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总归他们这会儿都在九华山,就是再怎么折腾,也闹不出什么太大的事情来。实在不行,不还有他和他师父在吗?最多他头上顶着的“惹事精”的称号,再人尽皆知一点罢了。 跟着季榆在一个房间外停下了脚步,罗蔚衡眉梢轻轻地挑了挑。 要说着九华山上,他最熟悉的地方,第一个就是自个儿住了二十几年的那地儿,第二个是季榆的住处,第三个,就是这里了。 在季榆第一次以半招之差胜了张首阳,得到了自己另寻住处的资格之前,他就一直和自己的师父一起,住在眼前的这栋屋子里。 而罗蔚衡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眼下这会儿,张首阳应该还躺在自个儿的房间里,作出一副病重的模样,等着某个人能突发好心地来看他一眼。 就在罗蔚衡思索着季榆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和先前对方从他这里拿走的那张地图又是否有什么关系的时候,走在前头的季榆已经一脚踹开了房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一惊,原本正靠在床头看话本的张首阳立时直起身来,在见到了来人之后,又连忙把手里的书往被子底下一藏,撑着额头露出一脸憔悴不堪的表情来。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说话,他这个每次被逗弄了之后,最多就是甩手走人的乖徒弟,就一个跨步来到了他的床边,伸手就提着后领将他从床上揪了下来。 张首阳:??? 发生了什么??他那温柔体贴面冷心热经不起逗弄的乖徒弟呢?? 直到自个儿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被提溜到了星月湖边,张首阳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喝酒了?”鼻尖嗅到一股极淡的酒气,张首阳的眼角跳了跳,心中顿时就冒出了一个猜测。 自家徒弟喝醉了之后是什么样子,他当然是知道的,那绝对和平日里那循规蹈矩的不是一个人——所以,果然这家伙是以前被他欺压得太久了,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场子给找回来吗? ……还为了以防万一,带了个帮手。 看了一眼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的罗蔚衡,张首阳默默地在心底琢磨起自己成功逃脱的可能性来了。 都说老实人疯起来最可怕,谁知道他的小徒弟会怎么折腾他,要知道他以前……咳,往事不堪回事,不提也罢。 “小榆啊……”思考了好一会儿,张首阳还是觉得自己还是今早求饶比较明智,“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83章 但季榆却好像压根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似的,拧着眉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才转过头去,看向身侧的罗蔚衡:“你有绳子吗?”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拿手比划了一下,“那种能把人捆起来的绳子。” 他接下来还得去另一个地方,得先把人捆好了,免得被对方跑了。 张首阳:…… 他以前不就是小小地欺负了一下这个家伙而已吗,至于这么睚眦必报吗?! 看了看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的张首阳,又看了看正认真地看着自己,等着他的回答的季榆,罗蔚衡倒是有点猜到了这个人想要干什么——张首阳和这个地点,再加上之前他和对方所说的话,便是傻子,也该想到这其中的联系了。 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做这些之前,季榆非得从他那儿先把那张地图给拿走。这两者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 “你还要去找一个人?”压下心中的疑惑,罗蔚衡的视线扫过身后被夕阳染成了橘色的湖面,开口问道。 季榆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罗蔚衡想要的答案。 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了几分,罗蔚衡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个人还真是……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心里头所牵挂的,居然还是与自身无关的、旁人的事情。 “能用来捆人的绳子我倒是没有,”压下唇边的笑意,罗蔚衡看向季榆,“不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在见到季榆皱起了眉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我有让这个人乖乖地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的办法。” 应该说,他对这种事情,一直都很有办法。 但是…… “想让我帮你,”挑眉看向季榆,罗蔚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笑,“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好处?” 好处这种东西,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不会有人嫌多的不是? 听到罗蔚衡的话,季榆拧着眉思索了片刻,蓦然明白了什么,上前一步,仰头吻上了他的双唇。 唇瓣上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罗蔚衡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手就已经先一步制止了想要后退的人,低头加深了这个浅尝辄止的亲吻。 呼吸被毫不留情地掠夺,舌根也被让他生疼的力道拉扯着,季榆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收紧,鼻间的呼吸也变得粘腻了起来。 没有忘记自己和这人来这儿是为了做什么,罗蔚衡低头吻了吻季榆被他蹂躏得红肿起来的双唇,抬手就甩出一枚铜板,打在了试图趁机离开的张首阳的脚尖前。 “师兄要是真的想走,动作应该再快一些才是。”罗蔚衡转过头,笑眯眯地说道。 刚刚一不小心看呆了的张首阳:…… 他会不会因为知道得太多了,而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看到张首阳哭丧着一张脸的样子,罗蔚衡不由地感到有些好笑。 眼前这个年纪比他大了将近两轮的人,平日里能那样大张旗鼓地去吸引宋长青的注意,那般毫不掩饰地表露出自己的心意,但在这种时候,却无端地显露出一些怯懦来。 罗蔚衡并不认为,在听了季榆和他的对话之后,张首阳还能猜不到季榆的想法。 放开还有些失神的季榆,罗蔚衡缓步走到张首阳的面前,扬起唇角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一手肘把人给敲晕了过去。 “走吧,”在确认了某个人的昏迷之后,罗蔚衡不忘把自己身上的外衣给对方裹上,而后才转过身,和季榆一块儿,往宋长青的住处走去。 宋长青的实力和季榆在伯仲之间,他可不会让对方单独去抢人。 等到张首阳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皎洁的月光洒在湖面上,倒是别有一番静谧的景致。 视线在不远处显然同样是刚存昏迷中醒来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张首阳忍不住将自己往阴影里缩了缩。 他的确很想见到这个人没错,但却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不过,张首阳也知道,和喝醉了的人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不管他说什么,季榆也压根不会往脑子里去。 至于罗蔚衡……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个爱讲道理的,这会儿就更加没戏了。 要知道,在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对方做什么事情——哪怕再不可理喻,在他的眼中,都会显得无比美好。 曾经有过同样的经历,对于这种感受,张首阳再清楚不过了。 他敢保证,现在罗蔚衡心里想的,绝对只有该怎么做,才能让季榆感到开心这一件事。 “你们想干什么?”撑着身子坐起来,宋长青感受着后颈传来的隐约的疼痛感,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想必不管是谁,好端端地待在屋里,却突然被人闯入,一下子敲晕带走的事情,都高兴不起来吧? 然而,季榆却一点儿都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将手上那张从罗蔚衡那儿拿来的地图展开,季榆指着上头的一处标识,一脸认真地将《山海经》中某句有关某种传说中的生物的描述给背了一遍,“因时人误记,也作‘赢鱼’。” 尽管今夜并非满月之日,但那没有任何遮挡的光线,足以让在场的几人看清那季榆指尖所指之处的,那个有着鱼身鸟翼的图案。 而赢鱼,正是多年之前,张首阳和宋长青为了曾经所打的一个赌,而编造出来的、本不该存在的传说之物。 没有去理会那两人面上由于自己的话而浮现出来的怔忡之色,季榆将那张印有蠃鱼的地图卷起,没有丝毫迟滞地将其扔入了不远处的星月湖之中。那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看得另外三人都愣了一下。 自身并没有多少重量的油皮纸落入水中,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而后便缓缓地沉入了水中,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愣愣地盯着那泛着波澜的湖面看了半晌,张首阳猛地回过神来,连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外衣都没来得及扯下,就埋头窜入了水中。 睡眠溅起了一阵水花,其中的月影被搅得支离破碎。 宋长青的双唇微微张开,似是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季榆见状,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就转过身,准备离开。 但也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怎么的,他才刚走了两步,脚下就绊到了石子,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倒去。要不是边上的罗蔚衡,及时地将人拉入了自己的怀里,对方说不定就真的要在这儿摔上一跤。 低下头看着双眼中带着些许茫然的神色的人,罗蔚衡的双眸略微弯了弯,面上的神情柔和了下来。 到了这会儿,这个人先前喝下去的那些酒的酒劲也该过去了,他估摸着对方也该是时候安静下来了。 果然,发现自己并未摔倒的季榆抬起头,稍显迷糊地看了罗蔚衡一眼,脸试图起身的动作都没有,就那样靠在他的胸口,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84章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罗蔚衡的胸前,让他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了几分。 转过头看了一眼没见到张首阳上岸,面上流露出明显的担忧与不安的表情的宋长青,罗蔚衡没有多此一举地上前去劝说什么,只弯下身,将已经睡着的人横抱起来,往对方在山腰的屋子行去。 他们离开了这么久,那两个小娃子大概也差不多要开始担心了,他还得想办法好好地安抚一下。 怀里的人小心地放到床铺上,掖好被角,罗蔚衡更垂下头,在季榆的额上落下一记亲吻,想了想,又在对方的双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了屋子。 “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你要去招惹罗蔚衡。”轻微的关门声过后,季榆的耳边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他的手指动了动,并没有睁眼。 就在容漆以为这个人会再一次无视自己的时候,却倏地听到对方开口了:“因为我需要身边有一个‘开窍’的人在。” 池君昊和尹苍羽花了整整一辈子与对方纠缠,但即便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离别与羁绊纠葛,那两个人却直到死去,都没有弄明白自己深埋在心底的那一份感情。 即便眼下的发展早已与剧情相去甚远,但季榆并不奢望那两个现在连依赖与仰慕都分不清楚的人,能够在没有碰上任何刺激的情况下,明白“喜欢”这种复杂的东西。 容漆:…… 所以,罗蔚衡就是个倒霉的被选做启迪道具的家伙吗?总感觉以前貌似见过起到类似作用的人过? 想到季棠最后的结局,容漆觉得,他已经开始同情起罗蔚衡来了。 失心与丧命,对于一个人来说,究竟哪一种更为悲惨,还真是不好说。 “那张首阳和宋长青呢?”容漆实在是不明白,季榆为什么要去管这两个人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去管他们的事情?”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要是按照原定的轨迹继续走下去,这两个人的结局,可却是有些悲凉。 分明深爱着对方的两人,却仅有在一方离世之后,才敢将自己心中的感情表露出来——若是季榆能够改变这种结果,容漆自然是再乐意不过,他只是有些好奇,季榆是否也会对这种事情,生出些许同情来。 这个人……真的感受不到任何情感吗?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就可能在两周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的一场龙卷风。”然而,季榆的回答却与容漆心中所想的内容没有半点干系,“即便是再微小的变动,也有值得一试的价值。” 哪怕只能给“系统”带来一丝一毫的误差,于他而言,都不是无用功。 之前的两个世界,他太过纠结于主角周边的事件,是以在第一次的成功之后,便狠狠地栽了一个大跟头。如果他还是不懂得吸取教训,那就有些太过愚蠢了。 听到季榆的话,容漆沉默了好一阵子,可最后还是感到有些不死心:“但是你还可以有其他选择的。” 由于身为主角的池君昊是九华山的弟子,小说中对于这个地方的着墨,不可谓不多,其中有不少角色的戏份,可比那两个人只提到了几句的人要多得多了。 “我只是选择了最符合人设的行为。”季榆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无波,就好像由程序控制生成的话语,听不出一丝感情。 比起其余那些和他没有太多的交集的人,和他有着密切关系的张首阳的事情,显然是所有选项中最好,也是最为“理所当然”的选择。即便是那最为严密的“命运”,也难以在这其中,找出任何漏洞来。 而除了在那两个人身上有可能会收到的成效之外,他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替换以往的“季榆”留在罗蔚衡心目中的形象——至少就目前而言,他的计划并未碰上任何阻碍,单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许多东西。 “是吗?”好半天之后,容漆的声音才再次传来,“亏我还期待了那么一下下呢。”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行了,你睡吧,要不然明天起不来就得怨到我头上了不是?” 感到冥冥之间的联系被对方切断,季榆翻了个身,将身上盖着的棉被裹得更紧了些,并未对此次的通讯表现出太多的排斥感来。 只要不是如上次那样,在未经过他的同意的情况下,径直将他的意识拉入另外的空间的情况,他对这种如同在电话中通话一样的行为,并不会生出过大的恶感来。 而且,他也的确该与这位总是时刻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的人,多进行一些交流了。 ——出于各种意义上的原因。 季榆可不希望,下次到达其他世界的时候,“偶然间”撞上一个和那个人,有着一模一样的长相的人。 以对方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举动,季榆并不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可不认为,从一开始容漆就能做到不征得他的同意,就直接将信息传递到他的意识当中的事情来。要真是这样,在上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就不会由于错误的信息,而失败得那么彻底了。 想来应该是他在对方的那间公寓当中停留的那段时间里,对方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吧,否则那个人没有必要将他在那里留那么久的时间。 对于这位自称为神明的人,他的了解,确实是有些太过匮乏了。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他不喜欢自己的面前摆有尚未解决的谜题——尤其是这个谜题,还和他有关的时候。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不再去思索这些目前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放任自己的意识,一点点地沉入了那袭来的睡意当中去。 第58章 第三穿(十) “你有真正地喝醉过一次吗?”还没有睁开眼睛, 季榆就听到了容漆的声音,尚未彻底从那混沌的睡意当中清洗过来,他竟从中听出了些微的深沉与凝思。 季榆睁开双眼, 望着房顶的横梁, 并未立即开口回答——尽管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根本不需要进行任何思考。 “没有。”他说, 声音平稳沉静, 听不出丝毫的迷糊与睡意。 然后, 季榆就听到了容漆的笑声。 低沉、悦耳, 与初次相见的时候, 那种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而发出的略显轻佻的笑声,完全不同的声音。 季榆知道对方在笑什么。 分明他那般渴望能够感受到哪怕一分一毫的情感,却同样畏惧着失去掌控的无措,连那一丁点的危险,都不愿去试探。 没有再去理会另一边没有说话,却又未曾切断通讯的人,季榆掀开被子, 穿戴整齐之后, 便推门走出了房间。 时辰已经不早了, 地面的积雪反射着阳光, 刺得季榆不由地眯起了双眼,好一会儿才分辨出了逆着光站在屋前的三个人。 或许是眼前的阳光太过耀眼,又或许是那三个人同时望过来的动作太过一致, 那一瞬间,季榆甚至生出了自己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中,所蕴含的温度的错觉。 然而,错觉终究只是错觉。 垂下眼帘,遮住有如一潭死水的双眸,季榆抬脚往前走去。 “师父!”一见到季榆过来,尹苍羽顿时连马步也不蹲了,扔下另外两人,乐颠颠地就朝着他飞奔了过来。一旁的池君昊则照样乖乖地维持着马步的架势,只在季榆看过来的时候,乖巧地打了一声招呼:“师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85章 伸手接住一个猛子就扑到了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季榆的双眉微蹙,张口似是想责备两句,但最后却只是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脑袋。 “小孩子可不能太宠,”看着尹苍羽赖在季榆的怀中不肯离开的腻歪样儿,罗蔚衡的眉梢挑了挑,忍不住出声说道,“不然以后有你受的。”一边说着,他一边走上前,把某个“小孩子”从季榆的怀里给扯了出来。 “我就算着你该醒了,”装作没有看到尹苍羽那鼓着脸颊的不满模样,罗蔚衡笑着看向季榆,“水已经打好了,洗漱完就把早点给吃了吧。”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他的视线仿佛不经意一般在季榆的唇瓣上扫过,唇边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分,“醒酒汤也在厨房里温着,别忘了喝。” 昨天夜里闹成那个样子,今早醒来,这个家伙的头不知道得怎么疼呢。也就对方能忍,一点儿异样都没有表现出来。 听出了罗蔚衡话语中的关心之意,季榆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多谢。”说完,他看了罗蔚衡一眼,像是想问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知道季榆想说什么,罗蔚衡轻咳一声,眼中浮现出些许抑制不住的笑意来。 “你欠我一张藏宝图,”见季榆因为自己的话而露出了愣怔的神色,罗蔚衡眼中的笑意更深,“画着蠃鱼的那种。” 罗蔚衡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当季榆去探望自己“再一次”病倒了的师父时,见到了守在床边的宋长青,以及对方手上拿着的、已经看不清上头画着的东西的地图的时候,得到了解释。 即便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但看到眼前的场景,却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一时之间,他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感到无奈还是头疼。 如那样带着些许逼迫性质的事情,他清醒着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但有的时候,有些人所需要的,就是有这样一个人,在他们的身后,给他们推上一把。 也许正如罗蔚衡所说,酒这种东西,还是有其值得喜欢的地方的吧?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飞快地被抚平了下去,季榆抬手在门框上轻轻地敲了敲,便迈步走了进去。 夜里的湖水比之白日更加冰寒刺骨,张首阳又本就是大病初愈,昨天晚上黑灯瞎火地在那湖里摸了大半个晚上,状况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这个此刻面上带着明显的病容的人,看着却反倒比之前季榆见到的模样,要精神得多了。 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张首阳一看到季榆,双眼顿时就是一亮,而他一张口,就差点让季榆险些没忍住,直接转身走人。 “小榆啊……”一听到自家师父那标志性的开口语,季榆就感到脑仁一阵发疼。回想起来,每一回他听到这句话,都从来没有什么好事。 就在季榆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借口,趁早离开,不去听张首阳接下来的内容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可能要撑不下去了……” 季榆:…… 敢不敢来点新花样? 听着这和上次没有多大差别的话语,就是基友,都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地腹诽了一句。 “要是我死了,”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脸色似一般,张首阳继续交代着自己的“后事”,“你千万要记得……”他说着,无比深情地看了边上的宋长青一眼,“在我的墓碑上,刻上‘宋长青之妻’之……嗷!” 很好,这一次,有人出手替季榆打断了张首阳的话。 视线在那个被倒扣在自家师父头顶的药碗上停留了一阵子,季榆决定,自己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比较好。 在边上又站了片刻,莫名地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格格不入,季榆索性出声告辞,不再打扰久别重聚的两人。 ——另一种意义上的久别重逢。 “谢谢。”在季榆合上房门的时候,他听到了宋长青那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道谢,手上的动作一顿,眼中的神色不由地柔和了下来。 “很开心?”身后传来了罗蔚衡稍显低沉的嗓音,季榆回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略微点了点头:“有情人终成眷属,无论何时都是一件令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看着季榆难得地染上了些许笑意的双眸,罗蔚衡的心中一动,眼前却不由地浮现出对方昨天夜里,在他的怀中,双眼中氤氲着水汽的模样来。 见到越多这个人与平日里不同的样子,他想要的就越多——人果然,都是一种贪得无厌的生物。 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将想要伸出去触碰对方的手一点点地蜷起藏在袖中,罗蔚衡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想好怎么赔我的藏宝图了吗?”他看了季榆一眼,故意露出一副惋惜的模样,“据说那上面画着的地方,能够让人得到一生都取之不尽的财富呢……” 一边说着,罗蔚衡一边还不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季榆的反应,察觉到对方眼中流露出的些微歉意之后,唇边的笑容不由地扩大了几分。 这个人的心思,总是这般简明易懂。 “不如……”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季榆,罗蔚衡好不容易将口中的“以身相许”几个字给吞回去,轻笑着说道,“……再陪我喝几杯?” 没有料到罗蔚衡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愣怔了一瞬后,眼中显露出些许纠结的神色来。 罗蔚衡的这个要求,的确不算过分——应该说,对方根本就是没有想要追究这件事,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按理来说,季榆本不该拒绝,只是……想到自己脑中于昨天醉酒之后,几乎空白一片的记忆,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顾虑来。 尽管这一次他歪打正着地,帮着张首阳和宋长青之间消除了隔阂,但谁又能保证,他下一次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看到季榆犹豫不决的神情,罗蔚衡控制不住地低低地笑了出来。 他忽然就明白了张首阳总喜欢逗弄眼前这个人的原因,对方由于自己的话语,而显露出来的与往日里完全不同的模样,着实太过可爱,让人了克制不住地就想看到更多。 “逗你的,”好半晌才止住了笑声,罗蔚衡抬起手,轻轻地点了点季榆的眉心,“酒量可不是那么一次就能练出来的。” “要是真相赔罪的话,”歪着头想了想,罗蔚衡开口问道,“等来年开春,陪我回乡一趟,去去祭拜父母如何?” 他终于找着了那个能让自己心动的人,总该带回去给二老看一看才是。虽然他现在还没把人给拐到手,可那不是迟早的事情嘛! 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揽着季榆的肩,与对方一起往院子外头走去,罗蔚衡唇边的笑容更盛。 “到了那时,君昊和苍羽也到了该挑选武器的时候,正好带着他们一起去山下转一圈,”谈起自己的打算,罗蔚衡的语气很是轻快,“有些东西,总得试上一试,才知道是不是趁手。” “还有……” 带着些微笑意的声音,被经过的微风给吹散了开去。 第59章 第三穿(十一) 季榆最终还是没能和罗蔚衡一起, 去成对方的家乡。 多年以来一直无比安分的魔教突然袭击了许多零散的小村落,将其劫掠屠戮一空。作为正道的十大门派之一,九华山对此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凡这会儿还在山上的人, 都被派遣了出去,探查各处的情况, 季榆和罗蔚衡自然也不例外。 季榆原先并不想在这种时候, 带着在他眼中, 尚且还是个孩子的尹苍羽去做这种事情, 但这个小家伙却不知为何突然犯了犟, 非要坚持和他一同下山。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86章 拗不过对方,季榆最后只好将人给带上了。他实在不能保证,若是他单独离了山,自己这个任性的小徒弟,会不会在之后自个儿悄悄跟上来。 要真是这样,他倒是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人带在身边更好。 侧头看了一眼第一次以九华山弟子的身份下山,而显得有些许兴奋的尹苍羽, 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 此时或许还不明白, 他们待会儿要面对的, 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吧? 收回落在尹苍羽身上的视线,季榆脚下的步子略微加快了几分。 由于这一次魔教袭击的地方多且散,他和罗蔚衡并未一起行动, 只是在分开之前,相互约好了回山的时日。而池君昊作为罗蔚衡的弟子,自然与对方一道。 与季榆不希望过早地让尹苍羽接触到这些事情不同,罗蔚衡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池君昊带上。 “这个家伙的性子,可得好好地磨一磨。”想到罗蔚衡说起这事的时候,那眼含笑意的模样,季榆的双眸不由地微微弯了弯。 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觉得,最近对方与他似乎比之以往,要更……亲近了些。 季榆无法明确地描述这其中的区别,他唯一能够知晓的,便是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在村口的的一棵榕树底下停下了脚步,季榆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眼下已是将近巳时,正该是寻常的村子最热闹的时辰,但眼前的这个地方,却着实太过安静,他甚至没有听到任何一声鸡鸣或者狗叫。 许是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一旁的尹苍羽也没有先前的新奇与兴奋,面上显露出些许紧张与不安来。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回来。”看出了他心中的忐忑,季榆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他无法确定再往前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将会是什么——但无论如何,那都不会是什么适合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孩子观赏的东西。 听到季榆的话,尹苍羽的眼中浮现出少许犹豫的神色来,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只要他还留在九华山上,今后终有一天会接触这些事情,与其在这种时候退缩,胆怯地将这一切都推给未来的自己,他更愿意在有所准备的时候,亲眼去看一看,那些传闻中无恶不作的魔教之徒,究竟做出了什么事。 至少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陪着,哪怕他真的承受不住,也能将脑袋埋进对方的怀里,假装眼前的一切都不存在。 这么想着,尹苍羽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胸中那已经消散了许多的不安给压了下去。 “师父,”他走上前,握住了季榆垂在身侧的手,仰起脸看着对方的双眼,唇边带着一抹不大的笑容,“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唯有在这个人的身边,他才能生出这样巨大的勇气。 垂下头和尹苍羽对视了好一阵子,季榆才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对方的发顶:“走吧。” 或许这个人,比他想象当中的,还要坚强许多。 敛下心中的思绪,季榆牵着尹苍羽的手,往村子里走去。 温柔的日光从层叠的云层间倾洒下来,村子边那条缓缓流动的小溪边上,还带着少许尚未融化的薄冰,可那溪水流过之处,却已经现出了点点绿意。可这春意盎然的景象,却更加显露出周围那不同寻常的死寂。 嗅到风中传来的隐约的血腥味,季榆的一只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双眼之中带上了些许冰冷与凌厉。 这个村子并不大,满打满算的,也不过只有三十几户人家,两人便是将村子的每个角落都走上一趟,都无需花费一炷香的时间。 将视线从墙角处一具大睁着眼睛的尸体上收回来,季榆牵着尹苍羽的手紧了紧,拉着对方继续往前走去。 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小村子,到底有什么吸引魔教的地方。 纵然魔教的人确实心狠手辣,时常滥杀无辜,但季榆并不认为,这些人会毫无缘由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尤其这一次一同受到魔教的人袭击的,远不止这样一个地方。 偏僻,零散,大多数时候不会有太多的外人存在——除了这几点之外,季榆想不出任何这些村子的共同点,可这些东西,看起来却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角落里尚未消融的白雪被染上绯色,面目扭曲的妇人赤裸着躺在院子的正中,眼中的恐惧与憎恶有如实质。 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微的不忍来,这样的情景,不管他曾经看过多少次,都无法如常以待。 “师父,”身边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直直地看着院子的角落里的草垛,“还有人活着。” 季榆闻言愣了愣,随即扭过头,往尹苍羽望着的方向看过去。在那里,一个捂着小腹的男人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尸体,艰难地坐了起来。 “我想,”他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们和之前的那些人,应该不是一伙的吧?” “不过就算是,我也没办法了,”不等季榆回答,对方就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我快撑不下去了。” 比起就那样躺在这里,任由自己体内的血液流尽死去,他倒不如试着拼一把,再怎么着,不管怎么说,至少眼前的这两个人,看起来和那些人并不太一样不是? 听到男人的话,季榆的视线扫过对方用手按着的伤口,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他当然看得出对方此刻的情况。尽管那个伤口看起来不大,但却绝对伤到了内里的脏腑——而对方身上的伤口,远不止这一处。 “别动。”闪身来到男人的身旁,季榆从怀中掏出伤药,打算上前查看对方身上的伤势,然而,他还未动作,就被对方给阻止了。 “不用浪费力气了,”男人摆了摆手,“我撑不过去的,”他朝边上拧着眉的男人看了一眼,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我可是个郎中。” 自个儿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季榆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伸手揭开了对方颈侧被划破的布料,底下的那皮肉外翻的伤口立时就显露了出来。 只需再深半寸,这一刀就能要了眼前这个人的性命。 季榆甚至有些无法想象,对方到底是如何撑到现在的。 “人的意志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不是?”看出了季榆的想法,男人调侃一般地说了一句,偏头避开了季榆的动作,“省点力气,好好听我说。” 见到男人的举动,季榆的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我不能……” “别浪费我的时间!”不等季榆说完,男人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一直熬到……咳咳……”大概是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他用力地咳嗽了起来,衣服上的血色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得更深。 “那是我的发妻,”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男人指着不远处院子中央的妇人说道,“她在那里被那群禽兽玷污的时候,我都没敢动一下。”他说着,扯了下嘴角,似是想露出一个笑容,但那带着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和男人对视了好半晌,季榆才闭了闭眼,缓缓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男人见状,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开始说起这个地方所发生的事情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87章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跟所有的故事一样,一群不明来路的凶神恶煞的人,在一天晚上突然来到了村子里……”男人仰着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平静些。 一来到这里,那些人就毫不顾忌地开始烧杀抢掠。年纪大些的人直接被当场杀死,而年轻些的,则被当做了泄欲的工具。 那些畜生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撕开那些男女的衣服,像是对待牲口一样,折断他们的手脚,将他们压在身下肆意地欺侮凌辱,甚至在他们哭喊挣扎的时候,露出畅快的笑容。 他们甚至连寻死都做不到,只能木然地等到那些人发泄完了兽欲,再亲手掐断他们的脖子。 而年纪再小一些的孩子—— “……被他们带走了。”说到这里,男人停顿了一下,“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刚学会走路的幼童,还有一些十几岁的孩子……” 连同几个稍有姿色的男女一起,被那群人给带走了。村子里剩下的,只有一群没有了呼吸的尸体,以及他这个藏在死人底下的懦夫。 “我的儿子,左胳膊肘有一颗红痣,”男人狠狠地吸了口气,“要是他敢替那群畜生卖命——”他转过头,看向边上专注地听着自己说话的人,认真而郑重地,像是在托付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事情一样地说道,“——请替我清理门户。” 听到男人的话,季榆沉默了片刻,出声反问道:“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有些怔怔地重复了一遍季榆的话,男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艰难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就把他娘做的这个香囊……交给他,”他笑了一下,眼中带上了一丝真切的温柔,“这是……他的名字。” 只可惜,他大概没有机会,亲口叫出那三个字了。 “我会的。”伸手接过男人手中的香囊,季榆沉声说道,如同许下一个毕生的承诺。 “多谢。”男人笑了起来,唇边的弧度凝固在了这一瞬间。 “他……”尹苍羽稍显飘忽的声音响起,他看着那个如先前一样,依靠在草垛上的男人,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敢确定,“……死了吗?” “……是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良久,季榆抬起手,合上了对方的双眼,“他死了。”他站起身来,看向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双眼略微睁大的尹苍羽。 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尹苍羽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但他空白一片的脑子里,却没有任何适合此时的情境的话语。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白地面对死亡,那种一条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逝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措,以至于就连自己现在应该生出什么样的情绪,都有些不清楚了。 “走吧。”轻轻地摸了摸尹苍羽的发顶,季榆没有多说什么,越过他继续往前走去。 即便他的确想将这个地方的人都好好安葬,但刚才那个男人的话语中提到了魔教的人离去的方向,他必须先把追踪那些人的行迹放在首位。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希望能够阻止那些人,多残害一个人的性命。 而在他之后,自然会有其他门派的人来此,对方自可以循着他留下的印记寻来。 听到季榆那与先前无二的两个字,尹苍羽的身子微微一颤,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有如从梦中惊醒一般,小跑着追上了前面有意放缓了脚步的人。 反手握住了尹苍羽有些冰凉的手,季榆并未说一句安慰的话语,只是如以往一样,牵着这个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只要这个世上还有如魔教那般残虐之人,尹苍羽今后就定然会碰上类似的事情,而他不可能永远陪伴在对方的左右。 既然先前是尹苍羽自己选择了要和他一起走到这里,现在也必须由对方自己从这上面迈过去。 魔教的人在离开的时候,有意掩饰了自己的痕迹,若是没有之前得到的提示,季榆肯定无法从中发现端倪。 追寻着那些人留下的行迹一路走来,季榆他们又经过了两个有着相同经历的村落,唯一不同的是,这两个村子里面,并没有一个如先前那个男人一样,能活着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的人。 在村口显眼的地方刻下正道通用的标记,季榆看着眼前一片死寂的村子,心中不知怎的,忽地生出一股不安来,而越是往前走,他心底这份不安,就越发浓重。 直到那曾经见过一次的景色出现在他的面前,季榆才明白过来,那一丝突然产生的不安,究竟来自何处。 停下脚下的步子,季榆转过身,看向边上神色间带着明显的怔忡与茫然的人。 他对这附近的地形算不上特别熟悉,只是在带着尹苍羽和池君昊一同前往九华山之前,陪着他们一起来过这个地方,与父母亲友告别。 前面的那个村子,是尹苍羽和池君昊出生与成长的,故乡。 “他们……”好半天之后才回过神来,尹苍羽猛地收紧了握着季榆的手,在对方的掌心留下鲜明的血痕,“他们不一定来过这儿了,”他抬起头,仓皇地看向季榆,如同走投无路间,渴求着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之人,“对吗?” 季榆看着尹苍羽,没有出声。 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是他还是尹苍羽,都心知肚明。 见季榆许久没有回答,尹苍羽蓦地甩开了他的手,朝着村子里冲去。季榆迟疑了一瞬,终究没有将人拦下。 他有点无法确定……究竟怎样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天空中的太阳依旧高悬着,慷慨地倾泻着的光芒,将眼前的一幕幕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时常笑着给他多拿一个糖球的刘大娘,带着他一块儿去地里偷过瓜的张大哥,曾为了他不小心弄坏的一个茶杯而追了他半条街的李大叔……看着那往日里无比熟悉的面孔,都凝固成恐惧扭曲的模样,尹苍羽的脚步有些踉跄,这条他闭着眼睛也能走上几个来回的道路,倏忽之间就变得陌生了起来。 尹苍羽觉得胸口有什么又大又沉的东西堵在那儿,压得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季榆跟在他的身后,沉默地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在那栋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屋子跟前停下了步子,尹苍羽看着那洞开着的大门,陡地有些不敢继续往前走了。他害怕——害怕走进那扇门之后,他就会见到哪怕在自己最为可怖的噩梦之中,都不会出现的场景。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起,掌心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被用力咬住的下唇渗出了殷红的血迹,带着腥咸的铁锈味在口中蔓延了开来,尹苍羽突然开口问道:“师父,你知道吗?”他说,“娘在我离开的时候悄悄告诉我,等我回来的时候,可能就会多一个弟弟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尹苍羽也不等季榆的回应,就抬脚走入了屋子里。 甚至都不需要再往里多走几步,他就见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那两个人。 爹爹的胡子又长长了许多,都快到胸口了,那头乱糟糟的头发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怎么打理都跟鸟窝似的,娘亲的身上还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一条印花的浅蓝色长裙,桌子上放着的,应该是为了他那个还没有出声的弟弟准备的长命锁吧?他自己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据说是在镇子里的寺庙当中求来的,去那儿祈福的人太多了,得花好多功夫才能拿到一个…… 看着靠在墙角的男人被削掉半个的脑袋,以及倒在桌边的妇人被剖开的肚子,尹苍羽的身子晃了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师父,”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尹苍羽哑着嗓子说道,“爹娘曾经和我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仰起头,露出满是泪痕的面颊,“……都不能去怨恨别人。” 但是亲眼见到了眼前的这一切,又该让他……怎么能不去怨恨? “那就恨吧,”抬手遮住了尹苍羽的双眼,季榆俯下身,将人轻柔地揽入了自己的怀里,“只是你要记住,”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湿润触感,季榆将人抱得更紧了些,“无论何时何地,都绝对不可以……”听到怀里的人压抑的呜咽声,季榆的声音又放柔了些许,“……将复仇当做自己唯一的目标。” “这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 听到季榆的话,尹苍羽终于忍不住,抓着季榆的衣襟,大声地哭了出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88章 “我一定……好好习武……”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尹苍羽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然后……找到那群……混蛋……” “嗯。”季榆轻轻地应道。 “我要……让他们……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抓着季榆的衣襟的手略微收紧,尹苍羽继续说道。 季榆再次低低地应了一声。 “在那之前,”尹苍羽抬起头来,乌黑的双眼中蓄满了泪水,“师父,”他说,“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他眨了眨眼睛,盈满的泪水顿时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不要把我……”双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尹苍羽却不愿移开和季榆对视的视线,“……一个人扔在这里……” 和不久前一模一样的话语,所蕴含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季榆看着怀里的人,缓缓地点了点自己的头:“好。” 第60章 第三穿(十二) 都说人在自己的父母去世之后, 都会有所改变,尤其是当他们的父母死于非自然的因素的时候。 季榆无法确切地描述出尹苍羽身上所发生的变化,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比起以前来, 变得更认真更刻苦, 也更加……爱黏在他的身边了。 看着眼前一从山下回来,就一刻不停地上罗蔚衡这儿来寻他的少年, 季榆有些说不上来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许是那一日仅有他一人陪在尹苍羽的身边的缘故, 对方似乎将他当做了手中唯一能够紧紧抓住的东西, 平日里便是分毫都不愿放松, 生怕一不小心, 就会将他给一块儿弄丢了的模样。 “师父,师伯。”笑着向屋里的两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尹苍羽就在挨着季榆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点儿都没有将自己当成外人的样子。 罗蔚衡嫌弃带个“祖”字会把自己给叫老了,从来都不让人那么称呼他。 季榆见状,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但在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之后,眼前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怀里的人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那惶然与空洞的神色, 季榆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嘴边那责备的话语, 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双唇略微张开, 季榆的手指动了动,最后终于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对于这个孩子, 他实在是不忍心说出什么责备的话语来。 对季榆的性子再了解不过,罗蔚衡瞥了他一眼,便垂下头,随意地转着手中并未盛装酒液的瓷杯。 之前在尹苍羽的故乡所发生的事情,他当然知道,也很清楚那对于这个当时还不满十八的孩子,到底意味着什么——但那并不代表这个人,就可以在其他事情上,顺着自己的心意来肆意妄为。 的确,在亲眼见到了那般惨烈的景象之后,尹苍羽就是做出再反常的举动,也无可厚非,但如今两年过去,对方在某些事情上的表现,非但没有减缓的意思,反倒有变本加厉的迹象——这可就值得人玩味了。 不得不说,这个人看向季榆时的目光,让他感到危险。 只不过,罗蔚衡也知道他就算将这些话告诉了季榆,那个在一些事情上格外死脑筋的人,也绝对不可能对自己的徒弟,生出什么戒心来。 ——尽管这样的固执与坚持确实很可爱,但有的时候,这同样让人无比头疼。 将手里的酒杯轻轻地在桌面上磕了一下,罗蔚衡抬起头来,看向从刚才进屋开始,视线就没有从季榆的身上离开过的尹苍羽,笑着打破了这份有些尴尬的沉寂:“不知道苍羽这次下山,有什么收获?” 那一次季榆最终还是没能追踪到魔教的人,在渡过一条两丈宽的河之后,他就失去了那些人的行迹。 而不知道到底该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自那之后,沉寂了许久的魔教突然变得活跃了起来,凭借着对方留下的一些痕迹,他们倒也查出了点东西。 似乎就在前些年里,魔教之首的位置换了个人坐。那人非但掌握着能够让一个从未习过武的人,在一月之内,就拥有旁人十多年都无法得到的身后内力的法子,还有着倾城绝色的容貌,能够让人心甘情愿地替他卖命。 但那些被带走的孩子,对那个人来说,到底有什么作用,他们却仍旧一无所知。 尹苍羽这一次,正是得到了魔教之徒在附近出没的消息,才下山去打探消息的。 “只是几个打着魔教的名号,招摇撞骗的混混而已,”听到罗蔚衡的话,尹苍羽出声回答,“和我们要查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 尹苍羽的天赋本就不差,在一心习武的情况下,实力突飞猛进之下,甚至赶超了不论是根骨还是悟性,都比他高出了不止一筹的池君昊。 在能够独自下山之后,只要有魔教的消息,他都一定会下山前往探查。然而不幸的是,到目前为止,事情都没有任何进展。 魔教在各处的据点也捣毁了不止两个,死在他们手上的魔教的人也已不下两手之数,但他们除了得到那些早已知道的东西之外,一无所获。 整件事情就好像进入了死胡同一般,不管他们怎么打转,都绕不过那堵挡在他们面前的砖墙。 大概也正是这个原因,尹苍羽最近看起来,显得焦躁了许多。 “然后呢?”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罗蔚衡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那几个混混怎么样了?” 他可不觉得尹苍羽在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之后,什么都不做,就那样回来。 “当然是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似是觉得罗蔚衡的问题有点好笑,尹苍羽看了他一眼,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然后送到官府去了。” 虽然江湖上的规矩,就是尽量避免和官府之类的机关接触,但那些估计连魔教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都不知道的混混,严格算起来,根本都称不上是江湖中人,他这么做,也算不上坏了规矩。 “是吗?”罗蔚衡闻言,略含深意地看了尹苍羽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着巧合,他之前有一回在尹苍羽离开不久之后,到了对方所去的地方,发现那些在这个人的口中,或□□脆利落地斩杀,或交由其他人处置的人,都面色紫黑,面目扭曲,死状甚是可怖,显然是在生前中了什么噬心啮骨之毒。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两年里面,尹苍羽可从没有停下过跟着刘伯庸学习医毒的举动。 罗蔚衡不否认,在刚来到九华山的时候,这个孩子的性情很是纯良,或许性格被家里人宠得有几分骄纵,可心地却是怎么都说不上坏的。 然而,众所周知的是,人总是会变的,就好比原本性子软糯的池君昊,如今行事间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他的风格;就好比眼前的这个人,从原本的纯善,成了能够在杀了人之后,笑着说出自己将人给交了出去的话。 从罗蔚衡的表现当中感受到了一些什么,季榆侧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好像在他尚未察觉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在悄无声息之间,发生了改变。他察觉到了,却无从追寻,那种只能抓着一丝虚无缥缈的异样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注意到季榆的神色,罗蔚衡扬起组角,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今天在我这里住一晚上怎么样?”他歪了歪脑袋,语气中带着些许怀念,“从我搬出来之后,我们都好一阵子没有好好地聊一聊了。” 出了魔教这样的事,刀俊锋当然不可能再继续让罗蔚衡悠闲地在季榆的身边晃荡,这段时间里头,被差遣着到处跑得最多的,就是他这个倒霉的掌门弟子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89章 江湖上各门派之间为了这事,可没少折腾什么聚会,刀俊锋不可能次次都到场,自然只能由他这位亲传弟子代劳了。 也就最近这些天,他才难得地清闲了下来,能够在这山上多待几天。 “正好也让苍羽和君昊好好地聚一聚,”视线仿佛不经意一般地从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尹苍羽面上扫过,罗蔚衡继续说道,“他们也好久没有见面了对吧?” 在他替自家的师父四处跑腿的时候,池君昊作为他唯一的弟子,当然得跟在他的身边——虽然他想过直接把人给扔在季榆那里,还能给自己留个随时去找对方的理由,但想到对方这段日子定然也不会轻松,最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么一段时间跟着他四处奔波下来,池君昊身上那原本遇事总是容易踟蹰不前的性情,倒是改掉了不少。 ——一旦对方露出那种犹豫踯躅的表情,就直接把人给扔下的事情,他可做得多了。 想到自家那成功地被自己扭过来的徒弟,罗蔚衡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眼中也显露出几分笑意来。 至少就目前来看,他对于自己这个意外收下的弟子,还是挺满意的。 当初季榆对尹苍羽和池君昊的评价或许并没有错误,只是他想不到,这两人在那之后,会发生那样大的改变罢了。 “我想,苍羽肯定也想和许久不见的好友,多聊上几句吧?”偏过头看着尹苍羽,罗蔚衡的神色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对上罗蔚衡的视线,尹苍羽的眼角顿时重重地跳了一下,心中也生出一丝莫名的危险来。 他并不记得自己和眼前这位同季榆关系很好的人有过什么不愉快,但似乎对方……并不那么喜欢自己呢。 唇角微微上扬,尹苍羽的面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当然,”他语气中的欢快听着丝毫不似作伪,“我就是担心君昊会嫌我啰嗦,把我直接从屋里轰出来。” “他要是真敢这么干的话,记得告诉我,”罗蔚衡闻言笑了起来,“我替你把他从山上给扔下去。” “我一定会记得的。”尹苍羽回道,算是应下了罗蔚衡的邀请。 听到两人这么说,原本也就没有拒绝的打算的季榆更是不会多说什么,默许了刚才罗蔚衡的话。 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尹苍羽不等罗蔚衡下逐客令,就很有眼色地主动告辞了——就算他很想待在季榆的身边,也知道该怎样把握好那个不会令人生厌的度。如若不然,他要是见到那个人的眼中,生出对他的厌恶,肯定会发疯的。 毕竟这个人,已经是他如今……掌中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看着尹苍羽消失在视野之中,罗蔚衡拿起手上的酒杯,朝季榆晃了晃:“来一杯?” 自从上次醉酒之后,误打误撞地帮着自己的师父解决了心头的一大心事,季榆对这东西,就没有了原本的抗拒,偶尔在罗蔚衡开口的时候,也会陪着喝上一两杯,比起以前来,他现在的酒量倒是要好了不少,就是那喝醉之后,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这一点,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不过,以季榆的性子,再怎么着也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来,再加上有罗蔚衡在一边看着,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好。”抬眼看了罗蔚衡一眼,季榆并未犹豫,就出声应了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这个人提出来的请求,他好像越来越难以拒绝了。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心思,罗蔚衡低笑了一声,替季榆倒上了一杯酒。 总觉得……距离他将这个人拐到手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看着季榆几杯酒下肚之后,变得略微明亮起来的双眼,罗蔚衡的嘴角微扬,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将季榆揽入自己的怀中,听着对方绷着一张脸,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以及心中对尹苍羽的担忧,罗蔚衡面上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似乎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心情如何,只要像现在这样抱着这个人,听着对方说一会儿话,他的心情就会一点点地平静下来。 “都会好的,”垂下头看着怀里因为自己的话,而侧过头看过来的人,罗蔚衡轻声重复道,“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 愣愣地和罗蔚衡对视了好半晌,季榆的双唇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浅淡的笑容如同月色下朦胧的烟雾一般,带着几分虚幻的不真实。 “嗯,”他说,“会的。” “不过在此之前,”季榆说着,闭上眼睛靠在了罗蔚衡的胸前,“让我先睡一会儿。” 他困了。 发现季榆话音落下之后,就再没了动静,罗蔚衡有些失笑。这个人喝了酒之后,比往日里多出的那份直白与坦率,总是可爱得让他感到心里痒痒。 指尖缓缓地滑过季榆的面颊,罗蔚衡无奈地低叹了一声,终于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俯下身轻轻地印上了怀中之人的双唇。那温暖柔软的触感太过美好,让原本只是想要浅尝辄止的罗蔚衡控制不住地一点点加深了这个吻。 轻柔而贪婪地吮吸着怀里的人的唇舌,听着对方无意识之间从喉间发出的轻微呜咽,罗蔚衡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抑制不住地发热,不由地想要更多—— “这个样子……”看着微张着双唇,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无所觉的人,罗蔚衡双眼之中的神色,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潭,“真想让人……”剩下的话语,消失在两人再次相贴的唇瓣间。 朦胧的月色从云层间倾洒下来,为院中的两人镀上了一层柔光,看起来竟显露出几分梦幻般的色彩来。 掌心的树枝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从中断裂成了两截,尹苍羽没有分给其一分一毫的注意力,只死死地盯着院子里的两个人,眼中压抑的暴戾与森冷,浓郁得令人吃惊。 ——原来那个人对季榆,竟抱着这样的感情。 原来他对季榆,竟有着那样的心思。 尹苍羽一直都觉得,自己对于如今和季榆之间的关系,感到极度的不满足——他想要和那个人变得更亲近一些——更亲近一些,但他总是想不出该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但现在,罗蔚衡正将这样的方法,明明白白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或许应该感谢对方也说不定。 压下胸中翻腾的情绪,尹苍羽眯起眼,将院子里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在了眼中,翘起的唇角不带一丝笑意。 他觉得,他大概知道罗蔚衡对他的敌意的来源了。 “你准备在这里看一晚上吗?”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尹苍羽的思绪,他低下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树下的池君昊,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不下来说话吗?”见到尹苍羽的反应,池君昊也不恼,只是再次出声问了一句。 尹苍羽闻言,垂着头和他对视了好一阵,才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在距离池君昊不远的地方站定,尹苍羽出声问道。 虽说池君昊和罗蔚衡同住在这附近,但两者之间,还是有那么一点距离的,除非是什么太大的动静,那边不可能注意得到这里的状况。 听到尹苍羽的问题,池君昊沉默而了片刻,并未直接回答:“我以为你会来找我的。” 他和罗蔚衡一起回山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对方不可能不知道。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90章 大概是没有料到池君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尹苍羽愣了一下,才出声说道:“我正准备去。” “是吗?”听到尹苍羽这么说,池君昊顿时就笑了,“那正好,我昨天刚从师父那里顺走了一壶好酒,”一边说着,池君昊一边转过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我记得你从以前开始,就很想尝一尝这东西的味道,只是师兄一直不……” “你早就知道,对吗?”然而,不等池君昊把话说完,尹苍羽就打断了对方,“你早就知道,罗蔚衡对我师父,抱有那样的心思了,”他看着停下了脚步的人,一字一顿地问道,“对不对?” 这个人在某些事情上,本就比他敏感许多,能比他更早地发现一些事情,实在太正常不过。 “是又怎样,”池君昊转过头,看向站在原处的尹苍羽,有点好笑地反问,“不是又怎样?” 总归他也没有办法,去改变那些既定的事实不是? 尹苍羽盯着面前的人看了良久,倏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抱有同样的心思吗?” 池君昊脸上的表情一滞,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从以前开始,你就一直都是这样,”看到池君昊的样子,尹苍羽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只敢偷偷地喜欢,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但其实——”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但其实,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尤其是对这个人最为了解的他,总是能够一眼就看穿对方的想法。 “但你以前却不是现在这样的。”尹苍羽的话音落下之后,池君昊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以前的那个尹苍羽,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无比的小心与仔细,生怕弄伤了分毫,而绝不会如刚才那样,用那样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眼神,看着相识的人。 “没错,我喜欢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池君昊没有任何闪躲地承认了这一点,“从很早以前——有可能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开始了,但是,”他问,“那又如何?” “他不会对我抱有同样的感情,我也不可能和他一起走到最后,既然如此,”池君昊看着尹苍羽的双眼,“我又为什么要去给他造成困扰?” 也许在有的人眼中,他的做法显得很是软弱无用,但在他看来,这却是最适合不过的选择。 和那个人最为合适的,是罗蔚衡,而不是他这个比对方小了十多岁的人,又或者眼前这个,无端地表现出了对季榆的强烈占有欲的人——纵然连季榆自己都未曾察觉,但对方与罗蔚衡相处时,那种旁人无法插入的气氛,却足以说明许多事情了。 既然在一开始就看清了这一点,他又何必去做那些多余的事情,白白增添那两个人的烦恼? 于他而言,能够看到他们露出那样的表情,就已经足够了。 他并未逃避过自己内心的情感,他只不过是……做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罢了。 第61章 第三穿(十三) 若是换了来九华山之前, 池君昊或许的确会如尹苍羽所说的那样,软弱怯懦到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承认,只会躲在暗处, 任由那由此滋生而出的黑暗, 一点点地吞噬自己的心脏——但事情,终究是不同了。 尹苍羽有些愣怔地看着面前目光坚定的人, 恍然间意识到, 在这两年的时光里, 改变的, 不仅仅只有他一人。 当初那个被魔教毁灭的村子当中, 不只有他所熟悉亲近的人。 那个地方,同样也是池君昊出生成长的故乡。 对于这个从小就失去了至亲的人来说,那个地方的许多人,都是极为重要的家人。 尹苍羽突然有些想不起来,当初眼前的这个人,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反应了——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去注意过这一点。 那个时候, 他正困锁在自己那个由悲伤与绝望构成的囚笼当中, 又怎么可能为了这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人, 分散一丁点的注意力? 如若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相遇, 尹苍羽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此时是否还会如现在这样,认真地听对方的每一句话。 自那一天之后, 他们两个之间,有太久太久没有好好地聊上一次了。 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个倏忽间就显得有些陌生起来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尹苍羽长长地叹了口气,仰起头看着悬于天际的残月。 “你知道吗?”他说,“我见到玉玲姐了。” 住在和他们家对门的孙大叔的那个,比他们要大上一岁的女儿,笑起来的时候脸颊的一侧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看着人很是可爱。 “——在一个青楼里。”尹苍羽说道。 那一次,他如以往一样,追着魔教的人留下的线索到了那里,却不想在那儿见到了熟悉的面容。 “我告诉她,我会带她走,”尹苍羽没有去看池君昊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她同意了。” 然后,他就藏在暗处,看到了那个曾经连踩死一只蚱蜢,都会满脸歉疚地将其好好埋葬的女人,是如何将被下了药的人,活生生地截断四肢,用作毒虫的饲料的。 而对方在之后端给他的那杯酒当中,则滴有那个死去的人的血液。 尹苍羽知晓了那东西的作用——在亲自将本该由他喝下的那杯酒,倒入对方的口中之后。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烈的毒药,只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的面前就只剩下了一具面目扭曲的尸体。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在那一瞬间,尹苍羽甚至无法清楚地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 他忽然意识到,人这种生物,究竟有多么脆弱,脆弱到哪怕他只是眨一下眼睛,都有可能失去自己所在乎的人。 “我必须抓住……”尹苍羽转过头来,看着池君昊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 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然而,听到尹苍羽的话,池君昊却突然笑了起来,“那我呢?”他问道,带着认真与执着,“——我对你来说,又算什么?”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与这个人相识了,他们一起做过许多的事情,还定下了今后会一直在一起的约定——当初尹苍羽为此,甚至愿意放弃拜入季榆门下的机会,可现在,对方却站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那个此刻在院子里,在别人怀中的那个人,是对方掌中唯一仅剩的事物了。 大概没有料到池君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尹苍羽愣了好一阵子,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对方的这个问题。 他究竟将这个人……放在怎样的位置? 即便是现在,尹苍羽也依旧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当初两人一起被村口的大黑狗追着,一路屁滚尿流地逃到了荒废的破庙里,一人拿着一根发了霉的木棍,虚张声势地朝着那只黑狗挥舞着,结果最后每个人的屁股上都挨了一口的情形,但他这个时候,却连最简单的“好友”两个字,都无法从口中吐出来。 他和池君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生疏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91章 当初明明是他非要让季榆带上池君昊一起离开的,可到头来,却也是他,因为季榆对池君昊的在意,而对其生出了嫉妒的情绪来。纵然最后池君昊仍旧成了罗蔚衡的弟子,他却终究是无法再如以往一样,同对方相处了。 想到这里,尹苍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稍显自嘲的笑容。 或许早在那个时候,他就该预见了自己今后会便成何种样子。 在魔教的袭击之后,尹苍羽更是不愿过多地见到池君昊这个同自己的过去有牵扯的人——那除了让他不断地回想起那无法回去的过往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他忽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和这个人面对面地交谈,是在什么时候了。 “对不起。”除了这个,尹苍羽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能说的。 “但是,”面上的神色一变,尹苍羽的语气冷了下来,“——别妨碍我。” 不管他们有着怎样的过往,那都是太过久远之前的事情了。更别说,池君昊能够拥有眼下的这一切,可都是托了他的福。 如果这个人真的做出了什么让他不喜的事情来,他不介意将自己所赠予对方的东西,一并夺回来。 ——包括对方本该在魔教的人手中,丢掉的性命。 听到尹苍羽的话,池君昊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看着对方的视线当中,也带上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眼前的这个人,和他记忆当中,实在是相差太多了,以至他都有些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然而——这些年来,改变的,并不只有尹苍羽。 “要是你走错了路,”毫不避让地对上了尹苍羽的目光,池君昊的神色郑重得像是在进行什么宣誓一样,“我一定会亲手阻止你。” 对于当初尹苍羽为了他所做的事情,他无比感激,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更要在对方走到无法回头的地步之前,将人拉回来。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为这个人做的了。 尹苍羽闻言,深深地看了池君昊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不觉得再继续和对方聊下去,能得到什么合他心意的结果。 天幕上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云朵,眼前景色倏地暗了下来,池君昊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抬脚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他不知道今天的这一番谈话能起到多少作用,但他觉不会为自己所作出的决定后悔,那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是他跟着罗蔚衡的这两年当中,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 天边的月牙如同娇羞的少女一般,一步一挪地退回了自己的闺房之中。代表着黎明的曦光自东方显露出来,等了一宿的公鸡昂起头高声鸣唱,笼罩在天地之上的幕布被缓缓地揭了开来,新的一天再次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感受到落在自己后颈上的温热吐息,季榆睁开尚且还带着些微睡意的双眼,面上的神色有些迷茫,似是还没有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 横在腰上的手臂的重量无比清晰,身后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过来,季榆侧过头去,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要是你再这样看着我……”搂着季榆的腰的手略微收紧了些,罗蔚衡没有睁开眼睛,“我可不保证……”他凑近了季榆的耳朵,稍显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有种莫名的磁性,“……会做出什么来。” 天知道昨天晚上,他耗费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趁着这个人睡着的时候,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罗蔚衡弯起眸子,看着怀里显然还有些没弄清楚状况的人,唇边的笑容流露出几分暧昧来。 不得不说,季榆在意识不清的时候,给出的反应,着实直白得……让人把持不住。 看着季榆发愣的样子,罗蔚衡眼中的笑意不由地加深了几分。他蓦地觉得,便是他这个时候吻上去,对方也不会做出任何抗拒的动作来。 只是——还没到时候。 将人更紧地揽入怀中,罗蔚衡贪婪地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眼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迷恋来。 与这个人靠得越近,他就在毫无知觉间,陷得越深,那种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失去了控制的感觉,有的时候,甚至都会让他的心中生出一丝恐惧来。 所谓的感情,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将头埋在季榆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口气,罗蔚衡低低地笑了起来。 为了另一个人斤斤计较,患得患失,满心满眼地装着与对方有关的东西——恼人又甜美的折磨。 察觉到罗蔚衡的动作,季榆的身子不由地一僵,眸中也不由地流露出些许慌乱来。 分明两人之间与这类似的玩笑也开过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罗蔚衡的话,却让他感到格外的不自在。 有些僵硬地收回了视线,直直地盯着窗子的方向,季榆好一会儿才出声:“我又喝醉了?”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纵使季榆现在的酒量比起早先来已经好了许多,但每回和罗蔚衡在一起的时候,对方总是有着数不尽的法子,能够让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到现在为止,几乎没有哪一次,他是清醒着入睡的。 可就算每一次都是这样,季榆却仍旧无法在对方提出邀约的时候,给出拒绝的答案。 就是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放心吧,”罗蔚衡抬起头来,看着季榆有些发红的耳根,嘴角略微弯了弯,“你昨天晚上没有跑到其他地方去,把人捆起来扔进湖里,也没有去百味轩,非要坐在大堂里,等着厨子在大半夜的,起来给你做点心,”事实上,除了刚巧谈到了季榆心底十分在意的事情的情况之外,这个人在醉酒之后的表现,也都安分得很,顶多就是比平日里,话说得更多了一些而已,“你只不过是……”说到这里,罗蔚衡故意停顿了一下,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地擦过季榆的耳廓,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笑意,“……非要赖在我的怀里,让我抱着你一起睡而已。” 罗蔚衡这话说得无比自然,一点都不见睁眼说瞎话的心虚。 季榆闻言,顿时觉得自己的耳根更热了。 他知道自己在醉酒之后,总是会做出一些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的举动来,但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想到自己跟个任性的孩子一样,抱着罗蔚衡的腰不肯撒手的画面,季榆就感到面上一阵发烫。 “那么……”将季榆神色间的变化一丝不落地看在了眼中,罗蔚衡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些许,“……你还想让我,再多抱一会儿吗?”这么说着,他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在季榆的腰侧划过,下一刻,他就见到季榆跟被火烫到了一样,整个人猛地弹了起来。 “我去君昊那里看看。”说完,他连放在床边的外衣都没顾上穿,就径直推门出了房间。那稍显狼狈的身影,怎么看怎么都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着季榆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实现之中,罗蔚衡抬手摸了摸下巴。 他是不是应该开始考虑,今后该怎么操办他们两人的婚礼了? 尽管两个男人之间的婚礼确实不如何常见,但江湖中人嘛,不需要在意这些小节对不?而且他家师父看起来挺支持他把季榆拐到手的,到时候由对方主婚,就算有人心中对此感到不满,也应该没有那个胆子表现出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92章 至于九华山之外的人?罗蔚衡咧了咧嘴角。 他又何曾在意过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 起身拿起季榆落在床上的外衣,罗蔚衡歪了歪脑袋,决定还是自个儿把这东西送过去吧。 对方今儿个这么一跑,接下来的一阵子,估计就得想着法子躲着他了,他怎么能让那个家伙的小心思得逞呢? 拿起一旁的衣服披上,罗蔚衡随意地理了理脑后的头发,就拿上那件不属于自己的衣物出门了。 刚才季榆好像是说要去池君昊那儿看一看的来着?那他就去对方的屋子里等着好了。 他总得给人一点喘息的时间,逼得太紧有时候可是会遭致反弹的不是? 摸了摸鼻子,罗蔚衡脚下的步子转了个方向,朝着季榆的住处去了。 他正好也有些话,想和对方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弟说来着。 然而可惜的是,尹苍羽并不在自己的屋里,听人说是天没亮就下山了,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 将手中的东西随手放到了床上,罗蔚衡在桌边坐了下来,一点儿都没有将自己当成外人。 不知道季榆什么时候会回来,他索性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书册,撑着下巴看了起来。 这个家伙看的书,从来都是些枯燥无趣的内容,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喜欢这里头的什么。 这么想着,罗蔚衡却是将书页上季榆所写下的每一处标注,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认真的模样,像是在翻阅什么珍宝。 想来确实是久未相见了,季榆一直到午后时分,才从池君昊那儿回来。 看着季榆身上套着的,明显属于另一个人的外衣,罗蔚衡的眉梢略微挑了挑,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他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一旦看到季榆和别人的举动稍微亲近一点,就会闷头喝一大坛干醋,就算知道池君昊那个小家伙对季榆有那么点儿不能说的心思,他也……好吧,他果然还是感到有点不爽。 放下手里的书本,罗蔚衡眯起眼睛,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长个头的时候,不过是短短两年的时间,原本只到季榆的肩池君昊,这会儿已经比他要高出小半个脑袋了,对方的外衣披在他的身上,也显得有些松垮。 可说不上来为什么,季榆这般看着有些衣衫不整的样子,看着却无端地有种勾人的感觉。 置于桌上的手指动了动,罗蔚衡的心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了走上前去,将对方系着的那碍事的腰带给除去的念头。 好不容易才将这突然冒出来的冲动给压下去,罗蔚衡抬起手,朝着门外的人挥了挥:“回来了?” 显然没有料到罗蔚衡会在自己的房中,季榆愣了一下,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些许不自在的神色来。 不知为何,他现在一见到对方,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对方身上那比自己稍高的温度,以及那柔软的唇瓣扫过耳际的轻柔触感。 “喏,”装作没有注意到季榆的神情,罗蔚衡伸手指了指被他扔在床上的外衣,“你把这东西落在我那儿了。” 季榆当然知道自己丢下了什么,他只是……有种说不清楚的别扭的感觉,让他不知道该如何与罗蔚衡相处。 “多谢。”沉默了片刻,季榆还是出声回了一句。 不管怎么样,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能少。 转身合上房门,季榆走到罗蔚衡的对面坐了下来,想了想,主动开口问道:“苍羽呢?” 池君昊说尹苍羽并未在他那里停留太长的时间,季榆还以为对方应该已经回来了,可这会儿却没见到人。 要知道,那个比猫咪还要黏人的家伙,可是一逮着机会,就一定会往他身边凑的。 “听说是在昨天夜里下山了,”将从其他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季榆,罗蔚衡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和你说吗?” 尹苍羽对季榆那种近乎病态的执着,他在一旁是看得再清楚不过的,对方居然会做出一声不吭地离开的事情来,着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并未,”明显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不对之处,季榆的眉头皱了起来,“或许是他得到了什么新的消息,没能来得及通知我们。” 如若那个消息牵扯到魔教,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唯有与之相关的事情,才能让尹苍羽产生这样大的反应。 “可能吧。”罗蔚衡不可置否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究竟是不是这么想的,却不得而知了。 说句实话,要不是尹苍羽从来不会对无辜之人出手,他有的时候都控制不住地觉得,对方的一些行径,与魔教之人,并无太大的差别了。 而这样的人,一旦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来,都有可能是某些事情的危险信号。 但这些话,他却是不会和季榆说的——至少不是现在。 他总会弄明白尹苍羽到底想要做什么的,到了那时候,再将所有的事情,一并告诉眼前的这个人不迟。 不管怎么说,那个人……总归也是季榆的徒弟。若是可以,他并不希望这个人为其受到伤害。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陡地安静下来了。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题来。 看着罗蔚衡眼中略微加深的笑意,季榆垂下眼,感到有些没来由的懊丧。 他觉得,大概在短时间内,他都没有办法理清自己那繁乱的心绪了。 第62章 第三穿(十四) 初春的风还带着些许尚未褪去的寒意, 在不经意间从人的领口钻入,一点点地沁入骨髓之中。 尹苍羽靠在山顶的岩石上,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的日头一点点爬上半空, 放射出的光芒为云彩染上绮丽的色彩。 他并未如季榆和罗蔚衡所想的那样, 如往常一样,为了追寻魔教的踪迹而连夜下山, 而是在这个地方等了一整个晚上。 轻微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最后在尹苍羽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 风倏地停了, 额前被扬起的发也落了下来, 遮住了他那双稍显幽深的眸子。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93章 “这里日出的景色的确不错, ”尹苍羽没有回头,只是扬起嘴角,随意散漫的语气,如同在与以为许久不见的好友闲话家常,“想来也该是个不错的埋骨之地。” “是吗?”听到尹苍羽的话,来人低低地笑了起来,有些低沉的声音听着很是悦耳,“你的还是我的?” “关于这一点——”尹苍羽转过身来, 看着面前的这个容貌精致得有如人偶一般的男人, 眼中森冷锐利的神色并未为之而减少分毫, “——我们可以好好讨论一下。” “太过心急的人, 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男人伸手指了指尹苍羽按在缠在腰上的长鞭上的手,笑着说道。 他并未摆出任何防御的姿态,仿佛笃定了眼前的这个人, 定然无法伤到自己一样。 “更何况,”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想你会来这里,肯定不只是为了和我讨论这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吧?” 听到对方口中的“无关紧要”几个字,尹苍羽的眉梢不由地向上挑了一下。 “毕竟……”察觉到了尹苍羽这微小的动作,男人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了几分,“……我可不是杀了你的父母乡亲的人。” 瞳孔猛地一缩,尹苍羽按着长鞭的手也一下子收紧,他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放下了置于腰间的手。 “你能给我什么?”沉默了片刻,尹苍羽开口问道。 他厌倦了总是追着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到处跑,最后却只能得到一些毫无用处的小喽啰的行为,既然那样的举动无法让他达到目的,那么,他不介意换一种方式。 “我能给你什么?”男人闻言歪了歪脑袋,似是很认真地思索了一阵,才忽地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你觉得……当初毁了你的故乡的人怎么样?” “应该有十几个人吧,”晚期双看看向尹苍羽,男人的语气当中带着些许邀功的意味,“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他们。” “当然,还有你的那些旧友,”好像没有看到尹苍羽沉下来的脸色似的,男人继续说道,“他们肯定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至少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了不是? “除此之外……”男人略含深意地看了尹苍羽一眼,缓缓地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名字,“……季榆。” 满意的看到尹苍羽蓦地收紧的十指,男人依旧一副与先前无二的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知道这些东西,阁下是否还满意?” 尹苍羽并没有立即回答男人的问题,只垂着眼,让人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无论何时何地,都绝对不能将报仇,当做唯一的目标吗……想到那个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像是要直直地看入自己心底的双眼,尹苍羽扯了扯嘴角。 “我需要做什么?”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冷声问道。 尽管并未直接言明自己的答案,但其中的意思,却已经足够明显了。 “这一点……”男人见状,忍不住轻声地笑了起来,“……就得由你自己决定了。” 用要挟与利诱换来的东西,总是不那么保险不是?有些东西,只有出自真心……才能真正令人颤栗。 许是没有料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答复,尹苍羽怔了一瞬,神色间有些恍惚。 他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越过对方,朝着山下行去。 先前他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就擅自离山,肯定惹得季榆忧心了。这个面上总是没有太多表情的人,在有些地方的心思,却总是细腻得过分。 想起当初第一次前往九华山的途中,季榆对池君昊所说的那句话,尹苍羽的双唇略微抿起,有些辨不清自己此刻心中的情绪。 那个人藏在心内的温柔太过令人沉迷,然而……那却并不独属于他。不管是什么时候,认识到这一点,都令他感到……几欲发狂。 “对了,”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尹苍羽的思绪,他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却并未转身,“虽然知道你应该没有兴趣,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声。” “你杀人的方式……”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男人微弯的眸子当中,带着些许毫不掩饰的迷恋,“……我很喜欢。” 那种堪称美妙的手法,让他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为之着迷。而在见到了做出那般杰作的人,待在那个神色冷淡的人身旁,露出那样好似无辜的孩童一样的表情的时候,他就抑制不住地……感到兴奋了起来。 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地蜷了起来,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晕。 这个世上,在没有比这,更吸引他的事情了。 “三月之后,”尹苍羽的声音拉回了男人飘远的心思,他细细地打量着前边背对着自己的人,如同在观赏一件再完美不过的艺术品,“罗家镇会有一次正道中人的聚会。” 在这种时候的集会,其目的是什么,自是不必多说。 没有去看身后的人的表情,尹苍羽说完之后,就不再停留,倏忽间就消失在了山顶,只留下身着浅青色长袍的男人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这还真是让我……”抬手将额前的发丝拂至耳后,男人低笑着说道,“……受宠若惊啊……” 稍显轻忽的尾音,与落下的树叶一起,被风卷着,飘向远方。 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鸟儿在屋檐上蹦跳着,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自己的窝巢完全不一样的建筑。忽地,它察觉到了什么,受惊似的振翅而起,几个呼吸便不见了踪影。 季榆放下手中的茶杯,朝着山下的方向看去。 “师父!”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尹苍羽一迈入凉亭,就和以前一样,钻入了季榆的怀里。 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切实的温度,尹苍羽只觉得心中漂浮着的那一块,陡地就安定了下来,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满足感,让他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仰起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面容,尹苍羽的双唇顿时弯了起来:“我回来了。” 听到这一句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话语,原本正打算出声斥责的季榆顿了顿,那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季榆伸出手,在尹苍羽的眉心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多大的人了。” “我还没及冠呢!”面对季榆的话,尹苍羽十分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就好像一点儿都不记得,以前是谁拍着胸口,说出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能够保护师父的话来了。 季榆闻言,眼中不由地流露出些微无奈的神色。 这个人似乎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抓住他的软肋,让他在面对对方的时候,只能束手无策,任由对方施为。 “这次下山,有打探到什么吗?”没有再去管尹苍羽跟个孩子一样赖在自己怀里的举动,季榆想了想,开口问道。 能够让对方那样急匆匆地离去的消息,想来肯定十分紧要,如若不然,这个小家伙不会连他都不通知。 “没有,”听季榆提起这个,尹苍羽的脸上立时露出郁闷的表情来,“还是和上次一样,几个招摇撞骗的混子。” “在路上捡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敢称自己是魔教护法——”说到这里,他控制不住地重重地“哼”了一下,“估计到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94章 要是那些东西真和魔教有什么关系,那些人可不会因为对方对此一无所知,而好心地放人一马。 又在季榆的怀里腻歪了一阵子,尹苍羽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挪到了对方边上的石椅上:“最近这种事情,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如今魔教猖獗,正道却连其的尾巴都摸不到,久而久之,那些对这些事情不了解的人,反倒会对那神秘而强大的魔教生出些许敬畏与憧憬来——可那些人,却绝不会因此而对哪个人手下留情。 听到尹苍羽的话,季榆沉默了下来,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实在不知道,对于这种事情,他究竟能说什么。 有的时候,人心就是这般愚昧而不可捉摸。 “我们会找到他们,”良久,季榆终于出声说道,“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也为活着的人,求一个心安。 这本就是正道之士,所应该做的。 尹苍羽怔怔地看着季榆写满了认真与坚定的双眼,只觉得心中的某个地方被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在一瞬间所生出的那种触动,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将对方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怀中。 “嗯,”藏在袖中的手蜷起又松开,尹苍羽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会的。” 带着暖意的阳光从云层间倾洒下来,为眼前的景象增添了一份柔和,如同画卷一般,美好得令人想要铭记。 季榆看着眼前的少年,恍惚间竟有种不真实的虚幻之感。 伸出手,轻轻地搭在尹苍羽的发顶,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季榆顿时在心中舒了口气。 刚才果然只是他的错觉吧……他昨天晚上喝得,确实是有些多了。 拿起石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季榆站起身来,往凉亭外走去。 “师父传来消息,”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不忘对身后的尹苍羽解释,“先去与他会和,再去罗家镇。”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他们得不了多少空闲的时间。 只是,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魔教突然安分了下来。 没有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甚至没有了四处招摇撞骗的混子,那非同寻常的平静,让人的心底不受控制地生出些许不安来。 季榆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由于云层的阻隔而显得有些朦胧的月色,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明日便是定好的聚会的日子了,武林正道中有门有面的,几乎都在这小小的罗家镇之中。按理来说,有这些人在,除非魔教倾巢而出,否则定然做不到将这里的人一网打尽,更别说这个地方的事情,根本没有外人知晓了。 可说不上来为什么,季榆总觉得有一股不妙的预感,一直萦绕在心头,让他无法安下心来。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季榆回过神来,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出声应道:“进来。” “师父,”尹苍羽推开门,看着站在窗子边上的人,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你也睡不着吗?” 季榆闻声侧过头去,盯着这个与当初被他带上山的孩子,看起来截然不同的少年,好一会儿才略微点了点头。 越是靠近聚会的日子,他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就越发强烈,或许唯有等到明天,见到来此的其他人,他才能彻底将悬着的心放下来吧。 毕竟,这一阵子魔教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我问掌柜的要了一坛陈年的女儿红,”尹苍羽走进屋子,朝季榆晃了晃手上拿着的酒坛,笑着问道,“师父要尝一尝吗?” 没有料到尹苍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季榆有点惊讶。除了罗蔚衡之外,还从来没有其他人,邀请他一同饮酒过。 就连他以往总喜欢看他出糗的师父,和宋长老挑明了感情之后,也都嫌他碍事,除非必要,绝不让他在两人边上碍眼。 “还是说,”似是看出了季榆的想法,尹苍羽放下了抬起的手,弯起眸子看向季榆,“——只要罗师伯不在,师父就不会喝酒?” 听到尹苍羽的话,季榆不由地愣怔了片刻,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知为何,他竟从刚才尹苍羽的话当中,听出了一丝阴郁。 然而,当他再看向对方的时候,却只见到了一双写满了委屈的眸子,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就软了下来。 “只喝一杯。”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季榆开口说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尹苍羽。 尹苍羽闻言也没有追问,乐颠颠地提着酒坛坐在了季榆的对面。 只要有了第一杯,总会有第二杯,第三杯的不是? 看着季榆伸手拿起自己递过去的酒杯,尹苍羽的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想来有些天生的东西,不管怎么努力,终究是无法改变。即便是到了现在,季榆的酒量也依旧连自家的小徒弟都比不上。 只是,许是心中装着心事,又许是这酒着实烈了些,他今日并未如以往在罗蔚衡的面前那样,表现出与平日里不同的一面来,醉了之后,便很安静地睡了。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让他泛着薄红的面庞看起来有几分朦胧与虚幻。 尹苍羽的指尖缓缓地划过对方此时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的眉眼,越过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双微张的唇瓣上,来回摩挲着。 他想起了那天夜里见到的,这个人躺在罗蔚衡的怀中,闭着双眼,面色绯红地承受着亲吻的模样。分明那个场景是那般的煽情与诱人,可偏偏这个人却对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指尖浅浅地探入季榆的双唇指尖,尹苍羽双眼中的神色略微幽深。 大概是尹苍羽的动作让季榆感到了不适,他皱着眉偏了偏头,明显还未清醒过来。 “别闹,”将尹苍羽的手拍到一边,季榆闭着眼睛往他的坏里缩了缩,“蔚衡。” 听到季榆口中的名字,尹苍羽面上的神色陡然沉了下来。 ——罗蔚衡经常这么做吗?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闭着眼喘息的样子来,尹苍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而后捏住季榆的下巴,迫使他朝向自己,狠狠地吻了下去。 双唇被啃咬,口腔被舔舐,舌根被拉扯,季榆不可抑制地从喉间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试图扭头避开身上的人的动作。然而,尹苍羽却显然不可能这般轻易地如他所愿。 将季榆整个人压在椅子上,尹苍羽毫不留情地攫取着季榆的呼吸。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从季榆的唇角滑落,又被尹苍羽用舌尖舔去,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将季榆从深沉的睡意当中拉扯了出来,他睁开双眼,看着那倒映着自己样貌的双眼,有些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腰间的腰带被除去,本就因为刚才尹苍羽的动作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襟被扯了开来,露出季榆白皙的胸膛。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95章 冰凉的空气接触到肌肤,季榆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些许。 他看着压在自己上方的人,蒙上了一层水光的双眼中带着一丝不解与困惑。 “苍……嗯……”话还未出口就被堵了回去,季榆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刚刚聚拢起来的意识又开始迷糊起来。 “师父……”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尹苍羽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唇瓣,哑着嗓子唤道。而后,不等对方回应,他便再次俯下身,顺着对方的脖颈,一点点地吻了下去。 颈侧敏感的肌肤被吮吸啃咬着,带起些微的酥麻与热意,在身上一点点地扩散了开来。 季榆小口小口地喘息着,有些失神地望着头顶的横梁,好不容易才从那蔓延至全身的热意当中醒过神来。 “住……”感受到尹苍羽继续往下的动作,季榆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推拒,但他的动作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压制了下来。那修炼多年的内力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 反手扣住了尹苍羽按着自己的手腕,季榆却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绵软,使不上一丝一毫的力气。 蓦然明白了什么,季榆侧过头,看向桌上还剩有大半酒水的酒坛,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 他现在的头脑,还没有清醒到让他能够仔细分析这其中的滋味。 “猜对了……”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尹苍羽张开口,在季榆的唇瓣上轻咬了一口,“给点奖励吧……”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灵活的舌撬开尚未闭合的唇齿探了进来,呼吸间满是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季榆那比之平日里迟钝了许多的脑子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颗泛着香甜味道的药丸被推了过来,只一瞬间,便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乖,”轻柔地舔去季榆唇角溢出的津液,尹苍羽低声说道,“睡一会儿就好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重视没能说出话来,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伸手将季榆敞着的衣襟合上,尹苍羽又盯着身下的人看了好一阵子,才起身站了起来。 “要是你动他,”他转过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边的人,冷声说道,“——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本就是我们一早就约好的事情,”身着浅青色长袍的男子笑着回道,“我向来都是很信守承诺的。” “这一点,你已经知道了,”想到那些被他当做礼物送给对方的人的下场,男人唇边的笑容更深,“不是吗?” 更何况,他可是很期待,这两个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亲眼看着一件完美的作品在黑色的泥淖中雕琢而成,可一直都是他最大的乐趣。 “那么,”将视线从昏睡中的人身上收回来,男人转身打开了房门,“祝你玩得愉快。” 第63章 第三穿(十五) 稍显刺眼的光线从窗外照了进来, 季榆睁开眼睛,有些愣怔地看着头顶被风扬起的纱幔,还未能完全从睡梦中醒过神来。 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扫过他的面颊, 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 昨天夜里的记忆一点点地回笼,季榆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师父, ”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 他转过头, 看向趴在床边, 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少年, 神色间有些微的怔忡,“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这些天师父总是睡不着,”对上季榆的视线,尹苍羽的双眸略微弯了弯,露出了一个稍显亲昵的笑容,“我就擅自往酒里加了些安神的药物,”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师父不会怪我的, 对吗?” 听到尹苍羽的话,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出声。他看着眼前这个一如往常一样,面上带着些许天真的神色的人, 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 如若不是眼前这完全陌生的环境,以及体内那空荡荡的内力,他或许还会以为,昨晚的那一切,不过是他醉酒之后,所产生的一场荒唐至极的梦境。 和尹苍羽对视了好一会儿,季榆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盖在身上的薄被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了底下还留着少许痕迹的身体,系在手腕上的锁链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榆低下头去,看着那连接在创维的细长铁链,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虽然知道就算没有这个东西,师父也不会扔下我的,”尹苍羽见状,直起身凑了过去,“但是……”用指尖缓缓地摩挲着季榆的手腕,尹苍羽略显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微的笑意,“……凡事总是得以防万一,不是吗?” 没有避开尹苍羽那明显带着挑逗意味的动作,季榆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这个时候,他甚至说不上产生什么羞耻的心情,只是……想不明白,这个成天总跟在他身后的孩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生出了这样的心思的。 “师父……”将手掌覆在季榆的手背上,尹苍羽偏过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你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的……对吗?” 听到这句话,季榆不由地感到有点恍惚。 他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天,看着这个少年跪坐在地上,仰起头无助地看着自己,如同抓住了仅剩的那一根浮木。 季榆仍旧能从眼前的这个人身上,找到当初那个孩子的几分影子,可他现在,却无法再如那个时候一样,那般肯定地给出自己的答案了。 微微侧过头,避开了尹苍羽的视线,季榆沉默了片刻,才出声问道:“罗家镇……”然而,他只开了个头,就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尹苍羽对他产生某些念头,想来也不是这两天的事情了,可对方一直以来都未曾表现出分毫的异样,却偏偏挑在这样的日子,来将所有的事情挑明……便是他不愿多想,也做不到。 看出了季榆的想法,尹苍羽轻笑了两声,干脆蹬掉了脚上的鞋子上了床,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对方这不着寸缕的模样虽赏心悦目,但此时季榆使不出内力,这样保持太久的话,对身子可不好。 “师父不必担心,”察觉到季榆有些僵硬的身子,尹苍羽垂下头,在对方的颈窝处蹭了蹭,低笑着说道,“他们不敢动九华山的人的。” 这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约好的事情。那个疯子虽行事无常,但倒也还算信守诺言。 ——当然,如果那些家伙伤到了什么不该伤的人,他自然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自己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季榆的心不由地沉了下去。他着实没有想到,当初那个跪在父母的尸首前,发誓要好好习武,要让魔教的人付出代价的人,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更让他感到荒谬的是,在知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当初自己或许应该让尹苍羽拜入罗蔚衡的门下,如此一来,想必那落在对方弟子身上的诅咒,就坐得更实了吧? 想到这里,季榆不由地有点想笑,便是他自己,都对这不合时宜的想法,感到有些莫名。 手指略微动了动,季榆忽然有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庆幸,昨天罗蔚衡并未抵达罗家镇了。毕竟以这个人的性子,要是碰上了这种事,定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想来尹苍羽一早就考虑到了许多事情——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九华山的其他人,都在途中被其他事情绊住了手脚,未能及时到达聚会之地。 他本该早些发现不对的地方的,却只将之当成了巧合,并未放在心上。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96章 ——或者应该说,他本就知道九华山的人无法如月赶到,只是在原本的剧情中,这却显然与尹苍羽没有任何干系。 “你知道你这么做,”良久之后,季榆才开口问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所有前往罗家站参加集会的人都出现了意外,唯有九华山的人因为没能到场而避过了一劫——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其中的异常之处来。 即便其他门派的人不会因此而生出什么嫌隙来,九华山的人自己,都不可能那样善罢甘休。 “师父放心,”听出了季榆话语中没有明说的意思,尹苍羽垂下头,在季榆的颈侧落下一记轻吻,“所有前往罗家镇的人,都会‘完好无损’地离开的。” 感受到颈侧那柔软的触感,季榆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眉头立时蹙了起来。 纵然缺了九华山的人,今日聚集在罗家镇的人,没有哪个是无名小卒,哪怕魔教之人倾巢而出,想要将那里的人尽数拿下,定然也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更不必说毫无伤亡地结束战斗了,那根本就是毫无可能的事情。 “师父听说过‘蛊毒’吗?”似是猜到了季榆心底的想法,尹苍羽将下巴搭在季榆的肩上,突然出声问道。 那种据说传自苗疆,却从没有人能找到其真正来源的毒术。 “将数百数千只毒虫一同养在一个容器当中,任其厮杀至仅剩最后一只,”没有等季榆回答,尹苍羽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毒性之烈,甚至能够敌得上原先所有毒虫的百倍。” 寻常人但凡只沾上一点,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而身体尚未长成的孩童,”说到这里,尹苍羽停顿了一下,“就是最好的容器。” 那些毒虫在孩子的体内撕咬拼杀,死去的尸体与毒液都融入那些孩子的血肉当中。 有的孩子撑不过去,最后就成了毒虫的饲料,而成功地熬过了这些灾劫的孩子,则成了魔教最为完美的毒囊与傀儡。 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倏地收紧,又很快松了开来,尹苍羽略微弯了弯嘴角,再次开口:“他们的血是时间无解的毒药。” 不止损害人的身体,还能侵蚀人的神智。 而他们自己,却成了百毒不侵之体。 “他们不需要战斗,”将额头轻轻地抵在季榆的颈窝处,尹苍羽低声说道,“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口井,一个厨房,又或者一个上菜的店小二……” 便是有着医术再高的大夫在场,也同样无济于事。 说完了自己在与某个人做了交易之后了解到的一些事情,尹苍羽没有再继续说话,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季榆的双唇微微张了张,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能说什么。 他想过许多魔教掳走孩子的可能,却从没有想过,那些人竟是为了这样的理由。 感受着尹苍羽喷洒在自己背上的温热吐息,季榆垂下眼,遮住了其中的神色。 在小说当中,的确有提到尹苍羽那百毒不侵的体质,可对方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却是只字未提,想来方才这个人所说的那一切,他在原本的剧情当中,都切身经历过。 而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这个人却依旧能够保有自己的神智,不得不说,尹苍羽的意志力,已经到达了可怕的地步——或者应该说,对方心底的那份偏执,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 这样一来,这个人前后的性格为何会发生那般天翻地覆的变化,也就说得通了。 然而,在被季榆带回九华山之后,尹苍羽可没有那个机会,再去按照原来的命运,到魔教去走那样一遭,对方却做出了眼下这般偏激的行为,那可就……有些令人感到玩味了。 季榆并非认为亲眼见到父母残缺凄惨的尸体的打击,不足以让一个人的性情大变——事实上,要真是这样,尹苍羽根本不可能在原来的剧情发展当中活下来,还走到魔教教主的高度,他只是觉得……对方的行为当中,带着一丝细微的不协调罢了。 这个人心中那份压抑着的黑暗是真实的,对他所抱有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也没有丝毫作假,但对方如今所做的这一切举动当中,必定有掩藏之处。 “师父在想什么?”比之平日里多了几分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柔软的唇瓣好似不经意般地擦过颈侧敏感的肌肤,带起些微的酥麻。季榆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却听到身后的人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振动从两人相贴的地方传递了过来,无端地带起了些许浮沉的暧昧。 没有立即回答尹苍羽的问题,季榆垂着头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出声说道:“是我没有把你教好。” 所以这个人,才会做出这种与背叛无异的事情来。 听到季榆的话,尹苍羽脸上的神色蓦地阴郁了下来,看向季榆的目光当中,也变得暗沉了几分。 “师父这是……”将人更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尹苍羽的双唇贴着季榆的耳廓,语气轻柔得有如情人间的密语,“……后悔了吗?” 后悔当初将他带上山,后悔将他收入门下? “并未,”然而,季榆却摇了摇头,“无论发生了什么,尹苍羽是我的弟子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就算现在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也同样会将那个愿意为了与同伴的一个约定,而放弃拜入九华山的机会的少年,收为弟子。 只不过,若是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够投注更多的心思到这个人的身上,及时地察觉到对方心思的变化,而非像现在这样,就连自己的徒弟是何时踏入歧途的,都一无所知。 许是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尹苍羽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个人总是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将过错与罪责,一力揽到自己的肩上,纵使这些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份切心实意地提人着想的温柔……不管什么时候,都那般地令人着迷。 “师父……”垂下头嗅着怀里的人身上传来的浅淡气息,尹苍羽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管我做什么……”他问,“……你都会原谅我吗?” 季榆闻言怔了一瞬,正想开口说话,却忽地感受到了抵在后腰上的硬物,立时明白过来,对方想说的,并不是这次的事情。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季榆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他无法确定,自己这时候要是说出了拒绝的话,会得到什么样的反应。 “师父……”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季榆的回应,尹苍羽再出出声,“可以吗……?”他的指尖在季榆的小腹打着转,炙热的呼吸吐在裸露的肌肤上,带起细微的颤栗。 在这段时日里,他已经足够清楚地了解到自己对这个人所抱有的感情,也不止一次在梦中将这个人压在身下,听着对方沙哑的哭喊,一遍又一遍地将之贯穿—— 深深地吸了口气,尹苍羽只觉地一阵不可抑制的热意在胸中翻腾起来,让他忍不住想要将那些自己在梦境中做过的事情,一一付诸实践。 感受到尹苍羽在自己腰侧游移的手缓缓地往下滑去,季榆终于没能忍住,伸手制止了对方的动作。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有去看尹苍羽的表情,季榆僵硬着脊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我们不该……唔……”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尹苍羽给截断了。 强硬地转过了季榆的脸,尹苍羽垂下头,不留丝毫余地地吻了上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97章 ——即便他已不是第一次品尝这双唇,但那甘美的滋味,却依旧让他克制不住地沉迷进去。 轻轻地含住季榆的下嘴唇,细细地舔舐吮吻着,尹苍羽看着对方眼中那少有的慌乱之色,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但那紧接着生出的巨大的空虚感,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 想要吻遍这个人的全身,想要将这个人压在身下,想要进入这个人的身体,想要让这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睛,用带着情欲的沙哑嗓音,喊出自己的名字,想要让这个人的眼中,只能看到自己一个人——心中那名为贪婪的东西,让尹苍羽生出无止尽的渴求来。 将人更用力地嵌入自己的怀中,尹苍羽一只手按住季榆的后脑勺,丝毫不给对方躲避的余地,不留丝毫余地地夺取了他的呼吸。 湿滑的舌尖撬开未曾完全闭合的唇齿,扫过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有如宣誓主权的领主,尹苍羽勾缠上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略显蛮横地拉扯到自己的口中,用力地吮吸舔吻起来。两人的鼻息相互交融着,让周身的气息都变得粘稠火热起来。 季榆抓着尹苍羽手腕的手略微收紧,但本就使不上劲的四肢在这不可抑制地升腾起来的热意侵袭之下,更显得无比绵软,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苍……嗯……”未能说完的话语在半途就变成了带着些许粘腻的低吟,季榆闭上眼睛,不愿再去看眼前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人。可即便如此,那唇舌交缠间的触感,却仍然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他的脑中,让他的身子克制不住地发出细微的颤抖。 察觉到怀里的人的抗拒,尹苍羽放开了他,低下头看着对方。 季榆紧闭着双眼,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是面上泛起的那一层绯红,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一分艳丽。他的双唇被尹苍羽吮吸得红肿起来,泛着诱人的水光,一条透明的丝线在他和尹苍羽的唇间拉扯开来。 “师父……”目光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人,尹苍羽的声音当中,带着浓烈的依恋与欲望。 当初正是这个人,小心地将他搂在怀中,许下了不会抛下他的承诺,也正是这个人,日复一日地用他的耐心与温柔,将他心中空缺的那一部分,一点点地填满——尹苍羽甚至无法想象,若是自己这一生中,没有遇上这个人,会是什么模样。 想来他即便不会在魔教袭击村庄的时候,沦落到与那些孩童一样的下场,也必然只是如一个普通人一样,平凡而庸碌地度过一辈子吧? 无法接触到九华山高深的武学,不会明白何为正道与邪道,更不可能明白……此刻心中这铭心刻骨的感情,究竟为何物。 “师父——”尹苍羽又唤了一声,语气中所包含的深刻情感,便是他自己都未能完全辨明。 许是尹苍羽的这个称呼,在这种时候着实太过让人感到羞耻,季榆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终于还是没忍住睁开了眼睛。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面前的人的模样,双眼的视线就被对方给遮挡住了。 “别看我。”抬手覆上季榆的双眼,尹苍羽低声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听到尹苍羽的话,季榆略微愣了愣,还未能反应过来对方这么说的缘由,就感到唇上多了一个轻柔的触感,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钻入鼻间,只倏忽间就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双唇被轻柔地舔舐吮吻着,尹苍羽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如同在对待一件易碎品一般,带着无比的珍惜与怜爱。在先前那样剧烈的亲吻过后,这般温柔的动作,反倒带上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撩拨意味,让季榆的呼吸稍显急促了起来。 “师父……”轻轻地舔过季榆的唇角,尹苍羽再次出声,“……可以吗……?” “我……”感受到尹苍羽那形状越发分明的物什,季榆忍不住开口想要说话,可显而易见的,尹苍羽这时候想要的,并不是他的回答。 将季榆没有说完的话给吞入了腹中,尹苍羽亲昵地蹭了蹭季榆的鼻尖,而后一点点地加深了这个吻。 柔软的舌缓缓地舔过季榆的唇齿,好似冬日温泉的水一般,温温吞吞的,令人生不起丝毫戒心来。 “……嗯……”那仿佛浸在温水当中一般的感受,让季榆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了一声细微的低吟,他的手指微微蜷了起来,试图抑制这从未有过的感受。 季榆的反应对尹苍羽来说,无异于最大的奖赏。他含住季榆试图推拒自己的舌,细细地吮吸啃咬着,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从季榆的唇边溢出,让这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丝淫靡的色彩。 “师父。”在季榆窒息之前放开了他,尹苍羽低声喊道。 他爱极了这两个字从自己口中吐出来的滋味,也爱极了怀里的这个人,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流露出的羞耻模样。 第64章 第三穿(十六) 身边的人还在沉睡着, 未曾束起的长发自耳边垂落,衬得那白皙的肌肤近乎透明。 他的双唇微微抿起,眼尾还泛着些微动情过后的微红, 落在尹苍羽的眼中, 有种近乎天然的勾人。 尹苍羽伸出手,细细地摩挲着季榆颈侧那暗红色的印痕, 眼中感到神色略显幽深。 他很清楚, 或许等到这个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其中就满是对他的嫌恶与厌憎了, 但即便如此—— “……我也不会后悔。”垂下头吻上季榆的双唇, 尹苍羽声音低得近乎呢喃。 一记深吻结束,尹苍羽舔去季榆唇边的津液,又安抚似的在他略微蹙起的眉心亲了一下,才掀开被子起了身。 尽管魔教的那个疯子从未背弃过出口的诺言,但有的事情,他还是亲自去确认一番比较好。 更何况,除此之外,他的手上, 还有不少其他的事情, 等着他去完成。 小心地替季榆掖了掖被角, 尹苍羽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 转身离开了房间。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季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如同墨玉一般黑沉的眸子里,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睡意。 盯着被合上的房门看了一会儿,季榆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裸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红色的咬痕与印记在上面显得格外清晰。 显而易见的,尹苍羽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能够用以遮蔽的衣物。 垂眼看着手腕上那条显眼的黑色锁链,季榆的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我有一个问题,”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在脑中响起,季榆的眼皮抬了抬,并未表现出多少异样来,“你在……咳,那啥的时候,”大概是觉得自己所提到的内容太过限制级,容漆稍显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会有快感吗?” 其实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但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季榆身上的那毛病,应该是会让他感受不到任何感情的吧?那如果要在感受不到任何……的情况下,还要做出那样的表现来,不得不说,容漆开始怀疑起季榆到底是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人类来了。 “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然而,面对容漆这纠结了许久才问出口的问题,季榆却显得格外平静。 他的身体——无论是器官,激素,还是传导刺激的神经,都没有任何损伤,他同样能够辨认疼痛与快感,只不过他的大脑,无法将之转换为那种被称之为情绪的东西罢了。 听到季榆的话,容漆愣了愣,好半晌都没有说话。他实在是不知道对于这种意料之外的答案,自己该如何去评价。 “嗯……”思索了一阵,容漆很是深沉地开口,“你难道不应该先抗议一下我居然在这种时候还偷看吗?” 正常人在发觉自己的隐私受到了侵犯的时候,第一反应一般都会是这个吧?就算这个家伙不是正常人,但容漆可记得,之前自己在不打一声招呼,就把对方拖到梦境当中里去的时候,对方可是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悦的,怎么这一回就这么淡定地回答他的问题了呢?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98章 “这么做有意义吗?”季榆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像是调好了固定声道的机器,让人无法从中探知对方内心的想法。 容漆想说当然有意义,只要季榆开口,他就会停下这近乎偷窥一般的举动——事实上,除非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他从前很少做这样的事情。但最后,容漆终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些担心季榆真的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他就真的会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到最后对于这个人所经历的事情,一无所知。 大概是这个人对于所有事情表现出来的态度都太过冷淡,容漆总是控制不住地往这个人的身上,投注太多的注意力,以至于到了现在,连他自己都有些弄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果然,和以前一样,他对这些被自己拉上这条路的人太过在意,连自己与其之间的界限,都有些模糊了。 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容漆压下那繁杂的心绪,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接下来呢,”他问,“你准备怎么做?” 既然尹苍羽都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了,想来季榆的任务也快完成了吧?唯一剩下的,就是收尾了。 “什么都不做。”对于容漆的这个问题,季榆的回答比刚才还要更加干脆利落。 容漆:…… 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还是这个家伙就是有受虐倾向,就是喜欢被人锁起来这样那样? 这么想着,容漆看季榆的眼神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谁也不能说体会不到感情的人,不能有点特殊爱好对吧? 视线扫过手腕上的锁链,季榆没有理会容漆传递过来的那莫名的情绪。 正如尹苍羽所说,他做事总是会考虑周全,在他所能活动的范围内,找不到任何能够让他借以逃脱的东西——便是原先插在他发间的木簪,都被对方收了去。 即便能找着有用的工具,他也不该知晓任何有关开锁的技巧,更不会为了之前的事情,而做出自残的事情来。 眼下他最应该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了。 等尹苍羽显露出真正的目的,等先前罗家镇的事情发酵——等一些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未等上太久的时间。 看着站在床边,眼中写满了震惊与疼惜的少年,季榆身子略微僵硬。 他被锁在这间屋子里的这段时日里,尹苍羽不止一次地对他做出过那样的事情,他身上那些从未彻底消退的痕迹,让人一眼就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池君昊抽出腰间的长剑,朝着那扣在床尾处的锁链斩去。但在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那条细长的锁链上,却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季榆见状,并未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纵然尹苍羽从来没有说过这锁链是用什么制成的,但对方既然能这般放心地将他单独留在这里,显然对其有着十足的信心。 见到池君昊皱起的双眉,季榆正要出声,就见对方手中的剑锋一转,向锁链所缠绕的床柱削去。 一阵轻微的鸣响过后,那一根算不得粗的铁柱,被池君昊利落地截成了两段。 许是没有料到事情竟会这样简单,季榆不由地愣了一下,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怪异。只是,还不等他抓住那一瞬即逝的异样,一旁的池君昊就已经脱下了身上的外袍,将他裹了起来。 “能走吗?”没有去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之类的毫无意义的废话,池君昊沉声问道。 此时的当务之急,就是将这个人带着,安然地离开这个地方。 “我无法使用内力。”季榆本就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这种时候更是不会去做什么瞻前顾后的举动,将自己当下的状况说了之后,便顺着池君昊的意思,趴到了对方的背上。 这个地方可不止有尹苍羽一个人,那些家伙不可能让他们轻易地从正门走出去。 感受到背后的重量,池君昊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当初他第一次跟着这个人前往九华山的时候,自己伏在对方背上的情景。 即便知道时候有点不太对,但此刻双方对调的位置,让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早在潜入的时候就已经打探好了离开的路线,池君昊没有遭到任何阻拦地,就带着季榆离开了这个宅子,过程轻松得让池君昊都感到有些意外。 刚才那种怪异感又冒了出来,只是季榆依旧找不到其来源。 知道眼下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池君昊回头看了身后没有多少动静的宅院一眼,继续飞速地往前掠去。直到确定到了安全的地带之后,池君昊才找了一家客栈,带着季榆安顿了下来。 看着坐在床边,看起来与平日里并无多少差别的人,池君昊有些坐立难安。之前这个人光裸着身子的模样,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中,就是他不刻意去想,也总是不断地在他的眼前浮现出来。 就算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去争抢什么,可他对这个人的心思,确实不是那么单纯。在见过了对方那个样子之后,再与他如这般独处,他着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心中的邪念给压下去。 他终归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更不是没有欲念的圣人,在这种时候,他也会有些别样的心思。 第65章 第三穿(完) “我去给你买件衣服。”终于忍受不住屋里这令人感到有些压抑的气氛, 池君昊找了个借口出了门。 再怎么说,他也不能让季榆一直穿着他的衣服不是?不说别的,便说此刻这个人的身上, 唯一能够用以遮蔽身体的那件布料单薄的衣物属于他这一点, 就足以让他心猿意马。 然而,刚下了楼, 池君昊就意识到了不妥之处。 尽管这个地方的确已经离尹苍羽的那座宅子足够远了, 可谁又能知道, 这附近会不会有什么魔教的耳目?季榆这会儿无法使用内力, 要是真的碰上什么意外, 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池君昊不由地感到有点懊恼。他太过在意一些有的没的,导致思考起问题的时候,都变得不周全起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池君昊转过身,往楼上走去。 见到去而复返的池君昊,季榆显得有些惊讶。他的眉头略微蹙起, 眼神中带着些微的询问。 对上季榆看过来的视线, 池君昊轻咳一声, 合上房门走了进来:“我把银两给了店小二。” 对于这附近的成衣店, 对方肯定比他要更为了解,这样还省去了他走一趟的力气。 听到池君昊这么说,季榆略一点头, 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有许多事情要问,比如眼前的这个人是如何找到他的,眼下江湖上又是什么情景,在他与外界隔绝的这一段时日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却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99章 之前发生的事情,对于他总归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师父在洛阳,”池君昊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季榆抬起头,朝坐在桌边的人看了过去,“那里有魔教的另一个据点。” 那日罗蔚衡和他好不容易解决了手上的麻烦事,还没来得及到达罗家镇,就被告知聚会已经结束,其他人都已经离开的时候,两人就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之后发现季榆和尹苍羽都并未回九华山更是如此。 他们顺着在罗家镇找到的线索,一路追查了过去,最后得到了两个极有可能是魔教据点的两个地点。 “你们应该告诉其他人。”季榆看着池君昊,缓慢地说道。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凭着两个人,就妄图刺探魔教的据点。 “我们当然说了,”池君昊闻言,不由地笑了起来,“不然师父怎么可能放心地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正是因为相信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不会陷入无路可走的绝境,他才敢孤身进入那间不知藏着多少暗影的宅子。 只不过,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这件事里面,尹苍羽竟扮演了那样的角色。 但就算他再怎么想要否认,摆在眼前的事实却不会因为他的想法,而有丝毫的改变。 眼前倏地浮现出那天晚上尹苍羽说出“别妨碍我”这句话时的眼神,池君昊的嘴唇动了动,有点说不上来自己此时的心情。 悲哀,了然,还是……后悔? 若是那个时候,他能表现得更加坚决一些,又或者更早地发现那个人的异动,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师兄,”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声,池君昊面上的神色很是复杂,“我……” 被自己最为重视疼爱的弟子背叛伤害,对于季榆来说,定然不是什么能够轻易接受的事情吧?可他在这种时候,却一点都想不出,自己究竟该说什么,才能不去加深这个人的伤口。 这是池君昊第一次,这般厌恶起自己的不善言辞来,面对眼前的这种状况,只能跟个傻子似的,直愣愣地坐着。 “我……”看着季榆的双眼,池君昊的喉结动了动,“我一定会把苍羽拉回来的,”到了最后,他所能说的,仅有这一句话而已,“这是我们在很早以前,就约好的。” ——不是九华山上的那次,而是更早以前,早到或许连尹苍羽自己,都早已忘了这么一回事。 大概是没有料到池君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愣了愣,好半晌之后,才低低地应了一声:“你会的。” 能够拥有这样一位友人,是尹苍羽的幸运。 见到季榆微微扬起的唇角,池君昊不由地怔住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 在他的记忆中,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露出笑容。 分明只是那样微小的弧度,但那原本看起来无比冷淡的面容,却蓦地柔和了下来,显露出几分令人心醉的温柔。 “我有些累了。”抚平了扬起的嘴角,季榆沉默了片刻,出声说道。 即使这一路上,他只是伏在池君昊的背上,任由对方带着自己赶路,但一整天的奔波下来,他依旧感到了些许疲惫。 听到季榆的话,池君昊“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我去外面守着”之后,近乎慌乱地离开了房间。在出门的时候,他甚至还不小心在门槛上绊了一个趔趄。 被池君昊的反应弄得一愣,季榆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默许了对方的举动。 想来在不久前见到了那样的场景,池君昊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吧? 垂下眼遮住了其中的情绪,季榆在床头靠了一阵子,却并未如自己所言的那般,躺下歇息,反而走到了桌边,拿起了桌上的一个茶杯握在了手中。 客栈当中再寻常不过的瓷杯,没有精美的工艺,没有名家的文笔,只轻轻一捏,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化为粉末—— 看着手中的杯子上那遍布的裂纹,季榆轻轻地将之放到了桌上。一声细微的轻响过后,那原本完好无损的瓷杯,就变成了零散的碎片,与桌上摆放着的其他茶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之前在逃离的途中,他便感到自己的内力在缓慢地恢复着,只是那随之生气的虚弱感,让他无法确定这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 轻易地被斩断的床柱,没有任何阻拦的宅院,以及逐渐恢复的内力——如若这个时候还没有发觉到这其中的异常,季榆就显得着实太过愚蠢了。 侧头看了一眼映在门扉上的身影,季榆推开窗,悄无声息地跃了出去。 他明白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有的事情,他必须亲自去做。 ——更何况,他在这个世界,也待得有些腻味了。 或许他对于孩子这种生物,怎么都喜欢不起来的缘故吧。 换上翻找出来的衣物,季榆将银两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 将他锁在屋子里的那一阵子,尹苍羽经常在他的耳边絮絮叨叨许多事情,有趣的无趣的,有关的无关的,而魔教教主的所在之地,也包括在其中。 跨过又一个失去意识的人,季榆在一间看起来像是书房的房间外停下了脚步,看着里头对峙着的两个人。 面容精致的人斜斜地阔仔仔书案后的椅子里,如瀑的长发从耳侧垂下,落在牙白色的衣袍上,他的眉眼微弯,笑容清浅,好似没有看到那直直地对着自己的长剑一样。而站在他对面的人的唇边见不到丝毫平日里的笑容,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这么多人同时倒下的,不过……”略微歪了歪脑袋,男人低笑一声,唇边的笑意愈深,“……我很欣赏。” 要知道,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可有不少都是从小就被用作饲养蛊虫的容器的。 “只是……”他眯起双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蛊惑般的甜腻,“……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既然有能力制作出让他们都一同陷入昏迷的药物,想必就是尹苍羽要了他们的性命,也只是举手之劳。 “是因为那无谓的同情心?”说到这里,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那种东西,我以为当初你将罗家镇的事情告诉我们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呢。” “毕竟……”侧过头,朝门外的季榆看了过来,男人的语气显得很是愉悦,“……那些服下了蛊毒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你最清楚了,对吗?” 纵然他们这会儿还活得好好的,但今后那些家伙,究竟还能不能称得上“人”,可就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了。 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来,尹苍羽看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的季榆,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早在当初做出了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天,是以在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没有什么需要辩解的。 和尹苍羽对视了良久,季榆才开口说话:“我来拿锁链的钥匙。” 即便尹苍羽扣在他手腕上的那条锁链无法再限制他的活动范围,但缠绕在他手上的那一部分,却依旧无法解开。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00章 听到季榆的话,尹苍羽有些意外。他张了张嘴,忽地就笑了起来。 “师父不喜欢那个吗?”他弯起眸子,神色间带上了几分委屈,“好歹是我送的礼物,师父就不能多戴几天吗?” 说不定,这就是他给这个人的,最后的东西了。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去接他的话。 “我说过,”没有丝毫避让地看着尹苍羽的双眼,季榆一字一顿地说道,“复仇绝不是一个人唯一值得追求的事情。” “但当我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时候,”唇边的笑容淡了下去,尹苍羽反问道,“这么做也无妨,不是吗?” 偏过头看着在刚才两人的谈话间,做出任何试图逃跑的举动的男人,尹苍羽的语气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而现在,这个人就在这里,就连掏出怀里的匕首,刺入我的胸口都做不到。” 只要他想,他能够让这个人,死得比他的父母——比那些死在他们这些人手下的无辜百姓,惨烈无数倍。 “然后呢?”抬脚迈入房内,季榆缓步走到了尹苍羽的面前,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呢?” 亲手将仇人虐杀至死,然后呢?这么做除了让心中的那个空洞变得更大之外,毫无意义。 ——没有然后了。 尹苍羽想要这么说,但是当他看着季榆那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样貌,寻不见一丝一毫其他负面的情绪的眸子时,却陡地觉得这句话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这个人……一定得死。”侧过头避开了季榆的视线,尹苍羽有些艰难地将这句话从喉间挤了出来。他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又能如何放弃这一点? “我知道。”季榆的回答让尹苍羽不由地愣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与往日里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的人,一时间有些恍惚,竟有些不知道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是否都只是他的一场梦境。 手背上传来温热的的温度,尹苍羽的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抗拒,任由季榆从自己的手中拿走了那并不适合自己的兵器。 握紧了那还残留着些许属于另一个人温度的剑柄,季榆走到了男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对于对方曾经做过的事,却已经有着足够的了解。 取走这样一个人的性命,他不会感到有丝毫的愧疚。 见到季榆的举动,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对眼前的这一幕感到十分有趣似的。 “让我想想,这应该就是……”偏着头看着季榆,男人似乎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一般,颇有兴致地说道,“——‘师父’?” 故意拖长了尾音,男人的眼中满是兴味。 这样的戏剧,他永远都不会看腻。 季榆没有回答男人的话,只是举起手中的长剑,没有任何犹豫地刺入了对方的胸口。 殷红的鲜血自男人的唇边溢出,但他眼中的笑意却愈发浓重。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有些难受地咳嗽了两声,他转过头看向尹苍羽,面上的笑容缓缓地扩大,“……节哀?” 还不等季榆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他就感到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刺痛,口中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来。 看到季榆松开了手中的长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尹苍羽赶忙上前将人扶住。 注意到季榆胸口逐渐蔓延开来的血迹,尹苍羽的双眼微微睁大,蓦地,他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朝有着同样伤势的男人看过去。 见到尹苍羽的模样,男人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如同见到了最令自己愉悦的事情一般。 这蛊毒之术,虽不似传闻中的那样,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人当做傀儡来操控,但确实能做到寻常的毒药无法做到的事情。 就比如——同生共死。 “你以为,”男人一边笑着,一边问道,他看着尹苍羽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识事的天真孩童,“我会将毒下在你的身上吗?” 以自己的生命完成的复仇,听起来多么庄严伟大是吧?说不定就连对季榆做出的那些事,都是对方在准备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给自己的最后一份礼物。 只可惜,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 “我怎么可能……”男人稍显艰难地抬起手,在空中描摹着尹苍羽的容貌,眼中满是迷醉的神色,“……去毁掉,我最完美,也最爱的一个作品呢?”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人接近他的目的。那种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姿态,令他感到着迷。 抬起的手无力地垂下,男人歪着头倒在椅子里,再没有了声息。尹苍羽抱着怀里的人跌坐在地上,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天。 只是这一回,却没有那样一个人,会那样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告诉他自己会一直陪着他,不会将他丢下。 清晰地感受着生命的流失,季榆看着面前露出了他曾见过一次的表情的孩子,嘴唇略微动了动。 他觉得,他应该有许多话想说,那胸中的千言万语,便是再给他几个日夜,都无法说尽。可惜的是,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季榆伸出手,覆在了尹苍羽的手背上。 “我原谅你了。”他说,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 这是他现在唯一,也是最想说的。 第66章 第三穿(番外一) 罗蔚衡从来没有想过, 自己再次见到季榆的时候,会是那样的情景。 这个往日里就连喝醉之后,都仍旧会做出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的人, 此刻就那样倒在那个少年的怀里。他的双眼紧闭着, 唇边还带着一抹不明显的笑容,如若不是胸前那一片刺眼的血迹, 罗蔚衡肯定会以为, 这个总是不愿在旁人面前表露出闲散的一面的人, 难得地做出了这般失态的事情来。 等对方醒来之后, 他说不定还会拿这件事, 好好地取笑对方一番,然后在那个人极力掩饰着自己泛红的耳根时,悄悄地多灌对方几杯。最后,他就可以再次抱着那个人,听对方绷着一张脸,说着一些絮絮叨叨的零散言语。 又或者等到哪一天,这个人就是清醒着,也会靠在他怀里的时候, 他用带着怀念的语气, 说一说这久远的过往, 撒娇似的抱怨两句, 将自己此刻的嫉妒夸大无数倍,而后自己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从对方多讨要一些好处。 季榆向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他的请求, 在被他捏住了把柄的时候尤为如此。 想到那个人有可能会露出的表情,罗蔚衡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01章 “我觉得……”然而,少年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罗蔚衡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幻,只一瞬间,就摇晃着碎了,“……师父会喜欢这里的。” 他定定的盯着那个人衣襟上暗红色的痕迹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钝地移开了视线,对上了少年空洞的双眼。 罗蔚衡想要揪住面前这个人的领子,大声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将这个人按在地上,将对方揍到生活不能自理;他甚至想抽出腰间的长剑,狠狠地穿透对方的胸膛——但当他看到那个安然地闭着眼睛的人的时候,这些情绪,都如同坠入了深渊当中一般,再寻不见一丝痕迹。 即便他这么做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没能保护好自己最为重视的人,难道还要在这种时候,在这个人的面前,毁掉那个被对方一直守护到最后一刻的人吗? 罗蔚衡做不到。哪怕他有无数个将尹苍羽剁成碎末的理由,但只要一想到对方是季榆用性命换回来的,他就失去了提剑的勇气。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深处,竟还有着这般软弱的地方,以至于他此刻竟然连走过去,用力地对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挥出一拳这种事都做不到。 “你走吧。”沉默了许久,罗蔚衡出声说道。 要是这个人继续待在他的眼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他也一定不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感到后悔。 但他知道,季榆定然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到罗蔚衡的话,尹苍羽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多说什么,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下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怔怔地望着尹苍羽离去的方向良久,罗蔚衡才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似的,缓缓地伸出手,像是担心惊扰了什么一样,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眼前这个他最熟悉不过的人的面颊。 罗蔚衡以为自己会流泪,可直到他将季榆埋在他最喜欢的那棵桃花树下,他的眼角也依旧和六月的沙漠一样,干涸得没有任何水渍。 他甚至说不出,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是觉得心口倏地缺了一块,有种空落落的冷。 张首阳也来了,那是罗蔚衡第一次看到这个行事总是和顽童一般的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罗蔚衡坐在那里,一直到所有人都来了又离开,也没有挪动过自己的位置。 深夜的露水沾湿了他的衣襟,分明不是什么寒冷的季节,但那股袭人的凉意,却止不住地往他的骨子里钻。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忽地,罗蔚衡侧过头,看着在月光下伫立的墓碑,“我喜欢你?”他的语气很是平静,其中甚至还带上了一抹细微的笑意,可他双眼中的悲伤,却浓郁得仿佛能够满溢出来。 “不,”罗蔚衡停顿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我爱你。” 他花费了一段时间,才分清了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而直到现在,他才第一次将这些话说出口。 然而,这个世界上,却再也不存在那个他期待着,能够得到回应的人了。 “要是这个时候……”深深地吸了口气,罗蔚衡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有酒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就不必像现在这样,尽力地压抑着那蓦然之间就涌上来的、好似能够将他彻底吞没的情绪。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察觉到对这个人的心意时,对方那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慌乱而浮现出些微困惑的双眼,也想起了那天他将季榆压在雪地上时,他低下头就能吻上对方的双唇的距离。 他还记得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脸上那带着好奇与不安的神色,他甚至还能清晰地回想起,季榆被他的师父欺负得眼泪汪汪的模样。 小时候,长大后,暗恋时,醉酒后……那汹涌而来的回忆仿佛没有尽头的深海,轻而易举地将沉入其中的人溺毙。 掌心传来濡湿的触感,罗蔚衡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好一会儿才发出了声音:“下一次……”他努力地扯开唇角,试图露出一个与往日没有差别的笑容,“……我会记得……”他说,“……带酒过来的。” 至少,他要趁着对方无法推脱的机会,将曾经被拒绝过的那些次数,都给赚回来……不是吗? 有花瓣落在他的肩上,风一吹,就飘了开去,与那克制不住地从嘴边泄出的呜咽声一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当中。 第67章 第三穿(番外二) 池君昊番外 池君昊已经记不清, 自己究竟是第几次站在这个地方,看着罗蔚衡靠坐在那棵桃花树下,一边喝着酒, 一边絮絮叨叨地, 同身边冰凉的墓碑,说着近些日子的境况的情景了。 只要待在山门内, 他的师父总会将大把的时间花在这个地方。 那个人总是会捧着一坛酒, 来到季榆所在之处, 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直到其中的一方, 醉到不省人事——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从来未曾改变过一样。 就连池君昊,有的时候都会忍不住会生出那个人还在世的错觉。可每当他轻轻地一眨眼睛,那个坐在罗蔚衡的身边,略显无奈地看着他的人影,就倏地消散了开去,不留丝毫踪影。 当初总是会率先醉倒的那一个人,如今安静地躺在那湿润的泥土之下, 再也无法给出对面那个人, 一丝一毫他所期待的反应。 清冽的酒液被倾倒在墓碑前的土地上, 醇厚的香气被风带到了池君昊的鼻间。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 望着那个再一次试图用酒水将自己溺毙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池君昊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 去打搅这份独属于那两个人之间的静谧。 路旁枝桠上的花苞绽开了些许,池君昊盯着它看了许久,才恍然间回过神来,意识到时间又过去了一年。 似乎从那个人离开之后,无论是他,还是罗蔚衡,对于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浅淡了起来。那逐渐被时光冲远的回忆,却似乎从未与自己拉开丁点距离。 即便是现在,池君昊也依旧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天,他最后一次见到季榆的时候,对方浮现出些微疲惫的双眼。 心口猛地传来一股窒息般的疼痛,池君昊有些踉跄地扶住一边的树干,有些艰难地喘息着。 他一直在想,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在知晓尹苍羽的所作所为之后,一时冲动,便孤身进入那宅院中探查;如果他没有在尚未摸清情况的时候,就擅自带季榆离开;如果他没有顾虑季榆的心情,而未曾在第一时间,就带着季榆回到九华山;如果他能够更早地察觉到季榆内力恢复的事实,而不是为了自己那一点不该有的心思,将对方独自留在房中……池君昊的一只手用力地按在了胸口上,就仿佛这么做了,就能减轻那个地方的疼痛一般。 然而,那宛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悲伤与悔恨,让他的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幼兽受伤般的呜咽。喉间好似被放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池君昊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带起灼烧般的疼痛。 那突如其来、寻不到根源的窒息与疼痛让池君昊忍不住弯下了腰,如同感到寒冷一般,将自己紧紧地蜷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天自己趴在行走于雪地上的季榆时,视野中那一片迷蒙的白色,他的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树上的积雪掉落的声音,他甚至还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可幻觉终归只是幻觉,他只需要睁开双眼,就会再次落入冰冷的现实之中。 那从周遭包裹而来的湿润的空气,比冬日中的积雪,还要冷上千百倍。 池君昊甚至无法清楚地回忆起那天被季榆背着上山的时候,自己都说了什么,但对方那一句“我没有讨厌你”,却仿若烙印一样,被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没有丝毫的模糊。 如同失去了起身的力气一样,池君昊就那样靠在路边的树下,抬起头望着头顶仿若世间最美好的蓝宝石的天空,神色间有些微的愣怔。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02章 这个世上分明少了一个人,可却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太阳依旧照常东升西落,四季仍然按时轮转,就连江湖上,都没有因此而掀起任何波澜,就好像那个人的存在,根本无足轻重一样。 可心口所缺的那一块,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池君昊,那个人对于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重要到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那个曾经给了他改变的机会的人,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不停地回想着自己与那个人之间,贫瘠得可怜的记忆,试只为了那个人在自己的心上印得再深一点——再深一点。 哪怕他明白,他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对于季榆而言,池君昊不过是他收徒时的附赠品,是他关系亲密的师叔的弟子,是他的同门师弟,是……一个他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看穿了内在的懦弱之辈。 尹苍羽说得没错,他直到最后,都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他不敢对季榆说出自己心中抱有的情感,不敢试图去做任何争取的行为,为自己找了一个替对方着想的完美借口,来逃避自己的心思——纵然在季榆离去之后,他都没有那个勇气,在对方的墓碑前,说出那句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语。 他甚至曾经羡慕过尹苍羽,即便是那样肮脏过分的手段,却也到底是将自己那份炽烈的心情给传达到了。而非像他那样,明明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却只因心中那些微的不安与胆怯,任由那个人独自离开。 以至于现在,他只能待在这个地方,抱着那空有遗憾与懊悔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沉溺。 不知名的飞虫自他的眼前飞过,摇摇晃晃地加入了不远处的群体,只一会儿就无法分辨。 池君昊忽然就想起了那天,自己和其他许多差不多年纪的人挤在一块儿,心情忐忑地等着那传闻中遥不可及的九华山的人,来挑选弟子的情形。 那个人一袭白衣,在雪地间缓缓地走近,有如九天之上下凡的仙人,只一瞬间,就夺走了所有人的心神,让他们再也看不到其他。 或许那个时候,他会那样紧紧地抓住任何一丝能够跟着尹苍羽一起离开的机会,为的,不仅仅是那能够改变自己的机会吧? 池君昊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那一天,季榆没有带着他——没有带着他和尹苍羽一起回山的话,那之后的一切,又会变成何种模样。 魔教依旧会来,他和尹苍羽或许会因为反抗而边长那众多尸体当中的一具,又或者成为那些被带走的孩童中的一员,从此陷入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没有了尹苍羽的潜入,这场由魔教引发的风波,也不会这般轻而易举地平息下去,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更多的悲剧发生。 但是那个人会活着。 季榆会好端端地活着。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池君昊就忍不住期盼起另一种发展来,纵使他明白,若是让季榆来选,对方肯定会给出相反的答案。 他本就不是那种心怀天下,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人,不是吗? 想到那个即使是在最后一刻,也从未想过要为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而怪罪于尹苍羽的人,池君昊的手不由地一点点地攥了起来,指甲随着他的动作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那鲜明的疼痛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我一定……”一字一顿地,将那天自己曾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池君昊努力抑制着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会将苍羽拉回来的。” 这是他和那个人之间,最后的约定。 ———————————————————— 尹苍羽番外 勾结魔教,被反噬们,欺师灭祖——做出了这些事情,尹苍羽对于自己被从九华山的弟子当中除名这件事,并未感到有丝毫的惊讶。 他只是……有那么些微的迷茫。他不知道,被逐出了九华山之后,自己是否还有有那个资格,再去用“师父”称呼那个人。 除此之外,在这个世上,似乎已经再没有其他,任何值得他在意的东西了。 压抑着痛苦的呻吟从脚下传来,尹苍羽低下头去,看着张口想要说什么的男人,略微歪了歪脑袋,像是不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一样。忽地,他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伸出手,将插在对方身上的长剑给利落地拔了出来。 从伤口处涌出的血迹很快就将男人的衣服给浸透了,从口中溢出的鲜血让他本就艰难的发声变得更加含糊,让人无从分辨。 当然,尹苍羽本来也就没有去听一个将死之人的遗言的兴趣。 “记着,下一次——”随意地甩了甩剑身上沾染的血迹,尹苍羽的唇边带着一抹不大的笑意,话语中带着十足诚恳的忠告,“——可别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了。” 只不过,对方能不能将他的话记到下意识,就不是他所能保证的事情了。 没有再去理会那个眼中满是愤恨与不甘的人,尹苍羽随手将手里这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兵器给扔到了一边,转身朝山下走去。 和这个人差不多的人,他已经杀得足够多了,连第一次动手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突然生出什么同情与愧疚的心情来。 “收手吧。”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尹苍羽停下了脚步,他回过身,盯着那个许久未曾见面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移到了一旁早已失去了声息的人身上。 “他死了,”尹苍羽说道,他侧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唇角略微往上扬了几分,“为什么不在他死之前出来?” “你看,”不等对方回答,尹苍羽就笑了起来,“你对于我所做的事情,也是认同的。” 再怎么说,他都是在“惩恶扬善”,不是吗? 这些人光鲜的外表下,藏着的那股腐臭味,便是连他都感到作呕。 池君昊没有说话,并非他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只是他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对于眼前的这个人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尹苍羽根本就不在乎的他的看法。 “你杀不了我。”见池君昊好半晌都没有接话,尹苍羽略感无趣地撇了撇嘴,开口说道。 若是只拼武艺,他自然是胜不了得到了罗蔚衡真传的池君昊的,但他所擅长的,从来就不是这个,要不然也就不会有那样多的人,死在他的手下了。 “我不是来杀你的,”然而,听到尹苍羽的话,池君昊却微微摇了摇头,“师兄……”他停顿了一下,“你师父不会让我这么做。” 唇边的笑容倏地消失了,尹苍羽看着池君昊的眼神,逐渐带上了几分阴郁。 纵然到了最后一刻,那个人心中所想的,也依旧不是自己。 这一点,尹苍羽再清楚不过,不需要无关的人来提醒他。 和面前的人对视了好一阵子,尹苍羽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眼中那森冷的神色也淡了下去。 “你知道吗?”他的嘴角略微扬起,露出的笑容带着几分嘲讽,“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他说,“我是为了让别人不必再经历我所经历过的事情。” 那个人说过,不能将复仇当做唯一的目的,所以他告诉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复仇,可到头来,他却从来没有弄错过自己的目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03章 自私,贪婪,偏激,疯狂——就连尹苍羽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模样。 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他掩饰得太好,乃至他自己都未能发现这一点。 他也曾有过犹豫,但当他听到季榆的名字从那个疯子的口中吐出来的时候,心中那尚且还有些动摇的决定,就瞬间变得坚定了起来。 若是他不做出些什么,那些人一定会对季榆下手——魔教的人有可能潜藏在任何一个角落,他没有办法确保季榆的周全。 ——他是为了保护季榆。 尹苍羽在心里这么说,但当他感受到将那个人拥入怀中的满足感,当他品尝到那双唇的甘美,他就无法克制地沉沦了下去。 那个疯子定然是知晓了这一点,才会在那个时候,露出那样的笑容。 “我也试过……变成另一个样子。”尹苍羽再次开口。 他也曾想过按照季榆所期待的那样,成为一个正直而令人钦佩的人,他甚至还给那些去过罗家镇的人,送去了压制体内蛊毒的药物,然而事实证明,他终究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在发觉那些人顺着他没有抹去的线索,一路追查到了他的身上,乃至准备将其用作攻讦九华山的由头时,他便断了原先的念头。 他并没有直接取了那些人的性命——若是那么多有名有号的人都在同一时间死去,总是容易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更何况,有一群乖乖听话,不懂得反抗的傀儡,着实是一件十分方便的事情不是?尤其那些人,还都在各自的门派当中,有着不轻的分量。 “我不会杀你,”结束了故人叙旧的时间,尹苍羽看了池君昊一眼,语气十分平和,“所以……”他一如那天晚上一样,一字一顿地说道,“——别来妨碍我。” 看着尹苍羽丢下那句话之后,径直转身离开的举动,池君昊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可还不等他做点什么,就感到身子不受控制晃了两下,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尹苍羽略微侧头看了一眼,没有再理会对方那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的话语,脚步不停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总归是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的。 第68章 第四穿(一) “你从一开始, 就知道尹苍羽的目的吗?”刚一睁开眼睛,季榆就听到了容漆的声音。他坐起身,略微侧过头, 看向一如既往地守在一旁的人, 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容漆不由地愣了愣, 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的确, 不管季榆究竟有没有事先猜到尹苍羽的计划, 之后的事情, 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以季榆那位原主的性格, 那样的发展,该是最为顺理成章的才是。 他只是……有点想知道,季榆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罢了。 无关那些属于另一个人的设定,无关那背在肩上的任务,只属于这个人的,真正的想法。 就连容漆自己,都弄不明白, 他到底想到从季榆的身上确认什么。 大概是他最近凝视着这个人的的时间, 实在是太长了吧, 以至于都有些沉迷进去了。 正如他第一次见到季榆的时候所说的那样, 对方是一个天生的演员,当对方扮演着一个角色的时候,他甚至无法从其身上, 找到任何属于对方自己的东西。 性情,爱好,乃至一些不经意间的小习惯,都与那些身体的主人没有任何差别,容漆看着那些人,有些时候都会生出季榆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的错觉。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总是控制不住地搜寻着与对方有关的一切,就好像只要他这样做了,这个人那虚幻的影子,就会变得稍微凝实一些。 这还真是……无谓而又无谓的情感。 抬手揉了揉鼻子,懒得再去探究这些连季榆自身都不甚在意的东西,容漆抬起头来,正要说点什么,就发现原先坐在他面前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心下陡地一突,他下意识地就转头往大门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那扇铁门依旧好端端地关在那里,某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嫌弃他这个地方的人,这一回没有趁着他走神的时候,自顾自地离开。 身后传来房门被合上的轻微声响,容漆回过身,就看到刚刚消失的某个人,一边喝着手里的牛奶,一边从厨房那边走了出来。 对上容漆的视线,季榆脚下的步子不停,来到了对方面前,很是平静地将手里喝了一半的牛奶放到了对方身前的桌子上:“我想吃焦糖布丁。” 容漆:…… 他有点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是为自己手底下的雇员,终于愿意跟他增加交流而感到高兴,还是为自己被当做佣人来使唤而感到心塞。 仰着头盯着季榆那双和镶嵌在人偶上的玻璃珠一样美好而死寂的双眼看了好一阵子,容漆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一般地抓了抓头发,拿起桌上的牛奶,认命地去了厨房。 然而,不知道该说是预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的,当他端着刚做好的布丁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所以说……”看着玄关处那大开着的铁门,容漆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走的时候把门关上啊……” 稍显无奈的尾音随着空气中些微的焦糖的甜味,缓缓地消散开去。 带着些许凉意的雨水落在鼻尖,季榆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尚未理清那一份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的大脑还有少许迷糊。 没有人牵着的马匹在他的身边焦躁地打着响鼻,后脑勺磕在地上的地方传来一阵阵无法忽视的疼痛,季榆有些艰难地伸出手摸了摸,满手刺目的红。 他这一回,来得还真是个好时候。 这么想着,季榆放下手,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与之前经历的几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当中,既没有那些能够抬手间移山填海的仙魔精怪,也没有那能够让人一手劈断铁链的内力武功,有的只是那世代传承的朝代,以及那守卫疆土的百万铁骑。 而百里承,正是这支令他国闻风色变的军队的将领。 某一次,他在追击一队蛮族的骑兵时,不慎落入了陷阱之中,被路过的一名医师救了一命。 这个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感受着额头上贴着的手掌传来的冰凉温度,季榆皱着眉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什么,就又昏睡了过去。 作为百里承曾经的战友的孩子,季榆从识事开始,就被百里承收养了,他甚至连自己那一双早亡的父母的模样,都有些记不清了。 尽管从一开始,百里承就没有隐瞒过任何有关他的身世的事情,但出人意料的,季榆却从来没有由于双方没有血缘关系,而对他生出任何生疏的感觉来,反倒比之寻常的孩子还要更加黏人,那种浓烈的占有欲,都有些超出了寻常人该有的范畴。 今日本该是百里承一如往常地考校季榆骑射的日子,但因为曲长歌——也就是那个当初救下了百里承的医师,需要上山采摘一些草药,百里承便撇下了季榆,陪着对方一同上了山。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04章 原本满心期待的季榆得知这个消息,不顾旁人的劝阻,非要找人一起去赛马,最后也不知怎么的,从来没有出过意外的他,这一次却被自己最喜爱的那匹马给掀下了马背,险些丧了性命。 因为这,百里承还有一阵子和曲长歌断了来往,只是后来一番周折之后,两人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所谓的命运,不过如此。 感到身上那股过高的温度退了下去,季榆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最先映入他的眼中的,是靠坐在床边,满脸疲惫的男人。他闭着双眼,一双剑眉带着几分久经沙场之人特有的锋锐。 许是察觉到了季榆的视线,他睁开眼睛,那其中锐利的神色仿佛能够让人感受到剑锋贴在脖颈上的森冷。 但在看清了面前的人之后,百里承眼中的神情顿时就柔和了下来,那种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温柔,让人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了起来。 “大夫说你本来就有点发烧,”抬手试了试季榆额上的温度,百里承闻声说道,“在淋了雨之后更严重了。” 更别提还有脑袋上磕出来的那一道吓人的伤口了,真要他说,这个家伙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只要地上的那块石子再往边上移个几分,他今天见到的,有可能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季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像是没有听到对方所说的话似的。他抬起手,有点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覆在自己的额上的手,在感受到那从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感之后,忽地就一下子哭了出来。 他用力地抓着百里承的手,眼泪流得满脸都是,模样看着很是凄惨。 被季榆这突如其来的反应给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百里承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该做什么似的,动作轻柔地将人拥入了怀里,跟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我……”想来是百里承的举动起到了作用,季榆的情绪似乎稍微平稳了下来,“我以为……”他紧紧地抓着跟前的人的衣襟,声音里还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你不要我了……”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微微一怔,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这个人自从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被前来寻仇的马贼给乱刀砍死之后,心里就似乎总有一股无法消除的不安感,以至于每当碰到他在乎的人或事的时候,他总会拼尽全身的力气,去紧紧地将其抓住,尽管许多时候,连季榆自己,都没能意识到这一点。 “不会的。”在心中轻叹了一声,百里承说道。 在他决心将这个孩子养大成人开始,他就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垂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再次开口:“对不起。” 没能发觉这个人身体的不适,就那样将人扔在一旁,确实不该是他做的事情。 听到百里承的话,季榆抓着对方衣襟的手动了动,好半晌才出声问道:“你喜欢曲长歌吗?” 被季榆的问题给弄得一愣,百里承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回答:“不喜欢。” 似是对百里承的这个答案感到有些惊讶,季榆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这近在咫尺的面容:“真的吗?” “真的,”百里承点头应道,“只是他于我有救命之恩。” 最近的日子着实不怎么太平,他放心不下那个人的安危,才会选择陪同对方上山采药。 “真的?”季榆仰着脸,确认一般地又问了一遍。 “真的。”百里承再次点头。 然而,季榆像是仍旧不敢确信一样,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又出声问了一次:“真的……真的?” 这一回,百里承没有回答季榆,而是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还疼吗?” 他可没忘记,这个小家伙虽然在许多方面都十分出色,可偏偏就是对疼痛特别敏感,有的时候便是不小心碰破了一块皮,对方都能眼泪汪汪地求上好一阵子的安慰。 果然,一听到百里承的话,季榆的面上立时就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疼……”故意作出一副蔫巴巴的模样靠在百里承的胸前,季榆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疼得快要死掉了……” 百里承闻言不由地有些失笑,要知道,大夫之前还和他说,其实这个小家伙最让人头疼的,是那不知道起了多久的烧,那道在地上磕出来的口子,反倒没有太过需要在意了。 忍不住抬手敲了敲季榆的脑袋,百里承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那我今天晚上陪你睡?” “好!”双眼倏地一亮,季榆仿佛担心百里承反悔似的,没有丝毫停顿地就应了下来。 百里承见状,眼中的笑意不由地更浓。天知道这个小家伙都束发了,怎么还是这么喜欢做这种事。 “我先让人去做点吃的,”小心地扶着季榆躺了下来,百里承轻声问道,“想吃点什么?” “桂花粥!”毫不犹豫地报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季榆看着床边的人,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好,”笑着应了下来,百里承替季榆掖了掖被子,“你先睡一会儿,好了我喊你。” “嗯。”季榆弯起双眸,只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悦耳得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沉醉。 从窗外吹入的风将床头的纱幔高高地抛起,又缓缓地放下,季榆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歪着头睡了过去。 季榆的身体的底子好,只在床上躺了十天,就又生龙活虎的了。而他出门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曲长歌的医馆走了一趟。 “有事?”看着眼前这个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对自己抱着没来由的敌意的少年,曲长歌的双眉略微蹙起。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会为了对方的身份,而曲意逢迎的人,更别说去讨好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孩子了。 “我听说你这里缺个抓药的,”仿若没有看到曲长歌明显不欢迎的态度似的,季榆弯起眸子,笑着看着对面的人,“你觉得我怎么样?” 似是对季榆的话有些意外,曲长歌的眉间的褶皱更深,有些摸不清这个人的想法。 前不久这个人还为了百里承陪着他去山上采药的事情,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结果没过两天,对方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跑过来,说要在他这里做事了? 就是曲长歌想要相信对方没有其他目的,都不太可能做到。 拧着眉头将面前这个笑意盎然的少年给上下打量了一番,曲长歌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张口问道:“为什么?” 即便这个人不可能将自己真正的目的告诉他,也总该有个摆在明面上的理由才是。据他所知,百里承虽对季榆十分宠爱,但却绝不是那种会任由他毫无缘由地胡来的人。 “因为我喜欢你啊!”无比顺畅地将自己准备已久的话给说了出来,季榆看着有些愣怔的曲长歌,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他知道有了之前的事情,曲长歌不可能毫无芥蒂地和他相处——要真是这样,他反倒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别有用心了,当然不可能毫无准备地过来。 听到季榆的话,曲长歌的心中蓦地生出了一股无比荒谬的感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05章 他觉得,哪怕是现在从林子里窜出来一只狗熊,来和他说这样的话,他都不会感到比这更加惊讶了。 看着面前有意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的人,曲长歌一下子没能忍住,直接嗤笑出声。 “‘喜欢’这种话,”他瞥了一眼等着自己的回复的季榆,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小孩子还是少说点的好。” “我已经可以娶亲了!”见曲长歌拿自己的年纪说事,季榆扁了扁嘴,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 尽管不少地方十五六岁确实可以成家了,但至少在这个国家,这个年纪,还被归在孩子的范畴里。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曲长歌终究是没有兴趣去和季榆去分辩这种没有多少意义的事情,再次出声问道:“为什么?” 虽然他没有和这个人多做纠缠的兴致,但要将人驱走,总该找个合适的理由才是。 季榆闻言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什么,面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因为你救了百里,”对于这个人,他从来都不会用其他称呼,“因为百里喜欢你。” 季榆的语气无比平静自然,就如同自己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曲长歌不由地愣怔了一瞬,他看着季榆眼中不似作伪的认真神色,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百里将军对我,并非你所想的那种感情,”沉默了片刻,曲长歌终于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他只是觉得欠了我一条命。”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他自己,更不可能对一个男人,生出那方面的心思来。 “是吗?”季榆略微歪了歪脑袋,面上的笑容不减,“那我还是喜欢你。” 不管怎么说,曲长歌救了百里承一命是事实不是? 大概是没有料到季榆会这样纠缠不清,曲长歌有些烦躁地啧了下舌。他的视线在面前摆着的一些药材上停留了一阵后,转而落到了季榆的身上。 “你说你想来这里打下手,”他看着季榆,面上没了之前的厌烦的神色,“那你懂得医理,识得药草吗?”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季榆虽然一到年纪就去了私塾,还跟着百里承学了武,但对于医药一途,却是从未有过接触的。 “不懂,”不出意料的,面对自己的这个问题,面前的少年乖乖地摇了摇脑袋,“不认得。”对方这么干脆地承认自己并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反倒让曲长歌有些惊讶了,毕竟以季榆之前的表现来看,他还以为对方会再纠缠一会儿的。 “但是,”还不等曲长歌再次开口,拒绝季榆想留在这里的提议,就听对方继续说道,“我可以学啊!” “我可聪明了,当初的那些四书五经,我只花了五天时间,就全部背下来了!”像是担心曲长歌不相信似的,季榆赶忙又补充了一句,“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夫子!” 当初他为了多争取些时间去联系百里承教给自己的枪术,当场将这些书都从头到尾地给背了一遍,惊得夫子都呆住了,这件事还曾经被百里承无比自豪地和人炫耀过。 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季榆的嘴角无意识地翘了起来,那与方才完全不同的笑容,让曲长歌不由地有些侧目。 “那就等你学会了再来吧。”然而,这一丝的讶异,并不足以让曲长歌对面前的这个人有所改观。 更何况,医馆这种专门救人性命的地方,着实容不得有任何差错,一条人命的分量,比想象中的还要重得多。 “那就这么说好了!”出乎曲长歌的预料的是,听了他的话,季榆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沮丧的情绪来,反倒十分爽快地就应了下来,除了…… “我不记得我有答应什么。”毫不留情地驳回了季榆刚才的话,曲长歌的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我知道,”很干脆地点了点头,季榆咧开嘴角,朝着曲长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以后可以来这里学习分辨药材吗?” 曲长歌:…… 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和某个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回答的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曲长歌终是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点头应承了下来:“好。” 说到底,眼前的这个人,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在自己向来仰慕依赖的人,对另一个人表现出过分的关注之后,会生出喜爱的玩具被抢走的嫉妒心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又何必和这样一个不通世事的孩子计较这么多? 至少现在看起来,对方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惹人厌恶。 再说了,对方只是来认个药而已,也碍不着他什么事,要是他真的看人不顺眼了,再找个由头把人拒之门外就是,不过是多一两句话的功夫。 想来只要他开口,百里承也不可能任由这个家伙总跑到他的面前碍眼。那个人对他这个勉强算得上救命恩人的人,总归是会给几分面子的。 “说定了!”一见曲长歌点头,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我这就去找几本医书看看!” 看着丢下这句话之后,就兴冲冲地跑出门去的人,曲长歌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几分。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那份独属于孩子的那份天真与热切,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感染到他。 第69章 第四穿(二) 抱着新买的医书回了屋, 季榆连屁股都还没来得及坐热,就见到这会儿原本应该在军师的府上,商讨一些事情的人, 推开门走了进来。 有些疑惑地抬头朝他看过去, 季榆显然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去了曲长歌那里?”百里承从来都不是个做事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和季榆对视了一眼, 便径直开口问道。 他在知晓这件事的时候, 眼皮都控制不住地跳了两下。尽管季榆大部分的时候都十分的乖巧听话, 但对方要是真的任性起来, 就是他都有些束手无策。 而按照之前季榆对待曲长歌的态度来看, 这个小家伙显然对那个抢走了自己注意力的人,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 然而,让百里承感到惊讶的是,直到他赶回府中,都没有听到自家的孩子闹出来什么让人头疼的乱子的消息。 “对啊,”看出了百里承心中的担忧,季榆扬起唇角,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好歹也是个大夫嘛!”一边说着, 他一边不忘指了指自己后脑勺上还没有彻底痊愈的伤口。 这个口子确实不深, 但大概是被地上的石子划到了的缘故, 却着实算不上小,十天半个月还没法好全。 更何况,先前那个大夫确实说过, 他这一次起烧起得太急太猛,就算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还是得小心注意些,免得一不小心又把自己给折腾得病倒了。 所以,季榆表示,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找曲长歌这个大夫。 听到季榆这么说,百里承就知道自家的小孩今天去医馆,肯定不是为了找曲长歌的麻烦,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06章 不管如何,曲长歌终究是他的恩人,他不希望自己在欠了对方一命的情况下,还给对方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只不过…… “什么叫‘好歹也是个大夫’?”有点好笑地看了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一眼,百里承抬手轻轻地敲了敲他的头顶,“曲大夫的医术可不是寻常的医师能比得上的。” 要不然,这会儿他说不定就没有办法再像这样,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 “所以我才决定要去偷师啊!”没有丝毫停顿地接过了百里承的话,季榆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跟开花儿了似的。 百里承:……啥? 像是一下子没能理解季榆话里的意思似的,百里承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还不等他说话,季榆就抢在他之前开了口:“曲长……曲大夫同意了的!” 在中途把那稍显不合适的称呼给改了过来,季榆努力地向眼前的这个人表达着自己对另一个人的善意。 要是百里承真的不同意他去曲长歌那里的话……那他也就只能另外想想办法了。 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季榆琢磨着事情不顺利的备选方案。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百里承在和他对视了一阵之后,并没有说出反对的话语,只是在思索过后,出声问道:“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学这个?” 他明白既然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肯定不会是一时兴起。这个孩子在对待一些事情的时候,认真得有些过分。 “因为曲大夫救了百里。”敛了面上的笑容,季榆看着百里承,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不希望下次百里承碰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对方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许是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百里承有些微的发怔。他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语气中带着少许的无奈与感慨:“你这个傻孩子……” “再说了,”然而,季榆的下一句话,就成功地让百里承心中生出的那些许感动的情绪,给消散了开去,“反正百里又不喜欢他。” 有点失笑地弹了弹季榆的额头,百里承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家伙那孩子似的占有欲和嫉妒心。 “我总有一天会成家娶亲,”想了想,百里承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你也会碰上那个……” “不许!不会!”不等百里承把话说完,季榆就直接打断了他,那瞪大了眼睛的模样,就好像百里承只要敢在这时候说一个“不”字,他就会立马扑过去在对方身上咬一口似的。 被季榆这般孩子气的表现弄得有些好笑,百里承终于还是无奈地败下阵来:“好好好,不娶不娶。” “那么,现在,”装作没有看到季榆瞬间发亮的双眼,百里承伸手拿过了季榆手中的医书放到一旁,忽地弯下腰,将人整个横抱了起来,“先好好地休息。” 比初见时重了许多的分量在手中分外清晰,百里承将人小心地放在了床上,温声说道:“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之后再过去。” 原本还想反驳什么的季榆一对上眼前这人那双满是柔和的眸子,只觉得那到了嘴边的话在刹那间就转了个弯,成了带着些娇气的内容:“我的鞋还没脱……” 百里承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俯下身,像以往照顾某个怕生的小家伙那样,将他脚上的鞋子脱下来放到床边。 或许是百里承太过配合的缘故,便是季榆,在这时候都有点感到不好意思起来。他忸怩了好半天,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那平日里难得见到的模样,让百里承面上的笑容不由地更大。 “待会儿醒了先吃点东西再喝药,”替季榆盖好被子,百里承又叮嘱了一句,才直起身来,“我还有点事情,可能会晚点回来。” 知道百里承这个大将军不可能每天都和自己一样闲,季榆当然不会做出什么非要缠着人留下来的举动,只是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小声地问道:“又要打仗了吗?” 近些日子里,百里承外出的日子,似乎比之前多了许多。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轻轻地叹了口气:“暂时还不会。” 但之后会如何,却是无法确定了。 今年的夏天比之往年要酷热了数倍,不少地方都发生了旱情,通常来说,在出现了这般的气候之后,同一年的冬日总会无比严寒,那些本就没有多少耕地的蛮族,到了冬季只会更加短衣少食,到时便是做出出兵掠夺的事情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不过,这些事情,他是不会和季榆说的。 至少现在不会。 见百里承没有细说的意思,季榆也不再追问,轻轻地应了一声之后,就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个人都会成为那堵最为坚实的墙,将一切来犯者都阻挡在城门之外。 感受到季榆那毫无保留的信任,百里承的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即便只是为了守护这份内心深处的信赖,他也绝对不会让那些意图来犯的人,踏入疆土一步。 敛去眼中锐利的神色,百里承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无论那些蛮族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他们都得早些做好准备才是。 听着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季榆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确认某个人没有故意作出离去的假象,回头杀个回马枪的意思,立马掀开被子跳下床,拿了桌上的医书才又钻回了被窝里。 时间那么宝贵,他又怎么能浪费在睡觉上呢对吧? 将手里的书放在了枕边,季榆从中抽出了一本,靠在床头看了起来。 当百里承终于允许季榆出门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把买来的那几本医书上的东西都给记下来了——虽然这在他辨认药材的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帮助。 “……这是什么?”看着自己面前这堆看起来像是某种植物的根须晒干之后制成的东西,季榆的眼角跳了跳,忍不住出声问道。 那些医书上的确有分辨各种药草的方法,有些书册上甚至还画了一些简单的草图——然而,那上头所有的描述,都是针对那些玩意儿在被晒干,碾碎做成面前这种东西之前的样子的。至于眼前这一堆堆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多少差别的东西,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分辨。 “那是杜衡根,”然而,曲长歌只看了一眼,就准确地说出了季榆所指着的那堆药材的名字,连丝毫的停顿都没有,显然早已将这些东西熟记于心,“主治风寒咳嗽,有止气奔喘促,消痰饮之效。” 季榆见状,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挫败。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准备工作已经做足了,即便不可能一下子就掌握所有的东西,想来也应该能让曲长歌大吃一惊,可结果到头来,他连这屋里的一个药材,都认不出来。 第70章 第四穿(三)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07章 注意到季榆蓦然低落下去的情绪, 曲长歌抬起头,见到某个半大的孩子正鼓着腮帮子,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面前的那堆杜衡根, 眉梢微微一挑, 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季榆突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起身走到一旁, 拿起了一本他放在边上的, 专门记载各种药材的书看了起来。 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来, 曲长歌盯着那个认真地看着书册的少年看了好一会儿, 唇角无意识地扬起了几分。 正如百里承所说,这个小家伙在不任性的时候,还是十分讨人喜欢的。 在桌上的药方上落下最后一笔,曲长歌将手中的笔放到一边,起身走到了季榆的身边。 “杜衡的根须细且长,其气息……”没有什么多余的开场白,曲长歌径直说起一些药材的辨认要点来。季榆在愣了一下之后,立马明白过来, 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医书, 专注地听起对方的讲解来。 不得不说, 季榆的确如百里承所夸耀的那般聪慧, 凡是曲长歌说过一遍的东西,极少需要再重复第二遍的,而曾经犯过一次的错误, 这个小家伙也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曲长歌突然有点相信之前季榆所说的,他只花了五天的时间,就把四书五经都全部给背下来的话了。 “将这些药拿去晒了。”把自己觉得能说的东西都大致地说了一遍,曲长歌接过季榆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毫不客气地开始差遣起面前的人来了。 既然都从他这里得到亲身指导了,这个小家伙,再怎么也该给点回报才是。 季榆对此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乖乖地按照曲长歌给的指示做事去了,正好他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将刚才所记下的东西,切实地化为己用。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再没有比在这里,给曲长歌打下手更好的选择了。 对着手里曲长歌的药方,仔细地称量着手中的药材的分量,季榆的动作无比小心,生怕出现丝毫差错。 纵然曲长歌没有明说,但他显然已经是默认让季榆留下来帮忙了。虽然季榆还没有把这一屋子的药都给认全,但好在每一个装药的格子外头,都写有药材的名称,除非曲长歌在装的时候除了什么岔子,否则倒也碍不着什么事。 再次将面前的药材和手中的药方对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将其包了起来,季榆突然开口问道:“曲大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医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和曲长歌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事实上,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芥蒂,只不过是季榆单方面地闹别扭罢了,在他放下了那股没来由的脾气,事情自然会变得容易起来——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简单地聊上几句。 “大概从娘胎里开始吧,”听到季榆的话,曲长歌侧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出声回道,“我家祖辈世代为医,”见季榆因为自己的话而露出惊讶的表情,曲长歌笑了一下,“从我娘还怀着我的时候,我爹就开始每天给我念医书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从识事开始,对这方面的东西,就有着极高的热情。 在他的父亲和祖父认为他可以出师之后,他就提上药箱,成为了四处行走的游医,直到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停留一阵,将先前的积累好好地理一理,他才来到了这里,开了这一家医馆。等到哪天他觉得时候到了,他或许还会提上行囊,再次开始自己的旅程。 “家传医术啊……”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季榆的眼中流露出些微不明显的艳羡来。 他的父母去世的时候,他才刚满六岁,又或者是七岁?将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他脑中与那两个人有关的记忆,早已经所剩无几了,便是他们的样貌,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察觉到季榆的神色,曲长歌的眼神微动,好似不经意一般出声问道:“你呢?”见到季榆稍显迷惑的双眼,他停顿了一下,才补充道,“你的家人呢?” 他只知道百里承收养了季榆,但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季榆的家中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确实不清楚缘由的。 今后这个小家伙估计还要在这里赖上好一阵子,曲长歌觉得,他有必要多去了解对方一些。 可能是没有料到曲长歌会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季榆愣了一下,张口想要回答,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语句来。 和曲长歌望过来的双眼对视了好一阵子,他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面上浮现出少许落寞的神色来:“不记得了。” 他很想说,尽管他的爹娘很早就离他而去,但与那两个人之间的美好的记忆,他一直都藏在心底,然而事实是,现在他唯一所能想起的与那两个人有关的东西,就是那天他趴在百里承背上,看着那两具倒在血泊当中的尸体,一点点地变远的画面。 至于其他的,他更多的都是从百里承的口中听来的。比如他爹在军营中的时候是个老油子,总是做一些差一点就能触及军规的事情,惹得那些将领总是对他恨得牙痒痒,却偏偏因为他身上那赫赫的军功而无法随意处罚;再比如当初他爹遇到他娘,其实是在去青楼的路上,那天这个从来不近女色的人突发奇想地要要带着百里承一块儿去“开开荤”,结果还没到目的地,就在半路上被勾走了魂;还有他为了护着身后比自己年纪小了许多的人,硬生生地用自己的后背挡了一刀,好险保住了一条性命,却再也无法回到战场……这一切的一切,都不知道被百里承给说了多少遍,弄得季榆这会儿都能将之倒背如流了。 而有关季榆的娘亲,百里承则说得更少些,想来两人之间的往来,并不似他和季榆的父亲一样多。 “每次百里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说到这里,季榆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几分,“他总会让厨子做一碟我爹最喜欢的蘸羊肉,”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抱怨的意味,“还非得拉着我和他一块儿吃。” 分明他都说了好几次,自己并不喜欢那股羊膻味的来着。 看到季榆唇边那抹带着些许依恋的笑容,曲长歌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之前会为了百里承朵分给了他一点注意力,而表现出那样大的不满来了。 或许对这个孩子来说,那个如兄如父的人,就是他的一整片天空,一整个世界吧?所以在发现自己有可能不再是对方最为在意的那个人的时候,他才会感到无可抑制的恐慌,才会试图将那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用自己的方式去夺回来。 ——说到底,这还只是个做事太过天真的孩子。 轻轻地笑了一声,曲长歌看向季榆的视线,也不由地柔和了下来。 “你笑什么?”没有漏过曲长歌的那短促的笑声,季榆转头看过来,眼中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敏锐。 “没什么,”许是被季榆的这个反应给逗乐了,曲长歌的面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我只是在想,百里将军……”见到季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样子,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说句实话,他着实有些难以想象,那个他初次见面的时候,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人,那个传闻中在战场上浴血杀敌,能够以一当百的战神,教出来的孩子,竟会是这样的……普通。 没有猜想之中的严谨刻板,铁血冷酷,也不似大家子弟一般骄奢高傲,目中无人,而是如同寻常百姓家中被宠坏的孩子一样,会有着一些无足轻重的小毛病,有时候也会为了争宠而做出胡闹似的举动来,但这些不完美的地方,却反倒更显露出他的可爱来。 也不知道曲长歌的话让季榆想到了什么,他盯着眼中蕴满了笑意的人看了好一阵子,才一脸认真地开口:“百里不会娶你的。”说完,他还确认似的用力点了点头,好像这么做就能让眼前的人打消某些不该有的想法一样。 曲长歌:…… 他刚刚有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吗? 完全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孩是怎么想到那个方面去的,曲长歌的眼角跳了跳,许久才憋出来一句话:“……我是男的。” “所以呢?”然而,季榆却压根没能领会到他这句话内里隐含的意思,反而有些疑惑地反问道,“这又怎么了吗?” 他从来都不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成亲,有什么不对的——至少百里承没有这样告诉过他。 至于其他人怎么说,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第71章 第四穿(四) 大概是季榆的反应实在太过理所当然, 曲长歌反倒是被他给弄得怔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的确,感情这种连理智都无法操控的东西, 又怎么可能因为性格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物, 而发生改变? 他从小就被教导,不能以太过桎梏的目光去看待事情, 他也一直这么坚持着。只是, 在众多抱有其他观点的人当中待得久了,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心中的想法, 是什么时候开始,被一点点地影响的。 盯着眼中还带着些许困惑的季榆看了一会儿,曲长歌忍不住轻声地笑了出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08章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压根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只坚持自己心中所认定的事情的时候。他还记得他甚至有一次,为此追着人念叨了三天三夜,最后直接被对方给不耐烦地从屋里扔了出来,害得他被自家的父母训了好久。 就仿佛是禁锢着自己的枷锁突然被解开了一般, 曲长歌只觉得胸中有股难以形容的轻快, 让他唇边的笑容不受控制地又扩大了几分。 将曲长歌面上表情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季榆眼中的困惑之意更浓, 显然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莫名其妙地就笑得这么开怀了。 “没怎么,”可能是此刻心情极好的关系,曲长歌看着面前这个因为猜不透自己的心思, 而略微歪着脑袋的人,陡地生出了些许逗上对方一逗的念头,“只不过……”他想了想,一双眸子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我记得你第一天来这儿的时候,似乎还说过百里喜欢我的话?” 怎么这会儿又能这么肯定地说,百里承一定不会娶他了? 能够教出这样的小孩儿来,那个人自然也不可能是那种观念陈腐之辈。 不出曲长歌的意料的,听了他的话之后,季榆先是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一茬来,而后这个小家伙的双眼微微睁大,面上也流露出些许急切的表情来。 “不是——我说得不是那种喜欢,”季榆有些慌乱地张口解释,“而是那种,那种——”他无意识地挥舞着双手,想要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更清楚一些,然而,他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反正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 最后,他索性放弃了这个想法,很干脆地耍起无赖来。 ……所以说,他那天的脑子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就算是为了向曲长歌表达自己的善意,他也完全可以想出其他更合理正常的内容来的吧? 有些懊恼地看了唇边的笑容不减的曲长歌,季榆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把那天百里承说过不喜欢对方的事情给抖出来。 就算他真的很想证明百里承对曲长歌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也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之前他的那一番瞎闹腾给这两个人添的麻烦,已经足够多了,他可不想这会儿再来一次。 “我说的哪种‘喜欢’?”只觉得季榆此刻的模样着实太过有趣,曲长歌不由地再次出言逗弄。 “就是……”季榆下意识地张口就要回答,但在对上曲长歌那双蕴着毫不掩饰的笑意的眸子的时候,他蓦地反应了过来,一对腮帮子顿时鼓了起来,看着跟随时准备将手里的坚果扔过来的松鼠似的。 气鼓鼓地瞪了曲长歌一眼,季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把自己没说完的话给补充完了:“就是你知道的那种!” 曲长歌见状,一下子笑出声来。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感到这么开心了。 而理所当然的,他的笑声,再次招来了某只小松鼠恶狠狠的一瞪眼。 虽然配上对方那可爱的模样,怎么瞧都没有多少杀伤力就是了。 ……不对,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杀伤力还是挺大的。 轻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才掩下了唇边的笑意,曲长歌知道,自己要是再逗下去,对方说不定就要和自己翻脸了。 “既然你这么担心百里将军喜欢上我,”托着下巴看着故意作出一副认真地辨认着面前的药材的人,曲长歌忽然出声问道,“为什么还总往我这里跑?” 要是季榆真的不希望他和百里承之间有过多的接触,应该像之前那样,想办法阻止百里承和他的来往才是,怎么这个家伙非但没有那么做,反而反其道而行之呢? “反正就算他不来,暗地里也肯定会悄悄关注你的。”季榆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平,就是不知道他这是气恼刚才曲长歌的一番逗弄,还是气恼百里承那可以预料到的行径。 不管怎么说,曲长歌曾救过百里承一命,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而百里承,从来都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 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季榆忽地抬起头来,望着曲长歌,很是郑重地开口:“谢谢。” 算起来,他似乎还从来没有为了这件事,而对这个人道谢过,这对于他来说,着实是一件太过不该的事情。 被季榆这陡然改变的态度给弄得有些发怔,曲长歌张拉张嘴,却倏地有些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了。 他能够看出来这个人眼中那份真切的感激,也能够感受到对方那诚恳的态度,但他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欣然地将其接受。 于他而言,他不过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而已,想来那个时候,即便是换了其他任何人,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他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值得旁人这般反复地提起。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沉默了良久,曲长歌才出声回道。 他觉得,这是他给自己的最好的答案。 “那我还是要谢谢你!”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出了和那天他突然跑到这里来的时候,所说的类似的话。 曲长歌闻言,也不由地笑了起来。 真要算起来,季榆上一回所说那句话和现在所说的这一句话,所为的还都是同一件事情来着。 百里承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果然是心中最为重要的那个角色吧,哪怕只是与之相关的一件小事,都值得他深深地记在心底。 蓦然想到了什么,曲长歌的目光微微一动。 “百里将军对我的喜欢,并不是我所说的那一种,”他看了季榆一眼,开口问道,“那你呢?”他停顿了一下,唇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你对我的‘喜欢’,又是哪一种?” 倒不是曲长歌突然就对这个在自己的眼中还是个孩子的人,陡地升起了什么别样的心思,他只是……莫名地有些羡慕,百里承能够有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将其放在心里罢了。那种超出了血缘维系的感情,甘美得有些诱人。 以为曲长歌这又是在和之前一样开自己的玩笑,季榆瞪起双眼,正要表示自己的不满,却在看到对方面上认真的神色之后,稍微愣了一下。 他着实有些意外,曲长歌竟然会认真地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季榆无端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仔细回想一下,那似乎还是他第一次,那样直白地对除了百里承之外的人,说出那种话来。 “就是那种……”季榆张口想要回答曲长歌的问题,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医馆外走进来的人给打断了。 “曲大夫,”跨步走入门内,百里承侧头朝身后某个鼻青脸肿的人示意了一下,“这个人好像是来找你的。” 对上百里承的视线,那人顿时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忙不迭地点头:“对、对!曲大夫,我是来找你的!” 被这两人稍显古怪的态度给弄得有些疑惑,曲长歌皱着眉头将这个跟在百里承后头的人打量了一番之后,才将其和前一阵子来这里医治过一些腰腿的小毛病的人给对应起来。 “有什么事吗?”松开拧起的双眉,曲长歌温和地询问。 他这里是医馆,来此的人当然不可能只是闲得无聊了,特意过来逛上一圈。 听到曲长歌的话,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像是有点回过神来一样,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来这里是为了……是为了……”转头看了眉梢高高地扬起的百里承一眼,那人一抖,话也一下子变得利索起来了,“我是来感谢曲大夫的!” 这当然是假话。 “对,感谢!”这么说着,他还悄悄地看了边上的百里承一眼,见对方没有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上次曲大夫给我的那些药实在是太有效了,”找到了完美的借口,那人的脸上顿时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我这会儿腰腿已经完全好啦!真是太感谢您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09章 这话更是假到不能再假了,上一回曲长歌给他抓的要,他压根一点儿都没有动。事实上,他原本正想拿对方的药没有作用这一点,来这里发难来着,结果谁成想,还没进门,他就先撞上了百里承这个煞神,最后只得在挨了一顿揍之后,把准备了好几天的一肚子话给嚼吧嚼吧一块儿吞了。 第72章 第四穿(五) 听到男人的话, 曲长歌的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看向对方的视线当中,也带上了几分打量。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 这个人是三天前来的这里, 而对方的腰是老毛病了,断不可能只三天时间, 就彻底痊愈。 并未在面上表露出什么异样来, 曲长歌再次出声问道:“上一回抓的药还有吗?” “还有还有!”男人连忙点头——他就是再怎么着, 也不敢说自己三天就把全部的药都给吃了不是, 那不是明摆着他在撒谎呢吗? “再继续吃一阵子, ”没有戳破对方的谎言,曲长歌笑着说道,“等药吃完了,再来我这里一趟。” “好,好!多谢曲大夫!”听曲长歌这么说,男人连连应声点头。只是对于那些药的效果,他却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的。 当初为了自己这个毛病,他不知道跑了多少医馆了, 结果钱倒是花了一大把, 作用却是半点都没有, 后来他气不过, 上门去闹了,结果发现这么一次能拿到的钱财,可比他自己在地里累死累活地干上好几天还要多, 后来就直接把这当成了来钱的路子。 还真别说,这么几年下来,他居然真靠着这个法子,攒了不少的银两。 “那我就……”见曲长歌没有再说其他话的意思,男人看了看边上的百里承,发现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连忙出声告辞,“……先回去了?” 然而,曲长歌还没有说话呢,一边的季榆就先开口了:“你脸上的伤不要紧吗?” 能够看得出来,百里承在对这个家伙动手的时候,肯定是手下留情了,只不过,在军中待了这么多年,他显然知道该朝哪里招呼,才能让人看起来更加凄惨。 “没事没事!”男人闻言,连忙用力摇头,生怕季榆拿这个当理由让他再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就是做活的时候不小心弄的,过几天就好了!”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好再说什么,只低下头,继续倒腾自己手上的药材。 直到那个男人跟屁股后面被狼追着一样,一溜烟地就跑得没影了,他才抬起头来,稍显不满地撇了撇嘴:“那人本来是来找麻烦的吧?” 那样子,也实在是太明显了。 百里承闻言,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自家的小孩说完之后,就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曲长歌:“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顿时,百里承一句话卡在了嗓子眼里,吐出来不是,咽下去也不是,憋得很是难受,但偏偏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就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些。 “他毕竟什么都没有做。”没有注意到百里承的异样,曲长歌笑了一下,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行医的时日多了,总是会碰上各种各样的角色,有失去至亲之后由悲伤转化为愤怒的可怜之辈,亦有凶神恶煞地无事生非之流,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什么叫什么都没做?”明显对曲长歌的这句话感到十分不满,季榆忍不住撇了撇嘴,“难不成你还想等他真的做了什么再反应?” “要不是百里……”听到自家孩子提到自己,百里承的手指顿时一动,可下一刻,他就听到对方的话头一转,“……好吧,就算没有百里,那种货色我也可以帮你摆平,但是,他是上门来闹事的啊!” 这种事,要是不一下子把人给打疼了,别人说不定还要以为他们是好欺负的呢。要是赶上哪次他和百里都不在,就曲长歌这细胳膊细腿的,还不是任人揉捏了? “放心吧,”看出了季榆的担忧,曲长歌轻声笑了一下,似是心情极好,“就是只有我一人,刚才那人,也绝对讨不了好去。” 在外行走多年,他的身上,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用以安身的本钱? 要知道,他去过的许多地方,可都不是如这里这么安生。 听出了曲长歌的言外之意,季榆的双目蓦地一亮,脸上也流露出好奇的神色来:“这世上真有那种无色无味,让人一嗅就失去意识药物吗?” “当然没有,”一听季榆的话,曲长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你从哪儿听来的?” “那那种见血封喉,一沾即死的毒药呢?”季榆又问,一副孜孜不倦的表情。 “没有,”这一次,曲长歌回答得比之前还要快了些,在季榆问出下一个不靠谱的问题之前,他就再次开了口,“你还是少看些话本吧。” 那上头成天写着许多能飞天遁地的故事,怎的这个小家伙,还这么相信里头的故事? “哦……”不情不愿地住了口,季榆看了曲长歌一眼,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忍住,想要反驳两句,“但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重重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见另外两人相谈甚欢,完全把自己给忘到了脑后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的百里承对上另外两人的视线,稍显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天色不早了……” 话才刚出口,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这会儿天上的日头,还悬得老高,压根没有一点儿“天色不早”的样子。 果然,在看了看外头亮堂的天色之后,季榆的脸上立时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好在这时候曲长歌及时地出声,打破了这一份有些令人尴尬的沉默。 “百里将军,方才是我们失礼了,”站起身有些歉意地朝百里承笑了一下,曲长歌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那样径直将人撇在一旁的举动来,“不知百里将军来此有什么事?” 从曲长歌的口中听到“我们”两个字,百里承的眼角不自觉地跳了跳,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了些微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让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朝季榆看过去。 并没有觉得曲长歌的话有哪里不对的地方,季榆对上百里承的视线,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大概是之前季榆闹过一次的缘故,尽管他现在每天都屁颠颠地往这里跑,丝毫看不出对曲长歌还有什么芥蒂的模样,但百里承却极少往这里来,像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就直接过来,还是这一阵子的头一次。 和季榆对视了好半晌,确定这个小家伙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百里承的脸色不由地有点发黑。 “今天是你的生辰,”他看着季榆,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以往没有多少差别。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因为军中的一些事务,没能及时地赶回来,所以就约好了今年的这一天,一同去北山顶的落云寺还愿。 若是换了以往,季榆肯定不可能将这种事情忘到脑后——事实上,这个人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总会将和他有关的事情,摆在其他所有的东西前头,是以先前他在家中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某个小孩儿回来的时候,心里头甚至都开始怀疑起,对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了。 然而,等他到了这里,却只见到了一个和旁人高兴地聊着天的……小屁孩。 看到季榆面上露出的恍然的神情,百里承的胸中蓦地生出一股气闷来。 仔细算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自家的小孩没有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百里承突然觉得,他有些明白前一阵子季榆被他扔下时的感受了。 “百里……”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季榆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见对方并未露出生气的表情,才眨巴着眼睛,朝他抬起了双手,“抱……”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10章 原本还在想着要不要再训斥这个连自己的生辰都给忘了的小家伙几句的百里承,一听到对方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整颗心脏都一下子化了开来,那一丁点的不悦,更是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再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百里承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对着某个伸着双手的人的头顶,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下次不许忘了。” “我们还还有些事,”没有再去理会一边委屈巴巴地捂着脑袋的小家伙,百里承转过头来,对曲长歌轻轻地点了点头,“就不打扰曲大夫了。”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这些日子,小榆给你添麻烦了。” 敏锐地从百里承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曲长歌的双眼微微眯起,没有立即接话。 季榆眼下还是个不通世事的孩子,对自己所重视的亲人表现出独占欲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百里承这么做,可就着实有些不合适了。 隐约察觉到了百里承和曲长歌之间那稍显古怪的气氛,季榆放下了捂在头顶的手,有些疑惑地看着看着两人,张口想要说话,却又有些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一时之间神色有点纠结。 注意到了季榆的表情,曲长歌收回落在百里承身上的视线,侧头过看向他:“你没有说过今日是你的诞辰。” 他这不是忘了嘛……季榆的嘴唇动了动,默默地把这句话给吞了回去。他才刚刚把百里承给安抚好,可不想再提醒对方这件事。 “我是十六岁又不是十岁,”给自己找了一个恰当的理由,季榆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有必要弄得人人都知道吧……?” 他们这儿,可没有每年给人做寿的习俗,只不过当初他刚被百里承接回府上的那段时日,对方因为那毫无停歇的战事,而时常无法陪在他的身旁,而他在经历了家中的变故之后,异常敏感怕生,除了百里承之外,谁都不愿接近,最后百里承便和他定下了约定,每一年他的生辰时,无论他有什么要事在身,他都一定会回来陪他一同度过这一天。 就是去年身在千里之外,百里承也驱马连夜赶了回来。只可惜,他终究是没能赶在那一天结束之前,来到季榆的面前。 每年都给季榆庆生,这是独属于他和百里承的习惯。 尽管知道季榆只是在给曲长歌解释,可他听到对方说起这些事,百里承的眼中还是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心脏有种被某种情绪充塞的饱胀感。 这个天底下,大概再没有比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同等代价——或者应该说,比之更多的回报,更令人感到满足的事情了。 “所以,”将手边的药材往前一推,季榆向曲长歌吐了吐舌头,“这些东西,今天只能你自己整理啦!” 见到季榆的举动,曲长歌不由地有些失笑。这个家伙,明知道他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看了一眼站起身走到百里承身边的人,曲长歌打消了再说点什么的念头,略微弯了弯唇角:“玩得开心。” 他和季榆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可能及得上对方和百里承亲密,他更没有那个资格,去破坏那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这一点,曲长歌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两个人离去的身影时,他竟有种想要出声将人留下来的冲动。 大概他只是……有些担心,百里承刚才无意间表露出来的,对季榆的那一丝占有欲吧?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曲长歌低下头,准备继续整理手上的药方,但没一会儿,他就有些烦躁地将面前的药方给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他觉得,他肯定是因为和季榆在一起待得久了,被对方的小心眼给传染了,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生出嫉妒的情绪来。 ……简直就跟个玩伴被抢走的孩子一样。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曲长歌没了再继续坐在这里的心思,起身往外走去。 反正这会儿没人过来看病,他索性出去转一转,正好也去给季榆挑一挑礼物。 就算此处没有替孩子庆生的风俗,可他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生辰,总得做点什么。 转过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小道,绕过喧闹的街市,季榆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我们现在还来得及去北山吗?” 虽说北山是城外北边那一片山脉的共同称呼,但他们要去的落云寺,却在最远处的那座山峰的顶上,从这儿过去,可有着不小的一段距离。 百里承闻言,抬头看了看有些偏西的日头,出声回答:“肯定是来不及走一个来回了。” 但要是想在日落之前赶到那儿,却还是做得到的。 “那就在那里住下吧!”听到百里承的话,季榆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落云寺的方丈肯定不会把我们赶出来的!” 真要不行,直接寻个山洞凑合一晚就是。这样的事情,他们以前又不是没有做过。 显然也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百里承的唇边露出了一抹笑容:“好。” 既然今天是季榆的生日,凡是他能做到的事情,就都顺了对方便是。 有绣工精巧的锦帕自季榆的面前飘落,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住了这一方罗帕。 头顶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季榆抬起头去,看向那半敞着的窗子。 “那位小公子,”丫鬟模样的人从其中探出身来,朝着季榆挥了挥手,“能请你将小姐的帕子送上来吗?” 一听到这话,百里承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在不知不觉间,自家的小孩,竟也到了招女孩子喜欢的年纪了。 看着面前这个面容精致,身形修长的人,百里承倏地感到有点恍惚。那种自己一直捧在手心的宝物,忽然绽放出了属于其自身的光彩的感觉,让他无端地生出些许恐慌来。 或许正是由于知晓这个人终有一天,不会再如现在这样,成天跟在自己的身旁,露出那般依恋的姿态,他先前在医馆中,才会做出那种近似于宣誓主权的事情来吧? 眼前突然冒出了自己说起今后有可能会娶妻生子的事情时,季榆那坚定地反对的模样,百里承张开口,蓦地有点想让对方不要去理会那个没有露面的姑娘,径自离开。 但最终,他却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弹了一下面前这个少年的额头:“还傻站着干什么?” 他不能为了自己的那一点私心,而阻了对方前方的道路。 像是突然醒过神来一般,季榆轻声“啊”了一下,才攥着手里的锦帕,朝着前边的茶楼小跑过去。 见季榆进了屋,百里承正在思索自己是该在这里等一会儿,还是先行离开,给对方多一些和那个姑娘相处的时间,就见刚进门没多久的小家伙,又从里头跑了出来。 “……那姑娘长得很丑?”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季榆的那一瞬间,百里承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竟然会是这种不靠谱的想法。 “啥?”一下子没能理解百里承话里的意思,季榆有点傻愣愣地反问。 “……没什么,”只觉得自己被那莫名地冒出来的伤春悲秋的情绪给影响了,百里承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走吧,再晚些就赶不到北山了。” “哦……”即便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没从百里承这古怪的表现当中反应过来,季榆习惯性地应了一声之后,就乖乖地跟在了对方的身后,朝府上走去。 直到走出了不短的一段距离,季榆才像是陡然明白过来什么一样,睁大了双眼看向百里承:“你吃醋了?” “没有。”看了季榆一眼,百里承坚定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但他那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在说真话。 “放心吧,”凑近了百里承,季榆笑得跟只偷着了鸡的小狐狸似的,“我还是最喜欢百里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11章 比其他所有人,都还要喜欢。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转过头,想重申一遍自己的回答,可在看到对方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之后,那到了嘴边的话,就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反正……也不是什么需要特地去解释的事情。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百里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出声问道:“那个姑娘长得怎么样?” 怎么季榆只待了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就又出来了? “不知道,”季榆干脆的回答让百里承怔了一下,“我没有上去,”转过头对上百里承的双眼,季榆笑了起来,“把东西拿给小二就出来了。” “要不然就赶不上去北山了不是?”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和那个扔了罗帕下来的姑娘见面。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的眉头一扬,下意识地就想说上几句斥责对方不解风情的话来,但一想到自己以往碰上这种事情时的表现,也就住了嘴。 该说果然不愧是他带出来的小孩吗,连这种时候的反应,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瞥了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的小家伙一眼,百里承压下不自觉地扬起的嘴角,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走快些,”见季榆还站在原地,百里承开口说了一句,“不是还赶着去北山吗?” 季榆闻言,应了一声之后,就乐颠颠地追了上来。 “我有没有说过,我最喜欢百里了?”和百里承并肩走着,季榆突然问道。 “你说过了。”百里承说道,话语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那我就再说一遍,”季榆弯起双眸,笑容灿烂,“我最喜欢百里了!” 笑着看了季榆一眼,百里承故意问道:“那曲大夫呢?” “嗯……曲大夫啊……”季榆歪着脑袋想了想,“第二喜欢好了!” 毕竟对方不仅救了百里承,还教了他那么多东西。 “夫子呢?”百里承又问。 “唔……”鼻尖皱了起来,季榆的面上流露出纠结的神色来,显然不敢随意回答这个问题。 百里承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家的孩子,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可爱。 第73章 第四穿(六) 季榆是被百里承背上北山, 倒不是他在半路突然犯起了大少爷的脾气,非要仗着自己寿星的身份,非要折腾某个人一番, 而是他无比倒霉地, 在上山的途中,一不小心给崴了脚。 “我觉得, ”趴在百里承的背上, 晃荡着双腿, 看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山顶, 季榆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郁闷, “这肯定是我之前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的报应。” 要不然他来着地方这么多次,都一点事儿没有,可偏偏就这一回,好巧不巧地扭了脚? 一想到来年的这一天,百里承说不定就会笑着拿这件事打趣自己的模样……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 脑中想象着百里承双眼含笑的模样,季榆的嘴角上扬了几分,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似乎只要和这个此刻背着他的人扯上关系,无论是什么事情, 对他来说, 都是同样的美好。 “百里, ”收紧了环在百里承脖子上的双臂, 季榆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中,轻声说道,“能碰上你……真好。” 他甚至有些无法想象, 若是没有了这个人,他的这一生,会变成什么模样。 不知道季榆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百里承侧过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略微弯了弯唇角:“我也是。” 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要为自己视为兄弟的人,完成对方那一份没能尽到的责任,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背上的这个人,就成了他最为美好的牵挂。 “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百里承看着前方蜿蜒着向上的,突然开口说道,“也不知道这个天底下的某个地方,是不是还有着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最初的记忆,是从一间破庙开始的。在那个地方,他和一只瘦得皮包骨的野狗争抢着一个黑得发硬的馒头,结果腿上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那道疤痕现在都还没有消退。 百里承有点记不清,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想要参军的了。或许是为了能吃口饱饭,又或许是为了能够有个不漏水的睡觉之处,但肯定不会是因为听信了那些劳什子的保家卫国的鬼话。 他在军营当中学会了很多,得到了许多,也体会到了许多他曾以为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感情——每当那些人,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中的时候,他的心中,总是有着无法言喻的触动。 他感激并珍惜着这得之不易的一切,然而他的心中,却依旧有一个无法填补的缺口。 ——直到某个小家伙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夺走了他在军营之外的所有时间与精力。 当他拖拽着还淌着血的长枪回到府上,见到那个坐在他的房门口,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点着,显然早已困倦至极的人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名为“家”的事物。 百里承不是个合格的长辈,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一个刚失去了至亲的孩子,也不清楚该如何去教导一个不识事的孩童,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都捧到这个对自己格外依恋的人的面前。 也亏得季榆天性纯良,才没被他那堪称溺爱的方式,给带得走上歪路。要不然,这会儿在这里的,就不会是两个能够这般随意地谈天的人,而是两个相互厌憎的仇敌了。 将额头轻轻地抵在百里承的肩上,季榆安静地听着对方轻声说着自己的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听这个人,提起那些他未曾参与的日子。 镇国将军,不败战神,加在百里承头顶的名号实在是太多太响,以至于许多人都忘了,这个人在许多时候,实质上也只不过是个与寻常人无异的普通人。 他也会碰上难以克服的困境,也会有不愿提起的过去,也会渴望……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 “快到了。”看着出现在视野当中的寺庙,百里承将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百里,”望着逐渐靠近的建筑,季榆突然开口说道,“我想好今天要许什么愿了。” 去年百里承从边城赶回来的时候,属于第二天的打鸣已经响了好几轮了,他们两人便在落云寺外头,许下了今年一定要来这里,一起进去许愿的约定——或者说,“愿望”。 而这,正是他们两人今日来这里“还愿”的原因。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12章 “是什么?”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有些好笑地问道。 他还以为,按照季榆的性子,肯定在去年的这一天,就已经想到待会儿要祈求的事情了呢。 亲昵地蹭了蹭百里承的颈窝,季榆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不告诉你!” 愿望这种东西,总是在不说出口的情况下,才最为灵验不是? 听季榆这么说,百里承不满似的掐了一下季榆的小腿,终是没有追问。 总归对方的愿望,肯定和他有关就是了。 对于这一点,他有着万分的信心。 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百里承只觉得胸口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给所充塞,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这个孩子,果然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 西沉的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染上绮丽的色彩,归巢的鸟雀扑棱着翅膀,成为了这幅画卷上精巧的点缀。 两人还未走近落云寺,就见到了候在门外的那一名白眉垂肩的老者。 “两位施主,”待到百里承和季榆靠近,那人双手合十,朝两人略微施了一礼,“这一回可又是出了什么岔子?” 百里承:…… 季榆:…… 这个老家伙,看着慈眉善目的,怎么一上来,这话就往他们的心窝子里面扎? “两位害得贫僧在这儿等了一整天,”见到两人的模样,落云寺的方丈顿时笑了起来,“贫僧讨要点利息,并不过分吧?” 听到老者的话,季榆不由地愣了一下,面上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大师还记得我们?” “自然记得,”方丈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能在我们的寺庙外,整整守了一天一夜的人,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而已。” 去年百里承奉命前去平定叛乱,没能及时地在季榆生辰的那天赶回来,他便自己来了这个约好的地方,在门外一直候到百里承归来。 “要是百里来的时候,没能看到我,肯定会着急的。”那时候面对方丈请他进去休息的举动,季榆是这样回答的。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会让对方生出他为了这件事而感到气恼的想法。 想到那时候的事情,季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怎么说,他杵在别人家的门口一整天,想必总归是有点碍手碍脚的吧? “您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来?”下意识地用上了敬语,季榆还是有些好奇这一点。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对上季榆的双眼,老者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低声说道。 “……你陪着我等了一晚上?”然而,下一刻季榆就猜到了这其中的缘由。 未及弱冠的年纪,在许多人看来,都尚且只是个需要看护的孩童——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年龄不知道是季榆多少倍的老人的眼中,见到这样一个孩子独自守在寺庙之外,他又怎么可能做到坐视不理? 只是,季榆显然并不乐意和一个陌生人,分享自己在那里等候一天的心情,是以他索性坐在寺庙的大门之后,陪着对方一块儿候着另一人的到来。 想明白了这一点,季榆的心里蓦地就有些复杂。 这样一位与他没有任何交集的老人,竟会为了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听先前的话,对方显然今日又为了他们两人,在这里候了一整天。 “你就没有想过,我们有可能不会来吗?”犹豫了一瞬,季榆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你们会来的。”然而,听到季榆的话,方丈却摇了摇头,很是肯定地说道。 一个能够为了不让另一人心焦,而等候在最为显眼的地方的人,与一个为了遵守约定,日夜兼程地赶回来的人,又怎么可能再一次失约? 即便中途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这两个人彼此之间那深刻的羁绊,也定然会将其中的一方,带到这里。 听到老者的话,季榆突然有点想笑。 要知道,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原主在为了曲长歌的事情,和百里承爆发了一次剧烈的争吵之后,直接负气离家出走了,这一趟落云寺之行,自然是没有实现的。 所谓的深厚的感情与羁绊,不过是这样脆弱而易碎的东西。 正因如此,他才敢这般反常地做出忘记这一次的约定这种事情来。 就是不知道在被他搅乱的命运之中,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是否也站在这个地方,等候了整整一天。 嘴唇略微动了动,季榆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他一下子又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语句来,最后还是一边的百里承替他开了口。 “多谢。”很是认真地朝着眼前的老者施了一礼,百里承沉声说道。 除了这两个简单的字眼,他着实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能说的话来了。 方丈闻言,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只竖起单掌,朝两人略微躬身:“还请两位随贫僧来。” 说完,也不等两人的回应,就径直转过身,朝寺庙当中走去。 季榆和百里承见状,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一起跟了上去。 被百里承扶着,一瘸一拐地艰难地往里头走着,季榆突然有点后悔,自己非要坚持劳什子的对神明的敬重,一定要用自己的双脚走到里面来的愚蠢举动来了。 直到前边带路的人停下了脚步,他才悄悄地松了口气,略微直起了身子,将自身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身边扶着自己的人身上。 西边的日头几乎彻底地沉入了地平线之下,只剩下一点余光,远远地铺洒过来,将眼前的这棵不知在这里矗立了几百年的树木,染成金黄的色彩。从枝桠上垂挂而下的丝绦被微风轻轻扬起,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季榆知道这个地方,据传是落云寺最为灵验的许愿树,唯有有缘之人,才能来到此处。 “贫僧已为两位施主备好了笔墨。”见到两人愣怔的神色,方丈轻声笑了一下,侧身让出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书案。 “这……”犹豫了片刻,百里承开口问道,“……合适吗?” 他可是知道,前一阵子,便是慕名而来的镇南王,都没能亲眼见到这传言当中的菩提树。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13章 “上一回见面的时候,”没有直接回答百里承的问题,方丈转向季榆,笑着开口,“我就觉得与这位小施主有缘。” 这本就是有缘之人所来之处,他又有什么理由,将人给拒之门外呢? 然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季榆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露出了警惕的表情:“我不会出家的!” 那些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嘛,凡是寺庙里的和尚,只要对谁说出了“我们有缘”这种话,下一句肯定是让他拜入佛门,度尽苦海,青灯古佛地过一辈子。 被季榆的反应给逗乐了,方丈的眼中浮现出些微笑意来。 “小施主尘缘未了,这儿并不属于你。”嘴角略微翘了翘,他索性也用话本当中的套话来回应对方。 “……就算我尘缘了了,也不会剃光头的!”季榆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强调似的说道。 方丈闻言,面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到底还要不要许愿了?” 季榆:…… 他貌似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不耐烦?这人绝对是不耐烦了吧?一个得道高僧,这样没有耐心真的好吗? 和面前的老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季榆才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要”,单脚跳着来到了书案前,提起笔写下了一早就想好的愿望。 ——至于百里承?当然得排在他的后头啦!没听方丈刚才说了,他才是那个“有缘人”吗? 待到布条上的墨迹干了之后,季榆在百里承的帮助下,将其挂到了自己所能够到的最高处的枝条上,唇边不由地泛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看着那被风高高地扬起的丝带,季榆忽地有些希望,此情此景,能够一直延续到永远。 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脚踝上传来的疼痛给压下去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百里承也系好了布条,季榆蔫巴巴地坐在椅子里,任由面前的两个人,盯着自己肿得跟个萝卜一样的脚踝看个不停。 “我说,”见方丈从一个小沙弥的手里接过了一个装着药膏的木盒,季榆忍不住扁了扁嘴,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抱怨,“在看到我们的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先问一问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要知道,他那会儿可是被百里承给背上来的,正常人都会先在意这个的吧?结果这个家伙倒好,啥都没问,就直接把他们带去菩提树那里了。 “我以为小施主更在意另一件事。”从木盒中挖出一块药膏,方丈蹲下身,像是没有看到某个小家伙皱成一团的脸一般,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脚腕处,用力地按揉了起来。 大概是百里承从来不会在平日的生活里,让季榆受一点委屈的缘故,尽管他在习武的时候,受再重的伤也不会喊一声疼,可其他时候,只要擦破了一点皮,就能可怜兮兮地哀嚎上半天。 “方丈……大师,”看了看季榆因为疼痛而泌出了些许泪珠的眼角,百里承迟疑了一阵,终是没有忍住,出声道,“不如由我……” “不行!”然而,不等百里承把话给说完,方丈就无比果断地否决了。他抬起头,饱含深意地看了百里承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有的时候,孩子啊……是不能太宠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还不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季榆:…… 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看着某个和得道高僧的形象一点儿都不符合的人扬起的嘴角,季榆默默地磨了磨牙。 ……他再也不要相信什么见鬼的传闻了!市井流言果然都是骗人的! 感受着脚腕处传来的一阵阵疼痛,季榆眼泪汪汪地把头埋进了百里承的怀里,在心里暗自琢磨着明儿个自己该怎么报复。 不然……偷偷去把对方那长长的眉毛给剪了怎么样? 第74章 第四穿(七) 季榆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坏主意付诸实践, 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这样对待老人家整个脑袋上仅有的毛发太不道德,而是他实在没有那个能力去完成这件事。 不知道方丈之前用来给他擦在伤处的药膏里头都加了些什么, 在经受了一番惨无人道的蹂躏之后, 季榆的脚腕倒是不疼了,但那只脚他愣是一点儿都使不上劲, 连站都没法站稳了。 “那个混蛋肯定是故意的!”伸手戳了戳自己毫无知觉的脚丫子, 季榆顿时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下不了山, 就只能留在这里当秃驴了!” 听到季榆的话, 百里承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这个孩子,怎么总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他逗乐呢?分明他在军营里的时候,还经常被嫌弃成天绷着张脸的来着。 “别瞎说,”屈指轻轻地弹了弹季榆的额头,百里承的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方丈是好意。” 虽然表现的方式有点……咳,想到方才某个小家伙被欺负的可怜模样, 百里承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 不得不说, 自家的小孩跟个被欺凌的小兔子似的, 缩在自己的怀里寻求安慰的模样, 着实太过有趣,惹得他都忍不住想看着对方被多欺负一会儿了。 当然,这种想法, 他是绝对不会让季榆知道的。 “时候不早了,”弯腰将季榆抱起来放到新铺的床铺上,百里承轻笑着说道,“早点歇息吧。” 他们抵达落云寺的时候,都已经傍晚了,先前又折腾了一番,这会儿外头的天色,早已彻底黑下来了。 好在方丈没有真如季榆所说的,直接把他们赶出去,否则带着这么个小伤号,想要找个能够休息的地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铺,季榆没有松开环着百里承的肩的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低声说道:“对不起。” 分明已经给这个人添了足够多的麻烦,可他却仍然不满足地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 然而,百里承显然没能明白季榆这句话里的意思,愣怔了片刻之后,只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有这一次。” 今后再不许做出这种,将他们之间的约定,抛到脑后的事情来。 季榆闻言,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终于只是弯起眸子,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是我真的从曲大夫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现在我已经能把医馆里大部分的药材都认出来了,还能开一些医治小毛病的简单药方!”说起这件事,季榆显得很是兴奋,“曲大夫真的学识真的无比渊博,就是医书上没有的许多药草,他都能清楚地分辨出来,还有一些连夫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他……” “睡觉!”把人用力地按在了床榻上,百里承黑着脸打断了季榆的话。 这个家伙,给点颜色就直接蹬鼻子上脸了这是?知道他不追究,就又开始闹腾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14章 “可是……”季榆还想反驳两句,但百里承却压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睡、觉!” 一字一顿地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百里承看着季榆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危险。 他敢保证,要是对方再敢多说一句,他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一番。 “哦……”察觉到了百里承视线当中蕴含的意味,季榆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磨磨蹭蹭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摆出一副乖乖听话的模样。 见季榆安分了下来,百里承满意地收了面上威胁的神色,走到桌边吹了上头燃着的蜡烛。 因着季榆行动不便,百里承不放心让对方独自睡在这儿,索性便只让方丈准备了一间厢房。 待到百里承回身来到床边的时候,上头刚才还闹腾个不停的小家伙已经睡着了,想来刚才方丈所用的药里,确实如他所说,有些安神的成分吧。 略微弯了弯唇角,百里承脱下外衣,动作轻柔地在季榆的身边躺了下来。 许是日子快到十五了,天上的月亮大得很,便是合上了窗子,那朦胧的光芒,依旧透过闯扉映了进来。 百里承看着身边呼吸均匀的少年,忽地想起了自己刚把对方带回家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季榆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一般,看着周遭的眼神中,无时无刻不带着警惕与惶恐,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得这只小东西,将浑身的刺都给竖起来。 那一阵子,这个小家伙,唯有他陪伴在身边的时候,才能安然入睡。 百里承还记得,曾经有一次,他有意在将人哄着入睡之后,才领兵前去剿匪,却不想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却听说他前脚刚走,后脚对方就醒了过来,将自己蜷在角落里整整一个晚上,任谁上前搭话都不理会。 抬手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面前这个人的面颊,百里承蓦地感到有些恍惚。 一晃多年,当初那个总喜欢沉默地攥着他的衣角的孩子,竟已长成了这般模样。 指尖轻轻地划过季榆的眉眼,感受着那温暖柔软的触感,百里承的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一直都觉得季榆的长相随的母亲,要不然,以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五大三粗的模样,又怎么可能生出容貌这般精致的人来? 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前这个人的眉眼,百里承倏地就想到了之前那有意被从窗子里抛下的罗帕,以及那个有着清甜笑声的,尚且还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女子。 季榆的性子本就讨喜,又有着这般招人的相貌,想来不必到适婚的年纪,就会有大把的女子——说不定还会有不少男子,会对其生出倾慕之心来。 这么想着,百里承的眉头突地不受控制地一跳。 正如他先前对季榆所说的,终有一天他也会成家生子,而季榆也会碰上那个能够让其心动的命定之人——他不可能陪着对方一同走完这一辈子。 百里承明知道这一点,但只要一想到这个现在躺在他的身边的孩子,今后会牵着另一个人的手来到他的面前,笑容轻快地告诉他,那就是将会陪伴对方一生的人——他的心中就不可抑制地升腾起一股浓烈的不悦来,就仿佛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宝物,被人给轻易地夺走了一般。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嫁女儿的心情了吧? 被自己脑中的这个比喻给弄得一乐,百里承的嘴角略微翘了翘,没有再去想那些纷乱的思绪,收回置于季榆脸侧的手,替对方掖了掖被角。 他记得这个人小时候睡觉,总有踢被子的习惯,每一回他和对方一块儿睡,半夜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被子都会落在地上,而某个小家伙,则紧紧地蜷在他的怀里。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季榆的这个小毛病就改了,可他却总也戒不掉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去对方的屋里转上一圈,压一压那本就很是齐整的被角。 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个睡得香甜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百里承忍不住伸出手,以不会惊扰到对方的睡眠的轻柔动作,小心翼翼地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感受到怀中那切实的、熟悉的触感,百里承不由地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或许今后他会将这个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亲手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但至少现在,怀里的这个人,仍旧独属于自己一人。 既然如此,便让他在此刻,多享受一会儿这份为人父的,近乎贪婪的占有。 将额头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头顶,嗅着对方身上特有的清浅气息,百里承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有种莫名的鼓胀之感,那种充实的感受,让他的唇边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抹浅笑。 大概是现在的姿势让季榆感到有些不舒服,他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整个人都缩进了百里承的怀里,那毫无防备的模样,让百里承轻声笑了起来。 夜越发深了,窗外只剩下一阵又一阵的虫鸣。百里承将搂着季榆的手收紧了几分,把人更紧地抱在怀中,而后才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个晚上,他久违地梦到了许多以前的事情,一些他以为已经遗忘,却依旧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底,在不经意间回想起来的事情。 这个梦境太过美好,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唇角上扬的弧度。 身上有种被重物压迫的感觉,百里承的眉头动了动,睁开眼睛低头看去。顿时,某个小家伙安然的睡颜,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第75章 第四穿(八) 季榆趴在百里承的身上, 稍显散乱的发丝自脑后垂落,在百里承的身上披散开来。纤长的睫毛细微地颤抖着,被从窗子里映进来的朝阳染成金色, 有如梦境中那扑扇着翅膀的金色的蝶。 他的双唇微微张开,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百里承的胸口,带起些微奇异的酥麻。 约莫是察觉到了百里承的视线, 季榆的双眉微微蹙起, 好半晌才有些不情愿的睁开了双眼。 有如浸润在溪水当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眸中, 还蒙着一层朦胧的睡意, 那些微的慵懒与困倦带着一丝莫名的撩人, 让人移不开视线。 百里承怔怔地和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对视,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着实太过鼓噪。 似是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的模样,季榆坐起身来,弯起双唇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百里,”那双弯起的眸子当中,清晰地倒映着百里承的面容——只倒映着他的面容,“早啊。” 身上那件本就有些松垮的里衣随着季榆的动作滑落下来, 露出底下遮掩着的白皙的胸膛。百里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对方精致的锁骨上, 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清, 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感受。 这个人光裸着身子的模样, 这些年来他不知看了多少次,可也许是他昨日才意识到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的缘故,这一刻, 他竟无端地有些不自在起来。 ——而让他感到无法理解的是,即便他在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会儿他应该一如往常地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可他却怎么都无法将注意力,从这个人的身上转移开去。 并未发现百里承的异常之处,季榆歪了歪脑袋,似是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一缕发丝从他的脸侧滑落下来,与那被镀上了一层柔光的肌肤相映衬,有种不真实的美。 百里承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只觉得喉间陡地传来一阵没来由的干渴。 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点什么,却在对上季榆望过来的视线的时候,又将那刚想出来的内容给忘得一干二净,只有些愣怔地看着对方,任由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15章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份旖旎的沉默,百里承像是猛然醒过神来一般,侧头错开了季榆还带着些许迷茫的目光。 “把衣服穿好,”百里承抬起手,想要拢一拢季榆敞着的衣襟,却又在中途停了下来,最后甚至是有些慌乱地起身来到门边的,甚至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我去开门!” 见到百里承的反应,季榆的地滑过一丝懊恼,瞬间就被掩饰了下去。 “施主,”见面前的门被打开,方丈躬身施了一礼,正要说话,却在见到百里承的样子时,稍微停顿了一下,“老衲……”他探头看了看屋里坐在床上,还有些衣衫不整的人,面上流露出几分诚恳的歉意来,“……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百里承:……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没有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说起来,这种话,是一个遁入空门的和尚该说的吗?! 百里承表示,他突然有点明白了,昨天季榆在面对这位高僧的时候的心情。 “当然打扰了!”像是终于从那初醒的睡意当中清醒了过来,季榆整好自己的衣襟,不满地瞥了外头站着的人一眼,气哼哼地开口,“哪有这么早喊人起床的?” 话说,这个家伙不是这落云寺的方丈吗,怎么这么有闲,总是来找他们瞎扯?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方丈是这么清闲的一个差事。 听到季榆的话,方丈转头看了看已经高高升起的日头,而后很是认真地承认了错误:“是贫僧的不是,还望小施主恕罪。” 季榆:…… 对方这么配合他的无理取闹,他反倒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方丈说笑了,”被季榆这么一闹腾,方才那种说不清的气氛立时散了去,百里承也恢复了平日里该有的姿态,“不知方丈找我们,有何要事?” “寺中准备了早膳,”方丈闻言,也没有继续打趣季榆,转而说起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若是两位施主不嫌弃,可以与我们一同用膳。”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我也可以让人送一些过来。” 以季榆的当前的情况,让他自个儿走过去,实在是有些太为难人了,而要是让百里承背着……想到那样的画面,方丈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来。 “那就有劳方丈了。”显然也知晓季榆眼下的状况,百里承没有犹豫多久,就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方丈才出声告辞。 “施主,”看了百里承一眼,方丈忽地出声说道,“请勿要忽视自己的内心。” 说完之后,他也不去理会百里承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径直转过身离开了。 “他这是想要努力挽回一下高僧的形象吗?”伸长脖子看着缓步离去的老者,季榆忍不住出声问道。 那些得道高僧不都是这样神神叨叨的,看起来十分高深莫测吗?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一下子笑了起来:“别胡闹。” 但是,他居然真的觉得对方的话有几分道理是怎么回事? 没有再去思索刚才那句听着似乎饱含深意的话语,百里承合上房门,转身走回了屋里。他总不能就这样穿着内衫,跟个傻子似的站在门口。 和早膳一起送过来的,还有昨日方丈所用的药膏,这东西的效果的确显著,不过是一个晚上过去,季榆脚踝上的红肿就消退了许多,已经勉强能够下地行走了。 只不过,不管怎么样,季榆都是绝对不会再让那个家伙,去碰自己的脚腕的。 为了季榆脚腕上的伤,两人在落云寺多停留了几日,待到他差不多痊愈之后,才告辞离开。 所幸方丈并未嫌这两个不属于落云寺的俗世之人麻烦,让人提着扫帚把他们给赶出来,反而像是寻到了什么乐子似的,总是时不时地过来转悠一圈,欣赏某个小家伙被逗得咬牙切齿的模样。 ……所以说,作为一个香火鼎盛的寺庙的住持,这个老家伙就真的没有其他需要忙的事吗?! 第三次尝试趁着方丈睡着的时候剪掉对方长长的眉毛失败,季榆气哼哼地把手里写好的字塞到了对方的怀中。 他知道落云寺香火旺盛,对方定然不需要什么金银之物,索性就自个儿写了一幅字当做礼物。 不是他自夸,他的夫子可是不止一次夸过他的字来的。说不定等今后哪天他出名了,他的字可就一字难求了。 展开手上的卷轴看了好一会儿,方丈才将它收了起来,对着季榆略一施礼:“那贫僧就替落云寺谢谢小施主了。” “只是,”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了一下,“过分工心,只会适得其反,”他抬起头直直地对上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还望小施主牢记于心。” 季榆闻言有些发愣,直到和百里承一起回到府上,都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了?”注意到季榆这一路上那反常的沉默,百里承的眉头略微拧起,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个孩子的性子,他是最了解不过的,尽管许多时候,对方都让人省心得过分,但有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却恶特别容易一头钻进死胡同里,怎么都绕不出来。 百里承不知道先前方丈所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并不希望季榆因此而陷入其中。 像是蓦然从睡梦中惊醒似的,季榆看着面前的人,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说话,可话到了嘴边,他却又忽地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百里,”好半晌之后,他才开口喊了一声,这两个无比熟悉的字眼从口中吐出来,依旧带着那般令他沉迷的音律,“你不要喜欢曲长歌,好不好?” 没有料到季榆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件事,百里承不由地有些惊讶,但若是这么做能够让眼前的这个孩子安心,他不介意将这个自己曾回答过一次的问题,再回答一遍。 “好,”低下头看着季榆的双眼,百里承的语气郑重得犹如许下一个一定会坚守的诺言,“我不喜欢他。” 听到百里承这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的答案,季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蓦地笑了起来。 “那我去医馆了啊,”一边说着,季榆一边往屋外走去,还不忘扔下一句,“别跟过来!” 百里承:……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百里承觉得,没法猜透自家小孩的心思,真是一件令人感到忧伤的事情。 第76章 第四穿(九) 午后的阳光带着些许慵懒, 照在人的身上,带起一股懒洋洋的暖意。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16章 曲长歌闭着眼睛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只觉得那些微的困意一点点地弥漫了上来。 有脚步声从远处靠近, 曲长歌的手指颤了颤, 没有睁开双眼。 他这个地方虽不是闹市,但来往的人也向来不少, 想来不会有什么人有那个胆子, 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逞恶, 而若是来人是为他而来, 自会说明来意。 “曲大夫?”少年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曲长歌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这个人前些天和百里承一同离开之后,非但一连几天都没有露面,就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要不是百里承的将军府上一直风平浪静的,他说不定都要以为对方出了什么岔子了。 按理来说,季榆既不是他的弟子,也算不上在他的医馆中做工, 他们两人甚至连友人都算不上, 曲长歌不该太过在意那样一个, 充其量只能说得上是赖在他的医馆当中的人, 可他却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个人会和百里承一起去做什么,对方和百里承在一起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模样。 分明以往他的这个医馆里, 也都只有他一个人,但唯有这两天,他感到这个地方安静得有些过分。 有许多次,他在整理药材整理到一半的时候,忽地抬起头来,想要和本该在不远处的人说上两句话,最后却只是对着空旷的屋子发愣。 曲长歌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养成一个习惯,竟然是这般简单的事情,简单到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另一个人的陪伴的。 当他需要某件东西的时候,总会有人及时地将其递到他的手中;当他感到无聊时,总会有人恰到好处地挑起话题;就连他心情烦躁的时候,都会有人好似不经意一般地转移他的注意力——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自然,以至于等到他察觉到的时候,早已将其当做了习以为常的事情。 或许,这才是他在发现季榆的心中,一直讲百里承摆在最前头的时候,胸中生起的那股焦躁的情绪的由来。 他……在嫉妒。 嫉妒这个少年的那份体贴与细心,并不独属于他,乃至对方对他的这一番态度,也只不过是因为他救了另外一个人一命,而非出于他自身。 曲长歌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才理清了自己这有些不恰当的情绪,可他仍旧不明白,自己究竟将季榆摆在什么位置,也不知道自己在想清楚这些东西之后,又该如何继续和这个小了自己许多岁的孩子相处。 在前两日发现季榆没有如以往一般,每天上午准时地出现在他的医馆外的时候,曲长歌的心中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但是…… “曲大夫?”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少年又喊了一声,只是声音比起先前来,要轻了许多,像是担心打扰了眼前的人的休息似的。 感受到身边的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曲长歌的眉头略微动了动,仍旧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季榆,却又做不到真的如自己之前所说的那样,彻底地将这个人拒之门外——事实上,他连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有些不确定了。 “曲长歌?”边上的少年似乎又靠近了些,遮挡住了从天空撒下来的些许阳光,那有意压低的声音落在曲长歌的耳朵里,竟带起了几分莫名的颤栗,“……长歌?” 身下的藤椅因被人按住而发出了细微的声响,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曲长歌的面颊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清晰地传入鼻间,曲长歌能够想象出那个少年黑亮的双眸中,倒映着自己容貌的模样。 心脏陡地不受控制剧烈跳动起来,曲长歌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了在此时睁开眼睛的冲动。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不敢去想自己在期待什么。 鼻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事物,只轻轻一碰便分离了开去,快得仿佛错觉。 失去了视觉的主导,身体的其他感官就变得更加敏锐起来。曲长歌能够感受到面前的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嗅到对方身上的浅淡气息,就连对方那比自己稍高的体温,都由于过于靠近的距离,而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过来。 这个此刻正注视着他的少年,存在感强烈得令他无法忽视。 微风扬起了对方垂落的发丝,轻轻地拂过曲长歌的鼻尖,他藏于袖中的手指一点点地蜷起,似是想要压下心中因为这份持久的沉默而生出的不安与焦躁。 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只要寻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就会挣脱束缚,从中奔腾而出。 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突然笑了起来,曲长歌感到对方抬起了手,而后,他的额头上,便传来了冰冷湿滑的触感。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和自己预想当中的有点不太一样,曲长歌终于在那湿滑的触感转移到面颊上的时候,没忍住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季榆的眼中明显浮现出了被抓包的尴尬神色。他下意识地将还在某个人脸上作乱的手藏到了身后,扯起嘴角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曲大夫,”努力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季榆站起身来,保持着面上过分灿烂的笑容,“好久不见啊!” 曲长歌:呵呵。 他觉得,他已经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了。 将视线从边上装着墨水一般的药汁的瓦罐上收了回来,曲长歌看向某个眼珠子不停地打转,就是不敢和自己对视的小家伙,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他居然真的会以为这个人,会对他存有什么别样的心思,果然是……蠢透了。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曲长歌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迫近了面上露出了明显心虚的表情的少年,“这东西,很难洗干净吧?”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 在距离季榆半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曲长歌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整整小了十岁的孩子,唇边泛起一抹不大的笑容。 至少他弄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你不是还说过,”大概是觉得两人之间过分靠近的距离让他感到有些不适,季榆后退了小半步,试图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找出合适的借口,“这药膏还能祛疤美容吗?” 虽然这玩意儿这会儿还没有完成就是了。 “我不觉得我我的脸上有什么需要去除的疤痕,”又往前迈了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比刚才更近,曲长歌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还是你觉得我不够好看?” 季榆:…… 他是不是不小心戳到面前的这个家伙的逆鳞了,不然对方怎么这么大反应?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做过其他恶作剧,但是某个淡定过头的人,每次顶多就只是抬一抬眉毛,然后将更多琐碎的事情扔给他去做,半点没有他期待中的反应,是以这一回对方突然表露出这样正常的态度来,反倒让他有些发愣。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迟疑了片刻之后,季榆务必果断地认了怂。 在落云寺的这几天里面,他无比深刻地认识到了“千万不要得罪大夫”这一深刻的定理。 然而,曲长歌这一次却显然并不想这样轻易地放过他。 “就这样?”略微挑了挑眉毛,曲长歌又往前踏了一步,“你知道,有的时候,道歉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被曲长歌一步一步迫到抵着树干,季榆感受着这人身上那从未有过的慑人气势,正要开口求饶,但他一抬头,看到对方那被自己画花了的脸,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了。 顿时,原先那带着些许压迫的气氛,被搅得点滴不剩。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17章 曲长歌:…… 他现在,是不是直接揪着这个小孩儿的屁股,狠狠地揍一顿比较好? 察觉到面前的人瞬间变得危险起来的眼神,季榆赶忙止住了笑声,绷起了一张脸。 “对不起,我只是……”他张口试图解释,然而,在看到曲长歌那张还顶着他没完成的鬼画符的脸的时候,他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到季榆的模样,曲长歌突然想直接俯下身去,用自己的双唇,堵住对方那恼人的笑声——就像他刚才闭着眼睛的时候,所想象的场景一样。 只是,他同样明白,若是他真的这样做了,身后就将再也没有回头路,而前方等着他的,也会是形同陌路的结局。 抬起手在眼前的人的腰上重重地掐了一下,曲长歌趁着对方愣神的时候,直接将人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你觉得……”他垂下头,双唇好似无意一般地擦过季榆的耳廓,有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暧昧,“如果百里将军回到府上……”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里显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来,“看到了一个跟从墨汁里面捞出来一样的人,会是什么感觉?” 季榆:…… 不,他一点都不想知道曲长歌想干什么。 然而可惜的是,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他的想法,而发生任何改变。 “所以这东西,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洗干净啊?!”只觉得自己都已经快要把自己给搓下一层皮来了,但身上那层跟釉一样的东西,还是无比顽固地黏在上面,季榆可怜兮兮地转过头,想要从另一人那里寻求一些安慰,却在看到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的时候,猛地瞪起了双眼,“不许笑!” 这人还有没有同情心了,这种时候,居然不帮着一块儿想办法,还站在一边看笑话! “可是你已经换了三次水了。”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季榆有些发红的皮肤,百里承的眼中浮现出些微的心疼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句倒是他的真心话,他完全没有觉得稍微变黑一点,会有损自家小孩的招人程度,反而是季榆的反应,着实有些太过大了。 不过,想来这其中,曲长歌肯定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想到那个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医师,百里承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 谁又能想到,当初季榆那般抗拒的人,如今竟会和对方相处得这般融洽?融洽得连他都控制不住地……生出些许妒忌的心思来了。 看着季榆的目光加深了些许,百里承突然觉得,他已经连自己在想什么,都有些弄不清楚了。 没有注意到百里承神色的变化,季榆仍旧低着头,纠结着自己好像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好几个月,一下子变得黑了许多的皮肤。 “……那个地方……”好半晌,他才露出了难以启齿的表情,嗫嚅着说道,“……那个地方也变黑了……”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季榆在说什么。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对方的身子往下滑,最后停留在了双腿之间的某个部位——当然,眼下季榆的身上穿着衣服,他什么都看不到。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百里承的心中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感觉,竟是遗憾与失望,这怎么想都不合适的念头,让百里承有些无措。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找个由头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他一直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教导的少年,但他的双脚却像是扎根在了地上一样,无法挪动分毫。 “哪个地方?”百里承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与干涩,如同缺水的旅人。 “就是……”季榆没有抬头,大概是觉得说起这样的事情很是羞耻,他的面颊有些发红,只是由于这会儿有些发黑的肤色,看着并不是特别明显,“……那个地方啊……” 这话当然是假的,曲长歌又没有真的扒光他的衣服,把那一罐没完成的药膏全都糊到他的身上,但若是这么说,能够将百里承的思绪,往他想要的方向牵扯,他自然是不介意撒这样一个小谎的。 等了好一阵子,都没能等到百里承回应,季榆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百里?” 陡然回过神来,百里承宛如被烫到一般移开了视线,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 “……没什么,”总算是察觉到了百里承的不对之处,季榆站起身来,有些担忧地凑到了对方的面前,“你没事吧?”他伸出手,贴上了百里承的额头,“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比自己稍低些的温度从季榆的掌心传递过来,百里承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视线始终无法从对方的双唇上移开。 可能是那药膏的作用,也可能只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季榆的唇瓣此时看起来格外的红润诱人,让人不由地想要垂下头,在那上面咬一口。 仿若被蛊惑一般,百里承缓缓地俯下身去,一点点地靠近了季榆的面庞,直到他们的鼻尖相抵,呼吸交融,他才蓦地回过神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季榆之间的距离。 “百里?”被百里承这突兀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出声问道,“怎么了?” 有些慌乱地侧头避开了季榆的视线,百里承只觉得胸口翻涌上来的那些情绪,让他忍不住想要逃离。 “没什么,只是……”不敢去看季榆的表情,百里承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点急事,得现在去做。”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季榆做出什么反应,转过身,近乎狼狈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季榆见状,双唇略微张恺,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终是没有出声将人喊住。 若是将人逼得太紧,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不是吗? 忽地想到了先前落云寺的方丈所说的那句话,季榆有些微的失神。 过分工于心计吗……可他要是不这么做,又怎么可能将百里承,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边? 他不希望一辈子都只能当那个人眼中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心中的那一份贪婪,远不是这些东西能够填满的。 “问个问题,”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几不可察地偏了偏脑袋,等着对方的后文,“你现在所扮演的,到底是一个天真乖巧的小孩,还是一个在暗地里算计别人的心机boy?” 这个问题,容漆思考了好久了。 他一开始的确是和百里承还有曲长歌一样,觉得这一回季榆所扮演的,是跟第一个世界里的季家少爷差不多的小白兔的角色,顶多就是比后者多几分娇气和任性而已,不过大概是旁观者清的缘故,他总觉得,季榆的这看起来没有多少问题的一举一动当中,都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古怪之处。只不过,每当他试图去寻找这种感觉的来由的时候,总也无法清晰地将其把握住。 并未因为容漆的话而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季榆抵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蓦地弯唇一笑:“你猜?” 容漆:…… 虽然他一直都嫌弃季榆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平淡无波的机器人模样,但对方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生动,反倒是把他给吓了一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叶公好龙? 感到这个比喻似乎有点不恰当,容漆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吐槽了一句:“你还是正常一点吧……” 季榆闻言弯了弯眸子,很是配合地将自己刚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你猜。”那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和他往日里与容漆对话的时候一般无二。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18章 容漆:…… 告诉他,这哪里正常了? 有些艰难地咽下那一堆到了嘴边的吐槽的语句,容漆沉默了良久,才再次出声:“我要是猜不出来呢?” 季榆:呵呵。 容漆:…… 今天这个家伙,果然是有哪里坏掉了吧?还是说他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对方给得罪了? 只觉得自己此刻的感受似曾相识,容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默默地切断了两人之间的通讯。 察觉到了容漆的举动,季榆转过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拿起自己之前看了一半的医书坐到床边,继续看了起来。 他如今所使用的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可是能够为了百里承和曲长歌之间一点微不足道的互动,而闹出许多在旁人看来极度不可理喻的事情来的人,他又怎么可能真心为了百里承着想,费尽心思地去交好曲长歌? 要是他真的真心实意地这么做了,岂不是……彻底地违背了这个角色所被赋予的设定?而这,正是他断然不会去做的事情。 这一点,想必容漆也十分清楚,是以他先前会问出那样的问题来,就十分值得人玩味了。 试探?还是单纯地想要以此作为聊天的话题?又或者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别的什么? 这个人总是将自己的心思掩藏得太好,他从未将其看透。 “最后一个问题,”没有任何预兆地响起的声音让季榆翻页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心中也陡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受来,“你到底是怎么把原主的字学得那么像的?” 都说字如其人,那个落云寺的老和尚显然是从那幅字中看出了什么,才会说出那样一句话来的,但是季榆就算再怎么擅长扮演别人,也不至于连这种东西,都能模仿得那么完美吧? ——那自然是因为,他写的,本就是他自己的字。 如若不然,单他在百里承和曲长歌之间所做的这些孩子似的小把戏,又怎么可能称得上是“工于心计”? 那名老者最后的那句话,并非是对原主——而是对他所说,尽对于对方来说,两者或许并无差别。 只是,这些话,季榆却是不会告诉容漆的。 嘴角缓缓地上扬,季榆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滚,谢谢。” 容漆:…… 所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季榆要这么对他? 第77章 第四穿(十) 和暖的阳光自云层间慷慨地倾洒下来, 驱散了黑夜残留的冷清与静谧。早起的人们匆匆地往来于青石板铺就而成的道路上,安静了一个夜晚的街市,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百里承睁开眼睛, 看着头顶陌生的景象,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昨天他在找了个借口从季榆的面前逃离之后,就找了个地方, 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试图借此将心中那股突如其来的冲动给彻底淹没。 然而, 当他从那能够将人溺死的深沉睡梦当中清醒过来的时候, 他的脑中第一时间浮现的, 却仍旧是昨天季榆仰着头,微张着双唇,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的模样,以及心中那清晰无比地,想要俯身稳住那双唇的欲望。 他甚至无法肯定,自己在醉酒后那模糊的梦境中,是否真的有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 抑制不住的烦躁与热意从心底翻腾上来,百里承忍不住抬起手, 重重地砸在了墙上, 从手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由于宿醉而显得有些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深深地吸了口气, 将胸中那繁复的情绪尽数压下, 百里承没有去理会墙上留下的些许血迹,径直起身下了楼。 季榆总是对与他有关的事情过分敏感,他昨夜彻夜未归, 对方这会儿不知道得担心成什么样子。他最好还是趁着回去的路上,好好地想一想该怎样安抚对方的好。 然而,当百里承回到府上的时候,却并未见到那个本该心心念念地在等着他的孩子。 在天刚亮没有多久的时候,季榆就去了曲长歌的医馆。 ——又是曲长歌。 百里承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过节,甚至于自己有恩之人的名字,听起来会这般刺耳。 他突然想起了季榆不止一次向他确认自己对曲长歌的心意的事情,每一回他都以为对方只是不希望曲长歌抢走他的注意力罢了,可现在,他却忍不住开始怀疑起,对方所在意的人,到底是谁来了。 仔细想一想,近些日子季榆的一些举动,着实有些反常,不是吗? 若是换了以往,碰上这种事情,那个孩子肯定会想尽办法,阻止他和曲长歌之间的来往的,可这一次季榆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主动拉近了和曲长歌之间的关系,这真的……只是因为,曲长歌救了他一命? 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抑制不住地朝着不该有的方向滑去,百里承的胸口有些没来由的发闷。 季榆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在害怕的时候,会蜷缩在他的怀里寻求安慰的孩子了,要是对方真的能找到自己倾心的那个人——正如他之前所说的,这一天终归是会到来的——作为那个孩子的长辈,他应该为对方感到高兴才是。 本该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偏偏是曲长歌?为什么偏偏是……年纪和他差不多的曲长歌? 既然曲长歌可以的话,那他……猛地抬手用力地砸在了墙上,截断了那令自己感到心慌的念头,百里承静立了好半晌,终是没有忍住,抬脚朝医馆走去。 他没有想要做什么逾矩的举动来,他只不过是有些担心……季榆昨天身上那洗不去的颜色罢了。或许对方会那么急匆匆地去找曲长歌,也正是这个缘由? 拧着眉试图压下心中杂乱的思绪,百里承脚下的步子不由地又加快了几分。 分明已经是快要入冬的季节,可医馆外的那两株不知名的树却依旧郁郁葱葱的,寻不着任何萧瑟的模样。 百里承看着医馆紧闭着的大门,脚下的步子微顿,脑中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不知为何,向来都喜欢和他黏在一块儿的季榆,每当来这里的时候,总不爱拖着他一起,或许他这会儿还是回头离开这个地方,不要去打扰那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为好——可尽管他的脑中这样想着,他的双脚却不受控制地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来到闭合的大门之前,百里承才停下脚步。他抬起手,想要敲门,但还没等手背扣上门扉,他就又将其给收了回来。 想要进入这样一栋没有任何机关布置的屋子,对于百里承来说,着实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19章 回身轻轻地合上木制的门扉,百里承的动作顿了顿,才继续往里走去。 这间医馆他来过几次,虽谈不上有多熟悉,但大致的布置,却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而此时既然前门关着,想来季榆和曲长歌,都不会在药房这边。 听着自己在这安静的环境当中,显得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百里承的神色有些复杂,他有点无法确定,自己这会儿究竟在做什么。 “我当然喜欢长歌啊!”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百里承的步子一顿,他转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如果他的记忆未曾出现什么岔子的话,那正是曲长歌的卧房。 心脏倏地就沉了下去,百里承的呼吸有些滞塞。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季榆会在曲长歌的卧房当中,做些什么,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一直以为,这句话,季榆只对他说过。 那两人似乎又说了什么,只是声音比先前低了许多,其间还夹杂着些许不明显的水流声。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百里承用力地抿了抿双唇,终于还是没忍住,快步往两人所在的房间行去。 “等、等等!”再次响起的少年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慌乱,似是碰上了什么令他无比失措的事情,“这里不需要……唔……”略带甜腻的轻哼让百里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弹了一下,眼中的神色也变得冷厉了起来。 他可以不在意季榆喜欢上其他人,但要是曲长歌敢在没有成婚之间,对那个孩子做出什么来的话—— 紧闭的门扉被猛地踹了开来,狠狠地撞到了墙上,又弹了回来,发出凄惨的碰撞声,屋里的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得一愣,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一齐转头朝门外看去。 “百里?”看清了站在外头的人,季榆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笑容来,“你怎么来了?” 他的脸颊被热气蒸腾得有些泛红,一双乌黑的眼睛有如浸润的黑珍珠一般明亮惑人,从被沾湿的发上滴落的水珠滑过他纤长的脖颈,融入没过锁骨的温水中。 视线无意识地随着那滴水珠往下滑去,百里承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出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还不是昨天那个药膏。”一听百里承说起这个,季榆的脸上就露出了郁闷的表情。 昨儿个他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没能把那一层黑乎乎的东西给折腾下去,结果今天早上一来这里,就发现曲长歌的脸上,压根没留下一点儿昨天被他抹上去恶那玩意儿的痕迹,他的心里立时就不平衡了。 要知道,按照曲长歌的说法,这东西可是得大半个月,才能自个儿消退下去来着。 于是,在签订了一大堆不平等条约之后,季榆终于获得了由对方亲自给自己洗澡的殊荣——虽然他压根不想要这种旁人无法享受的服侍。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地动了动,好不容易才压下了侧头看一看对方昨天所说的“那个地方”,是不是真的变了个颜色的冲动。 没有去看季榆的表情,他转过头,看向边上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话的曲长歌,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那你们洗完了吗?” 他可不觉得刚才自己听到的动静,会在寻常洗澡的时候出现。 ——即便曲长歌真的只是逗弄,这也确实越线了。 更何况,这个人的心里,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他还真拿不准。 “若是百里将军没有突然闯进来的话,”察觉到了百里承话语中那些微的敌意,曲长歌的双眼微眯,笑着回答,“我们这会儿应该结束了。”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这样不请自入的行为,已经是大为失礼了。 “那正好,”像是没有听出曲长歌的言外之意似的,百里承略微弯了弯嘴角,“我有些事要和小榆一起去处理。”说完,他偏过头,看向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些发愣的季榆,等着对方的反应,曲长歌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等了好一会儿,发现曲长歌和百里承都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季榆忍不住将身体往水底沉了些,他干咳了一声,面色有些尴尬:“你们……能先出去吗?” 被两个人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季榆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尤其眼下他啥都没穿,能够用来遮掩的,就这一桶算不上特别浑浊的热水。 就算他们都是男人,他也是会害羞的好吗?! 第78章 第四穿(十一) 被某个突然腼腆起来的小家伙给赶出了房间, 曲长歌和百里承一块儿站在屋外,瞪着面前那扇先前被踹了一脚,险些散架的门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无他, 屋里那隐约的水声, 以及一些细微的布料摩挲声,对于这两个心中怀着别样心思的人来说, 着实太过惹人遐想。 或许是此刻的气氛实在太过古怪, 一直到季榆穿好了衣服, 从里头拉开了房门走出来, 外面的两个人都依旧跟两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 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百里,”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神色莫名的曲长歌,季榆一只手随意地拨弄着还带着些许湿气的长发,稍显疑惑地向百里承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事?” 他刚刚仔细地琢磨了一阵子,还是没能回想起来有什么需要去做的事情。 对于这个自己临时编造出来的借口,百里承想不出什么恰当的回答, 索性直接转过身, 朝院子外走去。 被百里承这意料之外的举动给弄得一怔, 季榆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看了看明显放慢了步子, 等着自己跟上去的百里承,又看了看眉头紧皱,神色间陷得有些不悦的曲长歌, 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他不是傻子,当然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那古怪而僵硬的气氛,只不过他不明白,向来都相处得挺好的曲长歌和百里承,怎么突然就闹气别扭来了。 但是,要是真的非要在百里承和曲长歌两人当中选择一个的话,季榆从来都不需要犹豫。 看着眼前的孩子低声向自己道了歉之后,就小跑着追上了前边的人,曲长歌忍不住在心里哦轻轻地叹了口气。 天知道他在季榆心目中的地位,什么时候才能及得上另一个人——尤其眼下百里承似乎已经成了那些,把他当成会从对方的手里抢走女儿的敌人的父亲。 曲长歌可不觉得对方今天突然闯进来,会是因为心血来潮。 感到自己眼前的路无比遥远,曲长歌长长地吐了口气,转身往屋里走去。 他可还有一堆烂摊子需要收拾呢。 视线在桌上放着的一本书册上扫过,曲长歌的动作蓦地一顿,脸上流露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又忘记将这东西,拿给季榆了。 曲长歌并不知道在一个人生辰的时候,该送什么样的礼物更为合适,是以前些日子他在街市上转了几圈之后,还是空着手回到了家中,最后索性将自己这些年行医记下的一些东西给整理了出来。他知道那个小家伙对于这些东西,一直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只是那之后季榆有一阵子没有出现,昨天两人又闹得太过,结果今天又赶上这么一档子事……曲长歌抬手揉了揉额角,莫名有种诸事不顺的错觉。 将手中的书册放下,曲长歌终于还是放弃了将其亲自送到将军府上去的念头——这会儿他着实无法确定,要是自己这么做了,百里承会不会让人把他给轰出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20章 应该……不会吧?再怎么着,他脑袋上还顶着个救命恩人的称号不是? 轻咳一声,曲长歌压下了有些上扬的嘴角,抬脚朝门外走去。 不管如何,他这会儿最好先去找个人,来把他即将散架的房门给修好才是正事。 带着些许砭骨凉意的风卷起飘落的枯叶,匆忙地向远方奔去,路边打盹的猫咪甩了甩尾巴,将身体蜷得更紧,一双耳朵一抖一抖的,机警地将周围的动静都收入其中。 放下马车的车帘,季榆抬手将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拂至耳后,他转过头,看了看身边一路走来一直没有说话的人,面上浮现出些许忐忑的神色来。 “百里,”犹豫了片刻,他终是没有忍住,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你在生气?” 季榆认得这个表情,以往每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而百里承又不舍得责备他的时候,这个人就是这个模样。只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惹恼了对方。 ……总不是还在气他之前忘了自己生辰的事情吧?他可不觉得百里承会是这么记仇的人。 “……没有。”百里承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回答,他的视线在季榆垂落的墨发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又移了开去,拧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当然不可能生气——也没有任何生气的理由,他只是……有些问题,一下子有些弄不明白罢了。 “你……”将视线从车窗外收了回来,百里承看向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季榆,语气间带着几分迟疑,“……喜欢曲长歌?” 这句话,他先前在门外的时候,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尽管之前他就已经听过季榆说过类似的话了,可不同的情状,再次听到这句话,他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将胸口陡然而翻腾起来的烦躁给尽数压下,百里承看着季榆的双眼,等着对方的回答。 他有点无法确定,自己想要从眼前这个孩子的口中,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长歌?”许是没有料到百里承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季榆愣了一下,才笑着回道,“当然喜欢!” 心不自觉地沉了下去,百里承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想和上次听到季榆说出曲长歌是对方第二喜欢的人的时候那样,露出一个笑容,再开两句不痛不痒的玩笑,可那僵硬的嘴角,却怎么都无法扬起微笑的弧度。 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他性命相托的战友的遗孤,是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分明他的心中十分清楚这一点,可这一刻,百里承却蓦地希望,对方与他之间,并不存在这般亲近的关系。 若是如此,他是不是就不必畏惧那些所谓的伦理纲常,而不敢将口中那句话给说出口了? 百里承忽地就有些想笑,他着实不知道,在这样一个时机认清自己的心意,对他来说,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百里喜欢他,”然而,季榆的下一句话就让百里承猛地怔住了,“不是吗?” “你……”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当中的意思,百里承看着面前这个脸上没有一丝玩笑之意的人,有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他可记得自己不止一次地告诉过对方,他对曲长歌,并不存在那方面的心思。 “他不是救了你的命吗?”听到百里承的问题,季榆反倒显得有些意外,“难道会有人不喜欢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百里承:…… 所以说到最后,这个小家伙嘴里所说的“喜欢”,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一个? 盯着满眼认真的季榆看了一会儿,百里承终于是没有忍住,低声笑了起来。 “当然有,”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百里承伸手点了点季榆的鼻尖,“如果救了你的人,恰好是你的生死之敌呢?如果对方救了你,只是为了更好地羞辱你呢?” 这个天底下的事情,可不都是顺着人的心意发展的。 “话可不能说得太绝对,”见到眼前的小家伙的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情,百里承眼中的笑意愈深,“当然,”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将后面的话说完,“我并不是他们之一就是了。” 对于曲长歌,他自然也是抱有感激之情的。他们之间,本也没有什么不可言和的龃龉。 眼前蓦地浮现出先前他闯入屋内后,曲长歌不自觉地表露出来的些微敌意,百里承的眉梢略微一挑,垂眼敛去了其中的神色。 “不生气了?”歪着脑袋看着百里承好半天,季榆突然开口问道,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没生气。”无端地有种被对方当做小孩来哄的错觉,百里承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季榆闻言眨了眨眼睛,很配合地换了一种说法:“不吃醋了?” 百里承:…… 他的表现,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垂下头和季榆对视了许久,百里承弯唇笑了起来:“不吃醋了。” 这个孩子,从来都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聪敏细心。正因如此,才会那样的……令他牵挂。 季榆见状,偏着头想了想,忽然起身钻到了百里承的怀里。 “做什么?”被季榆的举动弄得有些好笑,百里承低声问道。 “我冷!”季榆弯起眸子,给出了一个没有任何可信度的回答。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顿时笑出声来,心底有股说不上来的暖意。 这个世上,大概仅有这个人,能够这样简单地,就让他露出笑容吧? 第79章 第四穿(十二) 任由某个小家伙跟只黏人的猫一样蜷在自己的怀里, 百里承嗅着对方发间传来的浅淡清香,突然开口说道:“我昨天晚上没有回府。” “什么?”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季榆不由地愣了愣, 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顿时有些好笑,“明明是你自己和我说, 不要每一回都非得等你回来的!” 要知道, 以往在日子没有如今这么太平的时候, 百里承就是连着好几天都不踏进家门一步, 也都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那一阵子他成天守在家中,等着对方回来的举动,可是让对方很是头疼来着。 后来他好不容易才改掉了这个习惯,结果这会儿百里承又为这个和他闹别扭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21章 看着眼前的人那隐隐带着一丝委屈的表情,季榆莫名地有种自己和对方平日里的角色对换了感觉。 “不过……”明白这时候自己需要做的不是分辩对错,季榆掩去唇边的笑意,抬起头看着百里承的双眼,“百里你能来找我, ”他的眉眼微弯, 眼中蕴满了醉人的笑意, “……真是太好了……” 有风吹开车帘钻入, 带来些许晚开的桂花的香气。 面前的少年仰着脸,黝黑的眸子当中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那双红润的唇微微张着, 就仿佛是在向他——邀吻。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百里承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蓦然觉得车厢里这个狭小的空间,变得逼仄闷热起来。 “你……”抬手抚上季榆的脸颊,百里承的声音显得有些干涩,“……热不热?” 季榆:…… 在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这个家伙就不能稍微说点应景的话吗?! 感受到身下某个人僵硬的身体,季榆的心中忍不住生出一股懊恼来,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在这个人的嘴上直接咬一口。 当然,就和百里承没敢对季榆做出什么越线的举动来一样,他最后还是没敢真的把脑中的想法付诸实践,两人就在那无端地显露出几分古怪来的气氛当中,回到了府上。 看着叮嘱了自己两句,就又和前一次一样,带着些许慌乱和狼狈地逃离的人,季榆暗自磨了磨牙,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该好气好,还是好笑好。 这个在旁人的口中,无不是铁骨铮铮,杀伐果断的大将军的人,怎么这种时候,表现得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不说,居然还变着法子躲着他,简直就是……要不是担心自己如果表露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会把人给吓跑,他才不会选择用这么麻烦的法子,去绕着弯达成目的呢。 在心里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回头再去曲长歌那儿一趟,季榆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有些事情,连着做个几次,就没有原先的效果了,他还是给对方喘口气的机会为好,免得真的把人给逼急了,做出一走了之的举动来。 对于百里承来说,想要找一个离开这里的借口,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季榆回身去书房里拿上了那本许久未动的《弟子规》,往私塾的方向走去。 自从上次他从马背上摔下来之后,他有好一阵子没有去夫子那儿了,要是再不找个时机露个面,就算他能把天底下所有的书都背出来,夫子也肯定能找到理由打他的手板子。 不知道自家的孩子难得自觉地去了学堂,百里承这时候正拉着自己的军师坐在屋里,拿着一杯酒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不管从血缘上来说,还是从伦理上来说,小榆都不是我的儿子对吧?”也不知道是在寻求对面的人的认同感,还是单纯地想要找个人倾诉自己的想法,百里承的语速比平日里快了许多,“就算我们的年纪差了不少——其实真要算起来,也没有差太多,天底下相差十多岁的夫妻从来都不少,就是我们……” “等等等等,”莫名其妙地被自家的主帅从温柔乡当中拉出来,听着对方说了这么一大通没头没脑的话,杜若笙只觉得自己的脑仁一阵发疼,“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怎么觉得,刚才的这些话,他越听越不对味儿来着? 然而,杜若笙一开口,百里承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仰起头,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其他人开口,说出自己喜欢上了一直以来被他当做亲儿子看待的孩子。 “没什么,”在接连喝了三杯酒之后,百里承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就是想找个人一起喝酒而已。” “顺便再说一说你不小心喜欢上了自己儿子的事情?”可杜若笙的下一句话,却让百里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一时之间连耳根都涨红了。 看到百里承的样子,杜若笙就知道自己肯定没说错了,顿时,他也有点意外。 百里承名望极高,又正当壮年,不知有多少姑娘小姐芳心暗许,但对方却从未对这方面的事情,表露出任何的兴趣来过,杜若笙甚至以为这个家伙这一辈子估计就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谁知道,他今天却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了这样的事情。 “你觉得,我应该惊讶你居然喜欢男人好,”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又将其放回了桌上,杜若笙不紧不慢地问道,“还是应该惊讶你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小孩好?” 至于那所谓的父子关系——百里承的家中可不存在什么族谱,季榆理所当然地不能算是对方的孩子。 “……我倒是觉得你一点都不惊讶。”被杜若笙这平常的态度影响,百里承心中那焦躁的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下来。 或许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能做到这一点,他才会在这种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要到这里来吧,这约莫也是以前季榆为了对方,和他闹了好一阵子别扭的缘由。 想到那时候才十岁出头的小家伙,鼓着腮帮子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模样,百里承的嘴角无意识地上扬了些许。 “不,”看了不知为何突然露出了能够腻死人的笑容的百里承,杜若笙没有丝毫诚意地回应,“我还是很惊讶的。” 虽然由于百里承一直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来,军中不少人都在猜测他其实是个断袖,但他的确没有想到,对方倾心的对象,居然会是那个当初在他们出军之前,扯着他的衣摆,小声地请他好好地照顾百里承的小不点。 不过,这么一想,他蓦地觉得这两个人,其实也挺般配的不是? “所以,”随意地转了转手里的酒杯,杜若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需要我做什么?” 既然百里承能在他这儿,说出刚才那一番话来,想来该是对自己的心思有了足够充分的了解了才是,他也不需要去花费那些没有意义的力气,去说服对方这个想法对还是不对。 这种感情上的事情,本来就不存在对错之分。 听到杜若笙的问题,百里承愣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连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都没有想清楚,又哪里有需要杜若笙帮忙的地方?他只不过是觉得,需要找一个对象,帮自己理一理那繁乱的思绪罢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无需他人的应和。 若是他真的是那种做事瞻前顾后的性子,他这会儿也就不会是那个令敌国闻风丧胆的将军了,不是吗? 心中仿佛放下了什么单子似的,倏地变得轻松了起来,百里承的嘴角略微上翘,张口正要说话,却不想对面的杜若笙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要我去帮你把季榆捆起来,扔到你床上去吗?”杜若笙看着百里承,很是认真地询问道,脸上看不出丝毫玩笑的神色,就好像只要对方点头,他就会立马说到做到一样。 而杜若笙相信,只要是百里承的要求,那个小家伙肯定也不会做出太大的反抗来。 毕竟……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止是父子那么简单。那个小家伙到底有没有把百里承当做父亲过,都还是两说呢。 “……不必了。”眼角跳了跳,百里承出声说道,他还真担心自己要是不开口拒绝,对方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的错,”杜若笙闻言看了百里承一眼,面上浮现出了然的神情,“我忘了这种事情应该你自己去做。” 百里承:…… 这话居然还能这样理解吗?! 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百里承索性闭上了嘴。反正两人相处的多数时候,也都是对方在说,今天这样的情况,着实是少数。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22章 第80章 第四穿(十三)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蓦然陷入了有些古怪的安静之中。 百里承拿起面前的酒杯递到唇边,犹豫了须臾,又将之放回了桌上。 许是昨天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他这会儿着实不想再沾这些东西。然而, 心中那繁乱的思绪,却让他忍不住想要找点事情, 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对了, ”在百里承再一次张口想要说话, 却又在最后闭上了嘴的时候, 杜若笙终于出声打破了这份令人难捱的沉寂, “我有点东西要给你。” 说完,也不等百里承反应,他就径直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百里承见状,不由地愣了愣,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询问,只一口喝尽了杯子里的酒。 醇香的酒液入喉,却丝毫没有起到任何安抚的作用, 百里承只觉得胸中的情绪越发烦躁不安, 惹得他忍不住想要不去顾忌其他所有的一切, 去到季榆的身边, 将其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怀中。 但百里承同样明白,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最后得到的, 也只会是那个孩子困惑与不解的表情罢了。 对于那个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件能够轻易理解的事情。 又仰头喝了一杯酒,百里承莫名地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膈得难受,却又毫无办法。 杜若笙并没有让百里承等太久,还未进门,他就看到了屋里完全没了方才克制的模样,一杯接一杯地闷头灌酒的人,顿时,他的眉梢略微挑了挑:“我以为你喝得已经足够多了。” 听到杜若笙的话,百里承的动作一顿,转头朝站在门外的人看过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躁——可他却连自己这份焦躁来自何处,都不清楚。 盯着百里承看了半晌,杜若笙抬脚跨入了房中:“如果你不想让你儿子……”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及时地转换了对某个人的称呼,“……你未来的媳妇儿看到你醉醺醺的样子,”在百里承的对面坐了下来,他慢悠悠地将剩下的半句话给补完,“最好还是不要喝了。” 尽管他知道百里承的酒量肯定不止于此,但对于一个想要将自己灌醉的人来说,酒量如何,从来都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情。 “还是说……”杜若笙抬起头,对上了百里承的双眼,“你想借着醉酒的机会,来一次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说完之后,他思索了片刻,露出了些许恍然的神色,“这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至少对于眼前这人此刻乱成一团的心情,起到了快刀斩乱麻的作用不是? 百里承:…… 能不要用这种认真的语气,来说这种完全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好吗?要是一个弄不好,他喝多了真的信了怎么办? 和杜若笙对视了一会儿,百里承默默地放下了手里已经空了的酒杯。 这个人,不管在什么事情上,都总是能够轻易地抓住别人的软肋。 要不是这样,当初那么多场战役,他们也就不会胜得那么轻松了。 只不过,他果然还是觉得,如果对方能够在表达的时候,换一种更平常一点的方式,他肯定会更加欣赏的。 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试图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更清醒一些,百里承出声问道:“你刚刚说要给我什么?” “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像是没有看出来百里承心里的想法似的,杜若笙从怀中取出一个样式普通的木盒,推到了百里承的面前,“就是觉得你肯定考虑不到。” 百里承:…… 所以说,这家伙难道就不能换一种表达方式吗?就是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性子的他,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把人按在地上给狠狠地揍一顿,更别说其他那些初次和对方接触的人了。 百里承忽然觉得,季榆小时候特别讨厌眼前的这个人,还是有一定的道理在里面的。 “别乱想,”瞥了百里承一眼,杜若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你家小孩喜欢我喜欢得要命。” 尤其在发现他的作用,就是保证百里承更少地遭遇危险之后。 想到这里,杜若笙的心里都控制不住地生出一丝嫉妒来。 人的这一辈子,能够碰上一个这样全心全意地为自己着想的人,实在是太过幸运的事情,说出去不知道能让多少人艳羡。 大概正是因为知晓百里承在那个小家伙心目中的地位,在听到百里承的那些话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一种“终于来了”的意料之中的了然吧?他甚至都没有去想过,这其中那所谓的不合理之处。 总归他们都是些军中的痞子,不懂读书人那一套乱七八糟的规矩,不杀人不犯法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被杜若笙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噎了一下,百里承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我也什么都没听到。”杜若笙扬起嘴角,微笑着回答。 看到杜若笙的样子,百里承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良久倏地冒出来一句:“你知道我不会为这么一句话吃醋的。” 绝对不会。 “这话你难道不应该和另一个人去说吗?”杜若笙端起酒杯,朝对面的人扬了扬,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看到某个平日里总是皱着眉思考着并略对策,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他几千两银子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是一件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 直到自己在口才方面肯定比不上坐在对面的这个人,百里承很是乖觉地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将注意力再次放到对方刚才推过来的东西上。 盒子是再寻常不过的木盒,上头连花纹都没有多少,其中装着的,是一些淡粉色的膏状物体,鼻间还能嗅到其上传来的清浅的香气。 “这是什么?”拧着眉头打量了这一盒东西好半晌,还是没能从中看出什么特殊的地方来,百里承开口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杜若笙在这种时候,拿这种他没见过的东西给他,是为了什么。 杜若笙闻言,抬眼看了百里承一眼,面不改色地回答:“春药。” 百里承一愣,下意识地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从对方的口中听到……“春药。”平静地将自己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杜若笙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能吃的那种。” 百里承:…… 看着面前哪怕是说起这种事,脸上都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神情的人,百里承蓦地觉得自己的胃有点发疼。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嘴唇开合了数次,百里承才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艰难地问道。 就算是没有对方最后那一句说明,他也大致能猜到这玩意儿是怎么用的。但据他所知,杜若笙喜欢的,难道不是女人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23章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他还亲自参加了那两个人之间的婚礼来着——就在刚刚,他还见过对方的妻子。 百里承不觉得自己会认错那样一个人的性别。 “这叫情趣。”一眼就看穿了百里承心里的念头,杜若笙不咸不淡地丢了一句话过来,那理所当然的态度,好像百里承表现得这般大惊小怪,是什么过分的反应一样。 “不要的话还我,”见眼前的人依旧一脸恍惚的神色,杜若笙挑了挑眉,显得有点不高兴,“这东西可不便宜。” 最重要的是,没有多少大夫会乐意给你配置,更不会把这种“害人的东西”轻易卖给别人。要不是他家的那位刚好懂些药理,他还不一定能拿到这玩意儿呢。 听到杜若笙的话,百里承下意识地就合上了木盒,将之收了起来。等到做完了这一切,他才回过神来,对上面前的人那“早知如此”的表情,他不由地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看到百里承伸手想要去拿桌上的酒杯,又在半途想到了什么,生生地将手收了回来,杜若笙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翘了几分。 似乎连这个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个叫季榆的孩子,在他的心目中,究竟占据了多重要的地位。 听到杜若笙的问题,百里承愣了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应该没有了?” 他来这儿本来就是为了理清自己的思绪,既然眼下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那么他还真想不起还有什么需要和对方商量的事情了,毕竟就连冬日里该如何应对蛮族的攻略的事情,他们都早已在前一阵子商讨安排好了,想来就是他们不亲自前往边疆,也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变故。 和北地的那些部族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们对那些人,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了解。 “那么,”杜若笙弯起双唇,朝百里承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将军是准备留下来和我一起喝酒吗?” ——然后醉醺醺地回去,趁机把家里的某个人给办了? 虽然杜若笙没有将后半截话给说出来,但不知为何,百里承就是能清楚地知晓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说,如果想要送客的话,这个家伙就不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在这种时候,这种拐弯抹角的交流方式,真是能够要人命。 也懒得去找什么借口,百里承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径直站起身告辞了。反正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待在这里,和对方一块儿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除了杜若笙的家门,百里承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街道,忽地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他不是个会逃避自己的感情的人,更不可能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将触手可及的那个人,推向不可触及的远方,但是,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自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才能成功地赢得另一个人的心。 那些有关才子佳人的话本倒是从来不少,可那里头的故事,不是一见钟情就是日久生情,又或者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之类的情况,显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他和季榆太过亲近,亲近到即便任何一方为了另一人付出性命,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样的深厚的羁绊令人羡慕,却也同样让人头疼。至少百里承这会儿压根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够更好地转换两人之间的关系。 忍不住转头看向身后的宅子,百里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要是连这种事情,他都得求助旁人的话,那他也实在太过无能了,他也不希望今后和季榆说起这时候的事情的时候,还得琢磨着怎么和对方坦白杜若笙在这其中的作用。 还有,他真的……没有因为刚才杜若笙的那一句话吃醋。 又在杜若笙的家门前站了一阵子,百里承才迈步离开。 季榆不是那种会安分地待在家里的人,他这会儿回去,肯定见不着人,索性去其他的地方转一转,顺便再好好地想一想,今后该怎样和那个小家伙相处。 要是他再和以往那样,将对方当做孩子来对待,天知道季榆什么时候才能察觉到他的心思。 有行色匆忙的路人不小心撞翻了路边的小摊,本就热闹的街道顿时又多了一分喧闹。 百里承看着那散落了一地的小物什,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到了当初在军营中某个人,那总也改不了的,随手乱丢东西的习惯。分明那人营帐中的东西和其他人一样,都只有那么一点,可总给人到处都堆满了东西的杂乱感觉。 不过季榆可能是从幼时起就跟着他一起生活的缘故,倒是没有染上这样的习惯,反倒总是喜欢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的,从来无需仆从打整。 弯下身替那倒霉的小贩一块儿收拾好了混乱,百里承朝不停道谢的人略微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他想,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因着先前缺了不少的课,季榆一直留到天色将暗,才被大发慈悲的夫子放了出来。 和百里承一同走在回府的路上,季榆一边和百里承抱怨着夫子的顽固与不通人情,一边还不忘自夸一下自己的聪颖,就跟仰着头寻求褒奖的猫咪似的,招人得紧。 他确实有些意外,百里承竟会亲自来私塾外头接他,要知道,对方可一直都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利于他与同窗的交好来着。 有的时候,太过响亮的名号,也是一件值得头疼的事情。 而且,季榆还以为,先前的事情,或许会让这个人纠结好一阵子,毕竟从对方之前的反应来看,似乎对这种事情,有些无法接受。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边的人的表情,季榆弯起眸子,说着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趣事。 这些读书之人议论起那些小道消息来,可一点儿都不比那后宅中的妇人收敛,有时候就是他,都会被那些人的言语给惊住。 静静地听着季榆那带着明显的笑意的声音,百里承侧过头去看了这个比自己要矮了许多的少年一眼,突地张口问道:“我们去你的父母那里一趟吧?” 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季榆说了一半的话语戛然而止。他转过头,看向表情认真的百里承,黑沉的双目中,看不出多少情绪。 季榆父母的尸骨并未被百里承带到这个地方来,而是安葬在了两人故乡的一座小山顶上,在那个地方,能够看到整个村子当中,最美好的景色。 清晨的曦光会唤醒林间吵闹的鸟雀,日暮的夕阳则会染红那如碧的湖水,便是到了冬日,被白雪所覆盖的山林,也有着无法用言语描绘的醉人。 季榆曾在那个上面待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终于支撑不住,被百里承给抱了下来。 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那里,就如同忘记了那处长眠着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一般。 反而是百里承,总是会隔上一段时间,就去那个山坡上祭拜一番,和那已经逝去的两人,说一说边疆近日的情状,以及季榆近来的状况。 百里承从来不会告诉季榆,他离开的那一段时日是去了哪里,但季榆却仍旧能够知晓对方的目的地。 季榆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在这种时候,毫无来由地提起这种事情。 “你总有一天得去面对他们。”没有避开季榆的视线,百里承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坚定地说道。 他很清楚,当初的那件事对眼前的这个孩子,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有一段时间,他忍不住觉得,这个人是希望能够随着自己的父母,一同离去的。 那一阵子,他甚至都有些分不清那个孩子,和那些精致的人偶的区别。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24章 约莫正是因为这样,在对方终于表露出了些许生气的时候,他才会宛如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一样,一点委屈都不舍得让对方受吧? 也亏得他这么折腾,居然没让那个小家伙,变成那些豪门中的纨绔子弟。 听到百里承的话,季榆沉默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就像我们两个人,终有一天都会碰上生命中的另一半一样?” 没有想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百里承不由地怔住了,陡地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能够感受到对方这句话当中,带着的那几分未曾掩饰的怒气,却想不明白这股怒气从何而来。 百里承的心里十分明白,就算季榆对前去祭奠父母的事情表现得再抗拒,也不可能真的对此没有一丁点的期待。 这个孩子或许对那两个抛下了自己,擅自离去的人抱有不满,但藏在这份怨气背后的,却是对那两个人深深的眷恋。 “你知道吗?”思索了一会儿,百里承开口说道,“对于许多人来说,‘总有一天’代表着‘永远不会’。”他并未直接去回答季榆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在他明确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抱有那样的心思之后,想要再说出和以往一样的话来,就变得无比艰难起来。 “那些人每当面对自己不敢去做的事情,就会用‘总有一天’来搪塞自己,”他转头看向逐渐吞没了夕阳的余晖的天际,轻声说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他们的生命燃尽,都没能见到另一番景色。” 于这些人而言,这几个字代表着一种畏惧,一种向往,一种自己想要触碰却又不敢触碰的伤口,一起随着他们那匮乏的勇气,长埋于地下。 “你不是他们当中的一人,”百里承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脑袋,笑着问道,“是吗?” 许是百里承的语气太过温柔,又许是他的掌心太过温暖,季榆一时之间有点回不过神来,只怔怔地看着对方,许久都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明明……”好半天,季榆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说道,“……明明刚才说了‘总有一天’的人是你。” “对,”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顿时笑了出来,“是我说的,”他感受着指间柔顺的发丝,眼中的笑意愈深,“所以我才要将这件事化为行动,不是吗?” “你会陪着我的,”收回落在季榆发间的手,百里承轻笑着问道,“对吗?” “……嗯。” 少年不大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响起,只瞬间便消散了开去。 第81章 第四穿(十四) 初冬的寒风卷走了枝桠上最后一片枯叶, 南迁的鸟儿也早就没了踪影,往日里无比热闹的林间此时显得分外萧瑟,仅能见到几只还未储存够果冻的食物的松鼠, 还在四处蹦跳着寻找便于贮藏的果实。 挥手惊走了一只停留在树杈上的麻雀, 季榆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放缓了身下马匹的速度。 一个不大的村落出现在他的视线尽头, 那几分说不上来的熟悉之感让他有些踌躇,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向前。 说句实话, 与这个地方有关的一切记忆, 在他的脑中, 都已经开始模糊了,就连当初在那埋葬着他的父母的山坡上坐了整整三天的事情,都是百里承后来才告诉他的。他唯一记得的,大概就只有那入眼处,倒映着夕阳的湖面了。 那个画面就仿佛被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底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 “怎么了?”身边传来的声音拉回了季榆的注意力,他转过头,看向眼含关切的人, 略微愣怔了片刻, 便回过了神来:“没什么, 只是……” 有一点如书中所说的那样……近乡情怯。 马贼来的那一天, 所幸百里承带着人赶到得及时,村子里并没有出现太多的伤亡,只是对于那个在这一场灾劫当中, 失去了双亲的孩子,村中的人想来并不会有多少人记得。 比起季榆这个将近十年没有见过面的人来,住在这个地方的人,或许还对百里承这个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并且时不时地前来祭拜故人的人,还要更加熟悉。 ——可不管季榆的心里多清楚这一点,只要他一想到这里就是他出生,并且和那两个人一同生活过的地方,他就忍不住感到一阵心悸。 那种陌生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情感,从心底未曾察觉的深处,一股脑儿地奔涌出来,让他控制不住地生出些许无措来。 “如果你真的不想过去,”翻身下了马,和季榆一同站在村口处的岩石旁,百里承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忽然开口说道,“我们可以过一阵子再来。” 并非他在这种时候陡地打了退堂鼓,他只是蓦地觉得,自己这心血来潮的决定,着实有些突然了。没有任何征兆地,就拉着一个将那些想要忘记的往事深藏于心底的人,直面那过去的一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一种残忍的事情。 他不应该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做出强行推着季榆往前走的举动来。 然而,听到百里承的话之后,季榆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我想……”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朝远处的绵延的山坡看去,“……去看看。” 直到踏上这片土地,他才陡然间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想念那两个,他连面目都已经记不清晰了的人。 “你会陪着我的,”收回视线,季榆侧头看向身边的百里承,双眼中带着少有的惶惑,“……对不对?”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胆怯的人,可在这种时候,若是没有这个人支撑,他或许永远都提不起勇气,去迈开那前行的一步。 “那是当然,”百里承伸手将季榆的手拢在掌心,试图借此来将对方所需要的力量传递过去,“不管去哪儿,我都会陪着你。” 哪怕天涯海角,哪怕地狱天堂。 收紧了握着季榆的手,百里承在心中许下了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诺言。 感受到百里承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季榆浮在半空的心倏地就沉凝了下来,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宁。 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为重要的凭依。 “那……”闭上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双眼,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们走吧。” 一起去将那原本可能会成为“永远不会”的“总有一天”,变成“现在”。 “嗯。”百里承见状,眼中的神色不由地柔和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的目光,有如令人沉醉的深湖。 而季榆,就是那溺死在其中的鱼。 两人将马匹绑在路边的树上之后,就徒步往村子里走去。 因着当初马贼的事情,这儿的人对于骑马来此的人,有一种无法放下的戒备,他们只是来此祭奠故人,并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少些招摇的好。 田野间堆着晒干的稻草,摞得高高的,跟一间间小房子似的,有撒欢的黑狗在田埂上奔跑,惊得停留在地面上的麻雀尖叫着飞起,扑棱着翅膀,没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许是前些日子落了雨,脚下的泥土有些湿润松软,踩上去有种别处没有的柔软触感。想要透口气的地龙从地底探出头来,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不明显的小洞。 在一处结满了果实的柿子树下停下了脚步,季榆仰起头,看着那没有任何叶片枝杈,脑中忽地浮现出一个面颊有些圆润的孩童,被一个面目看不清楚的男人抱着,伸出粗短的手,试图去够那枝丫上的果实的情景。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25章 “这个地方……”指尖轻轻地触上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枚柿子,季榆的神色有些恍惚,“……我来过。” 明明他连那个人的样貌都已经记不得了,可这本该一同遗忘的事情,却在这种时候,这般突兀地冒了出来,让他的鼻子有些莫名地发酸。 “还有那里——”他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口池塘。 那个看不清眉眼的女人,曾在来这个地方浣洗衣服的时候,将他放在边上的一处石头上过。 结果有一回,一直都十分乖巧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追着一只跳上来的蚂蚱,爬出了好远的距离,对方回头找不着人,急得险些都要哭出来了。最后好不容易找着了他,气急了直接就揪着他揍了一顿屁股,他哭得撕心裂肺的,就跟待宰的母猪似的,那之后的好一阵子,他都拼命地躲着对方,生怕再被按着打一顿。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季榆忍不住有点想笑,却又无端地有点想哭,那些他原以为离他无比遥远的回忆,一下子就来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种复杂的情绪,让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我……”和百里承交握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了几分,季榆的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惑,“……分明连他们的样子都……” “你不需要记得,”不等季榆说完,百里承就出声打断了他,“若是你真的想要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对上季榆稍显湿润的双眼,百里承放柔了语调,轻声说道,“只需要看一看铜镜里的自己就行了。” 眼前这个名叫季榆的人,正是那两个人血脉相连的亲子,不是吗? “我们……”听到百里承的话,季榆的双唇略微张开,像是在寻求什么一般看向百里承,“……长得像吗?” 他和他的爹娘? 百里承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小声地叹了口气:“不像。” 百里承是见过季榆的娘亲的,那人的样貌至多只能算是清秀,并不似季榆这般精致,至于季榆的父亲,或许早先该是个俊秀的男子,只是一场意外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百里承并未见过对方完好的样貌。 只是,他总觉得,季榆也该是和那个人长得不像的,如若不然,他每次见到季榆的时候,都定然会不可避免地想到另一个人。 百里承也说不上来,这对于他来说,到底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是季榆真的和那个人长得相像的话,他大抵就不会对其生出那样的心思来了,可若真是如此,他或许……又会后悔了吧? 所谓的感情,本就是这般古怪而不可控的东西。 被百里承这丝毫没有修饰的直白回答给弄得一愣,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忽地笑了出来:“你就不能撒个谎骗骗我?” 再说了,既然他和他的爹娘长得不像,刚才这人说的,让他想那两个人的时候,就照一照镜子的话是怎么回事? “你不需要。”见到季榆的反应,百里承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他看着季榆带笑的双眼,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你不需要。” 那种用以哄骗不敢面对事实与真相之人的言语,眼前的这个人,并不需要。 看着季榆伸手摘下了一个早已熟透了的柿子,百里承想了想,出声问道:“要去你以前的家中看一看吗?” 这本就不是个多大的村子,就是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都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从这里到那栋宅子,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 手上的动作一顿,季榆的面上浮现出些许迟疑的神情。他不确定自己此时有没有准备好,去接受那些试图被他埋葬起来的一切。 但是最后,他还是小小地点了下自己的脑袋:“好。” 正如百里承所说的,他总是需要去面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 百里承见状,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 他的孩子,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坚强。 季榆的家门前有一株桂花树,这个时候,上头的花儿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片绿得发亮的叶片,拥簇着一些仅剩的米粒大小的花朵,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宅子百里承一直都有请人打扫,但长久无人居住,这栋屋子看起来,总归是少了几分人气。 季榆在门外站了许久,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脚下的地面上还带着些许暗色的污渍,季榆知道,那是无法清理干净的血迹。 那一天,直直地闯入村中的马贼砍断了他父亲的手脚,刺穿了他母亲的腹部,那个本该只能躺在地上的女人,却抱着他,一路从后院爬到了玄关处,直到手持长枪的百里承破门而入,才咽下了喉间的最后一口气。 而那,也正是季榆第一次见到身边的这个人。 那个时候的百里承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眉目间却满是战场上厮杀之人才有的冷厉,手中的长枪的枪尖还淌着血,有如从地狱中爬上来,取人性命的罗刹。 在那一瞬间,季榆连恐惧都忘记了,只知道睁大了双眼,傻愣愣地看着对方,直到那个一枪穿透了一个马贼的胸膛的人俯下身来,小心地将他搂在怀中,低声安慰:“别怕。”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当时的那个画面,季榆仍旧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对方身上的温度,他现在都仿佛还能清晰地感受到。 住在附近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前来探查,那个妇人显然认出了百里承,面上的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感激:“百里将军?”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在见到百里承身旁的少年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是季榆。”不等百里承开口,季榆便上前一步,温声说道。 “季……?”妇人闻言愣了一瞬,继而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小榆?”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注意到对方眼中稍显困惑的神情,才想起来对方或许不记得自己了,“你以前都喊我‘沈姨’,那会儿你特别喜欢我做的糖炒栗子,一有机会就会跑到我这儿来,眼巴巴地……”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与对方多年未见,那早已生疏的关系,硬生生地把话头止了下来,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他们都知道百里承带走了季家两口子留下的孩子,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没能见上对方一面,久而久之,就极少提起来了,唯有百里承来过之后,会偶尔说上一两句。 第82章 第四穿(十五) “沈姨!”听到妇人的话, 季榆弯起眸子,没有任何犹豫地喊了一声。 纵然他并不记得对方所说的那些事,可眼前的人身上所传递的那份善意, 他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哎!”妇人闻声很是高兴地应了一声, 脸上的笑容真切动人。 “让姨看看,这么多年没见, 都长这么大了……”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 将眼前这个和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少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妇人忍不住伸手抹了抹眼角, “季大哥季大嫂肯定会很开心的……” “对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头看了百里承一眼,“你们今儿个过来,是来看他们的吧?” “正好我家里前些日子酿了些季大哥最喜欢的米酒,你们带点过去吧?”见季榆没有抗拒的意思,妇人径自牵起了他的手,往自己的家中走去,“还有刚炒好的糖栗子, 小榆你应该很久没有尝到过这个味道了吧?就算别个儿也有这东西, 那味道肯定也和你沈姨做的不一样!我可是记得, 你小时候……” 妇人一边一刻不停地念叨着, 一边还不忘时不时地打探几句季榆近些年来过得如何,就仿佛中间相隔的那十年根本不存在一样,她手中牵着的, 还是当初那个跟在她的屁股后面,摇着小尾巴要零嘴的小娃娃。 看着眼前的人面上那真切的喜悦,季榆的唇边不由地浮现出一抹笑容,先前在屋内生出的些许压抑,也在对方的话语中消散了开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26章 在沈姨家中耽搁了好一阵子,当百里承和季榆拿着对方硬塞到自己手中的一大度东西,来到立着墓碑的山坡顶上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似血的残阳悬在地平线上方,被风吹皱的湖面上铺着一层霞光,瑰丽得动人心魄。 季榆将手中那据说是自己的父亲生前最喜爱的米酒倾倒在石碑前,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我回来了。” 时隔那么多年,再次来到这个地方,他所能想到的,所能说出口的,唯有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而已。 带着熟悉温度的手掌落在季榆的头顶,那轻柔的动作,让他有种莫名的心安。 “百里,”站在那儿看着夕阳一点点地沉入地面之下,季榆突然出声说道,“我们在这儿睡一晚上吧?” 不是去村里的屋子,也不去找能够栖身的山洞,而是就在这里,在这个他的父母沉眠的地方,睡一晚上。 并非为了什么多陪这两个人一会儿飞目的——事实上,就连季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他只是……无端地想要这么做而已。 “好,”对于季榆的这种要求,百里承自然不可能拒绝,他看了一眼被他们放在一旁的一些琐碎物件,忽地轻声笑了起来,“反正连口粮都已经一起带来了。” 听到百里承的话,季榆忍不住也转头看了那一堆村子里的人塞给他们的东西,面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哪怕隔了这么多年,哪怕他连那些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可这个地方,终究还是他的故乡。 天边的日头终于彻底地沉没了下去,黑暗只一瞬间就笼罩了下来。 “要尝一尝吗?”将已经开封的酒坛朝百里承晃了晃,季榆笑着问道。 他可不是那种习惯将一整坛酒都供奉在墓碑前的人,哪怕这会儿躺在那底下的,是他据说嗜酒如命的父亲。 毕竟,酒这种东西,若是只有一个人喝,总是会少了些味道,不是吗? “那是自然,”显而易见的,在这种事情上,百里承也抱有同样的看法,“哪有让他一个人喝酒的道理?”这么说着,他接过酒坛,向另一边扬了扬,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他还记得,当初那个人还在军营当中的时候,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在和别人一起喝酒的时候,趁着对方不注意,自个儿把酒给喝完,闹到最后,旁人见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捂紧了自己的酒坛子。便是后来成了亲,这习惯也没改,不知因为这,受了自家媳妇儿多少数落。 想起那个人一边喝着酒,一边朝自己抱怨这些事的模样,百里承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些微的笑意来。 带着些许甘甜的熟悉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百里承在心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 就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好酒,纵然那个家伙总是抢人的酒喝,仍旧有人乐意在喝酒的时候喊上他。 侧头看了弯着眸子看着自己的人,百里承将手中的酒坛递了过去,笑着问道:“试一试?” 季榆的年岁也不小了,他也从未禁止过对方沾这些东西,只是对方似乎生来就不喜欢这玩意儿的味道,平日里压根不会去碰。 就为这,百里承还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这个小家伙和自己的那位友人之间的关系。 季榆见状,犹豫了片刻,没有伸手去接酒坛,而是将脑袋凑了过去,就着百里承的手尝了一口。 稍显苦涩的酒液一入口,他的脸就立时皱了起来,一副极其嫌弃的表情:“难喝。”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天底下怎么就有那么多人,喜欢喝这味道古怪的东西? 看到季榆的样子,百里承一下子没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不管看几次,这个小家伙这带着点委屈和不满的神情,都可爱得让他想要伸出手,去掐一掐对方的脸颊。 也不知是不是才出库百里承的心思,季榆鼓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那表现,就跟赌气的小仓鼠似的,招人得紧。 掩下眼中抑制不住的笑意,百里承轻咳一声,讨好一般地剥开一颗栗子,送到了大号仓鼠的嘴边,免得对方真的扭过头去,拿屁股对着自己。 见到百里承的举动,季榆眯起眼盯着对方看了好半晌,才恩赐一样地张开嘴,将其含入了口中。 柔软的舌尖宛如不经意般地扫过百里承的指尖,那温热湿滑的触感清晰地传到脑中,带起一阵异样的酥麻。 收回的手无意识地蜷起,百里承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季榆的双唇上,那上面还沾染着些许方才留下的酒液,湿润的模样显得格外诱人。 心脏倏地重重一跳,百里承掩饰一般地仰头灌了一口酒,却蓦地想起来,刚才季榆似乎就是就着这个地方喝的酒。顿时,他的耳根传来一阵热意,只觉得周身的气氛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察觉到百里承的变化,季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他伸手拿过一旁装着糖炒栗子的油纸包,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模样,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沈姨说得没错,她做的糖炒栗子,和其他地方的味道,确实不一样。 当百里承将一整坛酒都给灌到了自己的肚子里之后,才总算面前压下了那不合时宜地生出来的旖旎心思。 再怎么说,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小家伙的父母面前,他还是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的。 ……虽然就算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场景,他照样不敢多做什么。 面对自己真正在意的事物,所有人都会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遭致自己不希望看到的结局。 略微侧过头,看向仰着头看着天幕上点缀的繁星的少年,百里承扬起唇角,眼中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这个人,值得他用一辈子去珍惜。 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云朵将半弯的月亮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个尖尖的角,周围的景色立即变得朦胧了起来。 季榆收回视线,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歪着脑袋靠在了百里承的肩上。 眼下毕竟是入了冬,初时不觉得,等夜色稍微深了些,便感到有些凉了起来。 许是终日习武的缘故,百里承的身上,要比季榆暖和很多,到后来,季榆就索性钻到对方的怀里,将对方当做暖炉使了。 轻轻地将脑袋靠在百里承的胸前,季榆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暖融融的温度,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只要待在这个人的身旁,无论身在何处,他都总能感受到一股无法替代的安心之感。 和明月缠绵够了的云彩被风卷着,依依不舍地道了别,蹁跹着往远方挪去,温柔的月光倾泻下来,为怀中的人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 百里承伸出手,小心地替季榆将垂落在额前的发丝拂至耳后,眼神专注得仿佛这世间,就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一个人。 可能是察觉到了百里承的视线,少年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无意识地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那份对方在无意间表现出来的毫无保留的信赖与依恋,让百里承的心中柔软了几分。 抬起的手缓缓地抚过怀里的人精致的眉眼,越过小巧的鼻尖,最后停留在那双微微挽起的唇瓣上,来回地摩挲着,百里承的眼前又浮现出方才季榆喝了酒之后,双唇湿润的勾人模样。 百里承克制不住地去想象,这双唇的滋味该如何的甘美清甜,比那散发着诱人醇香的佳酿,还要更惹人沉醉。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27章 手指小心地探入那闭合的唇齿间,百里承感受着那其中湿热的触感,眼中的神色略微暗沉了几分。 他是个平常的、有着再普通不过的欲望的男人,便是在尚未明确自己的心意的时候,都能对这个人,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来,这会儿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更是做不到再如以往一样,把这个尚且还不清楚这些事情的人,当做孩子一般看待。 想要褪去这个人的衣衫,想要亲吻这个人的双唇,想要将这个人压在身下,毫不留情地进入这个人的身体,想要让这个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一遍遍地喊着自己的名字,想要让这个人欺侮到双眼含泪,哭喊着求饶——百里承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究竟想要对这个人做什么。 抽出摆季榆含在口中的手指,伸出舌尖舔去上头沾着的液体,百里承俯下身去,直至两人的呼吸交融,不分彼此。他轻轻地抵着对方的鼻尖,近乎贪婪地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原先揽在季榆的肩上的手也一点点地下滑,动作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挑逗意味。 这个年纪的少年的身体本就极为敏感,即便这会儿季榆并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也无意识地张开嘴,发出了一声细微的轻哼,那带着些许甜腻的鼻音,有如最为烈性的春药,让百里承的呼吸都一下变得粗重了起来。 ——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季榆的睡眠向来都很沉,纵然他做了什么,对方明早醒来,也不会发现什么。 只要他不做到最后——手掌不自觉地在季榆的腰侧来回抚摩着,百里承眼中的欲望缓缓地加深。 猛地闭上了眼睛,百里承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胸口那翻腾起来的情绪,稍显艰难地直起了身子。 他是这般喜爱这个人,又怎能借着对方的信任,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无论何时,百里承都不希望自己成为连自己都讨厌的那一类人,因为他明白,季榆一定不会喜欢那样的他,更何况…… 抬头往不远处的墓碑看了一眼,百里承觉得,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某个人气急败坏地跳脚,警告他离自家的小孩远一点,甚至已经准备好拖着他去干一架的架势了。 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了些许,百里承垂下头,在季榆的额上落下一记轻吻,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他想,就是那个人这会儿从地底下爬上来,他也定然不会放开怀里的这个人。 “这还真是……”轻笑了一声,百里承仿若感慨似的说道,“……中毒颇深啊……” 将下巴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头顶,百里承的身子略微后仰,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他也有些困了。 嗅着季榆发间传来的气息,百里承的双唇微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还不等他沉入那席卷而来的睡意当中去,就忽地感到靠在他怀里的小家伙张开口,在他的胸口狠狠地咬了一口。 百里承:…… 这人在梦里,到底在做什么? 低头看了看某个依旧闭着眼睛,显然睡得正香的少年,百里承有些郁闷。对方刚才的这一口,可着实没有留情,要不是有衣服隔着,他身上估计就得多一个牙印了。 稍显无奈地弯了弯唇角,百里承伸出手,将对方紧咬着不肯松开的布料给扯了出来。 然而,不等他松口气,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混蛋,就张口将他的手指含入了口中。灵活的舌在瞬间便缠绕了上来,有如在品尝什么美味一般舔舐吮吸着,发出啧啧的水声。 呼吸陡地一滞,百里承只觉得一股难以抑制的酥麻与热意飞快地蔓延开来,让他那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的欲念再次翻涌了上来。 百里承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将手指从季榆的口中抽出来,但有的时候,理智与情感,并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东西。 看着怀里的人那毫无知觉的无辜模样,百里承的喉结动了动,终是忍不住屈起手指,主动勾缠住对方柔软的舌,在口腔中搅动着。 透明的津液自无法闭合的唇边溢出,看起来有种近乎淫靡的色彩。 感受到抵在自己腰间的某个硬物的形状,季榆的眸子略微弯了弯,心满意足地将口中的手指给推了出去,在百里承的怀里蹭了蹭,便不再动作了。 百里承:…… 谁来告诉他,他这被撩拨到一半的欲望该怎么办? 有些气恼地盯着某个仍旧一无所觉的小家伙看了好半晌,百里承终究只是泄愤似的掐了掐季榆的腰,没有再多做什么。 这种时候,他除了忍着,还能做什么? 自己做出的决定,就是和着血泪,也要坚持到最后。 就是不知道这个晚上,他到底还能不能睡着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百里承垂首在季榆的耳朵尖上轻咬了一口,抬起头盯着夜空,试图将那被驱散的睡意再找回来。 与百里承相反,季榆的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尤其在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抱着自己的人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倦意的时候,他的心情格外的好。 当然,这种事情,他是不会表现在脸上的。 “百里?”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季榆仰着脸看着面前的人,出声问道,“你没睡好?” “……没有。”盯着这个害得自己半宿没睡的罪魁祸首看了好半天,百里承才违心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季榆闻言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有相信对方口不对心的话。 这个人说谎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还想在这里再多待一会儿吗?”没有错过季榆略微扬起的眉梢,百里承赶忙抢在对方出声之前开了口。 成功地被百里承转移了注意力,季榆揉了揉自己空空的肚子,扁了扁嘴,神色间带上了几分可怜:“我饿了。” 虽然昨天他们带着的东西不少,但那些多是一些平日里吃的小零嘴,真要是拿来填肚子,只一餐就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分量,绝对不够这儿的两个大男人吃一顿的。 “那就去吃点东西。”见季榆没有继续追问昨天晚上的事情,百里承的心里不由地松了口气。 何谓做贼心虚,他可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季榆对此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收拾好自己带上来的一些零碎物件之后,便准备和百里承一块儿离开了。 他想了想,将另一坛没有开封的酒放到了墓碑前。 “下一次,”季榆直起身来,看着面前只有自己半人高的墓碑,弯起眸子说道,“我会试一试这个的。” 他总不能总是因为不喝酒,而被百里承笑话不是? 而且,季榆也的确很想知道,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把酒言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只不过……不是现在。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28章 他总得给自己一些时间,去接受一些事情。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转过身,和百里承一起朝山下走去。 两人没有和村子里的人道别,并非不愿与那些人亲近,只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对方过分的热情罢了。他们可不想离开的时候,还得再多带上一大堆礼物。 由于并未进村,百里承和季榆在随意地吃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之后,就驱马朝着附近的一处城镇去了,正好也找个地方歇歇脚。 像昨天晚上这样的事情,要是再多来个几次,百里承可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继续忍受下去。他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够做到轻易地压抑自己欲望的圣人。 然而,两人都没有料到,他们会在停留的客栈当中,见到本该在自己的医馆当中的曲长歌。 “你们怎么在这儿?”很显然,曲长歌对于百里承和季榆的出现,同样感到意外。他的视线在百里承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移了开去,落在了一旁的季榆身上。 前几日,这个小家伙告诉他对方为了一些事情,需要出一趟远门,他还以为得有好一阵子见不着对方了,却不想还不到半个月,自己就又和人碰上了。 第83章 第四穿(十六) “我们来这里祭拜我的爹娘, ”并未对自己此行的目的做什么多余的隐瞒,季榆对于这样的巧合有些好笑,“长歌你才是, 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 就在他和百里承准备动身之前,曲长歌也恰好有些事要出门, 只是没想到, 双方的目的地, 竟然在同一个地方。 听到季榆的话, 曲长歌愣了愣, 也不知是因为季榆的前半句话,还是后半句话。 “你们不知道?”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两人的表情,未能从他们的面上看出什么来,曲长歌迟疑了须臾,才继续说道,“这里出现了疫病。” 通常来说,在这样的时节当中,疫病爆发的可能性是极低的, 可也正因如此, 若是一旦出现了反常的状况, 事情就会变得分外严重。 前些日子, 他正是收到了此处的友人的传讯,才准备动身赶赴这里的。当时对方并不能确定那些病人的情况,只是请他一同过来探讨罢了, 就在昨日,他们已经得出了结论,并且将这件事通报了官府。 只是,大概是这个地方那年轻的官员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吧,手忙脚乱之下,直到现在,那封城的命令,都还没有传达下去。要不然,这会儿季榆和百里承就该被拦在城门之外了。 一听到曲长歌口中的“疫病”两个字,季榆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的确是有这样一段剧情,只不过事情发生的地点,并不在这个地方,也和季榆没有半点关系。毕竟那个时候,他还和百里承处在冷战当中,却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最为防备的那个人,趁着这个机会,和百里承极大地拉近了关系。那种生死相携的行为,可比单纯的救人一命,要更容易令人滋生出好感。 “你们……”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看了一会儿,曲长歌的神情中带着几分犹豫,“……要不还是赶紧离开吧?” 百里承和季榆才刚到这里,尚未和城中的人有过多的接触,想来不会这么快就染上那才刚刚开始出现的疫病,但若是再在这里待得再久一些,他就无法确定了。 要知道,有的疫病,是只需要和病人待在同一个空间内,就会被传染的——而他们目前还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其中的一种。 如果再晚上一些,等城门关了,这两人就是想要离开,都走不了了。 “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吗?”然而,听了曲长歌的话,季榆却忽地笑了起来,“我们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吗?” 不说他勉强算得上曲长歌的半个弟子,就说百里承那爱管闲事的性子,都不可能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 要不然,这个家伙又怎么可能,得到那么多百姓的赞誉? 百里承的名声,可不止是打仗打出来的。 曲长歌闻言,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可还不等他再说点什么,就被百里承抢先了:“和我说一说具体的情况。” 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与平易近人,百里承的语气当中带着一丝命令与强硬,显然不容许面前的人拒绝。 在他看来,要是真如曲长歌所说,他们已经将疫情的事情通报给官府一天一夜了,城门还未关闭,这已经算得上是当地的官员极大的失职了。 谁又能知道,这两天里面出城的那些人当中,有没有哪个染了病的?又会有多少进城的人,无辜被牵连? 第一次见到百里承的这个样子,曲长歌不由地愣了一下,被季榆轻声地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开始给对方说起这里的境况来。 最早注意到近些日子前来医堂就诊的许多病人,都有着相似的症状的人,是回春堂的一个老大夫,初时他只以为最近的温度降得快,那些身子骨弱的人,都一块儿患上了风寒,是以给他们开了些寻常的益气驱寒的药剂,便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他感到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利索,才品出些许不对来。 曲长歌的那名友人和那名老大夫是旧识,在收到了对方的来信之后,便立即动身赶了过来,而在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寻常之后,便传讯给了和他一样,喜欢钻研各类疑难杂症的曲长歌。 一边事无巨细地将这几日的事情都如数说了出来,曲长歌一边有些惊异地看着对面的百里承。 或许是两人相见的时候,对方的姿态过于狼狈,又或许是这个人以往表现得太过平和,他总是忘了对方头顶那令人侧目的名号,直到此刻坐在这里,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压迫感,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个从未在他的面前摆过任何架子的人,就是那个曾在战场上杀了个七进七出,生生地扭转了败局的浴血战神,是那个不顾旁人反对,带着一队骑兵,杀入重围,救下了千万百姓的常胜将军。 察觉到曲长歌眼中的神色,季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果然,如若不能引得两个主角之间产生嫌隙,他们就注定会在“命运”的牵引下,对彼此生出好感来。 好在这个时候,无论是百里承还是曲长歌,都已经对他生出了好感,倒是不必担心两人会突然产生其他的情绪。只是,眼下的情况……到底还是欠缺了那最后一把火候。 好似漫不经心一般地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季榆垂下眼帘,遮掩住其中的神色,平直的唇角见不到一丝笑意。 “那些患病的人,此时都在何处?”听完了曲长歌的叙述,百里承沉默了片刻,突然出声问道。 “都被安置在城西的一处草堂当中。”曲长歌闻言,没有丝毫停顿地回答。 那里地方开阔,来往的人也少,用来安置病人再合适不过。 “带我去。”百里承站起身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唯有弄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他才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曲长歌对此没有什么疑义,略微一点头,就跟着站了起来,转身往客栈之外走去。 “我也去!”见两人都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季榆忍不住出声说道。 “你待在这里!”“不行!” 然而,还不等季榆抬脚迈出一步,前边的两个人就给出了相差无几的反应。 他们这会儿都没有弄明白那蔓延开来的,究竟是什么病症,又怎么可能让季榆跟着他们一起冒险? “可是……”季榆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反驳,但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百里承给打断了:“没有可是!”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29章 “在这儿等着,”对上季榆流露出不满的双眼,百里承的语气顿时柔和了下来,“我们很快就回来。” “我们只是去看上一眼,”曲长歌也跟着应和,“不会停留太久。” 季榆见状,知道自己无法说服这两个人,索性将一肚子反驳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反正之后他都是要留在这里的,之后要是再有什么事情,这两人也不可能全都避开他。 见季榆没有再说话,百里承和曲长歌对视了一眼,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这疫病的事情。 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当中,季榆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也起身走了出去。只不过,他所走的方向,和另外两个人,截然相反。 对于从小就被百里承亲手教导一些事情的季榆来说,想要绕过那松散的警戒,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县令的府上,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他看着坐在窗边,捧着一本古籍,认真地阅读着的青年,也懒得去多绕什么弯子,径直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关闭城门?” 被季榆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那看得入神的人险些跳起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是什么人?”紧紧地盯着站在窗外的少年,青年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戒备与慌乱,“怎么进来的?” 本来就因为刚才被百里承和曲长歌撇下而感到心情不好的季榆,被这毫无建设性的废话,不耐烦地直接从窗子里翻了进去,抵着对方的脖子将人压在了桌子上。 “为什么,不关闭城门?”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季榆这一回的语速更慢,吐字也更清晰——态度当然也更差。 如若这个人再不给出他想要的答案,他不保证自己不会控制不住,把对方给揍一顿,反正失职这个理由,也已经足够正当了吧? “为什么要?”大概是感受到了季榆的不耐与烦躁,青年没敢再顾左右而言他,“就因为一些没有证实的传言?” 昨天才刚接到城中出现了疫病的消息,今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猜到这其中的联系。 “这么说来,你已经把事情都探查清楚了?”听到这人的话,季榆立时挑了挑眉,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就刚才曲长歌所说的来看,那些大夫将事情告诉了官府之后,可就没有再收到任何消息了。 “还需要探查吗?”但季榆没想到的是,听了他的话,眼前的这个青年突然笑了起来,“书上可是说了,春夏季才是疫病多发的季节!” “……啥?”面前这人的回答着实太过出乎自己的意料,以至于季榆一下子都有点没能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秋冬两季除非发生过什么重大灾情,否则基本不会出现瘟疫,”并未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青年继续说道,“青城之前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的状况。” 季榆:…… 盯着跟前的人看了好半晌,终于确定对方一点儿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季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了。 “你应该知道‘基本’和‘大多’的意思吧?”季榆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好不容易才憋出来一句话。 他不是没有碰上过只会死读呆子,但这种……他实在是有点怀疑,对方到底是怎么通过科举,当上县令的。 “当然知道,”没有意识到季榆的言外之意,青年很是自然地回答,“就是其他的情况基本不会出现的意思!” 季榆:……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在来这里之前,他想过许多对方不作为的原因,比如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以为这是一次平常的小范围疾病,又比如对方不愿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在自己的仕途上留下污点,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此时城门依旧可以随意地进出的缘由,竟是这地方的父母官,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 “你……”季榆张开口,还想说点什么,但在看到对方脸上那无比认真的表情之后,他还是放弃了与其正常交流的想法,“……算了。”他松开抵在青年脖颈上的手臂,直起身来。 “从现在开始,这里的所有事情,都由将军府的人接管了,”没有去理会对方惊疑不定的神情,季榆敛了面上的神色,冷声说道,“不管是官兵,还是衙役,以及其他所有的相人员,都只听从将军府的调遣。” 被季榆那一脸肃容的模样给唬住了,青年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眼中顿时浮现出一丝怒气:“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还将军府?不过是一个偷偷溜进他的府上的小毛贼,这口气还真是大得很。 “反正不是你惹得起的人。”没有兴趣再和这个草包县令多费什么唇舌,季榆随手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扔到了对方怀里。 第84章 第四穿(十七) 那令牌只有巴掌大小, 泛着亮黄色的光泽,上头刻着的一个“邵”字,笔力遒劲, 气势非凡, 便是看着,都能想象出卸下这字的人那意气风发, 壮志满怀的模样。 而想来只要眼前的人脑子里还不至于满是豆腐渣, 就应该明白这东西到底代表了什么。 要知道, 邵, 可是国姓。除非不想要脖子上连着的那个玩意儿了, 否则绝没有人敢伪造这样的东西。 果然,一看清自己手里拿着的物什的模样之后,那青年的脸色陡地一变,看向季榆的眼中,也带上了几分震惊与敬畏:“你……” “现在,”压根没有兴趣去理会面前的这个蠢货现在是什么心情,季榆皱着眉头,一点都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不止我是否能烦请‘大人’, 去将城门关上?” 他有意加重了“大人”两个字, 季榆的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不满。 就是因为有这么多像这个家伙一样的草包, 待在这些不该属于他们的位置,天底下才会有那么多遭受苦难的百姓。 “当然、当然!”被季榆的那一声“大人”给惊得一抖,青年忙不迭地连声应和。 正如季榆方才所说的, 对方并不是他能够招惹得起的角色。 只要手中拿着这块令牌,就是这会儿眼前的人直接提剑将他斩杀于此处,都没有任何人敢多说一句话。 “那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季榆见状,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好转,“等我请你喝酒吗?” 这个没脑子的家伙,难道不知道,只要他多耽误一会儿,就有可能会多牵连一个无辜的百姓吗? “下官……我……小的这就去!”一连换了几个称呼,青年脸上的惶恐之色越浓。 越是明白手中这东西所代表的意义,他就越是不敢有任何造次。 没有人会嫌自己的命活得太长。 恭敬地说完之后,青年看着面前的人那拧得更紧的眉头,猛地回过神来,赶忙转身往外走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30章 要是他再傻愣着站在原地,对方误会他是在阳奉阴违怎么办?反正只是锁个城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他才走出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少年稍显冰冷的声音:“等一等。” 青年的身子顿时一僵,胆战心惊地转过身来,生怕面前这个年岁比自己笑了许多的少年,说出什么对他不满的话来。 “差人去城里挨家挨户地询问各人的身体状况,”好在季榆并没有追究对方先前无礼的举动,只是又吩咐了一些事情,“凡是碰上有症状相似的,都带到回春堂去,让那儿的大夫诊治一番。” 曲长歌和其他几名大夫这两日,都待在那里替人看病。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向眼前的人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怀疑:“你应该知道患了这次的疫病的人的症状吧?” 他并不认为曲长歌他们先前通报的时候,会将这样重要的事情,给遗漏掉。 “知道!知道!”面对季榆的话,青年不敢有任何反驳。 关于在城中出现的这个古怪的病症,昨天那些大夫确实来和他说过,只不过他压根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罢了。不过,就是他真的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把所有身体不爽利的人,都一块儿带过去,总不会有错不是? “还有,”瞥了眼前这个突然就变成了应声虫的家伙一眼,季榆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把东西还我。” 听到季榆的话,青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令牌,小心地捧到了对方的面前。 伸手接过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季榆看了跟前的人一眼,这一回这个榆木脑袋却好像突然开了窍,无需季榆再开口,就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在告了声辞之后,就急匆匆地出了房门。 看着青年快步地走远,季榆将手中的东西收好,想了想,还是从墙上翻了出去。 他可没有那个心情,去应付那些有可能会出现的官家侍卫之类的角色。 出了那县令的宅邸之后,季榆也没有在外面闲逛,直接回了客栈,靠在床头打量着那枚吓住了青年的令牌。 如今坐在高位上的那名看看年满二十的天子,对于百里承可着实是信任得很,这代表着“如帝亲临”的凭证,只是对方所赐予的东西之一。要不是碍于军不干政的规矩,说不定百里承这会儿早就是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了。 就为这,有不少人还曾怀疑过,天子是否暗含捧杀的心思,可这么多年下来,那两人的关系依旧一如既往,没有丝毫的改变。 只是,近些年来,百里承的声望越来越高,甚至已经隐隐有了功高震主的势头,便是龙椅之上的人不在意,也总会有人拿此做些文章。 ——若是少了些波澜,故事总是会太过平淡乏味,以至于无法吸引人不是? 想到书中的那些波折,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 即便这会儿剧情已经出现了不少偏差,但那所谓的命运,总会想方设法地,将事情往既定的方向牵扯,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那些剧情的上演。 奖手中的令牌收入怀中,季榆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算再等一会儿,百里承他们要是再不会来,他就自个儿去找他们。 他去县令的府上跑了一趟的事情,总得告诉那两人吧?而且剩下的事情,也都还得由百里承来接手,毕竟从道理上来讲,他并没有任何官位在身。 “对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季榆有些疑惑地抓了抓脑袋,“那个县令叫什么名字来着?” ……算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季榆拉开门下了楼,准备去外头走一走。一个人在客栈里傻等,实在是有点太过无聊了。 然而,也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季榆还没来得及走出客栈的大门,就撞上了回来的百里承和曲长歌。 “你们的‘一小会儿’还真长。”见到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往里走的两人,季榆没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 要知道,这会儿城里就连封城的告示都已经张贴出来了,县衙外头也已经聚集了不少滞留在城里的货郎和商贩,对这种没有任何预兆的事情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又有一位大夫染病了。”听到季榆的话,曲长歌沉默了片刻,才出声说道。 在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会传染的疫病之后,他们在与病人接触的时候,已经足够小心了,可终究还是无法彻底隔绝染病的可能。 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愣了愣,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不是大夫,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也没有亲眼见过那些患病的人,不明白那究竟有多凄惨,但那些医书上曾记载的几场灾疫,却足以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只要近身照看,就有可能染上疫病,又会有多少人,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去做这种事情? “我想,我也应该搬到回春堂去。”见季榆不说话,曲长歌停顿了一阵,开口道。 尽管他此时并未表现出什么相似的症状来,但他与那些患者的接触,却绝不比其他几位大夫少,谁知道他又会在什么时候,和另外几人那样,突然就倒了下去? 至少他得保证,自己在病倒的时候,不会牵累到旁人。 “我也一起去。”曲长歌的话音刚落下,季榆就没有任何停顿地接口道。 “你们的人手不足,”不等曲长歌出言反驳,季榆就上前了一步,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双眼,“我也能算得上是半个大夫,更何况——”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边上由于自己的话,而蹙起了双眉的百里承,唇边带上了一抹笑意,“——我是将军府的人。” 他们家中,没有任何贪生怕死之人。 如若一开始就不想掺和这一趟麻烦事,他们早该在听完了曲长歌的描述,就牵马离开这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对方争论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要是我只是守在这个地方,等着事情结束,”季榆没有避让地对上了百里承的视线,一字一顿地问道,“我又为什么要留下来?” 抿着唇和季榆对视了好一阵子,百里承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自己小心。” 对于这人想要做的事情,他总归是不会横加阻拦的。就像对方所说的,他们将军府上,向来没有对这种事袖手旁观之辈。 见百里承竟竟然这般轻易地,就同意了季榆以身涉险的请求,曲长歌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忽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季榆平日里,会将这个人,摆在那样重要的位置了。 “我要去见一见这里的县令。”收回放在及季榆头顶的手,百里承突然说道。 他不通医理,当然没有办法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帮上什么忙,而比起待在那草堂当中,他显然在其他事情上,能够起到的作用,要更大一些。 而想要做到这些,他显然得先和这个地方的父母官见上一面。 “我已经去和人打过招呼了!”听到百里承的话,季榆的眸子顿时弯了起来,面上也露出了少许得意的神色。 他就是料到了百里承会做的事情,才会在之前走上那样一趟的。要不然,这会儿这座城镇的大门估计还敞开着,任由行人往来呢。 对于季榆的话并未感到有多意外,百里承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来。他从来都知道,这个由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并非那种遇事便陷入无措之中,只会等待旁人的吩咐的人。 刚刚他们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那些挨家挨户地询问身体状况的官差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是谁的手笔,毕竟寻常的人,可想不出这样有趣的法子。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31章 “但我们还是得再去一趟。”毕竟想要解决疫情,这样的措施还远远不够。 季榆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所经历的事情究竟还是太少,所能想到并实施的,不过是些最基本的举措罢了,至于其他的,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学习。 没有对百里承的话表示任何异议,季榆想了想,转过头看向一边的曲长歌,出声问道:“要一起来吗?” 真要算起来,此时在这里的三个人当中,对城里那突然出现的疫病最为了解的,便是曲长歌了,若是要制定今后这段时日里的一些规矩,定然少不了对方。 曲长歌闻言怔了怔,才像是突然醒过神来一样,点头轻声应了一声。 看到得到了自己的回应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笑容,转过头去看向百里承,说起了之前自己去县令府上的事情的季榆,曲长歌的嘴唇动了动,终于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眼前这两个人的相处,他竟无端地有种,自己无法插入其中的错觉。 ——他总觉得,百里承看向季榆的眼神,并不是一个长辈,看着自己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垂在身侧的手指略微动了动,曲长歌压下心中某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正准备和另外两人一起,动身前往县衙,却不想就在这时候,一名穿着衙役服饰的人走了进来,高声询问道:“敢问将军府的人,是否在这里?” 百里承闻声和季榆对视了一眼,主动向前迈了一步,出声应道:“我们就是,”他问,“有什么事吗?” 那名衙役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视线在百里承的身上溜了一圈之后,停留在了一侧的季榆身上,似是在琢磨对方是不是就是自家大人口中的那名少年。 “县令大人有请。”没敢打量太久,衙役就恭恭敬敬地说道。 他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但光是“将军府”这三个字,以及来这里之前,县令那小心与敬畏的态度,就已经足够让他弄清自己的位置。 三人本来就打算去县衙一趟,既然对方差了人过来邀请,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心中少不了要猜测一番对方这么做的理由。从季榆适才所说的情况来看,这县令显然不是个足够聪明的人,按理来说,对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再主动来招惹他们才是。 跟着衙役来到了县衙,季榆就看到了前不久才险些被自己揍一顿的人。 没了早先稍显严肃呆板的神情,青年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能够看出明显的担忧与焦虑。 听到通报的动静,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迎了上来:“大人!” 季榆见状,下意识地张口就想打声招呼,却蓦地想起来自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由地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县令大人,”他看了边上的百里承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又见面了。” 看到季榆的动作,青年这才注意到边上跟着的两个人。 曲长歌他是认识的,昨天来这里的那几个大夫里,对方就在其中,但另一人,他却从未见过,而从季榆的表现来看,显然对方的身份不低。 “这位是……?”看了百里承一眼,县令有些迟疑地问道。 “百里承,”主动出声接过了话头,百里承停顿了一下,也不和对方寒暄什么,一开口便直奔主题,“不知县令大人找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听到百里承的名字,县令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想来这天底下,没有人会不明白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要是这个人的话,手上拿着那样的令牌,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才将到了嘴边的惊叹敬佩的话语给咽了下去,县令经过了之前季榆的那一遭,也知道对方不喜欢在这种时候,多说那些无用的废话。 在请面前的几人入座之后,他看向季榆:“之前大人不是让我去挨家挨户地询问是否有人身体不适吗?”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思索怎样才能把事情表述得更加清楚,“然后我发现……”他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畏惧的神色,“城里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有同样的症状。” 头晕,恶心,全身乏力,还有些微的低烧——除了这些人的身上,都出现了一些黑点一半的小疹子之外,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说完之后,他急促地喘了口气,似乎还有些不愿意相信摆在面前的这个事实,“——怎么可能呢?” 现在明明都已经入冬了啊?怎么会突然爆发出这样闻所未闻的疫病呢? 而且,昨天曲长歌他们来说的时候,分明这些病人,大多都出现在城西,怎么才一夜过去,连城东的人,都有这么多染病的? “明明书上说了,这种疫情蔓延开来之前,都会有成片的牛羊死去的……”可他刚刚派人查了,城里这几天根本就没有病死的牛羊,“河里的鱼虾也活得好好的……” 明明书上说的先兆一个都没有出现,这疫病怎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传染开来了? 听到眼前这人那喃喃的话语,季榆忍不住想要翻一个白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家伙,居然还在纠结城里发生的事情,和书里头写得不一样? 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个地方以前到底有多安宁,在这个读书读傻了的人的管理下,竟然都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追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许是看不过眼,曲长歌温声开口,“而是决定接下来该怎样做,才能防止事态变得更严重,”他朝看过来的县令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不是吗?” 县令见状,下意识地张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晌之后,他才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懊恼与后悔。 “对不起,”他说,“是我的失职。” 城中的大夫在昨日就已经告诉了他事态的严重性,是他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只以为是一群闲得发慌的家伙在信口雌黄——事实上,倘若不是季榆的出现,他甚至可能现在都不会注意到城中的变化。 本就是换季的日子,多几个人有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要一想到原先自己有可能造成的后果,他就感到一阵抑制不住的后怕。 那可不是一两句失职之类的话,就能交代过去的问题,真要说得严重一些,这满城百姓的性命,可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那就担起责任来。”季榆看了神情恍惚的县令一眼,话语间一点都没有给对方留情面。 幸好这个家伙还没有傻到,非要抱着自己书上的那一套,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的程度。 县令闻言蓦然回过神来,有些无措地抬头看向季榆:“我该怎么做?” 季榆:…… 他边上有这么两个明显比要更擅长处理这些事情的人,怎么这人偏偏要问他? 下意识地扭过头,朝身侧的百里承看过去,季榆正要说话,却见对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略微弯起的双眼中,带着些微的期许。 季榆那让官差上门询问的举动,着实是让百里承有些欣赏,他想要知道,对方在这种时候,是否还会有其他能够起到妙用的念头。 雏鸟终是会张开双翼飞翔的,而他所需要做的,只是为对方提供那一个机会罢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32章 第85章 第四穿(十八) 领会到了百里承的意思, 季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了颤,面上浮现出些许迟疑的神色来。 虽说百里承从小就开始任由他随意插手府上的事情了,可在那些事情上, 他就是做错了什么决定, 也顶多是导致府上出现些亏损而已,像这种牵扯到许多人性命的事情, 他却从来没有接触过, 那种手中握着太多东西的感觉, 让他的心中克制不住地生出一丝胆怯来。 百里承每次做出一个决策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感受吗? 看着面前凝视着自己的人, 季榆的心倏地就安定了下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总是会陪在他的身边的,不是吗?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压下胸中还有些波澜的心绪,季榆转过头,看向依旧望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回答的县令,出声问道:“城里有哪里能容纳最多的人?” 若是真如对方刚才所说的那样, 这个城镇中, 已经有大半的人染上了疫病, 那么现在最为重要的, 就是将这些人给隔离开来了。 就是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都明白,在发生了瘟疫的时候,这是最为首要的事情。 而原先用来安置病患的草堂, 在这种时候,显然就有些太过狭小了。他们不可能将半个城镇的人,都塞在那一间小小的宅院当中。 “城隍庙的边上有一个废弃的粮仓,”经季榆这么一提醒,县令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开口回答,“至少能安置几百人。”一旦开了个头,他的思绪也就顺畅了起来,“就在那地方的不远处就有一条河,取水也方便,我可以让人在周围搭灶,提供每日的饭食。” 季榆闻言略一点头,继而看了看边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间有些怔忡的曲长歌,询问道:“城中总共有多少大夫?” 想要同时照顾这么多人,肯定缺不了这些专门负责治病救人的大夫,他得知道还剩下多少能帮忙的人。 “不多,”曲长歌摇了摇头,“只有六个。” 这还是算上了今早刚倒下,病情不算严重的那个。 此处原就算不上什么太过繁华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有太多的医馆,就是这会儿在这里的那些郎中,还有不少,都是接到了消息之后,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 听到这个比预料当中还要小上许多的数字,季榆的眉头顿时一皱,转而看向一边的县令:“你能将附近村子里的郎中找一些过来吗?”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得是他们自愿。” “顺便再看一看附近的村子里,有没有出现类似的病情。”想了想,季榆又加了一句。 通过比对各处的情况,他们说不定可以更容易地找出此次疫情的起因。 不管怎么说,找到了源头,总是会有些作用的。 听到季榆的话,曲长歌有些讶异地看了对方一眼,显然对其细致的思考感到有些意外。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认不出眼前的这个少年了。 在他的印象当中,季榆本该是个有些任性淘气,却又不失善良与细心的孩子,可对方此时表现出来的这份沉稳与缜密,却显然超出了他的认识。 该说不愧是百里承一手带出来的孩子吗?就连遇上事之后,表现得与平日里完全不同这一点,都像了个十成十。 见季榆有条不紊地罗列着接下来需要做的一些事情,曲长歌先前感到的那种古怪的违和感又从心底冒了出来。 他知道此时他不应该分心其他的事情,可在看到百里承望着季榆的双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温柔与宠溺,他就控制不住地去怀疑对方对季榆的感情。 他又想起了那一天,百里承闯入他的医馆当中,气势汹汹地踹开他的房门的模样。 作为一个将季榆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的人,百里承的确有生气的理由,可对方当时表现出来的那股敌意,却似乎并非源自于此。 曲长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百里承如今对待季榆的方式,与他和那两人初时的时候,并不相同。可倘若非要他说出究竟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他却又说不上来,只能将其归之于没来由的直觉。 “长歌?”少年的声音让曲长歌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这个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的人,有些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说完了……”季榆犹豫了一会儿,带着些许试探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知道季榆在担心什么,曲长歌抬手揉了揉额角,稍显疲惫地笑了一下,“只是有些累了。” 这倒不是假话,这些天为了这病情的缘故,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睡好了,他脸上的倦累,可不是装出来的。 季榆见状,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开口劝曲长歌先去休息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很清楚对方的性子,也明白若是换了自己处在对方的位置,也肯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季榆没有说话,只是侧头朝百里承看去,用眼神询问自己做得如何。 伸手摸了摸眼前这个小家伙的脑袋,百里承扬起嘴角,显然对季榆的表现十分满意。 “不知可否请县令大人将此处的疫情上书朝廷?”百里承收回手,望向面上带着些许敬佩之色的县令,笑着问道。 季榆的心思的确十分细腻,考虑到了许多连他都不一定能够想到的细节,但这个小家伙终究是第一次应对这种事情,到底会有些考虑不周全的地方。 百里承曾经历过一次瘟疫,有过一次经验,处理起来自然会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又补充了一些诸如巡逻与宵禁之类的事情,百里承思索了片刻,再次开口:“专门腾一个地方,每日用来煮前去照顾病人的人换下来的衣服吧。” 他曾见有人这么做过,尽管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这么做的那些人当中,后来染病的,的确要比其他人少许多。 “如果人手不足,试着召集一些自愿前去帮忙的人。”百里承又道,他并不觉得单凭那些大夫和亲属,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忙得过来。 “自愿?”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县令有点迟疑地看了百里承一眼,“会有人来吗……?” 碰上这种事情,寻常人难道不是连跑都来不及吗,又怎么会主动往这种可能会丧命的枪尖上凑? 若是他以官府的名义,强制征召,或许还能找到一些人,可……县令张了张口,终是没敢说话。 “会有人来的。”看出了县令的想法,百里承的语气十分笃定。 人就是这样一种古怪的生物,他们将死亡看作最为畏惧与避之不及的事物,可有的时候,他们却又会为了一些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东西,而心甘情愿地交付出自己的性命。 或许,这正是这种生物的可爱之处吧。 县令闻言,许久都没有说话,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季榆以为对方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的时候,对方突然抬起头来,很是认真地说道:“我去帮忙。” “什么?”被对方的话给弄得一愣,季榆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我说,”深深地吸了口气,县令面上的神色比先前更坚定了几分,“我去给那些大夫帮忙。” “我本来就不擅长处理这些调度派遣的事情,”宛如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县令继续说道,“与其让我在这里添乱,倒不如将这些都交由百里将军来处置为好。”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33章 反正就算让他继续待在衙门里,真要是碰上了什么事,他的第一反应,也只会是求助眼前的这几个人。 他这二十几年来,看的书可能是许多人几辈子加起来那么多,可从来没有哪一本书上有写着,他该怎样,才能在这种时候,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大人你之前不是说过,”他看向季榆,忽地笑了起来,“这里的所有事情,都由将军府接管了吗?” 不管是他,还是他手下的那些人,从这个人拿出那块令牌的时候开始,都只听从将军府的调遣了。 而他一个连几担米都挑不动的文弱书生,做不到和那些官差衙役一样四处巡逻守卫,也就只能去那些大夫那里,搭一把手了。 “……喊我季榆就好。”沉默了好半晌,季榆才开口说道。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人的决定,确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在书中的剧情里,瘟疫蔓延开来的那个地方的父母官,在最开始的表现,要比这儿的这个书呆子县令优秀得多,然而,当疫情加重,对方有些无法掌控的时候,那个被当地百姓称赞仁德的官老爷,却趁着夜色,带着自己的爱妾出城逃了,结果最后病死在了路上。 所谓的好坏善恶,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分辨的东西。 入了冬,白昼陡地就变短了许多,仿若前一刻还只是朝阳初升,下一个瞬间,天色就又黑了下来。 由几人商量出来的举措一项又一项切实地实施了下去,原本热闹的城镇,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宽阔的街道上,只能看到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四处寻找着食物。 病情已经十分严重的人依旧安置在城西的百草堂中,一来是这些人本就不太适合移动,二来,也是为了减轻其他人的恐慌。 无论如何,见到自己今后有可能变成的凄惨模样,对于哪个人来说,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小心地给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喂了药之后,季榆扶着人躺了下来,忍不住扭了扭有点发酸的胳膊。 情况比起上一回县令所说的还要糟糕许多,就像是一个被捏紧的柿子陡然爆了开来,其中粘稠的汁液淌了满手,只几天时间,这个城中,已经没有多少尚未染病的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百里承所说的那个每天都将换下来的衣服煮一遍的法子起了效果,他们这些成天和病人打交道的人,却大多都还是好好的,就是面对这地方越来越多的病人,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而已。 “长歌呢?”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曲长歌的身影,季榆转头问张彦——那个他终于知道了名字的县令。 “好像去里头调制外伤药去了。”张彦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手上给人包扎的动作,倒是比一开始的时候,要熟练了不少。 这疫病早期的时候,只会让人身上长一些不疼不痒的小黑点,可时日一久,这些小黑点就会变成一个个溃烂发脓的伤口,看着很是可怖。 眼下城里的大夫还没有找到能够医治疫病的法子,只能开一些用以缓解病情的方子,减轻一些病人的痛苦。 好在朝廷在得知了这个地方的情况之后,派人前后送了好几批药材过来,否则说不定这会儿这些人,连一口汤药,都喝不上了。 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一旁,季榆看着远处已不复青翠的山峦,缓缓地将胸中的一口浊气吐了出来,才转过身,朝屋后走去。 在这种地方待得久了,即便是他,都不可抑制地生出些压抑与烦躁来。 也正因此——才会更加疯狂地想要见到百里承。 想到对方那宽大的手掌落在自己的头顶时,那轻柔的触感,季榆的唇边不由地浮现出一丝笑容。 他想,大概这会儿正在衙门当中,忙得不可开交的那个人,心中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早在那个晚上,就已经知晓了。 第86章 第四穿(十九) 热烈的阳光毫无遮挡地从空中照射下来, 将屋前晾晒着的药草晒得卷起了边,平时总爱上蹿下跳的麻雀也没了踪影,只不时有几声清脆的鸣叫, 不知从那个角落里传来。 穿着一身浅青色布袍的男子站在门外, 不知在想些什么,面上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带着些许凉意的风扬起地上的尘土, 一刻不停地向着远处奔去。 脚下的步子略微一顿, 季榆看着眼前的场景, 犹豫了一会儿, 才小心翼翼地出声喊了一声:“长歌?” 像是蓦地从睡梦中惊醒一样, 曲长歌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少年,慢了半拍才想起来开口回应:“什么?” “外面的伤药用完了,”季榆见状,停顿了一下,才伸手指了指面前的人手中拿着的药罐,开口解释,“我来拿一些出去。” 这当然不能算是假话, 既然曲长歌是来这儿配制伤药的, 那外头的药物显然是有些不够了。 只是, 季榆却并非为了这个, 才来到这里。 曲长歌闻言,并未对季榆的话生出什么怀疑,只是愣了愣, 便将手里的药罐给递了过去。 病情越是严重的人,身上的那些伤口就溃烂得越是迅速,随即病情也就变得越发严重——这就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恶性循环,他们无法根治这从来没有任何医书记载过的病症,所能做的,不过是让那些人,活得更久一些。 可是有的时候,看着那些躺在那里,样貌凄惨的人,曲长歌却有些不确定,这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着季榆接过药罐,低头查看当中的物体,曲长歌的手指动了动,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伸手将其拿了回来。 “还缺了一味药,”对上季榆稍显疑惑的视线,曲长歌解释道,“苍术用完了。” 即便是有朝廷的支持,一些常用药的供给也依旧跟不上其消耗,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们或许就不得不缩减这些药物的使用了。 一想到那之后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形,曲长歌的双唇不由地用力抿了起来。 患病的人越来越多,储存的药材越来越少,他们依旧对那从未出现过的疫病束手无策,就连朝廷,最近派人送来药材的频率,都比之前低了不少——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他不知道,再继续往前走下去,是否只会到达那既定的结局。 额上突然传来了稍显冰凉的触感,曲长歌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地看着面前面含担忧的少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没事吧?”好一会儿才收回了手,季榆皱起眉头,出声问道。 这人的模样,着实太过反常了。 “我没事,”曲长歌怔了一瞬,才开口回道,“只是……” 他有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去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他不是没有见过有人凄惨地死在自己的面前,行医这么多年,总是会碰上力有不逮的时候,他见过的死亡,也已经足够多了,可眼下的事情,和以往的那一些,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34章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躺在粮仓当中的那些人死寂的双眼,曲长歌就感到胸中一阵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有失去了骨肉的母亲抱着面目青紫的婴孩,双目呆滞地坐在一旁,直到和手中的孩子一起,变得僵硬冰凉。 曲长歌觉得,他甚至是有些恐惧再回到那个地方去的,那种压抑而绝望的气氛,能够将他逼疯。 “我有的时候,都忍不住在想,”和季榆对视了好半晌,曲长歌突然就感到胸口那压制了许久的情绪,克制不住地翻腾了起来,“我选择留下来,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毕竟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该倒下的人照样还是倒下了,该死去的人,也同样还是死去了,他至今为止所做的唯一的事情,不过是延长了那些本就无比凄惨的人,受苦的日子罢了。 有那么几个时刻,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害人。 “抱歉,”沉默了好一阵子,曲长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我……”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忽地上前一步,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他的胸前。 “如果你没有来这里的话,”季榆放柔了声音,抬手按在了曲长歌的心口,“这个地方,”他问,“会更好受一点吗?” 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曲长歌顿时愣住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是他未曾来到这里,此时他该是在自己的医馆当中,继续研读着那些永远都读不尽的医书,他的院中会晒着他采摘回来的药草,会有麻雀飞下来落在其中,好奇地伸长脖子在上头啄两下,最后因为那苦涩的味道而跳开去。 会有患了些小病小痛的人前来求治,他也会一如既往地开出那写了不知多少遍的药方,将其和那一遍遍细致的叮嘱一起,送到病人的手中。 午后小憩的时候,他或许会听到近旁的人在议论着那远在千里之外发生的一场瘟疫,只觉得那与自己仿佛隔着一个世界般遥远,他会感慨一句世事的无常,而后继续自己那不疾不徐的日子。 “我不知道,”良久之后,曲长歌才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这份沉寂,“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那个坐在树下,听着那有关瘟疫的一切的人,那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你当然不会知道,”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倏地笑了起来,“因为……”他仰起头,看着跟前这个面上流露出些许茫然的人的双眼,一双眸子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那是你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 哪怕在最开始的时候,曲长歌没能来到这个地方,但只要他听说了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放下手中的一切,赶赴此处。 “因为你知道,”季榆缓缓地说道,“若非如此,你一定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他不敢说比任何人都了解眼前这个人的性情,但唯有这一点,他看得最为清楚。 心脏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不经意间触动了一般,传来了些微难以描述的感受,曲长歌的双唇略微张开,却有些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就像你现在无论怎么怀疑自己的决定,”后退了半步,稍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季榆收回按在对方胸口的手,轻声地笑了一下,“却绝对不会选择离开一样。” 这个人的心底一直都明白,自己的选择是什么。 “而现在……”拉着曲长歌走到一旁的空地上坐了下来,季榆将人按在了自己的腿上,“……你需要好好地睡一觉。” 这些日子里头,这个家伙就跟个不停转动的陀螺一样,没有丝毫的停歇,便是其他人都睡下的时候,他也依旧点着油灯,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正是因为将对方的这些表现都看在了眼里,季榆才会抑制不住地生出些许担忧来。他这会儿来找对方,本就是为了让对方好好地休息一阵。 “外面有其他人在帮忙,”垂下头看了还有些发愣的曲长歌一眼,季榆笑了一下,“不差这么一小会儿的。”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的是,在疫情越来越严重的现在,主动过来帮忙的人,反倒是比一开始的时候,要更多了些——不止有此处城中的居民,还有许多其他听闻了这里的事情,特意赶过来的人。 果然人这种生物,永远都是这样令人费解。 看着由于逆着光,而看不清表情的季榆,曲长歌的嘴唇动了动,忽地笑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他说着,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我们两人的年纪,该对换一下?” 分明是他比季榆年长了许多,可在这种时候,他却需要由对方来安慰支撑,不得不说,这着实是显得有些奇怪了。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见到曲长歌的模样,季榆就知道对方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担子,唇边的笑容不由地扩大了几分,“越是年长,遮挡在眼前的东西就越多?” “再过个几年,”故意拿手指戳了戳曲长歌的眼角,季榆的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你说不定就是个瞎子了。” 听到季榆的话,曲长歌忍不住笑出声来。胸中原先那压抑沉闷的情绪散去,另一种情愫便弥漫了开来。 感受着脑袋底下枕着的柔软触感,曲长歌心脏鼓噪的声音,在耳边越发分明。 “季榆。”难得出声叫全了季榆的名字,曲长歌抬起手,小心地触碰了一下这个眉眼含笑的少年的面颊,而后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略微直起身子,轻轻地印上了那红润的双唇。 柔软的唇瓣一触即分,那一瞬间温暖轻柔的触感,快得仿佛只是两个人的错觉。 “我先睡一会儿,”看到季榆愣怔的表情,曲长歌弯起双眼,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无比自然地躺回了原来的位置,“到时候喊我起来。” 季榆:…… 他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先把这个人拖起来揍一顿再说?反正正常睡觉和直接被打晕,貌似也没太大的区别不是? 瞪起眼睛盯着某个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的人看了好半天,季榆有些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子,终于还是没有去打扰对方。 不过就是嘴皮子碰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是还亲过管家养的那只狗吗? ……怎么这么一想,感觉更加不对劲了? 忍不住把自己代入了当初那只被自己非礼的哈巴狗的角色,季榆的眼皮跳了跳,还是决定不要继续深想下去的好。这会儿他们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哪有时间给他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只是……低下头看着睡得正沉的人,季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又飞快地压了下来。 事实证明,许多时候,绕着弯子的做法,还是挺有用的。 眯着眼看了看还悬在头顶的日头,季榆想了想,索性也闭上了眼睛,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睡了过去。 这段时日里,感到疲累的,可不仅仅是曲长歌。他在自己该做的事情上,可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偷懒。 当曲长歌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边只剩下了一丝夕阳的余晖,昏暗的天色让人有一瞬间的恍惚,分不清眼前的是梦境还是现实。 期间倒是有不少人过来寻过他们,只是见两人睡得正香,也就没有打扰。 许是睡得时间有些久了,曲长歌感到头脑有些说不上来的昏沉。他坐起身来,看了看两人身上披着的,显然不属于他们的外袍,唇边不由地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说不上来此时自己的心中是什么样的感受,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那些念头,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35章 正如季榆所说,他其实一直都明白,自己的选择是什么。 将身上的衣服收好,曲长歌轻声唤醒了季榆。 尽管他也想让对方再多睡一会儿,可这个时节,没了太阳,温度就降得极快,若是任凭对方在这儿睡着,说不定他们需要照顾的人,就又得多一个了。 “天黑了?”有些迷糊的睁开眼,季榆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出口的声音中还带着少许鼻音,听着有种平日里没有的可爱。 “黑透了,”看了一眼天边被彻底吞没的光线,曲长歌笑着接了一句,“起来吧。” 要是再晚些,他们可就赶不上晚饭了。就算其他人肯定会留下那份属于他们的吃食,但这种日子,冷了的饭菜到底不是那么容易入口。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季榆就准备跟着曲长歌一起站起来。然而,他才稍微挪了一下,就哭丧着脸抓住了身边的人的衣角:“腿麻了……” 曲长歌闻言先是一愣,继而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这个小家伙就这么维持着一个姿势过了一整个下午,要是没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才真是奇怪的事情。 “我给你揉揉?”看了某个跟要哭出来了一样的人一眼,曲长歌笑着提议。 对方好歹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的,他当然不可能置之不理,更何况……再次蹲下身来,曲长歌掩去眼中的神色,唇边的笑容更深。 季榆对此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很是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之后,很是自然地钻进了曲长歌的怀里,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你轻点。” 他一直都觉得,这种腿麻的感觉,简直比被砍了一刀,还要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被季榆的表现给弄得一愣,曲长歌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对方这么做的缘由,顿时眼中的笑意更浓。 越是了解这个人,他就越是无法克制地被对方所吸引,就如同最香醇的美酒,饮得越多,就越是沉醉。 稍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让怀里的人靠得更加舒服一些,曲长歌伸手按在季榆的腿上,小心地揉捏起来。 “唔……”感受到腿上传来的那种酸麻的滋味,季榆忍不住从喉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一双手也下意识地用力钻进了曲长歌的衣服。 听到季榆的声音,曲长歌手上的动作蓦地一僵,竟无端地生出些许无措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思不单纯的缘故,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音节,落在他的耳中,居然也带上了几分别样的撩人。 “怎么了?”察觉到曲长歌的停顿,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他都做好了咬牙忍过这一阵感觉的准备了,怎么这家伙反而停下来了? “……没什么,”好一会儿,曲长歌才有些艰难地出声说道,“你忍着点。” “嗯,”季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咬你的。” 要知道,要是换了以往百里承帮他揉腿的时候,他早就毫不留情地咬在对方胳膊上了。 曲长歌:…… 所以,他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不满? 有点好笑地看了怀里的人一眼,曲长歌没有再多说什么,很是干脆地在季榆的腿上用力地捏了一下,然后就没有任何意外地听到了对方口中一声细弱的闷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的这个模样,还是挺有趣的? 第87章 第四穿(二十) “都说了……让你……哼……轻点……”一踏进院子里, 百里承就听到了某个小家伙那带着些许颤音的熟悉的声音,他脚下的步子一顿,眼皮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有了上次的经验, 他当然不会一听到这种声音, 就立马先入为主地以为那两个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算曲长歌真的想对季榆做什么,也不可能挑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有人经过的地方。 百里承这么想着, 脚下的步子却是一下子加快了许多, 那双略微眯起的眼睛里, 也浮现出一丝隐约暗沉之色。 ——他还真想知道, 曲长歌这一回又在做什么, 才会让季榆发出这样的声音。 “百里的技术……唔……比你好多了……”骤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百里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一动,心中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了一股微妙的古怪感受。 不得不说,季榆带着些许鼻音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过惹人遐思,再加上这样含糊不清的话语,着实让人的思绪, 不自觉地就歪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百里承不知道曲长歌这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他敢保证, 要是季榆敢在他的面前, 用这样的声音和语气,提到另一个人的名字,他肯定会忍不住, 直接将人压在身下,让对方好好地体验一番什么叫做真正的“技术好”。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那不合时宜的念想,百里承快步往前走去。 最近周围的气氛实在太过沉重压抑,他唯有待在某个小家伙的身边,才能稍稍喘口气。大概正因如此,他最近总是抑制不住地想要多去触碰一下对方,将对方揽入怀中的那份切实的满足感,总能让他连日忙碌的疲惫都消散开去。 如若不是知晓这边的确十分缺人手,他定然不会放任季榆离开自己,和曲长歌呆在一起。 ——那个人对于季榆的心思,已经足够不加掩饰了,也就只有那个尚且不明白这些东西的小家伙,还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你们在干什么?”只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树下靠在一起的两人,百里承的眉头立时拧了起来,声音也不由地抬高了几分。 就算明白自家的小孩不可能和曲长歌发生点什么,但见到对方和其他人这般亲密的表现,他还是会抑制不住地生出嫉妒的心思来。 男人——尤其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的男人,约莫都是这个小心眼的模样。 以往那些无关紧要的举动,此刻落在他的眼中,却都成了让他关注在意的事情。 百里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也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时候。 听到百里承的声音,正在抱怨曲长歌不如百里承会照顾自己的感受的季榆抬起头来,见到朝着这边走来,面色有点不明显的发黑的人,双眼一弯,立时就露出了一个笑容:“百里,”他略微直起了身子,面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意外与欣喜,“你怎么来了?” 因着最近病倒的人越来越多,恐慌与绝望在城里不断地蔓延开来,有不少人不愿再待在这个地方,想方设法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甚至还因此引发了好几次暴动。 要不是有百里承带人镇压着,这会儿城里都不知道该乱成什么样子了。 而随着情况的加剧,这样的事情只会更多,季榆还以为百里承最近肯定抽不出空来,和自己见面呢。 “因为想见你。”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沉默了片刻,没有任何隐瞒地将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36章 他本就不是擅长掩饰自己的心情的人,更不会在这种没有必要的时候,去做那多余的事情。 看了一边由于自己的到来,面上的笑容淡了许多的曲长歌,百里承弯下身去,抬手按了按季榆的腿:“怎么了?” 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曲长歌刚才是在给季榆按压腿部? “被压得太久,”季榆闻言扁了扁嘴,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委屈,“腿麻了。” 也只有在百里承的面前,他才会表露出自己娇气的一面、 当然,现在或许也该把曲长歌一起算上,就是百里承肯定不会高兴知道这一点。 “那现在好点了吗?”没有去问季榆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百里承朝曲长歌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有点好笑地捏了捏这个小家伙的腿,开口问道,“能走吗?” “没有,不能!”季榆闻言,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无赖一般地向百里承伸出手,“抱!” 其实比起百里承那轻柔的手法来,曲长歌的力道虽然更难熬一点,可见效却显然更快,他这会儿已经感受不到多少不适了,只是他都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见到百里承了,怎么能不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和对方撒一撒娇? 百里承见状,也不拆穿自家小孩的谎言,只是顺着对方的心意,把人给抱了起来。 季榆跟个树袋熊一样地挂在百里承的身上,倒也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得意地晃了晃脚丫子,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 看到百里承的举动,曲长歌的眉梢略微一挑,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他一直都觉得百里承对待季榆的方式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可先前他都试图说服自己,那不过是这两个人关系亲近的表现,可到了这时候,他却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百里承看向季榆的眼神,绝不是一个父亲看向自己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察觉到曲长歌的视线,百里承扶着季榆的腰,将人往上托了托,而后才转过头去,朝对方看过去。 “曲大夫,”他出声说道,“陈先生让你去百草堂一趟。” 那儿原先是用来安置病情严重的病人的地方,可如今却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人了。 百里承不知道那位陈姓大夫找曲长歌是为的什么,但从对方的神色来看,想必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听到百里承的话,曲长歌愣了愣,面上浮现出些许复杂的表情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多谢百里将军。” 说完之后,曲长歌没有了继续在这里耽搁的心情,告了声罪就离开了。 看着曲长歌急匆匆地离去的背影,季榆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出声。好一会儿,他才将头埋在百里承的颈窝里,有些闷闷地问道:“又有人要死了吗?” 他知道百里承口中的那个“陈先生”是谁,曲长歌正是接到了对方的来信,才会来到这个地方的。 而那个人,就在季榆和百里承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染上了疫疾。 这会儿对方让曲长歌过去,除了交代后事之外,季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百里承闻言,轻轻地拍了拍季榆的后背,没有说话,只抱着他,朝屋里走去。 便是见惯了战场上的各种厮杀,习惯了生死别离的他,在这样的情境下,都无法不被那绝望的气氛给影响,更不必说这个并未经历过太多事情的孩子了。对方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沉默着被百里承抱回了屋里,季榆感受着从另一个人身上传来的温度,许久才出声说道:“你不该来这里的。” 更不该和他靠得这么近。 就算他眼下并未染上病症,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仅仅是没有表现出来呢? 尽管眼下可以说几乎整个城里都有患病的人,可相比起这里满是病患的地方,只有官差的衙门里,总是要好上许多的。 这一点,百里承又何尝不清楚?但如果一个地方的主事者,都对这些患了疫疾的人避之唯恐不及,又怎能让底下的人,更尽心地去执行他发布的命令? 而且,百里承发觉,他最近愈来愈无法忍受,没有这个人在身边的日子了。 有些感情,在意识到了之后,就会不可抑制地逐渐加深,有如那逐渐没过腰身的泥淖,让人生不出逃离的念头。 将下巴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头顶,百里承没有去接对方的话,而是问起了其他的事情:“药方的事情,有进展吗?” 此处的这种疫疾,从未在任何医书上有过记载,而那些通常能够起到作用的方子,也都失去了原有的效用,他们这会儿也就只能将希望,放在新的药方上了。 “……没有。”听百里承提起这事,季榆的情绪不由地更加低落。 想要想出一个新的药方,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那些写在医书上的方子,可都不知道是经过了先人几百几千年的修改完善,才得到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倒腾出一张专门针对此次疫病的新药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异于异想天开。 可最让人感到绝望的是,除此之外,他们竟想不出任何其他的法子来。 “百里,”用指尖戳了戳百里承因握枪而生着厚厚的老茧的虎口,季榆突然开口问道,“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倘若他们真的找不出医治疫疾的方法,等全城的人都病倒之后,他们定然也无法幸免。 许是没有料到季榆会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百里承怔了一瞬,正要开口回答,却见怀里的人蓦地笑了起来:“往好的方向去想,”他抬起头,看向百里承,“至少我们死在一起了不是?” 除了死状实在是凄惨了一点,还有死后估计得被火化之外。 指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百里承看着季榆眼中那些微认真的神色,嘴角缓缓地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这的确……”他轻声地笑了一下,“……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振动着鼓膜,季榆望着百里承专注的双眼,竟生出了对方下一刻,就会俯首吻上来的错觉。 然而,就在他以为,两人之间会顺理成章地发生一点什么的时候,百里承却陡地移开了视线,转而说起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说起来,你吃完饭了吗?” 季榆:…… 这话题转移的,还敢再生硬一点吗?! 还有,他一点都不饿,气都被气饱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季榆……还是没忍住,凑上去对着百里承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37章 难不成非得他主动,这个家伙才能真的踏出那一步吗?! 不明白季榆这是怎么了,百里承看了看莫名地鼓起了腮帮子,一副气鼓鼓的表情的小家伙,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应该配合地露出被咬疼了的神情。 被百里承那带着些许困惑的眼神弄得一阵胃疼,季榆都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该感叹某个人的皮糙肉厚好,还是该感叹对方那过分正直的品性好。 “……我饿了,”和百里承对视了好一会儿,季榆才有些泄气地移开了视线,差遣某位手底下有着千万之师的大将军替自己去跑腿,“长歌说今天的晚膳有烤鸭。” 现在他们也就只有伙食,算得上是中上水平了。 看着百里承毫无怨言地起身替自己去拿吃食,季榆小小地吐出一口气,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药材研磨起来。 这些东西,在眼下这种时候,永远都是不够用的。 夜间带着沁骨凉意的风送来了隐约的痛苦呻吟,季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双眸中的神色略微黯淡。 并不是他不想帮这些人早日摆脱病痛的纠缠,而是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的确确无能为力。 纵然在小说当中,这一段疫病的剧情,有着十分详尽的叙述与描写,可小说终归是小说,不可能如医术一样,将一剂药方上的所有药材与分量,都罗列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倘使能够医治此时让众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的疫疾的药方,由他这样一个连大夫都算不上的人提出来的话,也着实显得太过违和了些。 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借由某些途径,将几味能够起到作用的药材,向曲长歌他们点明罢了——以最为自然的方式。 张口在百里承送到自己嘴边的烤鸭上咬了一口,季榆享受似的眯起了双眼,那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他的脸颊。 “这是什么?”看了一眼季榆手中的药臼当中的粉末,百里承出声询问。 “黄芩,”早已将一些东西记得烂熟的季榆张口就回答了上来,“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止血安胎之效。” 医书上曾有云,治瘟疫有三法,宜补,宜散,宜降。 黄芩三者兼而有之,是以治疗瘟病的药方当中,常有此味药,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百里承不懂这些东西,闻言也就不再追问,见眼前的小家伙没有起身去洗手的意思,索性也就尽职尽责地充当起喂饭的角色来。 但凡待在百里承的身边,就恨不得自己是个四体不全五谷不分的角色的季榆,对此当然不会有任何异议,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饭来张口的待遇。 “在这种哀鸿遍野的情况下谈恋爱,”脑中突然响起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季榆的好心情,他咽下口中已经有些凉了的羹汤,还有心情问上一两句百里承外头的情况,“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是什么,能吃吗?”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季榆才去理会某个又擅自闯入了他的脑中的家伙。 容漆:…… 是不是从上次开始,这个从来都懒得和他多说一个字的人,就有哪个地方坏掉了?要不然,对方怎么可能会在和他说话的时候,突然点亮了吐槽技能? 犹豫了片刻,容漆试探着开口:“应该能吃……?” “哦,”季榆闻言,很是平静地应了一声,“那大概已经被我吃掉了。” 容漆:…… 很好,他可以确定,这个家伙绝对是有哪里坏掉了。 “有事?”难得地在容漆的面前,顺着对方的心意,扮演了一回有情绪的角色,季榆的语气又恢复到了原先的冷淡,而见鬼的是,容漆居然觉得,季榆这样的表现,才更让他感到安心。 “事情倒是没什么事情,”还有点没从季榆刚才的表现当中回过神来,容漆的声音有点发虚,“就是……”有点担心这样充满了压抑与绝望的剧情,会让这个人感到不适。 只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有些多虑了。 第88章 第四穿(二十一) 兴许是季榆最近在完成任务之余, 还会做一些与之无关的、有利于人的事情,并且上一次回复他的时候,表露出了些许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人身上的情绪的缘故, 容漆竟生出了, 或许这个人与某些过分沉浸于自己的角色中的演员一样,被那些属于另一个人的情感所影响, 变得不再如原先那般机械冰冷的念头来。 分明是他见多了有些有肉的鲜活之人, 被那过于繁重的感情所牵累, 才找的这样不会为外物所动的人, 结果到头来, 却又是他自己,为那个无法体会到这些东西的人而感到心疼。 所谓的悲悯,还真是一种令人感到头疼的设定。 “你会把药方的事情说出来吗?”沉默了好半天,容漆突然问道。 按照现在百里承和曲长歌之间那说不上恶劣,但却远称不上亲近的关系,要是想让两个人如原本的剧情一样,找出至关重要的那一味药,必然得花上更多的时间, 在这期间死去的人, 定然不会是个小数目。 “反正都是个终将毁灭的世界, ”听出了容漆话里的意思, 季榆弯了弯眸子,那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落在人的耳中, 无端地带上了一丝冷意,“有什么需要去在意的吗?” 容漆闻言,呼吸蓦地一滞,一时之间居然有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的感觉。 “不过,”季榆突然顿了一下,“回答你的问题,”他说,“我会的。” 容漆:…… 所以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专门拿他开涮吗?! 容漆觉得,自己肯定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得罪了这个据说应该是不会存在记仇这种情绪的人,要不然对方最近怎么总喜欢折腾着他玩儿? “为什么?”纠结了半晌,容漆终于还是没忍住,将心底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要是季榆真的和他所说的那样,一点都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又为什么要去做这种对自己没有多少好处的事情?尤其要想要做到这一点,对方显然还得花费多余的心思。 “因为我在扮演一个‘正常人’。”季榆回答,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在被卷入这些事情当中之前,他是怎么过的,容漆再清楚不过。 哪怕他无法感受到那些平常人该有的情绪,却仍旧存有对是非的判断能力,也很清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那些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大概是没有料到季榆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容漆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反倒是季榆主动打破了这份沉寂:“还有别的事请?” “……没了。”一下子有些理不清自己那莫名地翻腾起来的情绪,容漆慢了半拍,才出声回答。 “哦,”季榆闻言应了一声,没有任何犹豫地切断了通讯,“再见。”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38章 他的确不介意与容漆时不时地通上一次话,但若是对方不懂得挑选时机的话,就算是他,也是会感到不耐烦的。 侧头看了边上好像在欣赏什么看不腻的风景一样,专注地看着自己捣药的某个人一眼,季榆拿着药杵的手稍显不自在地动了动,试探着问道:“你想试一试?”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正要开口说话,眼角的余光却倏地注意到了什么,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这是怎么弄的?”抓住季榆的一只手腕,百里承看着他手背上一条不明显的伤痕,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成天待在这满是染了疫病的人的地方,便是再小的伤口,也都需要加倍小心。 “这个?”被百里承有些大惊小怪的反应弄得有点好笑,季榆转了转手腕,“今天赶麻雀的时候划伤的。” 许是机芯额日子天气凉了,外头寻不到什么能够填肚子的东西,那些怕人的小东西,就都聚集到人群的附近,和他们争抢起吃食来。 可能是真的饿得慌了吧,就连晾晒在外头空地上的那些药草,都被那些家伙当成了口粮。 季榆过来取药的时候见到这样的场景,顺手就驱赶了一下,谁知其中一只脾气暴躁的,直接瞅准了机会,对着他的手就来了一下,好在他缩得快,不然他的手上,可就不止这么一条浅浅的伤口了。 然而,听了季榆的话,百里承的眉头却皱得越发深了。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麻雀这种胆小的玩意儿,也会做出这种伤人的举动来。 “放心吧,”看出了百里承的担心,季榆抽回手,朝他笑了一下,“我有好好地上过药的,也没有拿这只手去碰过患了病的人。”在这个地方待了这么久,他不至于粗心马虎到这种地步。 “要是还是不放心的话,”见百里承面上忧虑的神色并未减轻,季榆歪着头想了想,“我在这伤口愈合之前,都只在这里帮忙,不出去怎么样?” 虽然他的心里很清楚,不管他接下来怎么防范,都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那些变得暴戾起来的鸟雀,正是这一场瘟疫的罪魁祸首。 季榆不知道这其中复杂的形成缘由,也无意去探究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东西,他所在意的,唯有自己能够借此达成的目的罢了。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眼中的神情舒缓了些许,他虽仍旧没有彻底放下心来,却也明白,这已经是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他不可能在这样的关口上,非要逼着对方离开这个地方,去养这一点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伤。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思索了片刻,百里承还是忍不住出声叮嘱到,“一定要及早说明。” “我知道,”季榆闻言,唇边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意,“这会儿全城的大夫可都在这里了。” 他一点儿都不担心,要是自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会来不及得到及时的医治。 百里承见状,略显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个小家伙不愧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就连这种固执的地方,都这般的相似。 “要稍微睡一下吗?”看了看屋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色,季榆问百里承。 他明白即便百里承不需如他一样,整天照顾那些染了病的人,也绝不可能轻松到哪里去,如若不然,对方就不会再这么晚的时间,才过来找他了。 而不得不说,百里承的这番举动,让他很是受用。 “我的膝盖可以借你枕,”季榆歪着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反正已经给人枕了一下午了。” 不多这么一会儿。 听季榆这么说,百里承立即就想到了先前曲长歌给季榆揉腿的情景来,脸色不由地就黑了下来。 “曲长歌?”他问道,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疑问的语气。、 除了这个人之外,百里承着实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和自家的小孩这么熟悉。 “嗯,”并未察觉到百里承的异样,季榆弯了弯眸子,显然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最近太为难自己了。” 简直就像是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一力揽到自己肩上一样。 看到季榆的样子,百里承的嘴唇动了动,好不容易才将到了嘴边的“以后离他远一点”给咽了回去。 他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去擅自干涉季榆的行为。更何况,这个小家伙最开始去接触曲长歌,本就是因为那个人救了他的性命。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百里承看着面前眉眼微弯的少年,伸手将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一起睡。”他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至少这件事,还是他和这个人独有的。 季榆:…… 可是他刚刚睡醒,这下完全就不困啊? 季榆抬起头,看了看百里承的脸色,最后还是没有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反正这会儿的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眯起双眼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一阵子,季榆突然伸出手,捏住了百里承的下巴。 “那么……”他翘起嘴角,上扬的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轻佻,“……去我房里?” 这间屋子本就只是个用来处置药材的对方,虽也可以用来供人休憩,但终究不是睡觉的地点,他们当然不可能在这里过上一个晚上。 百里承:…… 本来很正常的事情,怎么从这个小家伙的口中说出来,就一下子变了味道? “别闹。”一巴掌拍在了季榆的脑袋上,百里承直接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不敢去接对方的刚才的话。 在这种档口,他可不希望自己又因为某些压不下去的胡思乱想,而硬生生地醒上一整夜。 季榆见状吐了吐舌头,起身颠颠地跟了上去。 至少这个家伙现在知道吃醋了,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好现象不是?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39章 第89章 第四穿(二十二) 曲长歌在百草堂待了整整三天, 回来的时候,眉目间满是掩饰不住的悲伤与疲惫。 纵使是见惯了生死别离,也依旧没有人能够在与自己的亲友告别时, 不生出任何悲喜。 季榆难得地没有去理会那一堆尚未处理的药材, 而是陪着曲长歌一同坐在院子里,喝着那自己向来都不喜欢的酒水。 稍显辛辣的液体从喉间滑下, 季榆感受着那随之升腾而起的热意, 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即便是不爱饮酒的他, 都无法不承认, 这个东西, 在这种时候喝下去,着实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痛快之感。 “有的时候,喜欢上一些东西,”将季榆神色间的变化尽数收入严重,曲长歌突然出声说道,“只需要一瞬间。” 不过是那连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许多东西,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无论是人的感情——还是这世上的其他事物, 都是这样的无法预料。 听到曲长歌的话, 季榆愣了愣, 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酒杯。 “我没有喜欢上这玩意儿。”略微想了一下, 季榆还是如实地说道。 顶多也就是不讨厌而已,但要说喜欢,却还是差得远了。 “我不是在说酒。”看到身边的少年因为自己的话, 而流露出困惑的神色,曲长歌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 只是,也不知是夜色太凉,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的唇角还未来得及扬起,就化为了一声轻叹,从口中溢出。 仰头一口喝尽了杯子里的酒,曲长歌感到有些讽刺。 分明是该悼念逝去之人的夜晚,他的心中装着的,却是对身边的人,那无法诉诸于口的心思。 果然,这一切,都得怪到那个在临走之前,还费点点明他的心意,说上一句“时不我待”的人头上。 ——那个家伙,怎的就把事情看得,这么烦人的清楚呢? 再次灌下了一杯酒,酒量算不得有多好的曲长歌面上泛起一层薄红,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招人的艳色。 季榆没有说话,只安静地看着对方在月光下显得分外柔和的侧脸,直到眼前的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才突然开口:“在人死的时候,你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深爱着对方?” 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曲长歌刚才所说的那句话,和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了。 曲长歌:…… 这个小家伙的脑袋瓜子里都装的什么?这思路歪得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你是见过陈大夫的。”看到季榆那满是同情的双眼,曲长歌的眼角跳了跳,忍不住说了一句。 那位有着“先生”的尊称的人,单论年纪,甚至比他的父亲都还要大上许多。 “但有些人就是喜欢年纪大一点的啊……”显而易见的,季榆还是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曲长歌:…… 所以他看起来很像那种人吗?! 看了压根没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多离谱的少年一眼,曲长歌不由地怀疑了一下自己在某个人心目中的形象。 “都说了好多次了,”略感无奈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曲长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少看些坊间的话本。” 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遇上? “……我最近都没看了。”听出了曲长歌话语中那些微不明显的笑意,季榆瞥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没忍住,弱弱地替自己辩驳了一句。 在发现世上根本不存在那些能够起到奇效的药物之后,他就很少再看这些玩意儿了,但以前看过的东西,总是没那么容易忘掉的不是?记忆力太好,又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事情。 从季榆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意思,曲长歌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那郁积于胸中的低落情绪,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这个少年的身上,似乎总有着一股能够轻易地感染旁人的纯粹,让人卸下心中的担子,露出轻松的笑容来。 说不定他正是发觉了这一点,才会控制不住地被对方,一点一点地吸引吧。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曲长歌收回了落在季榆身上的视线,仰起头看着天幕上被云朵遮挡住了一半的圆月,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我以为,我能够很容易地接受这样的事情。”他这样说着,双唇缓缓地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每当这种疫病蔓延开来的时候,总也少不了为此而死去的大夫,曲长歌在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迎接最坏的结果的准备。 “——我原本是这样以为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唇边的笑容染上了些许感伤的色彩。 然而事实证明,他远不及自己想象的那般坚强。 在见到那个曾经教导了自己许多东西的人,闭上了眼睛的一刹那,拿汹涌而来的悲伤便陡然将他整个人都尽数吞没,那随之而来的无力与悔恨,一遍又一遍地啃啮着他的心脏,让他哪怕在睡梦中,都无法感到安稳。 即使理智不停地告诉自己,这并非他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够改变的事情,可若是人的情感,能够被这样轻而易举地控制,或许这个世间,就不会再有那些令人唏嘘的悲剧了。 “我——“曲长歌张开口,却只觉得一团看不见的东西堵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季榆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放在一旁的酒坛,往曲长歌手中的酒杯里,倒上了一杯醇香的酒液。 他很清楚失去在意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也明白这种时候,无论他说出怎样动人的安慰只话语,对于这个人来说,都没有丝毫的意义。那份哀恸与悲伤,唯有自己细细地咀嚼品尝,才能与那一杯入喉的烈酒一样,被吞咽入腹。 学着曲长歌刚才的样子,仰起头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季榆的鼻尖不由地皱了起来,显然有些无法接受这过分刺激的味道。 见到季榆的举动,曲长歌略微怔了怔,继而回过神来,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这平日里极少沾染的东西。 本就不是什么海量的人,又没有什么用以下酒的小菜,季榆没一会儿,就显露出醉态来,反倒是曲长歌,面上的红晕虽比之方才更甚了些,双目中的神色,却显得无比清明。 好在季榆的酒品十分良好,感到有些昏沉之后,便只将脑袋轻轻地搭在了身侧之人的肩上,仰着头看着点缀着繁星的天幕,比之平日里还要乖巧许多的模样。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40章 曲长歌侧头看着这个今日显得格外安静的小家伙好一阵子,忽地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对方的脸颊。那比正常时稍高的温度从指尖传来,莫名地让他有种恍惚感。 被曲长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迷惑,季榆偏了偏脑袋,目光中带上了些许询问的意味。 “你……”和季榆对视了半晌,曲长歌忽然问道,“……为什么能这么平常地和我相处?” 明明他上次……指尖无意识地滑至季榆的唇角,细细地抚摸着,曲长歌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真切的困惑来。 想来若是换了其他人,无论心中是否抱有他所期待的那种感情,在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都不该是这般寻常的反应才是。这个人的表现,简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醉酒之后的脑子有些昏沉,季榆花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明白过来曲长歌在说什么。 “大概是……”他眨了眨眼睛,朝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不知道,那个吻,代表着什么样的意思?” 曲长歌不是还曾经说过,他所去过的一些地方,就是用这种亲吻,来表达自己的亲近吗? 听到季榆的回答,曲长歌沉默了片刻,蓦地垂下头,凑近了对方的面颊:“那么,”他问,有意压低的声音中,带上了些微的暧昧,“你想知道它的意思吗?” 带着些许酒香的温热吐息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季榆的心脏倏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原先有些迷糊的意识也不合时宜地清醒了起来。 有些慌乱地直起了身子,拉开了和曲长歌之间的距离,季榆掩饰一般地拿过放在边上的酒坛,连杯子都来不及拿,直接就朝嘴里灌去,连那让人难以忍受的苦涩与腥臭都没有去在意。 ……等等,苦涩与腥臭? 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季榆有些迟钝地低下头去,看着手里那明显和之前的酒坛,有点不太一样的东西,整张脸顿时就皱成了一团。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这貌似是曲长歌刚做好的,专门用来止痛的药水?还是外用的那种? 注意到季榆的表情,曲长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时就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脸上的神色不由地有些精彩。 “放心吧,”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曲长歌这会儿的行事也和平时有了些许不同,“死不了人的。” 就是会有点……小小的副作用。 “真的?”听到曲长歌这么说,季榆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确认似的问了一遍。 “真的!”曲长歌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把对方手里的陶罐拿过来放到了自己的边上,免得待会儿对方又忘了,把这当做酒给喝了。 就算这玩意儿只尝一次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的伤害,但他还是不要让这个小家伙,碰太多的好。 “要不……”看了依旧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人,曲长歌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我送你回房去休息吧?” 等一觉睡醒,对方就不会再感到有任何不适的地方了。 然而,听曲长歌这么说,季榆却高高地扬起了眉梢,一副极为不乐意的样子:“为什么?”他睁大了眼睛,似是想要借此增强自己的威慑力,但那模样,却只能让人想到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的仓鼠,“你嫌我烦了?!” “当然不是,只是……”曲长歌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解释两句,但在见到季榆面上露出的笑容之后,就把后半句给咽了回去。 反正又他在边上,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来的吧……? 这样的情况,若是放任对方独自一人待在房中,或许还要更加让人不放心。 不知道曲长歌心里在一瞬间转过的诸多念头,季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就在对方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是自然地躺了下来。 “长歌你看,”他伸出手,指着头顶的天空,一双眸子笑得弯弯的,“流星雨!” 曲长歌:…… 抬头看了看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异常的夜幕,曲长歌决定,自己这时候,还是不要说什么多余的话比较好。 任由某个生出了幻觉的小家伙在自己的怀里闹腾,曲长歌感到有点哭笑不得,不知道一次好好的喝酒谈心,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果然,下一回,他还是将这些有可能会造成不良后果的东西,放得离自己的住处远一些吧。 看着季榆那带着些许迷醉的双眼,曲长歌弯了弯唇角,蓦地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长歌,”大概是看够了那些新奇美妙的景色,季榆收回视线,看向闻声低下头来的人,很是认真地问道,“你喜欢百里吗?” 被季榆这没有任何征兆的问题给问得一怔,曲长歌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了。 该说不愧是这个人吗,就是到了这种时候,心里头最挂念的,都还是那个叫做百里承的人。 还真是……令人嫉妒。 “我以为这个问题,”将险些从自己的身上滚下去的人给捞了回来,曲长歌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掩饰不住的笑意,“我已经回答得足够多次了。” “到底喜不喜欢?!”但季榆显然对这样不明确的答案感到不满,猛地坐起身来,凑到了曲长歌的面前,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不喜欢。”也不知是被季榆这突兀的举动给惊到了,还是因两人这过分贴近的距离而感到不自在,曲长歌顿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回答。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季榆的双眸顿时弯了起来,那不含一丝杂质的纯粹笑容,有种难以言说的动人。 “那你喜欢我吗?”他看着眼前的人,再次张口问道。 心脏陡地重重一跳,曲长歌的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少许的慌乱……以及期待来。 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面容,曲长歌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感到喉间有种无端的艰涩,良久都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我……” “如果你喜欢我的话,”不等曲长歌将口中的话说出来,季榆就继续说了下去,“是不是就不会喜欢百里了?” 听明白了季榆话里的意思,曲长歌的双眼微微睁大,那刚刚有些热切起来的心脏,蓦然就冷了下去。 他突然就想到了这个人第一次来到他的医馆当中的时候,所说的那句“因为百里喜欢你”;想到了对方刚来那儿没多久,就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忘记了与百里承之间的约定,导致百里承亲自来医馆当中寻人的事情;想到了对方和百里承一同离开的时候,眼中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些微得意的神色—— “你从一开始,”从心脏处传来的冷意,一寸一寸地蔓延至指尖,曲长歌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这个人,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就是为了这个?” “为了什么?”有些没能理解曲长歌的意思,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问道。 在听到了适才的话之后,季榆这无辜的模样,看起来就显得有些刺眼起来。 曲长歌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压下胸口的那股怒意,一字一顿地回答:“——百里承。” 这个人知晓百里承的性子,若是强硬地阻止他与百里承来往,最后定然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换一种法子,反倒能够起到更好的效果。 细细想来,自从季榆赖在他的医馆之后,尽管百里承并未与他断绝往来,可每当对方来到医馆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基本落在了季榆的身上。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41章 ——一如这个人所期望的那样。 这一回,季榆听明白了曲长歌的话,面上立时露出一个笑容来:“对啊!” 无论何时,百里承在他这里,都是摆在所有的事情前头的。 听到这没有丝毫迟疑与犹豫的回答,曲长歌突地有点想笑。 他一直以为,百里承才是那个他需要防备的人,可到头来,他自己却是那个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 那些友善,那些亲近,那些安慰——那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这个人,为了达成目的,而创造出来的假象。 而他,深陷其中。 看着这个坐在自己的怀里,依旧对于此刻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的少年,曲长歌的手指一颤,终是没忍住,带着些许怒气地低下头,咬上了那双红润的唇。 “长……哼……”曲长歌的动作惊了一下,季榆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说话,但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那尚未出口的话语,就化为了一声吃痛的闷哼。 毫不留情地在季榆的双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曲长歌的口中甚至能品尝到些微不明显的血腥味。 伸手按住了想要逃离的人,曲长歌将人牢牢地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不留丝毫余地地吻了上去。 舌尖细细地自那柔软的唇瓣上舔舐而过,那一丝血腥味变得鲜明起来,带起些许异样的兴奋。 感受到怀里的人由于疼痛而不自觉地颤动的双唇,曲长歌只感到胸中那积蓄着的怒火,都尽数转化为了深沉的欲望,让他克制不住地想要将这个人,一点一点地吞入腹中。 灵活的舌探入并未闭合的唇齿之间,近乎贪婪地舔舐着口腔内的每一处角落,曲长歌望入那双还带着些许迷茫的双眼当中,只觉得自己的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因为这个亲吻而颤栗起来。 “……嗯……”还有些未能从这突发状况当中回过神来,季榆无意识地抬起手,攥住了曲长歌的衣袖,那稍显无措的表现,对于曲长歌来说,有种近乎天然的诱惑力。 将怀里的人用力地压向自己,让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更加紧密,曲长歌勾缠上了那不知所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生疼的力道吮吸起来。 唇舌勾缠间,透明的津液自无法闭合的嘴角滑落,被月光染成淫靡的色彩。 直到这令人面红耳赤的深吻几乎耗光了两人肺中的空气,曲长歌才总算放开了怀里的人。 季榆的双唇被他吮吸得红肿了起来,泛着诱人的水光,那双有如润泽的黑珍珠一般的眸子里满是迷蒙的神色,似是还有些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曲长歌用指腹抹去对方唇边的水渍,眼中暗沉的神色,有如择人而噬的野兽。 “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垂下头在季榆被自己咬出的伤口上落下一记轻吻,曲长歌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问道。 “你在告诉我……”有些愣怔地和曲长歌对视了好半晌,季榆才有些艰难地转动起自己满是迷糊的脑子,带着些许不确定地开口,“……之前那个吻的意义?” 听到季榆的回答,曲长歌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能够做出出乎他的意料的事情来。 被曲长歌的笑声给弄得一愣,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我说错什……唔……” 将季榆没能说完的话给堵了回去,曲长歌细细地吮吻着那柔软的唇瓣,原先按在对方后背的手也缓缓地向下滑去。 “我竟不知道,曲大夫竟有这样的爱好。”然而,还没等他继续做些什么,他便感到手中一空,而后一个带着冰冷与怒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只一瞬间,曲长歌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转过头去,看着被另一人护在怀中的少年,蓦地感到有些讽刺。 他原先与这两个人之间,并无太大的干戈,但只是由于那个少年一次无意间的误会,便被硬生生地牵扯进这两个人之间的纠葛当中。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就这样,将自己好不容易才弄明白的想要的东西,轻易地拱手相让? 低低地笑了两声,曲长歌没有去理会百里承刚才的问题,只是整了整身上因着先前的动作,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襟,站起身来。 “百里将军可还记得,”像是没有看到百里承面上那戒备提防的神情似的,曲长歌好整以暇地看向对方,笑着问道,“你曾经说过,你欠在下一条命?” 这个人从来都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小人之流,即便对方从未将这种话成天挂在嘴边,曲长歌也知道,倘若他真的有什么需要百里承帮忙的地方,对方肯定不会有任何的推辞。 不明白曲长歌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做什么,百里承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而下一刻,曲长歌的话,便让百里承的那种预感,得到了证实,“不如将季榆给我,如何?” ——他可以将这算作是,这个少年无故将他拖入泥淖的补偿。 “不可能。”然而,听到曲长歌的话之后,百里承甚至连片刻的考虑都没有,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欠下的债,自然该由他自己来偿还,又怎么能够拖累这个孩子?更何况,季榆本就不是能够由他肆意交易的物品。 见到眼前的人面上那了然与嘲讽的神色,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除此之外,任何我所能做到的事情,都听凭你的吩咐。” “‘任何事情’?”语气古怪地将百里承的话重复了一遍,曲长歌眼中的嘲讽之色越发浓厚,“那么,如果我要你把欠我的命,给还回来呢?” 如果,他要眼前的这个人,将被他救下的性命,交回来呢? 看到百里承愣怔的神情,曲长歌唇边的笑容更深,眼中却不见丝毫的笑意。 第90章 第四穿(二十三) 曲长歌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也很明白这些话所代表的意义——然而他胸中那不停翻腾的、令他自己都感到厌恶的剧烈情绪,却让他不愿去思考那些无谓的东西。 ——若是这世上,没有了那个名叫百里承的人, 此时在对方怀中的那个少年, 眼中是否就会有的他的存在了? 曲长歌的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这样荒谬至极的想法来。 即便理智一遍遍地告诉他, 这样的念头究竟有多愚蠢多不现实, 但他却仍旧不受控制地怀抱着那一丝缥缈的希望。 “那么, ”然而, 下一刻, 百里承的话却让他倏地愣住了,“你会这么做吗?” 似是有些无法理解百里承话中的意思,曲长歌看着面前这个神色忽地变得认真起来的人,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那呆愣的模样,看着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滑稽。 季榆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纵然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地点, 小说中那对于剧情来说, 极为重要的一幕, 却仍旧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42章 他都有些不知道, 自己是该感叹这剧情的尽心尽力,还是该感叹这两人之间那份天然而契合的吸引力了。 毕竟是为了彼此,才被从这个世上创造出来的不是? 注意到另外两个人看过来的视线, 季榆歪了歪脑袋,像是有些不解他们的反应。 百里承见状,沉默了片刻,没有了再继续和曲长歌争论先前的问题的心情,只说了几句客套的“承蒙关照”之类的话,便带着自家显然还处于状况之外的小家伙告辞离开了。 曲长歌不知是还未从百里承刚才的话当中回过神来,还是由于酒意而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并没有对两人的离开做出什么阻拦的举动,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夜色已经有些深了,铺上了一层月色的道路上比之白日里,更显萧瑟。 季榆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的人那称不上愉快的心情,他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带着些许讨好地扯了扯对方的衣袖:“你生气了?” 对上季榆那双因浸染了酒意,而更显明亮的双眼,百里承那郁结在心中的烦闷与怒气顿时消散了许多。 “没有,”不由地轻叹了一声,百里承移开视线,面上浮现出些许复杂的神色,“只是……” 在见到这个人那般乖顺地靠在曲长歌的怀中的那一刹那,他陡然意识到,或许对方并不属于自己这一事实。他甚至在出声打断那两个人之前,生出了一瞬间的犹豫。 他无法确定,他真的有那个资格……这样做吗? “……你喝酒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那繁乱的情绪,百里承转了话题。 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去向此时还有些不清醒的人,去诉说自己这会儿的心情。 “对啊!”立时就被顺着百里承的话给说了下去,季榆的双眸弯了起来,笑着点了点头。说完,他像是担心百里承因此而感到不高兴一般,又补充了一句:“长歌的心情很不好。” 亲眼见到那般亦师亦友之人离世,换了谁,感受都定然无比糟糕。 百里承自然知晓这一点,但正因如此,那个人在这种时候,对身边的人做出那种事来——才更让他感到不可理喻。 看了一眼明显未曾意识到曲长歌先前的举动代表着什么的人,百里承的 “还有,”忽地想到了什么,季榆转过头看着百里承,很是认真地申明,“我没有喝醉!” “好,”看到季榆的样子,百里承顿时笑了出来,抬手揉了揉这个小家伙的发顶,“你没醉。” 许是掌心的触感太过美好,他竟有些舍不得将手收回来了。 盯着非但没有由于他的动作而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来,反而有如猫咪一般,享受地眯起了双眼的少年看了好一会儿,百里承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将那不停地盘桓于心上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喜欢曲长歌?”分明不是第一次从口中问出来的问题,可这一回,他却有些害怕听到眼前的这个少年,所给出的答案。 然而,听到百里承的问题之后,季榆却并没有立时开口回答,反而偏着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浮现出些许坏主意得逞的得意之色:“百里希望我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没有料到季榆会是这样的反应,百里承在片刻的愣怔过后,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将心中的想法给说出来:“我……” “嗯?”季榆的双眼略微弯起,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人,等着对方的回答。 “我不知道……”可从百里承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却让他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下去。 ——又是这样。 即便是他的头脑尚且不清醒的现在,这个人都不敢将自己的那份心意表现出分毫,哪怕是不小心泄露了分毫,也只会想方设法地遮掩过去——还非要拿那所谓的正直与磊落,作为掩盖自己怯懦的借口。 “我困了,”侧头避开了百里承依旧放在自己头顶的手,季榆没有去理会对方因此而露出的呆愣的神色,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回去睡了。” 要是再继续和这个家伙待在一块儿,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因为气急了,而做出什么不该有的举动来。 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无端地惹怒了季榆,百里承看着对方缓步离开的背影,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想要出声挽留,但当他张口的时候,吐出的却是与他所想的截然不同的内容:“不喜欢。” “我希望你回答‘不喜欢’。“看到不远处的人陡地停下来的脚步,百里承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他做不到,就这样看着这个人,一步一步地离自己远去——走到另一个人的身边。 哪怕卑劣,哪怕自私,哪怕趁人之危,他也想要将这个少年,一直留在自己的身侧。 再次往前踏了一步,百里承只觉得心中原本不安定的那些情绪,陡然平稳了下来。 ——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如原先那般踌躇与犹豫。 “我希望你在他将你拥入怀中的时候把他推开,希望你不要那样亲密的喊他‘长歌’,希望你不会再陪他一起喝酒,希望你……”每说一句,百里承就朝季榆的方向走一步,“……我希望你不要对他表现得比我还要亲近。” 他来到那个被自己捧在心上的少年的面前,垂下头看着那双有如世间最完美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希望……”他说,“……你只属于我。” ——就算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只属于他。 愣愣地和百里承对视了半晌,季榆的双唇微微张开,许久之后才开口说话:“你刚刚道歉了。” 被季榆这与自己的想象当中不同的回应给弄得一呆,百里承顿了顿,认下了对方的话:“对,我道歉了。” “那……”听到百里承的话,季榆眨了眨眼睛,很是认真地询问道,“……我可以要一些补偿吗?” 百里承闻言,不由地感到有些失笑。 这个人今夜喝了酒的事情,他在之前见到对方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他又怎么能期待对方,在连曲长歌的举动都无法明白的情况下,能清楚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的意义? 只是……看着面前等着自己的答案的少年,百里承有些说不上来,此时自己的心中,究竟是失落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当然可以,”按捺下心中的那些情绪,百里承笑了一下,“你想要什么?” 除开其他的不谈,他还着实有些好奇,季榆想要什么的,毕竟对方在这样的状况下都能记得,肯定是些惦记了许久的东西。 “不管什么都可以?”季榆看着好像还有些不放心,又确认似的问了一句。 “当然,”百里承点了点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得到了百里承的保证,季榆的双唇弯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许反悔!” “不反悔!”被眼前的人这孩子气的举动给逗乐了,百里承再次应道。 百里承的话音刚落下,他就见到自己跟前这个只到自己肩高的孩子踮起脚尖,伸手环上了他的脖颈,仰起头轻轻地印上了他的双唇。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43章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的触感,百里承的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有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 柔软的双唇一触即分,季榆略带小心地观察了一下百里承的表情,见对方只是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没有一点该有的反应,他顿时有些不满地挑了挑眉,再次亲了上去。 有本事……就一直这样傻愣下去。 第91章 第四穿(二十四) 作者有话要说:  车会在补完更新之后写,到时候还是老规矩,这里就不重复了,今天状态不太行,只有一更,明天我看看能不能多写点吧QAQ 柔软的舌尖在唇瓣上笨拙地舔舐着, 那青涩的动作带起的濡湿的触感,清晰无比地传递到了百里承的脑中。 季榆曾无数次地想象过自己这般做的情形,可当他真的将这一幕化为现实的时候, 那心底弥漫开来的慌乱与无措, 就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一点点地将他吞没。 这个人会推开他吗?会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 并非如同原先所想的那样吗?会……露出嫌恶的表情吗? 环在百里承脖子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季榆闭上了双眼, 试图遮掩住眼中那动摇的神情, 但微微地颤抖着的纤长睫毛, 却泄露了他的不安。 百里承垂在身侧的双手攥起又松开,数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抬起手,用力地按住季榆的后脑勺,夺取了这个亲吻的主动权。 含住季榆的双唇,近乎贪婪地吮吸啃咬着,百里承只觉得这比想象当中要甘美得多的滋味,让他的指尖都抑制不住地颤栗了起来。 舌尖不经意间扫过季榆唇瓣上的伤口, 百里承听到对方从喉间发出的细微的痛呼, 眼中的神色不由地暗沉了下来。 ——便是不用想, 他也能明白这个伤口, 是从何而来。 想到先前这个少年如现在一样,乖顺地靠在曲长歌的怀中,任由对方为所欲为的情景, 百里承的心中,就不由地生出一丝戾气来。 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换了谁,对这个人做出遮掩感到事情,对方都不会做出任何拒绝的举动来? 将人更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百里承泄愤似的在季榆唇瓣上的伤口重重地吮了一下。灵活地舌趁着对方由于吃疼而张开嘴的时候,探入了唇齿之间,略显蛮横地缠上季榆稍显无措的舌,用力地吮吸起来。 “唔……”不由自主地从喉间发出了一声低吟,季榆睁开眼,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噬人欲望,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无法确定,此刻的这一切,究竟是他如愿所偿,还是仅是他醉酒之后生出的幻觉。 察觉到了怀里的人的走神,百里承在他的舌尖轻轻地一咬,而后像是要将这个人肺中的空气抽干似的,攫取着他的双唇。 “……嗯……”唇边不受控制地泄出了一丝细弱的呜咽,季榆的眼中泛起了生理性的泪光,一双有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更显得耀眼与勾人。 在季榆窒息之前放开了他,百里承轻轻地舔去他的唇边因无法吞咽而溢出的透明津液。他低下头,看着面色潮红,大口地喘着气的季榆,眼中的神色略微幽深。 “百里……”怔怔地和百里承对视了半晌,季榆突然伸出手,带着些许试探地抚上了对方的面颊,“你是真……哼……”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百里承给吞入了口中。 像是要占有季榆的全部的一样,将他紧紧地禁锢在怀中,百里承细细地舔舐过季榆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有如宣示主权的领主。 那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动作,让季榆那悬在半空中的心,倏地落了地。他在心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喟叹,闭上眼睛仰起头,主动勾缠上了百里承的舌,生涩地回应了起来。 察觉到了季榆的回应,百里承的吻顿时更加深入与热烈,两人的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水渍声。 原先按在季榆后背的手不自觉地下滑了几分,百里承与季榆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彼此的温度随着两人的动作而逐渐升腾起来。 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在此处,就将怀里的小家伙给要了的欲望,百里承低下头,在季榆的双唇上印上一吻,哑着嗓子说道:“我们回府上。” 尽管此时两人所在的位置,距离季榆在城中的住处要更近一些,但他这个时候,实在是不想见到某个救过他一命的人。 然而,也不知是没有听明白百里承的话,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季榆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凑近百里承,作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今天其实不是长歌第一次亲我,”他弯了弯眸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上一次他靠在我腿上睡了一下午的事情记得不?”他眨了眨眼睛,眼中的神色显露出几分无辜来,“他在睡觉之前亲了我一下。” 百里承:…… 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压下胸中在一刹那翻腾起来的情绪,百里承的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季榆想要再次张口的时候,垂下头堵住了那双吐出让他气恼的话语的双唇。 感受到那将自己的舌根拉扯得生疼的力道,季榆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翘了翘,眼中的得意之色一闪即逝。 某个家伙晾着他那么久,总得付出一点代价不是? 只是很快,季榆就开始后悔起自己的举动来——尤其是在第二天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时候。 “抱歉,”抬手试了试季榆额头上的温度,百里承的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歉意,“我做得太过火了。” 虽然也有杜若笙所给的药的原因在里头,但他确实……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季榆:…… 只觉得百里承那丝毫不掺假的歉意让自己格外不自在,季榆的视线不由地有些飘忽。 ……这个家伙还希望他怎么回答? “没关系我本来就是故意的?” 天知道他要是真的把这种话说出口之后,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还会把昨天晚上所做的事情,在他的身上再来一遍。 “不用去忙其他事情吗?”没看去看百里承的表情,季榆将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无比果断地转移了话题。 眼下城里的状况没有好转,这个人不应该如此清闲才是。 “县衙里可不止有我一个人。”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顿时笑了出来,“给我腾出一两天的休息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 事实上,这些天城中都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着实少不了几个对这个地方的情况有着深刻了解的人的帮助。 “还难受吗?”收回了放在季榆额头上的手,百里承轻声问道,“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从今天早上开始,季榆看起来就有些不舒服,但因着并未起烧,季榆也就没有让百里承去打扰那些此刻正为了那烦人的疫病而尽心尽力的大夫。 “没事,”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季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大问题。” 顶多就是有点累,还有点……疼。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44章 感受到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的异样,季榆的耳根一热,莫名地有点不敢去看边上的人。 分明是他自己千方百计地把人给勾到了手的,可到了这种时候,他却无端地羞赧了起来……就连季榆都为自己的这般心思,感到有些好笑。 “那就再多睡一会儿。”看出了季榆的想法,百里承忍不住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轻笑着说道。 “……可是我睡不着。”被百里承的举动弄得脸上一热,季榆轻咳一声,视线有些飘忽。 说不上来为什么,尽管他此时感到很是疲惫,但精神却有一种没来由的亢奋,让他连静下心来都有些做不到。 百里承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脱去脚上的鞋袜,掀开被子坐了进去。 “我陪你说一会儿话?”扶着季榆坐起来,小心地靠在自己的怀里,百里承柔声问道。 分明是以往做过许多次的事情,可放到此时,却与以往有着全然不同的感受。 这种时候,他甚至觉得便是自己的声音稍大一些,都有可能会惊扰到怀中的这个小东西。 察觉到百里承的那份小心与珍惜,季榆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低下头抓着百里承揽在自己腰上的手玩了一阵子,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侧过头看向一直垂头看着自己的人:“说起来,百里你……”他略微弯了弯双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对我做这种事的?” 这个人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收敛与克制,以至于他每每都只能靠着一丝对方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去猜测对方的心意——除了在他的父母坟前那一晚之外,他甚至没有哪一次,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人的心意。 百里承:…… 这个小家伙,问什么不好,非要问这种让人难为情的问题? 眼中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尴尬来,百里承的视线游移,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什么时候?”见到百里承的样子,季榆眼中的笑意更深,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一定要说吗?”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百里承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稍显无奈叹了口气,略感不自在地搔了搔颈侧,移开了和季榆对视的视线,“……我不知道。” 在未曾确认自己的心意之前,他只觉得所有不对劲的想法,都只出于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孩子,那过分的关怀,而等发现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他却反倒觉得自己连最早的那些原本无比正常的相处,都变得不对味起来了。 便是他自己,都无法清晰地分辨两者之间的界限。 原本以为自己会对这个答案感到不满的季榆闻言,却倏地笑了起来,那眉眼间落满了笑意的模样,有种说不上来的动人。 “百里,”收拢了握着百里承的手的五指,季榆垂下头,没有去看身边的人的表情,不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还没有说过喜欢我……” 这句他说了那么多遍的话,这个人却一次都没有说过。 百里承闻言略微一怔,继而忍不住笑了出来。 “季榆,”他少见地喊了这个少年的全名,对上对方视线的双眼中,满是真切的认真,“我爱你。” ——深入骨髓。 第92章 第四穿(二十五) 季榆在半夜的时候突然起了低烧, 整个人迷迷糊糊地,直往百里承的怀里钻,像是感到十分寒冷似的。 曲长歌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抢了今日值守的大夫的活计, 那模样,看起来比百里承还要焦急几分。 百里承犹豫了一阵, 终是没有阻止对方替季榆诊治。 撇开其他不谈, 这个人的医术, 的确比寻常的大夫要高出许多。 而季榆, 总是值得更好的。 更何况,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百里承着实不敢去冒任何一丝风险。 被百里承从被子里捞出来的时候,季榆显得很是不情愿,在对方好不容易的安抚下,才勉勉强强地缩在了对方的怀里。 “都说了没什么事了,就是昨天……”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看了边上的曲长歌一眼, 没有把剩下的那句话说出来。 这种事, 要在外人的面前提起, 终究还是令人感到有些羞赧, 尤其季榆还记得昨天在百里承来之前,曲长歌对他做过什么。 敏锐地察觉到了眼前的两个人之间气氛的变化,曲长歌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说完之后,他似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太冷硬了些,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这种时候,任何小毛病都马虎不得。” 季榆闻言,没有开口反驳什么,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 他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告诉对他,他有可能只是在昨夜被百里承按在地上来回折腾的时候,不小心受了凉吧? ——而且,事情发展成那样,还是他自找的。 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有点不自在起来了,季榆轻咳了一声,侧过头移开了落在曲长歌身上的视线。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装作忘了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和这个人一如往常一般地相处。 “昨天的事情,”然而,还没等季榆想好今后该怎么做,曲长歌就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你还记得多少?” “什么……?”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百里承一眼,季榆的面上浮现出迟疑的神色来,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曲长歌的这个问题。 看到季榆的反应,曲长歌就知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突然就有点想笑。 分明昨天险些趁着这人意识不清的时候,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的人是他,可到头来,这却成了帮助对方达成自己目的的最后一股推力。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包括昨天自己的举动,都全部在这个人的预计之中?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个人的的心计,就实在太过可怕了些。 曲长歌抬起头,怔怔地盯着季榆颈侧那没有被很好地遮挡住的痕迹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就感到自己的想法很是可笑。 即便再怎么聪敏早慧,眼前的这个人,也终究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已,又怎么可能将人心算计至此?又怎么可能……做出了那所有的一切之后,对他无动于衷? 看着季榆那有些躲闪的双目,曲长歌略微弯了弯唇角,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45章 这个人此时所拥有的、值得抓住的一切,都是这个名叫百里承的人所给予的,对于他来说,将这个人看得比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更重要,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他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至少,昨天夜里——还有上一次,季榆都没有推开他,不是吗? 就是曲长歌自己,都为自己这种毫无来由的念头感到荒谬。可在许多时候,感情就是这样一种无法受理智操控的东西,曲长歌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够清楚地看明白形式,克制住自己不再行差踏错的人。 “换一只手。”见面前的少年垂下头避开了自己的视线,曲长歌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出声说道。 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心绪不宁的缘故,竟一下子无法确定季榆此时起烧的原因。 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只是受凉了而已,有必要吗……?” 他的另外这只手上,可还留着昨晚百里承留下的痕迹,只一个晚上,自然不可能消退下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诊脉的功夫了?”曲长歌闻言,略微挑了挑眉,显然没有因为季榆的话而改变主意的意思。 “可……”季榆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反驳,却被百里承给阻止了。 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人的脑袋,百里承没有理会对方不满的眼神,将对方的手腕送到了曲长歌的面前。 他知晓曲长歌的性子,无论是什么时候,这个人都绝不会在行医救人这件事上,有任何含糊。既然对方提出了这个要求,就定然有其道理。 曲长歌见状,抬头看了百里承一眼,发现对方的脸上满是毫无遮掩的坦然,那模样,反倒让曲长歌感到有些不快起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繁乱的思绪,曲长歌垂眼敛眉,专心地体会起季榆的脉象来。 感受着指下脉搏的跳动,曲长歌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他将季榆的袖子给撩了上去,仔细地观察着上头的皮肤,但除了那明显属于人为的暗红色痕迹之外,并没有找到任何预想当中会出现的东西。 又询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之后,曲长歌眉间的褶皱更深,似是碰上了什么不解的谜题一般。 “怎么了?”见到曲长歌的样子,百里承的心中顿时浮现出些许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不知道若是自己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了那个让他感到无比恐惧的答案,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曲长歌在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单只看脉象,这个人与那些染了瘟疫的人极其相似,可对方的身上,除了低烧这一点之外,没有任何疫病该有的症状。 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了。 这两天,不管是什么问题,他似乎总是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以至于他都不由地怀疑起来,这世上是不是还能有人对与他有关的事情,给出肯定的回答。 不明白季榆这是怎么了,曲长歌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日子尽量不要外出,”略微思索了片刻,曲长歌出声道,“也最好不要和其他人接触。” 就算他此时无法确定季榆的情况,但凡事总是做最糟糕的打算为好——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纵然这会儿城里已经无所谓哪儿安全了,可该做的,还是不能落下。 即便曲长歌的话并没有说明白,可其中的意思,却已经足够清楚了。 季榆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一时之间竟有些辨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确实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染上疫病的可能,但当这件事真的变成现实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到如想象当中的那般冷静以待。 ——并非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此时正揽着他的腰的人。 “我……”看到曲长歌留下了药方之后,就起身告辞的身影,季榆张开口,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好半晌之后,才低低地说道,“……对不起。” 他明知道自己成天和粮仓当中的病患呆在一起,有不小的可能染上疫病,但在昨天百里承表现出对自己的在乎的时候,却还是没有忍住,做出那样的举动来—— 一想到这般行为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季榆的眼中就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慌乱的神情来。 “百里,我……”他仰起头,像是想和百里承解释什么,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百里承给堵了回去。 一记深吻结束,百里承垂下头,在季榆有些红肿的双唇上轻啄了一下。 “这时候道歉……”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可是有些晚了。” “再说了,”说到这里,百里承停顿了一下,“哪怕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他说,“我也一定会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再做一遍。” 正如季榆所说的,倘若他们两个人能够死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不是? 听到百里承的话,季榆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伸手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嘴唇上还有点疼的伤口,眼中忽地浮现出些许委屈的神色来。 “明明你一开始的时候还想……”尚未出口的话语被百里承给吞入了腹中,季榆闭上眼,迎合起对方的动作来。 “现在……”伸出舌尖,舔去季榆唇边溢出的津液,百里承哑着嗓子问道,“……还想说什么?” “……”靠在百里承的胸前大口地喘着气,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很是无情地指出了一个事实,“……你硬了。” 百里承:…… 第93章 第四穿(二十六) 在季榆起烧的第三天, 他的身上出现了和其他染了疫病的人一样的黑色小疹子,然而,曲长歌面上的凝重与困惑却并未因此而减少分毫。 因着每个人的体质不同, 便是相同的病症, 在不同的人身上,也会有不同的表现, 即便季榆与其他人不同, 先起了烧再生的疹子, 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单单是这与旁人不尽相同的症状, 还有那与其他染了疫病的人, 有着细微差别的脉象,都让曲长歌控制不住地去在意。 “粮仓那边应该还很缺人手吧?”见曲长歌在一天内第三次给自己把脉,季榆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不过去那边没关系吗?” 说实话,他原先也是想和百里承一起,搬到那边去的,但最后硬是拗不过县衙里头的那些人,便还是留了下来。结果谁成想, 到了最后, 连曲长歌都差不多在这儿住下了。 “就算我过去了, 我也不可能去照顾其他病人。”搭在季榆手腕上的手, 曲长歌出声说道。 既然季榆确实是染了疫症,那么他被传染的可能性,不可谓不高。他可不会忘了, 那天晚上,自己都做了什么。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46章 “更何况,”看了眼前这个神色略有些不自在的少年一眼,曲长歌的嘴角略微翘了翘,“你是特殊的。” 他总觉得,若是一直待在季榆的身边,或许能发现一些什么——而那极有可能是不再让他们在原地转圈的关键之处。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为了能够待在这个人的身旁,而给自己的一个借口罢了。 毕竟他对这个人,确实怀有一些无法压制的心思。 视线在面前的人由于病症而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曲长歌垂下眼,遮住了其中的神色。 他很清楚,若是眼前的这个人看到了他眼中的情愫,定然会想方设法地将他推开。 将一个人的心脏伤的鲜血淋漓的愧疚与负罪感,终究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事情,不是吗? “特殊的?”见曲长歌说完之后,就起身准备离开,季榆的嘴唇动了动,终是忍不住出声说道,“你是在说我的情况,还是……”他的嘴角略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与以往无二的灿烂笑容,“……还是我这个人?” 动作蓦地一顿,曲长歌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的记忆当中一般的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希望我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在亲耳听到了那些话之后? 唇边的笑容不由自主地一僵,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垂着头的样子,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这本来就是个孩子。 在心中小小地叹了口气,曲长歌伸出手,学着百里承时常做的那样,轻轻地在季榆的脑袋上揉了揉。 “不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明白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们无法抹除,他们唯一也必须选择的,是今后该如何做。而曲长歌觉得,他已经有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对不起。”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的手指颤了颤,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低声开口。 这是他一直想说,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 “我……”他的手指略微收紧,似是有些不知道该怎样说清自己的想法,“……我其实没有……”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曲长歌就打断了他。 他明白,即便这个小家伙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确实不单纯,但对方,应该是没有想过,要真的伤害他的。 “你只是没有想过,”说到这里,曲长歌忽地笑了起来,“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了你,你该怎么办,”他问,“对吗?” ——天真,执拗,思虑不够全面的孩子。 而他,正是被对方身上的这些特质所吸引,一点点地弥足深陷,直至不可自拔。 大概是掌心传来的触感太过美好,曲长歌都有些不舍得将手给收回来了。 “那么,”手掌顺着那顺滑的长发往下,曲长歌上前一步,将人小心地揽入怀中,“就从现在开始,好好地想一想吧。” “要知道,”感受着怀里的人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温度,曲长歌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我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够轻易放弃的人。” 不管是面对眼前这无解的瘟疫,还是怀中这个心里装满了另一个人的少年。 他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最先来招惹他的,本来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吗? “要不要把这些话告诉百里承,由你自己决定。”放开揽着季榆的手,曲长歌低下头,在还因为自己的话而显得有些愣神的人的唇上印下了一记轻吻,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愣愣地看着曲长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季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轻轻地触了触自己还残留着些许属于对方温度的双唇,似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能采访一下你现在感想吗?”脑子里很是适时地冒出了某个总爱看热闹的家伙的声音,季榆低着头思索了片刻,起身朝门边走去:“他没关房门。” 容漆:…… 这种时候,这个家伙就只能想到这种事情吗? “我是病人,这种天气稍微吹一吹风,就有可能加重病情。”许是猜出了容漆的想法,季榆难得地解释了一句,“曲长歌是大夫。”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但对方却就那样走远了,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他的心里,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回到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季榆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容漆:…… 所以说,为什么要去分析曲长歌的心理啊?! 容漆表示,他越来越弄不明白这个人的想法了。 碰上了这种超出自己预料的事情,这个家伙难道就不应该表示一下惊讶吗?就算感受不到什么情绪波动,总也该有点别的什么吧?! 他可不觉得,季榆从一开始,就料到了曲长歌的反应。 “我在归纳总结,”或许是曲长歌的反应着实与季榆所预想的不太一样,他今天比以前的话显然要多了许多,“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先前在仙魔世界的事情,发生一次就足够了。 “……那你加油。”还是觉得自己没法跟上季榆的思路,容漆索性放弃了思考,回去继续当自己的吃瓜群众,“那我就先……” “等等,”然而,出乎容漆的意料的是,季榆竟第一次出声叫住了他,“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死得更快一点吗?” “什么?”一下子没能理解季榆这句话里的意思,容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可季榆却明显没有再将自己的话重复一遍的心情:“你听到我说的了。” 尽管曲长歌的举动的确和他想象当中的有所出入,但他在这个世界的目的,却也已经基本达成了,他没有了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为什么?”好半晌之后,容漆才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许疑惑,“反正你最后总会死的不是?” 正如前几个世界一样,季榆这个搅乱了剧情的谬误,总会被以最自然的方式除去,他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因为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些,季榆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我就要和百里承幸福快乐地一起生活下去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47章 毕竟他很清楚,他是绝对不可能由于这一场瘟疫而死去的——解决眼前的这一切的钥匙,已经被他交到了曲长歌的手里。 容漆:…… 这话说的,他都差点信了。如果不是他知道不管怎么样,事情都不可能发展到那个结局的话。 “下次待得腻了的话,找个更好一点的借口行不?”纠结了一下,容漆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地吐槽了一句。 就算这个家伙说他嫌弃百里承那一有空就黏在边上的举动太烦人,都比这个理由要更靠谱。再怎么说,“不喜欢”这种情绪,对方还是有存在的对不? “好,我记住了,”无比干脆地应下了容漆的话,季榆再次问道,“所以答案呢?” 被季榆这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反应给弄得有点无语,容漆好一阵子才放弃似的开口:“剧情你不都清楚吗?” 想要找个合适的时候离开,对这个人来说,应该是件挺容易的事情才对。 不过,对方少有地找他帮忙了,这应该算得上是好事才是,虽然有可能季榆只是觉得自己去打算这些事情太麻烦。 想了想,容漆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点什么:“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好的话,我倒是有几个建……” “哦。”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另一边的季榆在应了一声之后,就果断地切断了通讯。 容漆:…… 再来几次信不信他真的会爆发的啊?! 将某个声音毫不留情地从自己的脑子里驱逐出去之后,季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翘起了分毫。 看起来,那个自称为神的人,的确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对于这些世界的干涉力度,极为有限呢。这对他来说,或许应该算个好消息。 至少不必担心今后他做些什么计划之外的事情的时候,遭到对方太多的阻力了。 第94章 第四穿(二十七) 从染上疫症开始, 到身上冒出黑色的疹子,再到病情恶化,无法起身, 大抵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再往后, 就只能成日躺在床上,靠着一些无法治根的药剂, 延缓死亡的日期了。 百里承以为, 自己将亲眼见证这个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 一步步走向终点的过程, 然而, 直到曲长歌都发起了低烧,季榆的情况也丝毫没有加重。 那本该遍布全身的小疹子非但没有蔓延开来,反倒消退了许多,就连原本断断续续的低烧,也都有了明显的好转。 若是没有亲眼见过那与其他人身上一模一样的小点,便是说这个人只不过是染了一场寻常的风寒,定也不会有人怀疑。 “除了头还有些晕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感觉不舒服的地方了?”掩唇轻咳了两声, 曲长歌伸出手, 轻轻地搭在季榆的手腕上, 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明亮光芒。 ——若是事情真如他所想的那样, 或许他们就不必继续没头没脑地四处寻找能够医治疫病的药物了。 这世上的药材有千万种,在出现一种新的病症的时候,最为重要的, 便是找出其中对症的那一味药材——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自是不必去说什么药方了。 只是,不说他们没有充足的条件,去将所有的药材都给人试一遍,就是有,他们也绝对不敢这么做。 谁知道是不是会有哪味药,会起到加重病情的作用? 是药三分毒,这可不是什么用来吓唬人的空话。 “就是全身没什么力气,”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思索了片刻,如实地回答道,“而且没什么胃口。” 再多的,就没有什么了。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此时的情况有些不解。 他是亲眼见过那些患了瘟疫的人的模样的,他原以为,过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连挪动一下手臂都显得无比艰难,只能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却无法传递到任何人的耳中。 季榆甚至都悄悄地在心里头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在变成这副样子之前,就找个方式自己了断算了。 他倒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外貌,只是一想到自己的这个样子会落在百里承的眼中——而且极有可能会成为对方对自己最后的记忆,他就感到有些无法接受。 就连季榆自己,都对这荒谬的念头感到有些好笑。 分明都是有可能一块儿入土的人,他却居然还去在乎自己最后在对方的眼中的样貌好不好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魔怔了吧。 季榆觉得,百里承就是他一辈子都无法躲过的心魔,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然,也有可能是两人最后一起上了黄泉路。 而曲长歌,只是在途中出现的一个意外。 一个……他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去应对的意外。 “脾胃确实还有点虚,”又换了只手给季榆仔细把了把脉象,曲长歌眉间的褶皱松了些许,“肝火也有点旺,我待会儿给你开服药。” 见曲长歌只说了这么两句话,就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咳了两下,季榆的面上不由地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来。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说点什么,就被曲长歌给抬手制止了:“就算这会儿让我去休息,我肯定也是睡不着的。” 想来便是换了其他任何人,这种时候,也都是不可能有任何睡意的。 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眼前的人的气色,见对方比起前两日来精神了许多,曲长歌索性起身去拿来了纸币,在床边坐了下来。 “将你这一个月以来,所有吃过的东西,都告诉我。”对上季榆稍显困惑的双眼,曲长歌想了想,出声说道。 他觉得,或许让季榆染病之后表现出来的症状,与其他人有那样大的区别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季榆并不是个愚蠢的人,一听曲长歌的话,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面上流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来:“你是觉得……”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 “我会把记下的东西都写下来的,不过,你最好还是问一问那边的厨子比较好。” 因着一直都和其他前去帮忙的人一起,住在粮仓的附近,除了百里承偶尔给他顺道带过去的一些吃食之外,季榆每日的伙食,也都和其他人差不了多少。 在意识到自己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病情恶化得那般迅速的原因,极有可能就在所吃的东西上的时候,季榆就控制不住地怀疑起,这么长的时间来,除了外头不断地被送来的病人之外,粮仓中再没有多出一个患者的缘由,是否也与之有关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48章 “我也和你一起住在那边。”听出了季榆的言外之意,曲长歌笑了一下,并未表示出认同的意思。 如果真的是伙食的问题,他这会儿也不该有任何染了疫病的症状——或者应该说,季榆应该从一开始,就不会因此倒下。 “不过,”看了张口想要反驳的季榆一眼,曲长歌再次开口,“去问一问倒也无妨。” 毕竟这世上,意外总是不少的不是? 更何况,他也的确恰好在那一晚之前,离开了粮仓几日。 听曲长歌这么说,季榆脸上的神色顿时松了下来。 “对了,”盯着床边的人看了一阵子,季榆出声说道,“我会让百里也把这段时间里吃过的东西都列出来的。” 百里承对他所做的事情,可比曲长歌要过分得多了,就连曲长歌这会儿都染了病,百里承没道理还和现在这样好好的。 季榆相信,通过这些东西吗,曲长歌定然能够找出他想要的东西——如若不然,那天晚上他的那一口药,可就白喝了。 至于那些近来变得暴戾起来的鸟雀,有了他手背上这一道伤口,只需要多花费一些时日,这些人肯定也是会注意到的。 ——既然如此,他也该开始着手准备一些其他的事情了。 第95章 第四穿(二十八)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的时间刚好赶上拔完牙第二天,可能因为这个有点严重,在床上躺了一天了,吃了药现在好一点了,明天应该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谢谢蓝鲸*2、守石、╮宫商角徵羽╭的雷,么么哒~ 有了季榆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 原先都已经不抱多少希望的人,一扫早前的颓唐,再次变得斗志满满起来。 ——在这一刻, 这个人所代表的, 便是那原本虚无缥缈的希望。 那些前段日子里眼中都还黯淡无光的大夫,一个接一个地轮流往季榆的面前跑, 那嘘寒问暖的样子, 简直比对待自己的亲儿子还要亲。分明是药材格外紧张的时候, 那滋补的方子, 却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开, 以至于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之后,非但没有消瘦下去,反倒变得圆润了不少,半点没有病人该有的样子。 看着又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替自己把完脉之后,笑容满面地侧过头,低声和边上的百里承说了句什么,季榆就不由地感到有些无奈。 有了将近半个月的休养,他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但就连还病着的曲长歌都没有任何停歇地忙活去了, 他却只要一表现出想要回去帮忙的念头, 就连本来性情最温和的老人家, 都会虎着脸瞪起眼睛,把他按回床上去。 “我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季榆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在发现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的老先生眉梢一扬, 又准备瞪眼的时候,他立马摆出乖巧听话的表情,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尽管每天都只能在屋前的院子里走一走,过得挺无聊的,但只要听到那些不停地传入耳中的好消息,他便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并不是那样难以忍受了。 至少比起以前来,现在百里承有大把的时间,陪在他的身边了不是? 要不是这样,说不定他还真会不顾旁人的劝说,想着办法跑出去散散心来着。 有了能够活下去的希望,死气沉沉的城里似乎倏地就多出了一股生气,就连粮仓里的气氛,都不再是那般愁云惨淡了。那些畏惧死亡的人,不再拼了命的往城外跑,县衙里的人,也不必再用“每日去粮仓附近禀报近日的状况”来威胁百里承,把人留在县衙里头了。 纵然还未发现明确的缘由,但给粮仓那边提供伙食的那一帮厨子弄出来的吃食,似乎确实有着能够预防瘟疫的作用,这会儿城里所有的地方,都在用同一套法子做饭——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季榆最近觉得,不管是什么人做的菜,吃进嘴里,都是一个味道。 只是,显而易见的,那方法对已经染了疫疾的人,没有任何作用。 要不然,这会儿躺在粮仓里的,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了。 当然,有季榆在一旁引路,找到那一味至关重要的药材,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剩下的,便交由这个医师大夫,去尝试最为合适的药方了。 而想要发现那些鸟雀在这场瘟疫当中起到的作用,在这个没有系统的传染病防治工序的时代,想来会花费更多的时间——但也仅此而已了。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眼前这场夺去了许多人生命的疫病,正一点点地被迫至末路。 然而,若是剧情一直这般平稳无波,小说,便也称不上小说了。 调用周遭的一切条件,将主角逼入绝境,继而观赏其的苦痛与挣扎,正是小说的惯常套路。 此刻无论是百里承还是曲长歌,都处于这座城中,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预料之外的状况,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在本该抵达的药材补给晚了一个月之后,朝廷终于停止了药物的供应。 这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没有人会乐意在见不到希望的无底洞上,耗费太多的资源——尤其是在今年刚经历了一场大旱,国库并不那么丰盈的情况下。 对于刚刚在瘟疫的医治上有所进展的那些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消息,可也正因为这些人此时刚好在劲头上,这件事也就没有那么糟糕了。 没有了朝廷的供给,他们自己去附近的山上采药也就是了。这儿本就不是那种人来人往的繁华之处,附近有着不少人迹罕至的深山,便是在这样的冬日,也能找到不少可用的药材,无非就是多花费一些时间与力气罢了。 可就在他们商量好了接下来的对策,召集了人手,准备进山采药的时候,城外却多出了一队将城池团团包围的精兵。那些人全身上下都包裹着精铁制成的盔甲,从中透出的森冷杀气,便是几里之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一听到这个消息,百里承和季榆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屠城。 在这个年代,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当盛行的瘟疫超出了能够控制的范围的时候,有些人就会做出一些决断。 将瘟疫肆虐的地方,所有染了瘟疫或没有染上瘟疫的人——包括衰老到无法走路的老人与襁褓中的婴孩,一个不留地杀死,最后用一把大火,将所有的东西尽数烧毁,最后编造一个有关意外或山匪的谎言,将事情掩饰过去。 牺牲一小部分来,来保全剩下的一大部分——多么悲壮而果断的决定不是? 事实上,在许多时候,这样的做法,确实起到了作用,至少在史书上有着明确记载的那三例,就是靠着这样的法子,制止了瘟疫的蔓延。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发生了这种事之后,总会有人想到这样的法子的原因。 只是,那些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甚至反而让瘟疫更大范围地扩散开来的事例,却也同样不在少数。只不过,这样的事情,显然是不可能记录在那些专门用以讴歌朝廷功绩的史书上的。 侧着头盯着神色凝重的百里承看了好一会儿,季榆没有说话。 这次的瘟疫虽看起来十分严重,但或许是由于冬日里留下来的鸟雀,都是些飞不远的种类的缘故,范围并不大。 比起在剧情当中那座繁盛的城市相比,这个偏僻的地方,只需百里承继续管控着,不让任何一人逃离出去,甚至不会波及到其他的地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49章 显而易见的,眼下的情况,并没有超出可以控制的范围。 ——即便今后或许事情会发展得比现在更糟糕,但在停止了药物的供给之后,立刻便派了人来此清理,未免也太过着急了些。 想到小说中那明里暗里提示的,朝中某些人对百里承的不满,季榆便是不必去对照原本的剧情,也能猜到此次事件的缘由。 只不过,这些东西,他显然是不可能去告诉百里承的。 但同样的,他并不认为百里承会察觉不到这其中的异样之处。 垂着眼思索了片刻,季榆突然出声说道:“我去粮仓那边看看。” 就算猜不到城外的那些人是做什么的,但在见到那些来者不善之辈的时候,那些做惯了救死扶伤之事的大夫,定然会感到有些恐慌与无措,要是有他这个出身将军府的人在,好歹能够安定下人心。 “不怕再被那些大夫瞪眼了?”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可是知道这一阵子,这个小家伙在府中待得有多么不耐烦,可出于对那些老者的敬重,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随着自己的性子乱来。 “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嘛!”季榆闻言吐了吐舌头,一副不讲道理的癞子模样,惹得百里承面上的笑意更浓。 “那你小心些,”略微想了想,百里承并未阻止季榆的想法,“别再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尽管有些病得了一次之后就不会再患,但也有许多病症并非如此,他们并不能确定,城里的这种疫病,究竟是哪一种。 “恩,我知道了!”凑上去轻轻地吻了一下百里承的嘴角,季榆看着眼前这个人的双眼,笑着问道,“那你呢?” 他可不觉得在自己待在另一边的时候,这个家伙会安稳地待在府上,什么都不做。 “我吗?”顺势将面前的人给揽入了怀中,百里承笑了一下,出声回答,“应该会出城去最近的一处军营,调些兵马过来,护着城里的人吧。” 既然外头的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想来就是他拿出圣上所赐的令牌,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而那些能够被派来做这种事的士兵,自然也不可能为了一些求情的话语,而有任何的心软。 “这段时间里,让张彦别开城门。”想到那个初次见面,就被自己怀里这个小家伙给毫不留情地教训了一顿的书呆子县令,百里承就不由地感到有点好笑。 他或许还得庆幸对方是这样的性子,否则他要接管这城里的事情,说不得还得碰上不少的麻烦。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没有任何犹豫地将手中的权力给交出去的。 “好,”在百里承的胸前蹭了蹭,季榆的一双眸子弯成了好看的形状,“早点回……嗯……”剩下的话语,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第96章 第四穿(二十九) 对于季榆的到来, 曲长歌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来。这会儿粮仓里的人都因着那些围在城外的人而显得有些惶惶的——就算他们不知道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可对方那明显来者不善的模样,却是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更何况, 就是外头的人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那儿阻拦城里的人外出, 缺少需要的药材, 这城里, 最后可就真的不会有活人了。 比起其他情绪来, 不安和恐慌总是蔓延得格外迅速, 就连往日里最为稳重的长者,此刻都是满脸担忧,看着季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榆能够为这时候守在城外的那些人找出许多合理的借口,但最后,他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去说那些最后终将被拆穿的谎言。 纵然眼下还有城门将那家伙阻隔在外,但他依旧无法保证, 在百里承离开的这段时间里, 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城里还有多少能干架的人, 都召集起来吧,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侧过头,看向一旁还撩着袖子, 一点儿没有县令该有的样子的张彦,开口说道,“你跟我回县衙去。” 他到底没有官职在身,即便其他人并不在意,可若是由他来接管这一切,总归是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而有了先前的这些经历,季榆相信,这个本来脑子里只有书上那一大堆没用的东西的县令,定然不会再和以前那样。 听到季榆的话,张彦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张口就想问百里承的事,但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改了口:“你说召集人手,是为了……” “……希望用不上吧。”沉默了片刻,季榆没有否认对方的话。 比起到了最后,外头的那些人冲入城中大开杀戒,这些人都还蒙在鼓中来,他还不如让这些人现在就开始准备,至少这样,到时候还能有一点反抗之力。 想到这里,季榆突然感到有点想笑。 分明他是想着来此安抚其他人的,结果最终,他却似乎反而加重了这些人的紧张与不安。 他果然……还是不太适合去做这些事情。 头顶倏地多了一个重量,季榆愣了愣,抬起头去,就看到曲长歌弯着眸子看着自己。 “只要你在这里,”仿佛安抚沮丧的小动物似的,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脑袋,曲长歌轻声说道,“对于许多人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定心丸了。” 尽管曲长歌并不想承认,但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季榆在某种意义上,便代表了百里承。 而只要有这个传说中百战不败的常胜将军和他们站在一起,他们就还有勇气,继续抗争下去。 ——当然,这个小家伙自身那股奇特的魅力,也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如若不然,就算季榆的身份再特殊,这些人也不会去听一个这般年纪的人的指挥。 转过头盯着边上已然开始低声讨论起接下来该怎样做的人看了一会儿,季榆的手指动了动,忽地笑了出来。 他突然有些明白,百里承为什么总是那么看重这名为“信任”的东西了。 “行了别看了,走吧,”放下了撩起的袖子,张彦走过来,有点好笑地说开,“衙门里应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吧?” 纵使季榆并未明说,他也能猜到百里承这会儿定然为了什么事而暂时离开了,否则对方就不必让他回去了。 季榆闻言略微挑了挑眉梢,收回视线将面前的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一脸万分惊讶的表情。 “想不到几天不见,”直到张彦的面上露出不自在的神色,季榆才停下了带着些许审视意味的举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居然变聪明了?” 要知道,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对方可是一口一个“书上说”来着。 听到季榆这么说,张彦非但没有气恼,反倒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神色。这些日子里面,他着实学到了不少东西,也深刻地明白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与行为有多么的刻板迂腐,是以季榆的这话,在他看来,还真不是什么挖苦之言。 “那当然!”一嘚瑟起来,张彦的老毛病顿时又控制不住地犯了,“书上说了,做人要懂得……哎哟!”伸手捂住了挨了一拳的鼻子,张扬的神情不由地有点委屈,“你打我干什么?!” “……走了!”看了看边上因为这边的动静而看过来的人,季榆压下唇边的笑意,转身往外走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50章 看来有些东西,确实没那么容易改变。 莫名其妙地挨了揍的张彦揉了揉有点发疼的鼻子,稍显不满地看着前面没有理会自己,脚步不停地离开的人的背影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敢抱怨什么,乖乖地跟了上去。 惹不起他……好吧也躲不起,他认怂还不行吗?! 没有错过身后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季榆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了几分,又掩饰一般地压了下来。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刚才就跟了上来的曲长歌,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你不用留在这里吗?” 如果说百里承是衙门里的人的主心骨的话,那么曲长歌就可以说是这些大夫的主心骨了,对方竟然会在这时候丢下其他人,不得不说,这着实让季榆感到有些惊讶。 “反正这会儿手上也没有足够多的药材,”曲长歌闻言笑了一下,“我就是想做什么也没办法。” 这会儿能够延缓病情的法子是有了,可要想配制出最为合适的药方,可不是光凭着脑子想想,就能够做到的。 而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便是他不在,其他人也能做得足够好。 “再说了,”说到这里,曲长歌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可是病人。” 从上次染了病开始,他的身子就一直没有好利索,想来在找出能够彻底治愈疫病的药方之前,他都得是这个样子了。 很清楚曲长歌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染病的季榆听到这话,不由地就有点心虚,但在见到对方那带着些微调侃的神色的双眼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感到有些气恼:“还不是你自己非要趁着我……” 话还没说完,后头的张彦就追了上来,季榆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他再怎么厚脸皮,也做不到在旁人的面前,谈论这种事。 事实上,就连季榆自己,都不知道他和曲长歌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可从没说过是你的问题,”将实现从边上有些莫名的张彦身上收回来,曲长歌的眼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我只是在想……”他上前两步,俯身凑近了季榆的耳廓,压低了声音说道,“……要是再亲一次,我是不是就会痊愈了。”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畔,带起少许麻痒,季榆只觉得耳根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热度。 季榆觉得,他应该是只喜欢百里承一个人的,可每当面对曲长歌那暧昧不明的话语时,他却无法做到将其完全无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繁乱的思绪,季榆加快了脚步来开了和曲长歌之间的距离。 他在担心……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会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见到季榆的反应,曲长歌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至少这个小家伙,对于他的举动,并非毫无反应,不是吗? 只觉得身边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古怪,张彦搔了搔头皮,最后还是没有去过问他们的私事,而是快步跟上了前边的人,出声问道:“上次你给我的那枚令牌,”他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希望,“难道不管用吗?” 这个问题,他从刚才就开始考虑了。 那枚刻有皇家之姓的令牌,按理来说应该相当于皇帝亲临才是,面对外头那些显然出身军营的人,这东西又为何会不起作用? 就算不知道外头那些人的目的,但有了季榆刚才的那一番话,他大致也能猜到一些,而若是能够不花费一兵一卒,便能让那些人退去,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要知道,即便这会儿城中没有这么多的病患,所有人都拿上兵器,在一百训练有素的精兵面前,也不过是一盘一触即溃的散沙。 听到张彦的话,季榆脚下的步子一顿,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在碰上这种事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百里承,第一件事自然是将自己手中的筹码都给清算一遍,那枚令牌,自然也不可能落下。 只不过,许多时候,事情并不似许多人所认为的那样简单。 第97章 第四穿(三十) 即便真的是圣上本人亲临军营, 若是手中没有相应的兵符,也休想调动其中的将士,更何况, “将在外, 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可从来都不是一句毫无凭依的空话。 “那枚令牌, ”好一会儿, 季榆才出声回答张彦的问题, “能保住我和百里两个人。”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做了, 到了最后, 百里承就会成为那贪生怕死之辈,而这城中疫病蔓延开来——乃至最后城中的百姓都因此而被屠戮殆尽的罪责,也都会一起扣到他的脑袋上去。 那些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能够依靠遮掩一件事,就置百里承于死地。 便是他们想,那坐在龙椅上的天子,也定然不会任由他们这样做, 那时有来犯的边疆, 此时还少不了这位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将领的坐镇。 但若只是挫一挫百里承的锐气, 降低些他在百姓中的名望, 那一位却是不会出手干涉的,说不得还会在暗中腿上一把。 古往今来,死在自己侍奉的君主的手中的将军, 可从来不是少数,纵然眼下这位君王并未对百里承表现出什么不满来,但如若他的声望再继续攀升下去,事情会变成如何,可就说不准了。 功高震主,向来都是令人忌讳的词汇。 当今圣上或许并无为难百里承的意思,可这个人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太过完美,他需要对方的身上有一个洗不去的污点,借此来表现自己的宽容与看重,以及——威胁。 权力倾轧的手段,无非如此,哪怕是从未经历过这些的季榆,都能猜到这些。 抬头看了看天上已经有些偏西的日头,季榆的心情突然无端地烦躁了起来。 他想,当初百里承从军的时候,肯定也没有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被卷入这些麻烦的事情里来。 这会儿无论百里承接下来怎么做,头上定然都是少不了要被扣上不小的帽子了,如此一来,倒不如直接放弃和外头的那些人交涉,直接借其他法子,来试着解开眼前的困境。 想必比起贪生怕死这种事情来,那一位更想要的,该是私自调动军队这样的罪名吧? 当然,即便没有这些针对他而来的谋算,百里承定然也不会放着这一城的人不管。他的性子,本就如此,不会因任何事情而有所改变。 “事情百里差不多都已经安排好了,”不愿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季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张彦,“你只要别让手底下的人闹出乱子来就行。” “百里他……”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眼中浮现出一丝忧色,“……大概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这还是他预估的最短的时间。 不说军营离这里的距离,就是这城中的那些病马,究竟能跑多远,都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而最让季榆在意的,便是食物与药材的事情了。 眼下城里大半的人都已经病倒了,自然再没有多少人继续生产,便是有余粮存下,这一阵子,也都吃得差不多了。而药材在此时的重要性,更是不必多说。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51章 若是无法及时地从外界得到补给,等不到百里承回来,这里就会成为一座空城。 季榆不知道百里承什么都没有交代就离开了,是因为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还是相信他能解决这个问题,但他现在真的想不出什么出路。 在这个季节,就是想要自己种些粮食,也显然不可能做到。 看出了季榆的忧虑,曲长歌忽地轻笑一声,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他的眉心:“怎么到了这时候,你反而突然犯傻了?” “这地方虽不是什么繁华之地,”他笑了一下,“但因着田地开阔的缘故,药草商和粮商还是不少的。” 就算碰上这种灾难,这些视财如命的家伙当中,也就只有几个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都给全部拿了出来。他相信,只要去这些人的家里翻上一番,定能找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只不过,这种事情,并不能由官府出面去做。 季榆在略微的愣怔过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对于向来不爱守规矩,拘泥于行事的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这种生死由天的时候,会铤而走险做出一些事情来的人,可是不少呢,”嘴角微微上翘,季榆故意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转过头对张彦说道,“张县令你回头记得去告诉城里的人,让他们小心盗匪贼寇。” 张彦:…… 季榆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面上的神色不由地有些挣扎:“书上说……” “你闭嘴!”不等张彦把话说完,季榆和曲长歌就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他,那默契的反应,让两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原先那有些古怪与尴尬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看着面前这两个不知道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的家伙,张彦有些郁闷地摸了摸鼻子,乖乖地闭了嘴。 反正……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他肯定要好好地写一本书,将这些人对待他这个县令的恶劣态度,全都给记下来——等今后再见面的时候,好好地数落他们一番。 唇角无意识地弯了弯,张彦看着天边被染上了颜色的云朵,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不知道将来他老了,回忆起这时候的事情来,会不会无比感慨?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城外的那些人,没有做出任何试图进城的事情来,想来也是怕了里头的瘟疫,想要用围城的方式,将里头的人都困死在其中,好在衙门里头的一群“盗匪”在那些商人的家中偷走了许多东西,支撑一个月绰绰有余,就连医治疫疾的药方,都有了不小的进展。 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百里承带着人回来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总是如人所愿。 或许是城里太过平静的表现让那些人起了疑,又或许是什么别的缘故,从前两日起,外头的人就开始喊话,让守城之人打开城门。 听着外头的人那从最开始的寻常休整,到一一列举张彦不开城门所触犯的罪行,再到如今只要开门就饶他一命的说辞,季榆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身边面色沉凝的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该说什么。 他觉得,他大概应该庆幸,有着城门的阻隔,外头那些人的话语传不到城中百姓的耳中,要不然,他们恐怕连此时的平静,都无法维持了。 随着粮食的濒临耗尽,城里的气氛,近日来也越来越紧绷与压抑,百里承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季榆着实不知道,他究竟还能支撑多久。 “走吧。”深深地望了一眼城墙外的那些人,季榆转身走下了城墙。 他第一次知道,肩上背负着这些东西,是一件这样令人疲惫的事情。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压下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季榆咧了咧嘴角,偏过头看向边上的张彦,“你说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去当将军了?” 他觉得,就是换了其他人来,这会儿也不一定能做得比他更好了。 听到季榆的话,张彦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当然。” 这个人不愧是镇国将军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那份胆识与气魄,绝非常人所能比拟的。说不定不用再过多少年,他们的国家,就又能出一个光凭名字,就能吓跑一堆人的将军了。 ——当然,那都得是这次的瘟疫结束之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大概就是个普通的乡野村夫了吧?毕竟这两天,他将那些穿着精铁铠甲的人关在门外,所触犯的律令,足够革他十几次的官了。 不过,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就这段时日里的事情来看,他并不适合坐在如今这个位置。 等到百里将军回来将事情给解决了,他就寻个由头辞官好了,正好家乡那儿的私塾常年都缺教书先生,他也好多多陪一陪自己年迈的母亲。 然而,就在季榆和张彦都以为城外的人已经束手无策,他们只需耐心等待离开的百里承回来的时候,那绑有写着极具煽动性的话语的布帛的箭就漫天地射了进来。 将倒霉地被射中的一只麻雀给扔到一旁,季榆解下箭上绑着的布帛,脸上的神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不伤害未染疫症的人……打开城门之人有重赏吗……”唇边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抹冷笑,季榆将手中的布帛揉成一团,面上的神色很是冷厉。 他明白,这时候就算他再派人去收拾这些东西,也没有任何作用,该动心的人还是会照样动心,更何况,他也不觉得外面的人在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之前,会停下这样的举动。 “每日守城的人加倍,”攥着布帛站起身来,季榆出声吩咐道,“不得轻易让旁人靠近,还有……” 无论如何,该做的事情,他还是得去完成。 这是,他和百里承之间的约定。 第98章 第四穿(三十一) 从城外射进来的布帛都被搜罗起来用作了燃料, 箭支则被兵器本就不算特别充足的衙门充了公,只可惜,除了那些个本就擅长射箭的官兵之外, 其他人连个最差劲的准头都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把手里头的箭都给射完了, 外头的人从三天前开始,就不再往城里射箭了。衙门也不比再继续派人时时守在街上, 抢在旁人之前, 将那些绑有布帛的箭支都收集起来, 一切似乎都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 只是, 有些东西, 究竟是不一样了。 想到昨日抱着自己的孩子,来到衙门前哭着求他打开城门,放她和自己的儿子一条生路的妇人,张彦的面上就不由地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他无法去怪罪这些只是单纯地想要活下去的人,也明白这种时候无论他如何解释,对于这些人,都没有任何意义。 于他们而言,此刻守在城外的那些人的承诺, 大概就是他们所能抓住的最后一丝希望了, 即便他告诉对方这不过是一个谎言, 他们也不会相信, 不愿相信——不敢相信。 张彦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这些陷入绝望的人, 稍微感到好受一些。 他读了一辈子的书,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在那些泛着笔墨香气的东西上面,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忍不住怀疑起自己之前那么多年来,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52章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张彦抬起头,看向天幕中少数几颗没有被遮挡住的星星。 城中的大夫在前两日已经成功地配制出了极有可能起效的药方,接下来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服了药的人的后续反应了。 百里将军离开也已经有月余了,想来只需再过上两日,就能回返程归来——眼前的终点,已经如此触手可及。 他们所需要的,只是多一点时间——只需要多一点时间—— “张大人,”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张彦的思绪,然而,他还来不及转过头去看一眼身后的人,就感到冰冷的刀刃贴上了特的脖颈,“……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对方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显然并不擅长做这种事,拿着刀的手也僵硬得可怕,整个人如同一触即断的弦,紧绷到了极致。 可张彦所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一点。 “‘我们’?”将刚才听到的话语中的词汇重复了一遍,张彦侧过头,朝那些一个个从阴影当中走出来的人看过去。 这些人当中有老人也有小孩,足足有十数人之多,有不少有至亲躺在粮仓中的张彦面熟之人,昨天抱着孩子的那个妇人赫然也在其中。 人性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善良得出人意料,有的时候,却又自私得令人害怕。 看着人群中一个早先主动前往粮仓,去给那儿的大夫打下手的男子,张彦忍不住笑出声来。 现实,果然要比书上写的,要复杂得多,复杂的……他都快要弄不明白了。 大概他真的,不是那种能够学以致用的聪明人吧。 被张彦的反应给弄得一惊,挟持着他的人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匕首朝他的脖子贴近了些许,锋利的刀刃刺破了皮肤,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滑落了下来,很快就被冰凉的风带走了温度,只余刺骨的冷。 “你笑什么?”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那不敢和张彦对视的模样,看着有种显而易见的心虚。 “没什么,”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张彦摇了摇头,浑不在意脖子上架着的刀子的样子,“就是觉得好笑罢了,”他问,“你们想要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身后的人只推着他往前走去。 这么一大帮子人,在夜色的笼罩下行走,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着实令人感到惊讶。 张彦甚至都不用去猜,都能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地。 看着前边那几个由于眼前的状况而有些发懵的守卫,张彦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扬,又无端地想笑了。 这些人想来是谋划了许久了,就连守城门的人何时最少,都摸得一清二楚。 “对不起,”许是觉得自己的这番作为确实有些过分,挟持着张彦的人低声说了一句,“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 说完之后,也不等张彦回应,他就用力地推着张彦往前走了一步,高声喊道:“赶紧打开城门!不然我就杀了他!” 被推着往前走了一步,张彦的眼中浮现出些微茫然的神色。 想要……活下去吗? 多么简单而纯粹的理由,简单到张彦都想不出什么反驳的内容来。 粮仓里那些全身溃烂的病人,城中那些忙碌的大夫,衙门中的那些官差,乃至天底下千千万万的人,又有哪个,不是为了这个理由,而在不断地挣扎呢? 仅仅是为了不让自己死去,也……不让别人死去。 和那几个不知道该怎么做,紧张地看过来的守卫对视了片刻,张彦忽地弯起唇角,朝他们露出了一个安抚似的笑容。 “书上说……”抬起手握住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子,张彦缓慢地说道,“为官者,”一点点地收紧了手指,任由那森冷的刀刃割破自己的掌心,他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的,“当以民为天——” 他终于,还是在那上面,找到了自己追寻已久的东西。 没有去理会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显得有些愣怔的人,张彦猛地将手中的刀子往边上一扯,面上的神色倏地变得冷厉了起来:“死都不许给我打开城门!” 被张彦的话一震,原本有些犹豫的五人神情一凛,蓦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一同挡在了城门前。随即,一声尖利的哨声响彻了夜空。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杀了他!”一个明显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这是要拖着我们一起死啊!” 张彦转过头,想要看一看这熟悉的声音属于谁,可还不等他看清说话之人的面容,就感到后心一凉,一小截刀尖从他的胸前冒了出来。 他甚至都没有感到有多疼,只是觉得抑制不住的冷,就好像全身的温度和力气,都从胸前的那一个小口子给流了出去,让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快点!其他人很快就会来了!”“想开城门只有现在!”“我才不要和那些病鬼死在一起!”“就五个人而已,我们十几个人还打不过吗?” 躺在地上,听着那杂乱的说话声,张彦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换了其他人在这里,应该会做得比他更好吧,他果然……不是当官的料啊。 但至少,他没有让这些人,在他的眼前打开城门。 听到远处应和一般响起的哨声,张彦的嘴角弯了弯,最后还是没能露出一个笑容。 一片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鼻尖上,融化成圆润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只倏忽便不见了踪影。 粮仓放置药材的仓库突然燃起了大火,映红了大半个天空。季榆仰起头,看着那纷纷扬扬飘下的雪,一时之间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恍惚。 他突然有点弄不清,这究竟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还是只是人们所臆想出来的一个故事了。 真实与虚幻的所谓界限,到底在哪? 面颊上传来的些微凉意让他回过神来,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等着自己指示的人,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你们带人去城门那里,剩下的人和我一起去粮仓!” 这种时候,他所需要去的,自然该是曲长歌的身边。 ——尽管按理来说,前者出事的后果,显然要更为严重。 但身而为人,总是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私心,不是吗? 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季榆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53章 第99章 第四穿(完) “长歌!”一眼就在人群当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季榆挥手让身后的人去帮忙灭火之后,就朝着对方跑了过去,“你没事吧?” 曲长歌闻声转过头来, 面上的神色有些惊讶, 似是有些意外季榆会出现在这里。 毕竟,先前从城门那儿传来的哨声, 他们可都是听到了的。 “我没事, ”和来到自己面前的小家伙对视了片刻, 曲长歌倏地明白了什么, 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但在想到眼下发生的事情之后,他面上的神色又沉凝了下来,“只是……”他侧头看了一眼那几乎将整个粮仓都包裹住的大火,好一会儿都没能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火最先是从放置药草的仓库里起来的,大概是由于空地上并未及时被收起的干草的缘故,只风一吹,便将原本有些距离的粮仓,也一块儿给波及了。 一些恰好在其中为病人诊治的大夫成功地背出了一些患者, 可自己却来不及离开, 被和其他人一起, 困在了里头。 “放火的人倒是很快就抓到了, ”说到这里,曲长歌扯了下嘴角,也不知是在笑些什么, “就在那边。” 许是由于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对方并未逃跑,只是傻愣愣地跌坐在地上,看着由自己一手造成的情景。 “我、我没想过会这样……”那是个和季榆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脸上满是仓皇与无措的表情,颈侧开始溃烂的皮肤在火光下看着格外明显,“他们说、他们说只要我闹出点乱子,他们就会带着我娘一起出去的……” 有被烧毁的重物坍塌了下来,溅起的火星烫到了一旁救火的人,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下子想不出来,自己这种时候,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火似乎更大了,迎面扑来的热度,让人险些忘了,此时正是数九寒天的冬日。 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些仍旧一桶接一桶地往那丝毫没有减弱的大火当中倒水的人,季榆转过身,快步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他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即便这次的事情安定了下来,即便引发了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都被关入了牢狱中,即便他们能熬过这一次的爆发——又还会剩下多少人,对那遥遥无期的等待,抱有希望呢? 而没有了药物的支撑,那些未曾患病的人,想来会更加疯狂地想要逃离吧? 季榆不知道,那些为了活下去,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人,下一回又会想出什么样的法子。 “你想去干什么?!”注意到季榆的举动,曲长歌立即跟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对方的胳膊。 脚下的步子一顿,季榆好半晌才转过头来,盯着曲长歌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开城门。”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这样龟缩下去了。 尽管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季榆这样说,曲长歌的双眼依旧控制不住地睁大了少许:“你疯了?!” “外面只有不到两百人!”季榆闻言,不由地一下子抬高了声调,“这城里有多少人?为什么我们非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与先前无异的哨声就打断了他。两人对视了一眼,顾不上争执其他,连忙一起飞快地朝着城门的方向赶去。 然而,等到了城门处的时候,却并未见到想象中的惨烈景象,只见到那些原本该是来此处帮忙的人,正和那些手上沾着血迹的人一起,站在大开的城门前。而今夜值守的五位官兵的尸体则倒在一旁,用以传讯的木哨被踩得粉碎。 将视线从张彦的身上收回来,季榆转过头,看向那个从他这里领了命来这里的人。 领头的那人见到季榆,先是有些慌乱,但他在看了一眼门外骑在马背上的人一眼,脸上的表情就立时安定了下来。 “将军,”他上前了一步,面上的神色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与谦卑,“请原谅前几日我们的无礼……” 看着眼前的场景,季榆的心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了一股荒谬的感觉。 他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眼前的这个人,之前为了瘟疫的事情,如何劳心劳力地忙活,甚至连着几日都没合眼的模样,以及对方在说出会带着这个地方的百姓,一同挺过这次的灾难时,那发亮的双眼。 季榆忽然明白,为什么百里承在离开之前,要那般细致地叮嘱,不许打开城门的缘由了。 “……您说过,您不会伤害城中并未染病的人的,对吗?”听到这句话,季榆忍不住有点想笑。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被百里承称赞有加的人,竟会是这样一个天真的人。 马背上的人穿着精铁制成的盔甲,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闻言后似乎略微点了下自己的头:“你做得很好。” 由于有着头盔的阻隔,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与模糊,但他想要传达的意思,却清楚地传递到了。 然而,还不等站在马前的人的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对方就飞快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无比利落地割断了他的喉咙。 血液溅出的声音被惊恐的尖叫与杂乱的脚步声所掩盖,季榆没有任何停顿地,便拉起曲长歌的手,往来时的方向跑去,一直悬于胸前的木哨被叼在口中,发出三生短促的尖啸,在一片嘈杂声中,依旧显得分外清晰。 此时正是深夜,粮仓那儿又起了火,那些只是寻常百姓的人,即便经过了一段时日的操练,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便和正规的军队一样,集结起来和城外的那些人对抗。 想要取走这样一群人的性命,对于那些手上不知了沾了多少人的血液的人来说,着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好在先前城外的人留给他们的时间足够长,长到足以让他们相处应对最糟糕的情况的方法。 “就算真的要死……也得带几个人走不是?”年轻的木匠一边用力地砸下手中的锤子,将制好的陷阱牢牢地固定在门板之后,话语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怎么着也得让他们剥下一层皮来!” 不得不说,人多了,总是会冒出些平日里想不到的念头的。就是季榆,一开始都没有想到这种办法。 只不过,他们显然是没有那个能力与条件,在整个城里头都布置下陷阱的,而这样的行为,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的性命。 听到身后逐渐逼近的马蹄声,以及随之响起的惨叫,季榆抓着曲长歌的手不由地收紧了几分,但他脚下的步子,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如果这时候他是只身一人,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转身救人,可这会儿他的身边不仅有曲长歌在,他的肩上还扛着许多其他的东西。 ——他的性命,并不只属于他一个人。 用力地抿紧了双唇,季榆努力不去理会那耳边不停响起的哀鸣,他—— 眼角的余光忽地瞄到了什么,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思考什么,季榆就侧过身,挡在了曲长歌的身前。 下一刻,一支利箭没有丝毫停滞地插入了他的小腹,有些迟钝的疼痛传递到季榆的脑中,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不等自己站稳,他就拽着由于刚才的变故,而停下脚步的曲长歌,继续往前跑去,直到全身的力气用尽,才脚下一软,跌入曲长歌的怀中。 “我这算不算是……”任由曲长歌抱着自己来到一处角落里藏好,季榆咳了两下,突然出声问道,“……救了你一命?” 去唱歌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撕开了对方伤口处的衣衫,垂头检查伤口。 这支箭显然与前几日用以传递布条的箭支不同,箭头上有着明显的血槽。因着季榆先前那剧烈的奔跑,箭支进入得比原先更深了许多,若是曲长歌就这样将其拔出,除了让季榆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之外,毫无用处。 抬起手覆上了曲长歌有些颤抖的手,季榆将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算不算?” 身子蓦地一阵,曲长歌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一对眼眶有些微的泛红。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54章 “当然算。”他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但这在此时,却实在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 “真的吗?”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顿时弯眸笑了起来,“那……”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这能不能抵了,你之前救百里的那一次?” 许是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曲长歌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这个人的心中所想的,也依然是与那个人有关的事情。 曲长歌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良久之后,才出声回答:“……不行。” 季榆本就是为了百里承与他之间的这段纠葛才接近的他,若是他抹去了这一段关系……这个人,是不是就再也与他无关了? 尽管知道这样的想法着实不合时宜,但曲长歌却仍旧做不到,那样轻易地应下季榆的话。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季榆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他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半晌,忽然弯起唇角,轻声问道:“那……我们之间,可以算是……扯平了吗?” ——他欺骗了这个人、伤害了这个人的事。 心脏好似被细密的针尖扎了一下一般,有种细微到如同错觉的疼痛。曲长歌的双唇开合了数次,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对方的这个问题。 “对不起……”抓着曲长歌的手略微用力,季榆说话变得费力起来,“……我仔细想过了……” “我果然……”他弯了弯嘴角,继续说道,“……还是只想喜欢百里一个人……只能,喜欢百里一个人……” “不要……再喜欢我了……”有落雪飘入了他的眼中,化为晶莹的水珠,从眼眶里溢了出去,风一吹,便带起一阵凉意。 感受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掌缓缓地失去力道,曲长歌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应道:“好。” 雪越发大了,如鹅毛一样纷纷扬扬的,悄无声息地将这个天地间的一切都掩盖起来。 第100章 第四穿(番外) 曲长歌番外 曲长歌觉得, 即便到了最后一刻,那个躺在他的怀中的少年眼中所见到的,也依旧是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百里承。那双犹如浩渺星空中, 最为明亮的星辰的双眸中, 没有丝毫他的影子。 在那一瞬间,曲长歌突然觉得, 之前自己以为, 他有可能改变这个人的想法的念头, 有多么的荒谬与可笑。 可若是这个人真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他所期待的心思, 又为什么……要在那样的时刻, 说出那样的话来? ——就像是用一柄最为锋锐的利刃,将他的感情,那样明明白白地印刻在他的心上。 那种钻心剜骨的疼痛,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能让曲长歌喘不过气来。 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时候雪花飘落在自己面颊上的冰凉触感,曲长歌的唇边浮现出一抹稍显苦涩的笑容。 似乎从相识开始,他就从来没有看懂过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人, 心里头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在最开始的时候, 那个仅仅为了一些小事, 就对他显露出敌意的少年在他的眼中, 不过是一个对自己亲近的人带有不小的占有欲,行为有些乖张任性的不讨人喜欢的孩子罢了,曲长歌从未认为, 自己会和对方有过多的牵扯。 直到某一天,那个少年突然来到了他的医馆,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诸如“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一边死皮赖脸地要留下来给他打下手。 想到那个小家伙两手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写药方的模样,曲长歌就不由地想笑。 大概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点点地被这个做事总不按常理的少年所吸引——一步步地踏入对方所预先布置好的陷阱。 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天晚上,季榆笑着问他,如果喜欢上了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再喜欢百里承的情景,曲长歌缓缓地睁开双眼,望着面前繁花盛放的林间,却完全感受不到春日该有的温暖与和煦。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事情,是否也同样是那个少年一早就计划好的——如若不然,为何又会恰好在同一天,对方与百里承,便互相坦言了心意? 从头到尾,他都只不过是对方用以试探百里承的工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唯一在季榆预料之外的,仅是他并未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逃避远离,反而比原先更主动地凑了过去。 就是不知道当时自己的这些举动,在那个人看来,究竟是滑稽还是可笑。 季榆不过是个年岁不满二十的孩子,不可能有那样复杂与弯绕的心思——曲长歌也曾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然而,那不短的在脑中盘桓的怀疑,让他无法彻底地认同这样的想法。 而更令人发笑的是,纵然他对那个人不信任至此,他却依旧不可救药地在那份无望的感情当中深陷下去,直至无法自拔。 猛地仰头灌下了一大口烈酒,任由那仿佛能够将人灼伤的热度一直通入腹中,曲长歌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孩子在陪他喝酒的时候,面上那嫌弃与不情愿的表情。 分明对方根本不喜欢这能够让人意识不清的东西,分明对方甚至没有和百里承一块儿喝过酒,可这个人却和他一同坐在那冰冷的院中,一杯接一杯地将其往肚子里倒。 仅仅是为了……不让他感觉到,他是只身一人。 这个人的真心与假意,实在太难区分,哪怕是到了现在,曲长歌也没能弄明白。 ——只是,事情到底是何种模样,于他而言,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曲长歌想,在那个雪夜里,他或许是想和怀里的人一起离开的。 他不甘心……对方将那样一件难以做到的事情推给他之后,就那样兀自离开。 总归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这样不似季榆一般身手灵活,也不懂该如何指挥旁人对抗的人,本就没有多少活下来的可能不是? 那个家伙之前还说了,他不能为了解救一两个人的性命,而将自己肩上所需要扛着的责任与重担抛下,可到了最后,对方却为了他一人—— 拿着酒盏的手指蓦地收紧,曲长歌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大概上天总是热爱一切违背人们愿望的玩笑,那么多渴望活下去的人都死去了,而他这个渴求着死亡的人,却那样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 当曲长歌看到百里承带领着一队人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甚至说不清那一刻,他的心中是什么样的感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55章 荒唐,可笑——讽刺。 只是他终究,是做不到再去了结自己这条,由季榆救回来的性命了。 “抱歉,我终是……”将手里杯中剩余的酒都倾倒在了树根下,曲长歌拿起边上的行囊站起身来,“……要失信一回了。” 那天他应下的,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做到的承诺。 ———————————————————————— 百里承番外 “你来晚了。” 说出这句话的人表情十分平静,就仿佛在述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飘落的白雪在他的身上积了起来,遮掩了被他抱在怀中的人的容颜。 有那么一刹那,百里承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转身离开这个地方。 ——那个哪怕面对数倍远超于己方的敌军时,都没有丝毫后退的念头的将军,第一次生出了恐惧逃避的念头。 若是这件事说出去,不知道会让多少人忍不住发笑。 百里承扯了扯嘴角,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他本以为,当自己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季榆该是会和以往一样,鼓着脸颊抱怨他回来得这么晚,然后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儿地推到他的手上,故意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一边吃着小食,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为了那些繁杂的事务而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他所见到的,却是被鲜血淹浸染的街道,以及那个躺在别人的怀中,失去了呼吸的少年。 百里承突然就感到有些可笑,他究竟是为什么会以为,这个城池能够安然撑到他带着人回来,又为什么会觉得,那不足两丈高的城墙,能够将那些从一开始,就怀有那样恶意的人,给阻挡在城外? 他单以为,只要自己倒了军营,就一定能够轻易地让那些人追随在他的身后,却从未想过,并非所有的将领,都愿意听命于他的调遣;他单以为在自己离开之前,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足够妥当,却忘了人心从来都是最难以预料的东西;他单以为……不管什么时候,那个人都会待在原地,如同幼时一样,一直傻愣愣地守到他回来,却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推到对方肩上的东西,到底有多么沉重。 那远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去承受的事物。 看着那个少年略微弯起的双眸,百里承甚至都不敢伸出手,去触碰一下对方的脸颊,生怕那与平日里不同的冰凉触感,会让他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他害怕,即便是自己这样做了,那个人也不会坐起身来,眨巴着眼睛,用带着新奇与调笑的语气,问他“你哭了?”,然后像是安慰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将他的脑袋小心地按入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对方温热的呼吸会落在他的头顶,带起些微的麻痒,那清晰的体温会透过布料传递过来—— 那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悲伤让百里承抑制不住地弯下腰去,他的额头抵在冰凉的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像这样做能让胸口那无处宣泄的痛苦变得浅淡一些一样。 然而,胸中那个无所凭依的空洞,却反而变得愈发大了,寒风从中透过的那种砭骨的凉意,让百里承哪怕紧咬着牙关,也无法克制住从喉间溢出的呜咽。 “将军!”不远处有人在喊他,但那原本早已习以为常的称呼,在此时听来,却显得格外的讽刺。 连自己最珍视的人都无法保护的人——算得上什么将军? 沾染了体温的雪花化为雪水,顺着脖颈流下,百里承看着眼前蒙上了一层白色的景象,忽地就有些怀疑起自己所做的事情来了。 他们救下了城里剩下的人,他们救出了粮仓的废墟中幸存的人,他们甚至带来了医治瘟疫所需要的药材——可百里承却陡地觉得,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最想救的那个人,他最想见的那个人,那从多年前就发过誓,要守护一辈子的那个人,现在就躺在面前这个人的怀里,再也不会用撒娇一般的声音喊他“百里”,再也不会在睡不着的时候,悄悄地钻入他的被窝,再也不会鼓着腮帮子表达他的不满,再也不会……抓着他的手,轻声说出那些让他不由自主地沉迷进去的话语。 俯下身,小心地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百里承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将家国大义摆在所有事物之前的义薄云天之辈,当初会选择存军,也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在无法温饱的情况下饿死罢了,既如此,他又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在被夺走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之后的这种时候,再去扮演那个那些人期望中的角色? “我们回去,”垂下头在怀里的人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百里承轻声说道,“一起去落云寺还愿。” 那个祈祷今后,两人能够一直相伴的愿望。 第101章 第101章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一只手抵着下巴, 看着面前的人无比认真地消灭着自己手中的布丁的人,容漆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出声问道。 听到容漆的话, 季榆手上的动作一顿, 转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很没有诚意地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容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 容漆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追问了一句:“真的?” 大概是因为知道这个家伙很可能压根就不存在“喜欢”这种情绪的缘故, 容漆莫名地觉得, 能够让他说出夸赞的话语, 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惜的是,季榆一点儿都没有要配合他的意思,瞥了他一眼之后,就默默地收回视线,一点点地把剩下的布丁给吃完了。 容漆:…… 他是不是应该把这当做是肯定的回答? 看着季榆站起身,把手里的东西拿到厨房,容漆的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 眼前的这个家伙, 貌似特别的……嫌弃他? 明明他给了对方第二次机会, 算是对方的救命恩人好吧?! “我说……”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容漆也起身朝厨房走去,“之前的事情, 到底是你一开始就设计好的,还是意外啊?” 这才是他一开始想问的问题。 先前的每一个世界,季榆的死都是在剧情的发展下,最为自然的结局,尽管在上个世界里头,那样的状况,并不会显得有多奇怪,但容漆就是感觉结束得有些突兀与……刻意? 但是,要是那真是季榆一早就计划好的,他又是怎么能够肯定,那些进城的士兵,会朝曲长歌射箭,而他又能够及时地挡在曲长歌的身前,在救下了对方的性命之后离去? 容漆可不觉得,那些被派来杀人的人,会听季榆的指挥。 “你觉得呢?”回身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人,季榆的嘴角略微翘起,露出一抹稍显玩味的笑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56章 “……别拿问题回答我的问题。”被季榆这在自己面前少有的模样给煞了一下,容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被同样的方式给搪塞了好几次,他可绝对不会再被同一招给应付过去。 “我是不是应该夸奖一下你的进步?”看出了容漆的想法,季榆挑了挑眉,反问道。 “那你宁愿装作突然变得有了感情,”然而,这一回,容漆却没有如季榆预想中的那样,被他给带跑话题,“也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在季榆的面前停下脚步,容漆微微眯起了双眼,忽地锐利起来的视线,像是要将面前的这个人给看穿,“是不是想要隐瞒什么?” “如果我说‘是’呢?”看着容漆的双眼,季榆一字一顿地问道。 和季榆对视了好半晌,容漆忽地笑了起来:“那就继续隐瞒下去吧。” 反正只要这个人按照约定完成了任务,他也不能去干涉对方的其他事不是? 没有料到容漆会是这样的反应,季榆的脸上难得地流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这个人……果然总是会时不时地,就给她一些惊喜呢。 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季榆看了一眼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浑不在意地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自顾自地喝着的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继续忙活自己手里的事情去了。 容漆刚才所提到的那个问题,对他而言并不是多么难以回答的事情——不过是一次对规则的简单试探罢了,想来就算他当时的行为出了少许偏差,事情也会依照某些轨迹继续进行下去。 毕竟,一个故事的主角,是绝对不可能死在那样的场景之下的,对吗? 当然,他所在意的,并不是这种可以依靠许多其他方式,同样能够测试出来的东西。 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倚在门边的人身上扫过,季榆抚平了弯起的唇角。 比起那些所有的一切,都依托于一本由人所创造的小说,一举一动都有迹可循的人来,他对于其他并未被清晰地摆在自己的面前的事情,更为感兴趣。 要知道,在失去了那所谓的身为人应有的情感之后,他所感受到的最多的情绪——大概就是无趣了。 无论是自身,还是所接触到的全部事物,都被名为逻辑的线条所牵扯,哪怕是躺在家中,季榆都能够清楚地勾勒出接下来一整天的轨迹。 这本不是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事情,但当一些超出了原定的计划当中的东西出现,他总归该是对其多投注一些注意不是? 若非如此,季榆觉得,他说不定就真的会忍不住将自己当做舞台上,只会做出预定的动作的人偶。 ——又或者,他身上所残留的负面情感,本就更多一些? 季榆扯了扯嘴角,却忽地想起,自己并不存在嘲讽这种情绪。 有时候这种事情说起来,还真是挺让人感到悲哀的,就是可惜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直到将自己手里的酸奶喝完,也没有等到季榆开口,容漆终于没有忍住,将手里已经空了的纸盒用力捏扁,扔进了垃圾篓里。 “喂!”他上前了一步,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你就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然而,在看清了季榆到底在干什么之后,他口中的话却硬生生地转了个弯,变成了完全不相干的内容,“你在做什么?” “做饭。”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季榆手上的动作不停,利落地将面前砧板上的胡萝卜切成了均匀的薄片,那娴熟的动作,显然并非第一次做这种事。 就算得到了季榆的回答,可容漆还是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经常表现得好像他欠了对方一百万的家伙,居然会主动揽下做饭这种事。 “那两个人怎么样了?”注意到容漆傻愣愣的样子,季榆侧头瞥了他一眼,忽地开口问道。 容漆闻言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什么。 “曲长歌在治好了瘟疫之后,关了医馆,继续去当游医了。”说到这里,容漆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他觉得,要是自己的医术能够更精湛一点,知晓的病症能够更多一点,像之前那样的事情,可能就会更少一点。” 即便是容漆,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背负着伤痛前行的举动。 “至于百里承……”容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做任何隐瞒,“他投敌了。” 拿着碟子的手蓦地一顿,季榆面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讶异来。 尽管这次的事情,八成是有着皇帝的默许,但对方显然并没有真的想过要为难百里承,所以他原本还以为,这个家伙只会将那些谋划了此事的人,给一一除去来着,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的性子里,竟然还暗藏着这样偏激的一面。 季榆突然就感到有点惋惜起来,当初他若是将一开始的目标缓一缓,事情说不定会更有趣?但他显然没有回到过去,让事情重来一次的能力,眼前的这个人也许能做到,但他并不认为有这样的必要。 今后他总能找到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的,不是吗? 想到那仅有的两次,并非出于自己的控制而露出的笑容,季榆垂下眼帘,遮住了其中的神色,继续处理起手上的食材来。 不知道是事先计算好了他回来的时间,还是容漆本来就有这个习惯,每一回季榆来到这里的时候,屋里的冰箱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从新鲜的蔬菜到速食产品都准备得很是齐全。 总之,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了。 许是季榆从未有过地询问自己离开的世界的后文的举动,让容漆误会了什么,他在边上盯着季榆看了好一阵子,才有些迟疑地开口:“你……”他抓了抓头发,似是有点不知道该怎样表述,“是不是……” “不是,”不等容漆把话说完,季榆就出声打断了他,“我只是在回应你希望我表现得更像一个活人的期待而已。” 容漆:…… 真要是这么想的话,就别把这种话给说出来啊混蛋! 被季榆噎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容漆瞪了眼前的人好一会儿,发现对方还是跟之前一样半点反应都没有,最后只好自个儿一个人缩沙发上生闷气去了。 好在这个家伙的手艺还算不错,他也就勉强消气了。 少见地没有不顾另一个人的念叨,在吃完饭之后就径直离开,季榆醒来的时候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竟还感到了些许不适应。 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为这种新奇的感受而感到高兴。 “我走了。”没有去动摆在桌上的早餐,季榆看了一眼因为自己的表现而显得有些受宠若惊的人,转身走出了屋子。 ——这一次没有忘了关门。 第102章 第五穿(一)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57章 “这边这边!”“哎你动作快点!”“我说你是不是……”“把那个拿到……” 稍显嘈杂的声音从不算远的地方传来, 将季榆从深沉的睡眠当中拉扯了出来,那尚未彻底褪去的睡意让他的脑袋显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 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略微翻了个身, 季榆皱起眉头, 想要看一看那儿都在干些什么,却不想还没等他看清眼前的景象, 就忽地感到自己的身下一空, 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去。 顿时, 那残留的睡意被驱散一空, 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 他猛地一甩尾巴,紧紧地缠上了上方的横梁,而后蓦地一用力,将自己挂下的身子,给一下子拉了上去。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有些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自己那牢牢地盘在横梁上的身体,季榆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这没有四肢的、细细长长一条的、跟条带子似的还打了个蝴蝶结的东西, 再怎么看, 都不可能是人类的身体吧? 尝试着挪了挪那微微翘起的尾巴尖, 季榆小心翼翼地适应着这具和自己之前所使用的那些构造完全不同的躯体——在这样一个四周没有任何支撑物的半空中, 这着实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好不容易才把自己那不知道怎么打起来的蝴蝶结给解开,季榆垂下头,朝底下看过去。 这应该是个临时搭建而成的摄影棚, 四周放置着一些用以布景和拍摄的器具,一些看起来像是剧组人员的人在其中来回走动着,似乎是在做着什么准备工作。 而他所在的这条横梁的底下,则恰好是一个不大的休息间,一个看着面容有些冷淡的人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只一瞬,季榆就从脑海当中多出来的那些信息当中,找到了与这个人有关的部分。 多个影帝奖项的得主,此时正在拍摄中的电影《常青镇》的主演——同样也是这个由故事衍生出来的世界的主角之一,度一方。 与之前季榆所经历过的那几个世界不同,这篇小说所讲述的,只是单纯地发生在两个人之间的琐碎日常。 外出散步的时候,险些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给淋成了落汤鸡的影帝,碰上了恰好顺路的甜点师,而后两人相互心生好感,在一次又一次上天所安排的“意外”当中,逐渐走到一起——再寻常不过的爱情故事。 没有所谓的仙魔人鬼,没有纷乱的江湖纠葛,也没有你争我夺的皇权政斗,这个故事里面,有的只是两个人从相遇到相知,最后相伴一生的那份感情。 极致纯粹,却与那些波澜壮阔的故事一样,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 而季榆所扮演的这个来此报恩的小妖怪,则在暗处充当着红娘的角色,为这段天定的姻缘穿针引线。 将这个算不上有多复杂的故事在脑中快速地翻阅了一遍,季榆小小地甩了甩尾巴尖,探出头往下看去。 不得不说,底下那个坐着的人,的确生了一副好相貌,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够让人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侵略性,让人有些无法想象,在对方睁开眼睛的时候,该有怎样的夺目。 想来这样的人,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只是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就能够吸引到足够多的目光,更别说这个家伙的能力,从来都和“糟糕”两个字沾不上边。 对于对方能够在这个年纪得到这样的成就,季榆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要知道,他第一回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还忍不住怀疑过对方是不是和他一样,也是什么别的精怪修炼而成的呢,要不然怎么会长得这样好看? 好在经过多番试探之后,他终于确定,这个长得比妖精还要好看的家伙,确确实实是个纯正的人类——要不是这样,他说不定还得找个其他的法子来报恩来着,妖怪想要的东西,可比人类麻烦多了。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醒了浅眠中的人,他的眉头略微拧了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木门,就站了起来。 就在季榆以为对方会过去开门的时候,他却像是蓦地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朝季榆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被度一方这没有丝毫征兆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季榆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想要避开对方的视线,却忘了自己此时所在的位置,于是很不幸的,在他的用力过猛之下,他无比成功地从横梁的另一边给翻了下去。 季榆觉得,他可能是世界上第一条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从房顶上掉下来的蛇。 至于这种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季榆表示,他完全都不想去思考。 问:一个人在屋子里待得好好的,忽然被一条从天而降的蛇给砸了个正着,那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季榆:呵呵。 一点儿都不希望明天的新闻头条上出现“知名影帝被从屋顶掉落的蛇吓晕”的消息,季榆下意识地就做出了相应的应对。 于是,还没来得及看清从头顶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的度一方,突地就感到自己的双手一重,怀里陡地就多出了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来。 ——最重要都是,还是光着的。 不等度一方的大脑处理完这一下子有些过大的信息量,他就被手里那陡然加重的力道给带了一个趔趄,狠狠地撞上了身后的椅子,而某个倒霉的掉下来的角度太过完美的家伙的后脑勺,则狠狠地磕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嗷呜——”顿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冲破了云霄。 “一方?!”被屋里的动静给吓了一跳,外头的人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径直打开门就冲了进来,“你怎么……”然而,在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之后,他说了一半的话就硬生生地止住了。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很是诚恳地朝着面前的两个人道了声歉,那人脚下的步子飞快地一转,原模原样地退了出去,末了还不忘带上被他打开的门,但下一刻,那扇可怜的门又被他从外面拉了开来,“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一句,”他探头进来,“导演那儿我可拖不了多久。” 说完之后,他也没有去管里面两个人的反应,就再次自顾自地关上门缩回去了。 度一方:……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家的助理刚才都想了些什么。 只觉得自己辛苦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形象在一瞬间就毁于一旦了,度一方深深地吸了口气,低下头朝怀里的罪魁祸首看过去。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看起来年纪应该比他小一点,一头栗色的短发在灯光下看起来显得很是柔软,一双略微上挑的凤眼本该显露出少许锐气来,但或许是因为这会儿其中的茫然与委屈太过无辜,反倒让对方显露出几分可怜来。 ——是个混演艺圈的好苗子。 如果不是对方那不着寸缕的状态,以及两人此刻这不太对的姿势,他大概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被度一方那带着明显审视意味的视线给看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季榆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那由于刚才的疼痛而生理性泛起的泪水给挤了出去,才带着些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对、对不起……?” 度一方:呵呵。 看着眼前的人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季榆终于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行为到底有多蠢了。 要是只是从天上掉下一条蛇来,顶多也就是个意外事件,可要是从天上掉下一个大活人来,那可就是恐怖故事了。 所以……他这会儿逃走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作为一个想到就做的妖怪,季榆和度一方对视了两秒,无比果断而坚决地翻身就跑——没忘了变成适合逃跑的细条形。 要是换了其他普通人,碰上这种超出想象的诡异的事情,肯定早都吓坏了,但此刻在这儿的度影帝显然不在一般人的范畴之内。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58章 在看到自己怀里的人突然变成了一条蛇窜下地之后,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上前一步,凭着自己敏捷的动作,毫不留情地踩住了某个妖怪没来得及撤走的尾巴尖。 整条蛇蓦地一僵,季榆一个回身,就对着度一方的脚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但可惜的是,哪怕他的嘴里都尝到了新鲜的血腥味,这个踩着他的人,依旧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连挪都没给挪一下。 眼巴巴地盯着垂头看着自己的度一方看了好一阵子,季榆莫名地感到有些心虚,自个儿抖抖索索地就松了嘴。 ……为什么明明他才是妖怪,这个家伙的气场却反而比他还要强啊?! 第103章 第五穿(二) 103.第五穿(二)论如何当一只合格的宠物 见到某个小妖怪跟被受了欺负似的, 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的模样,度一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 不得不说,能够从一条蛇那没有五官的脸上, 看出本该属于人的表情, 实在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问你一个问题,”俯下身将某个在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 就成功地把自己的脑袋和尾巴给一块儿弄伤的可怜的小家伙给提溜到了自己的眼前, 度一方丝毫没有自己伤害了对方的自觉, 很是淡定地开口问道, “你有毒吗?” 季榆:…… 这个混蛋既然连这种事情都没有办法肯定, 到底是哪来的底气像这样捏着他说话啊?! 忍不住磨了磨牙,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照着面前这人的胳膊上再来一口的冲动。 要不是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他的恩人……好吧,就算不是,他也还是啥都不敢做。 勾了勾自己还有点隐隐作痛的尾巴,季榆的神情顿时哭丧了下来。 他就是怕疼怎么着吧?!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季榆开口,度一方伸出手指戳了戳跟前这个不知道怎么的,看起来比刚才还要蔫了许多的小东西, 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这个样子不会说话吗?” 他还以为跟那些小说电视里的一样, 凡是修成了人形的妖怪, 就算是化为了原形, 也都应该是会说人话的来着。果然很多事情,确实是和人们的想象当中有着很大的区别。 在脑中勾勒了一下蛇类的发声器官的构造,度一方果断地将这种没什么用处的东西扔出了脑子。 ……所以说, 为什么这人面对这种事情,能够这样面不改色的啊?这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去研究其他的东西!? 看着度一方那略显嫌弃的神色,季榆无端地有种自己身为许多人所害怕的妖怪的尊严受到了挑战的感觉。 “不会就算了,”就在季榆还在琢磨着自己要不要用一用自己仅会的几个幻术,来吓一吓面前的这个家伙的时候,度一方轻啧了下舌,再次出声问道,“那你听得懂我的话吗?”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听得懂的话就点点头,要是听不懂就摇摇头。” 就算季榆的脑袋不太灵光,也知道这种时候撞傻才是最好的选择。 非常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季榆的尾巴略微翘起,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度一方:呵呵。 收紧了捏着某条蠢蛇的手指,度一方的视线在周围溜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挂在一边的一条毛衣链上。 注意到度一方的表情,季榆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 总觉得……他刚刚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有点不安地扭了下身子,发现度一方把他抓得更紧了,季榆只觉得自己连那压根不存在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季榆的不安,度一方收回视线,弯起双唇,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在荧幕上混迹了这么多年,他早就知晓自己什么样子,才最有杀伤力。 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好看得让人怀疑其人类身份的人,季榆一下子连挣扎都忘记了。但很快,他就后悔起自己这一瞬间的鬼迷心窍来。 被以一种极具艺术性的方式给捆在了椅背上,季榆看着某个明显心情很好的家伙,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他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了。 他今天到底是抽的什么风,才会想着要来这里好好地观摩一下这个家伙的工作啊?! 伸手摸了摸眼前这个小家伙的脑袋,度一方没有去理会对方那满是哀怨的双眼,转身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刚才被这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妖怪咬出来的伤口,他还是稍微处理一下的好。 见度一方撩起裤腿,露出那还在渗血的牙印,季榆不由地就感到心里有点发虚。 他刚才大概也许可能……咬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太重了点? 但那也不能怪他不是?要不是这个家伙踩住了他的尾巴——还踩得那么重,他至于这么干吗?! 看着度一方面不改色地清洗了伤口,再仔细地将其包扎好,季榆只觉得连自己的牙根都有点发酸了。 他实在是怀疑,这个在做这种事情能够的时候,连手都不抖一下的家伙,到底有没有痛觉。难不成这就是那种传说中,就算不打麻醉取子弹,也照样面不改色的角色? 不知怎么的,季榆突然就有点敬佩起对方来。 这种事,就算是跟他一样的妖怪,都没有多少能做到。 当然,其他的妖怪也不会像他这样怕疼就是了。 将沾了些许血迹的棉球随手扔进垃圾篓里,度一方伸手解开了季榆身上绑着的绳子,安抚一般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今天他需要拍的戏份不少,不可能一直待这间休息室里头,更不可能将这个不知来头的小妖怪给一直捆在这里。 “乖乖听话,别想着逃跑,”度一方轻叹了一声,略微压低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与宠溺,“不然的话……”他咧开嘴,朝季榆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吃了你哦!” 季榆:…… 他是不是应该表现出瑟瑟发抖的样子,来配合一下对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59章 在自己身为妖怪的尊严和向眼前这个不太正常的人类讨好卖乖之间纠结了好一会儿,季榆还是没有决定改怎么办。 或许是季榆纠结的样子的娱乐了度一方,他忽然就笑了起来,那与屏幕上所见到的笑容有些微说不上来的差别的笑容,有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 可是,季榆还没品出那细微的区别到底是什么来,就被度一方给揣到袖子里边去了。 他这会儿身上穿着的,本来就是待会儿拍摄用的宽松戏服,别说是塞季榆这么一个小东西,就是往里头揣一只十几斤重的橘猫,都不一定看得出来。 不过……正常人真的会把不是自己养的蛇带在自己身上吗?还是条刚咬了对方一口的那种? 季榆觉得,不止是长相,这个曾经在不知道多少世之前救过他一命的人,就连思维方式,都和人类在两个次元。 感受着度一方那隔着单薄的布料传递过来的体温,季榆的尾巴尖动了动,默默地缠上了对方的胳膊,免得自己在对方动作的时候掉下去。 那遥远到他都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之前的时候,那个与如今长相完全不一样的人,也是这样将他捂在怀里,用体温救回了他的性命。 那么长久的时间过去,就是一些他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事情,都已经在记忆中变得模糊起来,唯有那个冬日里仿佛能够将人灼伤的温度,依旧显得那样清晰。 察觉到袖子里的小玩意儿的动作,度一方的唇角控制不住地弯了弯。 乖巧的小家伙,总是格外地讨人喜欢不是? 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度一方就转身出了房间。外头可还有着不少人在等着他过去开工来着,既然他已经处理好了某个突发的意外,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在这里耽误下去了。 刚才来找过度一方的助理就等在休息室外边不远的地方,那时不时地探头的样子,明显对那个房间里面发生的事情很是好奇。 要知道,他跟了度一方这么多年,还真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的身边,有出现过什么人的,弄得他都忍不住有点怀疑,自己的雇主是不是某方面有点问题了。 要不是这样,在这种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可能哟男人连个伴儿都不找? 以度一方的条件,甚至都不需要多说什么,只需要稍微表露出一点类似的意思,都肯定会有一大堆不俗的男女凑过来自荐枕席。 又朝休息室的方向瞄了一眼,助理抑制不住地在心里猜测起刚才看到的那个人的身份来。 虽然当时因为事发突然,他没能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但就那匆匆一瞥的印象来看,那人的样子长得肯定不会差——难不成是哪里刚出道的新人?又或者是哪个富家少爷?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只是个没有什么特殊身份的普通人,毕竟也没有人规定,演员就必须找圈子里的人过日子对吧? 说起来,他要不要去找个机会和那人稍微接触一下?要是那两人的关系真的定下来的话,他以后和对方的来往肯定不会少,他说不定还得把度一方和对方约会的事情也一起加到行程里……那两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度一方之前都是怎么做到把人藏得那么好的? 本来还在想着自己本职工作的助理不知怎么的,思绪就慢慢跑偏了,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起那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史来。 “剧本呢?”陡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助理的胡思乱想,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 “这么快?”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的度一方,助理不经思考地就把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给说了出来,“你有好好地满……”话说到一半,他倏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连忙把剩下的后半句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我是说,那什么……”注意到度一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助理伸手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你不用好好地陪一陪别人的吗?要是他不满意闹别扭了怎么办?” “你以为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听到助理的话,度一方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地问道。 助理:…… 衣服都脱光了,还能是什么关系!? 但身为一个十分懂得看人脸色的人,助理表示,他还不至于单纯到把这种话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轻咳了一声,他站起身来:“放心吧,”伸手用力地拍了拍度一方的肩,助理语气诚恳地说道,“我不歧视同性恋的。” 度一方闻言沉默了片刻,忽地开口问了一句:“我记得你上个月和女朋友分手了?” “事情是这样没错……”不明白度一方在这时候提起这种事做什么,助理的回答带着些许迟疑。 得到了回答的度一方点了点头,很是自然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助理:…… 不不不,一定是他的理解方式不对,度一方怎么可能会说出……见鬼的,这就是这家伙会干的事啊摔! 在这么多年里面,已经把自己的雇主那恶劣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的助理表示,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又哪里说错话得罪对方了。总不能是这人和自己的男朋友吵架了,就折腾他出气吧? ……这么一想居然觉得可能性很高怎么破? 就在半个小时不到之前,他貌似才刚刚不小心闯进休息室,坏了那两个人之间的好事来着……? 但那还不是他听到那么大的动静,担心度一方一个人在里头出了什么事吗?这人可不能在自己一开始就没告诉他今儿个把小情人给一块儿带到片场来了之后,还小心眼地把这件事给算到他头上去啊! “乖,别瞎想,”欣赏够了自家助理那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度一方跟安抚瞎闹腾的熊孩子似的,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很没有诚意地说道,“我还是爱你的。” 助理:…… 不,他听到这种话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感动的感觉。 把手里一早就准备好的剧本递到了度一方的手里,助理无比果断地无视了对方刚才的话,转而说起了正事:“还有四十分钟开拍,你先看一看吧。” 就算知道度一方在这之前,肯定都已经把这份属于自己的剧本给看了不下十遍了,但他明白,这个人同样不会在这种时候有任何懈怠。 想来就是因为有着常人所无法比拟的热情与认真,对方才能够在这样的年纪,走到这样的位置。 伸手接过了那写满了标注的剧本,度一方没有再多说什么,略一点头,便坐到边上专注地看起来。 他总觉得,剧本这种东西,是一种十分有意思的东西。分明不过是一个故事的不完整展现,但他每一回看的时候,总能从里面,找出一些先前没有发现的东西——就像是一本永远都看不完的书,无论看多少遍,他都不会生出任何厌倦的心思。 大概是感受到了度一方的心情,就连待在他的袖子里的小家伙都显得格外安分,要不是胳膊上那被缠绕的触感并未消失,他都要以为对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溜走了。 视线好似不经意一般地飘过了压根看不出什么来的袖子,度一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不得不说,这个小东西的表现,着实是打翻了他原先所有对那些妖怪之类的东西的看法和猜测——当然,在今天碰上某条从屋顶上掉下来的蛇之前,他都只是将这些东西,当成是文学作品当中的一种虚构产物而已。 拿起放在一边的温水喝了一口,度一方深深地吸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剧本站了起来。 为了不和自己所接的另外一部片子的档期出现冲突,他这两天的任务还是挺重的。 好在他今天的状态和运气都不错,几场戏拍下来,都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岔子,就连平时出状况最多的一个新人,在和他搭戏的时候,都很顺畅地一条过了。 说不定某些有关妖怪会带来好运的传说,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也说不定?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60章 随意地抖了抖有点发皱的袖子,度一方礼貌地朝其他人笑了笑,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自己一个人回了休息室。 尽管他之前一直都没有单独吃饭的习惯,但这会儿可是特殊情况。比起这些他差不多都已经摸透了性格和行事的人来,他对这时候待在自己袖子里的某个小妖怪要更感兴趣得多。 就是他少有的反常举动,肯定得让一些本来想趁这个机会套套近乎取取经的人失望了,但估计应该还不会出现什么他耍大牌之类的消息。 抬手扯了扯系得有点紧的领口,度一方扯了扯嘴角。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他需要注意的东西,多得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感到不耐烦。 “出来吧。”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度一方拿手指隔着布料戳了戳某个小家伙不知道是脑袋还是尾巴的部位,出声说道。 这个小东西意料之外的乖巧,让他的心情很是不错。 但也不知道是睡着了没有听到度一方的话,还是赌气不乐意理他,缠在他胳膊上的某条非人生物好半天都没有给出一点反应。 眉头不自觉地跳了跳,度一方也没有再去把自己的话给重复一遍,径直把袖子给捋了上去。然后,某条和之前原模原样地缠在他胳膊上的——毛衣链,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眯起眼盯着那条怎么瞧怎么眼熟的玩意儿看了好半晌,度一方嘴角一翘,忽地低声笑了出来。 是了,就算那个家伙表现得傻了点单纯了点,但那个家伙的的确确是和那些神话传说当中的妖怪一样的存在,能够在他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溜走,本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要是对方真的一直都没有任何反抗,乖乖地听自己的吩咐,他说不定还得怀疑一下对方接近自己的目的。 毕竟,在不少的文学作品当中,妖怪这种生物,可是依靠吸食活人的精气过活的,再不济,这个他们压根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也还能当个零嘴什么的。 至少现在看起来,那个小东西突然砸到他身上,确实是个意外不是? 这么想着,度一方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啪”的一下掰断了手里的一次性筷子。 这种东西不管包装得多好,果然质量都还是一样的垃圾。 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断成了两截的筷子,度一方随手把它们扔到垃圾桶里,去和那些沾了血的棉球作伴之后,就起身走出了房间。 这地方的空气流通太差了,他待着气闷。 看到度一方一个人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助理不由地有点惊讶:“你怎么出来了?” 看对方刚才拿着盒饭自个儿回休息室的举动,某个他目前还没有正式见过面的人,应该还在里头才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这人的脸色,看着好像有点发黑? 下意识地往休息室的方向看了看,助理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起就这么点时间,那里面能发生什么事情来。 “吵架了?”把所有的可能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助理最后挑了一个概率最高的选项。 但是,刚才他好像也没有听到什么不该有的声音啊? “筷子断了。”像是觉得助理的这个问题很蠢似的,度一方瞥了他一眼,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 助理:……啥?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控制不住地怀疑了下自己的耳朵。 这种理由,正常人怎么可能猜得出来啊?!还有,那两人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才会把筷子给弄断啊?! 没有去理会面前的人那一副憋屈的神色,度一方伸手抽走了对方手里的筷子挥了挥:“谢了。” 助理:…… 他那双筷子是用过的好吗?而且这家伙把他的筷子拿走了,他怎么吃饭啊?! 再一次被自家的雇主给压榨了的助理,看着自己吃了一半的盒饭,不知道第几次生出了炒对方鱿鱼的想法。 而直到整部电影拍摄结束,都没能再见到某个小妖怪的度一方,则在心里默默地把红烧蛇肉给加入了自己的私人菜单。 看了一眼手机上那仅有简单的几个字的问候,度一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连续几日高强度的工作所造成的疲惫,都消退了许多。 许清容,住在和他隔了两层的同一栋楼当中的邻居,在两条街之外的闹市区有一间不大的甜点店,生意很是不错。 说起来也是奇怪,两个人分明住得这么近,度一方也不止一次在路过那间甜点屋的时候,进去买过东西打牙祭,可这么好几年下来,两个人居然还真是连面都没见过。 直到某一天,他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找不着自己清楚地记得带出门了的雨伞,恰好碰到对方,被顺路带了一段,两人才算是知道了对方的存在。 那之后,他们也就偶尔有了那么几次来往,渐渐地,也就变得熟识起来了。 不得不说,许清容那温温和和的好脾气,确实十分合度一方的胃口,尤其是在像现在这样忙了好一阵子,难得有了空闲的时间的时候,他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话不多,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领会到他的心思的人陪在边上。 就像是温水,有着其他东西无法比拟的舒适。 起身走到冰箱前,检查了一下里边所剩不多的东西,度一方想了想,发了条信息约许清容一起去超市里买点东西。 估计是因为经营甜点房这种成天都需要和食物打交道的店面,许清容在挑选这一类的东西的时候,总是有着别样的细致。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同样的包装好的东西,许清容挑出来的,味道就是比度一方挑的要好一些。 有了几次经验之后,度一方索性每一回要去超市采购的时候,都会叫上许清容一块儿,好改善自己的伙食。 或许是许清容这会儿恰好有空,肯定的回复很快就发了过来。 度一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就披上外套,拿上钥匙和钱包出门了。 将度一方的举动都给全部收入了眼底,季榆甩了甩尾巴尖,悄悄地跟了上去。 ——当然,是从天花板上。 当初为了摸清度一方到底是人还是妖,在这个地方待了好几个月的季榆表示,这栋楼里的天花板和排气通道什么的,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走一个来回! 然而,季榆却忘了,有些东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看着眼前这被堵得严严实实,连个缝都没留下的通道,季榆不由地有点傻眼。 ……他不就是跟着度一方在剧组待了半个多月吗?至于回来之后就把他的路给堵了吗?!还堵了不止一个地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61章 季榆突然觉得,想要从这跟迷宫一样的通道里面绕出去,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第104章 第五穿(三) 当季榆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只相隔了不到一个月, 就变得越发错综复杂的通道的出口的时候,度一方和许清容已经在超市里逛了一圈了。 看到那两人一边低声说笑着,一边推着手推车往收银台走过去的模样, 季榆甩了甩尾巴, 果断无比地钻到了边上摆着毛巾的货架上,把自己身上沾到的灰尘都给蹭了个干净。 季榆表示, 整个超市里头, 他最喜欢这个地方了, 能够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说, 躺着还比其他地方舒服得多, 而且还恰好在去收银台的路上必须经过的地方。 他觉得,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他待的地方了。 在某一次发现了这个货架各个条件的优越之后,季榆每回进了这个超市,就都懒得再挪地方了。 ——他才不要冒着在这种地方被人踩到的危险,寸步不离地跟着度一方呢!就算是报恩,他也是要替自己考虑下的! 从一堆印着各色图案的毛巾当中探出头来,季榆计算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从自己的面前经过的时间,而后瞅准了时机, 动作无比迅速地, 把许清容的钱包——还有放在一块儿的钥匙给勾走了。 不是季榆不想对度一方下手, 实在是之前在剧组当中, 这个人对他所做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谁知道他要是这会儿跳出去拿度一方的钱包,对方会不会和上次一样, 用非人的反应速度和敏捷动作,一把就把他给抓住? 季榆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自己在没有乖乖地听度一方的话,偷偷地溜了之后,再落到对方的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卷着钥匙和钱包再次缩回了一大堆毛巾当中,季榆看着那两个对他的举动一无所决定人,略显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像上次那样的事情,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发生的,他再怎么着,也是个比人类厉害很多的妖怪呢哼! 没有忘记把那两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给收起来,季榆乐颠颠地等着看后续发展。 在剧组里跟着某个经常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对着手机傻笑的编剧一起,看了半个多月的言情小说,季榆深刻地认识到了之前的做法到底都错在了哪里,度一方和许清容之间的关系,才会一直这样温温吞吞的,没有多少进展。 ——凡是身份条件相差很多的两个人,感情肯定都是从钱开始的! 没看到那么多女主角都因为急需用钱而主动献身吗?还有那么多弄坏了总裁的东西/泼了总裁一身咖啡没钱赔,最后把自己给赔进去了的女主吗?!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感情这种东西嘛,多借个几趟钱就出来了。 虽然说许清容能凭着自己的能力在闹市区经营一家店,肯定也不会多缺钱,但和度一方这种程度的人比起来,总归还是差了很多的不是? 只觉得自己经过了半个月的熏陶,境界已经和之前有了极大地提升的季榆,看着那两人走到收银台前准备结账的情景,季榆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了贼兮兮的笑。 ……虽然用蛇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点恐怖就是了。 看了一眼跟镜子似的货架上倒影出来的自己的样子,季榆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咳,那啥他觉得,他已经看到了那两个人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生死相许的未来。而只要一想到这样完美的姻缘是由自己缔结的,他的心里就感觉特别地有成就感。 无意识地晃着尾巴,季榆眼巴巴地看着度一方和许清容一点点地往前挪,就差没有直接窜过去,把排在两人前面的那些人都给推开了。 这地方,真是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总是有这么多人。 在季榆的苦苦期盼当中,队伍总算挪到了那两个人的位置。许清容将自己推车里的东西一一放到收银台上去之后,就伸手去掏自己的钱包,却不想摸了个空。 “怎么了?”注意到许清容的异样,度一方出声问道。 “没什么,”许清容闻言摇了摇头,“就是好像忘带钱包了。”说完之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朝收银员笑了一下,“刷支付宝吧。” 季榆:…… 他怎么会忘了这会儿还有这玩意儿啊?! 看着许清容没有任何阻碍地拿手机付完了账,季榆充分地意识到了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有……什么叫科技改变生活。 在这年代,就算是去菜市场买根葱,都能拿手机直接转账了,更别说这种大型超市了。 只不过之前的那几次,季榆看到许清容都是拿现金结的账,所以一下子还真没想起这一茬来。 ……这个惨痛的教训告诉我们,不管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得好好地做好相应的功课,要不然不管把事情想得有多好,都屁用没有。 默默地把这一条记在了自己的妖生教条上,季榆为自己再一次的失败抹了一把辛酸泪。 ……等等,貌似还没有彻底失败? 想到刚才被自己一起顺走的,某个用来开家门的东西,季榆蓦地又来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盯着许清容。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季榆的期待,许清容提起属于自己的那一袋东西,稍显歉意地朝度一方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得先回店里一趟,有点东西落在那儿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一直都有把备用钥匙放在店里的习惯。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顿时被气得连尾巴尖都绷起来了。 ——这个家伙,怎么就总是不按照计划走呢?!开口借个钱去度一方家里待一会儿会死啊?! 眼睁睁地看着事情的发展又超出了自己的预定,季榆整条蛇都霎时间蔫儿了下来。 他怎么觉得,除了这两个人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他压根就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呢?就是后来两个人一点点地变成现在这样好友的关系,好像也都是他们相互之间性情相投的缘故,没他多少时。 ……要是事情再3这样下去,他说不定就没有办法完成自己的报恩了怎么办? 看着明显没有对许清容的话表现出什么不高兴的情绪来的度一方,季榆的心里倏地就冒出了一股浓郁的危机感来。 要是他不能撮合这两个人,是不是就还得等个千八百年的,去找再转世的度一方去报恩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季榆就感到整条蛇都不好了。 他真的不想在这个去哪儿都得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好,还得注意不要被人给踩了的城市里,再待上那么长的时间啊! 要不他干脆就跟某些言情小说里所写的那样,冲过去把许清容给弄晕,想办法让度一方在照顾对方的过程中日久生情得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季榆的尾巴都无意识地卷了起来。但随即,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62章 通常来讲,这种摆在超市里的货架上的毛巾,会有跟人的皮肤一样的触感和温度吗?还跟被风吹折的纸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尾巴? 反应过来可能发生了什么,季榆的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像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一样,缓缓地转过头去。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写满了好奇的、属于孩童的眼睛。 几乎在同一时间,季榆的心底就升腾起了一股格外不妙的预感。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来,那个刚才就在跟个变态似的摸着他的尾巴的小男孩,就朝他咧嘴一笑,猛地握住了他的尾巴。 ……为什么又是尾巴?!这些人是不是对他灵活可爱的尾巴有什么不满?! 在被从那堆自己用于藏身的毛巾当中拽出来的时候,季榆的脑子里唯一冒出来,就是这个见鬼的念头,以及——为什么蛇没有能够用来抓东西的四肢啊混蛋! 被某个没被家长看好的熊孩子给抓在手里不停地抡着圆圈,季榆只觉得眼前一阵星光乱窜,好不容易才把到了嘴边的惨叫给收回去。 他可不想被当成妖怪,送去科学研究院之类的地方切片研究。 ……不对,他本来就是妖怪来着。 感觉自己原来就算不上多灵光的脑子都快被转得卡壳了,季榆忍不住威胁似的龇了龇牙,想让某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屁孩松手。然后……他又被拎着多转了几圈。 终于趁着这个熊孩子的家长喊他的机会,从对方的魔爪中逃了出来,季榆在货架底下转了好几个圈,才找到了方向,朝着超市的出口滚了过去。 可惜的是,由于某个不听话的小混蛋的阻挠,当他来到超市外头的时候,见到的只有许清容钻进出租车离开的场景。 第105章 第五穿(四) 105.第五穿(四)论如何当一只合格的宠物 就那样傻愣愣地缠在石墩上, 看着那辆载着许清容的出租车扬长而去,季榆好一会儿才从那晕乎乎的感觉当中回过神来,“哧溜”一下就钻进了边上的绿化带里。 他这个样子要是再被别人看见, 可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 就是被个熊孩子抓在手里,当玩具抡个几圈那样简单。 ……虽然对于季榆来说, 那样就已经足够折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季榆刚把自己的尾巴尖给缩进草丛里去呢, 度一方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 回头朝季榆刚才所在的那个位置看了一眼。 只不过, 比季榆慢了一步的度一方当然是不可能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的。那个石墩边上,除了一张被人随手丢下的广告单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度一方见状,略微挑了挑自己的眉梢,被墨镜遮挡住了大半的脸颊上看不清神色,但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却让季榆感到一股没来由的心惊肉跳,莫名地有种大难临头的错觉。 ——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这个家伙该不会还想着要找他算账吧? 那时候被踩被捆被威胁的妖怪可是他诶, 怎么反而是这个家伙在心里头把他给记恨上了? 看着度一方那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打坏主意的样子, 季榆忍不住在心里给对方盖上了“小心眼”的大戳。 深深地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异样的石墩, 度一方收回视线,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里离他所住的小区本来就不远,就是徒步, 也不过是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当然不会连这么点路程,都非得要拿车辆代步。而且,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在前面岔路口往左大概十米远的地方,有家不错的小馆子,他这会儿回去也懒得做饭,索性就去那里吃一顿算了。 至于其他的问题……他总是会有机会解决的,不是吗? 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度一方脚下的步子带上了几分悠闲。 总觉得……他的心情一下子就突然好起来了呢。 把手上提着的袋子换了个手,度一方很好心情地哼起了歌来。 看着某个大魔王缓缓地在视线中走远,季榆不由地悄悄松了口气。 要是按照他以前的做法,这会儿他就应该偷偷地跟上去才对,但刚才度一方的表现,实在是让他的心里没什么底。 说不上来为什么,季榆总有种,他要是真的这么干了,绝对会后悔的预感。 那什么……要是想要撮合两个人,不能总是从一个方面下手对吧?再说了,许清容的钱包和钥匙,都还在他这里来着,这种东西,还是早点还回去的好是不? 给自己的临阵脱逃找了一大堆合理的借口,季榆终于成功地说服了自己,悄咪咪地朝着和度一方相反的方向溜去。 许清容所开的那家甜点店虽然只和这里隔了三条街,但那里热闹的程度,却是这个地方的好几倍。非要做个比较的话,大概就是——如果他在那家甜点屋外头的路灯底下,像刚才那样盘成一团,要不了两分钟,就会有一大堆人蹲在边上围观拍照。 ——别问季榆他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当初为了把那些人手机里存着的东西给销毁,他可是花了不小的力气。结果没想到,照片视频什么的是都处理干净了,最后却是一个路过的画家,凭着印象把他给画出来了,还给那幅画起了个特别高大上的名字,叫做《沉默之舌》。 就是现在,季榆都还没有弄明白,这个名字和那幅画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和正常人不一样的艺术家的思维? 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没有联系的东西,季榆一边贴着墙根飞快地朝着目的地前行。 这种人多的地方,比起那些僻静的地方来,好就好在一般不会有人无聊到盯着墙角之类的地方看,就算是有人一不小心瞥到了他,也都来不及在他离开之前掏出手机——当然,更多的人压根就不会对这种算不上有多吸引人的事情,投注太多的注意力,有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朝着一条想要挣脱脖子上的牵引绳,朝着自己扑过来的泰迪犬吐了吐舌头,季榆抢在狗主人看过来之前,就溜之大吉了。 大部分人对于蛇这种生物,都抱有什么样的感官,他还是清楚的,要不然,他当初就不会选择在暗地里偷偷地撮合度一方和许清容了,直接挑一个人领养自己多好,有吃有喝有睡的,只要偶尔卖个萌,自个儿跑另一个人家里去串串门不就行了? 他可是知道,那些个本体毛茸茸的家伙,基本上都是这么干的。 但这要是换了他……你见过有什么人会收养流浪蛇的吗? 对于这种物种与物种之间的区别对待,季榆表示无比心塞。 看着出现在视线当中甜点屋,季榆很是娴熟地避开了周围人的视线,从敞开的窗户里钻了进去。 大概是因为今天恰好是什么休息天的缘故,外头的店门是关着的,季榆原本还以为,许清容肯定早就已经拿了自己落下的东西离开了,却没想到,自己刚从窗子里翻进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屋里低着头揉面的人。 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是专注,身上穿着的围裙上沾了不少白色的粉末,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季榆的身形本来就不大,落地的时候又没有弄出多少动静,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63章 “不同的揉法,不同的放置时间,不同的烘培时间,都会导致最后的成品口味不同。”就在季榆考虑着是该把许清容的钱包和钥匙放在抽屉里的好,还是该直接扔在地上好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说话了,不大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正准备安静地吧自己挪个地方的季榆听到这话不由地愣了一下,有点不确定这个人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他说话。 说起来……真的有可能会是后者吗? “外面的那些东西——包括桃酥,面包,还有其他大部分味道不一样的各种点心,其实都是这个东西做出来的,”停下手里的动作,许清容转过身,朝季榆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很神奇的事情,对吗?” 对上许清容看过来的视线,季榆这会儿就算再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否认,这个人就是发现了他。 “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拿起放在一边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许清容走到季榆的面前,蹲下身来,笑着问道,“对不对?”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当初自己傻兮兮地在门外“探查敌情“,结果被一群人围观,引起了一场不算大的骚乱的事情。 但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一次他应该在许清容出来之前,就已经成功地溜走了才对啊?这个家伙怎么可能知道他来过? 再说了,在人的眼里看来,每一条蛇不应该都长得差不多吗?许清容怎么能分得清他和其他蛇的差别? 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许清容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毫不掩饰的笑意:“上次你偷吃了店里刚做好的草莓慕斯。” 季榆:…… 他敢举着他并不存在的爪子发誓,他绝对没有干过这种事!那个草莓慕斯明明就是那只胖得都快变成球了的狸花猫吃掉的!他只不过是在和那只想要爪自己的混蛋猫打架的时候,从对方的嘴里抢下来一点而已! 不过……原来那时候他居然被这个家伙给看到了吗? 可就算这样,这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就冤枉他是偷吃店里东西的罪魁祸首! 看着面前这条还没自己的手指粗的小蛇那双写满了委屈和不服气的双眼,许清容突然就感到有点好笑。 他觉得,自己有可能是疯了,才会认为自己能够从一条蛇的眼睛里看出属于人的情绪来——才会蹲在这里,和一条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张开嘴咬他一口的蛇说话。 但话又说回来,他要是真的被咬了一口,中了蛇毒进了医院,对现在的他来说,或许还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毕竟真要是这样,他也就用不着去处理家里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烦人事了。 许清容其实并不能确定自己眼前的这一条蛇,和之前自己所见到的是不是同一条,只是在这样的城市当中,像这样能够不受限制地四处乱窜,还一点儿都没有表露出怕人的样子的蛇,估计还真找不出几条来。 然而,对方居然会像现在这样,表现得像是能够听得懂自己所说的话来,还是让许清容感到有些惊讶。 和眼前的这条蛇对视了一会儿,许清容想了想,突然出声问道:“要吃草莓慕斯吗?” 他刚刚和度一方一起去超市的时候,正好买了一点草莓,这会儿用来做这个正好。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的双眼顿时一亮,好险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乐颠颠地直接点头应下来——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天知道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能够很自然地接受一些智商比较高的动物,可不代表着一定能够接受妖怪。 “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季榆那不自觉地摇起来的尾巴,许清容的手指动了动,突然有种伸手去摸一摸眼前这个小家伙的脑袋的冲动。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个小东西既没有猫狗之类毛茸茸的讨人喜欢的可爱外表,也没有鸟雀之流优美的嗓音和鲜艳的羽毛,但对方这带着些许兴奋与讨好的样子,看着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可爱,惹得就是许清容这个原本对这种爬行类动物,并没有多少偏爱的人,都抑制不住地生出几分喜爱来。 然而,最后许清容还是没敢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 就算是路边的流浪狗,随便去摸都有可能会咬人,更别说眼前这条不知道有没有被驯化的蛇了。 哪怕是真的想寻个清净,许清容也不会选择这种把自己折腾进医院的法子。 “你稍微等一等。”吩咐完之后,许清容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可笑。不过是一条来路不明的蛇而已,真的有可能听得懂他所说的话? 只不过,他显然没法把已经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也没有必要去做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看了一眼乖乖地待在原地,完全没有开溜的意思的小家伙,许清容弯了弯唇角,站起来去做他所说的草莓慕斯去了。 在有着足够的材料的情况下,这东西做起来倒是不算麻烦,就是有点费时间,等他做好之后,都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那条看起来好像能听得懂他说话的小蛇,居然还好端端地等在屋里,就是从刚才的地板上,挪到了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整条蛇盘成一团,小小的脑袋搁在最上面,估计是等得太无聊睡着了。 而在他的边上,则放着之前许清容先前不见了踪影的钱包和钥匙。 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自己的这两件东西,许清容不由地愣了一下,看向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惊讶。 “你6”尽管知道不太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quot;……是给我送这个来的?\quot; 季榆闻言歪了歪脑袋,衣服没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的样子。 ——之前在度一方那里栽的那个跟头,季榆可没有忘记。作为一只合格的妖怪,季榆表示,他绝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 第106章 第五穿(五) 106.第五穿(五)论如何当一只合格的宠物 看到季榆的样子, 许清容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感到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一般人对于超出了自己想象的事情,总是怀有几分畏惧的心思的,像许清容这样的, 才是正常人该有的的正常反应, 哪像是度一方……一想到某个一点儿都不害怕自己妖怪的身份,恨不得把自己捆起来切片研究的某个披着人皮的大魔王, 季榆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句。 拿起桌上的钱包, 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之后, 许清容就把它和钥匙一起收了起来。 “尝一尝?”将自己刚做好的蛋糕切了一块放到季榆的面前, 许清容笑着问道。 季榆见状, 稍显犹豫地看了许清容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鼻子里嗅到的香气的诱惑,张开嘴在那块蛋糕上小小地咬了一口。 在他看来,这个人挤人的城市里,唯一比深山老林里好的,就是这种甜甜的点心了,要是没有这东西,他估计连在这地方坚持一个月都做不到。 一对黑色的竖瞳当中流露出满足与愉悦的情绪来, 季榆的尾巴略微翘起, 无意识地一晃一晃的, 无端地显露出几分可爱来。 看到季榆的样子, 许清容的眼中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好吃吗?” 对于一个厨师来说,能够让品尝自己做出来的食物的人感到满足,是一件最具有成就感的事情。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64章 当然, 就算对象换成了一条蛇,这一点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虽然许清容觉得,他这会儿看到的,极有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条会喜欢吃慕斯蛋糕的蛇。估摸着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记得当初那一条将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埋进了奶油里头的小东西。 “你知道吗?”看着眼前除非放在子供向的动画里面,否则都会显得荒谬而滑稽的画面,许清容忽然开口说道,“我小时候曾经被蛇给咬过。”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的动作不由地一顿,抬起头朝他看过去,不太明白他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是要干什么。 总不至于说这家伙和度一方一样小心眼,就为了那么多年之前的一件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的事情,就趁着这个机会往给他的蛋糕里面放了毒药吧? 这么想着,季榆看向许清容的视线当中,不由地就带上了几分控诉与委屈。 就算那些东西弄不死他,他的肚子也肯定得难受上好一阵子。 被季榆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许清容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才能让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随即,他又忍不住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有点好笑。 他怎么好像真的把对方当成能够听懂自己的话的人了? “那是条毒蛇。”朝季榆笑了笑,许清容又补充道。 他记得是叫做五步倒还是七步倒的来着,据说毒性强得吓人,被咬了之后走个几步就救不活了。 早就听老人说过这种蛇的可怕的他被吓得哇哇大哭,蹲在那儿捂着自己发黑的脚脖子,一步都不敢挪。最后还是听到了他的哭声爸爸找了过来,急匆匆地带着他去了医院。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样着急的表情,”许清容说着,语气中带着不知道该算是感叹还是怀念的情绪,“就好像只要慢了一步,就会失去整个世界一样。” 他就趴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听着对方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原本的恐惧与不安,就那样一点一点地消退了下去。 “我会死吗?”那个时候,他睁着眼泪汪汪的双眼,这么问道。 而回答他的,则是落在头顶带着安抚的温度,以及那低沉而令人心安的嗓音:“不会。” 许清容曾经以为,那个人永远都会是这样,是他的生命中无可取代的英雄与榜样。 ——直到那个穿着讲究的女人,在他的母亲病倒之后,带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找上门来。 那个当初会为了他的膝盖一不小心擦破了皮,就露出心疼的表情的男人,现在却哪怕见到他为这些烦心事忙得心力交瘁,也只会质问他该怎样才能让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同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即便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想象力,许清容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搅和到这种事情当中去。在这之前,他曾认为,这与他的生活,有着无比遥远的距离。 他不愿意让那不知还剩下多少时日的母亲去面对这种烦心的事情,却也着实做不到和那些电视剧当中的主角一样,轻而易举地把这种事摆平,以至于最近,他连医院,都不怎么去了,生怕被看出什么不对来。 听着许清容缓缓地叙述着度一方在剧组的这段时间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季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并不是人类,对于对方所说的这些事情,并没有着足够的了解,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碰上了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开心得起来。 而这种事情,许清容甚至没法随意对别人提起——也不愿提起。 亲眼看着自己最为尊敬景仰的人,一点点地变成自己不认识的陌生模样,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所以到了最后,这个人就只能坐在这空无一人的烘焙间里,对一条本来不应该听得懂人类的语言的蛇,倾诉着自己的心情。 看着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显得有些出神的许清容,季榆迟疑了片刻,一点点地挪了过去,拿自己的脑袋,轻轻地蹭了蹭对方的手背。 他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一个难过的人,但他也做不到在这种时候,什么都不做,就在边上看着眼前的人这样坐着,任由那股难以压抑的悲伤蔓延开来。 那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许清容回过神来,他愣了一下,才有点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看向某条似乎是在安慰自己的小东西,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该怎么说,这个小家伙……果然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手指略微动了动,许清容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心地摸了摸那个还没有自己巴掌大的小脑袋,那稍显冰凉与滑腻的触感,有些出乎意料的好。 看到季榆感受到了自己的动作,主动把脑袋在他的掌心轻轻地蹭了蹭的模样,许清容忽地觉得,心里那股烦闷和压抑的情绪,一下子散了许多。 像是要将胸中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负面情绪吐出来似的长长地吐了口气,许清容轻笑着开口:“谢谢。” 要不是碰上了这个小家伙,他这会儿肯定还被困在那些情绪当中,只能依靠揉面来稍微发泄一下呢。 就是听说厨师的情绪是会在他做出来的东西里面体现出来的,不知道用那些面做出来的点心,味道是不是会变糟糕。 收回了揉着季榆脑袋的手,许清容看了一眼那块吃了一半的慕斯蛋糕,笑着问道:“不吃了吗?” 季榆闻言,转头看了一眼那满是自己那参差不齐的牙印的蛋糕,眼中流露出了明显的纠结与挣扎的神色。 ……就那么点大的一双眼睛,能够把这些情绪都这么清楚地表露出来,也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 不知怎么的,看到眼前这个小家伙的样子之后,许清容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压下了上扬的嘴角,许清容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听到许清容的声音,季榆又转头看了他一眼,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扭过头,不再去看那块被他啃了一大半的蛋糕,挪着尾巴,一点点地把它给推到了许清容的面前。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许清容愣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顿时嘴角就有点控制不住地上扬:“给我的?” 还沉浸在把自己到口的美食给让出去的痛苦当中,季榆表示,他一点儿都不想理会某个还在废话的家伙。 纵然不会说话,可眼前这个小家伙的样子,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回答了。 “那我吃了?”许清容又问了一遍,在得到了某条蛇用力地甩了下尾巴的回应之后,才伸手拿起了那一小块蛋糕。 但在把它给送到嘴里之前,许清容又倏地停下了动作,有点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没毒吧?” 貌似蛇的毒液是在咬东西的时候,就会自动注射的来着? 季榆:…… 不想吃就还给他啊混蛋!再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信不信他真的咬人啊?!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65章 第107章 第五穿(六) “咳, ”从面前的这个小家伙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出了炸毛的情绪,许清容不由地感到有些忍俊不禁, “我就是问问。” 就是这个小东西的反应, 着实是有些太可爱了点。 好不容易才压下上扬的嘴角,许清容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张开口在手里的蛋糕上小小地咬了一口。 顿时, 那带着些许清香的甜味在舌尖扩散开来, 让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 许清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吃到这种模样精致的点心时, 那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就好像在一堆平凡的石子当中,突然发现了珍宝一样,那一瞬间的惊喜与欢欣,有着令人无法忘怀的魔力。 侧过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悄地把脑袋扭了回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小蛇,许清容忍不住弯了弯眸子,把手上还剩不少的蛋糕递到了对方的面前:“再来一点?” 见到许清容的举动, 季榆的眼睛顿时一亮, 下意识地就想凑过去咬上一口, 但随即,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看了许清容一眼之后,又一脸不舍地转过头去。 ……他才不要做出这种把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又给拿回来的丢份的事情呢! 看出了季榆的想法, 许清容的心里顿时又是一乐。这个小家伙替人着想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有点过分。 视线仿佛不经意一般地扫过被自己放到一边的缺了一块的蛋糕,许清容的手指略微一动,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笑着问道:“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帮我吃一点?”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悄悄地把脑袋偏过来一点点,拿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对方,像是在琢磨这家伙有没有说谎一样。 “你知道的,我待会儿还得去医院一趟,和我妈一起吃饭,”看到季榆的样子,许清容又补充了一句,一副很是苦恼的表情,“要是现在吃得太多,我等下可就吃不下了。” 一边说着,许清容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眼前的小东西的神情。 虽然有可能真的是他疯了,但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团起来,能够被自己一手握住的小家伙,能够听明白自己的话。 又把脑袋挪过来一点点,季榆的眼中浮现出纠结的神色来。如果是为了留着肚子去陪妈妈吃饭的话……就没办法了是吧?他总不能非要让人在这时候吃东西,然后在医院里看着别人吃饭对不? 光是在脑子里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季榆就觉得尴尬得不行。 所以,他这是……在帮许清容的忙对吧? 既然这样,他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对方好了。 这么想着,季榆看了许清容一眼,略微扬起下巴,一副像是给了对方多大恩赐的表情,凑过去在对方手上的蛋糕上咬了一口。 看到某个小家伙和自己的预料当中差不多的反应,许清容一下子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 自从家里发生某些事情以来,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了。 ——尽管真要说起来,其实他只是跟个疯子似的,一个人坐在店里的烘焙间里,对着一条蛇自言自语。 在季榆看过来的时候,及时收住了脸上的笑容,许清容一脸认真地朝季榆点了点头:“谢谢。” 对于许清容的表现很是受用,季榆不自觉地甩了甩尾巴,一双竖瞳里流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他看了许清容一眼,用脑袋把对方拿着蛋糕的手朝着对方的方向推了推。 就算他好心地答应了要帮这个家伙的忙,对方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把剩下的蛋糕都给吃了不是? 被季榆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许清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对方的意思,眼中的笑意立时又加深了几分。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人,总喜欢在自己的家中,养一只需要自己劳心劳力去伺候的小祖宗了。 在许多时候,这些小东西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举动,都能让人原本低落的情绪高养起来。 不过,像眼前的这条蛇这样,能听得懂人话,又体贴细心的小东西,想必这个世界上,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顺着对方的心思,把手里的蛋糕送到嘴边咬了一口,许清容又把它给递了回去。 这一回,季榆没有再矫情什么,很是干脆地又在慕斯上啃了一口。 一人一蛇就这样待在烘焙间里,你一口我一口地,把那块并不算大的草莓慕斯给吃了个一干二净。 将手上已经空了的托盘方到一边,许清容张口正准备说点什么,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属于他的母亲的号码在屏幕上一闪一闪的。 “我先接……”下意识地张口想和季榆解释两句,许清容抬起头来,却发现刚才还盘在桌子上的某个小家伙,早已失去了踪影。要不是那还印着两个明显不属于人类的牙印的托盘,还好端端地摆在桌子上,他指不定都还要以为,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都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怔怔地盯着开着的窗子看了好一会儿,许清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 “喂……”听着许清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榆放下昂起的脑袋,趁着没人注意,迅速地钻进了路边的花坛里。一朵开得正盛的艳红色花朵恰好扑在了季榆的脸上,那一瞬间钻入鼻子里的浓郁香气,让他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幸好在这种充斥着各种声音的嘈杂的环境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从花坛里传出来的细微声响。 又抬起头看了一眼甜点屋紧闭着的大门,季榆才弓起身,一下子窜上了刚好停在距离不远处的一辆公交车上。 不是他不想再多和许清容待一会儿,只是他在看到对方手机上的时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个点刚好是这班公交车的最后一趟,要是错过了,他可就得自己走回去了。 ——在这种刚往肚子里塞了一大堆甜食的时候,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要知道,虽然这地方和度一方与许清容所住的那个小区只隔着两条街,但两个地方之间的路,可不是简单的两点一线来着,就是可以不用非得沿着路走的季榆,都得绕上好一会儿。 要不是这样,他之前就不会想不到,等他到的时候,许清容居然还会在里面了。 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在最后一排的座椅底下,季榆有点无聊地观察着前面坐着的那些乘客。 这趟车坐的人其实并不怎么多,来来去去的,基本上就是那么几个。这会儿在车上的那不到二十个人里面,季榆至少认得一半。 靠窗坐着的那个老爷爷基本上每天一大早就会等在路边,坐上最早的那辆车去转个几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觉得哪儿顺眼就在哪儿下车,四处去先逛一会儿,又坐同一班车回去,市里老人免费乘车的规定,显然给了他很大的便利;那个戴着耳机嚼着口香糖女孩儿和度一方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上下学从来没有父母接送,都是自个儿坐公交车来回的;还有脑袋歪在窗户上睡着了的那个,是附近一所大学的学生,每天在一家餐厅当完服务员之后,就会坐这趟车前往下一个打工的地点,听说是在攒钱买什么贵重的东西…… 把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一个都给数了过去,季榆又觉得有点没意思起来。 大概是因为他是妖怪的缘故,他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总是有些人,会为了自己根本不在乎的一些东西,而拼了命地去遮掩,去努力,去放弃自己真正在乎的事物。 就像那个低着头玩手机的小女孩,季榆不止一次看到她把让父母去参加家长会的短信写好了又删除,直到事情过去,都还没有发出去;还有那个抖着脚,为了身上那些所谓的名牌衣服,把自己最喜欢的小提琴都给卖了的青年;再比如,许清容那个,为了那不知道如何定义的“真爱”,抛下自己所应该承担的责任,背弃自己所给过的承诺的父亲。 早在来这里之前,季榆就听其他妖怪说过,这个地方有多么的繁华与迷人,惹得多少初次到来的妖怪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可季榆却怎么都想不通,他所见到的这些,到底都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等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东西——又或者一个人的时候,”插在手机上的耳机被拔了下来,正在播放着的对方就从中泄露了出来,“你就会明白了。” 听到动静的人转过头去看了那个低头收拾着自己手上的东西的女孩儿一眼,又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自顾自地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虽然在这个不算太大的公共空间当中,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能够做的事情。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66章 喜欢……吗?就是那种和吃甜点的时候一样,带着些许甜丝丝的味道的感觉? 有点出神地看着那个女孩收拾好了东西,站起来下了车,季榆还在琢磨着刚才听到的那句话。 仔细一想,他似乎……还真的没有什么真的喜欢到了骨子里的东西?点心虽然好吃,但就算以后都吃不到了,他也最多只是感到有点遗憾而已,而不会因此生出什么难过痛苦的情绪来。 至于喜欢的人,他就更没有了,他的父母离世的时候,他都还没开灵智,那时候的感受,这么多年过去,他早都已经记不清了。 似乎现在他的脑中最为清晰的,就只剩下当初那个冬日,隔着布料传递过来的温度了。 想到之前藏在度一方的袖子里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季榆忽地有些失神。 妖怪这种本就靠着机缘修行的存在,本就格外在意一些偶然与意外,在他们的眼中,即便是旁人随口的一句与自己毫无干系的话语,也都是命数中注定的东西。 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在欠下了恩情的时候,妖怪总是会想方设法地将其偿还。 一想到这儿,季榆立时就想到了那认识了都快三个月了,但就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的度一方和许清容。 要是按照这个速度继续下去,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报完恩啊?! 只觉得自己报恩的前路漫漫,季榆的心情一下子就沮丧了起来。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当初那个人的转世,要是错过了这一次,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对方的下一世了。 想要找到一个无论是容貌,性格,还是别的什么,都和原先的不一样的人,并不像那些电视剧上演的那样简单。 突然,季榆想到了什么,尾巴尖倏地就翘了起来。 那些电视剧里面,男女主角不都是携手一起度过了难关之后,才增进了感情的吗?正好这会儿许清容家里不是出事了嘛,要是度一方能够在这件事上帮上忙,那这两个人之间的好感度,还不得跟做了火箭一样,“噌噌噌”地往上涨! 眼前立即就浮现出了度一方在知道了许清容所经历的事情之后,流露出的心疼的表情,季榆觉得,他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实践自己的想法了。 控制不住地咧了咧嘴角,季榆略微抬起身子,打算回度一方的住处之后,再好好地琢磨该怎样把许清容的事情,自然地透露给对方,但他却在看清了窗外陌生的景色之后,陡地傻眼了。 他也许好像可能……坐过站了? 看着车上仅剩的司机先生关了油门之后下了车,季榆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刚刚就应该和那个女孩子一起下车的才对啊! 所以,现在,他该怎么回去? 第108章 第五穿(七) 等季榆好不容易从那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终点站找到路, 找回度一方所在的小区的时候,月亮都在头顶挂了好几个小时了。 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栋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房子,季榆竟然生出了一股想哭的冲动。 他从来没觉得, 这地方居然有这么亲切。 ——就是度一方住得实在是有点高了。 这个不管什么事都从来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大影帝,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理所当然地挑了顶楼。虽然这种别墅型的小区里头, 屋子都不会有多高, 但对于这会儿只想瘫在地上装死的季榆来说, 这高度就显得有点可怕了——尤其是在这房子没有电梯的情况下。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还得一点一点地爬到楼上去, 季榆顿时就觉得更加想哭了。 这还是季榆第一次, 嫌弃起自己的个头小来。 这要是换成其他那些有几米长的大家伙,他都压根不需要爬什么楼梯,直接直起来往上挪个两步,就直接到目的地了。 ……虽然那样的话,很有可能他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被人当抓起来送动物园去了。 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下这个小区那细致到了吓人的安保工作,季榆从防盗门的缝隙里挤了进去,任劳任怨地开始往楼上挪去。 作为一条曾经在山林里生活了几百年的蛇精, 季榆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睡觉的环境, 对于他们这种常年待在山里头的妖怪来说, 找一棵树, 缠上上面睡一个晚上什么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之前季榆完全没有觉得趴在天花板上的通道里,又或者缠在摄影棚顶上的横梁上睡觉, 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地方。 真,的,一,点,都,没,有! 看着某个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季榆突然觉得自己的牙根有点发痒。 要不是这个件家伙在超市外面表现得古古怪怪的,他至于被吓得跑到许清容那里去吗?要是他不去许清容那里去,怎么可能会因为吃了草莓慕斯不想走路,窜上公交车搭便车啊!要不是搭了便车他怎么会坐过头!要不是坐过头……反正一切都是这个混蛋的错! 坚决拒绝承认是自己犯蠢导致的后果,季榆委屈巴巴地把自己缩成一团,钻到衣柜的角落里去了。 一连串的“要不是”数下来,季榆觉得,他感受到了那传说中的命数的味道。 无意识地在身下柔软的布料上蹭了蹭,季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真的累着了,还是这个地方睡起来,确实要比其他地方舒服得多,季榆这一觉睡得特别沉,还难得地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只可惜,那个蹲下身,拿指尖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身体,惊讶地低呼“还活着”的人的模样,他怎么都看不清楚。 尾巴尖无意识地动了动,季榆听到外头逐渐靠近的拖鞋趿拉着的声音,在衣柜的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动作无比迅速地钻进了一件挂着的外套的口袋里。 这个时候,他又无比庆幸起自己小巧的个头来了。 视线随意地在衣柜里摆着的衣服上扫了一遍,度一方的目光倏地一顿,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原本准备去拿衬衫的手一转,朝季榆先前所待的那件衣服伸过去。 从口袋里探出半个脑袋的季榆看到这一幕,心里陡地一突,生怕度一方真的发现了什么。 然而下一刻,他悬在半空的心就放了下来。 拿起被放在紧挨着那件被季榆给压得有点发皱的衣服边上的一件T恤,度一方压下了略微上翘的嘴角,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今天温度貌似挺高的,就穿这件吧。” 看着度一方挑好了自己今天要穿的衣服之后,就合上了衣柜的门,季榆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 之前在摄影棚里这个家伙的表现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弄得他现在每次和对方稍微靠得近一点,都控制不住地开始紧张起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67章 ……他们两个里面,到底谁才是妖怪啊! 在心里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季榆透过衣柜的门缝确认了一下外头的人已经离开了,才轻手轻脚地……好吧他没有这两个东西,溜了出来。 这地方躺得确实舒服,但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可不想冒着被对方发现的危险,继续在里头待下去。 然而,就在季榆打算缩回自己的老位置去的是偶,他却忽地被度一方摆在桌上的电脑屏幕上的画面给吸引住了。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上面显示的,就是这个房间的景象? 趴在天花板上看了那么久,季榆表示,他绝对不可能认错这个画面。 扭头朝洗漱间的玻璃门上映出来的身影看了一眼,季榆忍不住又往电脑桌那边移了一点。 他实在很是好奇,为什么这上面会显示这个。貌似度一方之前,也没有拿自己房间的照片当桌面的习惯啊? 顺着桌腿一路爬到了桌子上,季榆凑到屏幕前,仔细地观察起上头的画面来。 越是看,季榆就越是觉得这上头的,就是这个房间里的场景。不管是那度一方今天来没来得及整理的床铺,还是床头那一杯喝了一半的白水,又或者是被风吹起的窗帘,以及在电脑跟前探头探脑的蛇,都和……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对? 直接把脑袋抵到了屏幕上,死死地盯着画面中那条和自己做出了同样动作的细长生物,季榆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掉头就想跑,结果他才刚动了一下,他所在的桌面就突然收了起来,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的季榆,就那样直直地和边上的电脑一起,掉进了底下一早就准备好的网兜里。 季榆:……不带这么欺负蛇的!! 眼睁睁地看着头顶的开口“刷”地一下收拢,季榆连挣扎都不敢挣扎一下。 刚刚他是扭了几下,被一起网住了的电脑就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身上磕了几下,那真是疼得他连要掉出来了。 “那么,现在,”关掉了手机上实时的监控画面,度一方到挂着季榆的网兜前,蹲下身来,弯起嘴角朝里头的小家伙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季榆:救、救命啊! 无比艰难地克制住了惨叫和求饶的欲望,季榆睁着一双眼睛,无辜地歪了歪脑袋,一副听不懂眼前这个人的话的样子,就差没在脸上刻着“你认错蛇了”几个字了。 反正人类对于蛇这种生物,应该都是脸盲的吧……? 默默地把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跳出来的,昨天才刚把自己认出来过的许清容的脸给甩了出去,季榆的心里抱着一丝期望。 可惜的是,上天似乎并不怎么想回应他的期待。 度一方看了某条装傻的蠢蛇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径直从兜里掏出手机,语速平缓地开始念起上面的内容来:“蛇羹是广东省传统的汉族名菜,主料是蛇肉,制作工艺较为复杂……” 听到度一方所念的内容之后,季榆的尾巴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 这个家伙,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念完了某百科上对于“蛇羹”的定义,度一方看了网兜里某个看着明显僵硬了许多的小家伙一眼,笑眯眯地把手机收了起来:“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季榆:…… 他怎么知道他现在该说什么啊摔! 万一他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合度一方心意的话,对方就直接把他拿去煮了怎么办啊?! 完全被对方给震慑住了的季榆这会儿完全就忘了,自己身为妖怪,根本不可能被人用普通的方法煮熟这一回事。 “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度一方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恍然的表情,“我忘了,你现在这样没法说话。” “——那这样吧,”他想了想,再次开口,“要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点点头怎么样?” 这种时候,季榆当然不可能去选那明显就是死路的选项,在和度一方对视了片刻之后,他就乖乖地点了下脑袋。 度一方见状,很好心情地笑了起来。那样子,看得季榆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总觉得,接下来等着他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比被剁了做成蛇羹要来得好。 在度一方松开收紧的网兜口的一瞬间,季榆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逃跑的想法,但最后还是没敢动弹。 这人能捉到他一次,谁知道能不能捉到第二次? 在偿还自己欠下的恩情之前,他再怎么着都还是要待在对方的身边的,总不能一年到晚都防备着这事不是? 再说了,要是到时候度一方把全部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到怎么抓到他上面去了,那这人和许清容之间,不就更加没戏了! 季榆表示,他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的发展。 把某个意料之外地听话的小东西给提溜到了床上,度一方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轻轻地弹了下某个显得有点发蔫的脑袋:“变个样子。” 即使他不知道这个家伙这副样子能不能说话,但就算真的能,让他对着一条会说话的蛇讲话,总让他感觉有点奇怪。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迟疑了一阵,最后还是按照对方的意思,化为了人形。 纵然其他妖怪在他离开之前,都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妖怪的身份,但由于上次的突发状况,度一方早就知道了这一点,而且这人还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恐惧和厌恶来,所以季榆觉得,就算他不那么遮遮掩掩的,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个人毕竟……是当初救了他一命的人,不是吗? 没有什么奇妙的烟雾,也不存在什么突如其来的闪光特效,度一方只一眨眼,就发现眼前原本该是某条蛇所在的位置,多出了一个不着寸缕的男人来。 眼眶里没有了上一回因疼痛而泛起的生理性泪水,某些特点反而显得更加明显起来。 季榆人形的样貌带着些许蛇妖典型的阴郁与锋锐,但这个小妖怪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单纯,那双黑的近乎纯粹的眸子冲淡了这些感觉,甚至让这张脸带上了几分无辜的意味,让度一方忍不住生出了把人欺负一顿的念头。 ——要是这人红着眼眶,一脸委屈和控诉地看着自己,看着肯定会很有意思。 视线随意地在季榆的身上扫过,度一方略微挑了挑眉梢。 大概妖怪在化为人形的时候,都会参照人体最好的那一方面吧,眼前这人身上那流畅的线条,要是让别人见了,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羡慕。 季榆身为妖怪,当然不会去在意自己赤身裸体的状态,可度一方这带着些许审视的视线,还是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察觉到了这一点,度一方站起来走到衣橱边,从里面拿出一套有些偏小的衣服扔了过来:“喏,穿上。”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68章 他们两人的身材差不了多少,这一套应该合适。 靠在衣橱边,看着眼前的人——或者应该说妖怪,丝毫不感觉别扭地,在自己的面前把衣服给穿齐整了,度一方略微弯了弯嘴角,出声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季榆闻言,正在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朝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人望过去,好半晌才带着少许试探地开了口:“别吃我……?” 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了。 这个家伙,是不是傻得也太可爱了点?难不成还真以为他会把人剁了放锅里煮了? 要是天底下的妖怪都和眼前这个一样,那估计现在的小说和电视剧就会是两个样子了。 不知道度一方在笑些什么,季榆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眼中迷茫的神色,看起来像是个无法理解大人的行为的孩子。 好半天才止住了笑声,度一方站直了身体,走到季榆的身边坐了下来。 “两个问题,”伸出两根手指,在季榆的面前晃了晃,度一方略微摆正了脸色,“只要你好好地回答,我就不吃你。” 他的语气很是认真,说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唬得季榆一愣一愣的。 “第一,”见季榆点了点头,度一方出声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可能是他所从事的职业的缘故,对于那些藏在暗中的窥探,他总是有着超出常人的敏感。凭着这个被其他人笑称为“第六感”的能力,他还曾躲开过不少狗仔队的偷拍。 事实上,从好一段时间之前,他就总感觉有人藏在暗地里观察他。只不过,在那天某个小家伙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直接砸到了他身上之前,他都只是将这当成了某些又换了方式的狗仔队,又或者只是他单纯由于压力而产生的错觉。 毕竟那段日子里,他确实忙得过分,连着好几天睡不足三个小时,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这个小妖怪刚开始出现的时候,度一方其实还没有将他和那一阵子自己感受到的视线联系起来,直到之后在拍摄途中,他再一次感受到那不知道来自何处的注视,才猛地反应过来。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在暗地里琢磨起该怎么抓住这个非人类的小家伙来。 没有料到度一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季榆许久都没敢说话。 就算他是妖怪,也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要是时时刻刻都被人给盯着看,肯定不会是什么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尤其度一方还是个成天生活在聚光灯下,基本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的演员。 但是……要是他不回答,度一方真的把他扔锅里煮了怎么办? 看了一眼度一方像是不经意似的拿在手上把玩着的手机,季榆纠结了片刻,还是如实地给出了答案:“大概……四个月?” 从他找到这个人那一天开始,应该是有四个月多一点了,但那什么……能少说一点是一点嘛…… 度一方闻言,垂头略微计算了一下自己产生那种感觉以来的时间,觉得没有太大的出入,也就不再继续追问这件事。他想要的,本来也就不是什么确切的时间。 “那么第二,”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对季榆刚才的回答感到满意了,度一方再次问道,“你找我想干什么?” “当然是报恩啊!”这个问题,季榆比刚才回答得要快上许多,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反倒让度一方怔了一下。 “报恩?”很快就反应过来,度一方把季榆话里的这个词重复了一遍,略微上扬的尾音带上了几分惊讶。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一时之间连看向季榆的目光,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对啊!”说起这事,季榆不由地弯起了眸子,“就是……”一下子想不出来该怎样才能把事情解释清楚,季榆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就是电视上那种!” “电视上那种?”回忆了一下最近在播放的电视剧,度一方的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救命之恩?”见季榆点了下脑袋,度一方又问,“怎么报?” “当然是……”季榆条件反射地就想张口回答,但他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把说了一半的话给吞了回去,“你说过只问两个问题的!” 度一方:…… 好吧,就算是喜欢犯傻的小妖怪,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和季榆满是不满的双眼对视了一会儿,度一方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这件事,转而问起了别的问题:“你有名字吗?” 度一方的这个话题转得太快,季榆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季榆,”想了想,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季榆开口说道,“我叫季榆。” “那么季榆,”略微扬起嘴角,朝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度一方轻声问道,“要留下来住在这里吗?” 季榆:……啥? 被度一方这预料之外的邀请给弄得有点发懵,季榆忍不住怀疑了下自己的耳朵。这人……是在邀请一个妖怪在自己的房子里住下来? 就算他刚刚说了他是来报恩的,这态度也有点不对吧? “为什么?”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良久,没能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季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因为和我住在一起,更方便你报恩,”像是没看出季榆的想法似的,度一方笑着说道,“而且,床上可比衣橱里舒服多了,不是吗?” 季榆:…… 所以刚才这个家伙在拿衣服的时候,果然发现他了吧?之后的那些,都是故意演给他看的吧? 想到自己前边那傻兮兮地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样子,季榆突然就有点想哭。 “你就不怕我骗你吗?”好不容易才把跑偏了的思路给拽回来,季榆又问。 真要是这样,这人也太不会防备别人了吧? “为什么要?”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像是很不理解他的话似的。 季榆:…… 难不成他之前一直都看错了人,面前的这个家伙,其实是个傻白甜? 第109章 第五穿(八) 想到之前度一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 对自己妖怪的身份,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的样子,季榆突然觉得, 说不定……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69章 那时候这家伙虽然踩了他的尾巴, 表现得凶神恶煞了一点,但其实真算下来……也没有做什么其他过分的事情不是? 反而是他, 让对方的脚脖子直接见了血。 想到这里, 季榆的视线下意识地就扫过了度一方被裤子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脚踝, 面上也流露出些许心虚的表情来, 那地方这会儿估计疤还没退呢。 还好之前拍的那两部戏都是用不着露这个地方的, 要不然他还真就给对方添了不小的麻烦了。 注意到季榆自己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度一方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地扩大了几分,故意换了个姿势,恰好将裤腿撩了上去,露出了那里还没有彻底消退的疤痕。果不其然,一看到他脚上的痕迹,某个小家伙的眼神顿时更加飘忽了,那坐立不安的样子, 看着着实有点可爱。 “还是说, 你已经有了其他住的地方?”压下上扬的嘴角, 度一方再次出声问道, “一个妖怪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吧?” 他的嗓音本就很悦耳,刻意压低了之后, 更是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染力,其中蕴含着的些许关切与担忧,轻易地就勾起了季榆心里的伤心事。 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在超市里被某个小屁孩当成玩具一样轮着玩,以及完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直接带到终点站扔下的心酸,季榆一瞬间连要掉下来了。 ……昨天这一天,他真是过得太艰难了! “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看出了季榆的心情,度一方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下来,“……想尽力帮上点忙。” 只觉得自己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戳了一下,季榆小小地吸了一下鼻子,好一会儿才小声地把自己刚才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你就不担心我说的都是骗你的吗?” 度一方闻言,顿时就笑了起来。 “那么,”他轻声问道,“你会吗?” “……当然会,”嘴巴动了动,季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其实我偷偷跟着你,已经四个多月了……” 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不由地笑得更欢了。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度一方弯起眸子看着面前的妖怪:“那你会留下来吗?” 见度一方还是没有改变让他待在这里的想法,季榆抬起头和对方对视了一阵,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个家伙对别人这么没有防备心,他得好好地待在对方的身边看着才行! 他是对度一方没有什么坏心没错,可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碰上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呢? 季榆表示,他有那个责任和义务,保护好自家的恩人。 只是……他怎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看着面前的人那写满了真诚与关怀的双眼,季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然而,度一方显然是不会给这个小妖怪反悔的机会的。 “早饭想吃点什么?”随手将两边的袖子都捋了上去,度一方站起来问道,“我是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笑了一下,“你们应该也有吃早饭的习惯吧?” 季榆闻言,张口正想回答,就听度一方继续说了下去:“蛇羹怎么样?我听人吧说味道挺不错的来着。” 季榆:…… 他刚刚肯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觉得这家伙,是在真心实意地替他着想吧? 和跟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人对视了几秒,季榆扁了扁嘴,无比怂包地移开了视线。 ……他就是没有那个胆子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收回去怎么了?! 这家伙连之前那么一点小事都能记那么久,他这次要是再说话不算话,天知道下次对方会怎么折腾他。 默默地看了一眼还没被收拾起来的网兜,季榆把自己的嘴巴闭得更紧了。 他才不会说,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地期待,不用再成天躲来躲去地过日子了的。身边连个能说话的妖怪都没有,那滋味,真的挺不好受的。 虽然度一方很可能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但刚才的那些话,却是恰好戳到了季榆的心窝子里。 他不是没有过过那种只有自己一个妖怪的日子,但无论如何,那都和这种周围全是与自己不同的异类,甚至都不敢让自己暴露在别人的视线当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心情莫名地低落了起来,季榆低下头,遮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有妖怪告诉过他,在这种地方生活,是一件这样难受的事情。 头顶忽然多出了一个重量,比自己稍高的体温传递过来,季榆愣怔了一瞬,才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来,看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人。 “抱歉,”轻轻地揉了揉季榆那一头栗色的短发,度一方叹了口气,朝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只是开个玩笑。” 明明是他自个儿想要逗一逗这个看起来有点傻傻的妖怪,可在看到对方露出了那样失落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些许心疼的感觉来。 大概是这个人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干净得太过纯粹,以至于当其中浮现出悲伤的情绪时,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抹去。 只不过,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玩笑,这个妖怪都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度一方一下子还真想不出来,到底什么事情,才能让这个看起来有点傻兮兮的妖怪,露出这样的神情。 “你先等一下,”看了一眼摆在床头的脑中,度一方收回了放在季榆脑袋上的手,抬脚往厨房走去,“我去做点吃的。” 就算这个妖怪不饿,他自己还要吃东西呢。 看着度一方走进了厨房,季榆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终于还是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开溜。 倒不是他这会儿还在纠结自己要是这么做了,是不是会惹得度一方生气,他只是觉得……在碰上了昨天那样的事情之后,连一个能听自己抱怨的对象都找不到,真的是一件太过让人难受的事情。 反正……度一方也不可能真的把他给煮了不是? 转头朝厨房看了一眼,季榆往床的另一边挪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又挪了一下,直到挪到刚才被度一方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边上,他才趴下来,伸出手指在上面戳了两下。 ——作为一条躲在暗处偷偷地观察了度一方四个多月的蛇,季榆表示,这个家伙给自己的手机所设置的密码是什么,他早就一清二楚了。 悄咪咪地把上面所有关于“蛇羹”以及和蛇有关的料理的东西,全部都删了个干净,季榆又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放回了原处,一点点地挪回了原来的位置,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端端正正地做好。 当度一方做好了两人份的早餐,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某个妖怪双手无比规矩地摆在腿上,跟个听老师训话的小学生似的景象。 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度一方的视线在明显想要掩饰什么的季榆的脸上的掠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地走过去,把手里刚做好的三明治递了过去:“尝一尝?”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70章 他的厨艺算不上有多好,但勉强应付一下三餐还是可以的——至少对于某个妖怪来说,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想到之前几次厨房里无故失踪的煎蛋,度一方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拿起床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度一方注意到季榆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的表情,略微弯了弯嘴角,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把它给收到了口袋里。 虽然这个家伙逗弄起来挺有意思的,但他还是知道把握那个度的,要不然一不小心,又让对方露出刚才那样的表情来怎么办? 度一方可不觉得,自己是那种擅长安慰别人的人。 见度一方似乎没有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季榆心里悬着的心脏顿时就放了下来。 拿起手里还带着些许温度的三明治咬了一口,感受着那些许未曾凝固的蛋液在口中扩散开来,季榆忍不住略显享受地眯起了双眼。那像是在品尝什么难得的美味的模样,让边上的度一方也不由地跟着扬起了嘴角。 大概是很少维持这个样子吃东西的缘故,季榆看起来有点不习惯,那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动作,看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可爱。 ——尽管觉得把这样一个词用在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人身上,听着有点奇怪,但度一方一时之间还真的想不出其他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 见眼前的这个妖怪把手里的东西吃完之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度一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拿着的三明治,果断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季榆:…… 转过头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季榆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气闷。 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有没有?! 在季榆带着些许幽怨的视线当中吃完了属于自己的这一份早餐,度一方拿起放在边上的外套随意地套在了身上,转身往房间外走去。 “走,”他看了季榆一眼,开口说道,“去给你买两身衣服去。” 这会儿对方身上穿的这一套衣服,尺寸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了,但估计是两人气质相差太多的关系,看起来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的不协调的感觉。 看到度一方往外走,季榆条件反射地就起身跟了上去,直到跟着对方走出了房门,他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那个……”稍稍犹豫了一下,季榆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有必要吗?” 他又不是人类,总得拿这种东西把自己给遮起来。其实要不是度一方之前要求,他根本就不会变成人形。 这个样子,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各种意义上来说。 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侧头瞥了他一眼,略微挑起眉梢,反问道:“你觉得呢?” 即使他的确对蛇这种生物没有什么恶感,可这个家伙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小巧了点,总会让他有种只要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会把对方给弄丢的感觉。 毕竟这种事,之前可是有过先例的不是? 想到某个不声不响地就从自己身上溜了的小东西,度一方唇边的笑容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被度一方的那饱含深意的目光给看得后背一凉,季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种把自己卷成一团的冲动,但可惜的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让他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默默地把一肚子的抱怨和不满给憋了回去,季榆可怜巴巴地跟在度一方的身后,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看得度一方一乐,差点没忍住,直接伸出手,去捏一捏对方的脸颊。 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 要是这个人和他一样混娱乐圈的话,就是什么都不做,只要在那儿露出这样的表情,估计都能勾得一群人捂着心口尖叫。说不定这就是妖精这种生物的天赋能力?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了那些在从古到今的书册当中所记录的,总是干着勾搭活人的事情的精怪,度一方突然就有点想笑。 总觉得,想要把眼前这个家伙,和那些东西联系起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明白度一方怎么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季榆稍显迷惑地歪了歪脑袋。 只是,度一方显然没有给季榆解释的意思,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继续往下楼了。 季榆见状,也不再去多想什么,也屁颠颠地跟了下去。 反正这个人本来就有点不太正常,就算做出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让季榆有些惊讶的是,当他们下楼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往回走的许清容。从他的样子看来,显然是刚从外头回来,脸上还能看到些许掩饰不住的疲惫。 显然也有些意外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度一方,许清容愣了一下之后,就主动开口打了招呼:“早,”他停顿了一下,弯起眸子看向季榆,“你朋友?” “早啊,”笑着应了一声,度一方也没有什么回避的意思,出声介绍,“这是季榆。” “你好,”许清容闻言,朝季榆笑了一下,“我是许清容。” “啊?哦,你、你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并不是昨天的样子,季榆慢了半拍才给出了回应。 好在许清容并没有太过在意他的样子,只安抚似的朝他笑了一下,就转过头去和度一方说话了。 季榆见状,非但没有一点不开心的感觉,反而眼睛一亮,觉得自己又看到了一个增进两人感情的机会。然而,还不等他做点什么推波助澜一下呢,那边的两个人已经结束了对话,相互道别了。 ……这发展是不是有点不对? 有点傻眼地看着许清容朝自己点了点头,就继续往楼上走去,季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两个家伙,敢不敢按照他预想当中的那样,好好地加深一下感情啊?! 瞪着前边因为自己没有跟上去,而出声催促的度一方,季榆感觉自己的胃都气得有点发疼了。 果然,人类的身体比起他自己的来,就是要脆弱许多。 “怎么了?”被季榆的目光看得有点莫名,度一方有点好笑地问道。 他刚刚好像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怎么这个家伙表现得好像他干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 “朋友这种时候才从外面回来,你难道不应该多问上几句吗?”发现度一方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不对的地方,季榆忍不住气哼哼地质问。 ——要是不这样,度一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许清容家里的事情啊?! “这种时候?”扭头看了看外头大亮的天色,度一方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 除非当天有自己的戏份要拍,他向来都没有早起的习惯,今天他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八点多了,再加上刚才吃饭和磨蹭的时间,这会儿估计都快十点了吧?这点从外面回来,有什么奇怪的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71章 第110章 第五穿(九) 被度一方这理所当然的反问给噎了一下, 季榆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是知道因为许清容这一阵子碰上的事情,所以在看到对方那个样子的时候,第一反应就会往那方面想, 但度一方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当然不可能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但是…… “你没看到他明显没睡好的样子吗?”就算知道度一方刚才的做法真要算起来, 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季榆就是觉得有点不服气。 他可不相信度一方真的没有看出许清容的疲惫来。 “你就不能稍微多问上两句吗?!”说不定刚才这两人只要再聊上几句, 就能把话题引到其他事情上去了呢? 度一方:…… 所以这个家伙, 是非要为了这件事, 和他杠上不可了? 知道自己要是不好好地把话和眼前的这人说清楚了,今天这商城估计是去不成了,度一方有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把这个家伙给留下来,本来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乐子来着,怎么这会儿他反倒觉得,他给自己找了个不小的麻烦了? “他——许清容,是个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很清楚的人,”想了想, 度一方开口给季榆解释起来,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 他对这个可以称得上的自己邻居的人有了足够多的了解, “他很明白地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 掩藏在那个人的温柔之下的,是令人惊叹的理智与清醒。 度一方不知道许清容是不是碰上了什么麻烦, 但他相信,这个人一定能够把握得了分寸。 “如果他真的需要帮助的话,”度一方朝许清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忽地笑了起来,“他肯定会开口的。” “但是……”季榆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反驳,但他还没来得及把话给说出来,就被度一方给打断了。 “哪怕是身为朋友,也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去打探别人不想说的事情的。”那样的行为既不礼貌,又起不到任何期望中的效果。 更何况,他并不认为自己和许清容之间的关系,有要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要是贸然越过那条线,就是他,也无法确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话一说完,度一方自己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这是有多闲得慌,才会在这儿和一个完全不懂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原则的妖怪,说这些东西? “再说了,”看了看某个似乎没能完全理解自己所说的话的妖怪,度一方朝他笑了一下,“他说不定就是昨天晚上睡不着呢?” 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莫名其妙地睡不着的情况,每个人都总会碰上那么一两次的不是? “行了,”抬手拍了拍季榆的脑袋,度一方转身往楼下走去,“走吧。” 看着度一方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季榆的嘴唇略微动了动:“可是……” 不管是怎样冷静清醒的人,在碰上了一些事情的时候,也会希望有个人能够在他开口之前,就发现他的焦躁与疲惫,希望有个人能够陪在身边,倾听自己的所有委屈与抱怨,告诉他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会有自己在。 ——度一方并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他只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别人期待中的那一个人罢了。 这个人的防备心太重,即便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可那最为重要的部分,却被他深深地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层层掩饰之下,无人可以触碰。 想来能够在这样的年纪,就得到如今的成就,度一方所经历的事情,肯定不可能是一帆风顺,就是性格在此期间,稍微变得偏颇了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就是在小说当中,许清容也是花费了不短的时间,才接触到了这个人真正的内心——当然,反过来也是同样。 季榆觉得,要是没有那个在暗中不停地制造各种“巧合”的小妖怪在,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一起吧? 然而,正是这样两个几乎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人,最后对彼此却是那样契合,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填补另一个人所欠缺的部分似的。 只可惜,眼下的剧情,大概永远都不会发展到那个时候了。 毕竟在这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的红娘出现了岔子,不是吗? 看着前面一点儿都没有要停下来等自己一会儿的人,季榆有些微的出神。 要是按照小说本来的发展,某个脑子不是那么灵光的小妖怪,确实也会因为意外或者失误,在那两个人的面前出现过,但因着从来没有显露过原形,所以无论是度一方还是许清容,都只以为这是一条有些过分聪颖的宠物蛇而已,自然也不会对其生出什么其他的兴趣来。 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季榆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一样,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人。 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度一方没有回头,只是脚下的步子,却是放慢了许多。 对于这个声称是来找他报恩的妖怪,他有着超乎自己预料的耐心。 这种事情,要是错过了这一次,可就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可不想去赌一赌,自己是不是还有那样的运气。 由于要去的地方比较远,度一方难得地自己去取了车。这对于一个出门基本靠走,又或者靠别人载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少见的事情。 就连季榆,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要知道,在之前的这四个月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人自己开车。 见多了度一方每一回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就会把自家的助理叫过来给自己当专职司机,季榆都要以为,这个家伙其实压根不会开车了。 不过,这样的意外只持续了一会儿,季榆的心情就又低落下去了。 尽管他也知道刚才度一方说的那些话,肯定都有那么些道理,但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感觉心里头堵得慌。 只要一想到许清容这会儿,说不定又和昨天一样,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靠着不停地忙碌,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他就觉得胸口憋得难受。 明明只要说出来就好了——只要说出来,就一定会有人和他一起承受这一切,可那个人却吝啬到连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 难道那个家伙真的以为,他能够那么幸运,每一次都会有一条能够听得懂他的话的蛇陪在边上吗?! 不知怎么的,季榆突然又感觉有点生气起来。 明明那些话,许清容对着他都能没有任何障碍地说出来,怎么换了别人就不行了?还不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那个傻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化着,但都带着点郁闷和气愤的妖怪,度一方的眉头一拧,流露出几分不高兴的神色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72章 他实在是弄不明白,刚才的那件事到底有哪里值得这个妖怪这么在意,到现在还这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不过,无论如何,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把车停在了一家店的门口,度一方向坐在后座上的人叮嘱了几句,才下车关了门。 压根对买衣服这件事不感兴趣的季榆随口应了两声,连对方到底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能不让他下车,就是最好不过的了,他真的是完全都不想去那总是挤满了人的地方——总感觉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给狠狠地踩上一脚有没有?! ——就算他现在不是那连人的巴掌都比不上的小蛇的样子了,但这种感觉,却不可能因此而有丝毫的减少。 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没见到度一方出来,季榆索性拿起对方扔在车上的手机,准备消磨下时间。 说起来也是奇怪,以前他明明也是和现在这样,天天跟在度一方的屁股后头,看看这个人都在干些什么,可那会儿他却丝毫没有觉得无聊,现在他不用趴在房顶上了,他反而觉得有点没意思起来了。 这么想着,季榆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某个影总是带着好几个手机的习惯,没有任何迟滞地输入了和另一个手机不同的密码。 不是他自夸,要是这时候度一方能把银行卡给他,他保证能轻而易举地取出里头所有的钱。 这么一想,还有那么一点点小自豪是怎么回事? 看着在输入了密码之后,成功地解锁了的手机,季榆不由地咧了咧嘴角。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在屏幕上弹出来的页面后,一下子僵住了。 #求助:自家养的蛇最近貌似抑郁了,有什么能让他开心起来的办法吗?# #蛇一般都喜欢什么玩具# #宠物蛇怎么样好# 季榆:…… 看着那一水儿类似的标题,季榆默默地把手机放了回去。 ……度一方那个家伙,刚刚都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他可是妖怪!妖怪!!和那些会抑郁的宠物蛇才不一样呢!! 突然想到了什么,季榆抬起头,朝度一方刚才走进去的那家店看了过去。大门上边的广告牌上,那么明晃晃的“宠物用品”四个字,他就是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是不是应该趁着某个人没有回来之前,自己直接把车开走比较好? 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度一方离开的时候,没有拔下来的车钥匙,很是认真地在思考起自己这个做法的可行性来。 虽然他从来没有开过这玩意儿,但看其他人开车的样子,不都挺简单的吗?他相信,这种事情肯定难不倒他的。 然而可惜的是,度一方并没有给他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的机会。 看着度一方拉开车门,将一个看着跟脸盆差不多的东西放到了副驾驶座上,季榆的眼角跳了跳,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这东西,应该不是为他准备的吧? 听到季榆的问题,度一方扭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带着些许试探地询问:“你喜欢玩沙子吗?” 季榆:…… 很好,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想到刚才跳出来的页面上,那出现的频率最高的“沙盆”两个字,季榆觉得自己有点胃疼。 见度一方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季榆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开口:“应该……不喜欢……?” 虽然有的蛇确实喜欢待在沙子里头,但他显然不是其中之一,更何况…… “沙盆不是给猫上厕所用的吗?”终于还是没忍住,把这句话给问了出来,季榆的表情很是古怪。 他是不知道市面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专门用来给蛇折腾的沙盆,但度一方买的这个……显然不可能是那种东西吧? 度一方:…… 转过头盯着自己刚刚买回来的东西看了好半天,度一方果断把它重新拿了起来:“我去退。”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看向似乎比刚才心情好了不少的季榆,出声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听到度一方的问题,季榆不由地愣了一下,倏地就有点说不明白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还以为这个人先前那样骗着他留下来,只是为了好玩,他也就当方便自己,但这会儿对方却这么细心地替自己着想,他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但是,现在度一方突然问他这样的问题,他还真的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想要的东西来。 “没……”正要给出否定的答案,季榆的视线突然落在了和宠物用品店隔着一间奶茶店的音碟店,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我可以去那里面看看吗?” 很显然,这个不怎么通人情世故的小妖怪,不明白什么叫做客气,想到了什么,就直接开口了。 不过,相比较那种推脱忸怩的态度来,度一方反而更喜欢这种爽快的反应。 “当然可以,”已经很自觉地把自己放到了某条蛇的铲屎官的位置上,度一方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应了下来,“等我先去把这个退了。”他说着,还不忘晃了晃手里的沙盆。 季榆对此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可能是刚才在度一方手机上看到的东西的缘故,他现在对这种专门卖给宠物用的东西的地方有点过敏,也就没有跟着一起进去,只是在门外等着。 就是这样,他都能听到里头的老板那碎碎念一样毫不停歇的抱怨,估摸着是从来没碰上过这种前脚才刚拿着东西走人,后脚就转头回来,说什么自家的宠物不喜欢,要退货的客人吧? ……话说,谁是那个家伙的宠物了啊?! 瞪了一眼丝毫没有被店主那喋喋不休的话语而影响,笑眯眯地走了出来的度一方,季榆乖乖地跟在了对方的身后,走进了边上的影碟店。 现在这个时代,网络越来越发达,基本上想要的东西,都能在网上找到所谓的电子版,反倒没有多少人乐意去买纸质书和影碟之类有着实体的东西了,以往街上挺常见的影碟店,如今也都找不怎么到了。 季榆没有经历过所谓的时代变迁,对这些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慨,一进门就开始寻找起自己想要的东西来。 看到季榆的举动,度一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还真有点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他原来还以为,对方肯定会更喜欢食物或者游戏之流的东西来着。 这家影碟店的地方算不上大,但东西倒是挺齐全的,季榆没花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73章 看清了季榆从货架上拿下来的影碟,度一方的面上顿时浮现出惊讶的神色来。 要是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印在封面上的,正是低着头,专注地凝视着自己手上的狙击枪的他。 这正是他几年前所演的一部片子,当时评价倒是挺高的,就是票房一直上不去,直到后来他的名气大起来之后,才渐渐地被带了些人气。 “你想要这个?”伸手指了指季榆手里拿着的影碟,度一方感到有点好笑。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家伙带着他跑到影碟店来,竟然是为了买一张由他出演的电影的碟子。 “不行吗?”敏锐地察觉到了度一方语气里的异样,季榆抬起头来,眼中的神色带着几分忐忑。 第111章 第五穿(十) 季榆的身上是没有任何人类世界的货币的——虽然对于他来说, 这种基本不占地方的小东西,他完全可以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自个儿偷偷拿走, 但这种和小偷差不多的行为, 季榆表示,作为一个诚实守信的五好妖怪, 他的绝对不会去做的。 ——要不然的话, 他也就不会为了钱这种事发愁了。 如果这会儿度一方真的不乐意给他买这东西, 他也就只能放弃了。 ……而且连抱怨都不会抱怨一句。 毕竟刚才度一方只说了可以带他进来看一看, 又没说一定会给他买不是? 这么想着, 季榆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失落的神色来。 “那倒不是,”见到面前这个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微微亮起来的双眼,度一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就是……”看着季榆手里拿着的东西,度一方还是忍不住有点想笑。 这东西,他家里就有,还是外头买不着的, 没有经过后期删减的完整版——包括许多其他地方都看不到的幕后花絮。 当初这部电影上映之后没多久, 刻好的碟子就寄过来了, 说是什么送给剧组成员的礼物, 就是在里面演了具尸体的人都一块儿收到了。 看来这个妖怪虽然在他的家里面待了那么长时间,但估计还有好些事情,都还没有摸清楚呢。 “就是什么?”见度一方话说了一半之后, 就突然不继续往下说了,季榆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出声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的举动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才会让这个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没什么,”轻咳了一声,压下唇边的笑意,度一方看了季榆一眼,开口问了一句,“就只要这个?不要其他的了?”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的视线在身边的货架上扫视了一圈,正要点头,却忽地注意到了一张封面印有猫爪子的碟子。 “这个!”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他的双眼蓦地一亮,一脸期待地看着度一方。 被季榆这一下子明亮起来的表情给闪了一下,度一方愣怔了一瞬才回过神来,伸手拿起了季榆所指的影碟看了一眼。 按上头的简介来看,这似乎是个介绍和猫相关的各种知识科普片,包括该怎么喂食之类的,估计是为了那些有闲心把家里养着的猫当主子伺候的人准备的。 这年头,就是一些娱乐综艺随便拼拼凑凑,折腾出来的一个小时的东西,都会有人花钱进电影院去看,这种稍微有那么点用处的东西,买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随手把手里的影碟放到了季榆手上拿着的碟子上面,度一方有点好奇:“你买这个干什么?” 猫这种生物,确实长了个惹人喜欢的样子,但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哪条蛇会对猫感兴趣的——就算这条蛇成了精也是一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听到度一方的问题,季榆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道,那一脸斗志昂扬的样子,简直就好像只要看完了手上拿着的这部科普片,就能战胜天底下所有的猫一样。 度一方:…… 他错了,他果然不该用正常人……或者应该说是正常妖怪的思维,去思考这个家伙的。 “行了,”手指略微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敲了一下某个正在做白日梦的妖怪的头顶,度一方转身朝收银台走去,“付钱去。” “……哦。”抬手摸了摸自己莫名其妙地挨了一下的脑袋,季榆有点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之后,就乖乖地跟了上去。 反正又不疼,就没必要计较了对吧? 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的宽宏大量点了个赞,季榆就乐颠颠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柜台后的人。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买东西来着,突然有点激动怎么破?虽然用的不是他自己的钱。 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收银员的某个妖怪,度一方掏钱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把手里的钱包递了过去。 没有料到度一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了对方手里的钱包,略带兴奋地自己完成了剩下的步骤。 ——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就算没有自己亲自尝试过,也知道该怎么做。 喜滋滋地把找零的钱给收好,季榆扣好钱包,转过头朝度一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在向主任寻求奖励的小动物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他的脑袋。 ——而事实上,度一方也确实这么做了。 “想要的东西都买了吧?”收回手,度一方没有去理会一边柜台后的那人稍显古怪的眼神,伸手拿起了装好的影碟,“那就走吧。” “等一下!”但这一回,季榆却没有乖乖地点头应是。他转过头,看向盯着他们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收银员,略微弯起眸子,指了指被放在柜台上的签字笔:“能把笔借我用一下吗?” 不得不说,这人的职业素养还是比较好的,就算在心里怀疑眼前这两人的关系,但在面对季榆的请求的时候,还是露出了礼貌的笑容:“当然。” 看着自家的妖怪接过了那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的签字笔,度一方略微挑了下眉梢,不知道这个家伙想要干什么。 不过,不需要他发问,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只见季榆从度一方拿着的袋子里取出了那张刚刚放进去的影碟,打开来摊在了他的面前。 “能帮我签个名吗?”他抬起头,看向度一方,一双黝黑的眸子里,仿佛落满了漫天的星辰。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轻柔地触碰了一下似的,有种说不上来的酥麻与酸软。度一方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转过头看了一眼边上面上的表情从怀疑到惊讶的人,度一方不由地感到有点头疼。 这个家伙,非要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事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74章 总算是认出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收银员的神色控制不住地激动了起来:“你是……” 度一方今天戴了一顶半长的假发,再加上那一副跟书呆子似的黑框眼镜,一眼看去根本不会有人把他和那个经常出现在各种屏幕上的人联系起来,但真要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够看出两者的相似之处的。 伸出一根手指竖在自己的唇前,成功地制止了对方尚未说出来的话,度一方朝眼前的人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要一起拍个照吗?” “可以吗?”大概是没有料到度一方会主动提出这样的事情,那人反倒显得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当然,”放下竖起的手指,度一方朝对方眨了眨眼睛,“只要别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就好。”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露出了烦恼的表情,“你知道的,某些家伙实在是太烦人了。” 听到度一方的话,那人忙不迭地点头,就差没有跟着一起控诉那些传说中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仔队了。 愣愣地看着度一方三两下就和一个刚刚还一句话都没说过的人聊到了一会儿,还无比愉快地合了影,季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还拿着的影碟,还有点没弄清楚眼下的状况。 “那这个……”看到度一方很笑眯眯地用从自己这里拿过去的笔地给那人的衣服上签了名,季榆下意识地张口就想说话,但他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度一方给打断了:“回家再说。” 说完之后,度一方也不管季榆的反应,直接抓着他的手,就往门外走去。 这家店的地段不错,这会儿店里除了他和季榆之外,还有几个其他闲逛进来的人,刚才这边的动静显然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他要是再不走,待会儿可就不一定走得到了。 没有反抗地被度一方牵着走出了好一段距离,季榆才像是突然回过味儿来一样,把对方刚才的用词重复了一遍:“回家?” 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一遍,季榆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这个词——从同一个人的口中。 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忽地就好了起来的某个妖怪,度一方嘴角一弯,也不由地跟着笑了起来。 他总听人说,养个宠物有助于调节自己的心情,看来这种说法,的确有他的道理。 大概是之前的事让季榆觉得,自己和度一方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在上车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和之前一样,自己一个人缩到后座去,而是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度一方见状,主动凑过去,替某个显然还没怎么适应用人形活动的小妖怪给系上了安全带。 想要充分获得宠物的信赖与依恋,总得先付出点东西不是? 回想着自己前一阵子看的那些养宠物的技巧,度一方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你很喜欢那部电影?”给自己同样扣上了安全带,度一方发动了车子,随口问道。 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个家伙会问他要签名来着。 季榆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度一方在说什么。他看了边上的度一方一眼,回答得有点迟疑:“应该算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如果自己这时候照实说出,他其实压根没看过这部电影的话,肯定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听到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度一方笑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边上的某个妖怪,正趴在窗户上,一脸惊讶地指着路边的某家甜点店:“这家店今天居然没开门!” 顺着季榆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度一方顿时感到有点好笑:“你不是看到许清容回家去了吗?” 店老板都不在,怎么可能开门? 季榆:……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力反驳。 再一次把话题扯到许清容的身上的作战失败,季榆有些丧气地扁了扁嘴。 不过算得上是好消息的是,度一方似乎不准备继续和他聊那部电影的话题了。 注意到季榆的反应,度一方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这个家伙看起来……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家店,是许清容开的了? 要不然在听到他所说的话的时候,对方早该露出惊讶的表情了。 但话又说回来,他和许清容住在同一栋房子里,既然这个妖怪在他家呆了那么久,知道点许清容的事情,也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说不上来为什么,度一方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想到前边碰上许清容的时候,这个妖怪的反应,度一方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将这个疑惑埋进了心底。 有些事情,他并不需要那么急着去弄明白——他有的是时间,去折腾这些东西。 后背没来由地窜上来一股凉意,季榆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抓了抓头发。 度一方好像也没有开空调啊,他怎么就觉得这么冷呢? 抬起头看了看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季榆的双眼微微眯起,突然就有点犯困了。 蛇这东西,大概是世界上最懒的一种生物了。在吃饱了之后,能够连着一个多月,都不动弹一下。 那种时候,能找个合适的树杈缠着,晒一晒那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的阳光——季榆想不出天底下,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偏头看了一眼有些昏昏欲睡的小妖怪一眼,度一方轻笑了一声,很是贴心地把大开着的窗户摇上去了一点。 第112章 第五穿(十一) 度一方要去的那个商场算不上太远, 路上的时间刚好够季榆打上一个小盹。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目的地的门外了。 张开嘴有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季榆带着点不情愿地下了车。 自从他从原来所待的深山老林里出来之后,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上这样一个好觉了。 每天都得紧巴巴地跟在度一方的屁股后面, 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把人给跟丢了——就度一方的这个工作性质, 哪天突然跑到个连信号都没有的疙瘩角落里, 去待个十天半月的, 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天知道那段时间里, 会不会发生什么他无法预料的事情。 想到那天自己就是想偷个懒, 待在度一方的休息室里没出去,结果这人就差点被掉下来的道具给砸到,季榆的心里就抑制不住地一阵后怕。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75章 还好那个时候他提早预感到了什么,及时地冲了出去,要不然度一方可就不会仅仅只是擦伤那样简单了。 这么想着,季榆下意识地朝度一方的左胳膊看了一眼。 他是听不懂那会儿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所说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原因,但最后的结论,他却是听明白了。 伤口倒是不严重, 就是估计好了之后, 会有个不明显的疤。 好在当时没伤在脸上, 要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那些人听到了这个消息时, 那一副痛心疾首后怕不已的样子,季榆的心里莫名地就生出一股不爽来。 明明度一方能够走到如今的这个地步,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和相应的能力, 可那些人的表现,简直就好像这个人最为重要的东西,仅仅是那一副好相貌一样。 察觉到季榆的视线,度一方低头看了自己的胳膊一眼,忽地想起了什么,笑着问道:“那时候的事情,你看到了?” 他说的,当然是哪天他险些被砸伤的事情。 尽管最后事情是以意外结尾的,但他却知道,那个用来固定道具的架子,绝不可能在那时候突然松动。 ——因为人手不太够的缘故,在轮到自己的戏份之前,他还和布置场景的人一起,检查过那个东西。 只是这种事情,他却是根本不可能和别人去说的,那除了拉着别人,和自己一块儿陷入一下子没法解决的麻烦当中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但要是换了眼前这个连人情世故都不太懂的妖怪……度一方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压下了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欲望。 他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对方那无法查证的一面之词,他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啊?”还在想着其他事情的季榆听到度一方的话,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反应慢半拍地应了一声:“嗯……” 他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突然又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要是他那会儿有好好地跟在这个人的身边,说不定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度一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但随即,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面上浮现出些许恍然的神色来。 “那个时候,”他看着面前这个眼中带着些微愧疚的妖怪,出声问道,“是你救了我?” 所有人事后都在说他的身手敏捷,在那种情况下,都能够及时地躲开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个架子快要砸到他的时候,他是被一股从背后传来的力道给推开的。 然而,当时他的身边,应该是没有人在的才是。 就是他自己,后来再回想起这件事来,也都只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幻觉。 可若是这世上真的存在妖怪这种东西——他眼前的这个家伙已经证实了这一点——那么,那一刻所发生的事情,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脸上歉疚的神色顿时更深了。他没有回答度一方的问题,而是在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把自己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那样子,看着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惹得度一方一阵好笑。 这个家伙,明明就是救了他一命,怎么表现得好像自个儿才是害得他受伤的罪魁祸首似的? “乖,”抬手摸了摸身边的人的脑袋,度一方的嘴角略微弯起,故意作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我就不追究你故意从我头上掉下来,把那没砸到的一下补上这件事了。” 季榆:……啥? 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度一方在说什么,季榆条件反射地张口反驳:“才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你突然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才不会……”话说到一半,季榆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连忙把剩下的半句话给 吞了回去。 ……因为被吓到了,结果往后缩的动作幅度太大,导致自己从房梁上翻下来了这种蠢事,他才不会随随便便和别人说出口呢! “……反正我不是故意的!”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季榆气哼哼地说了一句之后,就不再开口了。 这种事情,越解释越显得他心虚,他要睿智地进行冷处理! 看出了边上这个妖怪的心思,度一方的嘴角无意识地上扬了几分。 果然,这个家伙用来解闷,实在是太适合不过了。 视线忽地落在了边上某件挂着的衬衫上,度一方脚下的步子一顿,转身朝那边走去。 虽然每次要上节目的时候,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由助理准备的,但在这一行里干了这么多年,最基础的审美眼光,他还是有的,自然也能在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衣服当中,挑出最适合跟在自己后头的那个家伙的一件来。 伸手拿下了挂在衣架上的衬衫,在乖乖地跟了上来的某个妖怪身上比了比,度一方就随手把它扔给了边上的导购:“包起来吧。” “可是我……”还没试呢…… 傻眼地看着度一方没有丝毫停顿地做完了一连串的动作,季榆伸着准备去接衣服的手,表情还有点发懵。 这个人之前是说了给他买衣服的对吧?就算他以前从来没买过衣服,也知道这种东西,应该先往身上穿一次看看才对啊? “用不着,”度一方转头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要是不喜欢,到时候直接扔了就行。” 反正他也不差这个钱。 季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居然有这种败家的习惯? 看着度一方那习以为常一般的态度,季榆深深地觉得自己前一阵子观察的方式出了什么错误。 要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这是个连去超市买菜,都要为了一毛钱,而不停地比来比去的抠门角色呢? “还是说……”看到季榆的表情,度一方忽地低声笑了起来,“你打算花上一个小时,在这里试衣服?” 这么说着,度一方还不忘瞥了一眼这会儿正被导购拿在手里的,有一排整齐的纽扣的衬衫。 要知道,就在十几分钟之前,每个妖怪可是折腾了好半天,都没能成功地把安全带给系上来着。 季榆:…… 他只是还没有习惯用手这种东西来做一些细致的事情而已,不要说得好像他是个连这种生活日常都没法自己完成的低能儿一样好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76章 莫名地有种自己被剥夺了购物的乐趣的感觉,季榆扁了扁嘴,默默地……认怂了。 那什么,孤寡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是换成了妖怪也一样。 “不试就不试……”低声嘟囔了一句,季榆深深地看了一眼导购员手里拿着的衣服,一脸恋恋不舍地扭过了头。 ……说起来,貌似他一开始压根不想来这地方的吧?怎么这会儿,反倒开始埋怨起度一方不给他试衣服来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地方,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有那么多人的关系? 这毕竟是个高端商场,不会出现超市里那种人挤人的情况,更用不着在一大堆人后面排队等着结账。 完全没有发觉自己一脚踏进了某个人有意挖好的坑里面,季榆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想不通自己怎么突然就改变想法了 。 “算了,”按下眼中浮现出的笑意,度一方看了季榆一眼,稍显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试一试吧。”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免得到时候又嫌我不按照你的喜好买东西。” 季榆:…… 他之前有干过这种事情吗?不然哪来的这家伙口中的“又”?! 伸手把刚才自己挑的那件衬衫,从努力忍住不笑的导购手里拿了过来,度一方又挑了一条尺寸差不多的裤子,才招呼季榆一起走进了试衣间。 导购: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看着试衣间合上的门,原本还打算给那两人再介绍几款最近流行的款式的导购不由地有点发懵。 为什么一个人试衣服,要两个人一起进去……? 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导购觉得,她的思绪已经朝着某个方向飞速狂奔而去,八头驴都拉不回来了。 然而,可惜的是,试衣间的画面,比她想象得要和谐得多。 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等某个妖怪慢慢去熟悉自己那僵硬的手指上,度一方很干脆地接手了替对方系扣子的工作。 否则的话,他说不定真的得在外面傻站着等上十几二十分钟。 而连自个儿光溜溜地被度一方抱在怀里,都不觉得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季榆,自然更不可能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一边看着度一方动作娴熟地给他扣好了口子,一边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地熟悉这人类的身体。 ——不然他以后每次穿衣服系安全带都得让这个人来,不是很丢脸? 系好了最后一个口子,度一方略微直起了身体,抬手整理了下面前的人的衣领,看着对方那明显比原来顺眼了许多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他觉得,他突然理解了那些总喜欢给自家的宠物换装的闲人。 看着自家的小东西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完全变了个样子的感觉,的确挺不赖的。 把边上换下来的那一套衣服拿在了手上,度一方带着某个不知道是对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对这种在试衣间里换衣服的行为感到有些新奇的家伙,一起走了出去。 “这一身就这么穿着好了,”朝依旧等在外面的导购笑了一下,度一方把手里的衣服递了过去,“帮我把这一套装起来吧。” 见度一方从刚才开始,就把另一个人的所有事情都一手包办了,导购看着两人的目光,不由地变得越发古怪起来。 不是他多想,实在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太奇怪,根本就不像普通朋友是有没有?! 而且,两个男人一起出来买衣服这种事,本来就很少见吧?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答案在逐渐向某个猜测靠拢,导购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显然还有点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的季榆,眼中浮现出些许同情的神色来。 看这家伙傻傻的样子,肯定还不知道自己正被某只狼给窥伺着吧? 不过,看刚刚那人连半点委屈都舍不得让他受的样子,估计是真心喜欢的? 偷偷地瞄了一眼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的度一方,导购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大开的脑洞,礼貌地拿走了季榆身上所穿着的衣服的标签之后,就拿着度一方给的卡,给两人结账去了。 无论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是她所能去过问的事情,她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心里给那个看起来就让人忍不住生出好感的男人祈祷,希望他别碰上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知道跟前的这人误会了自己和季榆之间的关系,度一方伸手从对方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东西,也没有试图去解释什么。 要说他在混自己的这一行的时候,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估计就是明白有的事情,最好就是不要去解释了。 对于许多人来说,那些与自己没有太大干系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在脑海中停留太久的时间。 就像刚才那个女人,到了明天,她说不定就根本不会记得,今天她在这里,碰上了两个看起来关系有点不太对劲的男人。 而事实就是,绝大部分人们以为和自己有关系的事情,事实上,都是和自己无关的。 只需要耐心地等待一段时间,那些许多人以为会深深地记在心底的事情,就会消失得不留下一点痕迹。 随手将手里的卡放回了兜里,度一方蓦地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一遍面上还带着些许掩藏不住的兴奋的季榆:“你说你是来找我报恩的?” “对啊,”不明白度一方这时候提起这个是想做什么,季榆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那你之前救了我一次,这恩难道不应该报完了吗?”说着,度一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胳膊。 那时候要是没有这个家伙在,他受的伤,肯定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 没有想到度一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本来度一方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有点奇怪而已,但在看到季榆这斩钉截铁的回答之后,他却倏地生出了些许兴趣。 按理来说,他不知道几辈子之前,救了眼前的这个家伙一命,对方又在前一阵子救下了他,两者应该能够相抵了才对,怎么这人还这么一口咬定恩没有报呢? “就是……”一下子想不出什么恰当的解释来,季榆的表情显得有些焦急,“就是……就算我那时候不救你,你也不会死!”说完之后,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死了,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有可能不会死。” “但那也只是‘有可能’不是吗?”丝毫没有被季榆的话给说服,度一方笑着反问。 他总觉得,这个人会给出这样毫不犹豫的回答,肯定有什么没有明说的道理。 “所以,”但这一回,季榆却陡地变得聪明了起来,“我也只是‘有可能’报了恩。”刻意加重了“有可能”三个字,季榆像是在强调什么。 “也就是说,只有在我确定会死的情况下救了我,才算是报了恩?”听明白了季榆话里的意思,度一方抬手摸了摸下巴,“那要是我一辈子都没有碰上类似的事情呢?” 虽然说天底下意外这么多吧,但安安生生地活到老的人,也从来都不少,在最后那一刻到来之前,谁都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属于哪一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77章 ……所以才需要其他的方式啊。 在心里默默地回答了度一方的问题,季榆偏过头去,盯着边上的一个塑料模特看个不停,弄得这东西有多么好看似的。 度一方见状,就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没说。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世上估计还真找不出几个,没心没肺到能够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别人的人。 就算有,这种人估计也活不长久,早都被人给坑死了。 没有再去追问之前的问题,度一方又给季榆挑了两套衣服,就带着人离开了。 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直接运一车衣服回去,以后要是有需要,再过来买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看了一眼时间,度一方看了季榆一眼,开口问道:“想吃什么?” 两人出门的时间本来就不算早了,中间又在路上耽搁了一阵,等买好衣服出来,都已经快要过了吃饭的点了。 听到度一方的话,压根不懂客气是什么某个妖怪在歪着脑袋思索了一阵之后,带着些许期待地看向度一方:“草莓慕斯行吗?” 度一方:…… 他是该吐槽这家伙居然想拿这种东西当主食好,还是该吐槽这世上居然有喜欢甜食的蛇好? 把钥匙插入钥匙口中,度一方正要开口应下来,却忽地想到了什么,好似不经意一般地问了一句:“许清容店里的草莓慕斯?” “对!”显然对度一方能够猜到自己的心思感到很开心,季榆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有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他的眼前,他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地放过呢? “可以吗?”说完之后,突然反应过来度一方还没答应自己,季榆不由地有点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 “当然。”掩下眼中思索的神色,度一方随口回了一声,就掉头朝来时的方向开去。 他还真有点想看看,这个心里头连事情都藏不住的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然而可惜的是,当度一方开着车来到目的地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紧闭着的大门。 “居然关门了!”听到这句明显应该是抱怨的话语,度一方转过头去,就对上了边上的妖怪那双微微发亮的双眼。 ……这表情,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被季榆那明显带着期待的表情给煞了一下,度一方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 是这个家伙的思维太跳脱的关系吗,他怎么觉得有点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了? 等了一会儿,见度一方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季榆又把自己刚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居然关门了!” 度一方:…… 所以这个家伙,希望他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第113章 第五穿(十二) “……那我们换个地方?”看了看眼前这家店那明显落了锁的大门, 度一方琢磨着不大有可能会突然有人过来开门,提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可行的做法。 毕竟这市区这么大,总不会只有这么一家能吃到草莓慕斯的的甜点店不是? 然而, 显而易见的, 某个妖怪对于度一方的话并没有觉得满意。 “然后呢?”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直接让眼前这人去找许清容的冲动,季榆眼巴巴地看着度一方, 等着对方的后文。 度一方:…… 他突然觉得, 太过单纯的家伙, 有时候招架起来, 也是挺让人头疼的。 “然后……”抬手搔了搔额头, 度一方看了面前的人一眼,试探着开口,“我早应该想到的……?” “为什么?”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身后那并不存在的尾巴下意识地一勾,只觉得这跑偏了这么久的剧情,终于第一次顺着他的心意往下走了。 但是,下一刻,度一方的回答就再次打碎了他的幻想:“因为之前我们出来的时候, 就已经看到他回去了?” 要知道, 像今天这种周末的日子, 那个时间段, 可是这种店面生意最好的时候,许清容既然在那会儿离开,想想也就应该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忙。 季榆:…… 说得好有道理, 他竟无力反驳。 ……但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啊有没有?! 再一次行动失败的季榆表示,他品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见到某个妖怪一下子就蔫了下去的表情,度一方略微挑了挑眉,眼中浮现出思索的神色来。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他总觉得,这个家伙,对许清容,似乎格外在意? 要不是对方之前那信誓旦旦的样子,他都还要以为,许清容才是这个妖怪需要报恩的对象了呢。 收起眼中的情绪,度一方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笑着开口:“慕斯蛋糕还想吃吗?” “当然要!”度一方的话音刚落,季榆就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了一句,那声音中隐约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不对,暴食。 坐在路边的一家甜点店里,在其他人看怪物一样的眼神里,整整吃下了三个不同口味的慕斯蛋糕,季榆看着度一方很是自觉地掏出钱包买了单,提着手里的蛋糕心满意足地跟着对方上了车。 事实上,要不是怕吓着店里的人,他绝对还能再吃个十几个。 把手里的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车后座上,季榆有些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吧,眯起眼睛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他觉得,吃饱喝足之后,找个舒服的地方躺着晒一晒不那么大的太阳,果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78章 视线不自觉地在边上的某个妖怪的肚子上扫过,度一方忍不住就想到了对方原形那小巧迷你的样子,有点想象不出,那么一丁点儿大的身子,到底是怎么装得下那么多食物的。 “这蛋糕真有这么好吃?”把有些跑远了的思绪给撤回来,度一方随口问了一句。 他一直都觉得,这种涂满了奶油的东西,偶尔吃一点的确不错,但要是一口气吃上太多,就会显得格外发腻了——当然,妖怪和人本身就不太一样,说不定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想到这里,度一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要是换了以前,有什么人告诉他,这天底下居然有喜欢吃的甜食的蛇,他肯定得以为对方犯病了来着,谁能想得到这会儿他的边上,就坐着这样一只放在妖怪的世界里头,都说不定是个奇葩的家伙? 不知道度一方怎么又莫名其妙地笑起来了,季榆扭头瞥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回答对方的问题,忽地想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绕了一个弯:“没有许清容做的好吃!” ——他说的可是天大的实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一样的缘故,他就是觉得昨天在许清容那儿吃的慕斯蛋糕,比今天的这个要好吃很多。 度一方:…… 这是这个家伙今天第几次提到许清容了? 明明今儿个一整天都待在季榆的身边,却基本没从对方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的度一方在这一瞬间,心中产生了深深的不满。 到底谁才是这条蠢蛇的主……报恩对象啊?! 完全没有感受到度一方的心情,季榆偷偷地瞥了驾驶座上的人一眼,见对方没有对自己刚才的话没有太大的反应,歪着脑袋想了想,无比机智地开始夸起许清容的手艺来。 他记得之前度一方也经常去许清容的店里买东西,估计也是挺喜欢许清容做的东西的吧? 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说不定这就是让度一方和许清容之间增进关系的一个不错的途径? 认为自己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季榆顿时夸得更卖力了。 度一方:呵呵。 看着眼前的这个妖怪,在提起许清容的时候,那双微微发亮的眼睛,度一方觉得,他有必要让对方清楚地认识一下自己的身份。 正说到了劲头上的季榆突然就感到后背一阵没来由的发凉,还没说完的半截话就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吐不出来了,憋得脸颊都有点泛红。 “怎么了?”注意到季榆的异样,度一方压下上扬的嘴角,面上浮现出关心的神色来。 “……没什么。”对上度一方满是温和的眸子,季榆眨了眨眼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说起来,这家伙是不是在开车来着?! 陡地反应过来,季榆转过头,看着前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车屁股,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车!车!!” 只觉得自己猛地被朝右边甩了出去,季榆的脑袋狠狠地撞上了车窗玻璃,瞬间疼得要掉下来了。 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平时度一方基本都不自己开车出门了。 ——这哪里是在开车,明明就是在开战斗机吧?! 揉着自己第三次撞在了门上的胳膊,季榆无比后悔今天跟着度一方出来的决定。 这家伙早上的时候开车分明还是很稳的,怎么这会儿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目的地,季榆拖着自己浑身发疼的身体,委屈巴巴地跟在了飚了一路,此刻正神清气爽的人的身后,对于自己今后要和这个人一起生活的想法,再一次动摇了起来。 要是他这时候悄悄地溜走,前面的人也压根不会发现吧……? 看着走在自己前头的人,季榆的心里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小九九。 反正要是实在怕被对方抓着,他干脆就直接藏到许清容那里去呗,从对方之前的表现来看,那家伙还是挺喜欢他的不是? 而且在许清容那里,他说不定还能天天都吃到对方亲手做的甜点! 这么一想,季榆不由地觉得更加动心了。 只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两个袋子,季榆的眼中顿时流露出犹豫的神情来。 之前他买的那个碟子,度一方还没有在上面签名呢,他要是就这样拿走了,岂不是少了很多意义? 要知道,有签名和没签名的东西,那可是完完全全两个概念。 给自己找了一个极具说服力的理由,季榆扁了扁嘴,颠颠地小跑着追了上去。 跟在度一方的屁股后面进了屋,季榆连鞋都还没来得及换,就先伸手揪住了前面正准备往里走的人。 “你说过的,”见度一方停下来转头看向自己,季榆连忙把从袋子里拿出来的影碟递了过去,“回家就给我签名!” 虽然对方的原话并不是这个,但那意思还是一样的不是? 没有料到季榆进门之后所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会是这个,度一方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以至于连听到对方口中的“回家”两个字时的那一瞬间的触动,都被冲散了。 他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家伙的想法,没那么容易猜透了。 ……明明看起来这么一副傻兮兮的样子。 伸出爪子撸了一把某个妖怪脑袋上的毛,度一方笑了一下:“先进来再说。” 他可没有站在自己家门口,给一个不知道该不该算是自己的粉丝的人签名的喜好。 再说了,这会儿他手里压根就没有笔,总不能咬破手指来个血书吧? 发觉自己的思维似乎也被某个家伙给一起带跑了,度一方回头看了一眼听到他的话之后,动作利索地换上鞋子跟进来的人,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有的时候,这种自己无法预料的感觉,也还是挺不错的。 第114章 第五穿(十三)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79章 趴在桌子边上, 托着腮帮子看着度一方翻出签字笔,低下头写字的样子,季榆不由地有点出神。 不得不说, 这个人的容貌, 绝对是上天最为精致的作品之一,就单单这样一个简单的提笔垂眸的动作, 都有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魔力。 这要是放在以往的那些年代, 这个家伙肯定也会是某些人口中的祸国殃民之辈吧? 季榆总听到有人在不停地数落着这个时代的不是, 但在他看来, 眼下的这个世界, 比起以前来,有了太多美好的东西。 至少在如今,美貌并不是一种无法抹去的原罪。 从窗户里吹进来的风扬起了度一方额前的发丝,那被染上的些微淡金色,有种难以形容的耀眼。 季榆忽地就想起了多年之前,那个伏在书案上,专心地写着字帖的书生。 每当感到疲惫的时候,他总会放下笔转过头来, 用那稍显低柔的嗓音, 轻声问上一句:“还觉得冷吗?” 季榆很努力地想要回忆起说这话时, 那个人的模样, 可最后所能够想起的,也不过是那在屋内氤氲开来的浅淡的檀香气息。 那被称之为时间的东西,总是这般毫不留情地夺取着, 他们所珍视珍藏的东西。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被蚕食得连自己都记不清的模糊影像。 给跟在自己名字后面的那条翘尾巴蛇画上最后一笔,度一方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抬起头来,却正好对上了季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视线。 大概是那双眸子里属于自己的倒影太过清晰,度一方一时之间连自己原本想说些什么,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边上缺了一块的蛋糕那甜丝丝的滋味传来,为两人间的气氛增添了一分浮沉不定的暧昧。 嘴唇不自觉地动了动,度一方突然就笑了起来:“在想什么?” 想得这么入神,连自己的影碟都不要了? 这么想着,度一方有意将手里拿着的东西,在对方的面前晃了晃,神色间带上了几分调侃。 “在想你长得真好看。”被度一方的动作拉回了有些跑远的思绪,季榆歪了歪脑袋,很是老实地把自己的宪法给说了出来——他本来也就没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世上这么想的人,又不止他一个,就是去网上输入这个家伙的名字,随便搜一搜,都能搜出一大把夸奖和表白的内容。 所以季榆不太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在听到他的话之后,为什么会露出这样奇怪的表情。 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季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恒之就没有你长得好看。” “恒之?”第一次从这个妖怪的口中听到除了许清容之外的名字,度一方略微挑了挑眉头,心中生出了些许兴趣。 似乎从见面开始,季榆还从来没有说过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来着——虽然度一方觉得,就算他问了,得到的也可能只是一些颠三倒乱七八糟的答案。 他可不觉得这个家伙,会有什么精彩到足以写成故事的经历来述说。 真要是那样,对方这会儿就不会还是这么蠢了。 想到这里,度一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 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想起眼前这个妖怪的一些举动时,他的心情就总会不受控制地好起来,大概这就是对方身为妖怪的特殊之处? 听到度一方带着些许疑问的语气,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顿时双眸一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恒之就是你啊!” 度一方闻言,略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季榆在说什么,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意外还是了然。 这个妖怪此时会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因为当初据说应该是转世之前的他救下了性命,来找他偿还欠下的恩情,能够被对方用这样的语气提起来的,除了那个被记了几百年的人之外,还能有谁? 只不过,在这之前,他还从来没有听季榆提起过和那个人有关的事情,所以这会儿有点惊讶罢了。 但话又说回来,真要算起来,他和这个妖怪其实也只相处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连这一天里面,对方还一直不停地提到许清容的名字,一想到这一点,度一方就觉得有点莫名地不爽——可他却总有种和对方相识了很久的错觉。 大概是他把之前那些对方藏在屋子里的时间,也都一块儿算上了? 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有点好笑,度一方摇了摇头,把手里签好了名的影碟放到了季榆的手里。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那些刚把宠物抱回家的人,不也都一个个把那些小家伙,都当成心尖尖上的宝贝吗?他的这种心态,还是很好理解的不是? 看着季榆喜滋滋地接过了影碟,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天底下无比难得的宝物一样,度一方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想笑。 分明他不止一次地见到过那些真心喜欢自己的粉丝,从自己的手中接过礼物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悸动与喜悦,可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或许是眼前这个人眼中的神色,实在太过纯粹了吧,那些纯粹到了极致的东西,总是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感染力。 “恒之——”可能是觉得这个名字叫起来有点拗口,度一方略微停顿一下,改了口,“——那个救了你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恒之?”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将视线从手里的东西上移开,抬起头朝他看了过来,“他啊……”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季榆弯起双唇,一双黑色的眸子有些微的发亮,“是个很好的人!” “……然后呢?”等了好半天都没有再等到季榆的下文,度一方的眼角跳了跳,忍不住开口问道。 “然后?”似乎有点奇怪度一方为什么这么问似的,季榆眨了眨眼睛,神情间带着几分无辜,“他就是个很好的人啊!” 度一方:…… 他错了,他果然不该问对方这种深奥的问题的。 看了一眼显然还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儿的妖怪,度一方叹了口气,起身抽走了对方手里的影碟。 季榆:…… 他做错了什么,要拿走他的东西? “反正时间还早,一起看部电影?”看到季榆瞪着眼睛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度一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唇边的笑意,出声问道。 他向来都有自己一个人在家看电影的习惯,一来每次出门都得折腾好半天,免得被人认出来太麻烦,二来这本来也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兴趣,要不然他也不会选择现在的这个职业了,而且有时候看一看自己过去演的片子,更能发现自己平时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既然这会儿他想不到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做,干脆维持原来的习惯就好。 偷偷摸摸地在度一方的屁股后面跟了几个月,季榆对于他的这个习惯,自然是知道的,听到度一方这么说之后,稍微想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说实话,季榆也挺想知道这部片子讲的什么的,否则的话,下次度一方再和之前一样问起这是不是他最喜欢的片子的问题,他该怎么回答? 看到度一方把碟子塞进了影碟机里,季榆连忙跑过去端端正正地坐好,那跟个努力想要表现出自己的乖巧的小学生一样的举动,让度一方忍不住感到一阵好笑。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80章 按下了播放键,随意地找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坐着,度一方的样子看着,可比边上跟对待什么重大任务的季榆悠闲多了。 这部电影的剧本,他当初看了不下十遍,就算现在这么多年过去,里头的内容,他都还能够记个大概。只是,那些记录在白纸上的东西,和被真切地展现出来的画面,总归还是有着不少的差别的。 故事算不上有多复杂,不过是几个爱而不得的人之间的挣扎与救赎,只是借着音乐与演员的表演,那种痛苦与绝望被渲染到了极致,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进去,如同沉入深海一般,无法呼吸。 当初度一方其实并不意外这部电影那低迷的票房——并不是说这不是一部好电影,只是里面那种太过极致的感情,太过容易刺痛人的内心,令人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那种仿佛濒死一样的感受,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体会的。 就是他,除了在电影刚上映那段时间看了几遍之外,都没有再去看过这部片子。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度一方转过头去,想要看一看季榆的样子,却在看到对方那满脸的泪痕时愣住了。 这似乎……不是一部催泪的电影吧?这家伙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第115章 第五穿(十四) “为什么……”注意到度一方的视线, 季榆吸了吸鼻子,眨着一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朝他看过去,眼眶里盈满的眼泪随着他的动作滚落了下来, 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明显的湿痕, “……不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呢?” 在电影中度一方所演的那个主角,决定放下的时候, 他以为这部被悲伤占据了一大半的电影, 肯定会有一个好的结局的, 可最后他看到的, 却是对方一点点地踏入海水中的景象。 那种铺天盖地的悲伤与绝望, 让他喘不过气来。 “因为这个世界上,”许是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度一方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出声回答,“……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圆满结局。” 那众多有着完美结尾的故事,不过都是人们美好的期望罢了。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季榆听到度一方的话之后,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好半晌, 突然抿了抿嘴唇,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看着他的双眼, 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会有一个好结局的,”他说着,面上的神色郑重得, 如同在许下一个用生命去守护的承诺,“——我保证。” 或许是眼前这个人的眼神太过认真与执着,就是度一方,心中都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些许动容的情绪来。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说出了类似要保护他的话的人——拍戏的时候不算。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这样的话,听起来,竟然会这样动人。 就像是心底最为柔软的部分,被小心地触碰了一下似的,传来一阵带着酥麻的痒,让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想要上扬。 “好,”倏地低声笑了出来,度一方看着面前这个明明活的时间应该是自己的几十倍,心智却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的妖怪,眼中是少有的认真,“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个家伙来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报恩不是吗? “嗯!”得到了度一方的回应,季榆顿时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他想了想,似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又伸出一只手举到了度一方的面前:“拉钩!” 他记得,人类貌似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定下约定的? “好,”看到眼前的人那还挂着泪痕的脸颊,度一方的面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拉钩。” 用自己的小指轻轻地和某个小妖怪勾了勾,度一方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少许。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剧本当中的角色,在许下承诺的时候,都喜欢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了,在触碰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的那一瞬间,他竟真的生出了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会成为现实的念头。 只是,眼前的这一切,都显得太过荒谬与不真实,让他总有种身在另一幕戏剧当中的错觉。 收回手,度一方看着某个终于想起了自己糊了满脸的眼泪的人,眯着眼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什么?”一下子没能明白度一方这句话的意思,季榆的面上流露出些许茫然的表情。 “你知道的,感情这回事,本来就很复杂,”并未去直接回答季榆的问题,度一方摸了摸下巴,一脸深沉地说道,“没有人能肯定一段感情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除非——”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这件事本身就是由他自己决定的。” 季榆:……啥? 完全没听懂度一方在说些什么,季榆傻愣愣地看着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拍一拍他的脑袋。 “所以,”压下略微翘起的嘴角,度一方故意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看着面前的人,“你是打算以身相许吗?” 那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有着类似情节的小说也挺多不是?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和妖相爱的故事? 虽然还是有点没理清度一方的整个逻辑,但季榆还是听懂了他的最后一句话,顿时连尾巴都吓得竖起来了:“才没有!”用力地摇了摇头,季榆像是担心这样无法体现自己的坚定似的,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绝对没有!” 他才不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的妖怪! “为什么?”大概是没有想到季榆会反驳得这么坚定,度一方的眉梢略微挑了挑,突然就觉得有点不乐意了。 他有什么地方不好的吗,这个家伙一听这话,简直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样的,直接跳起来,就差没有举爪发誓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就跟自家助理所说的那样,要是他到外头去喊一声想找对象,估计上赶着凑过来的人,都能直接组成一个连了。 “我是公的!”似是对于度一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一般,季榆的双眼略微睁大,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理解。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吗? 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够得到什么长篇大论的答案的度一方听到这理所当然的话,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了。 ——这还真是个干脆直接,又十分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看了一眼因为自己的表现而显得一脸莫名其妙的某个家伙,度一方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即便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真正的身份,可看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无比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被这种喜剧效果给逗乐了。 尤其是对方脸上那显然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的无辜的表情,在这种时候看起来更显得有趣。 “我不介意这些的。”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度一方揉了揉脸颊,恢复成原来严肃正经的神情,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他有好一阵子没有这么笑过了,这会儿都有点适应不过来了。 “可是我……”没想到度一方笑完之后,居然还是这个想法,季榆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反驳,却蓦地想起来许清容也是男人,立即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其实这应该算是好事不是?至少他知道度一方和许清容之间,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81章 ……这种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好吗?! 看了一眼还在等着自己回应的度一方,季榆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他看电影就看电影吧……为什么还非要说那样的话?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在脑子里努力地回想着自己曾经听过的那些和人类有关的故事,季榆忽地眼睛一亮,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人妖殊途!”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季榆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我和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度一方:…… 这种话,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说出来吗?实在是听得人手痒痒啊…… “你看,”像是看出了度一方的不悦,季榆连忙出声补救,“那些人类和妖怪相爱的故事,有哪个是圆满的结局的?” 真要是这么做了,他才是不遵守承诺呢! “这样啊……”仿佛被季榆给说服了似的,度一方露出了沉思的神情,“但你听过的那些故事,都发生在男女之间吧?”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就又让季榆有点发懵了,“这只说明,人和妖之间的异性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季榆:…… 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就是找不出什么能够反驳的东西怎么办? 看着眼前的人被自己绕进去的样子,度一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 不管看几次,这个家伙的这个表情还是一样的有意思。 “那、那时因为,因为男女之间的故事,才会流传得更广!”好半天才找出了一句勉强可以算得上的理由的话,季榆的脸都有点泛红了,“再说了,我说的好的结局,又不是单指感情!” 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度一方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给他挖了好大一个坑,就在边上看着他往里跳呢。 “原来还包括其他东西吗……”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顿时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那……”他思索了片刻,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那你还是以身相许吧。” 季榆:哈?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不然他怎么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怎样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 “只有以身相许了,”看到季榆发懵的表情,度一方的双眼微眯,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笑容,“你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确保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好的一面发展不是?” 看到度一方脸上的表情,季榆愣了一下,才猛地意识到,对方刚才那些话,都是在溜着自己玩呢,顿时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你……”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季榆瞪着眼前的人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不要脸!” “谢谢。”毫不脸红地接受了季榆对自己的评价,度一方还很好心情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那显然带着得意的表情,季榆磨了磨牙,动作干脆地在对方的手背上来了一口。 ……让这个混蛋欺负他玩!! 第116章 第五穿(十五) 在进行了一番“愉快”的交流之后, 终于成功地和度一方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了一致,季榆咧了咧自己一口森森的白牙,深刻地感受到了武力碾压的快感。 ——虽然他打不过某个经常拍武打戏的家伙, 但他牙口好啊! 乐滋滋地把中午带回来的蛋糕给吃了个一干二净, 季榆看了一眼边上手上贴了条创口贴的度一方,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得意。 晃着脚丫子看着度一方收拾好了屋子里的残局, 又去洗了个澡, 然后掀开被子躺上了床, 季榆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睡哪儿?” 他倒是想自己去隔壁空着的房间里睡, 但是……说好的床呢?要是还是和以前一样睡地板的话,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留下来的啊?! 想到度一方之前挽留他的时候所说的话,季榆扭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 “啊,”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手拍了拍脑袋,“我忘了说了,”他说着, 伸手指了指边上的衣橱, “我把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了。” 季榆:…… 这人想表示的, 一定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吧? 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两下, 季榆狐疑地看了度一方一眼,走到衣橱边,一把拉开了门。 顿时, 那被腾空了大半,底上还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绒毯的衣柜就显露在了他的眼前。 ……还很贴心地放了抱枕。 盯着那个顶着一脸蠢笑的抱枕看了好一会儿,季榆默默地合上了厨门。 ……这种见鬼的贴心,他压根一点儿都不想要好嘛?! “怎么了?”见到季榆的反应,度一方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似乎对他的表现有些疑惑,“不喜欢吗?” 季榆:呵呵。 有了之前那一遭,这个家伙真以为他还会再上当吗? 作为一个机智的妖怪,季榆表示,他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之前看你藏在里面不肯出来,”看到季榆的表情,度一方的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这种地方呢。”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这些话这会儿在季榆那里,已经没有了可信度,就是度一方自己说到后面,眼中都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些许掩饰不住的笑意来。 季榆:…… 深深地吸了口气,季榆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朝着床上的人扑了过去。 然而,度一方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似的,往边上翻了个身,就恰好避开了他的动作,但显而易见的,某个炸毛了的妖怪,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把差点被咬到的胳膊给收了回来,度一方眉头略微一挑。 这个家伙,看他不反抗,就真以为他好欺负了? 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季榆脚尖一勾,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那从中流露出的少许捕猎时才会出现的锐利,让他的样子看起来多了一分危险以及——勾人。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82章 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度一方忽地感觉到从心底生出一丝难以形容的兴奋来。 ——当然,当某个家伙拿起床上的枕头砸过来的时候,这种感觉就荡然无存了。 把盖在自己脸上的枕头拿了下来,用力地按在了某个趁机凑了过来的家伙的背上,度一方的唇边缓缓地扯开了一个笑容。 似乎从去年拍完了某部武打片开始,他就没有再好好地松一松筋骨过了? 对于两个看着都老大不小了的男人在一张床上,跟个小孩子一样闹腾在一起的场景,摆在床头的闹钟果断地趴下捂脸,表示自己的不忍直视。 没有任何意外的,这场发生在人和妖之间的大战,以某个使用着自己不习惯的形态,总是束手束脚的妖怪的失败而告终。 扣住季榆的双手,将人牢牢地压在自己的身下,度一方弯起双唇,正打算再说上几句话,逗一逗这个满脸不服气的家伙,却在对上对方看过来的双眼的时候,忽地就怔住了。 这个人的一双眼睛生得十分好看,这一点,度一方在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种简单纯粹到了极致的颜色,让人生不出丝毫的恶感来。 当那其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的时候,就仿佛自己就是对方的一整个世界。 要不是这样,他当初就算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在某个犯蠢的家伙变成蛇之后,吓得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也肯定不会做出试图将对方留下来的举动。 身下的人那比自己稍低的温度隔着单薄的布料传递过来,度一方感受着对方喷洒在自己面颊上的温热吐息,喉结无意识地上下动了动。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自然知道眼下的氛围是怎么回事,也明白自己这会儿想要什么——这样的感受,他在之前拍戏的时候,就不知感受到过多少次。 只不过,他向来都分得清现实与剧本,从来都不会为此而沉迷。 压制住季榆的手微微用力,度一方缓缓地俯下身去,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似是对度一方的举动感到有些奇怪,季榆歪了歪脑袋,眼中浮现出些许茫然与困惑来。倏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睛微微一亮,仰起头——一口咬在了度一方的下巴上。 度一方:…… 不,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家伙刚才在想些什么,呵呵。 看着某个明显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家伙,度一方的双眼微弯,露出了一个温柔到了极点的笑容。 被度一方这显然不那么对劲的反应给弄得一抖,季榆默默地松开了嘴,稍显不安地缩了缩脖子。 ……明明是这个家伙先想咬他的吧?怎么弄得好像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似的? 看了一眼度一方下巴上的口水和牙印,季榆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为自己辩解了两句:“没咬出血,没破相!”他还是知道不能随随便便在度一方的脸上留下伤口的。 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那刚刚积攒起来的些许怨气,就跟被戳破了气球一样,一下子就漏光了。 他到底……是想和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计较些什么呢?估计这个人连刚才差点发生什么,都完全不知道把? 伸手摸了摸自己还有点发疼的下巴,度一方突然就觉得有点好笑。 就算把之前季榆从屋顶上掉下来的时间算上,他和这个人,也才相处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他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来了呢? 度一方是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那种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产生的好感,在他看来显得那样浅薄而毫无支撑,就像是漂浮在天空中的柳絮,没有依凭,却也无法落地。 刚才这个小家伙打断了他,说不定反而是好事吧?毕竟他可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刚才在那一瞬间出现的情绪,究竟能保持多久。 到时候,他们两人都落不着什么好处。 这么想着,度一方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概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想法,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好好地谈过一场恋爱吧。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地饶过某个家伙刚刚所做的事情的。 垂下头看了某个正在悄悄地观察着自己的表情的人一眼,度一方的嘴角一弯,俯身凑过去在对方的下巴上咬了一口——这家伙怎么咬的他,他就怎么咬回来。 捂着下巴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心满意足地坐了起来的度一方,季榆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这个家伙……居然咬得比他还重! “乖,”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表情似的,度一方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起来了,我给你铺床去。” 需要用到的东西,他早都已经收拾好了,只要去拿出来就行了,根本不费什么事。 然而,听到度一方的话之后,季榆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把自己整个都裹了起来。 ……想拿这种借口把他骗下床,他才不会上当呢! 度一方:…… 这就是所谓的“狼来了”的现场教学? 顿时,度一方有种挖了坑不小心自个儿掉进去了的感觉。 “那你去洗个澡,”看着某个把自己彻底裹成了个球的家伙,度一方顿了顿,又试探着说了一句,“我去帮你调热水。” “妖怪不需要洗澡!”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把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眼中的神色显得越发警惕了。 见到季榆的样子,度一方就知道,这会儿不管自己说什么,这人都不会信了,索性也懒得再去说什么,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往那边挪一点,”伸手推了推边上 的人,度一方的神色间带着几分嫌弃,“我认床。” 第117章 第五穿(十六) 听到度一方的话, 季榆往边上稍微挪了一点之后,就不再动弹了,那紧张地盯着边上的人的样子, 就像是担心对方突然抬脚, 把他从床上踢下去似的,看得人忍不住想笑。 “行了, ”伸手把床头翻到的闹钟给扶了起来, 度一方看了一眼上头的时间, 面上的表情带上了几分无奈, “睡吧, 不早了。” 他平时的生活向来都很规律,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习惯。毕竟有时候赶进度,他们得连着熬上好几天,要是在休息的时候都不好好地调整,还怎么保持自己的状态? 对于度一方的这些习惯有着清楚的了解,季榆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真的没有赶自己下去的意思,想了想, 又往边上挪了挪, 给对方多腾了点位置。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83章 反正他睡觉的时候基本不翻身, 只要给他个能躺的地方就行了, 完全不用担心自个儿睡着睡着就掉地上去了。 看到季榆的动作,度一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伸手关了屋子里的灯。 他不是个讲究的人, 当初还是个新人的时候,和一群人一块儿挤大通铺的时候也有过。虽然一开始确实有点不太适应,但到了后来,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了。要是天气冷了,还能和边上的人挨一起取取暖。 就是认床的这个毛病,他怎么都改不掉。他搬了几次家,这张床就跟着他跑了几次。 也亏得这东西的质量足够好,才到现在都没被他折腾坏。 要是在剧组的时候,他倒是还能凑合着过一阵子,可一旦回了家,他就绝对不会在这方面委屈自己了。 再说了,真要是让他这会儿起来去铺床,他也懒得再去动弹了。 张口打了个哈欠,度一方把身上盖着的被子往自己这边稍微扯了扯,就闭上眼睛睡了。 季榆见状,看了看两人中间腾空的被子,想了想,又把被子放过去一点,才在枕头上蹭了蹭,歪着头睡了过去。 稍显朦胧的月光从窗外倾洒进来,偶尔有一两声虫子的鸣叫传来,在这个由钢铁组成的城市当中,显出一分别样的静谧来。 “喂?喂喂?”然而,这份静谧,很快就被某个突兀地出现的声音给打破了,“听得到吗?” “说。”哪怕不用去想,季榆也知道能够直接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声音属于谁,给出的反应无比冷淡。 被季榆这简短的回应给噎了一下,容漆好一会儿才再次出声:“哈哈哈,那什么,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滚。”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季榆的另一个一字经给打断了。 要不是知道这个家伙不可能有情绪这种东西,他都还要以为对方不耐烦他了。 “咳,”轻咳了一声,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容漆继续说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他停顿了一下,“扮演这种角色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别扭吗?” 不是他说,看着一个明明聪明得要命的家伙,整天都装成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傻白甜,做一些看起来特别蠢的事情的感觉,实在是……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声,容漆重重地咳嗽了一下,等着季榆的回答。 “相信我,”并没有因为容漆的问题而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季榆的语气和之前一样冷淡,“‘我’绝对比你聪明很多。” 单纯和愚蠢,本来就是两个相去甚远的概念。 容漆:…… 虽然能够明白季榆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这个家伙,真的不是在趁机鄙视他的智商吗? 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某个人那越来越嫌弃和不耐的态度,容漆都有点不知道他到底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心酸。 “那个……”犹豫了一下,容漆有点可怜巴巴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明明之前这人都的时候,还记得和他道了别的来着,他还以为这次对方会主动联系他呢,结果等了这么久,屁都没等到一个。 听到容漆的话,季榆沉默了好半晌,才在对方的期待中开了口:“还有事吗?” 容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没、没了……”想不出什么想问的东西,容漆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但是……” 就算没事,他们也能好好地聊一聊不是? 然而可惜的是,季榆并没有给他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机会。 完全没有去考虑另一头的容漆的心情,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讯,季榆睁开双眼,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阵子,确定对方真的睡着了之后,才小心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把还放在影碟机里的碟片取出来,放回原本盒子里,季榆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好端端地睡着的度一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在干什么?”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的动作猛地一顿,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并不是来自身后,而是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闭嘴。”扭头看了看身后关得好好的房门,季榆在生硬地丢出两个字之后,再次果断地中止了通话。 他觉得,他可能需要好好地考虑一下,限制一下某个人能够随意开启通讯的权限的问题了。 将手里的影碟收好,季榆没有去开那外头装了防盗的大门,而是变回了原形,从敞着的窗户里钻了出去。 往上走的时候因为找不着什么着力的地方,他不太好走,但往下走可就不一样了。 不费吹灰之力地就钻到了底下一层的阳台上,季榆看了看距离这儿有点远的空调外机,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从外头走。 他可不想再在那见鬼的通道当中,再迷一次路了。 尾巴尖缠上阳台周围的栏杆,用力地把自己甩了出去,季榆成功地着陆之后,又连着蹦跶了几下,终于成功地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有点艰难地把没上锁的窗户从外头挪出了一条缝,季榆探头钻了进去。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他在整个房子里都转了好几圈了,还是没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都这个点了,这人不在家,干什么去了? 看着墙上的挂钟上显示的时间,季榆甩了甩尾巴,显得有点费解。 明明这个人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啊? 想到上午见到这人时,对方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疲惫与困倦,季榆的尾巴尖一勾,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又从窗户里钻了出去。 幸好这地方靠近市区,就算是到了半夜,路上还是时不时地会有车开过,要不然,季榆可就得再次挑战一下自己的步行距离了。 一路上换了好几趟顺风车,才终于到了某个连空气里都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的地方,季榆歪着头想了想之前许清容说起自己妈妈的情况的时候,随口提到的病房号,默默地上了电梯。 总归这会儿基本上都已经没人醒着了,他也不怕被人给撞上——就算真的被看到了,医院里这个点发生点什么诡异的事情,不是挺正常的嘛! 看着电梯上显示楼层的数字一个一个往上跳,季榆的尾巴无意识地打了个卷儿,眼神里无端地带上了几分嘚瑟。 他觉得,他突然有点期待起别人撞见他坐电梯的情况来了,他说不定还可以顺带用一用自己好久没有使过的幻术来吓一吓人。 ……果然恶趣味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84章 想到某个这会儿还躺在床上睡觉的家伙,季榆忍不住在心里唾弃了一下,只和对方待了一天,就被影响了的自己。 意志太不坚定,可是会在修炼的途中灰飞烟灭的! 回忆了好些个曾经听说过的,因为这种事情而半路挂掉的妖怪的故事来警告自己,季榆觉得自己的境界再一次得到了升华。 就是可惜,一直到电梯上到他想要到的楼层,都没有人过来。 有点遗憾地看了看电梯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季榆大摇大摆地从电梯里游了出去,开始搜索起自己要找的目标来。 能够和度一方住在同一个小区,许清容家里显然也是不缺钱的,他自然也不可能让自己身患重病的母亲,去和其他好几个不认识的人,住在同一个病房。 艰难地仰着头,从那一排看起来没什么差别的房间里面,找到了标着自己印象里的数字的牌子,季榆小心地把没关严实的门推开了一条缝,探头朝里面看过去。 然而,鉴于自己那小巧到近乎迷你的身形,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高高的四条床腿。 第118章 第五穿(十七) 傻愣愣地仰着头计算了一下得有几个自己, 才能达到那张床的高度,季榆猛地回过神来,用力地甩了甩脑袋。 ……这东西到底有多高, 和他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躺到那玩意儿上面去。 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下四周, 确定不会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一个人,尖叫着大喊“这里有蛇”之后, 季榆尾巴一晃, “哧溜”一下钻进了床底。 原本就被打开了一条缝的房门随着他的动作, 被往里带开了少许, 发出的些微声响惊醒了靠在床边打盹的人。 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朝似乎是被风除开的房门看了看, 许清容好一会儿才从那恍惚的睡意当中清醒过来,伸手按了按有点发胀的太阳穴,起身走了过去。 把房门小心地合上之后,许清容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像是忽地醒过神来一样,转过身朝躺在床上的人看过去。 最近这几天,止疼药似乎已经起不到多大的效果了,这个人总是疼得整晚整晚都睡不着, 这会儿才好不容易睡了过去, 但下一秒, 她却又有可能会被那一直不会消失的疼痛, 硬生生地疼醒。 看着面前的人那苍白得几乎见不到一丝血色的面庞,许清容抿起了双唇,眼中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些许痛苦的神色。 医生并不建议进行手术——到了现在这种程度, 就算做了手术,也不一定会有多少效果——可即便只是继续保守治疗,他也仍旧不知道,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守着这个人多久。 大概夜晚确实容易勾起人们悲伤的情绪吧,那种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的孤寂感,能够令人发疯。 注意到床上的人那略微颤动的眼皮,许清容的手指一颤,赶忙压下了脸上的表情,露出了一个和平时差不多的笑容来。 在有必要的时候,每个人,都能成为最好的演员。 然而,床上的人似乎只是做了一个不那么美妙的梦,在轻声嘟哝了一句听不明白的话语之后,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清容见状,心里不由地松了口气,走到床边重新坐了下来。 只是这会儿,他却是一点都不想睡了。 转过头,看着窗外那点缀在黑暗中的灯光,许清容突然就有点发怔。 他想起了那个本该被他们成为家人的男人,想起那个人在说起自己当初是如何为了家庭的责任,而痛苦地放弃了一生的挚爱时,那昂扬与激动的表情,不知怎么的,他就有点想笑。 ——要是那个人真有那种放弃一切,去追寻自己真爱的勇气与担当,又怎么会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哪怕只是再往后拖延一阵,哪怕只是让他的母亲安心地走完最后这一程——他或许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对那个人,厌恶至此。 但是,如果真让此时正躺在床上的这个人来选择,估计她反而会更乐意现在这样吧? 要是按照对方的性格,肯定会觉得自己就连最后的一段时间里,都活在别人营造的谎言当中,是一件极为令她感到恶心的事情吧? 这个人,本来就是宁愿遭受苦难,也觉不愿蒙受欺骗的要强性格——和他一点都不一样。 想到这里,许清容忍不住就轻声笑了起来。 明明小时候,他还总是被人说不管是性格还是长相,都更比较像妈妈的来着。 唇边的笑容倏地淡了下去,许清容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一时之间连自己都有点弄不清,他这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微凉意的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病房里有些厚重的窗帘跟着略微晃动了两下,没有发出什么引人注意的声响。 许清容转头盯着那垂下的窗帘看了一会儿,伸手想要去把窗户关上,却忽地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什么东西往下扯了扯。 手上的动作顿时一顿,许清容低下头看过去。 “你是……”一眼就认出了盘在自己的脚边,昂着头看着自己的小东西,许清容的面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来。 这个世界上,有着这样生动的表情,还会主动亲近人类的蛇,估计也就只有这么一条了。 许清容还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见到这个小家伙——事实上,在之前对方一声不吭地离开之后,他就以为,自己以后大概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这条,似乎能听得懂人话的蛇来了。 蹲下身去,伸手摸了摸眼前这个小东西的脑袋,许清容的唇边多了一抹真切的笑容:“你怎么来这里了?” 但话才一出口,他就自己先笑了出来。 这个家伙一出现,就主动凑到他边上来了,对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应该再明显不过了吧? 他可不觉得,这么一条聪明的蛇,会无缘无故跑到医院这种在某些方面来说,管得格外严格的地方来到处乱晃。 “不好意思了,”看到面前的这个小家伙似乎对自己的举动很是享受的样子,许清容的唇角略微弯了弯,“今天我这里没有草莓慕斯。” 其他的水果倒是还有一些,就是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吃这些。 见许清容把自己当成了那种特意来这里要甜点的贪吃鬼,季榆不高兴地甩了甩尾巴,脑袋一歪,避开了对方的动作,张口就把那两根在自己的头顶作乱的手指含在了嘴里,拿牙尖轻轻地磨了磨。 ——现在这个样子,他可不敢随随便便就咬下去。会不会吓到许清容两说,手指这地方可不是脚脖子那种肉多的地方,要是他一不小心给咬穿了怎么办? 看了一点儿都没有因为他的举动,而表现出什么惊讶害怕的情绪的许清容,季榆有点无趣地松了口。 他觉得,肯定是他来到这个城市的方式不太对,要不然怎么他碰上的人,一个两个的都不怕他?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85章 像是看出了季榆的郁闷,许清容安抚似的点了点他的脑袋,看着他显得越发郁闷的表情,笑得更欢了。 可能是眼前的这个小家伙的那双眼睛,实在太过好看的缘故,许清容就是有种对方不会伤害他的直接——再说了,就算他真的判断错了,他这会儿可就待在医院里,再怎么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许清容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某个小东西的腮帮子。 该怎么说……手感意外的好? 看到季榆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流露出了愕然的神色的双眼,许清容的嘴角无意识地往上翘了翘。 似乎每次见到这条小蛇,他的心情都会不由自主地好起来。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总是更喜欢和一些小动物接触的原因? 发现季榆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许清容趁机又多捏了两把。 季榆:…… 再这样把他当成玩具,他就要炸……炸鳞片了! 一尾巴甩开了某个好像继续折腾的人的手,季榆略微立起身子,紧紧地盯着许清容,试图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不满和和抗议。 只不过,由于两者之间的体型差距,他的样子,在许清容的眼里,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就是了。 轻咳了一声,压下唇边的笑意,许清容收回了还想再戳一戳某个小东西的手。 要是他真的逗得太过,把对方给惹急了,扭头走了怎么办? 许清容可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去找这样一条随便找一个角落里,都能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小家伙。 “我这里还有点剩下的草莓,”抵着下巴想了想,许清容轻声问道,“要吗?” 既然这个小东西喜欢吃草莓慕斯,想必应该不讨厌草莓才对?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不由地有些意动,但随即他又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 ……他才不是那种用水果就能够收买的妖怪! 尽管许清容之前就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家伙说不定听得懂他说话,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得到这么明确的回应,忍不住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但说不上来为什么,这种本来应该算得上是诡异的事情,他这时候却是一点意外和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明明这样的时间和环境,最容易让人联想到鬼故事才对。 “那……”弯了弯眸子,许清容张口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却看到季榆张开口,咬住了他的衣袖往下扯了扯,而后转过身,动作无比利索地钻进了床底下。 被季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一愣,许清容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见钻入了床底的小家伙,又探出了头来。而一张看着显然还是崭新的影碟,则被他拿尾巴推了出来。 一点点的把那张自己带过来的影碟推到了许清容的面前,季榆有些得意地昂起了头,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他才不会和之前在摄影棚里那次一样,犯那种直接凭空变出一个东西来,暴露自己妖怪的身份的错误呢! “给我的?”看出了季榆的意思,许清容伸手拿起了地上的影碟,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通人性的小东西特意来这里看他还不算,居然还给他带了礼物。 看来之前他的钱包和钥匙,果然也是对方找到,专门去店里送还给他的。 ——一条助人为乐的蛇? 忍不住弯了下嘴角,许清容居然觉得这个词和眼前的小东西,格外的相配。 低下头看着手里拿着的东西,看到封面上那熟悉的人,许清容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他一直都知道度一方是个挺有名气的演员,只是他对这些事情并不怎么在意,也就没有有意去翻出对方出演的片子看过。要是现在让他说出度一方参演过的片子,他估计也就只能报出几个名字,而这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给我这个?”不明白为什么季榆会给他送这个过来,许清容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他算不上度一方的粉丝,也没有特别热衷于电影的爱好,就是偶尔和人一起去电影院,也都是别人挑的片子——不过,说不定这个小家伙,其实只是在路上捡到了这个东西,就给他送过来了? 毕竟一条看起来并不是由人饲养的蛇,应该不可能自己跑到店里去,买这样一个东西吧? 只觉得某个小家伙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从助人为乐的小可爱变成了喜欢收集路上捡到的各种东西的拾荒者,许清容的唇边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然而,听到许清容的话之后,季榆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发现对方真的不知道这一点之后,才用尾巴缠上许清容的手腕,往病床的方向拉了拉。 也是有点巧了,床上的人恰好在这时候突然咳嗽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因此而蜷了起来,显然很是不好受。 听到床上的动静,许清容猛地站了起来,那因为起得太急而导致的晕眩感,让他控制不住地晃了两下,等他稳住了身子的时候,却发现本来还应该待在他的脚边的季榆,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床头,缩在枕头上,亲昵地蹭着躺在那儿的人的脸颊。 而那以往在这个时候,早就应该因为疼痛醒过来的人,则满满的松开了眉间的褶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眼前的这一幕,本来看起来应该显得很是古怪,可看到那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的人,许清容却只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都不知道有多久,再没有看到这个人睡得这样安稳过了。 确定面前的人睡着了之后,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他虽然做不到像某些小说里的妖怪一样,能够轻轻松松地就治好一些人类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但让一个原本就已经足够疲惫的人,好好地睡上一个觉这种事,他还是能做到的。 稍显得意地卷了卷尾巴尖,季榆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身子略微一僵,好一会儿才带着点忐忑地转过身来,对上了许清容那明显带上了些许探究的眼神。 ——刚才他的那一番举动,应该也许可能……还是能用“有灵性”三个字解释过去的吧? 发现自己貌似一不小心又犯了蠢,季榆的眼中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懊恼的神色来。 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在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之后,许清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了之前所说的草莓,笑着问道:“要吃吗?” 这个小东西和普通的那些不通人性的动物不一样,这一点他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吗?就算对方做出了什么奇怪的行为,他也没有什么好感到惊讶的。 总归他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家伙不会伤害他也就是了。 看了一眼睡得正沉的人,许清容的唇边不由地泛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不太确定许清容到底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事情,季榆略显犹豫地朝他看了一眼,才悄悄地往他那边挪了一点,见对方似乎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样子来,又往那边挪了一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86章 看到季榆的举动,许清容笑了笑,也不主动凑过去,就坐在那儿,看着某个胆战心惊的小家伙,试探着一点点地挪到了自己的身边。 抬起头盯着许清容看了好半天,没能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什么恐惧厌恶之类的情绪,季榆想了想,张嘴一口把对方手里拿着的那颗草莓给吞了下去。 比起之前吃草莓慕斯那样一小口一小口地,这样的进食方式显然才更符合他的形象。 对于这一点,许清容似乎也抱有同样的看法,在看了季榆一眼之后,他又拿出一个草莓递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不费吹灰之力地,把那个比自己的脑袋还要大好多的草莓给吞进了肚子里,许清容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对方身上鼓起来的那一块。 说实话,他真的有点好奇,要是他这会儿把对方倒过来捋上几下,刚刚被吞下去的东西,是不是还会原模原样地吐出来? 察觉到了许清容的目光中所蕴含着的危险意味,季榆的尾巴微微一僵,放弃了即将到嘴的食物,飞快地钻到了被窝里卷成一团,就露了个脑袋在外面,自以为隐蔽地观察着许清容的动作。 ……这个样子,真的不会挤到刚吞进去的东西吗? 看到季榆的反应,许清容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居然是这个想法。 顿时,他想把某个小东西提起来,好好地研究一番的欲望更深了。 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了把心里的念头给付诸实践的冲动,许清容把手里的东西收好,一下子竟然有点想不出来,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床上的人显然睡得很沉,他今天晚上大概都不用担心对方突然醒过来了,那两个声称彼此是自己的真爱的人,也不可能挑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哭诉谩骂,似乎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他接下来都应该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可不知怎么的,他现在就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把某个专门过来看望自己的小家伙,给晾在这里不是? 见季榆注意到自己看过去的视线之后,连忙缩回了被子里去,许清容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 他也许可以和上次一样,对着这个小东西,把那些藏在心底的话毫无保留地都告诉对方——可事实上,他此刻连自己究竟想说什么,都想不出来。 长长地叹了口气,许清容站起来,把还敞着的窗户给关上了。 虽然这会儿天气并不凉,但考虑到床上的人那虚弱的身体,他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毕竟除了这个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做些什么了。 听到外头传来的声响,季榆稍微迟疑了片刻,小心地探出头,朝许清容看过去。 那个人就那样垂着手站在窗户边上,外面那不知是月光还是灯光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光。 季榆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够感受到那从对方的身上弥漫开来的,令人的胸口感到沉闷的情绪。 人的情绪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东西,哪怕前一秒还因为眼前的事情而开怀大笑,但下一刻,却又能仅仅因为那或遥远或近在眼前的一些事情,而陷入无法摆脱的悲伤之中。 季榆对于这种复杂的事物并不是那么明白,也不他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眼前的人稍微感觉好受一点。 支着身子盯着许清容看了好一会儿,季榆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床上跳了下去。 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心里那些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的感受,许清容转过身来,正想去看一看某个小家伙有没有从被窝里钻出来,却没想到那个刚刚还缩成一团,生怕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的小东西,正奋力地叼着被子,在往陪护床上铺着。 原来,蛇的力气……居然有这么大吗? 看着季榆费力地倒腾着那个明显和自己的体型不相符的东西,许清容的心里顿时控制不住地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第119章 第五穿(十八) 不得不说, 看着一个还不到自己巴掌大的小东西,奋力地和只需要一个角,就能把他盖住的玩意儿奋战, 实在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盯着季榆露在被子外面的尾巴尖看了好一会儿, 许清容才忽地回过神来,上前去帮忙。 看着许清容三两下地, 就把自己折腾了老半天都没能完成的事情给搞定了, 季榆不由地感到有点不服气。 他不就是吃亏在身体小, 还没有四肢嘛!要是他变成了人形……好吧, 就算那样他也肯定还是比不上许清容灵活。 看了压根就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的许清容一眼, 季榆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点郁闷。 他倒也不是不知道那些个能够改变自己体型的法术,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他疏于练习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总觉得那些样子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再说了,小体积有小体积的好嘛! 要是他真的那些普通的蛇一样那么长长的,早都在当初跟在度一方屁股后面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吧? 这么想着,季榆略微昂起了头,有种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特殊的存在满足感。 看到眼前这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表情显得很是丰富的小家伙, 许清容压下翘起的嘴角, 在陪护床的边上坐了下来, 轻声问道:“困了吗?” 这个时候,确实已经没有多少人醒着了。 只是,他一直都只知道猫这种生物喜欢往被子上跳, 却从来没有想过,蛇居然也喜欢睡在这样的地方? 说起来……蛇是不是夜行生物的来着? 不过,不管是不是,那些适用于野生动物的规则,估计也都没法套到眼前的这个小东西身上去吧? 看到季榆一脸享受地在被子上来回地打了好几个滚,许清容弯了弯唇角,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在对方的脑袋上揉了揉。 带着些许凉意的鳞片并没有想象中的滑腻,反而有种金属一样的触感,摸着很是顺滑。 许清容发现,他似乎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下意识地仰起头,在许清容的手上蹭了蹭,季榆忽然反应了过来,用力地摇了摇脑袋。 ……他才不是那种喜欢被人摸脑袋的宠物呢!他可是有尊严的妖怪! 瞪起眼看着眼前由于自己的举动,而悬着手,有点发怔的人,季榆的尾巴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又一点点地把自己的脑袋,伸回了对方的手指底下。 反正……只是摸一下而已,又不会掉一块鳞片! 碰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这人的心情这会儿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他就……小小地牺牲一下好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87章 见到季榆眼中那带着点悲壮的神情,许清容偏了偏头,倏地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他有时候真相敲开这个小家伙的脑袋看一看,那里头都装的什么,能够让对方露出那样有意思的表情。 “好了,不是困了吗?”又在季榆的脑袋上摸了两把,许清容才有些不舍地收回了手,“先睡一会儿吧。” 要是再和他闹一会儿,天都该亮了。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愣了愣,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好半晌,确定对方的意思,就是让自己一条蛇去睡觉之后,眼中顿时浮现出一丝怒气来。 ——看这人今天早上的样子,估摸着连昨天晚上也没睡吧?结果这会儿居然还想继续熬?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和他一样的妖怪,可以连着几个月都不用睡觉的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跟烟熏妆一样的黑眼圈! 见眼前的人貌似还因为自己的反应而显得有些莫名,季榆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张开口用力地咬住对方的衣袖,往床上拉去。 被季榆扯得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地歪了一下,许清容算是真切地体会到了对方那与体型完全不相符的力气,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季榆到底还是知道掌握分寸的,没有直接让人摔倒在床上,在拉了一下之后就松了嘴,仰着脸看着许清容。 不明白季榆又在闹腾什么,许清容低着头和他对视了好一阵子,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想让我也一起睡……?” 都不需要季榆点头,许清容就从他的双眼中得到了答案,心中一时之间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小家伙会贴心到这个地步,只是…… “我再坐一会儿。”看了一眼那显然只有一个人躺的空间的陪护床,许清容笑着说道。 就算是单人病房里头,陪护床和其他房间里的,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他要是躺上去,大概就没有多少这个小东西待的地方了——就算对方找了个角落缩着,他如果翻个身,说不定就直接把这个睡在自己边上的小玩意儿给压扁了。 许清容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而要是他得时时注意着别让自己压到那个小东西,他这个晚上,也就别想睡了。 歪着脑袋和许清容对视了半晌,季榆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似的,勾了勾尾巴,动作利落地窜上了他的肩,把自己在对方的脖子上打了个结。 ——就算这家伙晚上的睡相再差,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脖子给压折了吧? 季榆表示,他实在是太机智了。 被脖子上突然传来的冰凉的触感给激得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许清容很快就明白了这个小东西的意思,顿时感到有点好笑。 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怕人啊。 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某条成功地把自己解开,在自他的脖子上绕了两圈的蛇的头顶,许清容的双眼微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那就一起睡吧。” 他觉得,要是自己不肯点头,缠在他的脖子上的这条小蛇,或许会一直和他耗到天亮了。 拿过放在一边的枕头垫在了脑袋底下,许清容试了试,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办法压到某个身体实在是细得可怜的小家伙之后,才放下心来,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许清容本来还以为,自己在这种没有一点睡意的情况下,肯定是不可能睡得着的,但感受着那松松地缠在自己的脖子上,一点点的染上了自己体温的小家伙的存在,他竟就那样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将他唤醒,他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眯起眼睛怔怔地盯着窗外那稍显刺眼的光线看了一会儿,许清容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摸了过去。 然而,那昨天晚上还绕着一条蛇的地方,此刻却是空空荡荡的。 那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东西,又和上次一样,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自个儿悄悄地离开了。 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许清容也有点说不上来,自己这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到底该算什么。 习惯性地侧头往一边高出许多的病床上看了一眼,许清容看着难得有精神坐起来,自己小口小口地喝着还冒着热气的南瓜粥的人,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恍惚感。 “起来了?”注意到许清容的视线,靠坐在床头的女人转头看了过来,仍旧显得很是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不大的笑容,“昨天晚上睡得不错?” 有点傻呆呆地和对方对视了好一阵子,许清容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低声应了一声:“嗯。”他坐了起来,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这会儿没有缠着任何东西的脖子,蓦地笑了出来,“睡得很不错。” 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都让他差点忘了,睡觉是这样一件让人感到舒适的事情。 “我也是。”看出了许清容今天那显然不错的心情,女人也笑着回了一句。 要不然,现在她就该和平时一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控制住自己,不要因为太疼而喊出声来了。 她放下手里拿着的勺子,托着下巴朝许清容看过去:“昨天在和谁打电话呢?” 一直打到那么晚? 对于许清容来说,这可实在是一件稀奇事。 经历过这种疼痛的人就会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哪怕睡着了,也完全感受不到安稳,就是边上有一点微小的动静,也都能清楚地落入耳中——就是像隔着层水一样,听不清别人都在说些什么而已,但却足够她知道,在这段时间里,面前的这个人,是怎样一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的。 大概也就只有昨天那样,没有她在边上翻来翻去的情况下,对方才能好好地睡上一个觉吧? 听到女人的话,许清容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低声笑了起来:“一个朋友。” “女朋友?”女人闻言,眉梢顿时就高高地扬了一下,眼中满是揶揄的神色。 “……不是。”略微停顿了一下,许清容最后还是没有把剩下的那半句“普通朋友”给说出来。 昨天跑到这里来的那个小家伙……怎么看,都和“普通”两个字,扯不到一起去吧? 女人见状,双眼微微一眯,像是参透了什么一样,无比笃定地开了口:“男朋友!” 许清容:…… 他得解释几次,他不交女朋友,不是因为对男人感兴趣?他以前也是追过女孩子的好么?虽然最后没追到就是了。 “我猜对了吧!”看到许清容的神色,女人的脸上立即就露出了带点得意的表情,一副肯定说中里的样子。 “……妈……”对于自家母亲总是急着给自己找对象的行为感到有点头疼,许清容揉了揉额角,试图转移话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医……” “行了行了,我又不催你,别拿这些话来堵我,”果然,许清容的话才说了一半,床上的人就已经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现在好得很,”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好久都没觉得这么好了。” 可能是昨天晚上少见地睡了个好觉的缘故,她这会儿觉得,就连那跟附骨之疽一样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听到这话,许清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88章 好在另一个人比他更不喜欢沉浸在这种令人难受的情绪当中,她看了一眼面前吃了一半的早饭,很是嫌弃地把它推到了一边。 “医院里的东西实在是太难吃了,”一边说着,她一边挪到床边,弯下身去翻床头柜的抽屉,“赶紧过来,给我削个苹……” 还没说完的话,在中途戛然而止,那突兀的停顿让许清容忍不住奇怪地朝她看了过去。 “你买的?”伸手拿起摆在抽屉里的影碟,女人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显然对手里的东西很是喜欢。 看到眼前的人的样子,许清容忽然明白了什么,眼中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来。 他之前都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居然是度一方的粉丝。 想到昨天季榆的表现,许清容顿时感到有些恍然。 估计那个小家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个人的喜好,才特意把这东西送到了这里来。 可惜的是,医院里显然是不可能有影碟机这种东西的。 “不是,”许清容回过神来,开口回答了刚才听到的问题,“是一个朋友送的。” “昨天和你打电话那个?”在某些事情上,身为母亲的人总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对,”尽管知道某个人肯定又误会了什么,可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法给出否定的答案,他看了面前的人一眼,试探着问道,“你看过这部电影?” “当然,”听到许清容的话,女人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一个掩饰不住的笑容,“这应该是我最喜欢的一部片子了。”话一说完,她蓦地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许清容,“你之前说你认识了一个当明星的朋友,该不会是……?” 要不然,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拿这种东西送人。 她和许清容又不住在一起,也没有到处嚷嚷自己的喜好的毛病,知道她喜欢看电影——尤其是度一方的电影的人,压根就没有几个,而从许清容刚才的反应来看,他显然也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是度一方没错……”就是许清容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巧成这个样子,“不过这东西不是他给的。”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说到底,除了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谁会把自己演的电影当做礼物,送给根本没有见过面的人啊? 只是……那个小东西,到底是怎么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最喜欢的电影的? 视线无意识地往昨天季榆把影碟推出来的地方扫了一眼,许清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来。 这种事情,可不是一两句巧合能够解释的。 “……这样啊。”知道许清容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隐瞒自己,女人显得有点失望,但这样的情绪,在她看到封面内页的签名的时候,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的那个朋友,很用心啊,”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她弯起双眼,稍显调侃地向许清容看过去,“什么时候带来让我见见?” 许清容:…… 他表示,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家母亲在想些什么。 有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许清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知道,就算他把某条通人性的小蛇的事情说出去,也肯定不可能有人相信他——更何况,就算面前的人信了他的话,他又该去哪里找那个每次都走得悄无声息的家伙?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个小东西到底都住在什么地方。 “你就继续藏吧,”看到许清容的模样,女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正最后还不得带到我面前来的。”说完,她也懒得去理会许清容的反应,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晃了晃,“既然你和他是朋友,”她顿了顿,面上的神情中隐约待了一分期待,“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就算她都这把年纪了,但喜欢一个人,是不分年龄的对不? 她估摸着自己剩下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了,好歹在走之前,见一见自己某种程度上的偶像,应该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许清容闻言,略微犹豫了一阵,才开口应道:“我回头问一问。”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之前度一方好像说过,他刚拍完两部电影,最近正打算好好地歇一阵,要抽出时间来,到医院里来一趟,想必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 当然,前提得是对方愿意走这一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人惦记着的缘故,正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度一方忽然张口打了个喷嚏,有些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 愣愣地盯着被风吹起的窗纱看了好半天,他还是有点没清醒过来。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间不大的屋子,屋子外面是及膝高的积雪,屋子里是一个伏在生,一条碧色的小蛇蜷成一团,趴在火炉边,仰着头专注地看着书生。 分明只有一个画面,度一方却觉得自己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站在边上看着眼前的景象,还是身处其中,成为了那个提着笔的人。 然后,那条蛇突然变成了季榆的模样,弯起双眸,笑容灿烂地喊着他的名字:“恒之——”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度一方才稍微感到那种没来由的心悸的感觉褪去了许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但他能肯定的是,这种感觉,实在是不讨他的喜欢。 又闭着眼睛躺了一阵,感觉脑子清楚点了,度一方才睁开眼,朝边上看过去。 他觉得,肯定是因为听了某个家伙昨天所说的那些话,他才会做这样莫名其妙的梦。 然而,度一方所看到的,只有乱糟糟地堆在一起的、本来应该穿在季榆身上的衣服,以及显得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有人躺过的床铺。 心里突地一惊,度一方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然后他就感觉到,有什么贴着他的胸口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去。 感受到掉下去的那东西的形状,度一方的动作略微一顿,第猜透朝自己的领口里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某个卷成了一团的家伙。 被突然从趴着的地方甩了下去,季榆晃了晃脑袋,似乎还有点发懵,一双本该显得锐利的竖瞳里满是迷茫的神色,看着有点傻愣愣的。 看着某个张开嘴吐了吐舌头,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打算继续睡的小东西,度一方的眉头一挑,伸出两根手指头,把自己衣服里的小家伙给拎了出来。 “我记得我说过,”凑到某个小妖怪的脑袋前,盯着那双还带着些许困倦的眼睛,度一方扯开嘴角,一字一顿地开口,“不许随随便便变成这个样子吧?” 就这么个小不点,要是哪天丢了,他找都不知道该到哪里找去。 歪着脑袋和度一方对视了好半晌,季榆总算是从那死赖着不肯走的睡意当中挣扎着清醒了过来。 “我才没有随随便便就变回原形呢!”还记得自己在度一方这里“原形没法说话”的设定,季榆一甩尾巴,就变了个模样。 ……只不过,这样被揪着后颈肉,就更加不舒服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89章 第120章 第五穿(十九) 身上陡地一重, 原本被提在手中的小东西,眨眼间就变成了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大男人,度一方的眉梢不由自主地向上挑了一下。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但再次看到这种超乎了常理的画面, 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惊奇。 对于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会不受控制地产生好奇与惊叹来, 不是吗? 同季榆那写满了不满的双眼对视了一会儿, 度一方的嘴角略微弯起, 视线缓缓地往下溜去。 和之前的那几次一样, 这个小妖怪在变成了人形之后, 身上连个能够遮挡的东西都没有——偏偏这家伙还一点自觉都没有,那带着些许茫然和无辜的表情,落在边上的人眼中,有种近乎天然的诱惑。 看着身上的人那在晨光的映照下,白皙得仿佛透明的肌肤,度一方按在对方后颈上的手指不由地来回蹭了蹭,一双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他向来都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真要是看上了什么东西, 从来都不会去忍耐什么——更何况, 这会儿可是一个男人在一天当中, 欲望最为强烈的时候。 被度一方那带着别样的意味的视线给看得浑身不自在, 季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想要从度一方的身上起来,但他才动了一下, 就被看出了他的想法的度一方给按住了。 “不是随随便便?”置于季榆后颈的手一点点地下滑,度一方刻意压低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低沉与暧昧,“这么说,你是故意的了?” 季榆:…… 这家伙明明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的! 等着面前弯着嘴角,等着自己的回答的人,季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总不能说,他昨天晚上偷偷地跑到许清容那里去了吧?因为回来得太晚,懒得去穿那一身烦人的衣服,就直接这样钻到被窝里去了? 至于最后他是怎么一点点挪到度一方的衣服当中去的,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季榆觉得,他要是真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出来,肯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每一回他提到许清容的时候,度一方的反应都有点奇怪。可能是因为……他提到那个人的次数,有点太多了? 很是自觉地在心里默默地检讨了一下自己在行为方式上的错误之处,季榆有点心虚地看了度一方一眼,带着些许小心和试探地开了口:“我、我只是睡迷糊了?” 他这其实也算不上说谎对吧?毕竟要是他清醒着,是绝对不会缩到那里头去的。 ——他还担心度一方在翻身的时候,压到他了呢! 这么想着,季榆看向度一方的眼神,也变得稍微理直气壮了起来。 度一方:呵呵。 如果这个小家伙说这话的时候,敢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定他还会相信一点。 只不过,现在度一方并不想去追究这种事情。 “你之前确实是答应过我,不会随便在家里变成原形的吧?”指尖好似不经意一般地在季榆的腰侧摩挲着,度一方看着眼前这个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有多么令人遐想的妖怪,唇边的弧度不由地加深了几分。 “都说了我没有随随便便了……”只觉得腰侧传来些许说不上来的麻痒,季榆忍不住扭了下身子,低声嘟哝了一句,没敢有太大的动作。 ……眼前的人这会儿可还在为他变成原形的事情生气呢,要是他一不小心戳到了爆点怎么办? “嗯?”像是没听清季榆所说的话一样,度一方发出了一个略微上挑的鼻音,显然对他的话有些不满。 “……对不起我错了,”梗着身子撑了片刻,季榆无比果断地认了怂,“以后再也不敢了!” 大不了他以后回来之后,都乖乖地变成人形嘛!顶多他不去穿那扣子多得要命的衣服就是了! 还有……能不能不要再摸他的腰了,真的很痒啊! 感到度一方指尖抚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酥麻,季榆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眼中也氤氲出一层浅淡的水雾来。 看到季榆的样子,度一方的动作一顿,眼中的神色顿时深沉了些许。 “然后呢?”轻轻地在季榆的后腰上画了个圈,看着对方忍不住小小地吸了口气,度一方轻笑着问道。 “什、什么然后?”被度一方的动作弄得连声音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发颤,季榆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直接变回原形,从对方的身上给窜下去。 似乎是对季榆的反应感到很满意,度一方的手指一勾,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做错了事情……总是要受到惩罚的,”按住季榆的后背,猛地一个翻身,将人给压在自己的身下,度一方看着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某个妖怪,略微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难言的勾人,“……不是吗?”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季榆视线飘了飘,莫名地有点不敢和度一方对视,好半天才有点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你、你想怎么样?” ……明明他才是那个能一口咬死人的妖怪,怎么总感觉他和度一方的角色,完全掉了个个?这个家伙,哪里有一点正常人的样子啊! 不停地在脑子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季榆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度一方那隔着薄被传递过来的温度,有点烫得难受了。 “当然是……”看到季榆的样子,度一方低笑了一声,缓缓地俯下身去,“……这样。”他张开口,一口咬在了季榆的下巴上。 季榆:…… 感觉到昨天被某个人咬了一口的地方,又被不偏不倚地啃了一口,季榆的心里顿时一大群头顶着“小心眼”三个字的草泥马奔腾而过。 ……那么一点小事,至于这样记在心里,两次三番地找场子吗?!亏他还胆战心惊了好久,还以为对方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打算折腾他呢! 睁大了眼睛瞪着成功地在自己的下巴上印下牙印之后,就心满意足地直起了身子的对度一方,季榆好半天都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这个斤斤计较心眼只有针尖小的家伙,绝对不是他的恩人啊混蛋! “乖,”像是没看到季榆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似的,度一方笑眯眯地撸了一把对方那头有点乱糟糟的头发,“把衣服穿上。” 季榆:……啥? 看着度一方说完这如同胜利者的宣言一样的话之后,就站起来走出房间的身影,还有点发懵的季榆眨了眨眼睛,支着胳膊坐了起来。 “你说……”破天荒地主动联系了与自己不在同一个时空的容漆,季榆沉默了片刻,出声问道,“……他是不是性冷淡?”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90章 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起身走人? 容漆:…… 他能说,他其实也有这个怀疑吗? 刚才那个家伙的样子,明明就是对季榆起了……那啥的反应了吧? 不过,比起突然在最后关头刹了车的度一方来,他还是更想知道,连续两次都没把人给勾上手的季榆,这会儿是什么样的心情。 然而,还不等容漆开口提这件事,季榆就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切断了通讯。 容漆:…… 所以说,既然连一句话都不让他说,这个家伙为什么还要联系他啊?! 再次成功地把某个人那脆弱的小心脏给摔成了四瓣儿,季榆楼额为歪了歪脑袋,眼中浮现出些微困惑的神色来。 看起来,度一方的忍耐力,似乎并不像他想象得那样强。 听着洗手间里隐约传来的压抑的喘息,季榆晃了晃脚丫子,乖乖地去把边上的衣服给穿上了。 好不容易才和那一排复杂的纽扣给奋战完毕,季榆又等了一会儿,见度一方还是没有回来,有点无聊地在床上滚了两圈,终于克制不住,蹭到床边,拿起了被放在那里的手机。 他一直都觉得这玩意儿是个挺神奇的东西,明明就只有巴掌点大,但基本上一个人除了衣食住行之外,所需要的所有东西,都能在这上面找到。 大概这就是那么多人,成天都捧着这玩意儿,死都不肯撒手的缘故? 打开度一方平时玩得最多的一个小游戏刷了两盘,很是干脆地帮着对方连掉了两级,季榆眯起眼睛,盯着那个“再来一次”的按钮看了好半天,面上的神色有些犹豫。 那什么……第一次玩,输个几次,应该是挺正常的事情吧?多玩几次就肯定会好了吧? 悄悄地往门外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度一方的影子,季榆果断地点了下去。 第121章 第五穿(二十) 没有任何意外地把原来接近满级的人物掉回了一级, 还成功地画完了钱包里存着的所有金币,季榆听到门外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拿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要是被度一方看到他干了什么, 他会不会死得很惨啊? 网上不是还有过那种, 说是有什么人就因为被队友坑得输了游戏,提起刀就把人砍了的新闻吗? 一点儿都不想去试探这个游戏在度一方的心里, 到底占有多大的分量, 季榆低头看了看屏幕上那个眼泪汪汪的Q版小人儿, 又抬头看了看似乎是洗了个澡, 正裹着浴袍朝这边走过来的度一方, 忽地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用前所未有的迅速动作退出了游戏,季榆飞快地打开了通讯录,找到许清容的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你在干什么?”看到季榆那手忙脚乱,明显在掩饰什么的样子,度一方随手扯开了浴袍扔到一边,从衣橱里拿出一副, 一点都不避讳地穿了起来。 看到度一方的举动, 季榆眨了眨眼睛, 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是觉得度一方在自己的面前露出身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当初他还缩在天花板上的时候, 还为了研究人类到底是怎样清洗身体的,专门看过对方洗澡呢,他就是有点奇怪, 刚才这人出去的时候,身上穿着的那套衣服哪儿去了? 他怎么不记得,这个家伙有衣服穿一个晚上就要换的习惯? 就算那一身可以算得上是睡衣吧,但这人这会儿在往身上套的……不也还是一样的东西吗? 季榆可是很清楚,这个家伙在不出门的时候,从来都是懒得打整自己的,更别说一起来就先勤快地换一身衣服了。 扯了扯其实并不紧的领口,度一方侧头瞥了某个眼中只有迷惑与好奇的妖怪一眼,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正想开口什么,却听到对方手上拿着的手机里头,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喂?” 听到许清容的声音,季榆的眼睛顿时一亮,连忙把手机举起来递到度一方的面前:“我不小心按到的!” 度一方:呵呵。 在说这种没有一点可信度的谎的时候,能把脸上的表情换一换吗? 但度一方和许清容好歹也算朋友,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把人晾在电话的另一头。 将视线从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带着几分期待的某个家伙身上移开,度一方伸手拿起手机凑到了耳边,听着另一边的人由于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而带上了些许疑惑的声音,出声回答:“是我。” 他停顿了一下,还在想着该怎样解释自家的某个小妖怪,“不小心”打出了这个电话,就听另一头的人忽地笑了起来。 “正好,”正准备给度一方打电话的许清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这事情的凑巧,开口说道,“我也有点事要找你。” 母亲的愿望,做儿子的,总该努力去达成不是? 听到许清容的话,度一方下意识地看了季榆一眼。 这个家伙广告挑在这个时候打这个电话,实在是让人无法不去怀疑,对方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什么。 毕竟,之前这个家伙还总是不停地,把话题往许清容的身上引不是 被度一方那带着些许审视的目光给看得有些莫名,季榆歪了歪脑袋,面上的表情很是无辜。 眉梢微微一挑,度一方移开目光,开口问道:“什么事?” 许清容不是个喜欢求人帮忙的人,既然对方会在这种时候开口,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最近有空吗?”有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自己这边的事情,许清容停顿了一下,索性也不去说那些拐弯抹角的废话,直接开口问道,“能过来见我妈一面吗?” 度一方:……啥? 就算之前已经想过了各种可能,但听到许清容的话,度一方还是忍不住有点发懵。 他和许清容的关系确实不错,可专程过去见对方的家长这种事……貌似只有特定关系的人才会去做吧? “她是你的粉丝,”话才刚出口,许清容就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很有可能会让人造成误会,连忙出声解释,说完之后,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就在市中心的医院里。” 度一方不是什么蠢人,不需要许清容把所有的东西都说得一清二楚,就大致猜到了情况。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91章 “把床号告诉我吧,”也不去啰嗦什么,度一方看了看外头逐渐升高的太阳,开口说道,“我等下就过去。” 就算没有许清容的这一层关系,他在知道了这种事之后,肯定也会跑这一趟的。 无论如今他站在了什么位置,那些支持着他的人,都是他不能忘记的根本。 看着度一方一边听着地阿奴韩那头的人的话,一边从抽屉里翻出纸笔认真地记着什么的样子,季榆的双眼微微发亮,有种自己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蛇的感觉。 就这么一个电话,他不但成功地转移了度一方的注意力,还让之前他怎么努力都没能扯到一起去的度一方和许清容,说了这么久的话——季榆觉得,就是换了别人来,也肯定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来了! 这么想着,季榆身后那条看不见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某个妖怪的好心情,度一方放下电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把自己刚穿上没多久的衣服又脱了下来。 季榆:…… 这个家伙今天是犯了什么病吗?这样脱了穿穿了脱的。 “我要出门一趟,”就是不用去看季榆的表情,度一方也能猜到对方在想些什么,随口解释了一句,“去中心医院。” 许清容的母亲,这会儿就住在里面的单人病房里。 “去许清容那里吗?”一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就立马猜到了他的目的。 ——刚挂了许清容的电话,就要跑到对方人在的地方去,就是傻子也能猜到这其中的原因。 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度一方张口应了一声,没在脸上表现出什么来。 这个小妖怪对许清容的态度格外特殊,也不是这么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趁着这个机会,他说不定还能看出些什么来。 然而,出乎度一方意料的是,在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之后,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副办成了什么大好事的开心表情,乐颠颠地开口:“那你路上小心!” 好不容易才创造了度一方和许清容见面的机会,要是他傻兮兮地跟上去,杵在中间碍眼算是什么事儿啊对不?要知道,度一方之前可才强调过,不许随便变回原形来着。 再说了,他要是真的担心事情的进展,等人走了之后,自己再悄咪咪地跟上去不就行了?到时候他往堆着东西的角落里一缩,谁能看得到他! 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完美的计划点了个赞,季榆看着度一方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期待起来了。 既然这人待会儿就要去医院了,那肯定不可能不知道许清容妈妈的事情了吧?知道了这个,再和许清容随便聊个几句,肯定也就知道了对方家里那一大堆糟心的事情了吧?身为朋友,他怎么可能对这些事情坐视不理呢是吧? 然后度一方就可以在帮助许清容的过程当中,和小说里一样,感受到对方的美好与坚强,在心里生出怜惜爱慕之类的情绪来了吧? 季榆表示,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看到这两人手牵着手,一同步入婚姻的殿堂的场景了。 说不定那时候,他还可以当个伴郎什么的? 看着眼前的某个人那不知想到了什么,显得很是喜滋滋的神情,度一方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想到季榆之前每次提到许清容的时候,那恨不得把人给夸到天上去的样子,他还以为,有了这种能够光明正大地和对方见面的机会,这个家伙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跟着他一块儿出门的,可怎么现在看起来……和他预料当中的完全不一样? 眯着眼睛盯着仰着脸看着自己的妖怪看了好一会儿,没能从对方的眼中找到什么遗憾失落的情绪,度一方的手指动了动,径直上前一步,把人按在了床上:“换、衣、服!” 季榆:…… 可是他真的不想跟着一块儿出去嘛! 对上度一方那双带上了一丝危险的眸子,季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也别直接脱他的衣服啊! “……我好不容易才穿上的……”伸出爪子按住了度一方的手,季榆扁了扁嘴,还是没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他要做到这件事有多不容易啊! 第122章 第五穿(二十一) 听到季榆那不知道该算是抱怨还是解释的嘟哝, 度一方不由地低笑出声。 他还以为这个小东西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害羞呢,结果这家伙居然在纠结这种事? 不过,想到昨天对方在系安全带的时候, 那笨拙得跟个婴儿似的动作, 度一方突然就觉得,这貌似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手上略微用力, 挣脱了季榆本来就算不上用力的压制, 度一方抬起手, 轻轻地点了点对方最上面的一颗纽扣, 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扣错了。” 季榆:…… 一切都是设计这么多纽扣的那个人的错! 看着季榆那带着些许郁闷与挫败的表情, 度一方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别动。” 俯下身,仔细地替季榆把那扣错的扣子一个个地揭了开来,度一方感受着那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那底下的皮肤时,传来的细腻的触感,眼中的神色略微加深。 他一直都是个合格的演员,在有必要的时候,总能够迅速地体验到戏中角色的感情,同样的, 他也能够在足够短的时间内, 将自己从中抽离出来——但也正因如此, 他才更清楚地感受到到, 自己之前对眼前的这个人所生出的那种情绪,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感觉都截然不同。 明明他连这个家伙的来历和过往都完全不知道——甚至就连对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都没有彻底弄清楚, 但仅在这样不到两天的相处当中,他却能真切地生出那样的心思来。 哪怕是度一方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所谓的感情,就是这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抬手。”看到眼前的人听话地乖乖抬起了手,度一方眼中的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对方这种无意间表现出来的乖顺,总是让他有种仿佛将其紧紧地握在了手中的错觉。 “好了,”将季榆身上仅有的一件衬衫给脱了下来,度一方的视线在对方精致的锁骨上停留了好一阵,才移开了视线,“去洗个澡,再出来换一身衣服。” 这个家伙之前保持原形的时候,成天在地上乱爬乱窜,天知道身上都脏成什么样子了——昨天晚上让对方待在他的床上,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愣了愣,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92章 ……这人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自个儿不停地换衣服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拉上他一起? 季榆表示,作为一个有尊严的妖怪,他必须得……听恩人的话啊! 对上度一方微微眯起的双眼,季榆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下了床往卫生间走去。 他、他只是挺喜欢昨天度一方给他挑的另一套衣服,想借这个机会穿上而已! 在心里给自己认怂的行为找了个自觉很是合理的借口,季榆用力地点了点脑袋。 ——没错,就是这样,他才不是被度一方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呢! 看着某个妖怪就那样光着上半身,趿拉着拖鞋朝洗手间走去的样子,度一方的嘴唇动了动,好不容易才把到了嘴边的那句“你会洗澡吗”的话给吞回去。 他可不敢确定,自己真的能够做到心无杂念地给这个家伙洗澡。 ——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在某些事情上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像之前那样的情况,再来个几次,他看就不能保证,他还能够很好地克制住自己了。 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水声,度一方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胸口翻腾起的热意。 他的确不是个擅长忍耐的人,但他也知道,在一些事情上,过分的急切与冒进,带来的除了伤害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度一方像是要转移注意力似的,随手拿起了刚才被他放到一边的手机,在解了锁之后,动作熟练地点开了某个几分钟就能来一盘的小游戏。 然而,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分数和等级之后,他的眉头却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他记得,因为一直都不喜欢用道具,他从开始玩这游戏开始,就没有用过里头的金币,攒到现在,都已经有将近一百万了来着? 度一方觉得,他大概知道刚才某个小妖怪,为什么在看到他的时候,会露出那样心虚的表情了。 拿手指戳了戳屏幕上那个连底裤都输光了的小人儿,度一方的嘴角略微弯起,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其实……这对他来说,也不能算什么坏事不是? 点开充值的界面,往游戏里充了点钱,度一方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重新刷起等级来。 都是已经玩过一遍的东西,再来一次,自然会比原来简单不少,他一边看着屏幕右上角的分数,一边还能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注意某个人的动静。 看起来某个妖怪确实有好好地研究过人类的一些行为了,至少洗澡这件事,他还是会的。 只是,浴室里唯一的一套浴袍,刚才就已经被度一方给穿出来了,这会儿里面除了他昨天给季榆准备的一条毛巾之外,什么能够用来遮挡的东西都没有。 不过可惜的是,季榆刚才并不是光着身子进去的。 看着季榆身上穿着的长裤,度一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失望之色来。 早知道,刚才他就该把对方的裤子给一块儿脱了。 把手机扔到一边,度一方把一早就拿出来的T恤朝季榆扔了过去。 如果每次对方换衣服的时候,他都主动凑过去的话,那心思就表现得太过明显了些,他可不敢冒着把这个看起来对这些事情,都还懵懵懂懂的家伙给吓跑的风险,去做出这种举动来。 比起那有着烦人的纽扣的衬衫,这种不需要折腾什么的衣服,显然更得季榆的喜欢。 没有任何困难地套上了T恤,季榆抬起头来,正打算表现一下自己的嘚瑟,就看到了被对方扔在床上的手机,以及那上面定格着的游戏画面。 顿时,他脸上的神色一僵,有点不敢去看度一方的表情。 这个人……应该不会为了这个,扑上来再在他的下巴上咬一口吧? 这么想着,季榆忍不住把自己的双脚,朝远离度一方的方向挪了挪。 至少这样,待会儿对方扑过来的时候,他还能稍微躲一下对不? 注意到季榆自以为隐蔽的行为,度一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翘。 他实在是有点好奇,这人到底是怎么养成这样可爱的性子的。 轻咳了一声,压下唇边的笑意,度一方拿起手边的手机晃了晃,笑着问道:“你喜欢玩这个?” 发现度一方的语气里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季榆忍不住抬起头,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下次我教你?”没有漏过季榆的小动作,度一方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稍显柔和的笑容,再次开口。 见度一方好像真的对他瞎玩游戏的事情不在意,季榆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小地点了下头。 ——至于之后他在被对方圈在怀里,十指相扣地手把手地“教”这个游戏的玩法的时候,有没有对这时候所做出的决定而感到后悔,可就不一定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度一方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了几分。 “那就走吧。”收起手机站直了身体,度一方伸手摸了摸季榆的脑袋,率先往门外走去。 只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的季榆,这下也没有心思再去争取自己留在家里的权利了,屁颠颠地就跟了上去。 虽然他今天凌晨才从医院那里回来,但不得不说,他现在就有点想许清容了。 当然,还有昨天他没有吃完的那一袋草莓。 因为是要出门去见自己的粉丝,度一方当然不可能把自己打扮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直接拿了顶鸭舌帽,戴上墨镜和口罩之后就出门了。 反正医院这种地方,把自己包裹得再严实的人都有,他就算穿成这样,也不会显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更不会有人好奇地凑过来打探。 毕竟,谁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因为有什么传染病,才特意把自己裹成这个德性的是不? 俯身替季榆系好了鞋带,度一方又伸手拍了拍季榆的头顶,才抬脚往楼下走去。 他觉得,或许他下次给这个家伙挑这些穿的东西的时候,可以专门挑那些复杂一点的设计。 就算对方不会次次都来寻求他的帮助,但哪怕只是看着这人笨手笨脚地折腾这些玩意儿,对他来说,都是挺不错的享受。 回头瞥了一眼小跑着追了上来的人,度一方的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93章 第123章 第五穿(二十二) 度一方所住的小区和中心医院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远, 只是两人出门的时间实在是有点不凑巧,正好赶上了早上最挤的时候,本来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 他们硬是堵了半个多小时。 不过……转过头看了一眼边上拧着眉头, 一脸不耐烦地跟在前面那辆车的屁股后面,一点点地把自个儿的座驾往前移的人, 季榆默默地松开了自己攥着安全带的手, 身体略微后仰, 靠在了背后的椅背上。 至少现在, 他不用担心再出现昨天那种, 某个人总是不看路,导致好几次差点撞上栏杆的情况了。 就算他是妖怪,被车撞个一两次也死不了,他也绝对不想去体验那种感觉好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季榆那带着点庆幸的心情,度一方转头看着正直勾勾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妖怪,忽地开口问道:“你不问我去哪里?” “什么?”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把注意力从路边的小女孩手上拿着的棒棒糖上拉了回来, 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不是去许清容那里吗?” 之前给许清容的那一通电话, 都还是他打的呢!而且之前他那么问的时候, 这个家伙也没有反驳他不是? “是去许清容那里没错,”收回视线,度一方踩着油门的脚微微用力, 一步不离地跟上了前面的车辆,再次出声,“可是‘许清容那里’是哪里?” 季榆:…… 这个家伙今天果然有点不正常吧?这种明摆着的事情,还需要问吗? “许清容那里不就是……”季榆下意识地张口就想回答,但话才说了一半,他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忙把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之前貌似从来没有和这人说过,他知道许清容的情况吧? 忍不住偷偷地瞄了一眼度一方的表情,见对方的表情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季榆的心里不由地有点没底。 ——不动声色地坑人什么的,这个家伙最擅长了有没有?! “就是?”等了好半晌,还是没能等到季榆的后文,度一方略微挑了挑眉,开口追问。 “就是……”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说法,季榆干脆歪了歪脑袋,装起傻来,“……哪里?”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一动,度一方侧过头,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挂上档,跟着前面的车转了个弯。 这个家伙还真是……连个谎都说不好。 轻轻地叹了口气,度一方又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 要是这个妖怪刚才直接承认自己知道许清容的事,他说不定还会以为,对方之前对许清容那特殊的态度,是因为知道了对方母亲的病情的缘故,毕竟许清容和他就住在同一栋楼里,某个成天在楼里的天花板上乱窜的小家伙,能够听到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刚才季榆那明显心虚的表现,反倒证实了他确实在隐藏着什么的事实。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又暴露了什么的季榆见度一方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心里顿时舒了口气。 是他的错觉吗?尽管今天这个家伙确实哪儿都不太正常,但比起昨天来,反而……好像要更好说话了? 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某个人咬了两次的下巴,季榆表示,其实有时候自家的恩人不正常一点……还是挺不错的? 这么想着,季榆弯起嘴角,朝度一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知道边上的这个妖怪的脑袋里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度一方的嘴角不自觉地跟着弯了弯,心情显然很是不错。 过了市中心最堵的那一段路之后,道路一下子就变得宽敞了起来,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会儿明明连医生的上班时间都还没到,大厅里的挂号处就已经挤了一大堆人了,那简直比闹市还要多的人数,让季榆忍不住有点咋舌。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大部分人一辈子去医院的次数都只有几次,可不管什么时候,医院里的床位和忍受,却永远都不够用。 不过这种事情,跟他这个和生病无缘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了。 和度一方一起走进电梯,季榆仰着头看着门上边那不停跳动的数字,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低落下来了。 妖怪的寿命都十分漫长,他活了这么久,就没有经历过几次真正的生离死别,自然也不明白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只是……被医院里这与夜里完全不同的气氛,给影响了而已。 头顶忽地被人轻轻地揉了揉,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从对方的掌心传来,季榆愣了一下,才转过头,朝身边的人看过去。 度一方没有偏头,双眼望着前面的模样,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但他这样的举动去,却让季榆的鼻子莫名地有点发酸。 “许清容的妈妈……”嘴唇动了动,季榆好半晌才轻声问道,“……会没事吗?” 他对人类的那些疾病并不了解,可他知道,能够让一个人,连在睡着的时候,都那样咬紧了牙关,一定不是什么感冒发烧能够比拟的情况。 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答:“我不知道。” 纵然他想安慰眼前这个不知怎么的,倏地就难过起来了的妖怪,他也无法在这些事情上,做出任何保证。 那种不知道到最后是不是会变成谎言的话语,不该由他来说。 季榆没有说话,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那电梯到达了指定楼层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就显得格外清晰与突兀起来。 愣愣地看着度一方抬脚走出电梯,季榆陡地回过神来,急忙在电梯门合上之前跟了出去。 然而,只跟着度一方往前走了两步,他又猛地停了下来。 “我饿了……”对上度一方看过来的视线,季榆有点扁了扁嘴,有点可怜兮兮地说道。 今天早上他们出来得太急,连早饭都没吃——当然,只缺了这么一餐,季榆是不可能感觉到饿的。 只是,他总得给自己找个开溜的借口不是?要不然,待会儿一屋子人里头,就只有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很尴尬吗? 这么想着,季榆努力压下胸口翻腾着的,那股说不清楚的情绪,小小地吸了下鼻子。 低下头看着季榆的双眼,度一方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就在季榆以为对方又会和出门之前那样,非得拖着他一块儿去许清容那儿的时候,对方却蓦地开口了:“楼下有卖早饭的小店。” “顺便帮我带一份,”说着,度一方从兜里取出钱包,直接递了过去,“记得要一份辣椒。” 对度一方的反应有点意外,季榆顿了一下,才伸手把对方手里的东西给接了过来,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果然,今天这个家伙……变得好说话了很多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94章 在暗地里观察了那么久,对于度一方的口味早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季榆也没有多问什么,应了一声之后,就转身坐着还没下去的电梯下楼了。 就是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度一方也会在某个妖怪的设计下,和许清容的母亲见上这一面——而这,正是两个人关系的转折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可以说是把剧情推回了原本该有的轨迹上去,只可惜,在多出了之前的那些周折之后,某些东西,显然不可能再与预设之中相同的了。 侧头看了一眼电梯光滑的墙面上倒映出的,属于自己的无辜的面容,季榆收回视线,抬脚迈了出去。 可能是快到了医生上班的时间了的缘故吧,医院大厅里的人比刚才更多了,那么好几排座椅,都坐得满满当当的。 好在季榆也不需要去和那些人抢位置,在朝那边看了一眼之后,他就颠颠地跑出了医院,到边上的小店里坐了下来。 医院附近的店里卖的东西,总是要比其他地方贵很多,就是对钱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概念的季榆,听到那报出来的价格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傻眼。 不过——反正用的又不是他的钱,季榆表示,他一点儿都不心疼。 掏出刚刚从某个人那里拿来的钱包付了钱,季榆正准备把它放回口袋里,却蓦地发现了什么,重新将其打了开来。 那个他本来以为应该被丢在车里的手机,正好端端地被放在里面。 看着屏幕上那明显是新下载的,还不停地闪着光的游戏图标,季榆的唇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笑容来。 第124章 第五穿(二十三) 看着电梯上表示楼层的数字跳到一, 度一方又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人的想法和心情,果然是这天底下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分明在出门之前, 他的心里还想着, 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得让那个小妖怪, 和对方一直念念不忘的许清容见上一面, 可到了最后的时刻, 他却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并不是因为察觉到了季榆那莫名地低落起来的情绪, 而是他突然就有点不想看到, 那个人在他的面前,对另一个人,表现出任何的特殊来。 哪怕是度一方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显得无比荒谬与可笑,但很多时候,人的理智并没有办法完全控制行为。 伸手将脸上戴着的口罩给扯了下来,度一方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可是一点儿都不希望,以后自己得一直防着季榆和许清容见面, 不说许清容本来就和他住得不远, 这人的性子什么的, 也都挺和他的胃口的, 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事,而去和对方疏远。 从兜里掏出之前记下了许清容所说的病房号的纸看了一眼,度一方继续往前走去。 大概是这一层基本都是单人病房的缘故, 比起其他几层来,倒是要显得清静了很多,走廊里除了拿着换下的点滴瓶往回走的护士之外,就基本见不着其他人了。 度一方见状,索性就把帽子和墨镜都一块儿摘下收起来了。 反正在这种地方,就算被人给认出来了,也闹不出太大的乱子来,他也不用去太在意什么。 按照纸上记下的数字,找到了地方,度一方略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才抬手敲了门。 不管他今天这应该算是来探望朋友的长辈,还是来见自己的粉丝,总归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的好。 没让度一方等太久,许清容就过来开了门。看到对方那看起来比昨天好了许多的脸色,度一方略微放下心来,还有心情开了个不大的玩笑:“有草莓慕斯吗?” “真是抱歉,先生您来得不巧,”听到度一方的话,许清容的面上也不由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最后一个就在刚刚卖出去了。” “那还真是遗憾。”度一方闻言笑了一下,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跟着许清容走进了房间,“阿姨今天感觉怎么样?” 到这种地方探望病人,该有的礼节还是少不了的。 随手把刚才在上楼前买的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度一方一点也不见外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虽然之前许清容没有告诉他床上这人到底得的什么病,但他也不觉得,对方会为了一点小毛病,而特意喊他来这里跑一趟。 “感觉好得很,”不需要许清容开口回答,床上的人就自个儿抢先出了声,“——好久都没感觉这么好过了。” 这话她可没有乱说,不管是昨天晚上久违的一个好觉,还是今天能够见到以前只能在屏幕上看到的人,都让她的状态好得不得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问清容要个红包?”听出了女人话里的意思,度一方顿时笑了起来,打趣了一句。 他是个很能调节气氛的人,不过简单的几句话,就将房间里原先有些生疏的氛围给冲淡了开去。 “一方啊,”只一会儿,就把对度一方的称呼升级成了无比熟稔的名字,女人轻咳了一声,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来,“能和我一起拍个照不?” 就算她的年纪有点大了,但碰上了自己喜欢的明星,总还是得拍张照留个纪念,顺便再和别人炫耀炫耀不是? “当然。”对于这个要求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外,度一方笑着应了一声,还不忘主动把放在边上的手机给对方递了过去。 拒绝了自家儿子要替自己拍照的说法,女人喜滋滋地拿着手机,换了好几个姿势拍完了之后,才有点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自己有点幼稚的行为。 反正这会儿在屋里的两个人,都不会嫌弃她就是了——就算有,也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 这么想着,女人翻着自己刚拍的照片,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对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放下了手机,侧过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虽然已经拿到过一个签名了,不过……”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笑容,把手里的东西朝度一方递了过去,“能给我签个名吗?” 果然,她还是想亲身体验一下这种,年轻的时候没有机会体会到的感受。 “已经拿到过一个签名了?”接过女人手里的小册子,熟练地在上面写上自己的签名——还不忘顺带多写了一句祝福语,度一方随口问了一句。 尽管他确实不经常参加那些麻烦的娱乐活动,但偶尔也是会为了回馈粉丝,办个几次类似见面会的活动的,就是网上一些和他有着合作关系的店铺,也能在买一些东西的时候,得到有着他签名的东西作为赠品,度一方并不觉得,眼前的人能拿到他的签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对啊,”一提起这个,女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就灿烂了几分,“是清容的一个朋友送的,真是太有心了!” 即便许清容没有承认,但她就是觉得那人肯定和自家儿子有些什么。要不然,哪个人会费那么多心思,去打探她的那点喜好呢? 送了她度一方的签名不说,还特意买的她最喜欢的那部电影的碟子,让她说,就连自家儿子,平时都做不到这么细心。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从抽屉里拿出了被自己仔细地收起来的影碟,带着些许炫耀意味地在度一方的眼前晃了晃:“喏,”她故意看了许清容一眼,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就是这个。” 被自家母上大人的举动弄得有点好笑,许清容也懒得再去解释什么——估计就算他说了,对方也不会信,也就随着她去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95章 要是可以的话,他也挺想尽快找个合得来的伴儿,至少还来得及让眼前的这个人,见上一见。 但可惜的是,这种事情,并不是他想,就能够马上做到的。 这么想着,许清容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倒不是没有想过,去和那些小说和电影当中的那样,找个人和自己演一阵子的戏,但最后还是没有把这种想法付诸行动。 由于某个男人的背叛,他的母亲有一半辈子都生活在欺骗当中,他不希望在最后的日子里,对方还得被他所编造的谎言所欺瞒。 向度一方稍感歉意地笑了笑,许清容走过去把大开着的窗户关回来一点。 可能待会儿就要下雨了,之前刚冒了个头的太阳被云层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风也忽然大了起来。 许清容突然就想起了当初自己和度一方认识的那一天,也是和这样差不多的天气。 就在几分钟之前,天上的太阳还高高地挂着,但一转眼,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砸得人生疼。 那个时候,他怎么都不可能想到,那个在他的店门口,黑着脸在包里翻了半天,都没能找出所需要的雨伞的人,居然会是他妈妈喜欢的明星。 世上的缘分,总是这样巧合得出乎人的预料。 看了一眼窗外阴沉下来的天色,许清容转过身,正想开口和度一方说上几句,就见对方正拿着他昨天晚上,才从某条小蛇那里拿到的影碟,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看到度一方的样子,许清容有点疑惑地问道。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某个小家伙,到底是怎么拿到这个东西的来着,看度一方的样子,那上面的签名……该不会是假的吧? 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度一方那显得有些奇怪的表情,许清容的心里控制不住地冒出了这样一个猜想。 毕竟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一条不会说话的蛇,能够从什么样的途径,得到这样一件东西。 “……没什么,”被许清容的声音给拉回了注意力,度一方顿了顿,才开口询问,“这是谁给你的?” 由于口碑一直不错,这部片子后来被带着升了些人气之后,他倒是也签过几张碟子,但显而易见的,他以往可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签名后面,画个无关的图案的习惯。 听到度一方的问题,许清容愣了一下,才带着点试探地回答:“一个朋友,”看到度一方听到自己的话之后,不自觉地挑了挑的眉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再次把自己刚才的回答给重复了一遍,度一方笑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递还给了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的女人,“要是有机会,把他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吧。” 他相信,那一定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一时之间有点摸不准度一方说这句话的用意,许清容迟疑了片刻,才笑着应付了一声:“我会告诉他一声的。” 既然许清容话都这么说了,度一方当然无法再继续追问这件事——虽然他本来也就没想着追问——话锋一转,突然说起了和之前没有任何关系的话题:“其实今天,季榆也跟着我一起过来了。” “季榆?”乍然从度一方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许清容不由地愣了一下,才想起之前和度一方在楼道里碰上的时候,跟在对方身边的那个男人。 “他也一块儿来了?”有些惊讶地看了度一方一眼,许清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意外的神情来。 不得不说,他实在是有点没想到,度一方会在来这里的时候,把那个人也带上。 要知道,除了昨天的那一面之外,他和那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 “对,“没能从许清容的反应当中,看出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来,度一方弯了弯嘴角,继续说道,“他就在楼下给我买早饭呢。” 总觉得度一方这话里面带着什么别的自己没听出来的意思,许清容稍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带着点不确定地开了口:“你们之间的关系真好?” 除了这个之外,度一方应该没有带着季榆一起来来这里的理由了吧? 见许清容似乎真的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度一方沉默了一会儿,才露出了一个笑容:“确实不错。” “我喊他上来?”拿出手机晃了晃,度一方仿佛漫不经心地抱怨了一句,“那个家伙最喜欢磨磨蹭蹭的了。” 许清容:…… 这种时候,他该怎么接话才会显得更自然一点? 总觉得度一方的态度陡然之间就变得古怪了起来,许清容略感尴尬地笑了两下,没有接话。 好在这时候总算没有忘记度一方还饿着肚子的某个妖怪,终于舍得放下了手里好不容易才通过了第一关的游戏,捧着因为冷了重新让老板蒸了一笼的小笼包,屁颠颠地上来了。 “那个……”感受到屋子里那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点不和谐的气氛,刚拉开了房门的季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我是不是应该先敲门?” 又或者……他其实直接不过来更好? 顶着三个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的视线,季榆感到压力山大。 “不用那么客气,”最先回过神来的许清容弯起嘴角,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进来坐吧。”说完,他的视线落在了季榆手里提着的袋子上,倏地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度一方所说的话,“你们还没吃早饭?” “没吃呢!”一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就立马忘了刚才的情况,抢在度一方的前面开了口,“一接到你的电话,他就马上赶过来了!”说完之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是堵车,他发单都收好几张了!” 作为一个擅长抓住各种时机的妖怪,季榆表示,他才不会错过这种刷好感的大好机会呢! 侧过头看了一副急吼吼地,想要表现些什么的人一眼,度一方的双眼略微眯了眯。 这个家伙的举动,似乎和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想到之前对方不肯和自己一起来医院的举动,度一方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总觉得从季榆的行为当中,抓住了一丝隐约的脉络,度一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隐去了眼中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125章 第五穿(二十四) 没有注意到度一方的表情, 季榆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许清容,等着他的反应。 ——按照小说里的正常发展,这时候女主角就应该被男主对自己的关心与在意所感动, 进而生出点什么其他的心思来了吧?然后接下来的事情, 就都不需要他再去多操什么心了。 然而,现实和小说之间, 总是有着一个马里亚纳海沟的距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96章 看着许清容在道了谢之后, 居然开始一本正经地说起吃早饭的必要性, 以及他们这么做对身体的伤害的样子, 季榆吸了吸鼻子, 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度一方这个混蛋总是不按照他的心意去行动也就算了,怎么连许清容都开始和他对着干了啊?!他不就是想报个恩牵个红线而已嘛,至于这么难吗?! 再一次捧着自己被搅得乱七八糟的计划缩到了角落里,季榆忍不住为自己再次抹了一把辛酸泪。 他觉得,他肯定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小心得罪了老天爷,要不然怎么这一段时间里头,他基本上就是事事不顺心呢? 大概是看出了某个妖怪那低落的情绪, 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自己的儿子教训自己的偶像的人忽地伸出手, 安慰一般地拍了拍季榆的脑袋。 季榆:…… 他突然觉得更想哭了怎么办? 很是自然地张开嘴, 把某个被送到自己嘴边的草莓给吞入了口中, 季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转过头朝边上的人看过去。 比起昨天晚上来, 这个人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眉头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紧地拧在一起,弯着双唇微笑的模样,看起来有一种这个年纪特有的年岁的韵味。 “昨天剩下的那些被我吃完了,”对上季榆的视线,靠坐在床头的人笑了一下,丝毫没有被另外两人忽视的不悦,反而看起来心情很是不赖的样子,“这是清容今天早上特地下去买的,味道怎么样?” 听到这话,季榆偏了偏脑袋,似乎有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个,但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感觉说了:“很甜。” 比他昨天吃的那两个,味道要更好一点。 “我也觉得这些比昨天的更甜一点,”明明季榆没有把这句话给说出口,可面前的人却像是能够看穿他的心思似的,说出了他的想法,“虽然是同一个地方买的。” 看着季榆略微睁大的双眼,女人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又补充了一句。 “还要吗?”见季榆一副愣愣地回不过神来的表情,女人笑了一下,把剩下半袋洗好的草莓都递了过来。 条件反射地把对方手里的东西给接了过来,季榆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人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有什么不对。 转头看了看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关于早餐这个问题的许清容,又看了看面前这个笑得有些高深莫测的女人,季榆默默地拿起一颗草莓放入了口中。 人类那稀奇古怪的思维,他还是不要去探究太多的好,他可不想在那里头被绕晕。 不过,说起来……许清容居然也有这样啰嗦的时候吗? 忍不住悄悄地瞄了一眼好不容易结束了之前的话题,拿起边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的许清容,季榆觉得,对方那谦谦君子的形象,在自己的心里有那么些许的崩塌。 “别理他,他就是被戳到痛脚了,”看出了季榆心里的想法,女人突然笑了起来,“这两天我都没有好好吃早饭来着。” 许清容又不可能对着还在病床上的她念叨这些,也就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多说几句了。 估计度一方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没有出声打断他吧? 这个人的心思,要远比他看起来的细腻许多。 “对了,”放下手里的水杯,许清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侧头看向边上的度一方,“你早上打电话给我,是想说什么的来着?” 要不是接到了那通电话,他本来是没打算这么早就和度一方说这件事的,毕竟那个点,并不是所有人都已经起床了的。 而在他说完了自己这边的情况之后,度一方就直接挂了电话,他也没来得及问对方其他事情,这会儿既然想起来了,自然不能忘了。 听到许清容的问题,原本还在听着许清容的母亲,说一些许清容小时候的事情的季榆顿时耳朵一竖,转头就想说什么,却因为嘴里还叼着草莓,而被度一方给抢先了。 “那个电话不是我打的,”偏头朝季榆那边示意了一下,度一方的语气听着很是平常,“那个家伙觉得之前碰到你的时候,你的脸色不太好,有点不放心,就想打个电话问一问。” 季榆:…… 胡说八道是要遭天谴的知道吗?! 瞪着某个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的家伙,季榆好半天都没能憋出一个字来。 听到度一方的话,许清容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意外的神情来。 他着实有点没有想到,这个仅和自己见过一次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果然,有的时候,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总是能够让人的心里生出难以言喻的温暖。 不知怎么的,许清容突然就想起了某条不知道来处的小蛇,以及对方那带着些许小心的关怀。 唇角无意识地上扬了几分,许清容朝季榆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谢谢。” 似乎最近,他说这两个字的频率格外的高——大多数,还都是向着同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家伙。 那种心间些微的暖意,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他都不由地想要扬起嘴角。 “不、不用,”被许清容的态度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季榆连自己想要反驳的话,都说得有点结结巴巴起来,“我就是,就是不小心碰到了,没有……”后面的话,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在甜点店那不大的烘焙间里面,这个人弯起双眸,笑着向自己道谢的情景来。 似乎不管面对什么,眼前的这个人,都总会抱有最大的善意,去接受,去感激,去铭记。 而这份不会因为所遭遇的不幸而有所改变的善意,总是有着其他东西无法比拟的动人。 或许正因如此,季榆才会在想要替许清容和度一方牵线之外,再为这个人做一些别的什么。 将季榆神色间那细微的变化给看在了眼中,度一方的眼眸一沉,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伸手将某个妖怪拖走的冲动。 他果然……不应该在今天,把这个家伙,一块儿带到这里来的。 “道谢的话……”看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双眼睛里满是笑意的许清容一眼,床上的人抬手摸了摸下巴,突然问季榆,“以后清容店里的草莓慕斯,随你吃怎么样?” 虽然昨天晚上她迷迷糊糊间,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但似乎自家儿子说的……是这个东西? 自家儿子思考问题也真是不全面,昨天晚上要真是没人过来,那张碟子是怎么冒出来的? 许清容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正想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这个东西,却在看到季榆那倏地亮了起来的双眼时,略微怔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居然觉得面前这个人的双眼,和昨天晚上缠着他的脖子睡了一觉的蛇,有种说不上来的相似。 “怎么了?”看到许清容突然就笑了起来,季榆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对方在笑些什么。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97章 ……该不会是觉得让他随便吃蛋糕这种话很可笑吧? 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压根就没有做什么,季榆的嘴角顿时耷拉了下来,只觉得一大堆到嘴的好吃的都长了翅膀飞远了。 “没什么,”发现自己的思维一不小心跑偏了之后,越看眼前的人,和某条有点呆头呆脑的蛇越想,许清容的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笑意,“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个特别喜欢吃草莓慕斯的朋友。” “你要是喜欢吃这个的话,随时来店里就行,”说到这里,许清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收你钱。” 总觉得,如果是那个小家伙的话,肯定会很在意最后这一句。 “真的……嗷!”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季榆捂着头顶,抬起头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有点发黑的度一方,面上的神色有点委屈。 “别胡闹,”压下胸口略显烦躁的心情,度一方朝屋里的另外两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下次再过来。”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度一方就捏着某个人的衣领,提着人一起离开了。 ——要是再待下去,他可保不准自己还能再和之前那样,安静地坐在一边,听某个妖怪和许清容之间那仿佛他无法插入的对话。 愣愣地看着两人出了门,许清容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一下子还真有点想不出来,自己刚才到底说错了什么,才惹得度一方露出了那样的表情。反倒是边上啃着某个妖怪给自己削的奇形怪状的苹果的人,一副看穿了一切的样子。 “虽然我的确很喜欢度影帝,”把嘴里的果肉咽了下去,她咧了咧嘴角,“不过,我还是更支持你一点。” 再怎么着,这家伙也是她儿子不是? 许清容:……啥? 完全没听明白自家母上是什么意思,许清容有点发懵地朝她看了过去。 可惜的是,对方显然没有给他解释什么的意思,自顾自地继续啃苹果去了。 总觉得自己被莫名地鄙视了的许清容少干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只是走过去替对方稍微调了下床的高度。 蓦地,他想起了什么,拿起放在床边的、刚才他妈妈拿出来给度一方签名的小册子翻开,和昨天某个小东西给他送来的影碟对比了一下。 他对笔迹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研究,只是就他这个外行人看起来,这两个签名,貌似没有什么差别,只是…… 看着那条画在签名后面的蛇,许清容的眉头略微挑了挑,心里控制不住地怀疑起了这个签名的来源。 ——并不是觉得这是仿冒品,而是觉得这说不定,是度一方送给某条蛇的礼物。 想到之前度一方在看到这个签名时的神情,许清容竟然觉得这无比荒谬的想法,都多了几分可信度。 好像也就是在那之后,度一方的态度,才变得奇怪起来的? “清容,”然而,不等许清容抓住这其中的联系,突然响起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我想停止治疗。” 手指陡地收紧,许清容抬起头来,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脸上看不到一丝玩笑之色的人。 “我不想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只能躺在这个地方,一遍又一遍地入忍受那漫无止境的疼痛。”没有避开许清容的视线,女人继续说道。 她更不想把眼前的这个人困在这里,无力而自责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迈向死亡。 轻轻地摇了摇头,制止了许清容还未出口的话,她再次开口:“我要打离婚官司。” 这一阵子,她一直都对这件事不闻不问的,将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这个人的身上,实在是有愧于母亲这个身份。 “放心吧,”想到了什么,她倏地笑了起来,“我不会输得。” 就连原本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人,她都在刚才见到了,那她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我并不是想去争什么,”她顿了顿,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我只是……”她看着面前的人,“……不想让那两个人,拿走属于你的东西。” 她不希望当个,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保护的母亲。 怔怔地和眼前的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许清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 这个人的愿望,他总是会去努力满足的。 第126章 第五穿(二十五) 去中心医院看了一趟许清容的妈妈, 季榆还以为,自己可以坐在边上,看着度一方时不时地抽空去探望一下对方, 顺便再增进一下和许清容之间的感情的日子终于来了, 结果没想到,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 度一方连家门都没迈出去一步过就算了, 居然又接了一部戏! ……说好的要好好地休息一阵子呢?! 计算了一下度一方从剧组回来的日子, 季榆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股悲愤。 这个家伙卡里的数字早就已经够他花一辈子了, 至于这么勤劳敬业吗?! 趴在桌子边上, 看着某个给度一方打了好多年下手的助理,兢兢业业地收拾着需要带上的东西,季榆有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半夜偷偷溜出去的事情差点露馅,度一方这两天看他看得特别的紧,害得他都没敢再自个儿去许清容那里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最近都怎么样了……要不,干脆趁着度一方还没走的时候,再去和对方见上一面? 这么多天没见着面, 他还怪想那个家伙的。 想到这里, 季榆忍不住悄悄地看了度一方一眼, 略微直起了身体。 ——再怎么着, 这人和许清容之间的关系都不错,在出远门之前,去和对方道一声别, 应该是挺正常的事情吧? 然而,还没等季榆开口,度一方就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在他前面开了口:“你就算现在去医院,也见不到人的。”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眨了眨眼睛,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傻愣愣地张开嘴,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啊?” “那天我们刚走没多久,许清容就给他妈办了出院手续。”见季榆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度一方的嘴角略微弯了弯,继续说道。 至少这个家伙这几天,真的没有瞒着他,往某个人那里跑不是? “啊?!”这一回,季榆的声音里面,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惊讶。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98章 要是他没有弄错的话,许清容的妈妈得的病,并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吧?要不然,那个家伙之前也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那两人现在估计也应该不在家里吧,”大概是眼前的这个人那瞪大了眼睛的样子太过有趣,度一方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毕竟再过几天,法院里就要开庭了,他们这两天都在忙着搜集证据来着。” 哪怕那个还应该被许清容称作父亲的男人,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在了明面上,可打离婚官司这种事,的确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季榆:…… 一下子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他需要好好地消化消化。 好半天才把度一方所说的话,和之前自己知道的许清容的事情联系起来,季榆猛地抬起头,一脸控诉地看着面前的人:“你居然准备在这种时候离开!” 在这种明显是许清容最需要别人支持的时候,这个家伙竟然又接了戏,打算往深山老林里跑了! 想想看,在开庭的那一天,要是度一方坐在后面的旁听席上,望着许清容的背影,给对方力量——那该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场面啊! 对于自家选手这么不懂得把握时机的行为,季榆表示无比的痛心疾首。 “……”完全没有料到某个妖怪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度一方一时之间都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总觉得,和这个家伙相处得越久,他就越没法理解对方那稀奇古怪的脑回路。 知道自己要是不去解释,这人肯定会一直把这件事给记在心里,度一方稍显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思索了一阵之后,才开口说道:“那是许清容的家务事。” 除非对方主动求助,否则他实在没有那个资格,擅自去插手这件事。 更何况,那两个人,到底需不需要他帮忙,都还是两说。 能够在明知自己的死期将至的情况下,还能露出那样平和的笑容的人,度一方可不觉得,会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平庸之辈。 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开始后悔,自己去招惹这两个家伙了。 “可是……”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能够用来反驳的话,季榆的一双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显然对这件事还是感到有点不服气。 ——并不是因为度一方没有按照自己希望中的那样,去拉近和许清容之间的关系,而是因为想到了许清容在一个人独处时,脸上露出的那种表情。 “可是——”放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了些许,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微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认真来,“——即便是再坚强的人,也会有需要从别人的身上,汲取力量的脆弱时候。” 就像一个人扛下了所有事情的许清容,在那个狭小的烘焙间里,向一条根本不应该听得懂人话的蛇,倾吐自己压在心底的情绪那样。 似是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度一方不由地有些发怔。 其实季榆所说的,并不是什么太过高深的东西,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平时这个妖怪表现出来的那一面,都显得太过不谙世事,以至于当对方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触碰到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唯一可惜的是,对方的这句话,并不是为了他所说的。 向来都不觉得自己的心胸有多开阔的度影帝,看了某个正真心实意地替许清容担心的小妖怪,默默地决定自己这一回,一定要在深山老林里多待一阵子,免得对方一不小心就被人给拐跑了。 正好他这么做,也可以避免许清容在专心官司的时候,被无关的人给打扰不是? 这么想着,度一方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在季榆的脑袋上拍了拍:“那两个人之间,有着彼此。” 不管怎么样,他们这时候所需要的,都不是他这样一个局外人。 季榆闻言,嘴唇略微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其实他也知道度一方说得没错,现在对方和许清容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好到能够随便插手另一个人的事情的程度,要是度一方随便去干涉这件事,纵然许清容的心中不会因此而生出什么芥蒂来,也不可能因此而拉近和度一方之间的关系。 但明知道这些,季榆却还是忍不住希望,能够有那样一个人,在许清容需要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听他那些不能和别人说起的心事。 就算不是为了许清容和度一方牵红线,季榆也觉得,这个人那种碰上了事情之后,都自己一个人揽下来的性格,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我去上个厕所。”不想再继续和度一方谈论这个话题,季榆找了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借口,站起来走开了。 ……还没忘记拿上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度一方见状,忍不住弯了下嘴角,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这个家伙生闷气的样子,他这两天看得次数可足够多了,尤其是他成功地把游戏的记录又刷新了一次,而对方还卡在第二关的时候。 不过,也就只有那种时候,这个妖怪才会乖乖地被他圈在怀里,任由他覆着那比自己的温度稍低的手背,一个一个地通过那些其实并不怎么困难的关卡。 想到那时候的场景,度一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就好像那上面,还残留着属于某个人的触感一样。 忽然响起的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度一方的思绪,他转过头,朝边上看起来终于忙活完了的人看过去,眉梢微微向上扬起:“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开口回答了度一方的问题,助理看了对方一眼,“就是……”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什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自家助理的后文,度一方的脸上浮现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他记得,这人貌似不是这种婆婆妈妈的性格才对?要不然,这家伙也不可能跟着他干了这么久。 “就是……”没忍住,转过头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看,助理轻咳了一声,才出声问道,“我该准备一人份的东西,还是两人份的?” 他又不是瞎子,就度一方刚才的表现,估计是连一分钟都不舍得和自家的小情人离开,就算之前对方没有带人一块儿去剧组的先例,但这种事情,又不是绝对的不是? 然而,度一方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你准备我要用的东西就够了。”还不等助理惊讶自己居然猜错了度一方的心思,他就听到眼前的人继续说了下去,“那个家伙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 他怎么可能让其他人,来收拾自家小妖怪的东西? 助理:…… 他是不是应该先感叹一句自己的先见之明? 第127章 第五穿(二十六) 看着房间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的人, 季榆轻轻地合上了洗手间的门,仔细地落了锁,才缩到角落里, 一甩尾巴变回了原形。 即便他知道度一方刚才说的都对, 但他还是不想就这样连知会都不和许清容知会一声,就自顾自地离开。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199章 ——那会让他的心里, 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 自己将这个人, 擅自抛在了原地的感觉。 而那种滋味, 就是不去想, 也知道肯定不好受。 小心地听了一下外头的动静,见那两人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季榆从窗户里悄悄地溜了出去。 反正这会儿家里有别人在,就算他在厕所里待得时间久了点,度一方也应该不会做出砸门之类的事情来……吧? 想到某个人平日里的行径,季榆突然就对这一点有点不确定起来了。 要知道,这可是个在第一次见到妖怪之后,就想着把他带回家好好研究的可怕角色来着。 用力地甩了甩脑袋, 把脑子里某些恐怖的画面给赶了出去, 季榆动作熟练地勾住了恰好伸到窗户边的一根树枝, 荡到了下一层的小阳台上。 哪怕许清容再怎么忙, 家里总还是要回来吧?而且这家伙的老家似乎地方还比较偏,没有这地方方便,说不定这几天, 就连他的妈妈,都一块儿住在这里呢。 想到自己就连许清容已经带着妈妈出了医院这种事,都是由度一方告诉自己的,季榆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变成人形之后行动的不方便。 不管走到哪儿总有人盯着他看不说,就连打听起消息来,都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毫无隐瞒地说起自己最近的所见所闻的。 在脑子里默默地鄙视了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他保持人形的度一方,季榆用尾巴尖勾住窗户的边框,用力地扯了一下——没扯动。 被这意料之外的状况给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前纹丝不动的窗户,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 ……许清容不是从来都不喜欢锁窗户的吗?! 又奋力折腾了老半天,还是没能把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给打开,季榆贴着那透明的玻璃窗往里面看了好一阵子,确定那里头不会突然走出一个人,带着笑容走过来给他开窗之后,终于死心地绕到了前门,凭着自己迷你的身型,硬生生地从门底下的缝隙里面给挤了进去。 艰难地把自己的尾巴尖从门缝里一点点地拉了出来,用力地甩了甩,季榆一直等到那种自个儿整个都被压扁拉长了的感觉褪去,才朝屋子里游去。 在整个房子里转了一圈,还不忘跳到两张铺好的床上,往被窝里看了看,确认这时候真的没有一个人在家之后,季榆不由地一脸苦恼地盘在了桌上。 怎么他之前不找许清容的时候,这人天天都在家,但当他要找人的时候,就总是碰不上了呢? 上一次他还能猜到这个家伙在医院,但这一回,他总不能跑到法院里去找人吧? 就算他真的去了,许清容在不在那里,都还不好说呢。 扭头看了看外面还亮得很的天色,季榆的尾巴都纠结得打了个结。 和以前那几次一样,度一方所接的这部戏的片场,离这里远得很,中途说不定还得换个好几次,所以就算这会儿距离开拍的日子还有好几天,他们在这里也不可能呆上多久,他又不可能让度一方一个人去片场,自己留在这里等人——就算度一方不让他一起,他肯定也得在后面偷偷地跟着。 不然的话,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情怎么办? 季榆可不希望,出现因为自己没有把人看牢,结果最后得去医院里看望度一方的情况来。 尾巴卷在一起又展开,季榆一下子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好歹许清容前不久才许诺了,可以让他免费吃店里的草莓慕斯来着,他总得有点表示不是? 视线落在了由于自己刚才的动作,而被扫落到了地上的签字笔,季榆的尾巴一翘,想到了个不错的法子。 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本没怎么用过的本子,在上头留下了自己想要留下的讯息之后,将其摊开放在桌面上,只觉得自己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的季榆心情愉悦地晃了晃尾巴,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从那见鬼的门缝当中挤了出去。 ……要是再这样来个几次,他的鳞片都要被蹭掉好几层了有没有?! 对于许清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继续保持自己那不关窗户的习惯的举动感到有些怨念,季榆转头瞥了那连一丝光线都不透的木门一眼,抖了抖自己被挤得发疼的身体,委屈巴巴地沿着楼梯一级一级往上爬去。 还好许清容和度一方两人所住的楼层差得不是太多,要不然季榆这下子肯定又少不了在心里头好好地抱怨许清容一顿。 说起来……他刚刚既然在屋子里,其实应该可以自己打开窗户出去的……?就算是大门,只要他变成人形,拧个把手什么的也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只要小心点别被人发现就是了。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地从门缝里挤出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折腾得有点翘起来的鳞片,季榆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种罪受啊?! 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鲁迅先生的“真的勇士”,季榆默默地撸平了自己翘起的鳞片,继续一挪一挪地往上爬去。 再怎么着,他也不能重新钻回去,再给自己开一次门啊是不? 兜着一颗被自己蠢哭了的心脏回到了顶楼,季榆为了避免被某个人发现自己又偷溜了的事实,还特意绕了一圈,从洗手间的窗户钻了回去。 趴在门边上,听了一会儿外头的动静,确定度一方和那个助理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季榆顿时松了口气,又缩回角落里,把自己给变了回去。 然后,他看着那一堆因为刚才自己的变换,而堆在了边上的衣服,一张脸顿时就皱了起来。 他真不知道度一方到底什么毛病,明明自个儿的衣服,大多都是最方便穿的T恤运动服之类的,可每一次给他挑的,不是带纽扣的就是带绑带的,弄得他总是得在这些东西上面,花费大量的时间。 ……难不成那个家伙还希望,他能因为借着这个锻炼了手指的灵活度,而成功地通过了游戏里的一个小关卡而心生感激吗?! 这么想着,季榆愤愤地捡起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地往自己的身上套。 然而,还不等他把这一身麻烦得要命的衣服给折腾完,终于等得不耐烦了的某个人就在外头敲门了。 “出来,”知道某个妖怪根本就不需要进行上厕所这种活动,度一方一点儿商量的口吻都没有,“走了。” 这次要去的地方有点远,中途还得转个几趟机,要是再拖一会儿,他们的晚饭说不定就得在飞机上吃了。 虽然度一方在这些事情上算不上有多挑,但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他自然是不乐意去挑那个委屈自己的选项的。 手上的动作一顿,季榆看了看自己才扣了一半的扣子,略微犹豫了一下,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就这样走出去了。 要是真等他把这玩意儿给折腾好了,门外的人说不准真的就不耐烦地开始砸门了。 不过……洗手间这种地方,应该是没有钥匙的吧? 看了一眼被自己扣上的锁,季榆的心里忍不住就冒出了这个问题。 “你……”看到面前的门被打开,度一方张口正准备说话,却在看到眼前的人的样子时,倏地愣住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00章 下意识地往边上侧了一步,挡住了身后的人有可能看过来的视线,度一方黑着脸,伸手就把刚打算走出来的人,又给推了回去。 “……你很热?”对上季榆那带着些许疑惑的眸子,度一方的眼角跳了跳,好不容易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他还真想不出来,这个家伙特地跑到洗手间里,来把衣服脱了的理由。 “有点……?”不知道度一方为什么这么问,季榆歪了歪脑袋,有点不确定地回答。 作为一条冷血动物,在气温高到了这种程度的情况下,他应该还是有资格说这种话的吧……?尤其最近连着一个月都没有下雨,哪儿哪儿都干燥得要命。 虽然早就已经掌握了某些用来调节自己身体的小法术的季榆,并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就是了。 第128章 第五穿(二十七) 听到季榆那明显没有经过脑子的回答, 度一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略微翘了翘,有种说不上来的好笑。 或许是因为这个妖怪并不是那么习惯和人交流的关系,基本上不管他说什么, 对方第一反应都会下意识地先应下来, 有时候这家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了些什么。 度一方可借着对方的这个习性,占到了不少的好处。 见眼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露出了有点奇怪的笑容, 季榆偏了偏脑袋, 眼中浮现出些许迷惑来。 他刚刚……好像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不明白度一方在笑些什么, 季榆正打算张口询问, 就看到跟前的人缓缓地俯下身来, 那略显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无端的撩人:“别动。” 抬起手,轻轻地将季榆落在额前的几缕碎发给拂至耳后,度一方垂下头,给仰着头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妖怪,仔细地扣起纽扣来。 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儿学来的习惯,每回穿这种敞着的衣服时,总喜欢从最底下开始扣起, 上面那白皙的胸膛, 就那样毫无遮掩地裸露着, 落在某个别有用心的人眼中, 自然就显得格外的诱人了。 指尖好似无意一般滑过季榆的肌肤,感受着对方由于那被自己带起的些微麻痒,而无意识地生出的细微颤抖, 度一方眸中的神色稍显暗沉。 他不是个喜欢忍耐的人,只是此刻站在他身前的这个人,实在太过单纯懵懂,让他不忍做出任何有可能伤害到对方的举动来。 看着季榆垂着眼,乖巧地任由自己摆弄的模样,度一方忍不住小小地吸了口气。 ——可也正是对方这种纯粹到了极致的信任,让他总是克制不住地,想要看到更多,索取更多。 他总是无法控制地去想,如果这个人被他压在身下,睁着一双氤氲着水雾的眼睛,用带着颤抖的哭腔,喊着他的名字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那肯定……是他无法形容的美妙。 “一方……?”只觉得最近每一次度一方给自己穿衣服的时候,气氛都会变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压抑,季榆忍不住小声地喊了对了一声。 就系个扣子而已,用得着这么久吗?而且这人明明刚才还催着他赶紧收拾好出门的来着,怎么这会儿却自己磨蹭起来了? 听到季榆的声音,度一方倏地就笑了起来。 该说果然是人不一样的缘故吗,分明是和以往没有丝毫差别的名字,一旦从这个人的口中说出来,就莫名地变得悦耳了起来。 给某个妖怪系上最后一个扣子,度一方又替对方理了理衣襟,正打算直起身来,却倏地注意到了那锁骨附近,一处不怎么明显的红痕上。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对方的身上,可没有这个痕迹。 原本准备收回来的手略微一转,落在了那道像是在什么东西上蹭出来的红印上,度一方的双眼微眯,细细地摩挲着季榆颈侧那一片细腻的肌肤:“这怎么弄的?” 他可不记得,某个妖怪,今天有做什么有可能会造成这种痕迹的举动。 难不成这个家伙,还能在他没看到的时候,自个儿到桌角上专门去蹭一蹭? “哎?”季榆闻言,愣了一下,就立马反应过来这地方是怎么弄的了,脸上不由地就流露出了几分心虚的神情。 然而,还没等他想到什么能够说得过去的借口,就见度一方突然垂下头,轻柔地吻上了他之前在挤门缝的时候,蹭出来的红印上。 顿时,季榆那还没来得及冒出来的想法,就被一下子给吓了回去。 这、这个家伙在干什么?! 感受着颈侧传来的温热触感,季榆一时之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度一方先是小心地亲吻着季榆颈侧敏感的肌肤,而后探出舌尖,如同品尝什么美味一样,来回舔舐着。感受到对方反射一般的退缩,他抬起手,按住了对方的后背,将人用力地按向自己的方向。 稍显湿滑的触感清晰地传到了季榆的脑中,让他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无措来,那一点点地蔓延开来的奇异热意,让他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只能徒劳地喊着跟前的人的名字:“一、一方?” 对于季榆没有抗拒的行为感到很是满意,度一方张开口,在对方的脖颈上重重地一吮。 指腹缓缓地划过那由自己留下的印记,度一方的眸子略微弯了弯,有些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真乖。”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无论他感受几次,都能让他感到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季榆:…… 他现在,是不是应该直接对着这个家伙的脖子来一口? 只觉得某个人表达不满的方式,和他一样,总喜欢用咬的,季榆忍不住在心里思考起,自己报复回来的可行性了。 但还不等他把心里的想法给付诸实践,度一方一句话,就让他瞬间蔫了下去。 “下次要是再偷偷地溜出去,”收回放在季榆颈侧的手,度一方看着某个似乎还有点不服气的妖怪,带着些许笑意的嗓音里,有一丝隐约的暧昧,“……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不过……”看着眼前一愣一愣的家伙,度一方低声笑了起来,低头贴近了对方的耳廓,“……我很喜欢听你喊我的名字。” 当然,如果能换个情景,换个姿势,就更好了。 季榆:…… 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句话里面,带着什么他没听出来的意思? 看着度一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理会自己,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的背影,季榆眨了眨眼睛,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01章 但可惜的是,他那个装不了多少东西的小脑袋瓜子,显然不可能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思考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季榆很干脆地把这件事又给扔到了脑后,屁颠颠地跟了出去。 不得不说,对于这一次的旅程,他还是很期待的。毕竟之前他虽然也悄悄地跟着度一方坐过飞机,但趴在放行李的货架上,和坐在柔软的座位上,总归是不一样的体验。 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某两个人折腾完,好下楼出发的助理听到动静,把一直钉在手表上的视线移开,朝这边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有点说不上来的复杂。 当然不可能是他对度一方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不过,他跟了度一方这么多年,一直都知道这个人在对待工作上的认真态度。 凡是和工作扯上关系的,这个早就有了足够的名声和地位的人,从来都不会拖拉。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看到,度一方为了其他的事情,把工作的事情暂时放到了一边。 ……该说单身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度影帝,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吗? 这么想着,助理忍不住就朝一边的季榆看过去。 然后,他的眼皮就抑制不住地跳了跳。 ——就算不去看季榆脖子上那个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吻痕,只要看到对方脸上那带着点憋闷和委屈的表情,他都能猜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吗?! 刚刚看这个家伙在厕所里待了那么久,他还以为对方和度一方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来着。要知道,演员这一行,比起其他许多行业来,总是有着不少的问题的。 比如工作时间的不规律,比如不能随随便便外出旅游,再比如说一些无法避免的吻戏……虽然度一方向来都是借着错位过关的,但保不准有人就是在意这个呢不是? 结果,他乱七八糟地猜了这么半天,甚至连待会儿如果两个人真的吵起来了,自己该怎么劝架都想到了,最后某个家伙其实就是为了和自家小情人亲热,才把他丢一边的?! 看到度一方只是简单地抬手撸了撸某个人脑袋上的毛,就成功地把人给安抚了,助理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吐槽了一句:“你们晚饭得吃飞机餐了。” 就是他们能早点赶到机场,他也绝对不会去给这两个家伙安排这些事情! 听到助理的话,度一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就笑了起来:“偶尔去尝一尝平时不会去吃的东西,其实也挺不错的。” 反正他已经品尝到了更美味的东西。 想到这里,度一方忍不住舔了舔唇角,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某个妖怪在一些事情上实在太过迟钝,如果他真的想等对方自己开窍的话,天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而他,向来都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 侧过头看了一眼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人的季榆,度一方弯起双唇,屈起手指轻轻地翘了翘他的脑袋:“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别看了,走吧。” 助理:…… 他是不是应该趁还来得及,赶紧去订购一副钛合金狗眼? 第129章 第五穿(二十八) 带着些许香甜的气息从面前点缀着水果的蛋糕上传来, 许清容拿起最后一颗樱桃放在正中,又往上面放了一块写有生日快乐的字样的巧克力,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小心地将它装进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盒当中, 拿出去递给了等在外面的小女孩。 看着对方接过蛋糕之后,一脸笑容地离开了, 许清容的唇角不由地上扬了几分, 眼中的神色也柔和了下来。 见到有人因为自己做的东西, 而露出开心的笑容, 总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等了一会儿, 见暂时没有人过来,许清容也就摘下了手上戴着的手套,坐到一旁,拿起放在那里的书看了起来。 从那天他办完了手续,替自家的妈妈购置了一些平时生活需要用到的东西之后,他的这家店就恢复正常营业了——虽然他那个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店员刚好在这几天病了,也没有改变这一点。 倒不是说许清容对家里的事情不上心, 在这种时候, 还有心情来经营这种东西, 实在是某个刚刚停止了治疗,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的虚弱感的人,成天亢奋得不得了,非得说着他不能为了两个人渣, 而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硬是每天都盯着他来到店里,挂上“营业中”的牌子之后,才肯去做其他事情。 想到对方那跟看守有可能到处乱跑的鸭子似的举动,许清容就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 不过好歹那个人这几天的样子,确实比之前躺在床上,要看着有生气了许多。 哪怕明知道让人待在医院里,能够把人留住更长的时间,可相比较而言,他却反而更喜欢看到对方现在的模样。 他果然……是那个人的儿子啊。 忽地没有了看书的心情,许清容合上书册,放回原来的位置,站起来准备去做一些可以随取随卖的小点心,就感到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那上面显示的度一方的名字,许清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有些惊讶的表情来。 他知道度一方向来都是个尊重别人的想法的人,在上次他在电话里,明确地表示过自己暂时不需要帮忙之后,对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联系他才是。 毕竟在事情还没解决的情况下,任何一通电话,都有可能增加他的压力。 虽然他并不会在意这些,可那个人就是细心到连这种事情,都会一并考虑的性格。 但很快,许清容心里的疑惑,就被解开了。 看着那屏幕上那简单地交代了自己最近得离开一段时间的情况的几句话,许清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某个人蜷在椅子上垂着头,弯着明亮的眸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这几句话的模样。 虽然对方已经在努力模仿度一方说话的方式了,但那独属于对方的单纯与傻气,却仍旧从中传递了出来。 想到这里,许清容倏地就笑了出来。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他明明才跟季榆见过两次面,却莫名地有种和对方早已熟识的感觉。大概是那个人那对草莓慕斯的喜爱,以及纯粹得不像是该在这个年纪的人身上出现的眼睛,让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将对方,和某个会在夜里溜进医院,缠在他的脖子上的小蛇放在一起比较? 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许清容的指尖在“发送”的按键上方停留了好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在“一路逆风”几个字后面,又加上了一句。 “草莓慕斯已经做好了,记得回来吃。” 将这条信息发送出去之后,许清容都忍不住因为自己这稍显幼稚的行为而笑了出来。 或许是和单纯的人交流,自己也会变得单纯起来? 笑着摇了摇头,许清容正准备放下手机,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却不想另一个人的回复马上就发了过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02章 “我才不是为了草莓慕斯才发的短信!!!” 看着句末的那三个感叹号,许清容觉得,他能够想象得到某个人拿着手机,一脸气急败坏的情景。 然而,还不等他想出该怎么回复这条讯息,紧跟在后头的第二条信息也发了过来。 “不对,刚刚那条信息不是我发的!!” 许清容:……噗。 看着那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短信,许清容的双唇抑制不住地弯了弯,低声笑了起来。 能够轻易地让他笑出来这一点……这个人似乎也和某条蛇挺像的? 发现自己总是不自觉地将那个其实算不上太熟悉的人,和某个不会说话的小家伙给联系到一块儿,许清容转头看了一眼摆在柜台里的慕斯蛋糕,嘴角翘了翘,低头在手机上打出了一行字。 “嗯,我知道。” 所以……这慕斯蛋糕,还要不要了? 只可惜,这一回许清容等来的,却不是某个偷拿了度一方的手机的妖怪的回信了。 “要上飞机了,手机我收了,有事情记得打我电话。” 哪怕没有署名,许清容也能看出这句话出自谁的手。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遗憾来。 要是能再和那个之前没说过几句话的人聊一会儿,肯定会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吧? 简单地回复了一下度一方的信息,许清容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已发送”三个字,眉头蓦地拧起了些许。 是他的错觉吗,他为什么觉得,度一方似乎在有意地将他和季榆隔开? 想到上次度一方在医院里那稍显古怪的表现,以及对方最后离开时匆忙的样子,许清容的心底无法克制地生出了一丝疑惑。 他实在是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才会惹得度一方那样防备。 脑子里陡地就冒出了那个某条小蛇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影碟,许清容眉间的褶皱更深。 不是他想把这些看起来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放到一起去思考,着实是上次度一方那显得有些莫名的态度,就是从看到那张影碟开始的。 只不过,不管许清容怎么想,都没有办法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一块儿去。 说起来,好像从离开医院之后,他就再没有见到那条能够听得懂他说话的蛇过了……? 真要算一算,其实也就只有半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可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有种自己距离上一次见到对方的时间,隔了很久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没有为了影碟的事情,向对方道谢的缘故? 思绪一不小心就跑偏了到了其他地方,许清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不再去想那些自己无法轻易得到答案的问题,收好手机站了起来。 只是,可能是为了接下来的一个假期,不少公司和学校都加班夹克的缘故,虽然今天是周末,但街上的人却比平时的工作日还要少很多,一直到了许清容收工的点,店里也没有再来一个客人。 这种事情尽管不常见,但也不是第一次了,许清容没怎么在意,看了一眼时间之后,给自家妈妈打了个电话,就收拾好东西回家了。 把车子在车库里停好,许清容提着一些某个人让他带的一些零碎东西——当然,没有忘记他从店里离开的时候,特意带上的一块草莓慕斯——上了楼。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每天的这个习惯,到底有没有意义。 他不知道那条陪伴着他,度过了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的蛇,还会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和前几天一样,把慕斯蛋糕放进了冰箱里,许清容随手把脱下的外套扔在了沙发上,走近房间里准备拿套衣服先洗个澡,却在看到桌面上摊着的本子时,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不记得自己出门之前,有拿过什么册子。而这间屋子的另一个主任,这会儿都还在回来的路上。 视线下意识地在周围巡视了一圈,没能发现其他什么异常的地方,许清容压下眼中的谨慎,放慢了脚步朝桌子走去。 然而,当他看清了翻开的册子上面多出来的内容时,面上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许惊讶来。 ——那上头写着的,并不是什么能够传递复杂讯息的文字,而是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而在数字的末尾,则歪歪扭扭地画着一条蛇的图案。 就是不去猜,许清容也能想到,在这里留下这一串东西的,是哪个小东西。 双眸不自觉地弯了弯,许清容拿起那本自己只拿了其中一页,来随手记了下某个手机号码的小本子,唇边的笑容有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 看起来,他说不定还有那个机会……再见一见某个小家伙呢。 第130章 第五穿(二十九) 洁白的云在窗外铺成一片, 如卷着浪花的海面,望不到边际,只偶有几处不明显的空隙, 漏出几点那遮掩之下的景色。 连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曾经做过几次飞机的度一方, 对此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反倒是边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妖怪, 趴在窗户边上, 朝着外面看得起劲。 之前缩在行李架上, 他可没有机会见到外面的景象。 问推着小车走过的乘务员咬了两杯不含酒精的饮料, 度一方压下眼中的笑意, 把其中的一杯放到了季榆的面前。 看来,那所谓的妖怪,和人们想象当中的,并不太一样呢。至少,这种由没长翅膀的小东西修炼而成的妖精,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能够轻易地腾云驾雾。 又或者……其实一般的妖怪都是能做到的,只是这个家伙太蠢了, 所以没学会? 莫名地, 度一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对上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在笑话他, 瞪着眼睛看过来的某个妖怪的视线, 度一方轻咳了一声,拿起装了饮料的杯子喝了一口,掩下了唇边的笑意。 这个家伙在自己之前收了对方的手机的时候, 就对他有点不满了,他还是注意点,别把人惹得炸毛了才是。 不过……手上的动作一顿,度一方的面上流露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前一阵子,他可是特意给这个家伙挑了一部属于对方的手机,那玩意儿这会儿还在季榆的兜里放着呢,但刚才,这人显然就是故意用的他的手机,去和许清容联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03章 想到先前这人发的那条明显有意模仿他的语气的信息,度一方的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对方的这个举动,究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因为自己和许清容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很熟,所以想借着他的名义去关心对方? 要是没有看到那张这会儿本来应该待在自己家里的影碟,度一方说不定就会真的这么相信了。毕竟这种蠢事,以这个家伙的性格,确实做得出来。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子的边缘,度一方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不知道身边的这个家伙和许清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从之前对方见到季榆时的表现来看,许清容显然并不知道某个妖怪的这副模样。 既然如此——那就一直不要知道好了。 除非不可避免,否则他可不想多出这样一个麻烦的竞争者。 ……尤其从某条蠢蛇对甜点的喜爱来看,他貌似还处于劣势。 眼前浮现出边上的这个人在听到可以免费吃某家店里的东西时,那一瞬间就亮起来的双眼,度一方忍不住轻啧了下舌,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该抽个空,去学一学怎么折腾这些东西来。 不知道度一方在想些什么,季榆张口打了个哈欠,将投在窗外的视线给收了回来。 在一开始的那股子新鲜劲过去之后,外面那一成不变的景色,就不由地变得无趣了起来。 伸手抽出了放在座位后面的杂志翻了两页就扔到了一边,季榆转头看了看正认真地看着剧本的度一方,皱了皱鼻子,索性闭上眼睛,脑袋一歪,靠在椅子上睡起觉来。 对于睡觉的环境,他从来都不挑。 ——才不像某个连换个床都不行,非要和他挤一块儿的娇气的家伙呢! 这么想着,季榆还不忘在心里悄悄地鄙视了一下边上那个就是不肯给他铺床的人。 他才不会顺着对方的心意,自个儿乖乖地去收拾这些东西呢! 虽然……度一方的床确实比较舒服,也是一个其中的一个原因。 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一边听着身边那许久才翻动一下的纸张的声音,季榆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注意到身侧的动静,度一方抬起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唇边不由地略微弯起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习性还是本能,这个家伙睡觉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看着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 稍显无奈地叹了口气,度一方放下手里的剧本,小心地扶着某个额头抵着窗户玻璃的家伙躺下,将对方的脑袋枕到自己的腿上,又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让对方躺得更舒服一些,度一方才拿起剧本,继续看了起来。 他既然不打算等着某个家伙自己开窍,那他总得一点点地让对方,习惯他的接触不是? 指尖仿佛不经意一般地,抚过并未因自己刚才的动作而醒来的人的额头,度一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翘起了些许,眼中是能够溺死人的宠溺。 不远处把所有的一切都收入眼中的助理:…… 他觉得,那个趁着某个人睡觉,狂吃豆腐不说,还笑得跟个痴汉一样的家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坑死人不偿命的度影帝。 默默地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自己手上一点意思都没有的杂志发呆,助理表示,等他一下飞机,他绝对要立马就去买一副纯正的钛合金狗眼。 ……要不然他绝对会过不下去的有没有?! 不过,如果度一方的心思一直都放在自家小情人的身上的话,他接下来的活计应该会轻松很多吧?要知道,这个家伙之前连季榆的东西,都不肯让他整理来着。 这么一想,助理的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不管怎么样,自个儿轻松才是硬道理。至于其他的?还是让那个家伙的经纪人自己操心去吧。 心情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就连手里本来无聊到了极致的杂志,这会儿他看起来,都变得津津有味了起来。 飞机里很是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低声的交谈,就只剩下了引擎的轰鸣声。推着餐车的乘务员在来回地走动着,询问是否有需要饮料的乘客。 季榆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无意识地往度一方的怀里缩了缩。 “先生。”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度一方在剧本上写着什么的动作略微一顿,他抬起头来,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停在自己边上的,稍感不悦地挑了挑眉梢。 看出了度一方的不快,穿着制服的乘务员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请问需要毯子吗?” 这么说着,他往枕在度一方腿上的人示意了一下,眼中带着些许询问的意味。 飞机上的空调向来都是开得比较低的,醒着的时候感觉可能没什么,但一旦睡着了,可就容易感冒了。 听到乘务员的话,度一方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季榆作为一个妖怪,自然是不需要担心这些事情的,只是,能够注意到这一点,却也体现了这个人的细心。 “谢谢,”不需要有太多的思考,度一方就开口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替我拿一条吧。” 看着乘务员应了一声之后,推着车离开的身影,度一方低头看了看对外边的动静毫无所觉的人,突然就有点想笑。 果然,这个世上,来自陌生人的温暖,总是别样的动人。 正是因为这样,这个家伙,才会把那所谓的恩情,记了这样漫长的几百年吧? 伸手接过返回的乘务员手里的薄毯,盖到季榆的身上,度一方又替对方理了理由于睡姿而有些凌乱的发丝,然后才收回手,继续把注意力放到了手里的剧本上。 这一次他接的这个角色,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风格,他得花更多的时间,去好好地研究一番。 当然,就算没有这个前提,他在飞机上研究剧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这种时候,他从来都不会去理会边上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会儿躺在他怀里的人,能让他稍微分散一点注意力了。 随手在剧本上自己认为需要注意的地方,做上了记号,度一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爱情这种东西就是如此,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呆在一起,就连呼吸都带上了甜蜜的气息。 或许是被度一方的心情所感染,还在睡着的季榆也弯了弯眸子,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唉……”一声叹息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季榆的脑海中,他的睫毛颤了颤,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对于季榆这装死的行为感到很是不满,某个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神”在等了一会儿之后,又幽幽地叹了一声:“……唉……”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04章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家伙最近,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在容漆第五次在季榆的脑袋里发出跟怨妇一样的叹息时,季榆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容漆:…… 第131章 第五穿(三十) 等了一小会儿, 没有等到容漆的回音,季榆的手中动了动,就准备切断这由某个人单方面发出的, 毫无意义的通讯。 然而, 容漆却像是先一步察觉到了他的打算似的,赶忙在他把想法付诸实践之前出了声:“等等!等等等等!!” 他不就发了那么一下下的呆吗, 这个家伙至于这么不耐烦吗?! 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被第几次嫌弃了的容漆捂着自己碎成了伞瓣儿的小心脏, 抖抖索索地开了口:“我真的找你有事……” “说, ”听到容漆的话, 季榆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无比淡定地往某个家伙的心脏里又扎了一刀,“不然就滚。” 容漆:…… 是他来的时机不对吗?怎么觉得这个人今天的火气特别大? 大概是猜到了容漆的想法,季榆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向对方解释了一句:“我晕机。” “……啥?”忍不住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容漆下意识地就把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给说了出来,“蛇原来会晕机吗?” 里,为了撮合度一方和许清容,某个妖怪可是跟在度一方的屁股后面, 来来回回地坐了好几趟飞机来着, 对方似乎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才是啊? 不过……怪不得这人在上了飞机没多久之后, 就直接躺下睡了, 他还以为对方是为了表示自己不愿打扰度一方看剧本的贴心呢,结果敢情是自己觉得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 容漆突然有点想笑。 “我说了,”没有浪费太多的力气去说这件事,季榆只是把自己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晕机。” 容漆闻言,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季榆的意思。 这个家伙是说……他自己会晕机?可是对方现在用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妖怪的身体吗? 说到底,晕机这种情况,都是身体的平衡感所造成的吧? 张口就想反驳季榆那所谓的“晕机”的感受,可话才到了嘴边,容漆就倏地愣住了。 人所体会到的那些感受,真的……只是身体对于各种情况反馈吗?要真是这样,为什么有的人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却无法体验到那所谓的喜怒哀乐?那些早就已经失去了身体的鬼魂,又怎么能体会到属于人才会有的情绪? 这些问题,目前没有人能够给出确切的答案——哪怕是身为神明的容漆也不行。 他本来也就是自人类的信念当中,所诞生出来的产物罢了。 “你真的晕机?”想了想,容漆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然后,把最后一点耐心给用尽了的季榆,无比干脆地切断了通讯。 他可没有那个兴趣,在这种自己感到不舒服的时候,浪费自己的精力,去和别人废话的兴趣。 容漆:…… 尽管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伙的做法,但再一次被人这么明摆着地嫌弃,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受到了伤害。 ……他之前找了那么多人,从来没碰上过这种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懒得听他说的人好吗?! “因为他们都喜欢上你了?”突然响起的声音,无端地在脑中带上了几分回音。 还在想着其他事情的大脑一下子没能处理完这句话里的信息,容漆懵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有点傻呆呆地发出了一个茫然的音节:“啊?” 刚刚那个家伙……说了什么? 话说回来,这人是什么时候打开通讯的?还有,他应该没有把自己心里想的话给说出来吧? 就算他借用季榆身上的某个小东西作为媒介,能够和对方在不需要开口说话的情况下,就明白另一个人想要表达的意思,但要是心里随便想什么,都能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传递过去的话,想必没有人会愿意用这种方式来交流。 哪怕是容漆,也不例外。 “你……”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容漆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是真想不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这个家伙,产生这样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这么有魅力,哪儿还有时间天天盯着季榆这边的情形瞅啊?! “直觉。”听出了容漆语气里的哭笑不得,季榆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平静地丢出了两个字。 纵然容漆从来没有明确地把话说明白过,但从对方那无意间表露出来的一些态度来看,这个人会选择他作为“修剪枯枝”的“园丁”,显然并不是对方一开始所说的,因为他有着连自己都能欺骗过去的演技。 如果丧失了感情,就能够将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角色扮演得完美无缺,那么那些演员,就不会千方百计地,想要去体验各式自己不一定能够经历的情感了。 这个人看中的,是他不会由于外物而引起波动的情绪,而非由此而衍生出的所谓演技。 ——但正因如此,季榆就更想不明白,对方一定要选择自己的缘由了。 即便他和这个家伙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却已经足够看出来对方那过分细腻与柔软的内心。 一个连他这样无法感受到喜怒哀乐的人的心情,都会忍不住担忧的人,季榆实在是想不出其他什么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对方。 季榆相信,如果他这个时候,说出自己喜欢上了度一方,不想再继续对方交给自己的任务的话来,容漆肯定会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让他安心地留在这个世界。 既然能够这样轻松地带着他穿越,这对于对方来说,肯定不会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 确实,多保留一根枯枝,就会更多地消耗一些能量,但在有着那不知还剩多少需要修剪的枯枝的情况下,这一枝也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总归世界不可能就因为这么一点小变故,而就此毁灭不是?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05章 更何况,容漆在最开始引诱人为他做事的时候,肯定是得许诺一些好处的。想来只要不是太过不现实的愿望,都能够在他这里得到满足。 除非对方想要的,是最无法操控的人心。 “那有人喜欢上你过吗?”季榆又换了个问法。 倒不是他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容漆的话,只不过在暂时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之前,他并不会排除其他有可能正确的选项。 容漆:…… 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容漆表示,他好不容易等到季榆关心起自己的情况来了,结果对方一上来就是这么私人的问题,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这种时候,他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等了一阵子,见容漆没有开口的意思,季榆思索了片刻,再次出声问道:“有人要求留在这些世界过吗?”思索了片刻,季榆蓦地开口问道。 记在心上的问题,他总得弄明白才是。除此之外,在他之前的那些人,都去了什么地方,本就是他所需要关心的事情。 “当然有,”见季榆不再追问之前的问题,容漆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但他还是有点不太明白季榆问这个做什么,不由地有点奇怪地反问,“怎么了?” 事实上,在他开始某项工作之后这么多年,这样做的人并不在少数。 “你让他们留下了?”季榆闻言停顿了一下,又问了一句。 这一回容漆没有马上回答季榆的问题,沉默了好半晌之后,才轻声回答:“嗯。” 只是,即便他并没有在这种事情上做过多少阻拦,他也从来没有在那些人的身上,见到任何圆满的结局过。 无论什么程序,总是会在发现差错之后,努力地将其修复的。 哪怕那些人所喜欢上的,并非与主线剧情有关的角色,最终也总会因着这样或那样的意外而死去。 在这些事情上,他束手无策。 要是他能够轻易地更改这些世界当中的规则,他就不需要采用现在这样麻烦的方式了。 容漆也曾在那些人离世之后,再将他们拉回到原来的世界来,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因此而感激过他。纵使是继续穿梭于不同的世界的人,眼中也死寂冰冷得如同早已死去。 对方并不是在完成那对其来说,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的任务,只不过是在一次又一次地1品尝那死亡的滋味罢了。 而若是他什么都不做,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那些人死去……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容漆只觉得自己原先还算不错的心情,一瞬间就低落了下去。 “你当时的心情……”或许是察觉到了容漆的情绪,季榆的声音也放柔了许多,“说出来给我参考参考?” 说不定他以后扮演其他角色的时候,还能够用得上。 容漆:…… 这个家伙,幸灾乐祸敢不敢表现得再明显一点?! 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容漆默默地关掉了通讯。 仰着头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容漆陡地笑了出来。 这算不算是,季榆特有的安慰人的一种方式? 不过……他不是去告诉季榆,由于许清容的母亲停止了治疗,剧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让他最近小心点的吗?! 发现自己被打岔得连正事都忘了说,容漆的表情顿时苦了下来。 但以季榆考虑事情的周到,肯定也会想到这一点的吧……? 犹豫了良久,容漆最后还是放弃了再联系对方的想法。 他觉得,他接下来大概有好一阵子,不会主动找对方了。 第132章 第五穿(三十一) 脑子里少了某个烦人的声音, 季榆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一下子清静了许多。好似无意识一般地在度一方的怀里蹭了蹭,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蛇向来都是适应性很强的生物, 就算他这会儿正在还把几千米高的空中,也不会因此而出现睡不着的情况。 察觉到怀里的人的动作, 度一方的动作一顿, 好一会儿才将视线从手中的剧本上移开, 朝对方看了过去。 ……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 有些动作, 是不能随便做的吗? 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了身上由于某个妖怪刚才的动作,而蔓延开来的酥麻,度一方的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从对方身上盖着的薄毯底下探了进去。 他倒是没有真的想在这种地方,对怀里的人做点什么,只是——被对方这么撩拨, 他总得稍微收取点利息不是? 宽大的手掌贴着穿在某个人的身上, 稍显宽松的衬衫, 一点点地往上滑, 度一方看着某个人略微张开的双唇,眼中的神色略微加深了几分。 这一段时间里头,他忍耐的次数, 实在是有点多了。这对于一个从来都不喜欢委屈自己的人来说,着实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嗯……”感受到身上那带着些许热意的麻痒,季榆不自觉地从鼻间发出一声细弱的轻哼,只瞬间就被引擎的轰鸣声给掩盖了下去。 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度一方突然觉得,他似乎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坑了进去。 季榆刚才的声音在他听起来,自然是无比悦耳的,只是即便他们这会儿坐的位置就靠着窗,飞机引擎的声音会大一些,但要是他再继续做点什么,这会儿躺在他怀里的这个家伙,声音显然也不可能再和之前那样,跟只小奶猫在叫唤似的。 到时候,他可不觉得其他人会注意不到这边的动静。 可要是让他就这样停手,他又忍不住觉得……有点儿不甘心。 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在别人身上,受过这种委屈? ……虽然也是他自找的就是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06章 看着某个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的某个妖怪,度一方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有些往下滑的人给揽回来些许,再次将注意力放回了之前看了一半的剧本上。 然而,还不等他接着刚才的地方继续看,一章被卷成一团的纸条就被扔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他的剧本中央。 ——就是不用去看,度一方也能猜到这玩意儿是从谁那儿飞过来的。 他的这位助理,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太大的毛病,就是总是会时不时地干出一些蠢事来。 ……难不成他其实更喜欢蠢一点的人,才一直没有把这家伙给解雇? 低头看了看某个基本上成天都在犯蠢的家伙,度一方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他觉得,他或许得找个时间,去稍微提升一下自己的审美。 把季榆身上盖着的毯子又往上拉了拉,度一方才展开手里的字条,看一看自家的助理不能自个儿走过来,非得用这种方式来传递的信息是什么了。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公共场合,注意着点!!” 度一方:呵呵。 看着那被用加粗放大的字体写在了纸张的正中央的一句话,度一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把手里的东西用力地一揉,塞进了边上用来装垃圾的袋子里。 或许在找个机会去提升自己的审美之前,他应该先教一教某个人,什么才是良好的沟通方式。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度一方的怨气,正为自己完美地尽到了自己身为助理的职责而感到满意的人,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哆嗦。 这飞机上的空调……是不是开得太足了点? 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立起来的鸡皮疙瘩,助理表示,他可能也需要一条毯子。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来,远处的云海被染上了艳丽的色彩,有种触手可及般的美好。 盯着窗外的景色看了一阵子,度一方忽然伸出手,将某个睡得正香的妖怪给推醒了。 感受到度一方的动作,季榆下意识地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好一会儿才有些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度一方一直都觉得这个人的眼睛生得格外好看,有如浸润在清澈溪水当中的黑珍珠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而此时,这双眸子上蒙着的些微慵懒与迷茫,更为他增添了一分难以言说的撩人。 “到了……?”好半晌才从那尚未彻底褪去的睡意当中清醒了过来,季榆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扶着椅子坐了起来,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自己先前的姿势有什么不对。 不知道自己是该为对方的这种无意间表现出来的信任而感到开心,还是该为对方在某些事情上的迟钝而感到头疼,度一方伸出手指,轻轻地在眼前的人的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只是伸出手,往窗外指了指。 见到度一方的举动,原本正打算为自己莫名其妙挨的这一下抱怨两句的季榆眨了眨眼睛,扭过头朝着度一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顿时,那有如火焰灼烧般的艳丽色彩,就映入了他的眼帘。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都忘了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缓缓地伸出手,触上那透明的玻璃,季榆忽地就笑了起来,像是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那种简单到了极致的开心,有着别样的感染力。 出神地望着窗外许久,季榆才收回了视线,弯起双眸看着度一方。 “谢谢。”他这么说着,一双映着晚霞的眸子里,有着难以形容的夺目光芒。 心脏仿佛有什么地方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有如最为轻柔的羽毛尖,在上面轻轻地扫过,带起一阵不知道该称之为柔软还是酥麻的触感,快得令人无法抓住。 和面前的这个妖怪对视了好半天,度一方才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对方的发顶:“嗯。” 大概是到了目的地,随着广播里响起的乘务员的声音,飞机也开始一点点地往下落去。原先好似在自己脚下蔓延开去的海洋当中的晚霞一点点地升高,最后被那厚厚的云层彻底遮挡住,窗外的天色也变得越来越暗,就仿佛整架飞机,都在缓缓地沉入黑暗中一样。 而那原本无比遥远的散落在脚下的星空,则被缓慢地拉近,最后——置身其中。 看着那在这段时间里见到了许多次,本该早已经习以为常的景色,季榆的心底竟生出了一丝无法形容的感动。 分明是身边随处可见的东西,可总是有那么一些时候,这些东西能够给人带来一些特殊的、无可取代的感受。 想来这就是为什么,古往今来,会有那么多人,用那样多的笔触,去描写这些事物。 和度一方一起坐在那儿,等到飞机上的人都走了个干净,才站起来往外走,季榆转过头,像是要将这一刻心中盈满的东西,给深深地印刻在脑中一样,往窗外看了一眼。 等到他离开了这个地方,大概这种感觉,就会消失了吧?哪怕下一次他再坐上同一趟飞机,见到同样的景色,胸中的感受,也终究不可能与此时一模一样。 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季榆看着走在自己前边的人,唇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笑容。 仔细地回想起来,似乎他这一辈子,所遇上的所有美好,都是由这个人所赠予的。 ——无论是那对方不曾记得的过去,还是他正在经历的现在。 跟在度一方的身后走下了飞机,季榆偷偷地瞥了对方一眼,趁着对方不注意,小心地把手伸过去,轻轻地牵住了对方的手。 关系好的人……都会这么干的吧? 自以为不引人注意地将自己的手指嵌入了度一方的指缝中,季榆忍不住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生怕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什么不高兴的情绪。 将季榆的小动作都一点不落地收入了眼中,度一方的指尖略微颤了颤,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了直接把人拉到怀里,让对方亲身体验一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关系好。 只是,在这个整体社会风气都偏向保守的国家,他要是真的在公众场合,和人做出点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肯定会引来不少的关注——然后第二天,他说不定就能在各大新闻的头条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了。 度一方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带来的影响,但他并不希望把某个并不太懂人情世故的妖怪,给牵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去。 即便他知道,这个家伙大概根本就不会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对自己的评价,可他这会儿都还没把人给追到手,就先让对方为自己受了委屈怎么成? 他确实很喜欢演员这份工作,但有时候这身份带来的麻烦,还是让他有点头疼。 不动声色地将视线在身边某个以为自己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的妖怪身上扫过,度一方的嘴角弯了弯,反手将对方的手拢在了掌心,将人又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 订好的车一早就等在了机场外面,两个人坐在车里,等着助理把托运的行礼都放进了后备箱之后,就让司机开向了酒店。 尽管这一回出行的一共有三人,但作为一个有眼力见的助理,某个人在上飞机之前,就订好了两个房间。度一方对此表示了深切的满意,连之前在飞机上对方给他扔纸条的事,都决定暂时不计较了。 从柜台的人手里接过钥匙,度一方就拉着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季榆上楼去了。 他不是个喜欢在这些东西上浪费钱的人——反正不管什么样的房间,总都没有自家的床睡着舒服——知道他性格的助理也从来没给他订过什么豪华套房,就算这会儿多了个人,也就是从标准间换成了大床房的区别。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07章 把东西放下,稍微收拾了一下之后,度一方又按着某个总是嚷嚷着自己是妖怪的家伙洗了个澡,才换上睡衣躺了下去。 就算飞机飞得再平稳,在那上面坐了这么久,总归还是很让人疲惫的,而且明天还有一趟飞机要赶,他还是早点休息的好。要不然他还不知道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把这一晚上缺的睡眠给补回来呢。 再说了,就算他醒着,他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对边上的这个人做点什么。 这么想着,度一方翻了个身,把某个背对着自己躺着的人揽入了怀中。 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浅淡的气息,度一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些许。 明明这个人和他用的是同一瓶沐浴乳,可他就是觉得对方的味道,要比自己好闻许多。 唇瓣好似不经意一般地蹭过季榆后颈上的肌肤,度一方抑制不住地低声笑了起来。 这个家伙,最近似乎越来越习惯他的一些举动了。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人……真正地吞入腹中。 许是感受到了度一方的心思,季榆忽地缩了缩脖子,他着从拉起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看了看,没能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不由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明明就是你在勾引别人,结果别人却总以为是自己在撩你的感觉怎么样?”就在季榆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一会儿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不久前才出现过的声音。 眉梢略微动了动,季榆感到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之前被他那么戳到痛处,这人会有一阵子不再出现了来着。结果没想到,对方出现的频率,反而还比之前更高了些? “很有趣?”可能是眼下季榆的心情恰好不错的缘故,他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居然真的出声回答了容漆的问题。 只不过这个答案,听起来就实在是有点……容漆表示,他突然有点想在心里替度一方点根蜡烛。 说起来,明明之前他找的那些人里面,和季榆一样,选择通过这种扰乱主角的感情线的方法,去扰乱剧情的发展的人也不少,但他似乎很少对这些主角生出什么同情的心思来? 或许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两者结局的不同吧。 而且在和他们相处的时候,那些声称自己是为了完成任务的人,也并非没有付出任何感情。 就是对一个自己用得久了的东西,人都能产生感情,更别说那些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了。 可现在碰上季榆这么一个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感觉的人,容漆就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可怜哪一方了。 理智与情感,总是不能统一得那么完美,不是吗? 见容漆问完刚才那样一个问题之后,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季榆沉默了一阵子,主动开了口:“有事?” 他记得,之前对方找他的时候,好像说过确实有事? “啊?哦,没什么,”听到季榆的声音,容漆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我就是觉得,我们应该多交流交流感……” 再次面对被单方面挂断的通话,容漆有点欲哭无泪。 ……他不就是觉得他们互相之间缺乏了解,想多增进增进感情,免得对方再问出之前那样的问题来嘛! 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容漆此刻的想法,季榆闭着眼睛又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发现自己可能白天睡得太多了,这下子完全就没有一点睡意,他忍不住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身后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后颈,带起些许奇异的热度。 动作轻柔地把某个人横在自己腰上的手给一点点地挪到了边上,季榆又屏住呼吸,等了一下对方的反应,见对方没有被自己的动作给惊醒之后,才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在这距离某个城市千里之外的地方,他当然不可能再和前一段时间那样,偷偷地溜出去和许清容见面。 真要是能够做到瞬息之间就抵达千里之外,他此刻就用不着在这里苦哈哈地想着办法,要去撮合度一方和许清容了。 踮着脚尖走到衣架边上,从白天穿着的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季榆又悄无声息地缩回了床上。 先前他一路上都在看街上的风景,都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手机给开机来着。既然这会儿酒店里有网络,他当然不可能放弃这个打游戏的机会。 刚才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季榆表示,他这一回肯定能够通过这一关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打开游戏,刚刚开机的手机就将之前被拦截在外的短信给接收了进来。 看着亮起的屏幕上那一长串无比眼熟的数字,季榆愣了一下,才伸出手指,打开了短信。 “店里的冰柜和家里的冰箱里都有草莓慕斯,想吃的话自己去拿就行。” 看到最顶上的那条讯息的内容,季榆的眼睛顿时一亮,身后这会儿并不存在的尾巴都忍不住摇了起来。 但很快,想到自己现在和短信里提到的两个地方的距离,他一下子又沮丧了起来。 这个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别人特意为他做了草莓慕斯,他却吃不到。 小小地吸了下鼻子,季榆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去想这个悲伤的事实比较好。 “我带着妈妈出院了,她现在就住在我家里。” “我看到纸条了。” 依次点开底下的两条短信,看着上面的内容,季榆的手指在软键盘上来回打转了好久,最后还是把输入的字都给一个一个删掉了,只发了一个颜表情过去。 ……一条会留字条会用手机的蛇已经足够玄幻了,他要是再会打字,恐怕就直接升级成恐怖故事了吧? 季榆可不希望,下次自己偷溜到许清容家里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大堆画着鬼画符的符咒。 等了好半天,还是没有等到那个在另一个城市的人的回信,季榆琢磨着对方这个时间应该已经睡下了,正准备戳开游戏继续攻克难关,手机就再次发出了收到短讯的振动。 “还没睡?” 看着屏幕上自己删删改改,最后发出去的简单的三个字,许清容的心里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紧张。 这种感受,哪怕是当初他被撺掇着,往自己喜欢的女生的抽屉里塞情书,都没有生出来过。 之前短信发出去之后,这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他还以为自己弄错了号码,特意把收信人的号码和本子上的数字,一个一个地对了好几遍。 在确定自己没有在这一点上出岔子之后,他又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弄错了对方的意思,其实那一长串数字,并不是什么手机号码,只是单纯用来传递什么讯息的暗号——比如摩尔密码什么的? 毕竟一条会使用手机的蛇,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了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08章 ……当然,会用摩尔密码的蛇照样很奇葩。但是相比较而言,貌似还是后者更靠谱一点? 想到不久前某个小东西,特意叼着他妈妈喜欢的影碟,送到医院去的情形,许清容又有点不确定起来了。 忍不住又将视线落在了屏幕上那个有些傻气的颜表情上,许清容突然觉得,纵然有一天,那条蛇在他的面前,变成一个大活人,他大概也不会有任何惊讶的感觉了。 第133章 第五穿(三十二)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 季榆的脸上不由地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在这种白天特别长的季节,外头能暗到现在的程度,时间显然不可能早到哪里去, 而按照他前一段时间所观察到的, 许清容的生活,可是比度一方都还要规律得多。 撇开度一方经常为了赶场拍戏, 而折腾得乱七八糟的生活规律不说, 这个家伙要是碰上自己喜欢的电影或者剧本, 就是熬上几个夜去研究这些东西, 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毕竟这不止是对方的工作,更是对方的兴趣所在。 ——至于许清容? 这人除了制作甜点之外,唯一的爱好,大概就是在空闲的时候,去附近的公园走一走了。 要不是知道这个家伙的年纪,确实和度一方差不了多少的话,季榆说不定还会以为对方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呢,那日子, 简直简单到了接近乏味的地步。 如果没有在见到对方和度一方站在一起的时候, 心中那毫无征兆地升腾起来的那一丝难以形容的感受, 季榆绝对不可能把这个人列入自己的候选人当中。 ……这两个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 都八竿子扯不到一块儿去好吗?! 伸出手指戳了戳屏幕上,季榆面上的神色有点小小的纠结。 这条信息……他应该怎么回才好?要是只是简单地回一个“嗯”,会不会显得他太过敷衍?可要是让他再多打几个字, 他又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总不能特意花一毛钱,去传达一句“你也没睡?”这样的废话吧? 再说了,要是他这会儿突然打字了的话……那他刚才到底为什么,还特意要发个颜表情啊! 之前在许清容那儿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时,季榆压根就没有想太多,就想着对方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通过这个方式来找他——他还能趁着这个机会,多掌握一许清容的情况,好在暗地里划算,该怎样去把对方和度一方给撮合到一块儿去——但等这个人真的这么做了,他反而有那么一点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了。 眼睁睁地看着屏幕右上方的数字又跳了三个,季榆还是没能想出来,自个儿这下子该怎么做。 他觉得,倘若他的脑袋一直保持这种接近于空白的状态,他估计能一直盯着手机直到天亮。 ……反正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而已。 现在的天,亮得可比冬天要早多了。 紧紧地拧起眉头,死死地盯着又跳了一个的数字,季榆的神情很是凝重。 他在思考,要是他一直这样不回许清容的信息,那个家伙是会以为他不乐意理人而感到生气,准备以后都不再理他了,还是会跟他一样,一直看着手机,等着随时都有可能从另一端发过来的信息。 好像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怎么美好? 想到度一方先前说的,许清容这一阵子在和自己的母亲一起,在为了和渣爸打离婚官司而四处跑动的事情,季榆的手指控制不住动了动。 或许……这就是对方一直醒到了现在的原因?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一阵子见到的,许清容那满脸疲惫的模样来,季榆扁了扁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沮丧了起来。 哪怕后者的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他也不愿意这个人在这种时候,还为了他影响自己的休息。 托着腮帮子稍微想了想,季榆点开手机自带的表情,从里头挑了一张发了过去。 这世上连会换台的猫都有,多一条会发表情的蛇,应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看着弹出来的那写着“信息已发送”对话框,季榆有点不确定地想着。 而另一头等了好半天,都没能等到某个妖怪的回音的人,则正盯着手里好半晌都没有动静的手机,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按下屏幕上那个红色的拨号键。 ——事实上,在刚拿到这个号码的时候,他就考虑过这件事。只不过,最后他还是做出了另一个选择。 许清容并不是非要对某条蛇的来历去追根究底,他只不过是……有点不甘心,对方总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他,而他对对方,却还是和最初的时候一样,一无所知。 当对方不愿意与他交流的时候,他除了坐在这里,对着没有一点反应的手机发呆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对方真的想要彻底地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他甚至连该如何挽留都不知道——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许清容的胸口就不可抑制地感到一阵发闷。 这种不知道自己在另一个人的心目中,究竟占有什么样的地位的感受,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安,哪怕此时他所在意的对象,是一条不会说话的蛇也一样。 想到这里,许清容突然就有点想笑。 他突然就想起了当初收到自己的情书的那个女孩,在拒绝他的时候,所说的话语。 “等你在想到有可能会失去什么人的时候,会在心里感到恐慌,再来说‘喜欢’这两个字吧。” 而哪怕是知晓了自己母亲的病情,他的心中所生出的,却也仅仅只有悲伤。 许清容自然是不可能不爱他的妈妈的,只不过这种源自血缘的亲情,与那个女孩口中的“喜欢”,显然并不是一回事。 ——至少这说明了,他的眼光,确实不赖不是?就是这种用来拒绝告白的话语,都蕴含着这样令人深思的深意。 只是,即便是许清容自己,也没有想到,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生出那个女孩所说的感受时,竟然是因为一条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蛇。 尽管他现在还是不那么明白那个女孩对自己说的话,但他至少明白了对方拒绝自己的理由。 轻轻地叹了口气,许清容将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指给收了回来。 他确实很像知道另一端的小东西的情况,但有些事情,并不能只考虑他自己的心情,不是吗? 更何况,既然对方已经将联系方式告诉了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得上是迈出了第一步,他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是。 但果然,人就是这样一种无法轻易被满足的贪心生物,一旦得到了一点温暖,就忍不住想要渴求更多。 而许清容,正是这最为贪婪不过的物种之一。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09章 看着眼前的屏幕由于长时间没有操作而暗了下去,许清容弯了弯嘴角,把它放到了床头柜上,准备关了灯先睡一觉。 再怎么说,这会儿的时间也确实不早了,说不定对方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呢? 要知道,有时候迷迷糊糊地被床头的手机吵醒,人都不一定能记得清自己在无意识间都做了些什么。 就是他,刚刚醒过来的时候,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实在不放心,他也可以等明天起来之后,再发条信息问一问,也免得打扰了对方的休息。 不管是什么人,在睡觉的时候被打搅,心情肯定都不会太好。 说起来……蛇也是在晚上睡觉的吧? 突然觉得自己对某种生物的习性实在是有点不够了解,许清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再次拿起了被他放下的手机,准备搜一搜相关的资料。 然而,还不等他看清那刚跳出来的网页上的内容,他手里拿着的手机就突然震动了起来,那显示着“一条未读新信息”的提示语,让许清容不由地愣了一下。 略微迟疑了片刻,许清容才点开了那条新发进来的短信,看着里头那提醒自己的流量即将用尽的内容,他一时之间也有些说不清楚,自己这会儿到底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好笑多一点。 某个节假日从来都不会忘记问候他的系统,有些时候真是让人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没了继续看科普资料的心情,许清容随手点了一下,打算退出短信,却没想到恰好点开了某条手机刚刚接手的信息。 看到屏幕上那个一脸温柔地替面前的人,盖上被子的Q版小人,许清容眨了眨眼睛,良久才回过神来。 这是……在提醒他该睡觉了的意思? 不自觉地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某条整个儿蜷起来,都没有自己手掌大的小蛇,缩在手机前面,一脸严肃地在一大堆表情图片当中,找出这一张图,给自己发送过来的模样,许清容的唇边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这个小家伙,都总能让他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嗯,马上就睡,”没有去说自己其实是被对方的短信吵醒的事情,许清容扬起嘴角,就连打字的速度,似乎都比平时快了许多,“你也一样。” 第134章 第五穿(三十三)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 度一方一转头,就看到了边上某个蜷在一边,一脸专注地捧着手机的妖怪, 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光看这个家伙脸上的表情, 要是不知道的人,或许还以为对方在做什么事关重大的事情呢。 忍不住伸出手, 把人给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度一方将下巴抵在季榆的颈窝里轻轻地蹭了蹭, 然后才将视线移向对方手里的手机上:“昨晚没睡?” 就他所知, 这个妖怪平时可是最喜欢赖床的了, 哪怕早就已经醒了,对方也绝对不会在他掀第三次被子之前,从被窝里挪出来分毫。 ……虽然这种事,他也很乐意去做就是了。 嘴角略微往上扬起了些许,度一方抬起环在季榆腰上的手,很是随意地在屏幕上点了一下,那原本险些掉入沼泽里的小人,立即就脱离了险境。 然而, 可惜的是, 度一方只帮着那个小东西, 在地图上多跑了不到半分钟而已。 看着屏幕上再次一屁股做到打赏, 哇哇大哭起来的小家伙,度一方不由地低声笑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那个Q版的小人, 和这会儿正缩在他的怀里的妖怪有几分相似。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某个家伙才会对这个游戏这样属意? 见季榆一脸委屈和不服气地退出了游戏,度一方唇边的笑容顿时又扩大了几分。 “都是我不好,”看到季榆收起了手机,瞪着一双眼睛朝自己看了过来,度一方收回了环在对方胸前的手,主动认了错,“随便乱动,害你输掉了游戏。” 输了那么多次,就是连个谎都说不好的某个妖怪,都学会了迁怒来着。 这么想着,度一方眼中的笑意又浓了些许。 季榆:……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好吗?! 再说了,他是那种分不清对错,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别人身上推的妖怪吗?! 对于度一方的表现感到很是不满,季榆眯着一双眼睛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才气鼓鼓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才不要和这个家伙斤斤计较呢! 走了两步,季榆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也跟着他一块儿坐了起来的人一眼,微微仰起了下巴,带着点自傲地开口:“妖怪不需要睡觉!” 他才不知道那个每天都要赖床,非得度一方都动手掀被子的人是谁呢! 看着某个妖怪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就转过身,带着点矜高地往洗手间走去的样子,度一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控制不住地思考起,自己是不是该少带着对方,看一些乱七八糟的电影来。 虽然这个家伙这样模样也确实挺可爱的,但是……算了,只要可爱就行了。 轻声笑了一下,度一方扯了扯有些松散的衣襟,起身往季榆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磨磨蹭蹭的,还得靠自家的助理催着自己去赶飞机。 打理好自己之后,顺便替某个妖怪也一块儿收拾了下,度一方才拉着人,带上助理一块儿出了门。 三人又转了几趟飞机才到达了目的地,而没有任何意外的,某个晕机的人,又一路睡了过去。 再一次叫醒了某个还显得有些迷糊的人,度一方看着对方眨了眨还蒙着一层水雾的双眼,心中忽地就冒出了一个不确定的想法:“你晕机?” 要不然的话,这个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着用不完的精力的妖怪,怎么会一上飞机,就直接挑个舒服的姿势睡过去? “晕机?”显然还没有从睡意当中彻底清醒过来,季榆有些迷惑地歪了歪脑袋,“那是什么?” 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度一方话里的意思,顿时下巴一扬,露出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妖怪才不会晕机!” 度一方:……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10章 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度一方对上某个家伙看过来的视线,轻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唇边的笑意,抬起手在对方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拍:“知道你们妖怪最厉害了。” “走吧。”抬起头看了看已经差不多走完了的人群,度一方将面前放下的小桌子给扣了回去,起身往舱门走去。 季榆见状,也没有再继续保持自己那不知道从哪部电影里学来的表情,连忙站起来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真要是把人给跟丢了,就算他这会儿是人形,也绝对找不到去剧组的路。 对于自己迷路的本事,季榆表示,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想到当初自己在度一方所住的那栋楼里面,迷失在通道中的悲惨事迹,季榆就想在心里给自己抹一把辛酸泪。 用力地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季榆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人。 和之前的几次一样,接人的车一早就停在了外头。 跟着度一方一起坐在了后座上,季榆的面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新奇与兴奋。 尽管助理之前一直嚷嚷着度一方带着小情人一块儿进剧组,但再怎么着,他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顶着这种身份过去。 不说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会给度一方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就是季榆在剧组当中的时间,肯定也不可能过得有多愉快。 度一方甚至还考虑过,要不要干脆让某个小家伙变回原形,悄悄地跟着他一块儿过去,毕竟即便是他,也无法保证,能够在别人面前,完美地掩饰自己的心情。 当然,他本来也就不想去掩饰自己的感情。 侧过头瞥了边上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的人一眼,度一方忽地张口轻轻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实在是有点担心,到时候就连整个剧组,都知道了他对这个家伙的心思,对方还是会和现在这样,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尽管这个人露出那样的表情,确实十分招人,但总是无法将自己的心意传达到对方那里,总归还是一件让人感到有些沮丧的事情。 手指略微动了动,度一方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手,去触碰身边的人的脸颊。 然而,季榆却像是感受到了度一方的视线一样转过头,有些疑惑地朝他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人最近盯着他看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多了,弄得他有的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是又有什么地方没有穿好,又或者他是不是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把自己身上属于妖怪的某个部位给露出来了。 毕竟那些电影里都说了,妖法不精的时候,总是会在人形的时候,留下一些原形会有的特征的不是? 虽然他从来没有在其他的妖怪身上,见到过这样的情况。 眨巴着眼睛和度一方对视了好一会儿,发现对方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季榆也懒得去问对方干什么盯着自己看个不停了——反正就算他真的问了,也只会得到“没什么了”之类的回答——自顾自地转过头去,继续盯着窗户外面瞧。 尽管他之前一直都跟着度一方,也去过其他的剧组,只不过这种事情,待在边上当一个暗中的旁观者,和切身地参与到其中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 ……就算他这会儿,其实也就是顶个实习助理的名号也一样。 想到这里,季榆朝前边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看后面的情况的助理看了一眼,倏地扭过头,向度一方问道:“助理平时都需要做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在度一方待在剧组里的时候,基本都待在对方的休息间里,所以除了见到那个助理给对方端茶倒水之外,还真没见过对方再做其他什么事情。总不能这份工作,其实就只需要做这些吧? 真要是这样,度一方给开的工资,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数字了。 听到季榆的问题,度一方稍显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原本还以为,知道自己只是顶个名头的季榆,根本不会对这份工作,产生任何兴趣来着。不过想到对方平时对所有事情都充满了好奇的样子,他又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对上季榆那微微发亮的双眼,度一方侧过头,视线仿佛不经意般地扫过前面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随时准备着回答季榆刚才的问题的人一眼,嘴角蓦地一弯,笑着开了口:“你的工作其实很简单。” 季榆闻言,立马就竖起了耳朵,生怕漏过了度一方后面的话。 “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看到季榆的样子,度一方唇边的笑意顿时更深,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了对方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逗我开心。” 他相信,即便对方什么都不做,只要乖乖地待在他的身边,就能轻易地起到这样的效果。 季榆:…… 助理:…… 这种时候,他们是不是应该稍微找一找身边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又打不死人的东西? 在这一刻,这一人一妖的心情,格外的相似。 第135章 第五穿(三十三) 等到跟着度一方一块儿来到了剧组, 季榆就发现,他原先担心自己成天坐在边上,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想法, 简直就是多余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气质实在是太过无害,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剧组里的其他人, 有事没事的, 总会喊他过去做一些不需要耗费力气的小事——尤其是那些年纪不大的女人, 有时候连东西掉地上了, 都要特意喊他过去, 然后双眼发亮地蹲在边上,看着他弯腰将东西给捡起来。 结果,折腾到最后,他反而没有多少时间待在度一方的身边了。 看到某个妖怪伸出手接过别人递过去的奶茶,弯起双眸露出笑容的模样,度一方默默地掰断了手上的第三根铅笔,脸上的表情简直黑得能滴出水来。 “你觉得,”眯起眼睛看着觉得再次帮到了别人, 心满意足地往自己这边走的某个家伙, 度一方的唇边扯开了一个稍显阴森的笑容, “我是不是应该在他的身上, 贴上‘度一方专属’的标签?” ——那些混蛋到底还记不记得,这个人其实是他带过来的实习助理来着?! 边上正在和度一方讨论剧本的导演:…… 这种情况下,他应该说什么?自家爱人太受欢迎, 果然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看了一眼在季榆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脸上那满腹怨气的表情一收,立马又换上了与平时没有多少差别的笑容的度一方,导演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真要他说,其实那些家伙总喜欢使唤某个人的实习助理,说不定还有度一方刚才那有趣的表情在。 要知道,这个人从来到这里开始,就压根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某些心思,没两天,基本上整个剧组都知道了度影帝对自己带过来的人的那点想法。 也幸亏他们这一回拍的片子,本来就是同性题材,剧组上下对这种事都接受度很高,否则的话,即便没有人敢为难度一方,季榆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11章 看着度一方笑眯眯地拿过了季榆手里那一杯他自己不喜欢的口味的奶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导演顿时就有点哭笑不得。 他有时候真是分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真的没有想那么多,还是压根没有把一些东西当做一回事。 抬手在度一方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导演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开了。 他和这个人也算是老相识了,有些事情不能多说什么,能做的,也就是给予对方应得的支持了。 视线好似不经意一般从导演的身上扫过,度一方的唇角弯了弯,及时地给季榆递上了自己准备好的果汁,成功地安抚了对自己刚才的举动不满的妖怪。 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他早就把这个家伙的一些习性,给摸得一清二楚了。 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度一方轻笑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剧本。 这部电影的场景并不怎么复杂,按照原定的计划,只需要花上三到五个月就能拍摄完成,到那个时候,许清容家里的官司也应该差不多打完了,他也正好回去再和去陪对方的母亲一阵——这是身为一个朋友,最基本需要做的事情。 只是,似乎原本常年和导演合作的一个灯光师最近出了什么事,新来的人和导演还有些需要磨合的地方,拍摄的进度因此而被拖下了不少,他或许没有办法在预定的时间内,结束这边的事情。 不过,真要是想回去和许清容他们见面,中间抽空回去几趟也就是了。这么长的时间里,总是会有那么几天,没有他的戏份的。 这么想着,度一方合上剧本放到一边,站起来准备去一趟洗手间。然而,还没等他走上几步,一辆失控的轿车突然冲入了摄影棚,直直地朝他撞了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就感到身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用力地推向一边。 但季榆的动作显然还是稍微慢了一点,两人还是被车子擦到了些许。 抱着刚才冲上来的人一起,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度一方顾不得去理会后背的疼痛,下意识地抬起头,朝他刚才所坐的地方看过去。 果然,那个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两章被撞翻的椅子,以及一杯洒了一地的果汁。 有那么一瞬间,度一方甚至不敢去查看怀里的人的情况。 好在没一会儿,趴在度一方身上的妖怪就抬起头来,红着鼻尖,一脸可怜兮兮地朝他看了过来:“……疼……” 感受到腰侧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季榆觉得,他的鳞片可能都被刚刚那一下给撞破了。 转过头看了看那辆狠狠地撞在了墙上,总算停止了前冲的势头的轿车,季榆顿时觉得自己的腰更疼了。 听到季榆那带着些许委屈的声音,度一方愣愣地和对方对视了好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制住了对方准备起来的动作。 “——去医院。”看着感受到自己的举动,眼中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的人,度一方一字一顿地说道。 尽管刚才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没能看得很清楚,但他敢确定,最后两人确实是没有彻底避开那辆车的。可现在,他除了撞到地上的后背有点疼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的不适感——这其中的原因,哪怕是用脚趾头想一想,他也能猜到。 季榆闻言,条件反射地就想开口反驳,但在对上度一方那双看不到一丝情绪的双眼时,他的嘴唇动了动,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那句“妖怪不需要看医生”给吞了回去。 反正……就是稍微做几个检查而已,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从来没有听别的妖怪说起过这方面的事情,季榆有点不确定地想着。 说起来,蛇有血型这种东西吗……? 总觉得自己接下来说不定会陷入被送到研究院去解剖的险境当中去,季榆忍不住用力地抓紧了度一方的袖子。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这个人应该会救他的吧? 察觉到某个妖怪的动作,度一方有些疑惑地拧起了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小心地将人揽入怀中,小心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其他附近的人也都终于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放下手里的事情,一起朝这边拥了过来。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地上的两个伤号没多久就被一块儿带到了附近的医院里,上上下下做了好一番检查。 大概是因为有那么一大帮子人挤在医院里,检查的结果倒是很快就出来了,两个人的身上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季榆的腰侧也就是红了一片,还没有度一方后背的擦伤严重。 要不是有这么多人佐证,那医生甚至都不相信这两人真的遭遇了一场车祸。 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得在医院里再多留一晚上。 听到这个结论,度一方才总算稍微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又忍不住开始担忧起,是不是因为季榆的特殊,医院里才会查不出对方真正的情况来。 毕竟谁都不知道,妖怪各项检查的结果,和人类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不是? “真的没事?”将视线从自己手里拿着的各项检查结果上移开,度一方看了边上苦着一张脸揉着自己的腰的妖怪,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就算他知道妖怪的身体并不像人类这样脆弱,但碰上这种事情,他实在没办法随口应一声之后,就将其随意地抛在脑后。 “真的没事!”看出了度一方脸上的担忧,季榆用力地点了点头,还跳下床,想蹦跶两下,来表示自己的完好无损,吓得一群守在边上的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把他给按了回去。 亲眼目睹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可一点都不觉得度一方的担心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真要他们来说,这两个人现在居然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和他们说话,才是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好在他们倒也没有去太过探究这其中不合理的地方,毕竟这世上的奇迹本来就不少,不是还有过什么人从七八层楼高的地方掉下来,结果毫发无损的新闻吗? 这种事情,没有人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又陪着床上的两个人呆了一会儿之后,剧组里的人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既然季榆和度一方都没事,他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这里。不说电影本来就已经被拖慢的进度,就是这会儿摄影棚里的那辆车,以及接到了电话正赶过去的警察,都还需要他们回去处理来着。 第136章 第五穿(三十四) 发生了这种事情, 度一方自然不可能继续在剧组里待下去——倒不是他将这次的事情过错归咎到剧组身上,只是,他实在无法确定, 这种事情, 之后还会不会发生。 在不算长的时间里,碰上两次这样差点要了他的命的“意外”, 就是傻子, 也都该品出不对劲来了。 还好这部电影本来就才开拍没多久, 即便这会儿临时换主演, 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和这位导演合作了这么多次, 他到底还是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影响到这个挺合自己胃口的人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12章 闭上眼睛靠在床头,度一方感受着后背传来的一阵一阵的疼痛,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尽管这两次事故中,他都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但他可不想再让某个妖怪,去替自己承受那本该落在他身上的疼痛了。 侧过头看着已经把先前的事情给忘到了脑后,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的人,度一方眼中的神色略微冷了下来。 活了这么多年, 除了演戏之外, 他还真没有其他什么能够放在心上的东西, 这还是他第一次, 这样真切地感受到愤怒这种情绪。 随口打发了守在边上的助理去替自己取些东西,度一方凑到季榆的身边,抽走了对方手里的手机。 “变回原形给我看看。”对上季榆抬起头看过来的双眼, 度一方开口说道。 哪怕季榆再三保证了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但要是没有亲眼确认过这一点,他实在是无法安下心来。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不由地愣了一下。这貌似还是这个家伙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要知道,度一方平时可是格外强调,要让他保持人形的。 季榆一直都觉得,这里头一定有度一方其实怕蛇的原因在。 “不行?”见季榆好半天都没给出一点反应,度一方忍不住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许怀疑的神色来。 难不成这个家伙真的向他隐瞒了自己的情况?要不然为什么连让他看一眼原形都不行? 这种伤势之类的东西,肯定是在露出原形的时候,看得更加清楚吧? 就在度一方在心里琢磨着,该怎样才能威逼利诱某个家伙,变回那巴掌大的小蛇的样子的时候,季榆终于回过神来,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他总觉得,要是自己的动作再慢上一点,就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没有哪个妖怪,会忽视自己的直觉,“就是……”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看了虚掩着的房门一眼。 在医院的病房里头,可从来不存在门锁这种东西,天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推开门走进来。 就算他们其实没什么问题,但保不准会有来查房的医生和护士不是? 季榆表示,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那些人在医院里看到一条蛇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猜到了季榆的想法,度一方顿时感到有点好笑。 这个家伙,似乎总是会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有着过分的细心。 “去卫生间。”随手把手机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度一方想了想,开口说道。 那大概是整个医院里,除了那些办公室之外,唯一有能上锁的地方了。 季榆闻言,歪着头思索了一阵,没想出什么问题来,就应了一声,下床趿拉着拖鞋,跟在度一方的后面,朝卫生间走去了。 他自个儿一想看看,自己之前被那么一撞,伤到了什么程度。就这会儿人形的样子,他自己都看不出具体的情况来。 于是,等到助理按照某个人的吩咐取来了对方想要的东西之后,看到的就是两张空荡荡的床。 ……他这才刚走开一下下,那两个人就一起私奔了?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房间,助理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念头。 然而,还没等他转身去外头,找护士问一问这两个人的去向呢,洗手间里传来的动静,就成功地让他停住了脚步。 “……你轻点……”某个人那带着些压抑的许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撩人。 助理:……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吐槽一下,在这种情况下,他家的雇主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朝洗手间那被关得紧紧的门看了一眼,助理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默默地转身走出了房间——还不忘贴心地带上了门。 但他刚在门外站了几分钟,就又觉得有些不放心,转身走回了房间。 那两个人好歹也是刚经历了一场车祸,就算这会儿看起来没什么事,但保不准身上哪些没法检查出来的地方受了伤呢?这会儿那两人还在做这种剧烈运动,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守在门外,可不一定能够及时地注意到。 真切地表示自己没有故意听墙角的意思,助理挑了个离洗手间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掏出手机刷起微博来。 前不久在刚接了这部戏的时候,度一方发过微博说过这个消息,现在出了这种事,他总得上去说一声,要不然,谁知道有小情人陪着的度一方,什么时候能想起这一茬。 估计要不了多久,经纪人那里就会堆满粉丝出于担忧和关心,而寄过来的礼物了吧?虽然这些东西,那里从来都不会少就是了。 又把自己编辑好的微博给检查了一遍,确定在把事情说清楚之后,没有什么不该说的内容,助理才按下了发送键。 虽然平时度一方偶尔也会在这上面发点东西,但大部分的时间,这玩意儿都是他在打理。 ——天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就是不乐意把这种东西交给经纪人。 随手按了一下刷新,助理还没来得及看那在一秒钟里面就刷了满屏的评论,原本关得严严实实的厕所门突然就被打开了,原本他以为应该在和季榆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的人,衣冠整齐地走了出来。 “东西都拿来了?”看了坐在床边的人一眼,度一方很是淡定地走到了对方放下的东西边上,从里面翻出自己早先特意备着的消毒水药物之类的东西,又转身走回了洗手间。 没一会儿,里面就又传出了某个妖怪努力克制着的呜咽。 助理:…… 他觉得,他或许应该检讨一下,自己那不够纯洁的思想……个屁啊!哪有人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会发出这种跟做爱一样的声音啊?! 不过……他刚刚怎么好像没看到季榆来着? 盯着再次被关了回去的厕所门看了一阵子,助理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的神色来。 病房的卫生间总共就那么点大的地方,那么大一个人,能藏到哪个角落里去? 可惜的是,这会儿正忙着的一人一妖,显然是不可能好心地去给他解释这个问题的。 小心地将季榆身上鳞片掀起的部分给剪掉,度一方拿起棉签蘸了点消毒水,仔细地在伤口附近擦拭着,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于认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榆并不是真正的人类的缘故,那些大部分人都能用的酒精碘伏之类的消毒用的东西,对方一沾上就会疼得要命,上一回这个家伙不小心蹭伤了手腕的时候,他可是折腾了好久,才总算找到了能用的东西。从那之后,他就总是会随时备一点这些东西以防万一。 擦完了药水之后,度一方又往那些地方撒了些药粉,最后才拿起放在一边的纱布,动作轻柔地替对方把伤口缠了起来。 他不知道通常妖怪都是怎么处理伤口的,只能按照自己所知道的去做。至少上次就已经证明了,这些东西,至少对外伤,还是有点效果的。 将手中的纱布打了个结,度一方看着手边被自己拔下来的鳞片,眼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心疼的神色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13章 光是看着这些东西,他就能猜到对方替他挡下的那一下,究竟有多重。 “没关系的!”大概是被度一方那满是自责与歉疚的目光给看得浑身不自在,季榆忍不住甩了甩尾巴,开口安慰道,“这么点伤,两天就能好的!” 没看他刚才都还活蹦乱跳的嘛! 真要是有那么严重,他这会儿肯定早就躺在一边装死了。 要知道,他可是最怕疼的那一类妖怪了。 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的眉头一拧,正要出声说话,却忽地注意到了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你说话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家伙可是曾经说过,自己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说人话的来着。 季榆:…… 如果他现在把自己所说的话都给吞回去,还来得及吗? 第137章 第五穿(三十五) 注意到眼前的家伙那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僵硬起来的身体, 度一方忽地就有点想笑。 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在意对方向他隐瞒这种事,毕竟那会儿他们相互之间都算不上熟悉,要是这个妖怪真的把什么事情都和他说了, 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只是, 看到眼前的小东西那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做点什么。 压下略微翘起的嘴角, 度一方垂下眼, 装作没有看到季榆偷偷地拿眼角的余光瞄着自己的小动作, 伸出手捏了捏对方僵着的尾巴尖。 “那、那个, 我……”总觉得心里冒出来的那股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季榆忍不住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想要为自己解释两句,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度一方给冷淡地堵了回来:“不许说话。” 季榆:……TAT 他真的没有故意不告诉度一方这件事的!他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然后拖着拖着……就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一茬了。 要不然,刚才他就不会直接在度一方的面前,张口说话了。 ……也亏得度一方没有在他突然出声的时候, 吓得把他直接给扔出去。 不合时宜地再次感叹了一下某个人那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神经, 季榆突然觉得有点想哭。 他到底为什么总是在这种地方犯蠢啊?! 看着面前因为自己的一句话, 瞬间蔫了下去, 没敢再开口,只睁着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小家伙, 度一方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又迅速被他掩饰了下去。 每一回见到这个妖怪被自己欺负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就不由地……想要把人给欺负得更狠一点。 将某条蛇的尾巴在自己的手指上打了个卷,度一方微微眯起双眼,思索起自己该做些什么比较好来。 由于身边一直都待着一个由蛇变成的妖怪,这一段时间里面,他可是查了不少有关这种生物的资料,比如习性爱好口味之类的东西。 ——当然,少不了有关身体构造的部分。 想到之前看到的,关于蛇的某个特殊的身体构造的内容,度一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季榆的腹部溜去。 感受到度一方那带着莫名意味的视线,季榆抖了抖,默默地把自己的身子蜷了起来。 然而,这会儿他的尾巴还捏在度一方的手里呢,对方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让他如愿。 把某个埋着头装死的小东西给翻了个面,度一方轻轻地揉了揉自己手里捏着的尾巴尖,然后按照之前看到的那样,顺着尾巴一点点地往前捏,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对方身上某个雄性生物所特有的部位。 本来还有点疑惑度一方这是在干什么的季榆,一感到对方的手指碰上了自己身上最敏感的地方,猛地直起了身子,条件反射地就想对方对方的手腕来上一口,但在最后的关头,他好歹还是想起了这时候在做这事的人是谁,及时地把力道给收了回去,结果最后弄得反倒像是他特意凑过去,在对方手背附近亲了一口似的。 看了一眼某个没敢下口的妖怪,度一方弯了弯唇角,垂下眼继续观察起那个和季榆其他部位的颜色不一样的物什来。 大概是因为大部分的蛇平时都把这东西藏得很好,他之前找的那些资料里面,还真没见到过清晰的照片,这会儿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和人类构造完全不一样的物件,心里抑制不住地3生出一丝新奇来。 指腹好似无意一般在季榆的身上蹭过,感受到某个妖怪由于自己的动作而略微紧绷的身体,度一方的眼神略微加深。 他对这个家伙的心思,早就已经足够清楚了——他都有点记不清,自己在梦中有多少次将这个人压在身下,肆无忌惮地亲吻侵犯着对方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到,在面对对方这种非人形的状态,他竟然也能够生出欲望来。 度一方觉得,自己说不定已经疯了。 被度一方的动作给惊了一下,季榆下意识的张开口想要说点什么,但在对上对方那带着显而易见的危险的双眸的时候,刚才对方的要求立马又冒了出来,吓得他连忙闭紧了嘴,破罐子破摔地扭过头去,很干脆地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他早该想到的,人类这种生物,就是喜欢对自家的宠物动手动脚的! 想到那些总喜欢把自己的猫和狗翻来覆去确定性别,还总是动不动就把他们的全身上下给摸个遍的举动,季榆感到有点欲哭无泪。 某个无条件地为他提供吃穿住的家伙,果然一直都是把他当成宠物来养的吧? 之前他保持人形的时候还看不怎么出来,结果现在他一变回原形,对方就暴露了个干净。 发现度一方完全没有一点要松手的意思,季榆忍不住“哼哼”了两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个家伙不让他说话,总不能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吧? 但很快,季榆就深切地品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捏着某条蛇的手指略微收紧,度一方深深地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胸口翻腾起的热意。 哪怕知道季榆其实并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但对方刚才的举动,在他的眼中,看起来着实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察觉到度一方那稍显古怪的表情,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做点什么,身上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升腾起来的奇怪感受,就让他克制不住地从唇边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呜咽:“……嗯……” 尾巴不自觉地卷起来缠上了度一方的手腕,季榆的眼中因为自己的反应,而浮现出迷茫的神色来。 “这个地方……”见到季榆的模样,度一方的呼吸不由地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的手上微微用力,从喉间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你以前用过吗?” “什……呜……”没听明白度一方的话,季榆开口想要询问,但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变成了压抑的呻吟。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14章 度一方见状,倏地低声笑了起来。 尽管从这一段时间里,这个妖怪所表现出来的那份懵懂,他就猜到了对方对这方面的事情缺乏了解,可亲自从对方那里得到了确定的消息,依旧让他感到无比的愉悦。 这个人——这个妖怪——只属于他。 蓦地闭上了眼睛,压下那仿佛要将面前的这个妖怪给整个地吞吃入腹的欲望,度一方有种自己的忍耐力即将到达极限的感觉。 只是最后,他还是顾虑着待在外面的助理,没敢真的对季榆做些什么。 当然,就算他真的想做点什么,以他和对方眼下的体型差距,也没法真的实施。 下意识地在脑子里设想了一下,如果对方的原形并不像现在这么迷你,自己这时候会不会停手,对方看了软软地趴在那儿的某个妖怪,默默地把这个想法给扫出了脑海。 ……他总有种如果自己在继续深思下去,真的会变成变态的感觉怎么破? 站起来洗了个手,又把地上堆着的东西给收好,度一方才伸出手指,戳了戳某个把自己缩成一团,埋着脑袋不肯看自己的妖怪:“起来了,”他的语气无比自然,就好像刚才变着法子让某条蛇发出喘息低吟的人不是他一样,“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要是他们一直待在里面不出去,总是会惹人怀疑的。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悄悄地探出一只眼睛,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 虽然还有点弄不清楚此刻的状况,但就算再傻,他也应该意识到,刚才这个人的举动,绝对不是普通人逗弄宠物的程度。可是……看着人的样子,怎么似乎一点儿事都没有? 再次把自家恩人那影帝的身份给忘到了脑后,季榆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难不成其实刚才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少见多怪了? 想到之前买的那张和猫有关的影碟里面,几个人在不停地摸着猫的小肚子的画面,季榆原本坚定的想法又开始动摇了起来。 那里头好像说,这是让猫咪保持心情愉悦的一个方式? 脑袋稍微抬了点起来,季榆又盯着度一方的脸看了好半天,确定这人真的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之后,就把自个儿悬着的心给放下了。 不过……这个家伙居然敢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在他的身上乱摸!真把他当做自己的宠物了啊?! 气鼓鼓地瞪了度一方一眼,季榆勾了勾尾巴,还是乖乖地听对方的话,变回了人形。 ……还在对方的帮助下,把掉了一地的衣服给穿了回去。 季榆表示,他待会儿一定要换成病号服,那种简单又舒服的衣服,才是他最喜欢的样式啊有没有?! 第138章 第五穿(三十六) 尽管第二天医院的检查结果, 还是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度一方还是决定,要在这个地方再停留几天。 倒不是为了避开许清容什么的——要是在这种时候, 他还把这种事情放在前面, 就实在是有点太分不清轻重了——只不过,不管交通工具再怎么舒适便捷, 在路上颠簸那么久, 总归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尤其是在身体的状态并不是那么好的情况下。 想到季榆变回原形之后, 身上那一块没有鳞片的光秃秃的地方, 度一方的心里感到又有点心疼, 又有点好笑。 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一脸认真地消灭着面前的烤串的某个妖怪,度一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幸亏这附近有着不少在原来的城市吃不到的小吃,要不然他还真不一定有办法能让这个家伙,安安分分地和他一起待在这里这么久。 一想到对方对许清容那过分的关注,度一方就不由地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看这个人十天里面有九天都会提起许清容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许清容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呢。 将调好的调料往季榆那边推了推,度一方也不动筷子, 就坐在那儿看着对方埋头苦吃。 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他再做出跟上次一样的事情, 以前一直都嫌弃保持人形麻烦的某个妖怪, 这几天一次都没在他的面前现出原形过, 就算是换药,也都得先把房门给锁上,不给他一点机会。 或许, 他应该想个办法,让对方像习惯他其他亲密的举动一样,习惯这件事……? 抬手摸了摸下巴,度一方暗暗地在心里琢磨起对策来。 注意到度一方的目光,季榆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顿时有种这个家伙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的感觉。 用力地把嘴里的肉嚼了两口吞了下去,他张开口正要说话,却不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在这个时候正好响了起来,那上面显示的号码,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他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认识多少人,这个度一方买给他的手机里面,更是只存了两个人的号码,而其中的一个,是从来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联系他的。 看了看也一起将视线投了过来的度一方,季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伸手拿起了手机。 许清容向来都是个善于为别人考虑的人,既然对方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肯定有着他的原因。 深深地吸了口气,季榆按下接听键,把手机凑到了耳边,心里头竟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感。 再怎么说,这也是第一次这样正经地,和除了度一方之外的人打电话不是? 听着耳边那细微的呼吸声,季榆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喂?”好一会儿,手机里才传出来一个声音。 然而,许清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另一头的人的回音。 ——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哪怕再通人性,一条蛇,也不可能真的开口说话。 为自己刚才心中生出的那一丝期待感到好笑,许清容沉默了一阵子,才再次开口:“我们打赢官司了。” 原本就是那个男人婚内出轨在先,对方还做出在女方卧病在床的期间,数次威胁刺激的事情,最后非但没能拿到任何财产不说,还得赔偿一笔不小的精神损失费。 当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即便是许清容,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很明白这种牵扯到家务事的官司的难打,也更清楚自己的母亲在这其中,付出了多少精力与心血。 “我妈她……”顿了顿,许清容继续说道,“……进重症监护室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15章 那个人的身体本来就因为病痛折腾得十分虚弱,这一段时间她又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浪费了那么多的力气,就算是在这种时候倒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无论在这之前,他做了多少自以为足够的心理准备,在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恐慌与悲伤。 这是我他第一次这样真切地认识到,他即将失去一件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事物。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愣怔的表情来。 要知道,在原先的剧情当中,许清容的母亲可是在病床上,躺了足有半年多的时间来着——而这,也正是度一方和许清容之间情感转变的时间。 他很清楚,自己的一些举动,必然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命运,但就是他也没有想到,最先被他牵着离开了原先轨迹的,竟然是那个即使躺在病床上,也笑得温和的人。 季榆自然是不可能产生什么类似于愧疚的情绪的,只是……抬眼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季榆大概猜到了上次容漆找他想说的事情是什么了。 在任何一篇小说当中,总是需要那么几个用以推动剧情的非正面角色,那个当初有意将摄影棚当中的道具松动,险些砸到度一方的人,在这个故事里面,起到的就是这样的作用。 若是按照设定好的轨迹发展,度一方在拍完上一部电影之后,有过一段时间不短的休息,在这期间,他经常和许清容一起去医院探望对方的母亲。 而这样的情形,落在暗中某个人的眼中,自然就产生了误会。 在做了一些没能起到预想中的效果的小动作之后,他就跟着两人来到了医院。 结果,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人就成了鞍前马后地伺候许清容的妈妈的护工,另外两个人甚至都不清楚对方的来路。 想到上次和许清容的母亲见面的清醒,季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实有着这样的能力。 只是,现在事情的发展早就与预定的不同,少了某个重要的角色,站在对立面的人,当然不可能毫无征兆地就改变想法。 尤其度一方和他的情况,显然并不是原来剧情当中该有的“误会”。 那天那辆没有人驾驶的轿车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傻子,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当然,纵然没有这些前提,季榆也能猜到做出那件事的人是谁。 在这种以感情为主的故事当中,有戏份的角色,总是比不上其他类型的。 在度一方看过来的时候,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季榆垂下头,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现在没有待在许清容的身边,无法像前几次那样,用脑袋蹭一蹭对方,来表示自己的关心,他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突然开口说话——天知道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在电话另一头的人,到底是会得到安慰,还是感到惊恐气愤。 这个时候,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坐在这里,拿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你不需要做什么,”可能是感受到了季榆的心情,也可能只是觉得这过分长久的沉默有些太让人感到压抑,许清容忽地轻笑了一声,“我就是……”他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出声,“……想把这件事告诉你。”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这个能够整个儿蜷在自己掌心的小东西。 而更然他感到难以理解的是,分明他没有从对方那里得到任何回应,但只要一想到在手机的另一边,有那样一个小家伙在听着自己说话,他的心就蓦地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谢谢。”小小地吸了口气,许清容轻声说道。 他觉得,这大概是他对那条小蛇,所说的最多的话了。 季榆闻言,微微愣了一下。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值得对方对他说出这两个字。 但许清容显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在道了谢之后,就和他说了声“再见”,挂了电话。 不管是打完官司的后续工作,还是别的东西,他的手边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放下暗了的手机,季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觉得,他就好像是昨天才知晓的许清容母亲的病情,可一转眼的时间,对方或许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人的生命……都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吗? 有些仓皇地看向靠在正往自己的碗里捞粉丝的度一方,季榆的双唇略微张开,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想说的话来。 这个人……今后也会是那样轻易地逝去吗? ——就像当初的恒之一样。 见到季榆的模样,度一方的眉梢一挑,不知道这个妖怪这是突然怎么了。 对于压根不认识多少人的季榆,居然能够接到除了自己之外的电话,他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外,毕竟只要号码还在使用当中,就肯定避免不了会接到某些推销套餐的客服电话。 碰上那种电话,度一方向来都会直接挂断,但季榆显然比他要善解人意的多,至少会听人把事情说完——有时候还会问上一句他的意见。 只不过,他是从来不会把自己的钱,浪费在那些基本没什么用的东西上的。 但看季榆现在的表情,刚才的那个电话,肯定不可能是来自那些人。那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你妈又生病了,急需你打钱救命?”端起面前的小碗喝了一口汤,度一方随口问了一句。 他着实是忘不了上一次某个人接到这种电话之后,一脸忧虑地问他,如果烧纸钱的话,地府里的蛇能不能用的情景。 自家的妖怪,就连犯蠢的时候,都可爱到了骨子里。 然而,季榆就像是没有听到度一方的话一样,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口问道:“我们回去吧?” 不管是为了那个替一条蛇特意做了一个蛋糕的人,还是为了那个靠在床头,笑着和他说起许清容的小时候的人,他都希望能够尽快赶回那两个人所在的地方。 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抬起头看了看眼前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的人,度一方没有去问对方这么说的原因,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他总是不忍心,看到这个人露出这样的神情的。 放下手里的筷子,度一方忽地就有点想笑。 他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陷得还要更深一些呢。 但是,即便度一方没有去询问季榆,他也很快就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 挂掉了许清容的电话,度一方侧过头,看了一眼缩在边上的座椅上的人。 他想,他大概知道上次对方接的那个电话,是谁打过来的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16章 只是,度一方还真不知道,季榆的手机里,竟然存了许清容的号码。 要知道,这个家伙平时如果有什么事要找许清容,可都是喜欢扒拉过他的手机,装作他来和对方联系的来着——虽然他觉得,这人的这差劲的谎言,根本就没有骗到任何人。 眯起眼盯着某个闭着眼睛,睡得有些昏沉的妖怪看了许久,度一方的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伸出手在对方的脸颊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这个家伙,居然也有瞒着他的事情了。 不过,既然以后都要在人类的世界生活的话,多认识几个朋友,其实也不赖吧?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那一点私心,真的把这个人当做宠物一样,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边不是? 至少许清容的人还是不错的,他也不用担心自家的妖怪在和对方相处的时候吃什么亏。 当然,他还是得稍微防一防那些想和他抢人的家伙的。 在心里把前一阵子特别喜欢使唤某个妖怪的几个人的名单在心里过了一遍,度一方抬起手,将季榆身上盖着的薄毯往上拉了拉之后,也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上休息起来。 由于两人这一回赶时间,行程安排得比较紧,倒是比之前少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扭了扭有些发僵的脖子,度一方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就拉着季榆一起坐了进去,朝医院赶去。至于剩下的行礼之类的东西,他的助理理当会帮他收拾好。 他倒是想先带着人回趟家,好好地休息一天再出门,但谁知道许清容的妈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撑多久? 再怎么样,度一方也不希望由于自己一时之间的懈怠,而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遗憾。 摘下了脸上架着的墨镜,度一方没有去理会前面不停地透过后视镜朝自己看的司机,略微思索了一阵后,掏出手机,给许清容打了个电话。 不管怎么说,在上门之前,先给对方知会一声,是必要的礼节。 接到度一方的电话,许清容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意外。 他知道度一方才接了工作,原本之前给对方打电话的时候,心里就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可他实在是有点没想到,对方在听他说了情况之后,会答应得那样干脆,而且这么快就赶了回来。 不得不说,他的心里,对度一方的举动是感到有些动容的。想必那种所谓的能够走一辈子的朋友,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只是,许清容还是有些弄不明白,自家母亲为什么要在之前,特意加上一句,让度一方把季榆也给一块儿带上。 那对于别人来说,无比简单的一句话,对已经虚弱得连话都已经说不怎么出来的她来说,想要说出口,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想到上次季榆和度一方来医院的时候,自己的妈妈和季榆说话的情景,许清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 难道那两个人之间,真的就投机到了这种程度? 但话说回来,就是许清容自己,对那个总喜欢模仿度一方的语气,给他发短信的人,也有着不小的好感。 托这个家伙和某个小东西的福,他这段时间总是看着手机傻笑,弄得店里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委婉地说出让他去医院看一看的话来了。 想到这里,许清容不由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本来应该是对他来说最难熬的日子,因为多了某些人陪伴,似乎也变得没有那样难过了。 收好手机走到床边,替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许清容没多久就等到了他刚刚还在心里头想着的两个人。 “清容,阿姨。”这一回没有去浪费时间,去买什么水果,度一方笑着和房间里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 学着度一方的样子喊了两个人一声,季榆跟着度一方一块儿走到了床边。 床上的人比他们上次见到的时候,明显要虚弱了很多,苍白的双唇看不到一丝血色,本该生得十分好看的一双眼睛,好半晌才转动了一下,将视线落在了刚来的两个人的身上。 盯着度一方看了好一会儿,她忽地弯起双唇,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然而,对上对方的那双眸子,度一方却倏地有些分不清,这个人眼中看到的,是站在这个地方的他,还是那部她最喜欢的电影里面,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角色。 明明是那样久远之前的一部片子,可在这一瞬间,他却忽地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感受,以至于他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恍惚感。 那种在绝望和渴求的间隙当中挣扎的感觉,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可感。 和度一方对视了半晌,床上的人才移开了视线,侧过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季榆。 看到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季榆顿时觉得胸口有种说不上来的发闷。 妖怪不会生病,他从来没有碰上过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似是看出了季榆的想法,躺在那儿的人轻声笑了一下,张开双唇,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开口对他说道:“过来。” 季榆闻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度一方看了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才小心地俯下身去,将耳朵凑到了床上的人的嘴边。 “以后……”本来就不大的声音,在压低了之后,就只剩下了些许说话间气流产生的声音,季榆的手指动了动,只觉得胸口那沉闷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不管碰上了什么事……” “……都只要按照你心里的想法去做,就好了。”有些吃力地将一句话说完,女人看着面上浮现出些许茫然的神色的人,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还有……”她说,“谢谢。” 谢谢他能够在她这个母亲失职的时候,陪着那个一力扛下了所有事情的人,谢谢他能够让她最为在意的那个人,露出那样开心的表情。 这样的人——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她不知道的生物,值得这世上所有的美好。 度一方和季榆在医院里待了一整天,就被许清容和他的母亲催着回去休息了。 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不用想就知道两人现在有多疲惫。他们不可能仗着两人的关心,就不去顾忌对方的身体。 而就在第二天的清晨,季榆收到了许清容发来的,他的母亲离世的消息。 看着身边同样没有睡沉,被手机的震动给惊醒了的度一方,季榆的嘴唇颤了颤,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问道:“你回去的吧……葬礼?” 那是一个多好的和许清容加深感情的机会不是? 第139章 第五穿(三十七) 陪在失去了至亲的人身边, 安慰支持对方,而后在一天天的相处中,渐渐地生出原先不存在的情愫来, 本来不就是小说里最常见的剧情吗? 然后等到这两个人相互喜欢上了彼此, 他来这里的任务就完成了,他就可以回到自己那几百年都看不到一个活人的深山老林了去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17章 ——他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 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和他不一样的人, 这样轻易而平常地死去了。 双唇不自觉地用力抿了起来, 季榆莫名地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希望, 再次经历和这一次一样的事情了。 那种亲眼见证别人的死亡, 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他真的——再也不想感受到了。 “你会去的……”有些仓皇地看着度一方,季榆像是在寻求什么自己无法抓住的东西一样,重复着自己刚才的问题,“……对吗?” 察觉到了季榆那显然不怎么对的情绪,度一方陡地伸出手,将面前的人给抱入了怀里。感受到对方那无意识地颤抖着的身体,他不由地收紧了双臂。 就是不用去想, 他也能够猜到, 刚才季榆所收到的那条短信上, 都写了些什么。 和许清容有关的事情, 这个人似乎总能先他一步知晓。 “我会去的,”将下巴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头顶,度一方放柔了声音, 轻声说道,“我保证。” 即便没有季榆刚才的话,他也自然会这样做。 这种事情,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始末,他又怎么可能完全不闻不问——尤其对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他的粉丝。 “那、那你会……”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抬起头,有些急切地追问,“——喜欢上许清容吗?” 度一方:……啥? 一下子没能跟上某个妖怪那跳得太大的思路,度一方的眼中难得地流露出少许茫然的神色来,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沉郁了下来。 “你想撮合我和许清容?”低下头看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只是睁着眼睛,带着些微期许地看着自己的人,度一方顿时就觉得胸口有一股火气升了起来。 对许清容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总是在他的面前说起许清容的好,努力创造他和许清容见面的机会,还经常装成他的语气,去关心询问许清容的近况——这些看起来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这一下都得到了合理的解答。 “这就是——”按在季榆身上的手略微用力,度一方看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报恩的方式?” 想到之前每一回提起这件事,这个妖怪都避而不谈的模样,度一方只觉得胸口的火气越烧越旺。 这种事情——这个人,凭什么擅自替他做决定?! 对上度一方那带着冰冷的怒气的视线,季榆的身子微微一颤,猛地从那没来由的恐慌当中清醒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季榆顿时有点不敢去看度一方的眼睛,很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他知道,度一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自以为是地替自己做出选择了,当初就是因为家里人逼着他非要去经常,他才一个人离了家,自己半工半读地上完了大学,走上了现在这条路。 直到现在,他和父母之间的关系,都还不冷不热的,除了必要的来往之外,平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但是……要是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哪里用得着挑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来做啊! 吸了吸鼻子,季榆突然就感到有些委屈。 这个家伙,真当他这么喜欢折腾自己啊? 本来就因为刚才那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冒出来的情绪感到难受,又被这么责备,季榆的眼眶都忍不住有点泛红了。 见到季榆的模样,度一方的手指一颤,心口不受控制地就泛起一丝疼痛来。 这个家伙这都还没怎么,他就开始心疼了,还真是……稍显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度一方抬起手,轻轻地在季榆那并没有泪水的眼角抹了抹,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以为眼前的这个人,会再狠狠地骂上自己一顿,说不定还会直接把自己赶出门去,不让他在出现在对方的面前的季榆,感受到度一方的动作,略微愣了一下,有点回不过神来。 这就……说完了? 抬起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度一方脸上的表情,除了少许的烦躁和无奈之外,没有找到其他诸如厌恶排斥的情绪,不知怎么的,季榆反而觉得鼻子更酸了。 发现自己一句话出口之后,某个妖怪的眼睛里一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水雾,度一方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无措的感觉,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怀里这个突然就变得爱哭起来了的家伙。 好在季榆还不至于真的就为这么点事就哭出来,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的液体给挤了回去,才重重地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太麻烦了!” 一般来说,一个人这一辈子想要的东西,基本上都可以分为家庭,事业以及爱情,妖怪如果要报恩,大部分也都会从这三个方面来着手。 度一方的事业显然是不需要别人来帮忙了,和家里人的关系季榆倒是想过要去帮忙改善,但结果折腾到最后,却发现这人自个儿都觉得眼下的现状是最好的,根本不需要改变——那他除了去往爱情这方面努力,还能怎么办?待在对方的身边,给人挡一辈子的刀子吗? 季榆表示,那简直不是妖怪能干的事情。 ……虽然现在他发现,他的这个选择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把自己憋了好久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季榆还不忘瞪了度一方一眼。 他之前听其他妖怪说报恩的事情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和这个家伙一样麻烦的情况! 度一方:…… 所以,还是他的错了? 看着这个一副把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东西奉为规则的妖怪,度一方一时之间有点哭笑不得。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生的气,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他很怀疑,这个说着要让他收获爱情的家伙,根本连这东西是什么,都没有弄清楚。 ——要不然,就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他的心思了。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良久,度一方有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面对这个家伙,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但有一件事,他还是不能不去在意。 “为什么是许清容?”想不出什么委婉的说法,度一方索性就不拐弯抹角,直接把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按照季榆的说法,对方在挺早的时候,就开始给他物色合适的对象了,在这期间,他觉得,他碰上的优秀的人物应该不少——倒不是说许清容不够出色,他只是想不明白,这么多人里面,为什么这个家伙,偏偏挑中了这个人。 难道就因为许清容和他住得足够近?还是因为这个人做的草莓慕斯足够好吃? 考虑到眼前的人的性格,度一方觉得,说不定还是后者更接近真相一点。 “当然是直觉!”大概是看出了度一方对自己的怀疑,季榆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只可惜,他的话貌似只起到了彻底的反效果。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18章 看到度一方眼中变得越发浓郁的怀疑之色,季榆张了张嘴,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依托天地灵气修炼而成的妖怪,可不像那连第六感都没什么作用的人类一样,他们所谓的直觉,可以说就是对冥冥之中的命运的一种感应了。要不是这样,怎么那么多有记载的,由妖怪牵线而成的姻缘,都那么圆满? 他确实也想过按照那些乱七八糟的标准,去给度一方找有可能喜欢的对象,但在看到对方和许清容站在一起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中立即就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他:“就是他了。” 但季榆向来都不怎么擅长说这些东西,直到他把脸都给憋红了,也没能说出一句像样的解说来,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很无赖地丢出了一句话来:“你们不也相处得挺好的嘛!” 说不定只要再过上一段时间,就能相互生出好感来了呢? 被季榆的样子给逗乐了,度一方正想开口逗弄两句,陡然想到了一件事,出声问道:“当初我和许清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你安排的?” 他记得,那一天他在出门之前看了天气预报,特意把伞给带上了的,但那被他放在随身的包里的东西,他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 “那当然!”提起这件事,季榆顿时就感到有些得意。 他觉得,这大概是他这一辈子,最完美的一个设计了。 那两个人当时完全就没有察觉到,这里面的不对之处有没有?! 而在那之后,他的计划貌似就没有再像那一次一样顺利进行过了。 否则的话,这会儿度一方和许清容,早就该互定终身了。 想到这里,季榆又沮丧了下来。 他这个红娘,当得真是太不称职了,感觉压根就没起到多大的作用。 “你到底喜不喜欢许清容啊?!”想了想,季榆还是没忍住,抬起头问度一方。 这个人之前在接到了许清容的电话之后,急急忙忙地就从那么远的另一个城市赶了回来,心里再怎么说,对许清容也应该是有一点点的喜欢的吧? “如果是你说的那种喜欢的话,”被眼前的人这么认真地询问这个问题,度一方感到有点无奈,“——没有。” 但要是单纯作为朋友,他倒确实十分欣赏这个人。 “他到底有什么不好?!”听到度一方的回答,季榆的眉梢蓦地一扬,一脸的无法理解。 就算不去说那无形无相的命运,许清容无论从性格长相还有手艺等各方面来看,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吧? “他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这个家伙,一起讨论这种问题,度一方不由自主地感到有点好笑,“……我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了?”把度一方的话给重复了一遍,才回味过来其中的意思,季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谁?!” 他天天都跟在度一方的身边,怎么不知道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别人? 看着面前的人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意外,度一方顿时感到有点气闷。 这么长的时间里,这个人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想法? 见季榆还仰着头,等着自己的回答,度一方深深地吸了口气,忽地抬起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在对方带着些许困惑的目光中,缓缓地俯下身去,吻上了那双他渴望了许久的唇。 季榆的嘴唇比度一方想象当中的温度要低上一些,但那柔软干燥的触感,却让他抑制不住地沉迷进去。 微微张开嘴,含住季榆的上唇,度一方伸出舌尖,细致地来回舔舐着,那濡湿的触觉,清晰无比地传递到了季榆的脑海中,让他有一瞬间的茫然,有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个人在……吻他?但是……为什么?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慌乱来。 ——就算再傻,和度一方一起,看了那么多电影,他也知道这样的亲吻,意味着什么。 条件反射地略微后仰,想要避开度一方的动作,季榆张口想要说话,但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度一方给吞入了腹中。 第140章 第五穿(三十八) 用力地按住季榆的后脑勺, 度一方仿佛惩罚一般,在他的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季榆忍不住吃痛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水光。 灵活的舌尖趁机探入还没来得及闭合的双唇间, 有如逡巡自己领地的君王一般,舔舐过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 那灼热的温度, 让季榆产生了一种自己被烫伤的错觉。 “度……嗯……”只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季榆开口想要说点什么, 可出口的话语到了中途, 就变成了带着些许粘腻的轻低吟。 被自己的反应弄得有些无措,季榆忍不住抬起手,紧紧地抓住了度一方的袖子,像是想要阻止他的动作,又像是想要借此来抑制度一方舌尖扫过地方,传来的那股奇怪的感受。 然而,已经忍耐了足够久的度一方,显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 轻而易举地就停下品尝自己渴求已久的美味的动作。 勾缠住季榆那慌乱地逃窜着的软舌, 用力地吮吸亲吻着, 度一方听着怀里的人从唇边溢出的细弱的呜咽, 眼中的神色不由地加深了些许。 被克制了许久的欲望一旦被释放出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再收回去了。 “……呜……”舌根被用扯得生疼的力道拉扯着,季榆抓着度一方衣袖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透明的津液顺着无法闭合的嘴角滑落,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季榆这样的反应,对度一方来说,无异于最好的奖赏。揽着季榆的手略微收紧,度一方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肺中的空气被毫不留情地抽取着,呼吸间满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季榆忍不住从鼻间发出了一声轻哼,身上的温度也上升了几分。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度一方垂下头,看着怀里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人。 季榆的双唇被他吮吸得红肿起来,泛着诱人的水光,一双浸润的眸子里满是茫然的神色,看着有种近乎天然的诱惑。 俯下身再一次吻上了季榆的唇瓣,度一方这一回的动作,比之前轻柔了许多。 双唇被细致地吮吸舔吻着,些微的酥麻化为细小的电流,飞快地蔓延开来,感受到度一方的动作当中带着的珍惜与细致,季榆不由地有些失神,甚至忘了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将季榆的神色一丝不落地收入了眼底,度一方的嘴角一弯,忽地微微侧身,将怀里的人顺势给压在了身下。 连根的身体紧紧地相贴着,彼此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过去,度一方再次吻了吻季榆的双唇,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即便知道这个妖怪一直以来都单纯得过分,他也真的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傻愣愣地就让他为所欲为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19章 他实在是有点想知道,如果他就这样继续下去……这个家伙,是不是也照样不会反抗? 感受着身下的人那比之平时要高出了许多的体温,度一方唇边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他弯起眸子看着季榆,就如同一只盯住了猎物的鹰隼,随时都有可能将对方吞吃入腹。 总算是从刚才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当中清醒了过来,季榆有点不敢去看度一方的眼睛,但才刚移开视线,他又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恨没有气势,连忙又把脑袋给扭了回来。 “……你笑什么?”和度一方对视了两秒,季榆又默默地转过头去,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有点底气不足地问道。 他觉得,他这会儿会觉得心虚,肯定是因为两人现在的姿势——这么被压着,他就是想打人也使不上多少力是不? “没什么,”看出了季榆的退缩,度一方又笑了起来,“只是……”扶在季榆腰上的手隔着布料,缓缓地往下滑去,“你真的以为……”有意压低了声音,度一方低下头凑到了季榆的耳边,双唇开合间,有意无意地蹭过对方敏感的耳廓,“……我会对每个人——”说到这里,度一方突然停顿了一下,弯了弯唇角,“——每条蛇,都去做这种事情吗?” “那、那不是,”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从度一方的身下逃开的冲动,季榆还是有点不愿意承认度一方所说的话,“……不是很多人都喜欢对宠物做的事情吗?” 明明他经常看到那些养了宠物的人,都这么干过的! 听到身下的人那明显逃避现实的说法,度一方忍不住张开嘴,将季榆小巧的耳垂含入口中,用牙齿轻轻地碾磨着。 “我可是……”带着些许酥麻的热意飞快地从耳畔蔓延开来,稍显沙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欲,落在季榆的耳中,让他的心脏都抑制不住地剧烈跳动了起来,“……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宠物过啊。” 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起过这样的心思,但这种事情,并没有让这个家伙知道的必要,不是吗?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松开了被自己舔得湿漉漉的耳垂,度一方轻笑了一声,垂下头在季榆的额上落下了一吻,“我最希望的报恩的方式……”而后是眉梢,鼻尖,以及唇角,“……是以身相许来着……”话语的尾音,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然而,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度一方突然感到身下猛地一空,原本躺在那儿的某个人倏地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推软软地摊在那儿的衣服,以及某条缩在枕头上的小蛇。 度一方:…… 这种时候,他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 微微眯起眼睛,度一方的脑子里又琢磨起自己曾经在某个医院里,曾经考虑过的事情来。 大概是感受到了眼前的人目光中的危险的意味,季榆的尾巴一僵,一扭头就从床上窜了下去,眨眼间就连个影子都不剩下了,度一方甚至连手都还没伸出去。 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是没能把胸口的那股情绪给压下去,度一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简直憋得发疼。 他之前就是为了防着对方的这一手,才一直没敢做出什么目的性太明显的举动来,刚刚见季榆对他的动作没有明显的排斥,他还以为自己能够得手来着……结果最后事情还是变成了这样。 侧过头将整个房间都扫视了一圈,没能找到某个妖怪的身影,度一方不由地感到有点头疼。 他这下真的是挖了个大坑,把自己给埋里面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下,度一方有点暴躁地揉了揉眉心,掀开被子朝洗手间走去。 总有一天,他得把这些事情,都在那个家伙身上,千百倍地讨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某个欲求不满的人的怨念,季榆的尾巴抖了一下,差点没缠稳栏杆,从阳台上直接飞出去。 有些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底下那遥远的地面,季榆默默地往阳台里缩了缩。 从这个地方掉下去,他虽然不至于摔死,但肯定又得疼上好一阵子——之前他被车撞掉的鳞片,现在都还没有长回来呢! 有些心疼地拿尾巴尖轻轻地蹭了蹭自己秃了一块的地方,季榆抬起头看了看摆满了盆栽的阳台,甩着尾巴动作麻利地爬上了窗台。 ——然后再次被锁在了外面。 许清容的妈妈可不像他的儿子那样随意,每天出门前,那是必须把窗户都锁得严严实实的。 把自个儿的脸整个贴在窗户上,盯着里面看了好半晌,季榆才可怜巴巴地转身挪了下去,又和上次一样,从门缝里面挤了进去。 理所当然的,许清容这时候并没有在家。 想到自己手机上的那条短信,季榆的心情又有些低落了下来。 他早就知道比起妖怪来,人类要更脆弱得多,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来到这个城市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得见证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 爬上沙发,找了个角落盘了起来,季榆透过窗户,看着天上从云层里露出一个角的月亮。 其实他本来就没想来这里见许清容,尽管他知道,这种时候,对方肯定很需要有人陪在自己的身边——但刚刚经过了度一方刚才的事情,他心里头总有种抢了对方的男朋友的感觉。 虽然那两个人这会儿压根还没发生什么,可他的心里早就认定了这一点,一下子想要把想法转过来,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只是……一时之间有点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去而已。 在这个地方,他所熟悉的,只有度一方和许清容两个人。 一想到楼上某个人刚才所说的话,季榆就忍不住有种捂住脸哀嚎的冲动。 ……明明他一直有在努力地把许清容往度一方面前推,怎么事情一不小心,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啊?!那个家伙到底喜欢上他哪一点了啊?! 既然都做出了那样的举动来了,度一方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想到这里,季榆莫名地觉得脸上一阵发热,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个念头给甩出脑袋。但某个人低着头,专注而执着地凝视着自己的样子,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从喉间发出一声小小地呜咽,季榆猛地把脑袋埋进了沙发角落的缝隙里。 他觉得,要是再继续想这件事,脑袋肯定会爆炸的。 这么想着,某个妖怪一点点地拱着身体,往沙发缝里面挤,直到只剩下个尾巴尖还在外面的时候,总算稍微感觉自己的头脑冷静了一点。 ……不就是被人给喜欢上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说明他的魅力大有没有?!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表示自己一下子就想通了的某条蛇,甩动着尾巴,努力地把自个儿往外拔,却在退到了一半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卡住了,怎么都挤不出来。 于是,等某个季榆以为还会在医院里待上好一阵子,处理一些他说不上来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人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截从沙发缝里面探出来的、不停地扭动着的蛇尾巴。 许清容:…… 碰上这种情况,他是不是应该先笑一笑来表示礼貌?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许清容走到沙发边上,伸出手指戳了戳季榆露在外面的那一截尾巴:“需要帮忙吗?” 刚才听到开门的声音,就感到不妙的季榆闻言,尾巴顿时一僵,好半天都没动弹一下。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20章 他感觉,他今天肯定是不小心得罪了某个掌管运气的神明,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倒霉?! 又奋力地扭了扭身体,确定自己没有办法把自己折腾出去之后,某个妖怪终于死了心,委委屈屈地勾了勾许清容的手指,求对方帮自己脱离苦海。 感受到手指上传来的冰凉的触感,许清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该说真不愧是这个小东西吗,哪怕只有一截尾巴,所表达出来的情绪,都那么活灵活现的。 将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到一边,许清容挪开沙发上放着的靠垫,捏住季榆的身体,小心地往外拉。 然而,也不知道季榆到底是卡在哪儿了,哪怕是有许清容的帮忙,也完全挪不出去半点。 当然,这也不能怪到许清容的头上,毕竟以眼前的这个家伙的体型,他实在是无法不担心,自己稍微用力一点,就能直接把对方给扯成两截。 发现自己的动作完全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许清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索性松开了手,起身去拿了些工具,才又走了回来。 半个小时之后,成功地将自己家里的沙发拆了的许清容,总算是成功地把某条卡在沙发缝里的蛇给解救了出来。 不过,他真的有点好奇,这个小东西到底是怎样才能做到,卡得那样严实的。 看着眼前某个遭了好一番罪,还有些晕晕乎乎地晃着脑袋的小家伙,许清容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对方的头顶,轻声问道:“很疼吗?” 只可惜,那在关心之外,隐隐带着的几分笑意,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有些气闷地瞪了许清容一眼,季榆扭过头,自己窝到一边委屈去了。但在看到那因为自己而散了架的沙发之后,他犹豫了一下,又一点点地蹭了回来,昂起头碰了碰许清容的掌心。 被季榆这稍显小孩子气的举动给逗乐了,许清容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忍住,把手伸过去,捏了捏对方的腮帮子。 他总觉得,这个地方的手感,比头顶要好上很多。 完全没有料到许清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季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副“我看错了人”的表情,让许清容的眼中都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笑意来。 忽地注意到了什么,许清容的视线落在了季榆身上缺了几片鳞片的地方,面上的表情有些愣怔:“刚才弄的?” 上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的身上,肯定没有这样一块地方,否则他不可能不记得。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 就那几本没有什么尖利的东西的沙发,再怎么折腾,都不可能伤到他吧?刚才其实就算许清容不拆沙发,稍微用点力,也就能把他拉出来了。 虽然那样做,他会感觉挺难受就是了。 指尖小心地在季榆身上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抚过,许清容眼中心疼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回答而减轻分毫。 这个小家伙,这些天到底都去干了什么,才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被许清容的样子弄得有点不自在,季榆的身体扭了扭,避开了对方的动作。 他身上这一点事情真的算不了什么,怎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大惊小怪呢? 看了一眼许清容拧起的眉头,季榆顿时就有点不满起来了。 被人当成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什么的,总不是件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看出了季榆不喜欢自己的表现,许清容的动作顿了顿,收回手,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将边上被拆开的沙发拖了一块过来,直接坐了上去:“你收到了我的短信?” 对方特意在这种时候,跑到他的住处来,许清容着实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来。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正要摇头,却忽地想起了什么,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朝对方看过去。 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么悲伤?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许清容偏了偏头,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在奇怪什么。 “确实……没有预料当中的那么难过呢,”说起这个,许清容就连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大概是因为……”他想了想,才继续说了下去,“她在最后,是心满意足地走的吧?” 而不是像她先前所说的那样,白白耗费大量的时间在那张不大的病床上,日复一日地忍受着无休止的疼痛的折磨,苟延残喘地走完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 那个人甚至事先给自己安排好了后事——墓地的选址,葬礼的安排,还有一些其他琐碎的事情。 看来那时候,对方不愿意让他跟着,并不仅仅是担心官司的事情,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呢。 想到这里,许清容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 “你知道吗?”他侧过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某个小东西,眉眼间满是温和的笑意,“她甚至专程去请了一个她以前最喜欢的乐队,来替她演奏。” 那是陪伴了她一整个青春的一支队伍,里头的人甚至已经有几个早就改了行,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说服那些人的。 “我想,那一定是个有趣的葬礼。”仅属于那个人的、独一无二的葬礼。 听着许清容温声说着和自己的母亲有关的事情,季榆的心中少有地生出了些许迷茫的情绪来。他有些不确定,和原本剧情当中的命运比起来,对于那个他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来说,究竟哪一种结局,才更为美好。 看着许清容微微上扬的嘴角,季榆突然就有点弄不清,这个困惑,究竟是属于他所扮演的这个“季榆”,还是内里那个对所有的事情,都不甚在意的他自己。 “……你今天会走吗?”忽地想起了什么,许清容开口问身边的小东西。 要知道,之前的那两次,这个家伙可都是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 就算知道对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但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总归还是有点伤人的。 被许清容打断了思绪,季榆愣了愣,才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即使被人喜欢上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大事,但是一想到自个儿还要回去面对那个好像要把自己给整个儿地吃掉的家伙,季榆的心里就不可抑制地……有点怂。 天知道他在那样的情况下跑掉,对方会气成什么样子。 一点儿都不想回度一方那里,去亲身体验一下某种男人不可言说的怒火,季榆看了看眼前一脸温柔的许清容,暗暗地坚定了在外面多待一阵的心情。 ……当然,也只是多待一段时间而已,到了最后,他还是得回去的。 想到那辆把他撞得秃了一块的车,季榆的尾巴尖无意识地勾了勾。 他在有些事情上确实是迟钝了一点,但如果连这些东西,都看不出不对劲来,那就真的是蠢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21章 季榆知道,度一方前一阵子就已经开始着手,让人去调查这件事了,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任何的进展。 他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也不明白该怎样把人给揪出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陪在度一方的身边,免得对方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弄得他还得花费大把的力气,去找对方的转世。 尾巴尖略微翘了翘,季榆表示,他心里头关心的,真的只有这一点而已! 不过……这些事情,都还是等他回去之后再考虑吧。 乖乖地跳上了许清容的手掌,季榆觉得,他需要给他和度一方一些用来冷静的时间……尤其是度一方! 直觉性地预感到,如果自己现在就回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自己,季榆一脸惬意地在许清容给自己准备的小枕头上打了个滚。 歪着脑袋盯着床边弯着双唇看着自己的许清容看了一会儿,季榆忍不住怀疑对方早就准备好了这东西,就等着自己过来睡了。 要不然,这玩意儿的尺寸,怎么会这么合适? 没能看出季榆心里在想些什么,许清容看了看窗外已经亮起来了的天色,开口说道:“我去洗个澡,你先睡一会儿。”可话才刚说完,他犹豫了一下,再次出声,“你要不要一起来?” 他实在是有点担心,等自己洗完澡出来,床上就又没了某个小家伙的身影——就算刚才对方表示了今天会留下来的意思,可他还是有点不安心。 季榆闻言,赶紧摇了摇头,把自己拒绝的意思表示得无比明显,生怕对方弄错了自己的想法。 好不容易才从度一方的身边溜了出来,他可不想在许清容这里,还得被按着再洗一次澡。 深切地感受到了某个妖怪的不情愿,许清容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拿了衣服之后,就走进了卫生间。 好在直到他从里面出来,再躺下小小地睡了一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小家伙,依旧好端端地窝在身边的小枕头上。注意到他的视线的时候,对方还朝他懒洋洋地晃了晃尾巴。 在看到眼前的景象的那一刹那,心中涌出的那股难以言说的满足感,让许清容不由地笑出声来。 他还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人。 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上的时间,许清容伸出手指,戳了戳看起来睡得比他还要香的某个小东西,笑着问道:“我前一阵子新做了一种糕点,要尝尝吗?” 哪怕这个小家伙再怎么喜欢吃草莓慕斯,每一回都只吃那么一样东西,总是有那么一点单调了,不是吗? 对于许清容的这个提议,季榆当然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连忙双眼发亮地点了点头。 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他都好久没有吃到这个人做的东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些眼光的加成,季榆就是觉得,其他地方的那些点心,就算名气再大,评价再高,都比不上许清容做的更合他的胃口。 许清容见状,轻声地笑了一下,就起身去折腾这不知道还算不算早点的东西了。 作为一个不仅将做点心当做工作,还将其当□□好的人,许清容家里的工具虽说没有店里头那么齐全,但倒腾一些不那么复杂的东西,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有不少新口味的东西,都是他在家里闲着没事的时候,自己尝试出来的。 从冰箱里拿出自己需要的材料,许清容没花上多少时间,就把这些东西都处理好了。 小心地将手里的东西倒入准备在边上的模具当中,放入烤箱,许清容转过头,看了看正昂着头,眼巴巴地等着自己投食的小东西,许清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多了这么一个小家伙,就连只有他一个人的家中,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冷清起来了。 视线在烤箱上定好的时间上扫过,许清容习惯性地把手伸入上衣的口袋里,想要拿出手机来打发一下时间,却蓦地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看了已经溜到了客厅的桌子上翘首以盼的某条蛇一眼,略微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既然这个小家伙之前能够和他通过短信交流,那么对方显然得有一部手机。可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么一条光溜溜的蛇,能够把这种东西藏在哪里。 ——总不能跟某些电影里面那样,凭借着自己消化能力超级强的胃,直接把手机吞进肚子里,等需要用的时候,再吐出来吧? 从通讯录里面,拉出某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号码,许清容又不放心地往边上避了避,确定从季榆的角度,没法看到自己之后,才按下了拨号键。 然而,许清容预想之中的铃声,并没有在自家的客厅里面响起,在一阵轻柔的女声过后,他拨出去的这个电话,竟然被接通了。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那个没有设置名称的号码,度一方的眉梢不由地挑了挑。 就算不去查看自己手机里的通讯录,他也能猜到这会儿手机的另一头的人是谁。 “喂?”随手滑动了接听键,度一方把手机凑到了耳边。 自家的小妖怪被他吓得翘家出走了,他总得把对方的东西给收好,要不然他可不知道到时候得拿什么去讨好对方。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然而,度一方等了好半天,也没能等到另一边的人说话,忍不住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许清容?” 难不成是他猜错了,这其实只是个不知道哪个无聊的人打来的骚扰电话? 这么想着,度一方拿起被自己放在边上的手机,翻看起存着的号码来。 这种由一长串数字组成的东西,除非必要,他从来都不会去记。 “……度一方?”听到手机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许清容不由地有点发愣。 如果刚才的一个字,他还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的话,现在对方连他的名字都喊了出来,他当然不可能再弄错。 只是……这不是这会儿正待在他的客厅里的那个小家伙的号码吗?为什么这下会是度一方接电话? 下意识地拿开手机,看了一眼自己所拨出的数字,确定自己没有在拨号的时候弄错之后,许清容面上的困惑又浓郁了几分。 “是我,”有点闹不明白为什么许清容的语气听起来会那么奇怪,度一方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有事?” 自己在意的人刚刚跑出去,他此刻的心情实在是算不上有多好,但考虑到许清容刚经历的事情,他又不可能把气撒到对方的头上去。 只不过,这个家伙,一大清早地给季榆发短信也就算了,这种时候居然还给季榆打电话? 把自己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给扔到一边,度一方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某个家伙的招人之后,默默地决定,以后他还是注意把许清容和自家的小妖怪隔开距离好了。 反正这会儿那个家伙也应该知道,他和许清容之间是不可能的了,也就没有理由再去像以前一样,那么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了吧? 还有点没从眼前的状况当中回过神来,许清容条件反射地张开口,就想给出否定的答案,但他陡地意识到了什么,把到了嘴边的话一转,变成了毫不相干的内容:“季榆在吗?” “他还没起,”侧头瞄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床铺,度一方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 “不用这么麻烦,”许清容闻言笑了笑,继续说道,“等他醒了,我再打过来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22章 既然许清容都这么说了,度一方当然不好再说什么:“好。” 短短的一个字,落在了许清容的耳中,却让他有种连呼吸都停滞了的感觉。 ——度一方没有否认,这个号码属于季榆的事实。 就仿佛是一条线,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给串联了起来,许清容突然就觉得,他之前想不通的那些事情,都有了足够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一条蛇能够拿到影帝特殊的签名,为什么度一方会对他怀有莫名其妙的戒备,为什么他的妈妈要特意叮嘱他让季榆一块儿过来,为什么某个人从来都只用度一方的手机联系他,为什么……他总是不自觉地将那个人,和一条蛇联系在一起。 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许清容还是没觉得胸口那震惊的情绪减少多少。 无论自以为做足了多么充分的心理准备,在真的面对一些事情的事情,没有人能够真的保持平静。 扶着灶台的边缘,许清容不停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这个时候回头去看,他就会发现,有多少或直接或间接地指向这个答案的线索,可当时他却只以为这些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烤箱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混杂着奶油和水果的香甜气息从其中飘了出来,有种说不上来的醉人。 盯着烤箱里那个不大的碟子看了好一会儿,许清容才总算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从里面拿出新烤好的东西,转身走出了厨房。 还没等许清容走到自己面前,季榆就闻到了对方手上的东西传来的味道,那双发亮的眼睛,就差没把“垂涎欲滴”几个字,给写在里面了,身后的那条尾巴,也摇得跟狗尾巴似的。 要不是亲眼见到,许清容绝对不会相信,这天底下居然还会有哪条蛇,是这样摇尾巴的。 ……或许也不应该说是蛇? 悄悄地瞄了一眼仰着脸盯着自己手里的点心的某个家伙,许清容努力地把对方和自己印象当中的“妖怪”两个字联系起来。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急吼吼地凑上来,在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点心上咬了一口,结果被烫得直吐舌头的小东西,许清容觉得,这是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先等等,”有点好笑地替季榆倒了一杯冰水,许清容都有点不知道该为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一个妖怪而感到震惊,还是该为对方居然是一个妖怪而震惊,“我还没切呢。” 拿出专门的用具,把碟子里那和水果派长得有点像的东西给切成小块,推到季榆的面前,许清容在桌子边坐下来,看着对方喜滋滋地啃着点心的样子,双唇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如果这个小东西能够化为人形的话,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不过,他要是想把对方拐到手,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 想到度一方之前,对他表现出来的那份戒备,许清容轻轻地叹了口气。 倘若这个小妖怪,真的已经和度一方在一起了……他要不要动手去把人抢过来呢? 虽然他的确对度一方没有什么恶感,甚至还十分感激对方先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可感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能用这些东西去衡量。 更何况……如果那两人真的交往了的话,度一方就用不着像之前那样,生怕季榆对他生出什么好感来了吧? 在季榆奋力地啃完了面前的一块糕点之后,许清容适时地把另一块推了过去,一双微微弯起的眸子当中,满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这个小家伙的胃口好像比他预想中的要大很多,他是不是应该再去给对方多做点吃的? 第141章 第五穿(三十九) 挂了许清容的电话, 度一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不仅仅是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反应,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他忽然拿起手里还没放下的手机, 翻出刚才通话的号码, 又拨了回去。 “喂?”听到手机里传来的许清容稍显疑惑的声音,度一方沉默了片刻, 才出声问道:“你现在在家?” 听到度一方的问题, 许清容愣了愣, 有点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突然想到问他这个, 但在犹豫了一下之后, 还是如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对,”他停顿了一下,有点疑惑地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手机里传来的挂点电话的声音。 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屏幕上显示的那连十秒钟都不到的通话时间,许清容有点闹不明白度一方这是在干什么。 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忘记说的事情?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认识这个人也有不短的时间了,这还是许清容第一次见到对方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来。 不过, 对方真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肯定会再打电话过来的, 再不济, 他们两个的住处也就隔着两层楼的距离,对方就是直接下来找他,也不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毕竟对方昨天才刚从另一个城市回来, 又在医院里陪着他们待了大半天,这会儿自然不可能去其他地方乱跑。 可想归这么想,几分钟之后,许清容看着门外站着的人,还是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但话又说回来,对方在问了他是不是在家之后,就直接下来找他,其实……还挺合理的? 虽然就那么直接挂了他的电话,确实显得有点不礼貌了点。 略微弯了弯嘴角,许清容也没有去在意这种细节,侧过身把人给让进了自己的屋子。 和许清容对视了一会儿,确定这个人并没有因为至亲的离世,而深陷于悲伤之中,度一方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阿姨最喜欢的那部电影的原声碟,里面有剧组全部人员的签名。”这还是他前一段时间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出来的,度一方觉得,像这样爱折腾的导演,他这辈子可能也就只能碰上这么一个,“就当是我……”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送给她的最后的礼物吧。” 听到度一方的话,许清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既然现在躲在他屋里的那个小东西,实际上就是度一方护得紧紧得的那个人的话,度一方知道他这边的情况,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谢谢,”伸出手接过了度一方手里的音碟,许清容笑着说道,“正好我妈没来得及挑要在她的葬礼上演奏的曲子,看来我不用去头疼这件事了。” 见许清容这样自然地提起“葬礼”这两个字,度一方的眉梢挑了挑,忽地就有点想笑。 该说什么样的母亲,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吗?眼前的这个人,和他在病房里见过的那个女人,有着说不上来的相似。 “能起到用处就最好不过了。”笑着应了一句,度一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和许清容闲聊了两句,才说出了自己这时候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你有见到过一条蛇吗?”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下尺寸,“大概这么长,绿色的,”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很蠢。”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23章 许清容:…… 虽然知道很不合时宜,但听到度一方最后的那两个字,他还是忍不住有点想笑怎么办? 轻咳了一声,掩下了唇边的笑意,许清容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说完之后,他像是觉得自己这样的回复显得太没有诚意和可信度一样,又加了一句:“这种地方,不大可能看到蛇吧?” 不说这里本来就处在不那么适合蛇生活的市中心附近,小区里的保安要是见到了这种东西,非得第一时间消灭不可,怎么可能放任对方乱跑? “朋友放在我这里的一条蛇,”知道如果自己突然说出养了蛇的话,许清容肯定不可能相信,度一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编出了一个听起来十分合理的说法,“一不小心给跑了。” “要是再找不到……”好似无意一般地朝许清容虚掩着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度一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意,“存着的金币,可都要用完了。” 许清容:……啥? 被度一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给弄得有点发懵,许清容都忍不住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对方和这会儿不知道藏在某个角落里的小东西之间,只有两个人明白的暗语。 度一方对于季榆的身份和来历,显然比他要清楚得多。 只是,就这样都还没把人给追到手,不正说明他有着更大的机会吗? 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了些许,许清容就像是没有听到度一方刚才的话似的,无比自然地扯开了话题,度一方也很配合地顺着对方的意思聊了下去。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比先前多了一分难以言说的微妙。 扒在门缝的边上,看着外面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个不停,季榆急得尾巴都卷起来了。 这两个家伙以前见面的时候,不是都很享受那种不需要说太多话的安静吗?怎么这一回他们就这么能聊?居然连怎么做甜点更好吃这种东西都能说上这么久!度一方这个家伙真以为他能听懂吗!? 一边巴巴地盼望着那度一方赶紧结束对话离开,一边在心里不停地碎碎念着,季榆周身的怨念,都快实质化了。 ……桌子上的早饭,他才吃了一半啊有没有?! 眼睁睁地看着桌子上,那还留着自己的牙印的糕点的热气一点点地散去,季榆恨不得直接冲出去,一口把它给吞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季榆的想法,许清容笑着和度一方说了句什么,然后伸出手,拿起桌上放着的点心,朝对方递了过去。 季榆:……(╯‵□′)╯︵┻━┻ 看到度一方在那块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上咬了一口,季榆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在滴血。 泪眼汪汪地看着度一方吃完了东西之后,又和许清容说了几句话之后,才转身离开,季榆默默地把自己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在心里画圈圈诅咒某个人。 那个混蛋,居然敢趁他不在,动他游戏里的金币也就算了,居然还抢他的吃的!简直不可饶恕! 但最大的问题是……他压根没有什么能报复的办法啊有没有?! 默默地在心里一样一样地把自己身上属于度一方的东西给数了过去,季榆泪流满面地发现,貌似除了自个儿本身之外,他手上就再没有什么不是度一方买的东西了。 虽然以前没有这些东西他也都一样过来了,但现在……想到自己游戏里那攒了好久的金币,季榆就忍不住在埋着脑袋发出了一声哀嚎。 那东西,可是拿钱都没那么容易买的啊有没有?! 要是他再在这儿多待一阵子,度一方会不会真的把他的金币都给用完吧? 这么想着,季榆忍不住又把自己盘得更紧了一些。 于是,当许清容好不容易在门缝里找到了某个小东西的时候,就看到了一条把自己打成了无比复杂的结的蛇。 ……所以说,这个家伙,总共才这么点长,到底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蹲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发现某个小家伙在折腾了一通之后,除了把自己的结弄得更结实之外,压根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许清容伸出手,戳了戳对方唯一还能动的尾巴尖,忍着笑意问道:“需要帮忙吗?” 尽管很怀疑许清容是不是在故意笑话自己,但眼下没有其他选择的季榆,只能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天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什么事都一块儿给碰上了。 “要走了吗?”小心地替季榆把结到一起的身体给解开,许清容出声问道。 刚才度一方的某些话,显然就是有意说给这个小东西听的。 听到许清容的问题,季榆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脑袋。 倒不是真的那么在意自己游戏里的那些金币,只是他实在是有点担心对方的安全。 这个小区的安保做得很好,本来只要度一方待在这里面,他就应该可以稍微放下心来,但想到之前那个这会儿他们还没弄清楚身份的人,能够接连两次地在度一方所在的片场,折腾出那样的乱子来,他觉得,他还是再小心一点的好。 ——对,没错,就是这样! 像是要肯定自己的想法似的,季榆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过……桌子上的东西,他能带走吗? 注意到某个小家伙那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仅剩的那块点心的双眼,许清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对方捧上了桌子。 这种有着酥脆口感的甜点,总都是还热腾的时候味道更好一些的,但自觉成功地从度一方的嘴下抢了食的成就感,弥补了这一点小小的不足,季榆反而觉得吃起来比刚才还要更香了些。 看到季榆的样子,许清容偏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开口说道:“我这些天正在尝试做一些新的小东西,能请你帮我试一试味道吗?”他看着尾巴一翘,立马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小东西,唇边的笑容不由地扩大了几分,“明天我做好了之后,给你送过去?” 本来还在纠结着自己明天又该怎样避开度一方,悄悄地溜到许清容这里来吃东西的季榆,一听到许清容的话,连忙点着头答应了下来。 这么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拒绝?! 看到眼前的小东西忙不迭地垫着脑袋,生怕自己又突然改了主意的样子,许清容的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就冒出了之前度一方对对方的评价,眼中顿时就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轻咳了一声,压下上扬的嘴角,许清容伸出小指,弯着双眸看着他。 张口吞下最后一小块甜点,季榆举起尾巴,和许清容用力地勾了勾,又仰起头在对方的下巴上蹭了蹭,然后才跳下尾巴,再次从门底下挤了出去。 季榆表示,还好他刚刚吃得不算多,要不然他说不定又会在这地方给卡住了。他相信,那绝对会是一个比之前的事情还要更凄惨的悲剧。 看着某条蛇艰难地把自己的尾巴从门底下给收了回去,许清容挑了挑眉头,总算是知道这个小东西,是怎么在他不在的时候,进到他家里来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24章 但是……这个家伙,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开门?那样肯定会比钻门缝方便很多不是? 有点弄不明白某个妖怪的想法,许清容搔了搔颈侧,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回身去房间里翻出了这些天自己记下来的一些配方,打算再稍微改良一下,确保能够更符合对方的口味。 这种事关自己的终身幸福的事情,还是再仔细一点的好。 说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某个小家伙,生出这样的心思来的? 往碗里加砂糖的动作一顿,许清容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在这之前,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任何非人形的东西,产生这种感情。 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世事的无常,许清容就继续去折腾自己手里的事情了。 反正不管起始点如何,这种事情,只要他不觉得后悔,就已经足够了,对吗? 闻着再次从楼下传来的香甜的气息,季榆抖了抖身上的鳞片,仰起头看着面前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在自己到底是该绕到边上,从窗户里溜进去,还是跟进许清容的家里一样,从门缝里挤进去之间纠结了好一阵子,季榆最后还是无比艰难地爬到了门框上,按下了度一方家那总共就没几个人会按的门铃。 然而,让季榆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他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度一方过来开门。 ……难不成这个家伙,真的为他之前溜走的事情生气了,不想再见他了? 想到自己变回原形之后,度一方那有点发黑的脸色,季榆的心里顿时就有点发慌。 换了是谁,碰上这种事情,都不可能一脸平静地说一个“哦”,然后同意的吧?那个家伙,至于这么小心眼吗?! 委屈巴巴地贴在墙根上,季榆压根没想起来刚才某个人特意去许清容那里找他的事实。 他之前总想着要在外面多待一会儿,要和度一方保持一段时间的距离,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就这样,和这个人断绝往来。 明明以前一直藏在对方看不到的角落里,自顾自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的时候,他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难以忍受的,可想到自己今后可能又要去做同样的事情,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 然而,就在季榆的心里不停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的时候,面前的门总算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 视线在门外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停留了片刻,度一方的视线无比自然地下移,立即就看到了某个不知怎么的,看起来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小妖怪。 本来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憋屈的度一方,在看到对方的模样的时候,心里顿时一软,蹲下身去,小心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还能是在许清容那里受了委屈? 感受到从度一方的指尖传来的温度的那一刹那,季榆莫名地就有种鼻子发酸的感觉。 难怪其他妖怪总和他说,不要太过习惯身边有人陪伴的生活,那会让他变得更加脆弱。 可是他现在才想到这一点,似乎……有点太迟了。 缠在度一方的手腕上,让对方把自己带进了屋里,季榆一沾上床,就迫不及待地在上面打了个滚。 他觉得,他肯定是被某个认床的家伙给传染了,才会觉得这张床睡起来,比其他地方的床都要舒服。 在被子上来回地滚了好几圈,还没来得及细细地品味度一方床上的被子,和许清容给他准备的枕头指尖躺起来的差别,季榆就被人给摁住了。 指腹好似不经意一般地在季榆没有鳞片的皮肤上蹭过,激得季榆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度一方几不可察地翘起嘴角,垂下头和肚皮朝天的小妖怪对视着。 “变回来。”揉了揉季榆比之背上要柔软许多的腹部,度一方略微眯起了双眼,脸上带着些许威胁的神色。 他可不希望自己一转头,这个小东西就又不知道藏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天知道对方是不是还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溜到许清容那里去。 一想到这个小家伙从自己这里逃走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去处,居然是许清容的家里,度一方眼中的神情,不由地就显露出几分危险来。 他确实不可能把季榆看做是自己的所有物,但尽量减少对方和自己情敌之间的来往,总还是他能够做到的事情。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的身体倏地一僵,好一会儿才侧过头,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度一方的脸色。 现在他的确没有以前那样,对人形那么排斥和不习惯了,但是,对于这个家伙之前的举动,他还是感到有点心有余悸。 倒也称不上讨厌,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害怕? 一下子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季榆的表情有点纠结。 他实在是不能确定,要是他变回去的话,度一方是不是会再对他做点什么。 见季榆好半晌都没有给出一点反应,度一方的手指动了动,顺着对方的身体一点点地往下滑,最后停留在上次被他找到的某个部位,带着些许暗示意味地还会摩挲着。 “乖,变回来。”感受到手下的小东西那无意识地紧绷起来的身体,度一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如果真的不喜欢我的一些举动,再变回去就行。” 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做到,按照自己的心意,控制对方不去在人形和原形之间转换不是?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歪了歪脑袋,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在考虑了一阵子之后,就乖乖地变回了人类的样子。 当然,这其中,某个人手上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的动作,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看着再次在自己的面前,上演大变活人的某个妖怪,度一方放在对方身上的手下意识地收拢了一下。 “唔……!”少了用来遮挡与隐藏的鳞片的包裹,季榆的身体顿时变得更加敏感了起来,那过分刺激的感受,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脑中,让他抑制不住地从喉间发出了一声轻哼。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抬头看了看某个躲到一边,满脸戒备地看着自己的妖怪,度一方沉默了片刻,丝毫没有可信度地开口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的。” 季榆:…… 这种话,这个家伙真的以为他会相信吗?! 度一方:…… 这是对他经常编各种话来骗这个小家伙的报应吗? 第一次感受到了命运这种东西的度一方轻啧了下舌,没有再去做什么诱哄某个妖怪的事情,只是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了自己一早就给对方准备好了的衣服。 “过来。”在床边坐了下来,度一方看着面前缩在床的另一边的人,出声说道。 他倒是不介意对方就这么光着身子待在家里,可他实在是不敢保证,对方一直这样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他是不是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到时候,让这个家伙从自己的身下再溜走一次,他就真的要暴躁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25章 “我、我可以自己来的!”察觉到了度一方的目光中所蕴含的炙热,季榆忍不住掀起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那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模样,可爱得让人想上去亲一口。 然而,度一方显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改变自己的主意的。 略微弯起眸子,度一方压低了声音,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过来,”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个字,“乖。” 那稍显轻柔的尾音,带上了些许安抚的意味。 听到度一方那有些让人耳麻的声音,季榆捏着被子的手有点不自在,犹豫了好半天,才稍微往他那边挪过去了一点——又挪过去一点。 反正……真要是有什么不对的话,他直接跑了就可以了吧? 有过了一次经验,季榆表示,他下一次肯定能做得比上次还要不拖泥带水! 看着眼前的妖怪裹着薄被,顶着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拖拖拉拉地蹭到了自己的怀里,度一方不由地轻声笑了出来。 这个家伙还真是……知道这个时候,都还保有对他的那份纯然的信任,这着实是让他——舍不得放手。 垂下头在季榆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度一方将人整个地揽入了自己的怀中之后,才开始给对方穿起衣服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担心季榆一个被逼急了,就再变成蛇跑了,度一方接下来倒是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但或许是季榆自己心里有鬼的缘故,他总觉得度一方的指尖碰到他的地方,有点无端地发热,让他都不由地有点坐立难安起来。 看着季榆有些发红的耳根,度一方从喉间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给对方穿衣服的动作,也变得更加仔细和缓慢了。 好不容易才熬过了这似乎显得格外漫长的穿衣服时间,季榆还没来得及为度一方的守规矩而松一口气,就感到对方伸手抬起了自己的下巴,下一秒,他的唇上就多出了一个温软的触感。 湿滑的舌自季榆由于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双唇间钻入,细致地舔舐过对方的每一颗牙齿,而后勾缠上那柔软的舌,用力地吮吸拉扯着,就连两人身上的温度,似乎也都随之升高了许多。 结束了一记让季榆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深吻,度一方垂下头,在他蒙上了一层雾气的眼角亲了亲,笑得跟只偷了腥的猫似的:“这是报酬。” 替对方穿了衣服,他总得收取点代价才是,对不对? 见到季榆还有点傻愣愣的表情,度一方没忍住,又低下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季榆:…… 明明他都说了可以自己来的,这个家伙非要帮他穿衣服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这样……强买强卖! 好半天才从自己贫瘠的词汇里面翻出了一个比较符合现在的状况的词汇,季榆气鼓鼓地等着眼前的人,就差没有扑过去直接咬对方一口了。 看出了面前的妖怪的气闷,度一方弯了弯唇角,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我让你亲回来?” 季榆:…… 他突然有种和一些电影里的女人那样,抓花这人的脸的冲动怎么破? 然而,还没来得及琢磨自己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的可行性,季榆的视线就被度一方手指上贴着的创口贴给吸引住了。 他记得,今天早上的时候,这个人的手上,好像没有这个东西的来着? 度一方好歹也是个经常出现在荧幕上的人,对于这种有可能会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疤痕的事情,平时都还是挺注意的,季榆还真没见过几次对方把自己弄伤的情况。 注意到季榆的目光,度一方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很是随意地晃了晃手:“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季榆闻言,下意识地扭头朝那明显没有多少烟火气的厨房看了一眼。 因为之前度一方是打算在片场待上几个月的,家里的冰箱里自然不可能放太多的食材,昨天两人回来之后,又一直待在医院里,压根没去过超市,季榆可不觉得,家里有什么需要用到菜刀的东西。 速冻水饺这种东西,倒是还剩下一大包。这种度一方以前似乎还挺喜欢吃的东西,在他来之后,就基本没怎么动过。 只觉得某个人的话在自己的这里的可信度,正在变得越来越低,季榆凑过去,在度一方的手上细细地嗅了嗅,就下床走到了客厅里的垃圾桶边上,从里面翻出了一小截生锈的刀片。那上面,甚至还残留着某个人的血迹。 看到季榆的动作,度一方顿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他以往还真不知道,这个妖怪居然有着和狗一样灵敏的嗅觉。 望着季榆找到了刀片之后,又从抽屉里翻出了自己藏好的信封,度一方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来走了过去。 “拍得还挺不错的,”视线在季榆手上那张,对方靠在自己的肩上睡着的照片,度一方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季榆没有回答度一方的问题,只是把信封里装着的照片都倒了出来,一张一张地看了过去。 照片有很多,从他在飞机上,盖着薄被躺在度一方的腿上睡觉,到片场离,他乐颠颠地给其他人打杂,度一方坐在边上,弯着眸子看着他的情景都有,甚至还有一张,是他和度一方一起坐在车后座,笑着在说些什么的照片。 单是看着手里的这些照片,季榆就能感受到一股油然而生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有那样一个人躲在暗处,用充满了毁灭与占有的欲望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种事情,即便只是想想,都你能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凉气来。 这些东西出自谁的手,自然不需要多想。 既然在原本的剧情中,能够跟着度一方到医院里去,想要找到度一方的住处,对那个人来说,理当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是,少了某个关键性的人物,想要把人给揪出来,并让对方改邪归正,乃至于化敌为友,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看着那没有任何标识的空白信封,季榆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这还是度一方第一次在这个妖怪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到他是谁吗?”放下手里的东西,季榆忍不住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这个人当然不可能冲着他来的——而之前度一方所遭遇的意外,也足够说明了这一点。 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季榆的问题,度一方沉默了片刻,突然翘起唇角,稍显揶揄地看了季榆一眼:“你当初跟了我那么久,就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吗?” 他可不觉得,对方跟踪他的时间,会比季榆来得少。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愣了愣,眼中忽地浮现出些许愧疚的神色来。 确实,那个时候,他成天就想着该怎样完成自己的报恩,想着该如何让度一方和许清容相互之间生出好感来,除此之外,他甚至都没有太过去关注度一方的生活。 要不是这样,当初就不会发生,度一方被摄影棚里的布景给砸到的事情了。 而在那之后,甚至连他的生活起居,都成了度一方需要操心的事情,反倒是他,每天除了吃喝睡之外,就再也没有做过其他什么有用的事情。 ……就连和许清容的事情,都还被他自己给搅和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26章 想到这里,季榆的心情不由地变得更加沮丧起来。 看到季榆的样子,度一方立即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地张口就想补救,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平时会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情,而纠结上老半天的妖怪,这时候却很快就把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想法给扔到了一边。 “就是因为我没发现,”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季榆抬起头来,紧紧地看着度一方的双眼,很是认真地说道,“才更应该小心,不是吗?” 哪怕他再怎么不用心,好歹也还是感知超过平常人许多的妖怪,对方能够在他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做出这些事情来,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季榆甚至都有点怀疑,那个藏在暗地里的人,会不会是和他一样,待在俗世的另一个妖怪。 猜出了季榆的想法,度一方感到有些失笑。 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混迹在普通人当中的妖怪?就是聊斋里头,大部分的妖怪,都还是藏在深山老林里呢。 再说了,要是那个人真的是妖怪的话,他这会儿怎么还可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对方只要和季榆一样,在他待在休息室里头的时候,变回原形给他一下,就直接完事了。 见到度一方那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季榆忍不住想要反驳什么,但最后又觉得自己的猜想确实有点不太现实,也就没有再说话,只是有点气闷地坐在边上,一遍一遍地看着面前的照片。 他算是看出来了,要不是他自己把这些东西给找出来了,这个家伙压根就没打算告诉他。 说不定对方之前把他在外面晾了那么半天,就是为了把这些东西藏好,不让他看见。 ——他又不是对方的什么人,对方就是把这些事瞒着他,也没有什么值得责备的地方。 这么想着,季榆就感到有一股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难受得要命。 “应该只是个钻进了死胡同里的粉丝。”伸手从季榆的手里抽走了信封和照片,度一方拉了张椅子过来,在季榆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知道,这会儿他要是不把事情给讲清楚,这个妖怪大概能为这件事情,和他气上好一阵子。 本来他不把这些东西告诉季榆,就是为了不让对方太过担心,如果起了反效果,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样的东西,”略微思索了片刻,度一方开了口,“我以前也收到过。”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猛地抬起头来,睁大了双眼看着他。 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听对方提起。 抬起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度一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似乎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凡是当演员的,只要稍微有些名气,就总是少不了会有粉丝给他们寄一些信件和礼物,度一方作为一个拿了几年影帝的人,自然不可能例外。 以前每当收到这些东西,他的经纪人和助理向来都是不会擅自拆开的,度一方偶尔也会挑一些信件回复几句,而那个人的来信,正是其中之一。 或许是得到了回应,让对方感到很开心吧,在那之后,对方的来信和小礼物,就一直没有断过。 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一些最寻常不过的问候与祝福,但越是往后,信纸上的话语,就变得越来越偏执与露骨。 察觉到了写信的人那有些不对劲的情绪,度一方在考虑过后,就直接写信拒绝了对方。 在那之后,他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再收到写有同样自己的来信。直到有一天,他从一个寄到工作室的香囊里面,拆出了一根长针。 第142章 第五穿(四十) 有点愣愣地看着度一方, 季榆似乎还有点没能从对方的话里回过神来。 “那个人……”嘴唇动了动,季榆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双深黑色的眸子里, 满是分明的困惑, “……难道不是喜欢你的吗?” 如果不是这样,又会有什么人, 去花费那样的心思, 记住与自己无关的另一个人的一点一滴, 想方设法地将自己的每一份心意与祝福传递到对方那里? “他自己应该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听到季榆的话, 度一方沉默了好一阵子, 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只有有些时候,这种过分偏执与激烈的感情,所招致的,并不是人们心中所祈愿的美好,而那最开始并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初心,则早就被抛至了脑后。 “很多感情之间,本来就没有那么清晰的界限。”见面前的人似乎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话,度一方一时之间也有点想不出来, 该怎样去和对方解释这些复杂的东西, 最后索性换了一种简单点的说法, “——如果是你, 你会去伤害你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某个妖怪来说,再显而易见不过。 看着眼前的人在愣怔了片刻之后, 忙不迭地摇着脑袋的样子,度一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几分。 “但是有的人会,”说到这里,度一方停顿了一下,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需要把这些并不是那么必要的东西,告诉这个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没有弄清楚的妖怪,“将于空中飞翔的鸟儿折断羽翼,困于囚笼,甚至制作成永远不会腐朽的标本——他们也将之称为喜欢,甚至是爱。” 但最后,度一方还是打消了将这些东西,和季榆之间隔开的念头。 只要对方还待在这由形形色色的人所组成的俗世一天,就总会接触到那些不怎么美好的东西,过多的保护,除了让对方成为经不得风雨的温室娇花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尽管还是有点听不懂度一方所说的话,但看着这个人的眼睛,季榆也能知道,对方正在和他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我……”总觉得这时候,自己也应该发表一点自己的看法,季榆歪着脑袋想了想,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努力去理解你所说的话的!” 看到季榆的模样,度一方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了。 这个家伙,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可爱得要命。 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度一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伸手将人抱入怀里的欲望。 在这一刻,他竟有些不忍心去破坏眼前的这份美好。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度一方的心思,季榆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忽地歪了歪脑袋:“我突然发现……” “嗯?”发出一个略微上扬的鼻音,度一方用视线一寸寸地描摹着眼前的人的面容,唇边的抑制不住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就有点维持不住了。 “你刚刚说话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季榆的双眼微微发亮,“和恒之好像啊!” ——不止是说话的语气,还有说话的方式,说话的表情,乃至那文绉绉的表述方法,都一模一样。 就仿佛他在隔了那么多年之后,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人一样。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27章 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度一方和他记忆之终的那个人的相似之处。 度一方:…… 见到季榆眼中那丝毫没有掩饰的开心,度一方的双眼微眯,面上浮现出一丝危险之色来。 这个家伙,每次看着他的时候,心里头想的——都是另一个人? 对他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刚刚问你,会不会伤害喜欢的人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度一方开口问道,“心里想的是谁?” 以这个妖怪的性格,他可不觉得对方会凭空回答他刚才的那个问题。 丝毫没有察觉到度一方语气里的异样之处,季榆没有任何犹豫地张口回答:“当然是恒之啊!” 他最喜欢那个人伏在书案上,一脸专注地写字的样子了。 度一方:呵呵。 没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里费尽心思地讨好这个家伙,结果居然还比不上那个早就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混蛋,心眼从来只有针尖大的度一方表示,他不高兴了。 站起来走到还坐在椅子上的某个人的身前,度一方伸出手扶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堵住了对方的去路之后,才缓缓地俯下身去,凑近了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的某个妖怪。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一点点地拉近了和季榆之间的季榆,直至双方的鼻尖相抵,度一方的嘴角略微弯了弯,双唇开合间,好似不经意一般地,擦过季榆的唇瓣,“嗯?” 鼻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度一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呼吸间满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就连周身可以闪躲的空间,都被对方给压缩到了极致,季榆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些许慌乱来。 “既、既然你都、都知道这么多东西了,”不自觉地稍微往后仰了仰,拉开和度一方之间的距离,季榆又说起了那个他们还没揪出来的人,试图转移话题,“怎么还没把人找到?” 就算那时候度一方他们把收到的信都给扔了,也总能找到些有关的线索的吧? 把自己的身子坐正了些,季榆努力维持着自己脸上那一本正经的表情。 度一方见状,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也不点破眼前的人的那点小心思,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那时候我们虽然没有报警……”身子再次往前倾了少许,直到把季榆逼到退无可退,度一方才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继续说了下去,“……但该保存的东西,也都保存下来了。” 真到了必要的时候,这些可都是足以起到至关重要的证据。 ——不仅是和那件事有关的东西,包括那之后其他所有的粉丝寄来的东西,他们都专门腾了一个地方来存放。 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当然不可能想不到这些被他们好好地保存起来的事物,只是…… “不管是信上提到的姓名地址,还是其他的一些联系方式,”度一方曲起膝嵌入季榆的双腿间,轻轻地抵着椅子,两人的身体贴得更加紧密,彼此间的温度,都仿佛能够透过那几乎可以忽略的距离而传递过去,“——都是捏造的。” 度一方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一开始就抱着某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了,还是为了什么特殊的原因,而有意隐瞒了自己的情况,但这无疑为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阻碍。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多和电视剧里那样,能够单凭着一张纸上的字迹,就找到写字的人的角色。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弄清楚,那个想要他的命的人,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那我们不是……”只觉得两人此刻的姿势让自己感到格外的不自在,季榆忍不住又往椅子里缩了缩,就连从口中说出的话语,都无端地变得有点底气不足起来,“……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听到季榆话里的“我们”,度一方的嘴角顿时翘了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哪怕是做事再仔细的人,也都会有留下破绽的时候,”抬起手替季榆将落在额前的发丝理至耳后,度一方低声笑了起来,“哪里来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说法?” 更何况,既然对方还能把这些最近的照片都放到他的邮箱里,显然没有要放弃自己的行为的意思,那么只要还没有达成目的,对方就一定还会再次动手。 只要对方不像之前那样突然消失,他们总能想到办法,抓住对方没藏好的尾巴。 “……所以,”指尖顺着季榆的脸颊滑了下来,停留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地搓了搓,度一方弯起双眸,又把某个被人扯开的话题,给拉了回来,“你说你喜欢的是谁?” 季榆:…… 这前后的两句话里面,到底哪里有因果关系了啊?! 微微侧过头,避开了度一方的视线,季榆的目光有些飘忽。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说实话,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某个小心眼的家伙满意啊有没有?! ——至于那个明晃晃地摆在他的面前的选项?季榆表示,作为一个有骨气的妖怪,他是不会屈服于度一方的淫威之下的! 努力地忽视着某个人那过分强烈的存在感,季榆在心里不停地思考着,怎样才能从眼前的状况下脱困。 要不然……他干脆变回原形算了?那样子这会儿就差没压在他身上了的人,肯定没法拦得住他。 但是,想到上次自己这么干的时候,度一方那一下子就黑下来的脸色,季榆抖了抖,默默地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给扔了出去。 就算度一方刚才说了,他要是真觉得对方的一些举动让自己不舒服了,可以变回原形没关系,可这家伙的心眼小到什么程度,他难道还不知道吗?!天知道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这个混蛋今后又会怎么在他的身上找回来。 只觉得自己碰到某个人之后,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季榆在心里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 世道艰难,妖怪不好当,恩也不好报了! 发现眼前的妖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神了,度一方的眉梢一挑,原先在对方的下颌摩挲的指腹,就顺着那修长的脖颈,缓缓地往下滑去。 “在想些什么,这么出神?”指尖在季榆的喉结上打了个转,度一方轻笑了一声,刻意压低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有种异样的酥麻。 察觉到度一方的动作,季榆蓦地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对方那正在作乱的手。 对上度一方看过来的视线,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双眼一瞪,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来:“你说话就好好说话,”把某部电影里的一个角色碰上类似的情况时的反应,给学得惟妙惟肖的,季榆还不忘重重地“哼”了一声,“别动手动……唔……” 但可惜的是,度一方并没有给他把台词念完的机会。 含住季榆的双唇,轻轻地吮吸了一下,度一方并没有再做什么其他的动作,就退了开来。他垂下头,看着因为自己这毫无征兆的举动,而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某个妖怪,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笑着问道:“你刚刚说,动什么?” 季榆:…… 他不玩了!这人欺负妖怪!! 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占了便宜的感受,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忍住,低下头就照着手里抓着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28章 他这一回,可是真的没有丝毫的留情,一口下去,立马就见了红。 任由带着些许铁锈一般的腥咸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季榆只觉得胸口莫名憋着的一股气膈得他难受,顿时又用力了几分。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那好不作假的疼痛,度一方的手指一动,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来他这一次,确实是逗弄得有点过头了,也亏得这个小妖怪不会把这种事记在心里,只是咬他一口出出气,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去弥补自己做错的事情。 不管曾经看过多少部电影,又或者扮演过多少个陷入热恋当中的角色,当恋爱这回事儿,落在了自己头上的时候,总是能够让人失了分寸。 好半天才止住了笑声,度一方抬起手,摸了摸某个还不肯松嘴的妖怪的脑袋,只觉得自己手腕上疼得更加厉害了。 这个家伙下嘴还真是不轻,度一方都控制不住地思考起,这一次留下的疤,得多久才能消下去来了。 不过幸好他之前就已经决定,在没把某件事解决之前,他不打算再接其他戏了——把自己和季榆都陷入危险不说,说不定还会像上次那样,直接干扰到影片的拍摄,连累到别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他可以把休息的时间再延长一些,顺便去把其他的事情也一块儿办了? 看了一眼某个因为自己的反应,不自觉地放松了力道的人,度一方的嘴角略微翘起了些许。 比如带着这个人,去国外领个证,再度一度蜜月什么的,这种事情,他可是无比乐意的。 总觉得度一方的反应和自己想象当中的差了太多,季榆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发现这人的脸上,真的没有一点儿为了自己刚做的事情而感到生气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点心虚了起来。 有点犹犹豫豫地松开了咬着度一方的手腕的牙,季榆又悄悄地瞄了对方一眼,而后像是想掩饰什么似的,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在自己咬出来的伤口上舔了舔。 度一方见状,顿时倒吸了口冷气,也不知道是因为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还是眼前的画面带来的冲击。 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有些艰难地亚下胸口翻腾而起的热意,度一方看着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该怎样开口道歉的人,沉默了一阵子,主动出了声:“再舔一下?” 季榆:…… 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心里头的那点纠结都没了踪影,季榆斜了面前的人一眼,不受控制地在心里考虑起,自己是不是应该再给对方来上一口更合适来了。 不过最后,秉着为人处世要宽宏大量的原则,季榆最后还是没有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 趴在桌子上看着度一方找出备用药和纱布,熟练地给自己包扎的动作,季榆表示,果然多演些角色,还是有那么些好处的。 至少要是换了别人,这种情况下,肯定得先去医院一趟。 这会儿倒是一点都没了刚才的愧疚,季榆一边坐在边上心安理得地围观着,一边还不忘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度一方的动作和对方在电影里的区别。 把自己手上的纱布打了个结,又转了转手腕,确定这玩意儿没有影响到自己的行动之后,度一方才收起手边的东西站了起来:“走吧。” “……啊?”被度一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有点发懵,季榆仰着头看着对方,好半天都没动弹一下。 “我订了下午的电影票,”随手把手里的医药箱放回了电视机柜的抽屉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度一方总觉得,似乎从某个妖怪来到他家之后,他用到这东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度一方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现在出去吃个饭,再去电影院正好。” 可能是跟在度一方的身边时间比较久了的缘故,季榆对电影这东西,也产生了不小的兴趣,只是前段时间度一方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带对方一起去电影院,看一场真正的电影。 坐在家里,盯着电视屏幕,和同其他人一起坐在电影院当中,看着那占据了整面墙的画面,总归是不一样的感受。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的眼睛倏地一亮,连上也流露出几分期待来。 电影院外头的空间总是很宽敞,还经常都有人守着,他一直没敢偷溜进去,生怕被人抓住了拿去炖蛇羹吃。这会儿有了机会,怎么可能错过?但是……看到度一方拿起手机和钱包,一副已经准备好出门的样子,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担忧来。 “就这样出去,没关系吗?”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忍住,把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度一方闻言,侧过头看了季榆一眼,蓦地敲了一下掌心,无比浮夸地摆出了恍然的表情:“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朝房间里走去,“我先化个妆。” 要不然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 季榆:…… 这个家伙,明明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 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家伙,都已经直接把照片给送到这里来了,天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就藏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阴森森地看着他们,盘算着在什么时候,再给他们来一场“意外”。 “那我们就要为了这个,连门都不出了吗?”看出了季榆的想法,度一方有点好笑地反问。 要不是担心会牵连到季榆,他甚至都还考虑过,拿自己当诱饵,把人给引出来呢。 不过,想必只要对方还和他呆在一起,就注定要被他牵扯到这件事里面来了吧? 这么想着,度一方忽地就有点想笑。 这个妖怪,来这里还真就是找他报恩来了,说不定他这一辈子所有的麻烦事,都得被对方给摊上了。 将视线从稍显气闷的人身上收了回来,度一方没有再去多说什么,翻出东西给自己折腾了一番之后,就带着人出门了。 好在季榆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吃完了东西,就把那一丁点不愉快给抛到了脑后——然后自个儿在心里暗暗做出了打算,既然度一方对这些事情这么不上心,就由他来更加小心仔细一些。 见到某个妖怪那在暗地里下定了决心的模样,度一方终于还是没忍住,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人给搂过来在脸上亲了一口。 ……当然,他的另一手上多出的牙印,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没有人知道了。 揉着手背和季榆一起走出了电影院,度一方控制不住地龇了龇牙。 真不知道边上的这个家伙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对方这回没有给他咬出血,但都大半场电影的时间过去了,他手上还是疼得厉害。 偏过头看了看似乎是对刚才的电影很是满意,一双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形状的人,度一方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忽然觉得要是他们就这样回去,未免有些太遗憾了。 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度一方陡地出声喊住了前面的人。 “季榆,”对上前方不远处停下了脚步,转身望过来的人的视线,度一方晃了晃手里屏幕上的那张绚丽的照片,笑着问道,“要去坐摩天轮吗?” 这个人之前没有机会体验的,只存在于这个纷乱的尘世中的乐趣,他想带着对方,一样一样地品尝过来。 想要把全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捧到一个人的面前的感觉,大抵就是这样了吧? 见到被自己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听到他的话之后,弯起双唇点了点头的样子,度一方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脏柔软得可怕。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29章 分明他从那么久之前,就明白了自己对这个妖怪的心思,可他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那样清晰地感受到,他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人,无关身份,无关性别,无关其他所有的一切。 这种感情,温柔得让他的心脏都有些发酸。 “我说,”抬起脚一步一步地走到站在远处等候着自己的人面前,度一方低下头,看着对方的双眼,很是认真地开口,“嫁给我吧。” 没有料到度一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了张口,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能说的话来,只能傻呆呆地看着那张数不清看了多少遍的面孔,在自己的面前一点点地放大。 柔软的唇瓣一触即分,那温热的触感有如错觉一般,一瞬间就退了开去。季榆的手指微微颤了颤,感到有些说不上来的恍惚和不真实。 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但他还来不及去细细品味,就听到面前的人有些烦躁地轻啧了下舌,拉起他就朝一个方向跑去。 踉跄着被拉着跑出了一段距离,季榆才总算回过神来,扭头朝身后某些拿着手机拍些什么的人看了一眼,有那么点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但度一方却很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找了家不那么起眼的店坐下,度一方看了看没过去多久,就出现在了网络上的照片,略感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他今天出门之前有好好地折腾过,照片拍得又不够清楚,他到时候就算不承认上面的人和自己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由于角度的原因,季榆的样子在上面,看着却很是清晰。 给对面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看的人要了一杯果汁,度一方想了想,调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喂?”朝季榆安抚似的笑了笑,度一方的语气很是平常,就好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样,“今天的事情,替我澄清下,”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我还没把人追到手,别到处胡说八道,把人吓跑了他们赔我吗?” 某个正头疼怎么替度一方处理烂摊子的经纪人:…… 他这边都已经足够麻烦了,某位大影帝,敢不敢不要再来给他添乱了? 然而,某位苦逼的经纪人还没来得及抱怨对方的不小心,就发现度一方说完自己想说的事情之后,很干脆地就挂了电话——连电板都直接拆下来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曾经不知道多少次感叹过某个不爱闹事的人的省心的经纪人,默默地捏断了自己手里的签字笔。 把手中被自己分了尸的东西放回了口袋里,度一方看着面前无比乖巧地喝着果汁的妖怪,迟疑了片刻,出声问道:“游乐园,还去吗?” “你不准备去了吗?”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显得有些意外。 明明才刚说好要去的有没有?! 度一方见状,顿时笑了出来。 “没,”他摇了摇头,“我就是问问。” 说完,他又忍不住笑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弄得季榆反倒有些莫名其妙。 ……反正这个家伙,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那么正常了。 季榆表示,对于这种事情,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拿度一方的钱结了账之后,季榆就捧着自己还没喝完的果汁,屁颠屁颠地跟着对方一块儿去游乐园了。按样子,跟边上某个说起海盗船的时候,一脸兴奋的小男孩格外相似。 估计是现在还没到周末的原因,游乐场里的人并不算多,但在把所有的地方都逛了一圈之后,天色却也暗下来了。缠绕在摩天轮上的彩灯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犹如近在咫尺的星辰。 把掌心贴在透明的玻璃上,看着它被那霓虹的灯光,染成绚烂的色彩,季榆望着脚下那有如画卷一般的夜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填满,让他抑制不住地想要扬起嘴角。 “那个……度一方,”少见地叫了度一方的全名,季榆转过身来,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把视线从自己的身上移开过的人,稍显紧张地收紧了垂下的手指,“你……”像是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一样,他的视线有些飘忽,“……你真的,喜欢我吧?” “虽然我很想回答‘不是’,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这么说着,度一方略显苦恼地叹了口气,“但这真的就是我所唯一能够给出的答案。” 季榆:……啥? 发现剧本的发展又和自己预定的不那么一样了,季榆在一瞬间的无措过后,胸口“腾”地一下升起了一股怒气。 这个家伙——如果不是喜欢他,之前那些举动,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用力地抿起了双唇,季榆死死地盯着眼前没有一点开玩笑的表情的度一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委屈。 但更让他感到难受的是,他连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都不知道。 明明如果对方不喜欢他的话,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不是吗?除了他得重新帮对方去找合适的对象,要更麻烦一点之外,没有神不饿大不了的。 可越是这么想,他心里的那股难受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然而,度一方却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神情似的,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欢你,”一连重复了三遍“真的”,度一方站起来,往前迈了两步,停在了季榆的面前。 “——我爱你,”他低下头,看着面前这个妖怪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那种不希望你的眼睛看着别人,不希望你的嘴里说着别人,不希望你的心里想着别人的爱。” “那种——哪怕知道没有办法陪你到最后,也舍不得放手,希望能和你过完一辈子,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的爱” 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季榆望着度一方那双有如见不到地的深湖一般的眸子,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还有……”蓦地轻笑了一声,度一方俯下身,贴在了季榆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我觉得……”他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喜欢我。” 否则的话,为什么在听到他刚才的话之后,这个人的脸上,会露出那种失恋一样的表情? 尽管他并没有特意试探季榆的想法,但能够借此知晓自己在对方心中所占据的分量,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挺不错的消息不是? “我、我才没有……”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的脸上一热,下意识地就想张口反驳,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自己在中途消了音。 “我……”略微侧过头,不敢去看度一方的眼睛,季榆好半天,才梗着脖子出了声,“……不知道是不是能够陪着你走到最后。” “我一很可能不会去找你的下一世,下下一世,”停顿了一下,季榆继续往下说,“我甚至不能保证一定会喜欢上你——” 更不能保证,像度一方喜欢他一样,喜欢对方。 越往后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季榆的双唇张了张,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然而,度一方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样,垂下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记轻吻:“我知道。”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度一方略微直起了身体,“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一段感情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 哪怕是陷入这段感情的当事人也是一样。 “我不会也不敢许下太过漫长的、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的誓言,但我希望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最后看到的,会是你的样子,”说到这里,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至少现在,你也希望可以陪我走到那个时候,对吗?” 莫名地觉得度一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羽毛柔软的末梢,在一下一下地搔着自己的心脏,季榆的目光飘了飘,最后还是落在了面前的人身上:“……嗯。”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30章 他不擅长说谎,更不擅长去说那种没有必要的谎,可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这样一个连词语都算不上的音节,让季榆的脸颊都产生了发烧一般的错觉。 看出了面前的人的窘迫,度一方唇边的笑容不由地又扩大了几分。 要是季榆这会儿真的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脸懵懂地点头应下了他的要求,他反倒要感到头疼了。诱拐一个连自己的感情都没弄明白的人,总是会让人的心里生出那么点负罪感的。 虽然就算那样,他也不会就这样罢手就是了。 低低地笑了一下,度一方忽地单膝跪地,仰起头看着坐在那儿的人,很是郑重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那么,季榆先生,”压下扬起的嘴角,度一方看着季榆的目光无比专注,就如同他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一个人一样,“你愿意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吗?” 心脏随着对方的话语重重地跳了一下,季榆和面前的人对视了好半晌,才小小地点了下头。 “……好。” 转动的摩天轮缓缓地爬至最高点,又一点点地降了下来,最后停在了最开始的起点,度一方拉着自己费劲了千辛万苦才终于拐到了手的的妖怪,从里面跳了出来,脸上是与当初第一次得到那代表着他人认可的奖项时,无比相似的笑容。 握着某个由于关系的转变,还显得有些不自在的人的手,十指相扣,度一方在游乐园里转了一圈,蓦地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把散了架的手机给拿出来装好,再次给自家的经纪人打了过去。 “之前说的事情,替我更正下,”没有理会另一边的人那喋喋不休的碎碎念,度一方看了一眼趁着这个机会,乐颠颠地跑到一边的小店,要了一个可丽饼的季榆,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照片上那个人,就是我男朋友,写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给出什么反应,就再次故技重施,那挂电话拆电板的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拿着自己的食物走回来的季榆都看得呆了呆。 第143章 第五穿(四十一)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熟悉的电子音, 某个经纪人的眉梢抑制不住地跳了跳,差点没气得把手里的手机给摔了。 他在这边折腾了大半天,都没能联系上人, 结果对方打电话过来, 就为了和他这么一句话?! 盯着自己还在分析粉丝对之前自己所发的声明的反应的页面看了好一会儿,经纪人突然双眼一眯, 把手里的手机一扔, 扯过键盘“啪啪啪”两下就飞快地打完了一句话。 “我们在一起了, 谢谢大家的帮助/微笑” 按下回车键, 看着这条信息出现在主页的最上面, 经纪人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电脑。 ——至于他这么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连某个人自己都不在意这种东西,他还去多什么事? 反正就度一方的情况来看,哪怕他以后真的什么都不干,直接混吃等死了,他手上的钱也都够他过上一辈子了。 ……还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那种奢侈日子。 在心里默默地把这个一点都不知道顾虑别人心情的土豪给狠狠地数落了一通,经纪人也懒得再去折腾那些没多大意思的事情,干脆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可和某个钱多的花不完的家伙一样, 还得想办法养活自己呢。 不知道自家经纪人在被自己挂了电话之后都干了些什么, 度一方和每一个陷入了热恋当中的傻子一样, 牵着自家的妖怪, 沿着公园里的湖边慢悠悠地走着。 但可惜的是,他身边的人的注意力,却压根没有在他的身上。 看着季榆从纸袋里拿出最后一个可丽饼, 往嘴里送的模样,度一方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这东西真的有那么好吃,这个家伙吃了一个不算,还要了这么一大堆带走?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一路上走过来,这个家伙,完全就没有把目光从手里的吃的上移开过——真的是连一下下都没有。 顿时,度一方的心里不由地产生了自己在和一堆食物抢男人的错觉。 而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觉得,对方低着头啃着东西,任由自己拉着往前走的样子,也是可爱到了骨子里。 察觉到度一方的视线,季榆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悄悄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会儿的这些事情,他们以前也都做过——某个总喜欢占他便宜的人,还做过更过分的——但他就是觉得有点儿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可偏偏这人还总是不停地盯着他瞧,就跟他的脸上长了花儿似的,弄得他只能一路上都低着头吃东西,连传说中美好的湖边夜色都没能好好欣赏。 有点愤愤地咬了手里拿着的可丽饼咬了一口,季榆觉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没有错过季榆的那一点小动作,度一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就扬了起来。 总归他之前所做的那些功夫,并没有白费。 看着眼前把脑袋吹得更低的某个人,度一方忽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对方拿着可丽饼的手。 季榆:……? 被度一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了一下,季榆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对方看过去。然后,他就见到这个平时很少吃路边摊的人,缓缓地俯下身来,想要和他抢这最后的一块可丽饼。 然而,季榆自然是不会让对方给得逞的。 看着攥着手里吃了一半的点心,接连后退了两步,避开了自己的动作的人,度一方的眉头略微拧了起来,眼中也浮现出些许疑惑的神色来:“怎么了?” 要知道,他家的妖怪虽然护食,但如果他真的想吃些什么,对方也只会可怜巴巴蹲在边上,一脸心疼加控诉地看着他。 对方度一方的视线,季榆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担心什么似的,两口就把手里剩下的半块可丽饼全都塞进了嘴里。 度一方:…… 就这么一点东西而已,至于吗? “我去买瓶水!”大概是嘴里塞着东西,季榆的声音听着有些含糊不清。说完之后,他也没去等度一方的反应,就转身朝不远处的一个报刊亭跑了过去,那速度快得,度一方都有点没回过神来。 看着季榆没一会儿就跑出了路灯的照明范围,只能看到个轮廓的身影看了好半晌,度一方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抬脚跟上去。 他或许……需要给对方一点喘气的时间? 对于那个连恋爱这个概念,可能都才知道了没几个月的妖怪来说,想要适应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可能还要不短的一段时间吧? 稍显懒散地靠在湖边的围栏上,度一方轻笑了一声。 在这个人的身上,他从来都不缺耐心。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31章 见身后的度一方没有跟上来,季榆的心里立时松了口气。又往报刊亭的边上挪了挪,确定从对方现在所在的位置,不可能看得到自己之后,季榆才张开嘴,把口中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由金属制成的长针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反射着昏黄的灯光。 季榆突然就有点庆幸,度一方并不怎么喜欢吃这些路边的小店里卖的东西了。 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季榆想了想,又买了一瓶水,才转身朝度一方所在的方向跑了回去。 一脚从身后的黑暗中踏入光明,季榆看着站在那儿,安静地等着自己的人,心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一种软得快要融化的错觉。 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想到之前度一方在摩天轮上的时候,凑在他耳边说的话,季榆的双唇倏地就弯了起来。 “在看什么?”见季榆买了水回来之后,就只是站在那儿看着自己,也不过来,度一方不由地挑了挑眉梢,略微直起身来。 “……没什么,”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轻轻地摇了摇头,“就是……”他歪了歪脑袋,突然就笑了起来,“我们去吃晚饭吧?” 度一方:…… 这是才刚把手里的东西吃完了,就又觉得肚子饿了? 视线不自觉地在季榆平坦的小腹上溜了一圈,度一方有点好笑。 “想吃什么?”走到季榆的身边,度一方垂下头,在这个蓦地就留没了之前的别扭与不自然的妖怪的额上,落下一记轻吻,弯起双眸问道。 然而,还没等季榆开口回答,他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不许提任何和许清容有关的东西!” 压根没想到这一茬的季榆:…… 就算他真的很喜欢吃许清容做的东西,但他也不可能只吃那个啊有没有?!妖怪也是需要营养均衡的! 气鼓鼓地瞪着眼前的人看了半天,季榆无端地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发热,最后只能有点气弱地移开了目光,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你来挑就行……” 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度一方看着面前的人泛红的面颊,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那就……”拿出车钥匙在手上转了一圈,度一方笑着看向季榆,“……走吧?”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之后,跟着度一方朝停车场走去,季榆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略微犹豫了一下,小心地伸出手了手,握住了对方垂在身侧的手。 他好歹也是和这个人互许了终身不是,总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对方来主动吧? 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温度,季榆转过头,朝度一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事实证明,刚才吃下去的那些零食,完全不影响季榆晚餐的进食。 拿出钱包付完了那长得有些过分的账单,度一方忍不住就有点想笑。 真是亏得他之前存够了钱,要不然他还真不一定养得起这个妖怪。 “还想吃点别的吗?”转头看了看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的人,度一方掩下唇边的笑意,开口问道。 说实话,他还真有点好奇,这个家伙一次性最多能吃下多少东西。 而且,一般蛇吃了东西之后,肚子不都会鼓起来吗?怎么这个妖怪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 这么想着,度一方伸出手,戳了戳边上的人的肚子。 感觉到度一方的动作,季榆扭头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懒得动弹,让对方吃足了豆腐。 或许是因为今天碰上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太多了,季榆纠结了一阵之后,还是放弃了换个地方再吃一顿的想法,倒是让度一方感到有些失望。 但就算是这样,当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时候也已经不早了。 站在自家的门外,仰起头看了看那本该亮着灯的地方,度一方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手机照明。 打开门开了灯,度一方转过头,却没在自己边上看到某个妖怪,顿时愣了一下,转过身走了出去。 “怎么了?”看着站在门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的季榆,度一方有点疑惑地问道。 听到度一方的声音,季榆回过神来,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么说着,他又转过头,朝刚才盯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却由于灯光的限制,没能看到什么东西的度一方略微皱起了眉头,眼中浮现出些许狐疑的神色来。 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从游乐园出来之后,这个家伙有好几次都表现得格外奇怪,那心不在焉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隐瞒什么一样。 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这些暂时无法得到答案的事情给放到一边,度一方揪着还站在外面的人的领子,直接把对方拖回了屋子。 看着这个人那样站在黑暗中,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慌的感觉。 “楼道里的灯,我明天就让物业来修。”松开了揪着季榆领子的手,度一方见对方似乎还对外面有些在意的模样,出声说了一句。 这种时候,他们总不能自己摸黑上去折腾不是? 听度一方这么说,季榆才总算是把目光收了回来,只是脸上的神色看着还有些心不在焉。 “放心吧,”伸手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度一方笑了一下,“就算外面的灯是那个人弄坏的,他也进不了屋子里的。” 要不是看中了这一点,他当初为什么要大老远地,搬到这个地方来? 尽管这世上确实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情,可要是那人真的能轻易地做到这些事情,他们这会儿大概也就不需要这么头疼地想着,该怎样去把人给找出来了。 可能是度一方的话让季榆稍微放下了心,他看了看摘下了脸上戴着的没有镜片的眼镜扔到一边的度一方,突然开口问道:“昨天买的冰激凌还有吗?” 度一方:…… 他怎么记得,这个家伙刚来的那会儿,完全就不是这个样子来着? 只觉得当初那个会说出“妖怪不需要吃东西”的人,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度一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乖乖地替对方去冰箱里拿了冰激凌。 “对了,”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度一方忽然想到了什么,好似不经意一般地开口问道,“你今天晚上还和我睡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32章 “哎?”季榆闻言,有点惊讶地抬起头来,像是没想到度一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一样,“不能一起睡了吗?” 不是说恋人是比朋友还要亲密的关系吗,怎么之前他们可以睡在一起,现在就不行了? “……当然不是,”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对方真的没听明白自己意思,度一方有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我就是问问。” 他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让对方稍微了解一下某些方面的东西? 度一方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即便美人在怀,也照样坐怀不乱。 看了某个还有些不解的人一眼,度一方轻啧了一声,没有再去和对方解释什么,只抬起手,用力地按了按他的脑袋:“行了,吃完了别忘了刷牙。” 要不然,一个妖怪得了蛀牙,说出去可就让人笑话了。 见度一方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拿上毛巾,自顾自地去洗澡了,季榆叼着勺子歪了歪脑袋。 妖怪应该是不会蛀牙的……吧? 想到隔壁山的那个总是喊牙疼的穿山甲,季榆有点不确定起来。 ……算了,他还是先吃东西吧。 又舀起一大勺冰激凌送入口中,季榆幸福地眯起了双眼。 果然,这世上唯有美人和美食不可辜负。 所以他现在,算不算是圆满了? 自动把度一方代入了美人的角色,季榆顿时笑得更欢了。 看着季榆把昨天剩下的冰激凌都吃了个干净,又提溜着对方去刷了牙洗了澡,度一方才总算想起了被自己丢到脑后的事情,把散了架的手机装了回去,搜索起和自己有关的信息来,没一会儿,自家经纪人用自己的号所发布的那两条讯息,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看着那几乎是照搬自己说过的话的内容,度一方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该说不愧是他挑的经纪人吗?做的事,果然符合他的性子。 要是哪个家伙真的弄个中规中矩,似是而非的通告,把这次的事情压下去,他说不定反而会感到不高兴。 他当演员,可不是为了让自己的感情变得遮遮掩掩,不能公之于众的。 随意地点开底下的评论看了看,度一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原先是做好了看到一大堆质问和谩骂的准备的,但也不知是因为他的态度太过坦率,还是他的语气太过不正经的缘故,类似的评论他居然没有刷到多少,更多的,却是对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的身份的猜测,以及对他们的祝福,甚至还有询问季榆演过哪些片子,表示对这张脸一见钟情的。 不得不说,这却是有些出乎度一方的预料了。 对于眼前的情况,季榆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在原本的举办当中,度一方也是公开了和许清容之间的关系的——这本来就是他会做的事情,而除了少数比较偏激的人发表了一些不当的言论之外,几乎没有收到多少负面的评价。 “这大概就是……”看了一眼度一方手机上的东西,季榆歪着脑袋想了想,挖出了一个自己最近刚学会的词,“……主角光环?” 侧头看了季榆一眼,度一方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 从他给对方买了手机之后,这个家伙都在那上面学到了什么东西? 又扫了一眼底下差不多的评论,度一方摸了摸下巴,突然把季榆拉过来,一起拍了张照,发了上去。 然后,也不去管自家的粉丝怎么炸锅,就拉着自己新上任的男朋友,一块儿睡觉去了。 远远地有汽车驶过的声音传来,让这个夜晚显得更加静谧。 第二天早上,季榆是被一阵糕点的香甜气息给勾醒的。 度一方当然是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突然就点亮了这个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学过的技能的,这味道,自然就只能从一大早就登门造访的人,带来的那些东西上传来的了。 张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季榆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就看到了正坐在客厅里的两个人。 “早?”许是没想到这么大清早的,家里就会有除了度一方之外的人,季榆愣了愣,才开口打了招呼。 视线在季榆走出来的房间里停留了片刻,许清容才笑着回应:“早啊。” “这是我昨天说的,要给你带的点心。”这么说着,许清容指了指放在自己面前摆着的一些造型精致的糕点,季榆刚才闻到的香气,就是从这上面传来的。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的双眼顿时一亮,道了声谢就乐颠颠地想去吃东西,一点儿都没觉得许清容的话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结果,他的手才刚碰到桌子上的东西,坐在边上的度一方很不给面子地瞥了他一眼:“去刷牙!” “妖……”听到这熟悉的命令式句式,季榆条件反射地就要开口反驳,好在他在最后的关头,还是想起了许清容的存在,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去!刷!牙!”度一方见状,趁机把自己的要求又重复了一遍,眯起的眼睛里,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 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着的纸杯蛋糕,又抬头看了看坐在那儿趾高气昂地看着自己的度一方,季榆最后还是委委屈屈地把手上的东西给放了回去,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人给抱进怀里,狠狠地蹂躏一番。、 每天都和自己喜欢的人躺在一块儿,却只能看不能碰,度一方感到了深切的欲求不满。 本来还想再磨蹭一下的季榆,在对上度一方的视线之后,立马跟被烫到了一样,转过身一溜烟地就跑进了洗手间。 虽然还有点不太明白度一方刚才那样的目光,代表着什么,但有些本能,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动作利索地刷完了牙,还顺带抹了把脸,季榆飞快地返回了客厅。 ——谁知道他要是在里面待的时间久一点,桌子上的东西,会不会被另外两个人吃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吃货的妖怪,整颗心都挂在了那一桌子的小点心上。 一起来就能吃到这些东西,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吗?! 然而,也不知道在季榆待在洗手间里的这段时间里,坐在那儿的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客厅里的气氛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的……□□味? 稍显困惑地看了看那两个脸上都带着笑容的人,季榆有点怀疑自己的感觉。 视线在许清容和度一方两个人的身上都转悠了一圈之后,最后又落在了桌上的糕点上,季榆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一点点地蹭了过去。 反正……不管这两人之间怎么了,都不影响他吃东西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33章 悄悄地瞄了度一方一眼,见对方没有对自己的举动表现出什么不悦来,季榆顿时放下心来,喜滋滋地拿起一块小蛋糕咬了一口。 顿时,那混杂着些微苦涩的甜味,就在口中扩散开来,让每一个味蕾,都发出满足的喟叹。 一脸满足地舔了舔手指,季榆抬起头来,就看到对面的两个人,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他嘴角沾上奶油了?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嘴角,没能擦下来什么东西,季榆有点奇怪地看了回去。 他刚刚又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两个人这是在干嘛呢? 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度一方再次在心里做出了,一定要找个时间,去学一学厨艺的决定。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得先把自家的妖怪,和某个心怀不轨的甜点师给隔开才行。 察觉到了度一方对自己的不欢迎的态度,许清容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其他糕点,向季榆问道:“好吃吗?” “好吃!”对于这个问题,季榆根本就不用考虑,就能给出答案。 “你喜欢吃吗?”略微弯了弯眸子,许清容又问。 “当然喜欢!”季榆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像是担心许清容不信似的,他还用力地点了点头,来显示自己的认真。 许清容见状,轻声笑了一下再次开口:“你想天天吃到吗?” 听出了许清容话里隐含的其他意思,季榆的双眼微微一亮:“当然想!” 听到这里,度一方的心里顿时感到一阵不妙,可还没等他出声打断,许清容就抢在他的前面把问题给问了出来:“那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当然愿……哎?”话说到一半,突然回过味来了,季榆眨了眨眼睛,一对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最近被丘比特射了个对穿,怎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对自己告白?! 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吸引人的季榆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无比纠结。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条件真的好诱人啊有没有?!要是对方在昨天之前这么问他,他说不定刚才就直接答应下来了,可现在……看了看边上脸色有点发黑的度一方,季榆扁了扁嘴,脸上露出了些许肉痛的神色。 “那个……”只觉得某个人看着自己的视线有点危险,季榆的视线飘了飘,最后还是小小心心地开了口,“……我有男朋友了……” 一想到自己就要这样和那么多的好吃的说再见了,季榆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我知道,”但许清容出口的话,却让他愣了一下,“刚才度一方和我说了。” “不过有的事情,不亲自试一下,”这么说着,许清容耸了耸肩,好像并没有将季榆刚才的拒绝放在心上,“总是不会死心的,不是吗?” 当然,有的时候,就算试了,也不一定会死心就是了。 察觉到身边的人那越来越不善的目光,许清容弯了弯嘴角,也不等对方送客,自己先站了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正好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季榆,放柔了声音,轻声问道,“你能送一送我吗?” 听到许清容的最后一句话,度一方的眉梢一挑,正要开口,就听某个没有多少城府的妖怪,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啊!” 也就是两层楼的距离而已,根本用不着考虑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许清容面上的笑容不由又扩大了几分,看得边上的度一方差点没忍住,直接重重地“哼”一声,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看着某个刚刚拒绝了许清容的告白的妖怪,就那样穿着一套睡衣,没有一点戒心地跟在对方的后面往外走的模样,度一方的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起来。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感情这种事,无论怎么防,都是没有作用的,要是季榆真的不喜欢他,哪怕他将对方身边所有的人都消除,对方的眼中,也不会有自己的影子。 ——可正是因为有太多的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才会有那么多为了感情而伤害别人的事发生。 度一方绝不希望,也没有必要成为那样的人。 想到季榆刚才说的那句话,度一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只是这样简单地被对方承认,他的心里就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也真是……无可救药了。 防盗门被合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季榆脚下的步子一顿,抬起头朝挂着壁灯的地方看了一眼,才跟上了前面的许清容。 往下走了两层之后,在许清容家的大门前停下脚步,季榆忽地感到有些新奇。 在这之前,他还从来没有以人形的姿态,在这个地方停留过。由于视角的变化,而看到的不同的东西,相比较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家里还剩着一些点心,”掏出钥匙开了门,许清容侧过身看着身后的人,出声问道,“要进来吃一点吗?” 然而,这一回,某个妖怪却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并非他对眼前的人生出了什么防备的心思,而是他不放心把度一方一个人留在上面太久。 和季榆对视了好半晌,许清容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收了脸上的笑容。 “我喜欢你。”他转过身,看着季榆的双眼,很是认真地开口,“而且这份喜欢,短时间内不会消失。” 被许清容的表现弄得有些无措,季榆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事实上,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他记得,他和这个人,好像并没有太大的交集来着? “没关系,”看出了季榆的慌张,许清容弯起双唇,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知道你对我并没有那样的感情,我也不会这样去要求你。” 他喜欢这个人,是他的事,而非对方必须背负的沉珂。 “不过……”似是觉得眼前的人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太过有趣,许清容伸手往上指了指,“记得告诉度一方,让他小心一点。” 他可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放弃的人,一旦找到了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 “对了,”倏地想起了什么,许清容将自己刚收起来的钥匙放到了季榆的手里,“下次直接开门就好,不要再钻门缝了。” 上次看这个家伙从门缝里那艰难地挤出去的样子,他都忍不住要怀疑,对方身上的那些鳞片,是不是就是那样被挤掉的。 季榆那本来就算不上大的脑容量,一下子接收了太过巨大的信息量,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来。直到许清容说完了想说的话,自己进了家门,关上了门,他才猛地清醒过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34章 ……所以,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露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攥着的钥匙,季榆的眼里满是茫然的神色。 但这个问题,许清容显然不可能回答他。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季榆才抓了抓头发,心情复杂地往回走去。 然而,才走出了没多少距离,他就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往兜里抹去。 但刚起来没多久,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的他,这时候身上自然是不可能带着手机的。 于是,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季榆又转过身,跑下去敲开了许清容的门。 “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稍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季榆开口问道。 尽管不知道季榆为什么不回去拿自己的手机,但这种小事,许清容并没有理由拒绝。 拿过许清容的手机,季榆从脑子里翻出了当初在剧组里记下来的号码,拨了出去。 “喂,李导演吗?”听到手机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季榆小小地松了口气,“我是季榆。” 在简单的问候过后,季榆没有去绕什么弯子,直接问出了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我想问一下,上次剧组里的那个灯光师,现在怎么样了?” 昨天那根针本身就不大,又被藏在了自身有气味的食物当中,那上面沾着的属于接触过它的人的气息,自然就被掩盖了下去,但在晚上会回到家的时候,他却发现,他曾经闻到过那个气息。 而那个人,这个时候本应该在另一个城市里,和其他人一起,拍摄一部还没有完成的电影。 在问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之后,季榆无比果断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度一方的头上,对方又不可能真的去找度一方求证不是? “和上次一方出意外的事情有关?”见季榆挂了电话,许清容开口问道。 就算当时他因为自己母亲的事,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东西,但在事后,他只需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到度一方那并没有明显伤势的样子,以及季榆秃了一块的鳞片,那时候是怎么回事,许清容大抵也就能猜出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不是意外——要不然,季榆也不用特地去打听这些事情了。 “啊?嗯,算是吧……”心里还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季榆随口应了一声,表情显得有些忧虑。 他算是知道度一方他们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相关的线索,却就是找不到人了。他这会儿都知道那人曾经和他们在一个剧组待过,还干的是灯光师的职业了,可手上能用得到的东西,却还是接近于无。 “你刚刚问的那些,”盯着季榆看了一会儿,许清容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一方知道吗?”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些事,”看到季榆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许清容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去扛。” 那对度一方来说,是一种不尊重,也是一种不信任。 “我不清楚你们究竟碰上了什么,”从季榆的手里拿过手机,许清容的双眸微弯,“但这件事,得你们两个人一起做。” 明明自己才刚刚告白被拒绝了,这会儿却得在这里做这种,如同在撮合另外两个人的事情,就是许清容自己,都感到有点好笑。 “当然,你也可以让我帮你。”想了想,许清容又补充了一句,“我更乐意你来找我。” 再怎么说,他还喜欢着这个人呢。 这时候才陡然想起眼前这个人的心思,季榆的脸上顿时就有点发烫。 “我、我知道了!”见许清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季榆连忙出声打断了他,生怕他和度一方一样,说处于让他不知道该怎样应对的话来,“我这就去告诉一方!” “还有……”季榆顿了顿,笑声说道,“……谢谢。” 为了这次的提醒,也为了——那份他无法回应的感情。 “嗯,”轻轻地应了一声,许清容笑了起来,“不客气。” 第144章 第五穿(四十二) 歪着身子倒在沙发上, 季榆看着站在阳台上,皱着眉头和电话另一头的人说话的某个人,眨巴着眼睛, 难得地没有了玩游戏的心情。 所谓的术业有专攻, 度一方找来的那些人,在调查一些事情上, 显然要比季榆这个妖怪擅长得多。在知道他所发现的事情之后, 那些人没多久查出了一些眉目。 无论怎么样, 只要一个人还生活在这个社会上, 就不可能完全不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 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明明好几次都感觉只差一步,就能够抓到对方的尾巴了,可结果直到现在,他们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 伸出手指戳了戳屏幕上那个正在磨爪子的猫,季榆稍显无聊地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就算这会儿自己成天都守在度一方的边上,可没把人抓到,他的心里就是感到不踏实。毕竟俗话说得好, 只有千日做贼,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季榆实在是没法保证, 自己能够一直都不出现一丝一毫的疏忽。 想到先前度一方被道具给砸到的事情, 季榆就不由地感到心里一阵烦躁。他无法确定,这种事情,在今后还会不会发生。 拿过一旁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那突然响起的喧闹的声音,稍微让季榆的注意力转移了些许。 看着电视里那热闹的场景,季榆小小地吸了下鼻子,拿脚把不远处的抱枕给勾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如果没有许清容的那些话,”突然响起的话在那一片模糊的繁华声响当中,显得格外的清晰与突兀,“你会一个人去找那个想要度一方的命的人吗?” 隐瞒自己从可丽饼当中吃出了针的事情,还可以说是为了不让度一方担心,但连家门外的气息都要隐瞒,避着度一方打电话的举动,可就显得有些说不过去了。 大概是觉得这下子正在播放的节目没意思,季榆看了一阵子,就连着换了好几个台。 “更正一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起来似乎还不错的台,季榆才放下了手里的遥控器,“是‘一个妖怪’。” 他现在不管从什么意义上来说,都应该无法被归入人类的范畴。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35章 容漆:…… 重点是这个吗?! 莫名地觉得某个家伙最近抓重点的能力越来越神奇了,容漆默默地无视了对方刚才那句话:“你知道怎么找到那个家伙?” 既然季榆没有否认他的问题,那么关于刚才的答案,他也没有必要去询问第二遍了。 这个人对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世界,从来都不会产生任何留恋的心思,在完成了任务之后,他总会在第一时间就选择离开——而很显然的,对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早就已经达成了。 既然如此,季榆自然没有了再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而眼前的事情,正是一个摆在他面前的大好机会,他没有道理不去抓住。 但似乎相比起尽快离开这个世界来,维持自己在这个世界所扮演的角色的人设,对季榆来说还要更加重要,否则,对方也就留不会因为许清容的那么一段话,而改变自己的打算了。 有的时候,容漆真是弄不明白,这个家伙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明明这个人很清楚,无论他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得再如何完美,到了最后,也总是会离开的,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作为一个正常人,容漆早就放弃了去探究某个病人的想法,比起这个来,他更想知道,季榆到底准备怎么去把那个藏在暗地里的人给揪出来。 要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季榆所知道的有关这个世界原本的小说的剧情,可是一丁点忙都帮不上的。 容漆知道季榆的脑子非常好,可那么多专业人士都没能做到的事情,难不成这个人就这么有把握自己一定能够达成?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反问道:“你不知道他在哪里?” 季榆是这场由世界为舞台的戏中的人,他有着许多无法看到的东西,可容漆从一开始,就站在这场戏之外,理当能比他看得更加清楚。 没有想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容漆在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他本来是应该知道的,只是在做出一些决定的时候,总是得放弃一些东西,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不过……季榆居然会想到要找他帮忙,实在是有些在他的意料之外。毕竟这个家伙之前,可是连多和他说几句话,就显得格外不耐烦的来着。 ……结果偏偏就是在这件事上,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咳,”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容漆开口想要为自己先辩解几句,“那个……” “我知道了,”但他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季榆给打断了,“你没用了。” 容漆:…… 再次被某个人干脆利落地踢出了脑袋,容漆感到无比的心塞。 这个家伙,再这样挂他通讯,他真的翻脸了啊信不信?! 拿起遥控器,“啪”的一下关掉了电视,季榆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某个“神灵”掩饰心情的能力,比他自己想象得,要糟糕许多呢。 蹬掉脚上的拖鞋,蜷起身子缩到了沙发上,季榆转过头头,朝挂了电话走进来的度一方看了过去:“怎么样了?” 他觉得,这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里,他问得最多的一句话了。 “再等一等,”脚下的步子略微一顿,度一方朝季榆笑了一下,开口回答,“应该就快找到人了。” 但这句话,就是他自己,都没有原先那么相信了。 他实在是有点没想到,明明都把人的过去和经历都翻了个底朝天了,他们居然还找不着那人现在藏在哪里。 而只要一天没把这件事解决,他们就一天没法安下心来。 要是换了以前,度一方或许还不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在他看来,自己这一辈子,过得一直都挺不错的,自己想做的事情也都做了,如果能够继续往前走,他当然再乐意不过,可要是就在此处止步,他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但如今……在季榆的身边坐了下来,度一方无比自然地把人给拉近了怀里。 “你说,你都能闻出那人的味道了,”拿下巴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头顶,度一方忽地叹了口气,“怎么就不能顺着这味道找到他呢?” “我又不是狗!”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顿时有点不满地出声反驳。 蛇的鼻子本来就不是特别灵敏,就算变成了妖怪,也肯定比不上其他那些靠这个过活的家伙。除了人就在他面前之外,他也就只能在没有多少其他能够干扰的味道的环境下,才能够将一个人的气息分辨出来。 要不然,早在当初跟着度一方一起去剧组,见到那个灯光师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了。 听着怀里的妖怪认真地和自己解释着这其中的原因,度一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似乎不管多么小的一件事,这个家伙也从来都不会随随便便就应付过去——那份单纯与执着,简直可爱到了极点。 “那就再等等,”搂着季榆的双臂略微收紧了几分,度一方轻轻地蹭了蹭他的发顶,“总会找到的。” 那个人总不可能就这样,在他们的周围守一辈子不是? “……嗯。”季榆闻言,好一会儿才有些闷闷地应了一声。自己没能在这件事上,帮上太多的忙,显然让他感到有些不高兴,虽然如果没有他,说不定度一方他们现在连那人是谁,都还不知道。 看出了季榆的想法,度一方轻笑了一声,垂下头在他的发顶落下了一记轻吻——然后换来了对方一对嫌弃的白眼。 以前这个家伙动手动脚的时候,还会想办法给自己找个借口,现在把话说开了之后,对方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动不动就凑过来亲一亲舔一舔,弄得季榆都忍不住有种自己变成了一块香喷喷的蛋糕的错觉。 看到季榆的样子,度一方顿时笑得更欢了。看着已经对自己的这些行为习以为常了的人,终于还是没忍住,又低下头去,在对方的唇角亲了一口。 于他而言,即便是这个人什么都不做,单单只是陪在他的身边,就是上天所给予的最大的恩赐了。 大概是度一方的眼神太过热切,季榆无端地感到脸上一阵发热,不由掩饰一般地移开视线,拿起刚被自己丢在手边的遥控器,又把被自己来回折腾的电视给开了起来。 也是赶得巧了,恰好那上面正在放一部度一方曾经演过的电影,那蓬头垢面苍老无比的脸孔,在液晶屏幕上被放大了好多倍。 就是季榆,也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弄得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看你长得这么丑,年纪又这么大,心眼还这么小,毛病又那么多……”一开始季榆还只是在说电影里的那个角色,可到了后来,他却开始数落起某个人的不是来了,“——那人怎么就会那么喜欢你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心心念念地想着要把这个人弄死。 “为什么啊……”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沉思了一会儿,度一方的唇边露出了一抹笑容,“大概是因为……”他故意顿了顿,才再次开口,“……他眼瞎?” 季榆:…… 他怎么觉得这个家伙,好像在影射什么人呢?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36章 斜着眼盯着度一方看了一会儿,季榆轻轻地哼哼了两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不过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人对度一方这么执着的原因。 “他用来折腾的这些本事,用到其他地方去,得有多大的成就啊?”说到这里,季榆竟然为那个在度一方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的人,感到有些惋惜起来了。 不说别的,就说上次度一方接的那部戏的导演,出了名的要求高,能够得到对方的任何和他合作,足以证明那个人的能力。 被季榆的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度一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这还变成我的错了?” “我才没这么说!”扭头避开了度一方的动作,季榆张口在对方的手指上轻轻地咬了一口,“我就是……”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有点不清楚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那时候在剧组,他还曾经和那个灯光师说过几句话,那个人看起来,似乎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出了季榆的想法,度一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本就有许多人只因为一念之差走上了岔路,有的时候,这些人所需要的,只是一句驱散云层的点拨,就能够看清脚下的道路,但可惜的是,他并不是能够扮演这个角色的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对方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从而伤害到他,以及他所在意的人。 感受着从怀里的人身上传递给过来的温度,度一方的双眼弯了弯,面上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不那么令人感到愉快的话题,度一方想了想,开口问道:“今天想出门吗?” 为了避免有可能出现的麻烦,他们最近都没怎么出门,就是家里的东西,也基本都是让助理买了送过来,他实在是有点担心,会把某个妖怪给闷坏了。 尤其是这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肯让他买任何外面的吃的,非要他自个儿做的情况下。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他的厨艺倒是长进了不少,还学会了一些小点心的做法,算是意外之喜。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看窗外那简直能够把人烤干的太阳。 作为一条喜欢缩在潮湿阴冷的地方的蛇,季榆表示,在这种天气让他出门,他宁可再去让车撞个一次。 反正这种东西,就算来回在他的身上碾个几次,也连他的一片鳞片都伤不到。 看着眼前这个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自己拖着对方出门的妖怪,度一方的眼中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这个家伙,每次一碰上什么自己不乐意做的事情,都会嚷嚷着自己是妖怪,怎么这种时候,反而忘了这一点? 也不去戳破这一点,度一方盯着季榆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开口问道:“那陪我看部片子?” \quot;我正好买了一张新的碟子。\quot;朝怀里的人笑了一下,度一方的语气很是自然。 度一方本来就喜欢看电影,平时不出门的时候,也经常拿这个打法时间,和他在一起呆的时间久了,就连季榆也有了这个习惯,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季榆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度一方的嘴角微微扬起,忽地站起身,把怀里的人整个横抱了起来。 被度一方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季榆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一双略微睁大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而导致的惊慌。 “东西在房间里。”看到季榆的样子,度一方一边往房间里走去,一边开口向他解释了一句。 ……那也没有必要把他抱起来啊! 听到度一方的解释,季榆非但没有放松,反倒显得更加不乐意了。 虽然看电影里的公主抱的场面都很美,但显而易见的,一条蛇是不可能享受这种感觉的。 和季榆对视了片刻,度一方才恍然地想起了什么,翘起的嘴角带上了几分揶揄:“我不介意你缠在我身上的。” 这么说着,他还故意将怀里的人往上颠了颠,惊得对方更用力地抓紧了他的手臂。 看着某个人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得意的神色,季榆眯起双眼,视线在对方的脖子上转了一圈,觉得他有必要磨一磨自己的牙了。 察觉到季榆的目光,度一方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少许,险险地赶在某个妖怪下嘴之前走进了房间。 上一回他被对方咬出来的疤都还没完全消下去呢,他可不想自己的身上,再多这么一个光辉的印记——就算古人有啮臂之盟的说法,他也不能让自己全身都印满牙印啊对吧? 把人放到床上,度一方又取出早先就准备好的影碟放入电脑,按下播放键,然后才坐到了床上,把人给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总觉得这人的态度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季榆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也就不再去多想,把注意力放到电脑的屏幕上来。 电影的开头很是平常,两个男人在雨天在一家咖啡店内相遇,闲聊,说笑,交换联系方式,平常得甚至有点乏味。但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却让季榆有点发懵。 看着那两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吻到了一起去的人,季榆眨了眨眼睛,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茫然。 ……就算是爱情片,这进展是不是也太快了? 忍不住想上前去看一看这部片子的长度,季榆刚想起身,却被身后的人一下子拉了回去。 “别动,”紧紧地箍着季榆的腰,让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无比紧密,度一方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继续看下去。” 被度一方的反应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季榆偏过头朝他看了看,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乖乖地坐在那儿,陪对方一起看了下去。 他和这个人的喜好确实有点不太一样,有些对方很喜欢的片子,他看着却只会感到昏昏欲睡,可能现在放的这部,也是这其中之一?肯定还得是这个家伙特别喜欢的一部,否则的话,他以前玩手机的时候,对方也没非得让他一起看。 这么想着,季榆挪了挪自己的位置,靠在度一方的身上,继续朝屏幕看过去。 但是,越越是往下看,他就越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两人身上的衣服呢?怎么他才走了一小会儿的神,那片子里的两个人,都变得光溜溜的了?! 看到那个稍显高大一些的男人,把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季榆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 就算他对这些事情的了解再少,最基本的刻在本能里的东西,他还是清楚的。 听着屏幕里的男人发出那不知道该称之为欢愉还是痛苦的呻吟,季榆只觉得自己的脸上蓦地一阵发热,眼神都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怎么了?”低低地笑了一声,度一方垂下头,轻轻地朝季榆的颈窝吹了口气,“不继续看了吗?”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颈侧敏感的肌肤上,带起些微的酥麻与颤栗,季榆脸上的温度顿时又上升了许多。 抬起头朝屏幕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了里面的男人被分开双腿的画面,季榆立时像是被烫到了一半移开视线,面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就连和身后的人接触的地方,也无端地变得有点发烫起来。 见到季榆的模样,度一方不由地又笑了起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37章 他张开口,在季榆的耳垂上轻轻地咬了一口,那带着明显撩拨意味的举动,让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更加暧昧起来。 第145章 第五穿(四十三) “可以吗?”放在季榆腰上的手细细地来回摩挲着, 感受到对方那不自觉地紧绷起来的身体,度一方亲了亲那有些泛红的耳尖,稍显沙哑的嗓音里, 满是掩饰不住的欲望。 听到度一方的话, 季榆的身子微微一颤,忽地抬起手, 抓住了度一方试图往下的手掌。 手指略微动了动, 度一方深深地吸了口气, 终于是没有挣开对方会的动作, 只是低下头看着怀里这个面颊泛红的人, 等着对方的回答。 如果这个人真的不愿意……有些艰难地将视线从季榆的身上移开,度一方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耐心,大概都耗费在这个人的身上了。 “你……”或许是感受到了度一方的克制,季榆抓着他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了几分,“想和我做、做……”视线不自觉地往还在播放着画面的电脑屏幕看了一地移开视线,季榆脸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 “……这种事?” 没有料到季榆会在这种时候, 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度一方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感到好笑还是无奈。 这个家伙, 还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妖怪。 “我再怎么说,”轻轻地叹了口气,度一方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季榆的肩上, “……也是个男人。” 而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在和自己喜欢的人互通了心意之后,不生出任何这方面的想法。 听出了度一方的言外之意,季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松开了抓着度一方的手,转过身看着他。 “你曾经说过,”他的脸上依旧泛着一层薄红,一双黑色的眸子里带着强自的镇定与认真,“救命之恩,应该以身相许,对吗?” 不明白季榆现在提起这个,是想要做什么,度一方愣了愣,才开口回答,“我是说过这话,怎么……”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消失在了两个人相贴的唇瓣间。 感受到双唇上柔软的触感,度一方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双好看的眼眸中,难得地浮现出些许愣怔的神色来。 这似乎是这个人……第一次主动吻他?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度一方的心中那在一瞬间涌出来的满足感,甚至超过了身上那翻腾起来的热意。 尽管在确定了关系之后,对于他的亲吻与触碰,季榆从来都不会拒绝,可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不太明白这方面的事情,对方从来不会做出任何主动的行为来。 度一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将人拉入自己的怀里,可最后,他却还是把手收了回来,没敢做出什么太大的动作。 哪怕今天他真的不能做点什么,单这个吻,就已经抵得上他之前的等待了。 他最近果然……越来越容易满足了。 柔软的双唇一触即分,度一方看着季榆缓缓地退了开去,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还真没有想过,自己在这个人的身上,居然会栽得这么狠。 只是,他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季榆刚才说起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报恩的人是我,”看出了度一方的疑惑,季榆小小地吸了口气,将眼中的羞怯与紧张都给压了下去,“那么……”他再次欺身上前,吻住了度一方的双唇。 ……这种事情,自然也应该由他来做。 度一方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季榆想表达的意思,顿时心脏一跳,看着季榆的目光,也不由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这个家伙,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欲望——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感情上的。 湿滑的舌从唇齿间探出来,在度一方的唇瓣上细细地舔舐着。 初次做这种事,季榆的动作显得很是笨拙,那抑制不住的细微颤抖,清晰无比地传递了过来。 学着度一方曾经做过的那样,季榆将自己的舌探入对方的口腔里,小心地试探着——可季榆这样缓慢的动作,对于度一方来说,却无异于隔靴搔痒,除了让他感到更加难耐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猛地抬起手,按住季榆的后脑勺,度一方只一瞬就夺过了这个吻的主动权。 勾缠住那还有些怯懦的软舌,重重地吮了一下,度一方听着怀里的人从鼻尖发出的闷哼,却并没有放过对方的意思,反而更加毫不留情地夺取了他的呼吸。 度一方含住季榆的舌尖,用力地吮吸拉扯着,那让舌根都有些发疼的力道,让季榆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呜咽,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度一方给吞入了腹中。 过分剧烈的亲吻,让季榆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抬了起来,缠住了度一方的脖子。 两人的鼻息相互交融纠缠,伴随着那从音响中传出的喘息与低吟,让周身的气息都变得粘稠火热起来。 将眼前的人更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度一方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勾缠间,透明的津液自无法闭合的唇角滑落,度一方一遍又一遍地吮吸着季榆的舌尖与双唇,直到将季榆肺中的空气抽干,才放开了他。 季榆的双唇被度一方吮吸得红肿起来,泛着诱人的水光,一双纯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尚未回过神来的迷茫。 度一方见庄,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在他的唇瓣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然而,还不等他再继续做点什么,某个终于反应过来的妖怪,就侧过头避开了他的动作。 “明明……说好……”因为刚才的深吻,还有些气喘的妖怪睁大了眼睛瞪着度一方,有些湿润的双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之色,“……让我来的!” 度一方:…… 他什么时候答应了? 被季榆的反应弄得有点想笑,度一方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对方一眼给瞪了回来,连忙乖乖地闭上了嘴,没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反正不管怎么样,到最后占便宜的都是他,在这种事情上,稍微让步一点点,也没有什么问题不是? 这么想着,度一方压下唇边的笑意,摆出一副认真知错的表情,没有再动弹一下。 看到度一方的样子,季榆扁了扁嘴,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开口吩咐了一句:“你不许动!” 险些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度一方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很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好,”他弯了弯嘴角,“我不动。” 季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38章 怎么感觉这个家伙的话,一点都没有可信度呢? 鼓着腮帮子盯着度一方看了好一会儿,季榆才在度一方忍不住之前,收回了视线。 “这是奖励!”凑过去在地方的嘴角亲了一下,季榆弯起双眼,脸上的表情中有着掩藏不住的得意。 “……”撑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度一方好不容易才压下了,直接把人给压在自己身下的冲动。 他有时候甚至都觉得,这个家伙,是上天派下来考验他的忍耐力的,要不然,这人怎么一次又一次地这么折腾他? ……偏偏他还一点儿都不知道反抗,反而对此甘之如饴。 看着眼前的妖怪那带着点孩子气的笑容,度一方伸出手,小小地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这奖励……”他看着季榆的双眼,带着点委屈地开口,“……是不是少了点?” 名为欲望的野兽,可没有那么容易满足。 听出了度一方话里的意思,季榆总算是想起了这会儿自己在干什么,顿时脸上一热,又感到有些无措起来。 “我、我知道,”视线飘了飘,最后落在了度一方的双唇上,季榆有些紧张地蜷起了手指,一点点地凑了过去,“你……不许笑我……”话语的尾音,在两人相触的唇瓣间,变得有些含糊不清。 这一回,度一方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任由这个鼓足了勇气的妖怪,笨拙地亲吻着,那由此传递过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心意,让他兴奋得连指尖都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起来。 一吻结束,季榆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再次垂下头,在度一方的双唇下印下一个如羽毛般的轻吻。而后便是鼻尖,眼角,下巴——那带着些许怜惜与小心翼翼的吻,让度一方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 他还真是……不管是到了什么时候,都拿这个家伙,没有一点办法啊。 在季榆再次吻上自己的唇角的时候,张开口在对方的唇上轻轻地咬了一下,度一方低低地笑了起来。 或许他今后,应该每天都向上天祈祷,希望这个人不要离开他吧?否则的话,失去了这个人,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能怎样生活。 对上季榆有些疑惑的视线,度一方的嘴角翘了翘,忽地仰起头,主动迎上了对方的双唇。 第146章 第五穿(四十四) 度一方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条不知道为什么, 在大雪天里跑出来,四处晃悠的蠢蛇,还有一个本来想给自己加个餐, 结果发现家里没了调料, 最后稀里糊涂地就把某条蛇养成了自家宠物的傻书生,还有一间明明看着很是寒酸, 里头却硬是被炭火烘烤得有如春日一般温暖的房子。 度一方就和上次一昂站在一边, 看着那个书生, 每日伏在书案上写字作画, 然后拿着这些东西, 去换来银钱,带回简单的口粮,以及一大堆的柴火。 而那条本该以血肉为食的七寸小蛇,则成天盘在炭火的边上,跟着书生意气啃那由清水煮熟的白菜梗。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有些无端的相似的一人一蛇,度一方突然就有点想笑。 大抵这就是所谓的,物似主人形? 窗外的雪又飘了下来, 落在士兵那一身精铁铠甲上, 没一会儿就积起了薄薄的一层, 寒风中夹杂着激烈的争吵声。 扬起的长剑上还淌着温热的血, 那条窜出来的蛇也被随手丢进了烧得正旺的炭火中—— 猛地睁开了双眼,度一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垂落的窗帘被风微微扬起, 漏下些许浅淡的月光。 一只迷了路的萤火虫从窗子里飞进来,晃晃悠悠地寻找着离开的方向。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度一方扶着额头坐了起来,一时之间有点分不清,刚才那究竟只是他一个毫无根据的梦境,还是那所谓的,属于几百年前,另一个人的记忆。 “恒之……”身边的妖怪略微蜷起了身体,口中含糊地呢喃着什么,一滴温热的泪珠从他泛红的眼角滑落,只一瞬便隐入了柔软的布料间,不见了踪影。 怔怔地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季榆,度一方的心里蓦地生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来。 这个人为了报答当初的恩情而来到这里,懵懂,单纯——目的明确。 就连之前接受他的求欢,对方都是用的“以身相许”的理由——度一方实在是无法确定,这个妖怪眼中所见到的,究竟是他,还是那个名为“恒之”的书生。 想到那天季榆扬着灿烂的笑容,说着“恒之就是你啊!”的模样,度一方不自觉地抿起了双唇,眼中的神色也变得晦暗起来。 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季榆的脸颊,度一方忽然俯下身去,在季榆的颈侧落下了一记轻吻。 张开口含住那细嫩的肌肤,重重地一吮,度一方看着那由自己留下的印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眼中满是深沉的欲望。 湿热的亲吻越过肩头,顺着脊背往下,那一点点的热意在全身缓缓地蔓延开来。 “……恩……”被度一方的动作给闹腾得醒了过来,季榆从鼻间发出一声稍显粘腻的低吟,一双睁开的眼睛里盈满了迷蒙的色彩,“……一方?” “你在干……唔……”尚未说完的话被堵了回去,季榆轻哼了一声,闭上眼迎合起度一方的动作来。 毫不留情地攫取着季榆的呼吸,直到他喘不过气来才放开了他,度一方垂下头,看着身下这个眼中还有些茫然的人,忽地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再喊一次,”亲了亲季榆有些红肿的唇瓣,度一方的声音有些低沉,“我的名字。” 季榆闻言愣了愣,有点不明白度一方这是要干什么,面上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一方……?” “呜……”再次被堵住了双唇,季榆忍不住抬起手,抓住了度一方的手臂。那上面还有他之前抓出来的口子细细的血痂凝结在上面,与周围的肌肤形成截然不同的触感。 察觉到某个妖怪的走神,度一方在他的舌尖上轻咬了一口,听到对方从喉间发出的闷哼之后,才再次勾缠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将季榆肺中的空气抽干,度一方才放过了他。他低下头,舔去季榆唇角溢出的津液,倏地轻声笑了出来。 这个人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又有什么关系?总归现在对方口中所喊的,是他的名字。 想来以前对这个妖怪来说,他是恒之,而现在,恒之是他。 或许季榆自己也弄不清楚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可这其中的区别,他却看得分外分明。 “恒之对你做过吗,”指尖在季榆的锁骨处细细地来回摩挲着,度一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揶揄的笑意,“……这种事情?”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39章 不知道度一方在说什么,季榆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询问:“什……”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对方意思,“……哼……”抓着度一方的手蓦地收紧,季榆眼尾有些微的泛红。 “做过吗,”可度一方却丝毫没有放过季榆的意思,故意凑到了他的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嗯?” “怎、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才咽下了到了嘴边的呻吟,季榆的双眼由于克制而蒙上了一层惑人的水光,“你以为,谁……谁都和你、和你一样……啊……” 他那个时候,连人形都没有,得是怎样的人,才能对他生出那样的兴趣来? 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不由地笑出声来。他咬住季榆的耳垂,小心地啃咬碾磨着:“天黑了……” “等、等等!”立时反应过来了度一方的意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阻止对方的动作,“你不是刚刚才……恩……” 但显而易见的,他这点微弱的反抗,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度一方让季榆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亲身示范”,以及把以前憋回去的,都加倍给找回来。 在看到第二天的太阳的时候,季榆第一次没有为自己身为妖怪而感到高兴。 ……去他喵的妖怪不需要睡觉!去他喵的妖怪不需要休息!! 看着身上的人肩上那深深的牙印,季榆顿时又感到自己的腰酸疼起来了。 很干脆地把某个想要凑过来给自己揉腰的家伙给踹下了床,季榆拱着身子挪到床边,翻出自己藏在抽屉里的小蛋糕啃了起来。 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他觉得他需要好好地补一补。 看到季榆的动作,度一方的嘴角弯了弯,难得地没有说让对方先去刷牙之类的话,凑过去在对方沾了些碎末的唇角亲了亲之后,就披着衣服下了床。 自从某个妖怪不肯吃外卖之后,家里的三餐自然都得由他一手包了。就算自个儿不在乎这些东西,度一方也不可能由着某个人成天拿零食当正餐。 把手里的小蛋糕吃完,又把昨天喝剩下的半杯牛奶给喝了,季榆暗搓搓地把被子上的小碎末都给撸到了地上,正准备下床再去找点吃的,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在这时候突然震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那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号码,季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拿起了手机。 虽然次数多了之后,他也知道这种电话,基本上不是推销套餐的,就是骚扰诈骗电话,但他总觉得,就这样直接无视,还是有些不那么好意思。 “喂?”在床上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自己的衣服,季榆索性又缩回了被子里,就露出个脑袋在外面。 多亏了度一方的多番“教导”,让他成功地意识到了,自己光着身子在对方面前晃来晃去,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来对面找我。”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手机里传出来的却并不是季榆想象当中的,或礼貌或焦急的声音。 季榆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垂落的窗帘正好被风吹起,露出了那蔚蓝的天空,以及底下那澄净的湖泊。 “……对面?”盯着那块唇色的窗帘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的语气显得有些古怪。 他们这里尽管是小区,但从来不会出现一栋楼挨着一栋楼的情况,从他们这个地方望过去,无论哪个方向,都只能看到成片的绿色植物,以及一些精心布置的假山与风景。 ——也正因为这样,这里的价钱高得要命。 如果硬要说“对面”的话,也就只有隔着一条街的那座高楼,可以勉强算得上了。 “我只等你一个小时,”但电话另一头的人却并没有理会季榆的疑问,自顾自地说着自己要说的内容,“来不来随你。” 听对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想要挂电话,季榆的心脏一跳,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谁?” “我是谁,你难道想不到吗?”听到季榆的问题,那个人嗤笑了一声,没有再和他多说什么的兴趣,直接切断了电话。 低下头愣愣地看着手上已经没有了动静的手机,季榆的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按下回拨的按键。 布置的窗帘再次被扬了起来,度一方端着做好的早点走近房间,却发现床上早已没有了某个妖怪的踪影。 第147章 第五穿(完) 度一方所在的城西——包括他所住的小区, 都被划归为住宅区,只不过,其他小区显然不可能像那个地方这么奢侈, 腾出那样一大片的地方, 专门用来养花种树。 站在和自己的住处隔了一条街的高楼下,季榆仰着头看着这一栋不知道有多少层高的建筑, 还没来得及琢磨刚才给自己打电话的人待在哪一楼, 被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 就再次响了起来。 “26楼, 左手边第一间。”那个和先前不同的号码被接通之后, 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有点愣愣地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季榆的脑子里不由地又冒出了之前,自己猜测那个想要伤害度一方的人,其实是个妖怪的念头。要不然,对方怎么会对他们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 ——不仅仅是他们每天去什么地方,就连他这会儿到了这栋楼的楼下, 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然而, 那被架在窗户边上的望远镜, 告诉了季榆另一种可能。 视线在那架无论摆在哪儿, 都会同样显眼的望远镜上停留了一会儿,季榆才伸手合上了身后的门,抬脚走进了房间。 这个不大的空间里看着十分空荡, 除了最基本的几件家具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什么零散的物件了,只是,那贴满了墙面的、属于度一方的照片,却无端地让这个房间多出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压抑与逼仄。 看着那张被钉在最显眼的地方的、度一方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照片,季榆的嘴唇动了动,突然有点想笑。 该说不愧是在剧组中混过好一阵子的人吗?明明是那样刁钻的角度,照片拍起来,却仍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美感。 都说一个人的作品,最能够体现出一个人的心情与性格,可在这张照片当中,他却没有看出丝毫做出这种事的人,应该有的阴郁与戾气来。 不过看起来是他们最近的防范工作起到了些作用,这个房间里,没有再出现他们从游乐园回来之后的照片。 “我很高兴你能来。”那个曾经见过几次面的人走到桌子边上,替季榆拉开了椅子,侧过头询问一般地看向他,脸上的神色很是温和,“过来坐?” 似是没有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季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朝他走了过去。 “说实话,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喊上其他人,一起过来这里呢。”见季榆在自己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人笑了一下,从冰箱里拿出两个新鲜的橙子,剥去皮之后,放进了边上的榨汁机当中。 好歹也是和季榆在同一个剧组里待过一阵的人,对于这个人的喜好,他自然有着足够的了解。 “比如,”按下开关,听着那一下子响起来的刺耳的声音,他眯起双眼,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着一丝刺人的锐利,“那几个去我的老家,翻了个底朝天的人?” “又或者,和度一方一块儿过来?”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当然,不管是那一章,其实也都挺不错的。”他停顿了一下,眼中竟浮现出一丝期待来,“毕竟能够和自己这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也是挺不错的事情,不是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40章 而无论是季榆选择了这两者中的哪一个选项,他都能做到这一点。只可惜……看了坐在桌边的人一眼,他忽地就感到有些遗憾起来。 想要在绕开小区的安保的情况下,再避开那些人的布置,可着实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否则的话,他就不会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了。 听到眼前的人的话,季榆微微怔了怔,忽地想到了什么双眼微微睁大:“你做了什么?” “放心吧,”看到季榆的样子,这人面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暂时还什么都没做。” “再怎么说,你都是一个人来这里的,”瞥了一眼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停止了转动的机器,那人笑了笑,拿出杯子将新榨好的果汁给倒了出来,“我总不能辜负了你的信任。” “所以……”当着季榆的面,往那杯果汁里加入了一小撮白色的粉末,那人将手里的杯子推到了季榆的面前,“……能把这杯东西喝了吗?” “我保证,不会很久的,”对上季榆的视线,他轻声笑了一下,“最多一分钟的时间。” 没有去看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果汁,也没有去问对方究竟想做什么,季榆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还以为,这时候你会问的,应该是——”那人闻言,倏地笑了起来,“——‘如果我这么做了,你就会放过一方吗?’” 敢在这种时候独自一人跑到这种地方来,见一个极有可能想要自己的命的人,他还以为,这个人该是那种没脑子的单纯货色来着。 然而,季榆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再次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这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是那种为了所谓的感情而疯狂的人,不是吗? “你真的想知道?”大概是觉得季榆的反应十分有趣吧,那人在和季榆对视了片刻之后,居然真的拉开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从前有一个人,从出生开始,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黑暗当中,”那个人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巨大”的手势,“他以为自己会一直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艺术突如其来的光,远远地照射了过来。” 那道光是那样的耀眼与夺目,让他移不开视线。 他仰望着,追逐着,满心以为自己终会有一天,将那道光芒收入掌中,可就在他觉得那原先离自己无比遥远的世界,变得那般触手可及之时—— “他说那道光芒不属于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那人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那道光芒——不会再照在我的身上。” 他又坠入了原先那没有任何光亮的世界。 ——既然无法抵达那道光芒所在的地方,那他所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道光芒,拖入自己所处的深渊。 季榆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看着他眼中那无比理智的疯狂,蓦地一弯嘴角,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你爱他?” “有什么可笑的吗?”那人见到季榆的模样,也不感到气恼,只是略微挑了挑眉梢,好似疑惑一般问道。 “没有,”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季榆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这种深沉到让人不惜毁灭自己的感情,还真是……” “……让人感到羡慕啊……”稍显飘忽的尾音还未曾消散,季榆就倏地出现在了另一个人的身后。 “反正就算我今天放过了你,”一只手按在这个人的胸前,季榆垂下头,稍显亲昵地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你也肯定还会想办法对一方下手的,对吗?” “可是,我已经不能……”按在对方胸前的手掌一点点地探入了胸腔之中,季榆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再看着他死在我的眼前了啊。” 捏住那颗还在跳动着的鲜活的心脏,猛地用力——季榆的眼中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波澜。 “你对于你自己的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伸手从身前的人的袖中抽出藏在里面的军刀,季榆收回手,任由对方重重地倒在地上,“实在是太过自信了点。” 看着眼前的人那缓缓地黯淡下去的双眼,季榆歪了歪脑袋,并不怀疑对方的生死。 要知道,杀人,可是他成为妖怪之后,所学会的第一件事。 想到那天堆叠在那间狭小的屋子里的尸体,季榆垂下头,看着自己并未沾染任何血迹的指尖,有些微的出神。 原来……他还做过这样的事情啊……果然是时间太久了,竟然连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胸口陡地传来一阵绞痛,季榆踉跄了两步,有些艰难地扶住了桌沿,才没直接摔倒在地上。有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滴落在白色的衬衫上,红得刺目。 “这可不行……”季榆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殷红的血液,“……一方会担心的……” 可无论他怎么擦,那衣衫上的红色印记,却越发扩散开来。 口袋里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打断了季榆的动作,他看着那上面熟悉的号码,脸上浮现出恍然的神色来。 这种时候,他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 手掌缓缓地抚过胸口,将那一片刺眼的红色给掩盖下去,季榆才站直了身体,一步一步缓慢地朝门外走去。 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平时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够走过,可现在对他来说,却显得格外的遥远。 兜里的手机还在不停地响着,季榆拧了拧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把它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妖怪,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在那扇自己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门外停下脚步,季榆刚掏出钥匙,还没来得及开门,眼前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不说一声?”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度一方愣了一下,脸上顿时流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手机调成静音了吗?没听到我打的电话?”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度一方也没等季榆回答,伸出手就要将人给拉进来,却没想到对方侧过身,避开了他的动作。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度一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之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然而,到了嘴边的疑问还没有说出口,他就看到对面的人抓住了他的手,将手中拿着的钥匙放到了他的掌心。 看着手里躺着的钥匙,度一方的心里抑制不住地就有点发慌。 “这个钥匙果然长得太丑了吧,我以前就想换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了起来,度一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顺势握住了季榆的手,“下次我们去重新做一个吧——顺便把锁也一起换了,这样正好也能让你安心点不是?要不干脆换个地方住吧?换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一句接一句不停地说着,度一方生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从面前的人口中,听到拒绝的话语。 握着季榆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度一方像是想要借此来确定什么。 这个人,明明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低下头盯着自己被抓着的手看了一会儿,季榆的手指动了动,缓慢而坚定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怎么了?”看着眼前的人那不带丝毫表情面容,度一方心中那股难以言说的恐慌,不由地变得更加明显起来,他努力地扬起嘴角,“是我昨天做得太过分了吗?我下次一定……”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41章 “抱歉,”不等度一方把话说完,季榆就开口打断了他,“我果然还是没法喜欢上你。” 脸上的神情蓦地一僵,度一方的嘴唇开合了数次,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定是这个人这一辈子,所露出的最蠢的表情。 看到度一方的样子,季榆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看着面前的人,缓缓地说道,“你的恩,我昨天也已经报了。” “那么,我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那把钥匙,你留给其他人吧。” ——包括心里的那个位置,也是一样。 没有避开度一方看过来的视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平静得就好像和往日里,那个从来都掩饰不住心情的家伙,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和季榆对视了好一阵子,度一方的喉结动了动,有些沙哑地开了口:“你要走?” “我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人妖殊途,”听出了度一方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季榆弯了弯眸子,“——你偏要尝试。” “可是,我并没有那个必要,为了一个不喜欢的人,去冒那样不知名的风险,”他看着度一方的双眼,语气无比认真,“你说对吗?” “那你觉得,”握着钥匙的手紧紧地攥成拳,插入口袋中,度一方的嘴角翘了翘,眯起的双眼中带上了一丝冷意,“我会这样轻易放你走吗?” “当然不会,”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弯起眸子笑了起来,“所以……”他上前了一步,“……先好好地睡一觉吧……” 柔软的唇瓣相贴,带着些许腥咸的气息传入鼻间,度一方还没来得及去分辨这是什么,就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当中。 接住倒下的人的身体,小心地放到地上,季榆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转身朝楼下走去。 刚才度一方找不到他的人,肯定已经打电话找了其他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上来找人。 抬手抹去唇边不停溢出的鲜血,季榆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去。 这个小区的安保一直都做得很好,最大的那个危险也已经被他去除,就算度一方在那里躺个一天一夜,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事情,顶都被人占点便宜。 ——以那个人的长相和身份,这种事情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嘴角略微弯了弯,季榆想到那样的场面,忍不住有点想笑。 下面还有几级台阶的来着?两级……还是三级? 扶住边上的扶手,季榆低下头看着脚下那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长的楼梯,眼中浮现出些许茫然的神色来。 抬起的脚久久没有落下,季榆的身体却忽地晃了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本就残破不堪的躯体在这样一番折腾之下,更是虚弱,季榆蜷在那儿,好半天都没能直起身来。 撑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季榆看着面前那扇被自己来回倒腾过的防盗门,眼中的神情有些恍惚。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巧合,他停下的地方……偏偏就是这里。 有些艰难地从口袋里找出了上一次许清容给自己的钥匙开了门,季榆才刚走进客厅,就见到了听到动静往外走的许清容。 “对不起,”没有再往前迈上一步,季榆贴着墙坐了下来,“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听到季榆的话,许清容明显愣了一下,继而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对方胸前那一片刺眼的血迹上。 “你怎么了?”心脏重重地一跳,许清容顾不上其他,连忙快步走到了季榆的身前,却因为不知道对方的情况,而不敢随意伸手触碰,一时之间,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我没事,”看到许清容的样子,季榆扯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只是很显然,他的举动并没有让眼前的人,有任何安下心来的感觉,“就是……需要歇一歇。” 见许清容想要起身去拿放在桌上的手机,季榆伸出手,抓住了许清容的衣袖:“别告诉一方……” 他好不容易,才瞒下来的。 动作猛地一顿,许清容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人,一下子竟有些说不清自己的心中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不是想告诉他,”安抚似的朝季榆笑了笑,许清容出声说道,“我只是想……”叫救护车而已。 后面的话,却在想到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的时候,被他给咽了回去。 如果那种东西有用的话,对方这会儿也就不会这个模样出现在这里了。 “别告诉他……”也不知道是没听清许清容的话,还是想要强调什么,季榆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好,”心脏不受控制地抽疼起来,许清容蹲下身去,小心地将面前的人揽入了怀中,“我不告诉他,”感受到对方喷洒在自己颈侧的呼吸,许清容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许多,生怕就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会让对方感到疼痛,“我不告诉度一方。” “谢谢……”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似乎笑了一下,那些微的气音传入了许清容的耳际,“……对不起。” 胸口陡然一滞,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许清容缓缓地闭上眼睛,似是想要压抑着什么。 而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怀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条碧色的小蛇,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 风,又起了。 第148章 第五穿(番外) 度一方番外 季榆消失了。就像当初突然出现的时候一样, 毫无征兆——悄无声息。 度一方甚至连对方有可能的去处,都想不出来。 那部对方平日里极少离身的手机从一个流浪汉的手上被找了回来,那上面显示着的一连串艳红色的未接来电, 看着格外刺眼。 将那个从头到尾都只有同一个号码的列表从头拉到尾, 又从最底下拉回最上面,度一方的表情有些微的恍惚。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竟然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 打了这样多的电话。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42章 只是, 那本该在另一头, 给予他所期望的回应的人, 却再也不会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了。 想到那天季榆站在门外,语气平静地和自己说出那一番话的模样,度一方的胸口顿时感到一阵抑制不住的抽疼。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人竟然也会露出那样冷淡的神色。 ——就仿佛站在对方面前的,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度一方甚至怀疑起,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究竟是不是自己所知晓的那个妖怪来。 被换回来的钥匙被小心地收好, 和属于季榆的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在这个空旷的房子里, 占据了一个不大的角落。 看着那一堆连一个纸箱都装不满的东西,度一方忽地就有些怔神。 分明他从来没有在那个人的身上,吝啬过一分一毫, 可到了最后,对方留下的东西,却依旧像现在这样,少得可怜。就好像那个妖怪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结局,不愿在他的生活中,留下过多的痕迹一样。 拿起那被放在最顶端的钥匙,度一方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季榆让他将这个东西,留给其他人的声音,可是,那个家伙怎么就没有想过,既然是送出去的东西,他又怎么能——怎么敢再收回来? 蓦地抬起手,用力地按住了胸口,度一方无端地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如同有什么东西,在紧紧地扼住他的咽喉一样,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也曾想过,去将那个单方面地宣布和他断绝关系,自顾自地离开的人给找回来,可在面对那一连串需要回答的问题的时候,他却第一次意识到,他对季榆的了解,竟是这样的少。 甚至连对方的来历和年龄,他都说不出来。 这个妖怪,向来都不爱提及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而若是对方真的想要避开他,又怎么还会和之前一样,一直保持着人形的姿态? 度一方此时就连对方究竟是否还待在这个城市,都无法确定。 刚才那种窒息的感觉变得越发明显了,度一方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服,有如溺水之人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不过是一段再平常不过的、许多人都会经历的、没有结果的感情而已,在那各式各样的剧本当中,他早已不知道将这样的事情经历了多少次,可为什么,明明早该从这其中抽离的他,只要一想到那曾经和另一个人一同度过的日子,以及今后那没有对方陪伴的生活,他仍旧会感到如此难以忍受? 哪怕他死死地按住胸口,那种心脏被挖空了一块的疼痛与空洞,依旧抑制不住地蔓延开来。 将后脑勺抵在身后的请闭上,度一方紧紧地咬着牙关,却仍然能够听到那从自己的唇边泄出的,本以为能够压抑住的痛苦的呻吟。 那个曾经想要他性命的人终于被找了出来,就在和他隔着一条街的那栋高楼的一个房间里,倒在冰冷的地方,那把特制的军刀,就掉落在他的手边,没能伤到任何对方想伤害的人。 心脏病突发——如果没有看到那一杯摆在桌子上的果汁,度一方或许就真的相信这个最后得出的死因了。 他并不觉得一个人,会无聊到专门在自己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上,特意放一杯加了毒药的饮料。 尽管没能从季榆的手机上看出什么异样来,但度一方想,如果他真的去查,肯定能够在对方的通话记录里,找到某个特定时间点的来电。 如果没有确定某个人已经无法对他再造成威胁,那个妖怪又怎么可能,在说出“已经报完恩了”的话来之后,就那样不管不顾地离开? 只不过对于那个家伙来说,夺去了一个人的性命,实在是一件太过沉重的事情,沉重到对方不愿意让他分担一星半点。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度一方的心里甚至是松了口气的。 那个人到底不是真的讨厌了他——单这一点,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 盯着手里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度一方突然翻出了自家助理的号码,拨了过去。 “我前一阵子发现了一个不错的演戏的苗子,”没有去绕什么弯子,对面刚一接通电话,度一方就直接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我看你一直挺想当经纪人的,有没有兴趣去试一试?” 跟在他身边那么久,该有的人脉,该会的技巧,这个人也应该都有了,剩下的,就只是最后的那一步了。 “你什么意思?”然而,听到度一方的话之后,对方却并没有马上点头应下来,反而沉声问道。 “我等下把那人的电话和住址发给你,”可度一方却并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还有你这些年的奖金和其他一些东西,我也会一块儿让人带给你。” “不过,在这之前,”说到这里,度一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能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吗?” “帮我找一找,国内都有哪些基本没人去过的深山老林,”看着桌上放着的,那张自己和某个妖怪的合照,度一方略微动了动手指,“最好是有可能出现妖怪的那种。” 助理:…… 虽然知道自从某个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之后,自己的老板就有点不太正常,但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点? 纠结了好一会儿,助理才小心翼翼地出了声:“你想干什么?” “我?”将视线收了回来,度一方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去找人。” 既然那个家伙已经说了以身相许,那么对方的一辈子,都已经许给他了,不是吗? 他总得去把自己的东西给找回来。 “去找我那个……不听话的小妖怪。” ———————————— 许清容番外 许清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怀里的那条碧色的小蛇,埋葬在那种满了树苗的小山坡上的。 不知名的野花从石头缝里面探出头来,随着微风的吹拂,而轻轻地摇晃着,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静谧。 许清容在边上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看着底下那算不上多么迷人的风景,有些微的出神。 他是从季榆那里知道这个地方的。在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那个家伙总会来这里打两个滚,然后所有烦心的事情,就随着身上沾着的草屑,被一起抖落下去了。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某个小家伙这么做的场景,许清容的唇边顿时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那个有点傻气的妖怪,总是装成度一方来和他聊天,可到了最后,对方却总是自个儿先忘了这一点,兴冲冲地和他说起自己的事情来。 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想着陪对方多玩一会儿角色扮演的来着。 想到这里,许清容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但很快,他唇边的笑容,就又淡了下去。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弄清楚,自己在那个人的心里,到底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43章 ——一个并不熟悉的相识之人?一个会做点心的朋友?还是能够谈心的伙伴? 又或者……发觉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心中还抱着那样意思不切实际的奢望,许清容忍不住有点想笑。 他明明知道,那个妖怪在最后的时刻,心里想着念着的,都还是那个不在身边的人,却只因为对方最后倒在自己的怀中,就生出了一丝荒谬的期待来? 就连许清容,都抑制不住地对自己,生出一丝怜悯来。 即便一早就知道了答案,心中却总是抱有那样一分渺茫的期望——这大概,就是所有人的通病了。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许清容闭上眼睛,仰面躺了下来。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倾洒下来,依旧带着夏日特有的灼热。 许清容眯起眼,看着那与记忆当中一样蔚蓝的天空。 无法洗净血迹的衬衫被他收了起来,和那张对方带来的影碟放在了一起。许清容都有些不知道,那究竟该算是他的母亲的遗物,还是那个妖怪的东西。 但想必那两个人,若是在下面碰了面,肯定能够相处得很好吧? 想到之前那两人相处时的场景,许清容弯了弯嘴角,却发现自己无法在这种时候,露出一个笑容来。 度一方来找过他,那撞在走廊里的监控器,清楚地表明了季榆在最后的时刻,所到达的地方。 然而,他终归是答应了那个人,不会将那天的事情,告诉这个对方最不希望知晓的人的。 只是…… “这真的,就是你希望见到的结果吗?”侧过头看着那个小小的土堆,许清容轻声问道。 有蝴蝶收拢了翅膀,停留在那朵紫色的小花上,晃晃悠悠的,如一朵艳丽的花。 许清容抬起手,想要轻轻地触碰一下,却还没来得及靠近,对方就扑扇着翅膀,朝着远离他的方向飞了过去。 一如他那无疾而终的爱情。 第149章 第149章 周身那有如要将每一寸骨血都挤压崩毁的疼痛缓缓地褪去, 耳边那好似世界崩塌一般的轰鸣也渐渐地消散,季榆的眉头略微动了动,有些迟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种仿佛要将灵魂一同撕裂的反噬, 可实在不是什么能够轻易忍受的东西, 哪怕是他,在这种时候, 都忍不住希望当初在丢失情感的时候, 连同痛觉一起失去起来了。 怔怔地盯着头顶那有些微眼熟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 季榆才支着胳膊坐了起来。 某个每一次他回来之后, 都必然会见到的家伙正盘着腿坐在边上的椅子里, 手里还端着一小块他在上个世界里经常吃的草莓慕斯。 “总是看你吃,我也是会馋的好吧?”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容漆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神,说这种话有什么问题,“冰箱里还有剩下的,你要不?” 季榆闻言,看了他一眼, 没有多说什么, 径直从地上站了起来, 朝不远处的冰箱走过去。 对于这种事情, 他并没有拒绝的必要拒绝。 见到季榆的举动,容漆歪了歪脑袋,突然开口问道:“你很喜欢吃这些小点心?”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 几乎这个人在所去的每一个世界里,都表现出了对那些小零食的兴趣来着? “比起问我这个问题,”听到容漆的话,季榆开冰箱的手略微顿了一下,才开口回答,“你倒不如思考一下你所挑的角色,为什么都会有这个相同的特点。” 容漆:…… 骗鬼呢! 这个家伙,真当他不知道之前的那几个人里面,没几个原本就有这种爱好的啊!再说了,之前因为一个焦糖布丁而缓和了和他之间的关系是谁啊?! 想到这里,容漆蓦地有种想捂脸的冲动。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靠着投食,来和人拉近关系的一天。 不过……这个家伙说是感受不到所谓的感情,但说到底,也并非对所有的事情都毫无感觉。只是,或许连这个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盯着拿着蛋糕在自己对面坐下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容漆忽地想到了什么,出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只要杀了那个人,自己就一定会死?” 他可不记得上个世界里面,有着妖怪伤人,就一定会遭到反噬的设定。 真要是这样,某个蛇妖,早该在当初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已经魂飞魄散了吧?哪还能好好地活那么久,还找到了自己的恩人去报恩? “我不知道,”从面前还剩一大半的蛋糕上切下了一小块,季榆的语气很是平淡,“我只知道,那条蛇当初被扔进炭火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那个时候,那个家伙才只是刚开了灵智,连冬日的严寒都承受不住,又怎么可能在那烧得正旺的炭火当中幸存下来? 在那之后出现的,究竟是妖是鬼——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季榆不知道,也没有兴趣去直到。 他所唯一确定的是,“他”来到这凡世之间,不仅仅是为了报恩,更是为了清洗那曾经犯下的罪孽。 虽然季榆并不觉得,取走几个人渣的性命,是什么需要大费周章地去赎罪的事情。 完全没有料到会从季榆这里得到这样的答案,容漆愣了好半晌,才有点回过神来。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话说到一半,他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停顿了一小会儿,出口的话也倏地转了个弯,“……你那么做,不就崩人设了吗?” 哪怕不确定最后的结果,但只要有那么一点可能,季榆去试上一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这个家伙在上个世界里,扮演的不是个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单纯角色吗?怎么会在碰上这种事情的时候,直接做出下杀手的事情来? 就算对方曾经真的由于暴怒而杀过人,可两次的情况,可完全不一样。 而据他所知,季榆在维持自己的人设这件事情上,可是有着近乎偏执的态度。 就好像如果连这种事情,都不去坚持的话,他就再没有什么能够握在掌心的东西了一般。 “你知道‘命运’吗?”没有去回答容漆的问题,季榆放下手里的叉子,抬头往对面的人看过去,“那个时候,我感受到了这个东西的存在。” 如同有个人凑在他的耳边,用带着蛊惑的声音低语:“你应该这么做。”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44章 这大概就是他曾经对度一方所说过的,妖怪对于冥冥之中定数的感应了。 显而易见的,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发展来看,他都不应该和度一方一起相伴到老。 容漆闻言,微微怔了怔,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知道,对于季榆这种对剧情造成了明显的破坏的存在,那些世界肯定都会想方设法地把他清除,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这种目的,经会以这样的方式去达成。 倒也说不上什么残酷,只是……太过冰冷罢了。 收回落在容漆身上的视线,季榆垂下头,遮掩住了眼中的神色。 他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当初这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在他的面前摆出两个选项的时候,他也曾生出过类似的感受。 只不过,那一次的他所体会到的,并没有这一次鲜明就是了。 他那会儿确实有着其他的目的,但不可否认的,最后他同意了容漆的请求,这种感觉,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说起来,”咽下最后一口蛋糕,季榆舔去唇角的奶油,略微弯了弯眸子,“我本来还以为,你会问一些其他的问题。” “比如……”偏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人,季榆故意拉长了语调,“那句‘羡慕’的话,到底是我说的,还是我所扮演的那个角色说的?” 容漆:…… 默默地把还没出口的问题给吞了回去,容漆干笑了两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他那是关心好吧?这个家伙怎么弄得好像他闲着无聊打听八卦似的? “又或者,”没有在意容漆的反应,季榆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怎么样?’” 听到季榆的话,容漆的动作。 严格来说,季榆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取人性命的事情——当初在武侠世界的时候,他就曾亲手将手中的长剑,刺入那魔教教主的胸口。 只是,那一次,这个人的举动,可以说是接过了另一个人身上所背负着的沉重的罪孽,也是他当时所扮演的那个角色,所必然会做出的选择,可这一次,在他的面前,却有着其他的选择。 容漆并不觉得,那所谓的“命运”,能够彻底控制眼前的人的举动。 “你这算是承认,”轻轻地叹了口气,容漆突然就没了继续吃点心的心情,“那句羡慕,是你自己说的了?” 如若不然,眼下的故事,定然会是另一个结局。 “是与不是,有什么意义吗?”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季榆反问道。 总归他永远,都无法体会到那种感受。 沉默着和季榆对视了好一会儿,容漆才移开了视线,把自己手里剩下的蛋糕给吃完了。 “在这里再待一阵?”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容漆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出声问道,“我这里还有点材料剩着,可以做点布丁什么的。” 这应该是这个家伙喜欢吃的东西之一吧? 想到之前对方很是难得地主动与自己交谈的事情,容漆有点不确定地想。 “不了,”然而,季榆这一回却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东西的兴趣来,“就走了。” “有什么想要吩咐的吗?”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季榆想了想,侧过头看向容漆。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友好态度给惊了一下,容漆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带着点受宠若惊地开口:“那个……自己小心?” 除了这个之外,他一下子还真想不出什么能说的话来了。毕竟对方要去做的事情,可不比普通的出门工作,最后肯定都得是死回来的,他就算吩咐再多,也没有多少意义。 他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让对方注意完成任务吧?那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点。 “我会的,谢谢。”季榆闻言,点头应了一声之后,就留下某个还有点恍惚的人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前方。 这个家伙,难不成……真的一点点地产生感情来了? 吧季榆最近的表现和最开始的时候稍微对比了一下,容漆的心里,控制不住地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来。 第150章 第六穿(一) 没有去在意自己一时兴起的举动, 会让某个人产生怎样的想法,季榆带着些许困倦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 有些微的恍惚。 大概是因为之前两次, 在离开那些他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的世界之后,他都有在容漆那里稍微歇一会儿, 所以此时直接转换了身份, 他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原来他也是会为了这种事, 而感到疲惫的吗……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季榆闭上眼睛, 打算整理一下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些信息。 然而,还不等他将这个世界的剧情给翻阅完毕,身后就有人贴了上来。 “醒了?”略显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与担忧,稍显冰凉的手也随即覆上了他的额头,“还难受吗?饿不饿?想不想喝水?” 并不是那么喜欢在非主动的情况下,和陌生人发生什么太过亲密的接触,季榆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又很快地放松了下来。 转过身看了一眼身边某个严寒关心的人, 季榆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嗓子疼。” 听到季榆的话, 那人愣了愣, 继而连忙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我去给你倒杯水。” 然而,他才刚刚坐起来,就被某个还病着的人给拉住, 一把揽入了怀里。 “不用,”一只手横在这个人的腰上,季榆将额头抵在对方的颈窝里,轻轻地蹭了蹭,出口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沙哑,“多陪我一会儿就好。” “还是说……”张开口,轻轻地咬了咬对方的耳朵尖,季榆略微压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危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我的身边逃离?” 察觉到怀中的人由于自己的话语,而不自觉地僵硬起来的身子,季榆的嘴角一弯,忽地笑了起来:“逗你的。” 松开了揽在对方腰间的手,季榆笑着说道:“记得加点蜂蜜。” 似乎是对季榆的这种举动习以为常,那人闻言,轻轻地应了一声之后,就给准备蜂蜜水去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45章 季榆见状,挑了挑眉梢,面上浮现出些许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苏景阳,附近某所名牌大学音乐系的学生,品行良好,成绩优秀,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一年前家中遭逢变故,欠下巨额的外债,这个向来都循规蹈矩的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拦在了他——或者应该说是他所使用的这具身体的原主的车前,一脸认真地问道:“听说你喜欢男人?”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某个在商界能够一句话让王氏破产的人身边,就多了一个乖巧的宠物。 ——又或者是情人? 不太清楚原主所留下来的那份情感,究竟应该归类到哪个范畴里面去,季榆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眯起眼睛看着端着水杯走回来的人。 只可惜,无论对方的心里到底抱着什么想法,这个人也都不可能安安心心地和他过一辈子。 懒得把收在被子里的手伸出来,就着苏景阳的手喝了口水,季榆侧过头,看着这个面容清秀的人。 选秀,唱歌,成名,将当初自己为对方所支付的债务一分不少地还回来,然后和对方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相携到老——眼前的人那算不上漫长的一生,在季榆所浏览的那个故事当中,记录得一清二楚。 或许他应该庆幸这个人,好歹还记得和他之间的关系,没有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眼中浮现出一丝阴翳,又很快隐没了下去,季榆唇边的笑容,依旧和先前一样,带着些微的懒散与漫不经心。 “怎么了?”见季榆一直盯着自己看个不停,苏景阳把手里的水杯随手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有些疑惑地侧过头看着他。 “没什么,”收回视线,季榆抬手按掉了床头的壁灯,躺下来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再睡一会儿。” 这会儿的时间还早得很,天边连一丝光都没有透出来,黑沉沉的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大抵是病还没好全,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点难受地将额头抵在了苏景阳的后背上。 “我听说这种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季榆低低地笑了一声,凑过去往苏景阳的耳畔小小地吹了口气,“……多做点运动,病会好得更快一点?” 苏景阳:…… 这种一听就知道是胡说八道的话,真的有人会相信吗? 感受到季榆一点点往下滑的手,苏景阳的眼角跳了跳,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把制住了对方的动作:“等病好了再说。” “别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生病了就好好休息。” 哪有让病人去做剧烈运动的道理? “其实如果你来动的话……”在苏景阳的后颈落下一个暧昧的轻吻,季榆显然还有点不想放弃。 苏景阳:……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家伙居然也有这样无赖的一面? 只是,他毕竟早就已经把自己明码标价,卖给了这个人,如果对方真的想要的话……眼中的神色黯淡了下来,苏景阳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察觉到苏景阳手上不自觉地放松了少许的力道,季榆的嘴角勾了勾,停下了动作。 “逗你玩的,”觉得有点好笑似的捏了捏怀里的人的腰,季榆轻声笑了起来,“我还担心会把感冒传染给你呢。” 到时候屋子里的两个人都一块儿病了,可就有意思了不是? “赶紧睡吧,”安抚一般地摸了摸苏景阳的脑袋,季榆没有再闹腾什么,“我记得你明天早上有课?” 对于季榆竟然记得这种事而感到有些惊讶,苏景阳愣了好半晌,才轻声应了一下:“嗯。” “闹钟调了吗?”听到苏景阳的回应,季榆又问。 这个人的作息向来都十分规律,哪怕前一天熬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也肯定得在同一个时间起来洗漱,进行每日都不会落下的发音练习。 “调了的,”下意识地回答了季榆的问题,苏景阳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早上六点。” 因为担心季榆的病情,他特意把闹钟定早了半个小时,好起来烧一点简单的早餐,免得这人又觉得胃口不好,一整天都不吃什么东西。 “调回去。”季榆闻言,略微挑了挑眉,径直开口说道。话才刚说出口,他又觉得自己的话里命令的语气太重,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补救一样地解释道:“我明天也这个点起来,去公司有点事。” “可是你的……”苏景阳张开还想反驳点什么,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榆给打断了:“早饭我会让秘书带过来的。”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苏景阳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应了一声“知道了”之后,就没有再说话,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难得的病情的缘故,平日里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季榆,今天的话却格外的多。 “我们两个,”又问了一些苏景阳在学校里的,其实自己早已经知道的琐碎的事情,季榆沉默了一阵子,突然开口问道,“应该算是在交往吧?” 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苏景阳不由地怔住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讨厌季榆——与之相反,他的心里,甚至有些感激对方。 如果没有这个人,他现在肯定无法再继续待在这个学校里,继续学习自己所钟爱的东西,他的家中,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安无事。 苏景阳很清楚,无论是一年前还是现在,他的身价,都抵不上当初季榆在他身上所花费的金钱。 只不过,两人那并不对等的身份,实在是让他无法将自己代入,对方的恋人这个角色。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到苏景阳的回答,季榆忍不住轻嗤了一声:“艺术家。” “行了,”也没有为苏景阳的态度而感到恼怒什么的,季榆按了按对方的脑袋,“睡吧。” 他也没什么心情,再去聊点别的什么了。 一下子想不出来自己在这种时候,应该做些什么,苏景阳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就沉闷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后半夜的风突然就大了起来,早已不剩一片树叶的枯枝被轻而易举地折断,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色还灰蒙蒙的,有细小的雨丝飘下来,让这本就萧瑟的冬日,更增添了一份寒意。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46章 第151章 第六穿(二) “下课后记得来我的公司。”看着苏景阳围上围巾, 拿起伞准备出门,正搅拌着手里的咖啡的季榆头也不抬地吩咐了一句。 尽管这个人从来没有明确地说过什么,但季榆也从来不会明目张胆地开着车接送对方上下学。 和一个比自己年纪大上许多的男人交往, 对一个在校的学生来说, 说出去总归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虽然在对方的眼里,两人或许根本就称不上那样的关系。 端起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 季榆的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 他刚才糖似乎加少了, 味道有点过分的苦了。 听到季榆的话, 苏景阳应了一声, 拉开门正准备往外走, 见季榆又往手里的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他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犹豫的表情来。 “你……”想到昨天晚上,这个人将额头抵在自己身上的模样,苏景阳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说道,“……少喝点咖啡。” 尤其这会儿这人的病好没好全都不知道,这种能够让人精神亢奋的东西,还是少沾点的好。 拿着咖啡的手顿了顿, 季榆侧过头, 看了门边的人一眼:“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戒掉可乐吧。” 明知道这东西对嗓子不好, 可这个在其他事情上, 总有着极好的控制力的家伙,偏偏就对这玩意儿情有独钟,就差没把这当水了。 这么说着, 季榆手里拿着的咖啡,却是放下了。 对季榆的反应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的地方,苏景阳收回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没有再多说什么,说了句“我出门了”之后,就拿着伞下了楼。 果然……这个人昨天晚上的样子,不过是生病之后才会表现出来的异常而已。 站在窗户边上,看着苏景阳撑开伞走入了雨幕中,季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司机打了个电话。 随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倒进了水槽里,又把手里的杯子冲洗干净,季榆才看了一眼时间,披上外套下了楼。 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好停在了他的面前。 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自家司机那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比精准的掐时间,季榆拉开门,坐到了车后座上。 大概是昨天的烧的原因,他现在还是觉得有些疲惫,没有多少说话的兴致,虽然他平时本来也就不是多么喜欢聊天也就是了。 身子略微后仰,靠在身后柔软的椅背上,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打算稍微休息一会儿,然而,某个向来都不懂得看时机的人,愣是挑在这个时间冒了出来。 “你说你昨天怎么不继续做下去呢?”容漆的声音听着很是恨铁不成钢,“多浪费啊!” 说不定那就是这人唯一一次反攻别人的机会了有没有?! 不是他说,也不知道是这个家伙之前碰上的角色设定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这人从开始到他手下打工开始,就一直都被人压着——就算明白季榆压根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但他在一边看着,实在是捉急得很。 ——尤其是之前和度一方的那一次,眼看着度一方都躺平任季榆施为了,结果最后居然还是季榆被那个家伙给吃干抹净了!! 一想到自己那时候的心情,容漆就忍不住想要捂脸。 “然后成功地把流感传染给苏景阳,让他错过过几天重要的考试,失去参加选秀的机会?”眉梢略微动了动,季榆沉思了片刻,难得地对容漆的话表示了赞同,“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但是,他觉得,以某些规则对这些命运之子的眷顾程度,就算他把人给做到下不了床,该发生的事情,也照样会按照原定的轨迹发生。 要不是这样,他当初也用不着选择这种需要利用感情的麻烦的方式。 而且…… “太累了。”很是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季榆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本来就还病着,耗费体力去做一件极有可能得不到结果的事情,实在太过不划算。 容漆:…… 这种时候,他应该吐槽这人的思路完全没和他拐到一条道上去好,还是应该吐槽对方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无比理性地用付出和获取得来进行衡量的好? 想到季榆在除了必要的时候,从来没有亲自解决过的生理问题,容漆不由地怀疑起,这个人是不是会有正常男人的欲望来。 那种东西……应该没有算在感情里面吧? 不过,要是这人真的那啥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季榆那冷淡的眉目间,带上几分克制的模样来,容漆用力地摇了摇脑袋,想要把自己跑偏的思绪给拉回来,但可惜的是,某些东西,一旦开始去想,就没有那么容易被压下来。 “那什么,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发现自己现在只要一看到季榆,就抑制不住地想到对方额上泌出薄汗,小声地喘息着的样子,容漆在给自己找了个糟糕的借口之后,就切断了通讯,“下次再聊。” 偏过头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景象,季榆的嘴角略微弯了弯。 某个人最近主动切断通话的次数似乎增多了呢,这对他来说,可是个不错的消息。 无法制约这种由单方面发起的通讯,让另一个人自己减少和他对话的念头,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不是? 季榆可不希望,自己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还得花费心思,去和一个与这些事情没有太大干系的人,保持社交关系。 公司距离季榆的住处有些距离,好在他出门的时间足够早,一路上都没碰上堵车的情况,倒是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看着电梯上不停跳动的数字,季榆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他觉得,他待会儿可能还得再吃一趟药,这种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病最是麻烦,就是不知道他的办公室里还有没有剩下的感冒药。 听到电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停了下来,季榆放下手,抬脚走了出去。还不等他走到办公室,某个向来都尽职尽责的秘书就迎了上来。 “我让你拿的东西,你带来了吗?”脚下的步子没停,季榆看了一眼朝自己走过来的人,开口问道。 “在这儿呢,”听到季榆的话,林曲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这么一大早地去拿东西,我还被人狠狠地嫌弃了一顿来着。” 这个时间点,有不少人都还躺在床中央,和周公幽会呢。就是他,平时也不会起得这么早。 听出了林曲的言外之意,季榆侧头朝他看了看,出口的话说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加奖金。” 林曲闻言,顿时就笑了起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47章 跟着这种明事理的老板,确实是一件让人感到舒心的事情。 “身体好点了没,这就来公司了?”拿着文件夹跟上了季榆,林曲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记得昨天去这人家里的时候,对方烧得还挺严重的。要不是对方身边这会儿多了一个贴心的小情人,他说不定还得留下来照顾一阵。 秘书这份工作,偶尔还是得兼职一下保姆的。 ……反正最后,该拿的工钱,自家的老板肯定少不了他。 想到这里,林曲又笑了起来。 虽然事事都和钱挂钩确实挺庸俗的,但这天底下,又有多少人不喜欢这玩意儿?不过是明摆着和暗地里的区别罢了。 “我办公室里还有药没?”听到林曲的话,季榆忽地想起了什么,出声问了一句。 他一直有在自己常待的地方,备一些常用的医药用品的习惯,只是他身体向来不错,很少用到这些东西,反倒是其他人,有时候会到他这儿拿点用得着的东西——比如这会儿正跟在边上的林曲。 “有倒是还有……”稍显迟疑地看了季榆一眼,林曲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自己的身体如何,这人应该还是有分寸的。 跟在季榆的身后走近办公室,林曲把手里拿着的文件夹和路上顺手买的早餐放到了桌上。 看到林曲的动作,季榆皱着眉头盯着桌上某家似乎很有名气的包子铺的东西看了一阵子,伸手把它给推到了一边:“没胃口。” 林曲:…… 这早饭,不是这个家伙让他带的吗?! 看着季榆翻出感冒药,拧着眉头吃下去的样子,林曲的眼角跳了跳,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才好。 不过这人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来,也不是第一次了,林曲倒是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见季榆吃了药之后,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夹,林曲不由地往前走了两步。 说实话,他也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个人这个挂心,一大清早地就让他去拿过来。 第152章 第六穿(三) 发现季榆并没有避开自己的意思, 林曲也就不避讳什么,直接将视线投向了对方从文件夹里拿出来的东西上。 那似乎是一份简单的报告,不长, 连两张纸都没有写满, 只是在最后附了几张照片。 ——哪怕不去看纸张上写着的内容,光看这些照片, 林曲就能猜到那报告里写的什么。 抬起头, 带着点小心翼翼地看了拧着眉头的季榆一眼, 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尽管自家的老板从来没有公开表示过苏景阳的身份, 可就和当初没有隐瞒过自己的性向一样, 这个人也从未对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关系,做过多的遮掩。凡是平日里和季榆接触得多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可现在,那照片上那个低下头,亲吻着苏景阳的人,显然并不是此刻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我记得我有一份保险,受益人写的苏景阳的名字?”将视线从照片上亲吻着苏景阳的额头的人身上移开,季榆突然开口说道, “撤了。” “还有给他买的保险, ”把手上的东西放回文件夹里, 季榆侧过头, 看了边上的林曲一眼,“也不用继续交了。” 他可没有那个兴趣,去为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 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想到昨天晚上,苏景阳听到自己的问题之后,那沉默的态度,季榆面上的神色不由地沉了下来。 在感情这种事情上,没有人能够做到大度。 “啊?哦,好,”听到季榆的话,林曲愣了一下,才慢了半拍地回答,“等保险公司开门了我就去办。” 这种事情,没有受益人的签名什么的,虽然麻烦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办下来。就是他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苏景阳那个小孩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要扔下季榆这么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挑不出什么缺点的人,去找其他人。 如果说是觉得季榆的年纪和自己差得大了点,倒也还好说,可照片上那人的年纪,顶多也就小季榆一两岁。 不过,这个年纪的人,大概还信奉着真爱至上的理念吧,觉得相互之间的感觉,比其他所有东西都要更加重要。 不是那么清楚季榆和苏景阳之间的情况,林曲在这种时候,也不好去随便评价什么。 “那……”突然想到了什么,林曲犹豫了一下,出声问道,“……换成谁的名字?” 他可是知道,当初在季榆的父母去世的时候,家里的那一堆亲戚,都一个个地巴着上门,想要抢这么一个刚成年不到一个月的孩子的财产,虽说最后都被这人给一个个地摁回去了,可那关系,却是怎么都不可能修复的了,这种有着巨额赔偿的东西上面,自然也不可能写那些人的名字。 要不然,在苏景阳出现之前,季榆的保险单上,也不可能只有苏景阳一个受益人的名字了。 想到这里,林曲忍不住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管苏景阳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的老板确确实实是想和对方,好好地过日子的。只可惜,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不那么如人愿。 “把你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就行。”似是懒得去谈论这种事,季榆皱着眉头丢出这一句之后,就拿起桌上的杯子站了起来,想要去泡咖啡,但在中途又想起了什么,把杯子放了回去。 林曲:…… 这种事情,就算这人敢说,他也不敢做好吗?! 看着不知怎么了,有点怔怔地盯着面前的咖啡杯的季榆,林曲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敢多说什么。 在自家老板心情不好的时候,去触对方的霉头这种愚蠢的事情,他当然是不可能去做的。 “今天公司里的事情应该不多?”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转过头看向依旧站在那儿的林曲,“有兴趣陪我翘一天班吗?” 林曲:……啥? 心里怀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的脑子突然烧坏了的怀疑,林曲跟着对方一块儿来到了一家还没开门的酒吧外头。 ……这个时间点,连一些正常的店面的门都还锁着,这种晚上才算是真正开始营业的地方,怎么可能开门啊?!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48章 实在是担心边上的人的状态,林曲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找个借口溜了的想法给压下去。 都说平时最理智清醒的人,疯起来也最可怕,他还真有点不确定,要是他把这人单独留在这里,自个儿一个人走了,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酒吧的门外站了一会儿,季榆显然也意识到了眼下的时间的问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转过身朝不远处的一家小吃店走了过去。 和季榆一起,在一家东西并不那么好吃的店里坐了好几个小时的林曲表示,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他眼前这位还病着的老板,总算是把早饭给吃了。 味道再怎么不好,也总比空着肚子要好得多。 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看着时间,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某家酒吧开门,林曲又巴巴地坐了一会儿,才等到季榆站起来,朝那家酒吧走去。 直到看到站在吧台前,带着温和的笑容,说出“欢迎光临”的话的人的时候,林曲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地方有那么多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酒吧,季榆却非要守在这一家小酒吧外头。 陆南柯,酒吧的调酒师兼老板,还有其他许多为了给主角增色,充当背景板的身份,当然,对于苏景阳来说,这个人更重要的,是那份旁人无法比拟的填词作曲的才华。在几个月之后的选秀比赛上,苏景阳正是凭借这个人为他写的一首歌,一举拿下了冠军的名头。 嘴角略微弯了弯,季榆没有理会边上的人那稍显古怪的目光,缓步朝吧台走去。 “听说有的调酒师能够一眼就看出最适合客人的酒是什么,”在吧台前坐了下来,季榆伸出手,将摆在面前的酒单推到一边,笑着看着对面站着的人,“这种东西,应该就没有必要了吧?” 对于季榆是话,陆南柯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毕竟在这种地方待得久了,类似的要求听得也就自然多了。 “请稍等。”微微侧头将眼前的两个人打量了一番,陆南柯就转过身,从架子上拿下一些东西,开始调配起来。 不过是两杯酒,在没有其他人排在前面的情况下,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看着被放到自己面前那杯奶白色的液体,挑了挑眉梢,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拿起来就打算喝一口。然而,还不等他把手里的酒杯凑到嘴边,边上的林曲就先伸出手,从他的手里把杯子给拿了过去。 “病都还没好,喝什么酒。”很有老妈子样地瞪了季榆一眼,林曲拿着酒杯的手一收,递到嘴边抿了一小口。顿时,那带着些许甜味的奶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有些意外地低头看了看手里这杯尝不出任何酒味的东西,林曲忍不住有点好奇地看向吧台前边的陆南柯:“这是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喝到这种基本上没有任何酒气的酒,虽然他本来就不怎么喝这玩意儿就是了。 “牛奶加蜂蜜。”对上林曲的视线,陆南柯笑了一下,开口回答。 林曲:…… “我也觉得病人还是不要沾这种会伤身体的东西比较好。”侧头看了一边的季榆一眼,陆南柯这句话,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季榆闻言,双眼微微眯了眯,没有接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先前被放在林曲面前的酒杯:“这一杯是什么?” “红茶加冰。”对于季榆的反应并不在意,陆南柯笑了笑,没有任何隐瞒地给出了答案。 “下次想来找我,直接过来就行,”笑着将林曲那边的杯子挪到了季榆的面前,林曲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唇角略微弯起,“用不着拉这样一个根本不会喝酒的人一起过来。” 指尖倏地一跳,季榆看着眼前的人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思来。 “刚才我们在对面的店里坐着,”转了转面前的玻璃杯,没有拿起来,季榆忽地出声问道,“你看到了?” 两家店尽管算不上正对面,但是站在这边的大门外,只要稍稍注意一下,还是能看到另一边的情况的,尤其他和林曲刚才挑的位置,本来就不是很靠里。 “不尝一尝吗?”没有回答季榆的问题,林曲看了对方手里把玩着的玻璃杯一眼,“如果不想喝冰的,我可以给你换一杯。” “不用了,”开口阻止了陆南柯的动作,季榆将手边的这杯饮料推到了边上,“我不喜欢喝茶。” 尤其是红茶。 这一点,认识他的人基本都知道。 第153章 第六穿(四)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放防盗,明天还是双倍补(然后就补完啦),多出来的部分不要钱,可以先买哟~ 注意到季榆的动作, 林曲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已经喝了一口的牛奶。 他刚刚……算不算是好心办了坏事? 总觉得自家BOSS在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男人面前,莫名地有种弱了气势的感觉, 林曲小小地纠结了一下, 就默默地把手里拿着的那杯东西,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他们又不是那种恋爱中的小女生, 连个连间接接吻都算不上的事情, 还要在意个好半天。 见到林曲的举动, 陆南柯侧过头, 稍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显然没有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来。 看起来,某个人会带着这个家伙一块儿过来,还是有那么点道理在的。 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季榆自然不可能浪费自己的秘书给自己拉回来的气氛,伸出手就准备去拿面前的玻璃杯。 然而,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杯子之前,陆南柯就抢先一步拿走了那杯牛奶。 “我还是给你换一杯把,”对上季榆看过来的视线, 陆南柯轻声笑了一下, 语气很是温和, “有点凉了。” 林曲:…… 不知道为什么, 他就是有一种微妙地被嫌弃了的感觉? 看了看重新拿出一个杯子的陆南柯,林曲的手指动了动,还是没法把这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这个家伙, 绝对是故意的有没有?! 这种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得立马找回场子来的小心眼的男人,林曲还真是第一次碰上。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苏景阳怎么会在眼前这人和季榆之间,选择了前者。 懒得为这种事去多说什么,林曲拿过刚才被季榆推到一边的红茶喝了一口,不想去掺和边上两个人之间的交锋。 反正他今天陪着一起过来,就是为了避免给自己发工资的某个人,把自己的病折腾得更严重,导致压在他头上的事情更多的,至于其他的,爱怎么样怎么样,和他没一点关系。 不轻易搅和到老板的似是当中去,才是在秘书这个位置上,坐得更久的秘诀。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49章 再说了,以他对边上这个人的了解,林曲也不觉得,对方会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给他小鞋穿。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的公司出重金挖角,他也从来没动过挪位置的心思的原因。 在这种人的手底下做事,轻松也舒心。 就当自己是真的来这酒吧里放松的,林曲放下手里的杯子,扒拉过吧台上的酒单看了起来。 原本还以为林曲会再做些什么的陆南柯见状,眼中不由地流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来。 都说从一个人手底下的人身上,最能看出他的性情与行事,这位特意来找他的客人,似乎还挺有趣的。 略微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情,陆南柯不动声色将手里倒满了温牛奶的杯子推到了季榆的面前。 但坐在吧台前的人看到他的动作之后,却并没有伸手去拿那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饮料,而是曲起手指,轻轻地在杯子外沿敲了敲:“没加蜂蜜。” 既然在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的情况下,就把他的东西给换了,那么拿上来的东西,总该和之前保持一样不是? 听出了季榆的意思,陆南柯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对方的要求,在那杯温牛奶当中,加了一小勺蜂蜜。 不过,这个人……果然很有意思啊。 看着季榆拿起那杯经过了几番周折,才总算到了对方手里的饮料喝了一口,陆南柯的双眼不自觉地眯起了些许。 能够扔下身后那么一大堆光鲜的身份,跑到这种算不得繁华的地段,开这样一间酒吧,他的性子,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归类到安分踏实那一类里面去。 感受着那在舌尖扩散开来的恰到好处的奶香与甘甜,季榆的目光微动,心中抑制不住地生出少许赞叹来。 由于苏景阳的专业,季榆每天晚上,也都会给对方准备这样一杯简单的润嗓子的东西,只是,他对这些东西,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研究,更不可能去注重配比之类的细节,自然是折腾不出这种由专业的调酒师调配出来的味道的。 而许多时候,让一体个人改变心意的,就是那么一些平日里根本就不会去在意的细节。 拿着还剩小半杯牛奶的杯子把玩了一会儿,季榆突然抬起头来,看向面前依旧一脸温和的陆南柯:“你对所有人都这样?” 即便是面对自己需要招待的客人,对方的态度,可也确实太过细致了点。 “只有这样,才能招揽到更多的生意不是?”并没有因为季榆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来,陆南柯的回答找不到一丝漏洞,“小酒吧比不上那些大门面,只能靠着回头客赚点本钱。” 他这话可没有一丁点的作假,要知道,他这儿除了他自己之外,可就只有一个晚上才会过来打工的服务生。 当然,他一开始就没有想着靠这个赚钱就是了。 季榆闻言,低声笑了一下,没有对陆南柯的话做任何评价,只是垂着头,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杯子。 “那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成是,”手上的动作忽地一顿,季榆抬起头,一双纯黑色的眸子里,有着仿佛能够让人沉溺的漩涡,“——对我的邀请吗?” 对上季榆那如同锁定了猎物一般的视线,陆南柯微微怔了怔,而后才轻声笑了起来。 “虽然如果我说‘是’的话,或许有可能会得到一位常来的回头客,”陆南柯这么说着,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着恰如其分的歉意,“但是很抱歉,尽管我目前还没有男朋友,可我确实有了喜欢的人。”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没有说话,只是眯起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 “我还以为,”好半晌之后,他倏地弯起双唇,低低地笑了一下,“你会用‘不喜欢男人’来回绝?” 毕竟不管怎么看,这种没有任何回转之地东西,才最容易让人死心才对。 “这种话,我就是想说,”稍显苦恼地叹了口气,陆南柯似乎对此感到很是头疼,“也得听的人相信才行,对吧?” 他可不觉得面前的人,会被他的这种话所蒙骗到。 大概是觉得陆南柯的这句话说得很有意思,季榆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略显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磁性。 “需要动手去抢夺的的东西,”拿起桌上的杯子,仰头将里面剩下的牛奶喝尽,季榆深深地看了陆南柯一眼,站起身来,“才更吸引人,你觉得呢?”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陆南柯给出什么反应,转身径直朝酒吧的大门走去。 被无视了个彻底的林曲:…… 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下季榆放下的那个已经空了的玻璃杯,他觉得,如果刚刚把这里面的东西换成酒的话,自家老板刚才的样子说不定会更有气势一点。 已经把手里的酒单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结果还是什么东西都没点的林曲把自己杯子里剩下的红茶给喝了,站起来正准备跟上刚才走掉的人,却陡地想到了什么,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 ……刚刚季榆走的时候,貌似还没有付钱吧? 就算只是两杯简单的饮料,也不应该……见鬼的,这么个小地方,东西怎么这么贵?! 眼角的余光瞄到了自己刚才看的酒单,林曲顿时连哭的心思都有了。 倒不是他担心季榆事后不会把他花的钱补给他,就是在看到自己口袋里的钱,为了这种没多少卵用的东西而掏出去的时候,那种心口痛的感觉,还真不会7因此而减轻多少。 或许是看出了林曲的想法,陆南柯收杯子的手顿了一下,笑着开口:“刚才那两杯东西,就当是我请你们喝的好了,不用给钱了。” 总归也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 听到陆南柯的话,林曲立即把刚掏出来的钱包给塞了回去,道了声谢之后,就飞快地出门跟上了前面的季榆,那一副生怕陆南柯改主意的样子,看着倒是有点好笑。 这人看着也不像缺钱的样子,怎么还这么一副视财如命的德性? 将落在门外的视线收了回来,陆南柯的面上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先前季榆在说那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太过意味深长,以至于他一时之间都有点弄不清,对方到底是在说他们之前聊到的话题,还是在暗示别的什么。 他可能……需要好好地去了解一下这个自己找上门来的人呢。 嘴角微微翘了翘,陆南柯将擦干净的玻璃杯,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由特殊材质制成的大门被合上,将外头的喧嚣阻隔开来,周遭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也许得等到夜幕降临,这间不大的酒吧,才会再次热闹起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季榆脚下的步子一顿,在路边停了下来。 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人,林曲又转头看了看身后关着门的酒吧,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朝季榆问道:“你想干什么?”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50章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刚才有可能会看到那些电视剧里面,最常上演的那种俗套的“不许再靠近他”的戏码,可结果之前的发展,怎么看怎么就有点不对劲呢? 虽说也可以把季榆刚才的那些举动,都当做试探来看,但他怎么就是从这里头,读出了那么一点点……那啥呢? 要不是知道今天这家伙来这里的原因,他说不定都要以为对方是特地来这里撩人的了。 “你不觉得就这样放过他们,”季榆闻言,偏过头看向边上的人,黑沉的双眼有如见不到底的深湖,“……太便宜他们了吗?” 林曲:…… 不不不,一定是他理解的方式不对,他这向来都拿得起放得下的老板,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小心眼到要去做这种事情报复?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开玩笑的神色,林曲的眼角跳了跳,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手,贴上了对方的额头。 ……果然,烧得厉害。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林曲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这人和人的体质,差得还真多。 有的人只是一点点低烧,一张脸就能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但有的人明明身上温度高得要命,脸上却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打电话给司机了没?”收回手,林曲干脆就当自己没听到季榆刚才的话,出声问道。 前面他们不知道得在这儿等多久,就让司机自己先走了,这会儿想回去,他们自然得再把人叫过来。 林曲的话才出口没多久,一辆十分眼熟的黑色轿车就缓缓地在两人的身前停了下来,摇下的车窗后面,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孔。 “没有。”这时候,季榆才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林曲:…… “我刚才就在这边边上转悠,”不知道季榆和林曲在聊些什么,看起来已经四十好几的司机笑了一下,很是熟络地开口,“看到你们出来就过来了,要回去了吗?” 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没有弄清楚状况的司机,林曲顿时生出了一种被噎住的感觉。 稍显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林曲把准备去拿手机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点头应了一声之后,就伸手替季榆拉开了车门。 别说这家伙本来就没有别的意思了,哪怕对方真的故意埋汰他,对于自己的衣食父母,他还是得乖乖地讨好。 “你不是还要去保险公司?”然而,就在林曲给季榆合上车门,打算坐到副驾驶座去的时候,某个小心眼的家伙却突然出声了。 林曲:…… 所以,这是让他从车上滚下去的意思吗? 侧过头观察了一下某个人脸上那和平时看起来没有太大差别的表情,林曲啧了下舌,认命地关上了刚拉开的车门。 他就知道,随随便便干涉老板的私生活,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不,他就只是多问了一句,就连坐车的权利都没有了。 “对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正准备叫车的林曲转过头,对还没把窗子摇上去的人说道,“送他去医院。” 就他刚才感觉到的温度,可不是那种喝个水睡个觉的温度,再怎么着也得去医院里配个退烧药什么的吧? “如果他让你换地方,也别理他。”想了想,林曲又补充了一句。 看到前面的司机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就跟接受了什么重大的任务似的,季榆的眼角不由地跳了跳。 他和林曲之间,到底谁才是给这个家伙发公司的人? 不过最后,季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即便林曲不说,他也打算去医院看一看。好歹是自己的身体,他还是需要注意一下的。 只是,本来应该在这种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现在却是不可能赶过来了。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想笑。 明明是他拒绝了苏景阳要多留一会儿陪他的好意,可真到了这会儿,他反倒怨起对方不能陪在自己边上了。 人呐,果然都是这种以自己为中心的生物。 车子转了个弯,驶入了闹市区,耳边的声音刹那间就变得嘈杂了起来。 司机透过后视镜,悄悄地瞄了后座上闭着眼睛的季榆好几眼。 不管看几次,自家老板的长相都还是一样好看,就算是拧着眉头的样子,都有种别人比不上的魄力。 ……弄得他都有点不太敢说话。 转动方向盘,避开了一辆摆着烧烤的三轮车,司机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出了声:“去哪个医院?” 在这种大城市里,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就有可能看到好几家医院——还都是规模不小的那种,季榆以往的身体也一直都挺好,基本没往这些地方跑过,他一下子有点拿不准主意,该往哪里开。 听到司机的话,季榆睁开眼睛朝他看过去。 被季榆那不带多少情绪的视线给看得有点头皮发麻,司机没一会儿就颤颤巍巍地移开了视线,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 自家老板平时其实都挺好说话的,可有的时候,对方身上那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气势,还是让人太有压力了。 “回家。”盯着驾驶座上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季榆忽地就改变了主意。 反正就算到了医院,医生也顶多给他开一些退烧降温的药,这些东西,家里附近的小诊所里也能买到,不需要特地跑这一趟。 没有料到季榆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司机愣了愣,没有吱声,手底下的方向盘,也没有因此而转动分毫。 林曲一早就吩咐过的事情,他可不会忘记。 好在两人的位置距离医院本来也就没多远了,在季榆为此而表示不满之前,车就到了医院门口。 看着那不管什么时候,总也冷清不起来的地方,季榆拧着眉头按了按太阳穴。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51章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让林曲在这时候去保险公司折腾那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医院这种地方,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能喜欢自己一个人去的。 “去帮我买点感冒药和退烧药吧。”看了前面似乎有些忐忑的人一眼,季榆揉了揉眉心,开口说道。 纵然只要他一个电话,就能让这医院的院长亲自出来接人,但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做这种事的人,更别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是没有那个和这些人打交道的心情。 听到季榆的话,司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显然他还是觉得季榆应该去找医生好好地看一看。 就算是他,都能看出来这个人那明显不舒服的样子。 “你去替我买药,”注意到司机的视线,季榆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不耐烦,“或者我下去自己打车回去。” 知道季榆这会儿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司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应了一声,下车朝医院的大门走去。 对方真要是下车自己回去,如果出了什么事,他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而且说实话,他一直都对季榆的感官挺好的,也不希望对方真的出什么事。 不需要排队看诊,单买个药的话,还是很省时的,就是挂号什么的麻烦了点,但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把自己觉得需要的药都买了一份,司机才拿着东西上了车。 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他转过头想和季榆说点什么,却发现坐在后座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在一边睡了过去。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一缕稍长的的发丝从耳边垂落了下来,那模样,看着少了许多平日里的锐利,反而显露出少许的孩子气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自家那刚上大学没多久的儿子,司机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出声吵醒对方,只是伸出手,把车里的温度又调高了一些。 这些站在高处的人,看起来都风光得很,但谁又能知道,他们每天都过的什么日子?至少他就不止一次看到过,后面这个人为了一些事情,大半夜地起来赶到公司里去。 他是不知道对方现在又碰上了什么事,可能够让这个人露出这种表情的,肯定不会是丢了一笔牵扯几百万的单子这样的事情。 没法去做什么,他只能希望……一切都好好的了。 第154章 第六穿(五) 冬季的天本就暗得快, 像这样雨蒙蒙的天气尤为如此。晌午一过,那无比昏沉的天色,就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早是晚。 当苏景阳从学校回来的时候, 天已经彻底地黑下来了, 站在路边往远处望过去,只能看到影影绰绰间, 那星点的灯光。 收回落在远方的视线, 苏景阳小小地吐出一口气, 抖了抖伞上的雨水, 掏出钥匙开了门。 顿时, 那被阻隔在内的、比屋外要浓郁许多的黑暗一瞬间便扑面而来,让苏景阳不由地有些微的愣怔。 下意识地转过头,朝楼上看了一眼,那与屋子里其他地方毫无异处的黑暗,让苏景阳略微怔了怔。 这似乎还是第一次,他走进这个地方,没能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另一个人那过分强烈的存在感。 以往不管是什么时候, 他回到这里, 总是能够一眼就看到那个, 或坐在沙发里, 或站在窗户前的人——哪怕对方时常连将眼神从手中的文件上移开的时间都没有。 细细回想起来,苏景阳竟然没法从记忆当中,翻找出任何一次例外。 这并不是什么赢藏得极深的事情, 可也许正如一些老话里所说的那样,越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就越是难以注意到。更何况,苏景阳在这之前,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将心思,放在这个好像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担心的人身上。 胸口忽地有些发闷,苏景阳用力地抿着双唇,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外头的雨下得更大了,余地搭在那早已枯黄的草木上,发出淅沥的声响。 苏景阳又在门边站了一阵子,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很,伸手打开了灯。 那乍然出现的光芒,只刹那间就将眼前的黑暗驱散了个干净,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合上身后的门,将那刺骨的寒风阻隔在外,苏景阳犹豫了片刻,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抬脚上了楼。 尽管今天早上季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可对方昨天夜里身上那吓人的温度,实在是让他放不下心来。 季榆向来不喜欢在家里留一下不相干的人,自然也不会去请那些管家保姆之类的人,只是偶人让人过来收拾打整一下。 这地方毕竟不小,一个人收拾起来,还是得花上一番不小的功夫的。那个人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司的经营者,不可能将太多的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面。 可即便如此,以那个人严谨的性格,屋子里也极少出现凌乱不堪的情况。 看着床上那显然躺过人,却并未收拾的被褥,苏景阳的眉头忍不住略微拧了起来。 他不知道季榆什么时候回来过,但他可以肯定,早上他出门的时候,房间里绝对不是这个模样。 视线在床头放着一杯开水上停留了好半晌,苏景阳才掏出手机,给此时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季榆打了个电话。 “你没来公司。”电话没多久就接通了,早已熟悉无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听起来有些微的沙哑。 没有料到自己听到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苏景阳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自然是不可能忘记早上出门之前,季榆所说的话的,只是…… “我……”才刚起了个头,苏景阳的话就被季榆给打断了。 没有去追问苏景阳爽约的缘由,季榆的语气听着有些说不上来的冷淡:“下次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免得他还特意吩咐别人,看到对方的时候,替他带几句话。 也不知是不是先前的情绪的影响,分明季榆的态度和平时没有太多的差别,可苏景阳的心里却没来由地慌乱了起来。 “对不起,我……”苏景阳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可季榆显然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 “公司里有点事,我今天就不回来了,不用等我了。”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冷硬了些,季榆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你自己早点休息,牛奶在冰箱里。” 除了这个之外,他想不出别的需要叮嘱的事情。 对方的生活,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终究还是被拉得太过遥远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52章 ——当然,这也是他之前过分放任的结果,怪不得别人。 这么想着,季榆扯了扯嘴角,没有去等电话另一头的人给出回复,就径直挂了电话。 他现在没有那个心情,去和对方拉扯其他无关的事情。 看着季榆随手将手的手机扔到了一边,林曲稍显意外地挑了挑眉:“不照实说?” 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季榆打着点滴的手背上转了一圈,林曲的意思显而易见。 他着实是没有想到,他家的老板对苏景阳会体贴到这个地步,就是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把自己的情况,瞒着那个分明心早已经不再对方身上了的人。 林曲可没有忘记,这个家伙在看到苏景阳和陆南柯的照片的时候,那一瞬间就黯淡下来的双眼。 那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人的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果然感情这把刀,无论割在哪个人的身上,都有着同样的疼痛。 “只是不想他在这时候又一个人跑过来而已,”并未由于林曲的话而流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的语气太过平常,让人听不出真假,“没那个心情。” 这个时候,苏景阳大概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了。 林曲闻言,轻啧了一下舌,没有多说什么。 在这个人的手下做了那么久,就算这个人不说,对方的心情,他基本也能猜到一点。但这些感情上的事情,不是当事人,实在没法多说什么。 瞥了一眼那块滴完的点滴,林曲伸出手,按响了床头的铃。 任由闻声赶过来的护士把自己手背上的针头给拔了出来,季榆略微偏了偏脑袋,看着自己守在床边秘书。 这个位置,本不应该由这个人待着,只是他此刻,似乎还真找不出其他适合替代对方的人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把家里的要是给你?”双眸微微弯了弯,季榆突然开口问道。 之前也不知道是这个家伙自个儿放不下心来,还是司机特意给对方打了电话,他才刚到家没多久,这人就直接闯了进来,把他给提溜到医院来了。 也亏得他本来就难受,没那个精力去和对方争辩什么,要不然,他可不会随着对方这么折腾。 “我一这么觉得,”听到季榆的话,林曲立时笑了起来,“这样我以后也不用经常替你去拿落在家里的东西了。” 似乎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一般说着,一边还不忘拿出季榆家里的备用钥匙递了过来。 ——理所当然的,在季榆那笑眯眯的注视下,最后他还是默默地把手里的东西给收了起来。 要知道,可不是每一次需要林曲去季榆家里的时候,两人都待在一块儿的。要是让他先去季榆那儿拿个钥匙,这一来一回之间,可要耗费不少的时间,真要碰上个什么紧急情况,损失的,就不止是那么十几二十分钟了。 窗外的雨似乎又大了起来,还夹杂着零星的几片飘雪,在灯光下分外显眼。 “需要给你请个护工吗?”盯着窗外那比之前更加暗沉了几分的天色看了好一阵子,林曲忽地开口问道。 鉴于某个人先前那一点儿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举动,他把人给提到医院之后,就直接带着对方去办了住院手续。 虽然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检查麻烦了一点,但好歹让这个一直拧着眉头的人安分了下来。要不然,林曲可不敢保证,自己还会不会再想出点其他的法子,来折腾这个不肯看病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显然不可能一直待在医院里,陪在这个人的边上。 秘书的本职工作,毕竟不是照顾自己老板的生活起居,就是现在的这些,林曲更多的其实也都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而非员工的身份在安排。 而既然这会儿季榆没法待在公司,他手上需要处理的事情自然更多,公司里的事务,可从来不会为了一个人的病情而减少。 “我还没有病到那种程度。”对林曲的话感到有点好笑,季榆轻轻地摇了摇头。 本来就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流感,根本用不着太过大惊小怪,估计就算不来医院,之前他回家吃了药,稍微睡上一觉,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当然,前提是,他的眼前,没有那个会应县给他的心情的人,在四处晃悠。 想来林曲会特意给他办住院手续,也有着这方面的原因,而不是对方所说的,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好好地检查一下,免得下次在没有一点准备的情况下,又跟这次一样病了,弄得对方手忙脚乱的。 情绪这东西,向来都是影响人的身体的一个不小的因素。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偏过头,看着边上好像还想说点什么的林曲。 “我在医院里多待两天,”没有去说什么让对方不要担心的话语——这本来也不是季榆的性格,略微弯了弯嘴角,“公司里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了。” “你这可是给了我不小的权限啊,”听到季榆这么说,林曲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也有心情开起玩笑来,“就不怕我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季榆闻言,转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来,好一会儿才一脸认真地开口:“你加油。” 林曲:…… 这个家伙,肯定是病糊涂了吧? 第155章 第六穿(六) 被季榆这明显有点不太正常的反应给弄得有点纠结, 林曲没忍住,又叮嘱了一大堆生病时的注意事项之后,才一脸担忧地离开了。 季榆很怀疑, 要不是公司里确实堆着不少的事情, 需要这个家伙去处理,对方说不定真的会留下来, 干起护工的工作。 明明自个儿时常在嘴上挂着“要公私分明”之类的话, 可真的干涉起他的生活来, 这个人却有的是能把人说得一愣一愣的理由。 唇角略微扬了扬, 又很快落了下来, 季榆垂下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站了些许血迹的输液贴,略微幽深的双眸中,看不分明神色。 他并不觉得自己眼下的情况,真的有到需要住院的地步,只不过,他需要那么一点空间,来让自己……稍微地冷静一下罢了。 之前他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 就直接去找了陆南柯——当时他确确实实, 是生出了想要做些什么的心思的。 可等当时的那一股子冲脑的气劲过去之后, 那发热的脑子也就稍微降温下来了, 他自然也就开始思考,这样做,究竟是不是值得起来了。 ——即便他这么做, 那种不由人控制的感情,也并不会因此,而有任何的改变,不是吗?而在根本不知道能获取什么利益的情况下,去树立那样一个或许会十分棘手的敌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53章 他到底,还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不可能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将来”,拿自己的所有,去孤注一掷。 更何况,他现在甚至都不敢确定,苏景阳究竟是不是那个,值得他去这么做的人。 尽管那个人从来不会拒绝他所做出的亲密的举动,可对方对待他的态度中,总是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疏离与淡漠。 想来在那个人的心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吧?只是他太愚蠢,总以为有些东西,可以通过时间去改变。 视线在床头那毫无东京的手机上停留了一阵子,季榆稍显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又怎么会抱有,那个人会在他挂断电话之后,再重新打过来期望? 大概所有生病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感性起来吧,就连向来都不会去在意是否有人陪伴的季榆,在这种时候,望着窗子上的倒影,都不免地生出几分寂寥来。 端起床边还带着些许余温的开水喝了一口,季榆拿过扔在一边的手机,打开网页,靠在床头浏览起这两天的新闻来。 这应该算是他在处理公司那永远都不会减少的事务的间隙里,唯一用以消遣的行为了。 随意地扫过那些起着各式各样吸引人目光的标题的新闻,季榆随意地点开几条稍微有些兴趣的内容看了看,就觉得无聊了起来。 或许最近确实没有发生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吧,就连一只狗生了十一只崽,都能占据那样大的一块篇幅。 有些烦躁地按了按眉心,季榆正打算退出网页,却不知手指不小心点到了角落里的哪个广告,一个小游戏的下载界面顿时就跳了出来。 看着屏幕上那无比眼熟的Q版小人,季榆不由地怔了怔,一时之间竟有些微的恍惚。 手指不受控制地点下了下载键,季榆看着那不到一分钟就满格了的进度条,面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确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盯着面前弹出来的对话框看了好一会儿,季榆小小地吐出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选择了安装。 不过是个连五十兆都不到的小游戏,没用多少时间,就已经安装完毕,季榆看着游戏打开后,和记忆中无二的界面,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一连过了几关,季榆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生涩与迟滞。不需要在另一个人面前假装笨拙,他自然也就不需要去重复一次又一次相似的失败。 眯起双眼,看着屏幕上那一脸蠢笑地比着剪刀手的Q版角色,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毫无疑问的,这一款游戏,和他在上一个世界所玩的那个,没有任何分别——就连申明的落款处,公司的名字,也都和他印象当中的一模一样。 只是,由于之前他所经历的世界,无论是时代背景还是世界设定,都有着太大的差别,他也无法确定,眼下的这种情况,究竟是属于常态还是异常。 若是他真的想要知道答案,自然有着无比便捷的方式,只是…… 退出了游戏,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床头,季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去联络那个能够回答他的问题的人,抬起手关了灯。 即便他此刻身上那过高的温度已经退了下去,但那因为流感而带来的虚弱与疲倦,却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多少。 人造的光源一消失,那令人感到安心的黑暗一瞬间便笼罩了下来,季榆闭上眼睛,听着窗外那并不清晰的落雪声,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许是这一次,他烧得确实有点久了的缘故,这一觉他睡得特别沉,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看着窗外那依旧显得很是昏沉的天色,一下子有些分不清时间。 难得地有了吃东西的胃口,季榆伸手拿过挂在一边的外套,还没来得及披上,病房那扇上不了锁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门锁被扭动的时候,发出了些许不那么悦耳的声音。 “季先生,”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医生手上拿着几张A4大小的纸张,看向季榆的目光中,带着少许的迟疑与犹豫,“感觉好点了吗?” 口中的话在出口前转了个弯,硬是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内容。 “好多了,”不可能漏过眼前的人那显得有些古怪的态度,季榆的双眼略微低垂,看向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上,“这些是我的检查报告?” 如今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凡是入住医院的人,无论是否有那个必要,都必须事先做一套全身的检查——要是季榆真的想,倒也不是不可以免去这些步骤,只是昨天林曲对此十分坚持,他也就没有去和对方过多地争辩什么。 看来这次他接连几天不退的高烧,确实让这个人有点担心了。 无论怎么说,有人能够在意自己,总归是一件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季榆甚至都有些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关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分明这两天里面,苏景阳也都有陪在他的身边,但这个他原本想着要和对方过一辈子的人,给他的感觉,却比不上一个从未对他表露出超出工作范畴的关心的秘书,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件令他感到有些可笑的事情。 “拿过来吧。”一直处在那样的位置,季榆说话的时候,自然时常不免地带上几分命令的语气。有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一点。 听到季榆的话,那个戴着无框眼镜的医生犹疑了片刻,终于还是上前了两步,把手里拿着的检查结果递了过来。 全套身体检查包括的内容很多,从脏器到血糖之类的,林林总总一共有十多项,其中包括的各类指数更是多不胜数。 季榆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太多的研究,除了最基本的白细胞之类的东西,他对那些数字没有任何的概念。但即便如此,在看到某张纸上,特意用不同的字体标注出来的一些内容时,他的眉头还是控制不住地深深拧了起来。 “这个病……”注意到季榆微变的神色,那个医生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说道,“……还是有希望治愈的。” 成功痊愈的案例,在记录里,还是有那个几个的,只不过…… “有希望治愈?”季榆闻言,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略微上挑的眉梢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那不知道需要几个疗程?用哪些药物?得花上多久的时间?” 这个年纪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医生,似乎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情况,一下子被季榆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也流露出些许无措的神情来,好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抱歉,”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季榆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可能还有点不太舒服。” 要不然,他不可能这样难以控制情绪。 “和我说一下具体的情况吧。”放下手,季榆轻轻地叹了口气,面上恢复了原先平静的神色。 好歹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了,寸步难行的困境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他当然知道,这种时候,什么事情应该摆在第一位。 第156章 第六穿(七) 大抵是季榆的反应与常人太过不同, 那个医生反倒显得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好在身为医生的职业道德没有让他发愣太久,很快就回过神来,开始为眼前的人, 解释起眼前的情况来。 省去那一大堆外行人基本听不明白的医学专用语, 他所需要说的内容,其实并不多。不过是宣告那降临在面前的这个人身上, 那不幸的命运罢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54章 “……除了手术之外, 也可以选择进行保守治疗, 同样有着不错的效果, ”终于说到了这一大段话的结尾, 这个说不定比季榆还要小上几岁的医生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出声,“季先生可以回去好好地和家人商量一下。” 尽管这人刚才的话还带着些照本宣科的生涩之感,但该说的,对方也都说得足够清楚了。 将手中拿着的,那宣告着自己寿命期限的检查结果放到一旁,季榆略微抬起头, 看着那由于站立着, 视线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人。 “和家人商量”, 凡是碰上什么重大的事件, 这句话出现的频率总是格外的高,可他此刻,却根本找不出一个能够被称为“家人”的人。 直到这个时候, 季榆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一辈子,究竟过得有多凄惨。 “那么,”盯着站在床边的人看了一会儿,季榆弯了弯嘴角,突然出声问道,“医生的建议是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医生怔了怔,正打算开口用前辈教导的套话应付过去,却在对上对方的眼睛时,身子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就将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看了季榆一眼,他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还是尽量保守治疗的好。” 不说即便进行了手术,这个人的病情,也不一定会有任何的好转,就说那做出这个选择之后,所需要遭的罪,他就不建议别人这么做。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之前所说的,这个病有治愈的可能的那种鬼话。 世界上确实有身患绝症之后,奇迹般地好转痊愈的案例,可在这些人的身上,那些所谓的治疗,究竟起到了多大的效果,还真没有人能够确定。 他们无法给出令人心安的保证,所唯一能做的,也就只不过是将那必将到来的日期,给稍微往后拖延一下罢了——若是有不那么痛苦一点的方式,少那么一两天,又有什么要紧的? 更何况,任何手术都有失败的风险,而那样的后果,和成功后所得到的时间,远远不能等同。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观点罢了,这个世上,有着和他相反的看法的人,从来都不在少数。 听到医生的话,季榆眯起眼睛,和他对视了好一阵子,直到对方的面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些许懊恼与不安来,才忽地舒展眉头,轻笑了一声:“那就按照医生说的办吧。” “我应该还会在医院里待两天,”朝站在那儿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季榆的语气平常得仿佛刚才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人,并不是他一样,“这段时间里,就有劳医生了。” 又嘱咐了一些治疗期间需要忌口的东西之后,医生才收起了手里的病例,转身走出了房间。 一直到转过一个转角,他才猛地停下脚步,有些急促地喘了一口气。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明明季榆不是他负责的病人,那些家伙却非得要把通知病情的这个差事,推到他头上来了。 ……见鬼的给他锻炼的机会! 该说不愧是那种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影响到一整个商场的人物吗?那个人身上的气势,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就被对方给牵着鼻子走了。 想到刚才提起“家人”两个字的时候,季榆脸上那一瞬间变得有些冷淡起来的表情,医生轻声地叹了口气,抬起脚继续往前走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就是个被人推过来顶锅的倒霉蛋,这些人的事情,远不是他能够去管的。 听着门外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季榆侧过头,看着边上的那一叠报告,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突地,他伸出手,将这些东西,连同那依旧没有一点动静的手机,给一起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 “容漆?”没有再往那一下子就堆满了的塑料桶里面再投去一个多余的眼神,季榆闭上眼睛,靠在了床头,联系其某个此时身处另一个世界的神明来,“解释一下。” 早在刚来到世界的那个时刻,那个衍生出了这个世界的故事,就已经被以一种清晰到蛮横的方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中,有关其中出现过的角色的命运,他自然不可能有任何的错漏。 而在他的记忆当中,无论是在小说的哪个阶段,他此刻所扮演的这个角色,都从来没有患上过任何绝症。 直至苏景阳赢得了选秀,用奖金将他当初在对方身上所花的钱,都一分不差地还清,哪个曾经在对方最为困难的时候,伸出了自己的手的人,也仍然一如既往地经营着自己的公司。除了身边少了一个陪伴的人之外,与先前没有任何分别。 在那两个人举行婚礼的时候,他甚至还收到过一份来自海外的请柬。 只不过,他显然不可能为了那两个已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放下手里的事情,赶到那千里之外的地方去的。 ——但无论如何,这个人的命运,也不该是像现在这样,在发现了身旁的人的背叛之后,收到那来自死神的,通告他那仅剩不多的生命的邀请函。 季榆不清楚之前的那个游戏,究竟是不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巧合,可刚才被他扔进垃圾桶的那份东西,却绝对不可能是弄错了名字的闹剧。 “我这边有点事情,有点腾不开手,”而在他的脑中响起的,某个人那显得有些过分急促的声音,则印证了他的猜想,“有什么问题,下次再说!” 感应到那在话音落下之后,就□□脆利落地切断了的通讯,季榆的手指动了动,心下划过一丝了然。 知道自己就算再重新连接通信,也不可能从那个家伙那里,再得到什么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季榆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医院这种地方,向来都显得格外安静,这种单人的高级病房尤为如此,这个只有自己一人的空间里,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季榆倏地就有点想笑。 在上一个世界当中,他还感叹过,不知道对于许清容的母亲来说,究竟怎样的结局,才更为美好,却没有想到,这才过上没多久的时间,同样的选择,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只可惜,对于早已经经历过许多次死亡的他来说,这个让许多人举棋不定的选择,没有任何的意义。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名为“死亡”的戏剧罢了,等到揭下幕布,他自然会出现在另一场需要扮演的舞台上面。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把即将到来的死期,明晃晃地摆在他的面前的感觉,的确有那么一些新奇。 至少他这会儿,忍不住地开始去想,在自己剩下的这有限的时间里,应该去做些什么事情为好了。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可那天色,却似乎比之前看着还要更加阴沉了,想来过不了多久,那在天气预报当中,被推迟了许多次的大雪,就终于要落下来了。对于这座常年见不到积雪的南方城市,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 偏着脑袋望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色看了好一会儿,季榆才蓦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这件事情来。 由于公司里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堆积起来的繁杂的事务,他的生活饮食,自然是没有苏景阳这样的学生规律的,但既然现在他已经待在医院里了,那么自然得稍微注意一下这些事情才是。好歹他也是个时日无多的病人不是? 然而,上天似乎就是不乐意让他去吃这一餐早饭一样,他才刚把外套披上,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就从床边某个还装着一些果皮的塑料桶当中穿了出来。因为有着不少东西的阻隔,那声音听着,还有些许的沉闷。 正准备往外走的脚步陡地一停,季榆低下头,盯着那被带着细微地振动着的塑料桶,好半晌才弯下腰去,将里面的手机给拿了出来。 只是,屏幕上显示着的,并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一串数字。 也说不上什么失望或者难过,季榆只是感到有些讽刺。 他还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竟是这样在乎感情的人。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55章 第157章 第六穿(八) “喂?”滑下接听键之后, 算不上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与之同时响起地,似乎还有酒杯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指尖略微动了动, 季榆地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意外地深色。 对于这个人来说, 想要查清他的身份,并得知他的联系方式, 是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只要对方对苏景阳确实有那一份心思, 就定然不可能将昨天的事情扔到一边, 不去做任何理会。 稍微等了一小会儿, 没能等到季榆的回应,陆南柯轻声笑了一下,再次开了口:“我还以为你不会接了呢。” 刚才如果季榆的动作再慢一点,他听到的,就该是那事先被设定好的电子提示音了。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微微侧过头,看着哪个由于他先前的动作,而有些歪斜地靠在床头地柜子上地塑料桶。那份被扔在里面地报告此时正面朝上, 写有诊断结果地那一面不偏不倚地正对着季榆地这一边。 分明有着不短地距离, 但那一行字迹, 却清晰得有些刺眼。 “我饿了。”许久, 季榆才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那缓缓飘落地雪花,出声说道。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反应给弄得一愣, 陆南柯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那双略微玩起地眸子当中,浮现出几分兴味来。 这个人……确实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想到昨天对方和自己说的那些,似有深意的话,陆南柯唇边的笑意不由地加深了少许。 “想吃什么,”没有沉默太长的时间,陆南柯就接下了季榆的话,“我给你带过去?” 在季榆和林曲离开之后,他就让人去查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就算他的父母成天说他不务正业,但他再怎么着也是那两人的亲生儿子,手上的资源自然不可能对他有任何的吝啬。 也说不上有多意外,季榆周身的气势,就足以说明对方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了。 只不过,对方并不是冲着自身来的这一点,还是让陆南柯感到有些失望。 说到底,他也是在那个圈子里长大的,身上还是少不了富家子弟特有的,那种寻求刺激的顽劣性。 手中被仔细地擦干水渍的玻璃杯被小心地倒扣到一旁,发出稍显沉闷的声响,衬得耳中季榆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莫名地撩人起来。 “上次的牛奶加蜂蜜还有吗?”并未考虑太久,季榆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东西确实适合病人,”显然没有忘记自己昨天见到季榆时,对方地模样,陆南柯地语气里带上了积分调侃的意味,“我记得你的公司,是在白鸥路上?”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特意向对方确认的事情,但身为华夏子民,他总得表示一下自己的礼貌不是? “我在医院。”然而,季榆的回复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个家伙……病得有那么严重吗? 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昨天季榆那看起来只是有点疲惫的脸色,陆南柯忍不住抬手搔了搔鼻子。 生病这种事,还真是一秒钟都不能耽搁,要不然那后果,可远比想象当中的要严重得多。 问清楚了季榆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号,陆南柯将最后一个玻璃杯擦好放下之后,才挂断了通话。 翻出自己十几分钟之前收到的,来自苏景阳的短信看了一眼,陆南柯的眉峰无意识地蹙了起来。 既然季榆这会儿就已经呆在了医院里,那么他显然不可能是今天早上才过去的——真要是那样,他现在就应该在人的陪同下,一项一项地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检查才对。 可从苏景阳的这条短信来看,对方却似乎对季榆的情况,没有丝毫的察觉一样。 听这个人前两天的说法,明显是知道季榆生病的事情的,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便季榆没有将自己住院的事情告诉他,他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怀疑吗? 就算苏景阳对季榆确确实实没有恋人间的感情,可不管怎么说,两个人也一块儿生活了这么久,这种无意间的忽视,比起注意到之后的冷漠,还要更为伤人。 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陆南柯收起了手里的手机,绕过吧台往大门走去。 他当然不可能为了这种事,而去责备苏景阳,不管上什么人,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尤其对方接下来就有一场演出。 在这个人的眼里,任何一个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机会,都足以让他倾注全部的心力。 这一点,他再明白不过,只是……轻啧了一下舌,陆南柯拿过挂在一旁地大衣披上,伸手拉开了大门。 顿时,外头地冷气毫不留情地扑面而来,将身上残留着的温度一瞬间就吹散了开去。 ……果然,冬天什么的,最讨厌了。 轻轻地哈出一口白气,陆南柯回身锁上门,抬脚朝前走去。 不管是出于对季榆这个人本身的兴趣,还是为了这么多年来,难得让自己动心的苏景阳,他都有必要去走这一趟。 飘落的雪逐渐变得大起来了,一片一片的,有如被风扬起的柳絮一般,四处飞散。 季榆靠在床头,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暗色的外套被随意地丢在手边。 看起来,他刚才放弃自己下楼去买早餐的想法,是个无比明知的决定呢。 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季榆收回视线,偏过头看向被放在床头的手机。 一直到现在,苏景阳都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担心打扰到他太过繁忙的工作? 只一瞬间,季榆就替对方想出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只是这样习以为常的反应,却让他感到更为可笑。 他平日里都把苏景阳和工作摆在什么位置,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然而,有些东西,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落入无心者的眼中的。 第158章 第六穿(九)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56章 为了躲避漫天大雪的鸟儿扑棱着翅膀, 落在了病房的窗台上,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再眼前看不见的屏障后面的人。 听到动静的季榆转过头, 和某个歪着脑袋的小东西对视了一会儿, 忽地站起身来,往窗户边走去。 然而, 还不等他靠近, 那个怕生的小家伙, 抢先张开翅膀, 飞进了那白茫茫的雪雾当中。 脚下的步子一顿, 季榆突然像是回过神来似的低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那只错过了一次机会的傻鸟,还是在笑那个觉得对方会乖乖地待在那儿,任由陌生人接近的自己。 没有那个欣赏这个城市难得的雪景的心情,季榆在原地站了片刻,就转身走回了床边。 蹲下身将垃圾桶当中那几张并没有沾上多少污渍的报告捡起来,折好放进了床头的柜子里,季榆才拿起手机, 打开昨天下载地那个小游戏, 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玩了起来。 他并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若是换了以往, 在确定苏景阳确实不可能安心地和自己走一辈子之后,他也不可能死皮赖脸地非要将对方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现在,他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当一个人得知自己的死期的时候, 心态总是会有一些改变的,不是吗? 季榆的这一辈子,都过得太过冷静自持,在这最后的时刻,他总该给自己找一些疯狂的理由才是。 看着屏幕上那在充满了欢快的音乐之后,跳出来的“新纪录”三个字,季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微垂的眼眸中,看不清神色。 陆南柯的酒吧离季榆所待的这间医院的距离并不近,这会儿又下了雪,路上更加拥堵,等到他赶到目的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抱歉抱歉,”侧着身子推开房门,陆南柯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小小地吐出一口气,“路上去买了点东西,结果被堵住了。” 在这种刚好是上班的节点的时刻,市里的道路最是拥挤,一旦被截在路上,没个半个小时,根本没办法挪动一下。 视线在陆南柯那还带着些许水珠的发丝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就落在了床边那包装精致的蛋糕上,季榆稍显意外地挑了挑眉梢。 他知道这个人不可能真的如他所说的,只带一杯上次他喝过的牛奶蜂蜜过来,但他还真是有点没想到,对方会挑这样一个东西。 在季榆的印象当中,好像还从来都没见过有人带着这种东西,去看望一个病人。 毕竟在这个国家,蛋糕一类的东西,大多都有着庆祝的含义,和医院这种地方,实在是有些不太符合。 “只是觉得你有可能会喜欢。”注意到季榆的目光,陆南柯将脖子上解下的围巾放到一边,笑着解释。 事实上,原本他是打算给对方买些容易消化的清粥之类的东西带过来的,但在开车经过一家甜品店的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冒出了买个蛋糕的念头。 反正这东西也能填饱肚子,拿来当早点也没什么不可以,而比起其他东西来,这东西显然和季榆所要的牛奶加蜂蜜,画风要更加一致一些。 “而且,不是都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食,会让人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吗?”想到了什么,陆南柯轻声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当然,尽管没听说过这个家伙有不吃甜品的习惯,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另外带了一份中式早餐的。 “多谢了。”没有忽视那被放在蛋糕旁边的蛋花粥,季榆弯起双唇,向陆南柯道了声谢。 这个人那细致的举动,倒是和他表现出来的温和的假象,贴合得毫无缝隙。 只可惜,在见识过真正的温柔之人之后,这样的伪装,薄弱得一眼就能看穿。 “那……尝一尝?”见季榆并未表现出对蛋糕的不喜,陆南柯的眸子弯了弯,出声问道。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略微侧过头,看向那个看起来十分诱人的蛋糕,心中下意识地将之前那个年轻的医生叮嘱过的,需要忌口的高油脂食物给回忆了一遍,没有多少迟疑地点了下头:“好。” 由于并非是庆祝用的蛋糕,那上面没有插着写有祝福话语的巧克力,反倒让习惯了这个的季榆,感到少了点什么。 看着陆南柯从保温杯当中倒出温热的牛奶,再往里加入适量的蜂蜜,和上次一样,动作娴熟地搅拌着,季榆伸手拿起一块切好的蛋糕,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顿时,那混杂着些许水果的酸甜的奶香味,在舌尖扩散开来,让季榆那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被安抚了下来。 陆南柯买的,当然不可能是路边随便一家蛋糕房的东西,只是……微微垂下头,季榆看着手中咬了一口的蛋糕,眼皮轻轻地颤了颤。 他果然,不应该期待能够尝到记忆当中的味道。 大概是先前那个突然出现的游戏,以及眼前这个不知道该不该算是巧合的事情的关系,他竟生出了那样一种荒谬的想法。 “怎么了,”察觉到季榆稍显异样的神色,陆南柯笑了一下,将手里调好的温牛奶递了过去,“不合胃口吗?” “没有,”季榆回过神来,伸手接过了陆南柯手里的杯子,“味道很好。” 拿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季榆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少可信度。 这些时代与现实世界相接近的世界,想必都是以其为模板而构建的,有些相似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然而,如果在不同的世界当中,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人,那可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了。 ——现实世界? 蓦地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季榆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动了动。 然而,还不等季榆仔细去思索那陡然冒出来的那一丝头绪,陆南柯就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怎么不让景阳过来陪你?” 对于这一点,他确实很是好奇。 从昨天这个家伙的特意跑到他的酒吧里去的举动来看,对方显然不可能对苏景阳没有一点心思,这种时候,难道不是更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将人紧紧地绑在自己的身边吗? 陆南柯相信,以苏景阳那过分柔软的性格,要是知道季榆的情况,肯定不会扔下对方,不做任何理会。 当然,除此之外,对方自顾自地思索着什么,把自己兀自晾在一边的行为,也让他感到格外不满。 ——果然,这个人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把自己彻底地隐藏在,那副温和的面具之下。 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季榆的眉梢略微挑了挑,似是有些意外对方那一点都没有要掩饰自己和苏景阳之间的关系的态度。 “你喜欢他?”和陆南柯对视了良久,季榆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 如果只是想要逗弄那个和自己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陆南柯完全没有必要给他打那个电话,此时更不会待在这个地方。 “如果我说是呢?”听到季榆的话,陆南柯脸上的表情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 他并不觉这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更何况,纵然他给出了否认的回答,眼前的这个人,也不一定会相信他的话。 “既然如此,”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季榆的双眼微微眯起,看向陆南柯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锐利,“为什么还让他留在我的身边?” 他并不觉得对于这个人来说,带着苏景阳从他的身边离开,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季榆向来是个理智的人,绝不可能为了那样一个人,去树立那样一个麻烦的敌人。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57章 “我倒是想带他走,”陆南柯闻言,面上顿时浮现出少许头疼的神色,“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唇边露出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嘲讽的笑容,“艺术家,啧。” 这个群体当中的人,总是有着异常偏执的自尊心。 尽管他想付清季榆当初为了苏景阳所花的钱,也不过就是刷个卡的事情,可那个人却绝对不会接受这种施舍一般的行为。 要是他真的这么做了,或许在那个人的眼中,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与对方和季榆之间,没有任何差别了。 就是现在,陆南柯和苏景阳之间,实际上对彼此的心思早已经心知肚明,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那个家伙也依旧觉得自己有不能背叛季榆的义务,迟迟不肯接受他的追求。 至今为止,他们两个人所做过的,最为亲密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季榆拿到手的那张照片上,他亲吻对方的额头的行为了。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的这个家伙看起来那么谨慎精明,但找来的替自己办事的人,却还真是一点儿节操都没有。 想到自己轻而易举地就拿到的,那份和季榆手中的一模一样的报告,陆南柯就忍不住有点想笑。 如果不是知道那么做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好处,他说不定都要怀疑,那是对方故意为之的了。 大概是没有料到陆南柯会和自己说出差不多的话来,季榆的目光动了动,忽然控制不住地低声笑了出来。 这还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不清楚季榆在笑些什么,陆南柯稍显疑惑地偏了偏脑袋,也没有去追问什么,只是看了季榆那只吃了一小块,就再没有碰过的蛋糕。 甜食吃着本来就容易有饱腹感,季榆这会儿又还病着,他一时之间也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只吃得下这么一点,还是真的不喜欢这种东西。 只走神了那么一瞬间,陆南柯就把自己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丝毫不见外地拿起放在一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陆南柯笑着开口。 他说的,自然就是那个季榆用反问来避开的问题。 并非他非要在季榆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去刺激对方的情绪,但他实在是有点想知道,这个人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好歹眼前的这个家伙,也算是他的情敌,若是可以,他总得去尽量了解一下对方不是? 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陆南柯看着季榆,等着他的回复。 第159章 第六穿(十) “有意义吗?”这一回, 季榆没有再回避陆南柯的这个问题,而是看着坐在那儿的人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 陆南柯愣了愣, 一下子有点分辨不清, 这个人是在回答他的那个问题,还是在询问他的行为。 ——还有, 这个家伙, 就这么喜欢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吗? 虽然有时候自己也喜欢用这一招, 但当被应付的人换成了自己的时候, 那种滋味, 就不那么好受了。 “如果我那么做了,”或许是看出了陆南柯的想法,季榆的嘴角略微弯了弯,再次出声,“有意义吗?” 苏景阳的性格向来绵软,季榆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他也十分清楚,只要他把自己此刻身体的状况告诉对方, 那个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赶过来, 无论手边有怎样重要的事情——但是, 这样做, 有意义吗? 当那份特有的温柔,并不独属于自己的时候,过分的美好, 起到的,不过是灼伤的效果罢了。 这些事情,季榆从来都看得很是明白。 他至今为止,唯一一件错估的事情,大概就是苏景阳那并未随着时间而改变的心吧。 但人心这种东西,想来这世间,没有多少人能够摸得那般准确。 听到季榆的话,陆南柯的眉头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明明眼前的这个家伙,年纪只比自己大了那么一两岁,说出口的话,怎么跟个看透了世事的老头子一样? 然而,要真的把所有的东西都看得那么分明了,这人之前特意跑到他那里去,又是为的什么? 眯起眼睛将靠在床边的人仔细打量了一番,陆南柯莫名地觉得眼前的人,和昨日自己见到的那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细微差别。 只是,他和季榆本就不相熟,从旁人那里打听来的东西,也不一定那么准确,也就无从去判断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有没有意义,”将视线从季榆的身上移开,陆南柯低头喝了一口手里的热水,“还得看一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而这个人想要的东西,他暂时还没有看透。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陆南柯的话外之意,季榆忽地低声笑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去接对方的话,只是拿起刚才接过来的杯子,小小地喝了一口。 那和上次尝到的相差无二的味道,刹那间便在口中弥漫开来,让原本没有多少食欲的季榆,也蓦地生出了些许饥饿感。 看着似乎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再次拿起一块蛋糕,无比悠闲地吃起来的人,陆南柯动了动手指,无端地有种想将对方手里的东西抢过来尝一口的欲望。 ……明明这个家伙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怎么香来着。 被自己这个没来由的念头给弄得有点好笑,陆南柯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伸手拿起一块蛋糕,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到底是自己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里的东西,无论是味道还是价钱,都不是街边的那些小店面能比的。 没有再去提任何与苏景阳有关的话题,陆南柯和季榆随意地聊着,看起来倒是有点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一点没有那种对手间该有的剑拔弩张。 将争斗摆在明面上,从来都是愚蠢的人才会做的事。 把手上已经空了的杯子放到一旁,季榆的双唇张开,正打算说点什么,却被那突然打开的房门给打断了。 “BOSS,上次我们说过的那个项目……”一把拉开房门走了进来,林曲的表情似乎有些焦急,但在看清了房间里的人的时候,剩下的话却慢慢地消了音。 ……他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对上两个人那一齐看过来的视线,林曲下意识地就想后退着原路返回,然后和某些动画里那样,在说上一句“你们继续”之后,自觉地把门关上。 当然,显而易见的,他现在要是再想这么做,已经有点太晚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58章 “那你们聊吧,”拿起挂在边上的围巾站了起来,陆南柯朝林曲笑了一下,“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不送,”季榆并没有起身,只是弯起唇角,略微对他点了点头,“路上小心点。” 这种下雪的天气,路上可不好开。 “我会的。”陆南柯闻言笑了笑,很是自然地应了一句。 林曲:…… 这两个人之间那种朋友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说季榆和陆南柯还有林曲之间那微妙的关系,这两个家伙,也就认识了两天吧?怎么表现得好像认识了好几年一样?! 看着陆南柯走出房间,林曲表示,这些有钱人的想法,他这种穷人果然弄不懂。 “什么事?”将目光从合上的木门上移开,季榆看向站在那儿发愣的人。 “啊?哦,没什么,”被季榆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林曲走到刚才陆南柯所坐的位置坐了下来——不是他想这么做,而是病房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摆太多的椅子,他要是避开了这个地方,反倒显得有点太过刻意了,“就是上次你让我注意的那个项目……” 收了心思,林曲把事情清楚之后,就看着季榆,等着对方的回答。 “想撤资?”眉梢略微挑了挑,季榆的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 当初如果不是看出了些什么,他也不会特意让林曲多留一分心了。 “对,”林曲点了点头,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那边是这么对我说的。” 就是他也知道,那些家伙绝对不可能不想在这个项目里面分一杯羹,在这种时候提出撤资,不过是想多要些好处而已。 但偏偏他们刚好碰到了点麻烦,要是这时候少了一个合作者,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那就让他们撤吧。”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季榆给出的答案很是干脆。 林曲:……啥? 忍不住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林曲神色古怪地看着眼前的人,似是有些无法想象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知道,最早的时候,这个项目可是季榆一手促成的,为了这件事,这个人甚至连着好些天,都没能睡上一个好觉。可这会儿要是真少了个投资商,这个项目到底能不能再做下去都还是个未知数。 不提如此一来公司有可能会遭受的损失,就说季榆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这种让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的事情来。 并未去和林曲做过多的解释,季榆拿起床头的手机,拨出了不久前才通过话的那个号码。 “喂?”或许是手机就在手边,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是我有什么东西落在那里了吗?” 陆南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显然心情挺不错。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的目光下意识地在房间了转了一圈,确定除了床头的柜子上放着的,吃剩下的食物之外,没有任何属于对方的东西之后,他才开口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没有。” “有兴趣投资吗?”停顿了一下,没有等陆南柯再次开口,季榆就径直说出了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尽管陆南柯并没有接手父母的公司,但能在开着那样一间客流量不大的酒吧的情况下,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生计,这个人手上的资金,自然不可能少到哪里去。 再怎么说,陆家父母对自己儿子那过分的宠爱,向来都和他们投资的目光一样有名。 搅拌着咖啡的动作蓦地一顿,勺子碰到杯沿,发出清脆的声音。 陆南柯低着头,看着咖啡表面浮着的,被自己搅乱的拉花,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他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摸不准,电话另一头的那个家伙,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虽然陆南柯并没有和自家的爸妈一样,去经营公司的想法,但毕竟手头宽裕,偶尔来了兴致,还是会投资那么一两次的。 也是他运气好,基本没碰上什么坑,还小赚了几笔,但很显然,季榆所提的,肯定不可能是和那些小打小闹一样的东西。 陆南柯不说话,季榆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两人的耳中,只能听到对方那轻微的呼吸声。 挂在门后的风铃由于门被推开而发出了悦耳的声响,门外的寒气刚溜进来,就被屋里那热意吞没消失,只在灰色的地毯上,留下几滴融化的雪水产生的痕迹。 微微侧过头,看向那个收了伞,走进咖啡厅里的人,陆南柯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好。” 不管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他只管接着就是。 对于赌博这种事,他向来都有着不小的兴趣。 而以他的运气,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输到倾家荡产不是? 第160章 第六穿(十一) 见季榆挂了电话, 林曲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纠结的神色来。 他又不傻,当然能从季榆的表现当中,猜到刚刚的那个电话, 到底是打给谁的。 要知道, 之前季榆让他拿的那份报告上面,可清楚地写着陆南柯家里的产业。 “那个……”犹豫了好一阵子, 林曲终于还是没忍住, 出声问道, “……你该不会真的想对陆南柯做点什么吧?” 就算之前季榆就已经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些许和平常不同的态度来, 但人在生病的时候所做出来的事, 怎么能够当真呢对不?尽管比不上醉酒的状态,但生病之后,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更情绪化起来。 但这会儿,林曲却忽然就有点不那么确定了。 要真是没想对陆南柯怎么样,那刚才出现在这儿的那个家伙,又是怎么回事?更别说季榆在这种时候,特意打电话去让对方投资自己正在着手的项目了。 自家的老板……应该不是那种,会拿这种牵扯到公司利益的事情, 去报感情上的私仇的人吧? 更何况, 跟个放不下的人一样, 去用尽手段地争一个压根不喜欢自己的人这种事, 实在是太掉份了,林曲实在是想象不出,眼前的这个人, 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觉得,”听到林曲的话,季榆的眉梢轻轻地扬了扬,“我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59章 他不过是以最便利的手段,解决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麻烦而已。 毕竟有苏景阳在两人中间横着,陆南柯肯定会将季榆所做出的举动,都和他牵扯到一起——而这个人,为了自己所在意的事情,向来都不惜代价。 终究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太久的人,季榆在一些事情上,超过陆南柯这个充其量只能算个富家子的人太多。 而利用眼前手中掌握的条件,解决自己碰上的麻烦,一直都是季榆最为擅长的事情。 当然,在这个基础上,他并不介意去做一些不影响大局的事情。 季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眼中的神色也略微暗沉了几分。 没有注意到季榆神色的变化,林曲顿时感到心里松了口气。 也是,就算季榆真的想坑陆南柯,也绝对不可能拿这种公司上的事情去当筹码。这个家伙把这个自己的父母留下来的东西看得有多重,他再清楚不过了。 看出了林曲的想法,季榆弯了弯眸子,没有去和对方多说什么,伸出手指了指边上还剩下一些的蛋糕:“吃吗?” 即便陆南柯带来的蛋糕并不大,但这种容易饱腹的甜食,也依旧不是两个人能够完全吃完的。 “味道还不错。”想了想,季榆又加了一句。 林曲:…… 这话题,是不是跳得太快了一点? 不过,有白食放在自己面前,不吃白不吃。 伸手拿起盒子里最后一块蛋糕咬了一口,林曲的眼睛顿时一亮——季榆说得没错,这味道,还真挺不错的。 “烧应该退了吧?”突然想起了什么,林曲开口问道。 虽然季榆现在看着很是精神,但这种事情,不亲自确认一下,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昨天这个家伙,看起来不也没什么事的样子吗? “需不需要去拿个温度计过来,让你量一量体温?”看了某个似乎对手里蛋糕的味道相当满意的人一眼,季榆很好心情地开了句玩笑。 ——然后,换来了对方的一对白眼。 不知怎么的,季榆倏地就有点想笑。 敢对自己的衣食父母翻白眼的打工仔,这天底下,大概除了这个人之外,也就找不出第二个了。能碰上这么个人,真不知道该说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说起来,”从床头的纸盒当中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指上沾到的奶油,林曲看了已经空了的盒子一眼,“病刚好就吃这种东西,没关系吗?” 陆南柯也真是有意思,给医院里的病人带的,居然是这种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虽然蛋糕的味道确实挺好就是了。 听到林曲的话,季榆略微歪了歪脑袋,而后像是蓦地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恍然的表情:“我应该在医生过来之前,把这东西给处理掉才行。” 要不然,刚才那个吩咐了一大堆的年轻医生,说不定会再抓着他唠叨一通。 林曲:…… 这个家伙的病,果然还没好全吧? 总觉得这两天里面,某个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有点崩坏,林曲的眼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 他以前肯定是眼睛瞎了,才会觉得这人是那种严谨到一丝不苟的性格。 还有,原来这东西的确是不能吃的吗?! 看着季榆把原来装蛋糕用的纸盒收拾好,装进边上的袋子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再扔进垃圾桶里的季榆,林曲忍不住想要长长地叹一口气。 生病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看看这好好的一个人,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但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居然觉得季榆这样子,有种无端的可爱? 莫名地感觉自己的萌点在不知不觉间就跑歪了的林曲表示,这一定是自己对这个倒霉的家伙无比同情的缘故。 “更改投资商的事情,我回去会和其他人说的,”又和季榆随意地聊了一些不相干的话题,林曲看了一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站了起来,“别的还有什么事情不?” 他倒是想在这里再多待一会儿,但因为某些想贪便宜的家伙,他接下来需要处理的事情还真不少,不可能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间。 知道这件事当中需要牵扯到的那繁杂的手续,季榆并没有因此而生出什么不悦的情绪来。 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季榆开口说道:“替我请三个月的假吧。” 反正这段时间里,除了刚才所说的那个项目之外,公司里也没有什么其他要紧的事情了,他也没有那个心情,去处理那些零碎的事件。 ——再怎么说,这也是他最后的时间了,他总得找点和自己平时不同的事情去做一做。 “辛苦你了。”想了想,季榆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在让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的那些工作基本都是分给下头的人去处理的,但林曲作为秘书,所需要做的,绝不仅仅是传达他的意思。 听到季榆的话,林曲一下子笑了出来。 对于季榆的选择,他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换了在这种时候,心情都不可能好到哪里去,想要休息一阵子实在太正常了。 要林曲来说,就算季榆不打算休息,他也会想个理由让对方在家里多呆两天——或者直接在医院里住上一阵子也行。要知道,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家伙好像还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休息的日子。 就是他实在是有点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说出“请假”这两个字。 那一整个公司都是季榆的,他还想到谁那儿请假去? 不过,这种说法,还真是符合这个人的性子。 “行了,我知道了,”笑着应下了季榆的话,林曲出声告辞,“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找我。”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林曲才转身离开病房。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60章 说句实话,他还真有点担心,没有自己守在边上,这人会不会又和上次一样,头脑一热就又去找陆南柯了。 只要苏景阳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这种情况就有可能发生。毕竟感情上的事情,从来都没那么容易受理智所控制。 然而,想要让苏景阳离开季榆,又哪里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如果真的想斩断两人之间的联系,季榆早就这么做了,而不会直到现在,都没让苏景阳察觉到任何异样。 一想到苏景阳现在都还不清楚季榆的情况,林曲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爱情这玩意儿,只要沾了,一个弄不好,就是伤心伤神的结果,麻烦得要命。可偏偏这世界上,还真没有一个人,能够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去碰这东西。 关上驾驶座的门,林曲看着前方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的路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果然还是觉得……替季榆有种难以形容的憋屈。 在驾驶座上坐了一会儿,林曲终于还是没忍住,从手机里翻出了某个人的电话号码。然而最后,他还是没按下拨号键。 其实,他并不觉得苏景阳有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只是,人心毕竟不是长在正中的,他免不了要偏心和自己关系更好的人。 但这种和感情有关的事,像他这样的外人,还是不要随便掺和得好。 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林曲收好手机,发动了车子。 第161章 第六穿(十二) 陆南柯并不是很喜欢咖啡, 这种带着少许能够让人保持清醒的饮料,对他而言,自然是比不上那些入口基本都带着几分甜味的酒水的。 但不得不说, 这东西所散发出来的那股醇厚的芳香, 确实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 端起那杯已经加了不少方糖的咖啡轻啜了一口,陆南柯的眉头不自觉地拧了拧, 又很快地松了开来。 比起那股在唇齿间弥漫开来的醇香来, 这点微不足道的苦涩, 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起来。 从白色的瓷杯当中溢出的白色雾气缓缓地升腾而起, 带起些许与窗外漫天的飞雪当中, 有些相似的朦胧感。 苏景阳有些出神地望着那不停飘落的雪花,稍长的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了那双有些秀气的眸子。 “怎么了?”注意到苏景阳的走神,陆南柯放下手里的杯子,出声问道。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季榆所在的那家医院,离苏景阳的学校格外的近,从那边绕道过来,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没兴趣再在回去的时候再被堵在路上, 陆南柯理所当然地就选择了另一个更好的选项。 “……没什么, ”听到陆南柯的话, 苏景阳回过神来,略微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就是有点累了。” 新春汇演的时间越来越近, 他们这些需要上台的人,排练得自然越来越紧——就连这种本来该是休息天的日子,都抽不出多少休息的时间来。 然而,对于苏景阳这种将唱歌当做一切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与之相反,要是换了以往,碰上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更应该乐在其中才对,只是…… 似是想到了什么,苏景阳放在膝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昨天晚上,季榆没有回来。 这是在苏景阳拦下了那个人的车之后,对方第一次夜不归宿。 尽管季榆事先就已经在电话里说明了这件事,可一直等到天色渐明,都没有听到楼下大门的锁被打开的声音,还是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发愣。 就连苏景阳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明明还是同样的那个地方,在少了一个人之后,竟然会显得那样空荡。 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苏景阳的双眉不受控制地皱了起来。 或许是胸口那股无法形容的烦躁的感觉,就连平时他还挺喜欢的这家店的咖啡,他这会儿都觉得有些难以入口起来。 “是吗?”没有错过苏景阳的眼中,那掩饰不住的焦躁,陆南柯的手指动了动,轻笑了一声。 “嗯,”并未察觉到陆南柯的异样之处,苏景阳低低地应了一声,“昨天晚上没睡好。” 大概是昨天晚上的空调温度开得有点低了的缘故,他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一直到事先设定好的闹钟响起,他都还有些恍惚着没醒过神来。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吧,他今天就连彩排的时候,都有点不在状态。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在接到陆南柯的电话之后,就立马扔下那边的事情来这里。 在没有什么其他要紧的事情的情况下,与唱歌有关的事情,在他的心目中,永远都排在其他事前面。 这一点,陆南柯当然清楚,心里也很明白,眼前的人此刻那心不在焉的状况,并不是由于对方所说的,没能睡好的原因。 要不然,在一开始就知道苏景阳在排练的前提下,他就不会在这个地方等着对方的到来,而是直接去学校里找人了。 他可不像季榆那样,总是担心自己在不经意间的一些举动,就会将苏景阳拖入棘手的境地。 陆南柯从来都不觉得,恋爱这种事,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情——哪怕深陷其中的两个人,都有着同样的性别。 不过,他本来也就没有季榆那样引人注目就是了。 认识那个商界传奇一般的角色的人,肯定要比认识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富家子弟的人要多得多。否则当初苏景阳选择的交易对象,也就不会是季榆了。 想到之前自己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人的模样,陆南柯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思索的神色来。 他忽然有点不确定,眼前的状况,是不是那个家伙有意设计之下造成的了。 毕竟,如果把自己换到季榆的位置,陆南柯可不觉得,他会那样轻而易举地放任身边的人离开。 “注意休息,别太累了。”没有点破苏景阳的谎言,陆南柯笑着说道,“就算是为了演出,也更应该保重自己的身体,不是吗?” 凡是聪明人,都懂得不应该以任何的理由,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提起那个被称之为情敌的人。 更何况,苏景阳此刻根本不知道季榆和陆南柯两人,已经知晓了彼此的存在。 “平时记得多喝水,要是嗓子难受就别忍着。”想了想,陆南柯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薄荷糖放在桌子上,朝对面的人推了过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61章 看到陆南柯的动作,苏景阳愣了愣,突然就有点想笑。 他好歹也是上了大学的人了,这个家伙却老是拿他当小孩子一样对待,就连给他准备的东西,也都时常带着孩子气。 忍不住又想起了上次自己生日的时候,收到的那个限量版哆啦A梦的钥匙扣,苏景阳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少许。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眼前的这个人说过,自己直到现在,都还喜欢那个没有手指的机器猫的事情。 陆南柯似乎总是能够从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菊东篱,看出他的喜好。 ——而这些,都是季榆从来都无法做到的。 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苏景阳只觉得刚才因为陆南柯的话而稍微减退了许多的烦躁感,又再次涌了上来。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他总是会抑制不住地拿坐在对面的人,和那个昨天晚上在外头过了一夜的人作比较。这是他以前从来不会去做的事情。 双唇略微抿了起来,苏景阳顿时感到胸口那股没来由的焦躁感,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平时如果他这时候没有待在家里,季榆早就该打电话给他了。尽管两人并不会如真正的恋人之间那样,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可以聊,在不方便的时候,苏景阳甚至会直接挂断电话,但这几乎已经成了他们相处之间的惯例,从来没有打破过。 ——“家”? 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地方的称呼,苏景阳的嘴唇微微用力。 他只不过是……找不到其他更为合适的词来形容罢了。 不愿在这件事情上深想,苏景阳又将注意力转回了自己那至今没有收到来自季榆的任何短讯和电话的手机上。 公司里的事情……真的有忙到这样的地步吗? 想到上次见面的时候,季榆那还带着些许病容的样子,苏景阳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担忧的神色来。 将苏景阳脸上的那细微的表情都尽数收入眼中,陆南柯轻轻地啧了下舌,忍不住在心里佩服起某个在医院里的人来了。 对方那什么都不做的选择,起到的效果,却比其他任何举动都要来得好。 当身边习以为常的事情,发生了改变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因此而生出不安与惊惶来,而若是加以刻意的引导,想要将这些情绪,和其他的一些感情混淆起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只要在事后让苏景阳明白发生了什么,对方肯定会因此而生出歉疚的心情来,就是为此而答应一些过分的要求,也并不奇怪。 这个人的性子,实在是太过柔软了,柔软到陆南柯甚至曾经有过迟疑,是否应该任由对方触碰娱乐圈这个过于鱼龙混杂的大染缸。 没有人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少见地沉寂了起来。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瓷质的咖啡杯与底座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拉回了苏景阳的心神,“要我送你回去休息吗?” 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苏景阳的神情有些微的恍惚,好一会儿才有点愣愣地点了点头:“嗯。” 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回去了,也不可能唱出自己该有的水平来,还不如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整理一下自己那莫名烦乱的心情。 “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顿了顿,苏景阳蓦地想到了什么,赶忙补充了一句。 “好,”并没有对苏景阳的话感到有多意外,陆南柯笑了笑,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送你上车。” 这个人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住处,虽然那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难以知晓的事情。 目送着苏景阳坐的出租车缓缓地驶出视线,陆南柯插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的边缘。 他接下来,或许该找个机会,和季榆好好地聊一聊了。 正好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刚谈下来的合作项目,不是吗? 第162章 第六穿(十三) 有白色的雪花落在车子的前玻璃上, 又被那机械地来回摇晃着的雨刷给推到一旁,在两侧堆积成细长的形状,好似替那块透明的玻璃, 增加了一个白色的框架。 苏景阳望着窗外, 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在道路两旁那被落雪遮挡得有些模糊起来的建筑。 季榆的身上没有太多有钱人会有的坏毛病,但这个年纪其实并不大的人, 在某些方面, 倒是和一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有种说不上来的相似, 就连住处, 挑的都是那种离市中心远远的,经常好半天都看不到一辆车子经过的清净之地。 住在这种没有什么人烟的地方,苏景阳不必担心自己和季榆之间的关系,会被别人知晓,自然不可能对此有什么不满,可现在,他却没来由地觉得这附近的环境,有些太过荒芜与凄清了。 在出租车停下之后, 苏景阳付了钱之后又坐了一小会儿, 才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顿时, 那与车内的暖气截然不同的寒风钻进了衣领当中, 冻得苏景阳不自觉地抖了抖,往不远处的房子走去的脚步,也不由地加快了许多。 掏出钥匙开了门, 迎接他的,依旧是那满屋的冰凉与寂静。 感受着指尖的金属传来的冰凉触感,苏景阳的双唇动了动,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笑。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会生出了在打开这扇门之后,会见到某个人一如往常那样,靠坐在沙发上翻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地和他打招呼的景象。 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苏景阳略微闭了闭睁了开来,那其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迷茫与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心情,到底应该称作什么,但他心底对季榆的那份担忧,却是切切实实的。 就算是没有感情的死物,用久了也会舍不得丢弃,更别说有血有肉的人了,在那样亲密地相处了一年之后,即便不是恋人的关系,两人之间产生一种类似亲人的感情,苏景阳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再去做过多的犹豫,苏景阳从通讯录里调出那个自己极少主动拨打的号码,指尖轻轻地在屏幕上点了一下。没多久,耳边就响起了悠扬悦耳的音乐声。 ——这并不是苏景阳昨天听到的、那首他最喜欢的曲子。 面上的神色有些微的愣怔,苏景阳一时之间竟有点说不清,自己胸口涌上来的这股感受,到底是什么。 该说人果然都是犯贱的吗?在以前这个人把自己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的时候,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察觉到,可一旦对方表现出冷漠与疏离来,以往那些从未留意过的细节,就不可抑制地一点点浮现了出来。 苏景阳并不是个迟钝的人,透过季榆这有所改变的态度,自然意识到了什么,就是不知道对方这会儿是单纯地厌倦了自己,还是找到了其他更合自己心意的人。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62章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是?至少今后他和陆南柯相处的时候,不必再抱有那种有如背叛一般的罪恶感了。 这么想着,苏景阳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坐在沙发里的身子略微蜷了起来。 “季榆?”电话没多久就接通了,苏景阳抢在另一边的人开口之前出了声,语气中带着一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急切。 人啊……总是这样的贪婪,哪怕是自己先前毫不在意,甚至是鄙弃的东西,可只要对方在自己之前先一步离去,就会让人不顾一切地想要将其留下——就仿佛这对自己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物一样。 如苏景阳这样单纯而又带着少许矜傲的人,对于季榆来说,要掌控起来,实在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视线不甚在意地扫过跟前将抽血用的针头插入自己手臂的人,季榆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嗯?” 他不太清楚这些检查里面的门门道道,但既然那些医生说,想要进一步确定他的病情,需要再做些更为细致的检查,他自然得去配合。 哪怕是那仅剩不多的时日,他也还是无比珍惜的。 “你……”听到季榆那过分简单的回应,苏景阳反倒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身体好点了吗?” 没有去质问对方一夜未归的立场与资格,最后苏景阳从口中说出的,只是这样一句带着些许试探的话语。 比起为了那过于忙碌的工作,以及真正让自己倾心的人来,为了避免他担心,而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对于苏景阳来说,显然是一个更容易接受的理由。 “嗯。”然而可惜的是,季榆这个时候,可一点都没有顺着苏景阳的心意来的意思。 看着那细长的试管被粘稠的血液一点点地注满,季榆伸手按住传来些许刺疼的针孔,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公司里碰上了点麻烦的事情,”没有去和苏景阳多说什么的心情,季榆径直说出了对方最关心的事情,“我过两天再回来。” 无论是他,还是“季榆”,都显然不可能做出长久地待在医院里,依靠着无止尽的药物与手术,来维持性命的可悲举动来,那除了将他仅剩的尊严毫无保留地踩在脚底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季榆的观点,和之前那个年轻的医生——以及上个世界许清容的母亲,还是有那么些许相近的。只可惜,负责他的病情的医生,并不是那个年轻人。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的身份毕竟特殊,医院也没那个胆子,把他交给那种没有多少经验的新人去负责。 尽管他或许更喜欢这样的决定,却也不会浪费那个口舌,去特意要求换人。 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刚刚才劝过自己住院手术的人,季榆没有去理会电话另一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的人,直接挂断了电话。 “女朋友?”因为季榆的身边没有人陪伴,而特意和对方一块儿过来的中年医生见他把手机放回了兜里,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句。 “男朋友。”没有丝毫停顿地否定了对方的话,季榆明显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医生闻言,这才响起曾经听过的,有关这个人的传言,脸上的笑容不由地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倒也谈不上什么厌恶或歧视,只是这种事情,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终归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了点。 好在季榆也不在意这些,随手将沾了血的棉花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就转身走出了这个不大的房间。 中年医生见状,嘴唇下意识地张了张,但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劝对方再在医院里多住两天的想法。 见的人多了,他自然也看得出来哪些人是劝得动,而哪些人又是压根不会去理会旁人的话的人。 更何况,这个人的出院手续,这会儿估计已经差不多办好了。 比起那些得自个儿在边上等着的普通人不同,这种随手就能给医院捐个几百万的有钱人,自然是有着他自己的特权的。 轻轻地叹了口气,中年医生抬脚跟了上去。 季榆本来就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林曲给拖到医院来的,就连换洗衣物都没准备,离开的时候,自然也要方便得多。 化验的结果过两天大概就会出来——虽然季榆对这种估计除了更着重地强调自己病得有多严重的东西没有多少兴趣,但为了治疗方案的确定,还是少不了得跑那几趟的。 而在这之后,他所需要做的,就只是按时吃药,以及定时检查了。 和其余大部分的病都是差不多的流程,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除了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画下的句点。 懒得去打电话给自己难得休息的司机,季榆随手拦了辆车,朝自己的家里开去。 这场难得的雪下得很大,不过是一个上午过去,周围的一切就都裹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衣,在那朦胧的雾气中,有种近乎圣洁的美好。 据那极少有准确的时候的天气预报说,这场雪会一直持续到明天上午,也不知道到了那时候,这个城市,会变成什么模样。 盯着身侧的玻璃窗上,那由于内外的温度差,而蒙上的一层水汽,季榆移开视线,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起来。 也不知道是高烧刚退,还是那个他如今依旧没有太多的实感的绝症的原因,他此时感到有细微的疲惫,就如同熬了一宿的夜,却没有咖啡这种能够提神的东西支撑一样。 稍显轻缓的音乐在车子里不大的空间内响了起来,让本就有些困倦的季榆不由自主地就一点点地睡了过去。 第163章 第六穿(十四) 或许是在摇晃的车子里睡得不太安稳, 没一会儿季榆就倏地惊醒了过来,望着窗外昏沉的天色,恍惚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在医院里陪了人一晚上?”透过后视镜看到季榆的样子, 年过中年的司机笑了笑, 出声问道。 “算是吧。”没有将自己的事情向一个陌生人尽数倾吐出来的心情,季榆随口敷衍了一句。 “那还真是辛苦呀, ”这个司机是个健谈的, 也不在意季榆那冷淡的态度, 笑呵呵地就自己说了下去, “照顾病人可不是个轻松的活, 想当初我家婆娘住院那会儿……” 也不管坐在后座上的人有没有兴趣去听自己的这些事情,他这话匣子一开,就怎么都收不住了。 好在季榆虽然没有那个和人聊天的心情,但也还没有到连边上有人说话,就觉得厌烦的程度。 更何况,那种从字里行间里透露出来的,属于普通的夫妻之间的恬淡与温馨,对他而言, 本就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大概这也正是他为什么, 有时候会喜欢在路边拦车的原因吧。 和其他再普通不过的乘客一样付了钱下了车, 季榆看着那辆再次亮起了“空车”的牌子的出租车消失在视线当中, 又在自家的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按下了门铃。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63章 季榆当然不可能犯下忘记带自家钥匙的这种错误, 只不过……人有的时候,总是会生出一些荒谬可笑的期望来。 就好比这个时候,他也希望自己的家中,能有一个和那个司机的妻子一样的人,在他被关在了自家门外的时候,一边喋喋不休地数落抱怨着,一边趿拉着拖鞋,忙不迭地给他开了门,生怕他在外头多待一会儿,就被那冷风给吹倒了。 稍显自嘲地低笑了一声,季榆正准备掏出钥匙,却见眼前紧闭着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给拉开了,穿着一双毛绒拖鞋的人的面上带着些许意外的神色,背着灯光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微的模糊。 季榆不由自主地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分辨出自己胸口升起的那股感受,究竟是什么。 “我以为你会在学校里。”沉默了片刻,季榆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有些异样的沉静。 以这个人的性格,在这种临近汇演的时候,对方不该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在其他无关的事情上才是。 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略微张开了双唇,却并没有去接对方那与行为不相符合的话,而是问了一个与之无关的问题:“你不是说,要过两天才会回来吗?” 现在距离他们之间的那一通电话,甚至还没有过去几个小时。 “我说了,”站在台阶上的季榆抬起头,看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比自己稍微高了少许的人,暗沉的双眼中,透不出一丝光亮,“你就信?” 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苏景阳的手指动了动,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但胸口那一阵从昨天晚上,那个被对方给主动切断的电话开始,就开始出现的压抑的感觉,却无端地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或许再用不了多久,他就该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属于眼前这个人的领域了吧? 这曾经在苏景阳看来,是再求之不得的事情,此时想起来,却让他的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明明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了等自己有能力偿还对方为自己花的钱的时候,就结束这段由交易开始的关系的吗? 即便他此时还做不到这一点,但之后再想办法补上这一笔钱,想来也没有多大的差别,毕竟对季榆来说,当初替他支付的那比欠款,根本算不上什么大数目。 想必就算他什么都不做,这个人也压根不会将之放在心上。 但越是这么想,苏景阳心中那股难受的感觉就越是明显。 他对于季榆来说,或许什么都算不上。 “我……”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了起来,苏景阳只觉得胸中那股没来由的压抑感,驱使着他想要说点什么。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站在他面前的人,就倏地轻声笑了出来。 “只是有些东西落在家里了,”往上迈了一步,走进了门中,季榆伸出手,在眼前的人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我回来拿一下。” 至于拿些什么——他平日里扔在家里的东西,可从来都不少。 收回手,季榆越过身前的苏景阳,朝屋里走去。 他眼下,还不想和这个人待在一块儿。 倒不是担心对方影响自己的心情,也不是觉得和这个人共处一室有多么难以忍受,只不过—— “那你今天,”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季榆停下了脚步,“……还回来吗?” ——他现在想要的东西,和之前有些不同罢了。 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又飞快地被压了下去,季榆侧过头,看着站在原处没有跟上来的人。 他没有去问诸如“你希望我回来”之类,仿佛带着期待与挑衅的问题,只是略微偏了偏脑袋,用陈述的语气开了口:“这是你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 在两人相处的这一年当中,这个人会在他出门的时候,叮嘱他“注意安全”,也会在有空闲的时候,亲手替他准备一顿餐点,甚至会在他坐在沙发里睡着之后,小心地抱来被子,靠着他和他一起睡一个晚上——就如同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然而,唯有与他的行程有关的事情,苏景阳连一次都没有过问。 对上季榆没有多少情绪的双眼,苏景阳的心脏莫名地一紧,有种说不上来的气闷。 在此之前,眼前的人从来都没有哪次,在他之后回来——苏景阳本可以这样回答,但哪怕能够让季榆相信他的解释,他自己的心里也十分清楚,这其中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这个人在他视线之外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胸口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那里一般,苏景阳只觉得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却寻不到这种感受的来由。 一如这两天里面,他那坐立难安的烦躁与焦虑。 “你没开暖气?”好在季榆原先也就没有等苏景阳的回应的意思,感受到屋子里与外头差别不大的温度后,他微微挑了挑眉,对此感到有些惊讶。 对于一个怕冷的人来说,这可着实是一件少见的事情。 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依旧杵在门边的人一眼,季榆走过去,合上了还大开着的门,而后伸出手,捏了捏苏景阳那过分冰凉的手指。 “去洗个澡。”对于这个家伙的体质有着足够充分的了解,季榆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语气也和往常一样,带上了一丝命令的意味。 “公司里的事情,其他人应该能够处理,”停顿了一下,他再次开口,“我不出去。” 说不上来为什么,一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那还带着说不清的烦躁的心情,一瞬间就安定了下来。大概这个人,本身就有这样的魅力吧。 任由从头顶洒落的热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苏景阳忽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有些苍白的手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或许是自身的性格的缘故吧,除了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季榆和他之间并没有太多亲密的举动——像刚才那样的行为,更是从未有过的第一次。 就仿佛原先和自己之间,隔着一块看不见的玻璃的人,毫无征兆地来到了自己的身前,那真切的触觉与温度,让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被触动。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苏景阳闭上了眼睛,仰起头迎着水流。 他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电视机的屏幕上播放着老旧的电影,从音箱中传出的声音将浴室里的水流声给掩盖了下去。 季榆将屋子里的问题又调高了一些,才绕到沙发前面,坐了下来。 人果然都是同样的生物,唯有在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事物从指尖逝去的时候,才会拼了命地想要挽留。 苏景阳本就是没有经历过太大风浪的人,被轻易地拿捏住心中所想,实在是太简单的事情——然而,太过轻易的得手,却让季榆感到有些无趣起来。 同样的事情,重复的次数多了之后,就丧失了其原本的趣味性。 ……虽然对他来说,这件事本来也就没有多有意思就是了。 拿过一本夹着摊开,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季榆又将它倒扣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64章 ——但既然这本就是他此时还能够坐在这里思考的代价,他自然会尽到自己应尽的职责。 从手边的袋子里,拿出那份被对着起来的检查报告,放到书籍的边上,季榆站起身来,朝楼上走去。 就算他这会儿没在公司,想要知晓那里的情况,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除此之外,他还真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 第164章 第六穿(十五) 坐在书桌前, 季榆简单地将电脑里本来该在前两天就处理好的东西给收拾了一下——尽管知道就算自己不这么做,林曲肯定也会把这些事情都折腾好,但向来都忙碌惯了, 陡然一下子闲下来, 他还真有点不太自在——就下楼了。 也不知道是知道某些消息之后的心理作用,还是这个身体真的已经到了不堪负重的地步, 只是在电脑前面坐了这么一小会儿, 季榆竟然就感到了些微的眩晕。 这对于向来都不愿意在任何事情上示弱的人来说, 着实是一件不那么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轻轻地叹了口气, 季榆扶着那雕镂着精致花纹的扶手, 一步步地走下了楼梯。 茶几上原本放着的书籍和纸张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季榆脚下的步子略微一顿,继而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一样,收回视线往下走去。 大抵是为了不让自己在紧急的时候找不着想要的东西,季榆平时都会将家里的东西收拾齐整,苏景阳和他一起生活了一阵之后,也渐渐地养成了这个习惯,有时候见到季榆随手放在边上忘了收的东西, 也会顺手放回原来的位置。 侧过头看着穿着围裙, 在厨房里忙碌的人, 季榆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作为不那么富裕的人家里的孩子, 苏景阳自然是会做饭的,也有那么几个能够拿得出手的拿手好菜,就算比不上那些大酒店里的大厨, 也能让人尝了之后,由衷地发出一声毫不作伪的赞叹。 “今天的排练呢?”将室内的温度又往上调了一些,季榆才走过去,出声问道。 在这种临近正是汇演的日子,他不觉得那些个吃表演这一口饭的人,会做出什么懈怠的事情来。 “因为雪下得太大,提早结束了。”熟练地在手里开了背的红虾上抹上盐,苏景阳的回答没有丝毫的停顿,显然一早就想好了说辞。 在外头的雪还没有一丁点要停下的势头的此刻,这个借口明显再适合不过。 ——虽然就连苏景阳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他只是突然有点不希望让身边的这个人知道,自己之前那纷乱的思绪罢了。 “是吗?”随口接了一句,季榆也没有去探究对方的话是否真实的意思,只是垂下眼看了看对方面前的那装着腌好的红虾的盘子。 这会儿距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得很,但有的时候,如果想做一顿饭,所需要的准备时间,就是一个多小时,尤其是那些步骤繁琐的菜肴,更是耗费时间。 至少季榆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花费太多的精力的。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苏景阳没有抬头,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没有人再开口,那股平日里两人相处时,隐约浮现的紧绷与压抑,又随着这份沉默,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苏景阳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明明……不想这样的。 小小地吸了口气,苏景阳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转过头朝季榆看了过去:“你……”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却没想到,季榆恰好也在这个时候出了声。 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愣了愣,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什么……?” 低着头和苏景阳对视了好一会儿,季榆才移开了视线:“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问一问。”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季榆伸手打开了苏景阳头顶的一扇柜门,拿出了里头摆着的茶叶,转身走出了厨房。 先前那个年轻的医生叮嘱的某些注意事项,他可还记得很清楚。好歹咖啡这种东西,他短时间内是不会去碰了。 对于茶叶,季榆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但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这玩意儿品尝起来,确实有着其他东西无法比拟的滋味。 没有去研究过那些所谓的茶道,随手拿了刚烧开没多久的开水泡了茶,季榆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了下来,那过分沉稳的模样,看起来少了几分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活力。 或许那种东西,早在当初那些繁重的东西压在他的肩上时,就随着他的父母,一同离去了。 将手里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放到桌上,季榆抽出刚才被自己放在茶几上的书,那几张被方方正正地叠好的检查报告,正好端端地被夹在其中——没有任何被翻动的痕迹。 霎时间,季榆就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了,也不知道是在笑连这种东西摆在面前,都没有兴趣去看一眼的苏景阳,还是刚才还期待着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一些什么的自己。 客厅里的电视已经关上了,过分安静的环境中,只能听到空调吹出热气的轻微嗡嗡声,以及厨房里不时传来的一些动静。 垂下眼盯着碧色的水中浮沉的茶叶,季榆忽地站起身来,转身朝苏景阳走去。 “中午出去吃吧。”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季榆的语气一如往常的不容置疑。想来就是换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对一个这样说话的人,产生什么好感吧? 不知怎么的,季榆又有点想笑了。 “可是……”苏景阳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准备好的食材,脸上浮现出少许犹豫的神色来。 “我想出去走走。”然而,没等苏景阳再说点什么,季榆就再次开口。 倒不是他有意想在这种事情上面找苏景阳的麻烦——如果他真的想这么做,有的是比这高明得多的法子——他只不过是,陡地想要看一看,这个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在雪中会是什么模样。 “……好,”这一回,苏景阳没有迟疑太久,就点了点头,“你稍微等我一下。” 他得先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免得等到明天就没法用了,顺便再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一下,要不然,穿着这一身居家服出门,就有点太不像样子了。 季榆自然不可能对此有什么意义,应了一声之后,也没拿捏什么架子,上前榜苏景阳一块儿忙活起来。 苏景阳见状,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几分,显然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 相处至今,他还从来没有从这个人的身上,见到过那些传闻中有钱人会有的毛病。 看着季榆锁好门,将钥匙收回口袋里,苏景阳的手指动了动,唇角有些控制不住地上扬。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65章 大概是因为以前两个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目的地一同出门过,他倏地就觉得自己和对方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尽管苏景阳明白,季榆极少和自己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为的是不影响自己今后的道路,可他的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生出了些许,对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的念头。 ——或者应该说,他的心里,更认同后者。 毕竟不管怎么说,只是有着喜欢同性的传闻,和切实有着一个同性的恋人,是意义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更何况,他还是这么一个还没从大学毕业的表演系学生。 低头钻入季榆撑开的伞下,和对方一起往前走去,苏景阳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开车吗?” 要知道,两人所住的这个地方,地方还是有些偏的,虽然开车不会觉得太远,但要是走起路来,可绝不可能在十几分之内看到人烟。 “想走一走。”季榆说完,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冷吗?” 大抵是苏景阳的身材太过纤细的缘故,即便是穿着羽绒服,对方看起来也依旧显得有些单薄。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季榆那双眼睛,苏景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就条件反射地点了下头:“有点……”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刚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就见面前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自己脖子上那过长的围巾解了一些下来,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顿时,那上头残留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就传入了鼻间,让苏景阳有些微的愣怔。 “多走几步就会暖和起来了,”伸手揽住了似乎还有些走神的人的腰,季榆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想要上台演出,也得有个好身体不是?” ……那也用不着在这样的天气里锻炼。 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苏景阳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跟在季榆的身边,沿着不算宽敞的道路,慢慢地往前走去。 有雪花不停地从空中飘下来,落在早已积起的雪上,一眨眼便不分彼此,就仿佛原本就待在那里一样。 只是那层洁白的绒毯,却在这之间,悄无声息地就变厚了许多。 隐约的雾气在空气里氤氲开来,为周遭的景色都覆上了一层平日没有的朦胧。 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风景,在这样的雪天看来,却有着别样的风味。 季榆和苏景阳撑着同一把伞,少有地聊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难得地有些温馨。 “知道附近有什么味道不错的店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季榆忽然问道。 他倒是知道不少所谓的“上流社会”的酒店,只是这种时候,这些地方对于他们来说,明显不是那么合适。 而且,或许是每一回去那种地方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有着其他目的的缘故,他并不觉得那些酒店里的东西,有其他人所说的那么美味。 听到季榆的问题,苏景阳偏着头想了想,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知道丹溪路有一家自助餐很好吃!” 就是价格也很对得起它的味道就是了。 当然,对于季榆这种人来说,那点钱,大概和在街边买个路边摊差不了多少。 “丹溪路?”季榆闻言,眉头略微皱了起来,“你学校的边上?” “对啊,”不知道季榆为什么这么问,苏景阳有点奇怪地转头看了过来,“怎么了吗?” 作为一个在校生,他自然对自己学校周边的情况最为了解。这到底不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不可能角角落落都摸得一清二楚。 季榆看着苏景阳那写着纯然的疑惑的双眸好一阵子,才侧头看向别处。 “我以为你会在意这些的。”看着前方延伸出去,见不到尽头的道路,季榆好半晌才出声说道。 要是换了以前,他肯定不会说这一类的话,他总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身边的这个人,肯定能够明白他的想法——然而,或许是心态改变了的缘故,有些原来看不清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有的东西,若是不依靠语言,无法那样轻易地传达给另一个人。 只是可惜的是,他知晓得,似乎有些太晚了。 垂下眼帘遮挡去眸中的神色,季榆将手中的伞往苏景阳那边略微偏了一点。 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苏景阳蓦地就有点想笑。 “既然当初我选择……咳,”就算是厚着脸皮,也说不出“求包养”三个字,苏景阳轻咳了一声,将这件事略过,“就不可能会去在意那些事情。” 他当时怎么能肯定,那个场景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又如何能保证,季榆会像现在这样,完美地替他保守好这个秘密? 如若真的在意这些旁人的闲言碎语,他当初想的,就肯定会是别的办法了。 ——可是说不上来为什么,心情一下子陡然就好了起来。 看着身边眉头还微微地拧起的人,苏景阳唇边的弧度不由自主地扩大了几分。 “那就去你说的那家自助餐?”沉默了一小会儿,季榆带着些微询问的意味开口,奖选择权放在了苏景阳的手中。 对于这个家伙刚才的话,他自然是相信的。 要知道,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对方和陆南柯确定关系之后,就没有任何隐瞒地将这件事公开了,哪怕当时他是风头正盛的比赛冠军,这件事极有可能给他造成不小的负面影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景阳和他现在所使用的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是挺相似的。若是两人当初换一种相识的方式,或许最后的结局,就不会是原先的那样。 然而遗憾的是,这个世上所有的“如果”,都是人们那毫无凭依的幻想,永远无法落到地面。 听着边上的人那略微上扬的一声“嗯”,季榆的双唇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些许。 既然这一趟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没有必要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继续走下去了。 和苏景阳一起去吃了一顿自助,又去附近随意地逛了逛,季榆就带着人回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的原因,两人这一路上,都没有碰上一个熟人,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只是,第二天看着那没花多少时间,就挤进了热搜前十的话题,季榆的眉梢不由地挑了挑。 照片的角度显然是刻意经过挑选的,简直看不出任何偷拍的痕迹,他甚至在苏景阳看着自己的目光当中,看到了一丝并不存在的柔情蜜意。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66章 这还真是……有意思。 他还从来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去逼迫影响另一个人。 眯着眼睛盯着屏幕上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季榆才翻出通讯录,拨出了一个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 “照片是谁拍的?”懒得和对方进行什么拐弯抹角的试探,季榆径直甩出了自己的问题。 “啥?”被季榆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吓了一跳,林曲明显有点没回过神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 “人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他的?”但季榆就好像压根没有听到林曲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是跟着景阳的,”问完之后,也没等林曲开口回答,季榆就自己给出了答案,他不觉得这个人有找人跟踪自己的理由,“应该是在酒吧分开之后去找的人?” 算一算,也只有那个时间段最为合适了。 林曲:…… 要是他说这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自家老板会信吗? “那什么……”没有再去做什么无意义的解释,林曲轻则了一下舌,很干脆地如实招供了,“……我这不是担心你一下子热血上头,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吗?” 不是他说,之前季榆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反常。而通常来说,一个平时都极为克制的人,如果真的冲动起来,后果往往都会更加严重。 林曲对于自己现在的这个上司还是挺满意的,暂时还没有更换的想法,当然只能想点办法,避免一下这种情况的发生了。 只不过……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想到自己身上来的?在这之前,他貌似一点儿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意思吧? “你觉得这有用?”只是可惜的是,季榆并没有解答林曲心里的疑惑的意思,再次出声问道。 “总得试一试不是?”反正都隐瞒不下去了,林曲索性光棍一点,总归电话另一头的人,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缴了他的饭碗。 ……对方真要是这么干了,就当他眼瞎就是了,吃个教训,换个地方照样过活。 “再说了,你也挺想报复一下那两个人的不是?”咧了咧嘴角,林曲继续说道。 就是他,看到这种事情,都有点替季榆不值,更别说当事人了。真要是没点想法,对方也就不会特意去和陆南柯见面了。 “不在乎公司的声誉了?”没有回答林曲的问题,季榆扯到了其他方面。 “有本事你把自己说的喜欢男人的话给吃回去。”听到季榆的话,林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既然这家公司的BOSS都不在意这种东西了,他还管什么? 更何况,就算他觉得以季榆的性格,做不出提着刀上门把人砍了的事情,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不是?谁知道失去了理智的人,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听着电话里头那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语气,季榆好半晌才再次开口:“……你以前不是这样和我说话的。” 林曲:……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那么一咪咪的……委屈? 脑子里抑制不住地浮现出某个习惯性冷着一张脸的人,皱着眉头说出带着点抱怨的话的样子,林曲顿时就觉得……有点萌? 总觉得自己的萌点似乎点到了了不得的地方,林曲的嘴角抽了抽,默默地把某个不现实的想象给扔出了脑袋。 “咳,”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刚才的走神,林曲故意做出一副嘚瑟的样子来,“现在公司里我最大!” “董事会还在。”然而,某个老实人一点都不留情面地往他的心脏上戳了一刀。 林曲:…… 就让他稍微沉醉一下不行吗?! 莫名地觉得此刻跟自己通话的人,和以往的性格有些微妙的改变,林曲无意识地折着面前的书册的页脚,一时之间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 “你自己招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不等林曲想出个所以然来,另一边的人就再次发话了,那没有丝毫犹豫的态度,让林曲的眉头下意识地拧了起来。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由我来问貌似有点不合适,不过……”略微停顿了一下,林曲就继续说了下去,“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吗……”没有因为林曲的话而生出什么恼怒的情绪来,季榆偏过头,看着窗外被染成白色的画卷,忽地轻声笑了起来,“大概是……报复吧……” 第165章 第六穿(十六) 想来是林曲一早就准备好了后手的缘故, 事情平息得很是迅速,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但对于某些时刻关注着这个圈子里的信息的人来说,这显然不可能是会被轻易漏过的消息。 只是不知道是顾虑季榆的身份, 学校里的那些人没敢表现出什么来,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苏景阳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至少对方并未在季榆的眼前, 表露出多少因为这件事而造成的困扰。 略微偏过头, 看着抱着靠枕坐在沙发里, 无比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正在直播的歌唱比赛的人, 季榆的双唇弯了弯, 突然出声问道:“最近没碰上什么麻烦?” “什么?”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视上的苏景阳听到季榆的问题,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稍显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如果不是在无意间看到了对方手机里存着的,某张此刻已经不可能在网络上找到的照片,季榆说不定还真的会以为,对方因为某些原因,没能看到一些讯息。 “像这样的比赛, ”和苏景阳对视了一会儿, 季榆转过头, 看向正在揭晓比赛结果的屏幕, 没有再继续追问那个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想参加吗?” “……可以吗?”苏景阳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地就问出了这个问题。但随即, 他自己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这个人在,他想参加什么样的比赛没有机会?只是…… “还是算了,”轻轻地摇了摇头,苏景阳的身子微微后仰,陷入了柔软的沙发靠背中,“不是不想去,就是……”侧过身看向身边的季榆,他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给出了一个如同解释一般的回复,“……感觉还没到时候。” ——并不是担心自己现在去参加这些比赛,不一定能够得到那一心向往的名声和奖励,他只不过是觉得,即便此刻的自己站在那个舞台上,也无法真正唱出他真正想要的歌。 仅此而已。 “传说中的艺术家对于美的追求?”哪怕苏景阳没有把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但季榆大致也能猜到几分,见状不由地出声打趣。 “你觉得很蠢吗?”没有回答季榆的问题,苏景阳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常服的人,开口反问。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67章 大抵是之前的一个心结被解开了的原因,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改善了许多——尽管相处的模式并未作出太大的改变,可一些以往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话语,现在对于苏景阳来说,却变得格外轻易。 垂下头盯着正等着自己回答的人看了好半晌,季榆才移开视线:“你最近看起来好像胖了。” 苏景阳:…… 就算想扯开话题,这内容是不是也太糟糕了些? 忍不住条件反射一般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苏景阳的脑子里蓦地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就是这几天你都没碰我的原因?”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那一瞬间就升腾起来的尴尬,让苏景阳恨不得先给自己一嘴巴,然后再找个地洞,把自己整个儿地都给埋进去。 ……他的脑子到底是抽的什么风,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显然也没有想到苏景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表情有点愣愣的,倒是让他身上这两日本来就淡了许多的上位者气势,又消散了许多。 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季榆看着面颊微微泛红,努力作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镇定模样的人,倏地低声笑了出来,继而像是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得越来越大声,一点都没有平时那自持克制的模样。 ……就算刚才的话真的很丢脸,这人也用不着笑成这个样子吧?! 眼看着某个家伙的要笑出来了,苏景阳不由地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句。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季榆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脸颊,抬手朝一边的苏景阳招了招:“你过来。” 联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再看一看季榆现在的模样,苏景阳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然而,不管是处于什么样的缘由,他显然都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做出掉头走人的事情来。 小小地吸了口气,苏景阳抱着靠枕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好一会儿之后,才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缓缓地挪了过去。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不太明白,这会儿他到底是在纠结什么。明明这种事情,他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了才是。 既然如此,这种时候他又在害怕什么——又或者说,在期待什么? 只觉得自从某个人在外头留宿了一夜之后,自己的心情就变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苏景阳不自觉地抿了抿双唇,低下头没有去看季榆的表情。 然而,也不知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情,还是别的什么,季榆许久都没有什么动作。好一阵子之后,他才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面前的人的发顶。 “放心吧,”像是安抚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一样,季榆的声音听着有些轻柔,“我不会在你不愿意的时候,再对你做些什么。”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度,苏景阳的手指动了动,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的心情。 “……为什么?”没有去否认季榆口中自己的态度,苏景阳好半晌才发出了声音。 其实挺多时候,就是苏景阳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的不行。 当初把自己明码标价地卖给这个人的是他自身,可事到临头,却依旧无法做好自己该尽的本职。 “因为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不能去做这种不顾对方医院的事情,”嘴角略微弯了弯,季榆的语气并没有太大的异样,“不是吗?” ……诶? 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苏景阳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季榆看过去。 季榆的眼睛本就生得很好看,那种不带丝毫杂色的黑,有种让人抑制不住地沉溺的魔力,当其中蕴满认真的神色时,尤其如此。 “——至少书上是这么说的。” 然而,下一秒,从季榆口中的话,就打散了两人之间,那难得生出的旖旎氛围。 苏景阳:…… 就算刚才那句话真的是某本书上写的,也用不着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把?! 他之前怎么都没有发现,这个人原来这么老实? 见季榆显然没有觉得自己的这句话说得有哪里不对,苏景阳的脚腕收了收,忽地忍不住问道:“那你这段时间特意待在家里,也是书上说的?” “不全是,”季榆收回手,稍显懒散地倚在沙发上,“那上面只说了要增加相处时间。” ……这和直接说“是”有什么差别吗? 看着面前的人那一本正经的表情,苏景阳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了。 这个人似乎不管说什么,脸上总是这种带着些许严肃的神色,他以往还觉得对方这个样子,看起来让他感到有些难以形容的压力,可这会儿却只觉得这人有意思得要命。 他突然就有点好奇,这个人说谎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了。 “那书上也应该有说,这种时候应该说个谎,好好地讨好我一下吧?”歪了歪脑袋,苏景阳笑着说道。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似乎对季榆表现出要追求他的意思这件事,接受得太过自然了些。 听到苏景阳的话,季榆的眉梢略微挑了挑,而后像是认同他的话一样直起了身子,低下头很是郑重地开口:“我爱你。” 心脏蓦地重重一跳,苏景阳只觉得耳边的声音一瞬间湮灭殆尽,只剩下那清晰得过分的心脏跳动声。 “好了,时间不早了,”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壁钟,季榆没有再继续和苏景阳玩闹下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明天不是还有事?” “那个……”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季榆就被苏景阳给喊住了,“新春汇演……你会来吗?” 既然公司最近清闲,这个人应该……能够腾出时间来的吧? 见到季榆停下脚步,回身看过来,苏景阳无端地觉得自己的心被悬了起来。 “如果你希望我去的话。”朝还坐在沙发里的人笑了一下,季榆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只留下似乎还没能回过神来的苏景阳,怔怔地看着前方。 他似乎……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垂下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指尖,苏景阳猛地闭上了双眼,仿佛想要逃避什么似的,将自己埋在了靠枕底下。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68章 这种命运的玩笑,果然无法让人开心地笑出来。 自暴自弃地将自己仍在沙发上好一阵子,苏景阳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起来把自己打整好,乖乖地上楼去睡觉。 熬夜本来就会对嗓子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说,某个人在他上去之前,也肯定不会自个儿躺下睡觉——越是在意,这种以往从来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就会越攒越多,让他的心控制不住地生出恐慌和动摇来。 像是要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给扫出脑子一样,苏景阳用力地摇了摇头,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了起来。 注意到苏景阳的动作,季榆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浮现出些微嘲讽的神色,只须臾便隐没了下去。 将手上的书合上放到一边,季榆关了床头的灯,也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接下来他所需要应付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双眼缓缓地闭上,那随着黑暗一同涌上来的疲倦,片刻就将季榆尽数吞没。 窗外的雪还没融化,在月光的映照下,显露出透彻的莹白,为这夜色更增添了一份静谧。 季榆是被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的光线表明已经不早的时间,身边空着的位置也早已散去了残余的体温。 抬手揉了揉由于过久的睡眠而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季榆拿过还在昭显着自己的存在感的手机,扫了一眼上头显示的名字,就接通了电话:“有事?” “……没什么,”被自家老板那算不上太好的语气给震了一下,林曲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莫名的委屈,“就是想问问你那边的情况……” 据他所知,别说这种超长的假期了,某个人从接手公司开始,似乎连休假都压根没给自己安排过一次。 不管是什么事,第一次总是充满未知的不是? 听出了林曲话里没有说出来的关心,季榆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话:“自古深情留不住,最是套路得人心。” 林曲:……啥? 被季榆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给弄得有点发懵,林曲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看来你休息得不错啊……”最后决定还是不对季榆的话作任何评价,林曲打了个哈哈,就把这件事给揭过了。 他才懒得去猜某个最近变得越来越不正常的人的心思呢。 不过,至少对方的声音里,听起来已经没有前几天的那种压抑感了。或许他今后,应该想办法,让这个家伙多休息几次? 林曲表示,他绝对不是为了能多体验几次坐在总裁办公室办公的感觉才想这么干的。 又和电话另一头的人瞎侃了几句,林曲就主动挂了电话,将注意力再次放到面前摆着的这份东西上来了。 某个人还真是……给他出了个不小的难题。 不知道林曲这会儿在干什么的季榆低下头,看了看暗下去的手机,眼中流露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我刚刚,是不是崩角色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有意说给某个不在此处的人听,季榆低声喃喃。 只可惜,这个此刻只有他一人的房间里,并没有传来属于第二个人的声音。 在床上又做了一小会儿,季榆才穿好衣服起了身。 不需要去公司里忙活那永远不会有秀智的工作,他自然就得给自己找些其他的事情做。 没有到外面走一圈的兴致,季榆索性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备用的食材,走进了厨房。 到底是不缺钱的人家,就算平时基本用不上,这里头的一些东西,却比一些小店面都还要更齐全一些。 视线在摆在角落里的烤箱上停留了一阵,季榆拿过刚才从冰箱里取出来的鸡蛋,开始按照记忆力许清容的做法,开始处理起来。 他本身就会做一些简单的料理,这会儿这些事情做起来,虽然算不上有多熟练,倒也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差错,就是最后出来的东西味道怎么样,他可就不能保证了。 将装进模子里的面糊放入烤箱,定好温度和时间,季榆就坐到沙发上,打开之前下载的那个小游戏,打发起时间来。 只是,还没等他打通一个小关卡,那个代表着收到来电的图标就再次在屏幕上跳动了起来。 眯起双眼盯着这个并未备注的号码看了几秒,季榆也不退出游戏,就这样按下了接听键。 “我以为,像牵涉到这种金额的合作,应该是由你本人来进行商谈的?”电话才刚接通,季榆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里就传来了陆南柯那带着些许抱怨的声音。 亏得他还为了能够让自己亲自进行这件事,特意恶补了好一阵子,结果到最后他见到的,居然还是上一回跟在季榆身后的那个家伙。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立时就明白过来,先前林曲打电话过来是想要说什么,只不过对方最后似乎又打消了询问他的意见的主意,倒也正好符合了季榆的心意。 “抱歉了,我正在休假中。”将手机换到了另一只手中,季榆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歉意。 毕竟对方本来也就没有提前通知他,会亲自和他谈论这件事不是? 显然也明白这一点,陆南柯也没有太过纠结这个:“我现在就在你公司……” “不去。”然而,还不等陆南柯把话说完,季榆就很干脆地把他还没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可没有在这种时候,为了别人一句话,就有意跑到公司去的心情。 陆南柯:…… 所以说,他这是不是被耍了? “你待会儿会去酒吧吗?”大概是感受到了陆南柯眼下想骂人的心情,季榆看了一眼厨房里还没到指定时间的烤箱,出声问道。 他刚刚陡地想起来,这种热量过高的东西,他似乎……不能吃的来着?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问题给弄得怔了一瞬,陆南柯才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等这里结束之后就回去。” 除了酒吧老板之外,他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别的正经工作,每天待在那里的时间自然也最多。 “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季榆点了下头,就直接切断了通话。 他的游戏还暂停在那儿呢,他得赶紧先存个档。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69章 陆南柯:…… 他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陆南柯有点好笑地敲了敲额头,给自己通讯录的一个人打了个电话之后就,就没有再去理会还在办公室里等着自己的某个家伙,自顾自地转身下了楼。 既然他现在想见的人不在这里,还不如将这交给更专业的人来处理,他也用不着在这些自己没兴趣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不过,当陆南柯在自家的酒吧里等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有等到某个表露出要过来的人的时候,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 那个家伙,真当他的脾气那么好,随便怎么折腾都不会生气?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应该会在公司里花上更久的时间。”就在陆南柯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表示自己那算不上多温和的脾气的时候,某个提着蛋糕的人,终于出现在了酒吧的门外。 陆南柯闻言,才蓦地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的,确实是“结束之后回来”。 说起来……他为什么要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 那时候恰好是课间休息的时间,他就是绕路去和苏景阳聊上一会儿,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陆南柯不说话,季榆也没有去过多的探究,走过来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了吧台上:“上次的回礼。” 尽管从来没有听说过,前去医院里探望病人这种事情也有回礼,但陆南柯向来就不是那种会在乎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的人,对此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拿出杯子,为季榆和自己倒上事先磨好的咖啡。 就他拿到的那些资料来看,这个人似乎对这种饮料情有独钟。 和季榆这种一心沉浸在工作里的人不同,陆南柯有着大把的时间花费在各种杂七杂八的技能上面,就是一杯普通的咖啡,拉出来的花样也有着普通人无法比拟的精巧。 看到季榆眼中那一丝不明显的赞赏,陆南柯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尝一尝?”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到季榆的面前,陆南柯放下手里的咖啡壶,一点也不见外地打开了边上蛋糕的包装,从那一整个蛋糕上面切了一小块下来。 然而,才咬了一口,陆南柯的一张脸就顿时皱了起来,一副忍耐着什么的表情看向对面的人:“我们有仇?” 第166章 第六穿(十七) 听到陆南柯的话, 季榆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某个出自自己的手,眼下缺了一块的蛋糕。 明明他之前有在边上把许清容做蛋糕的过程从头看到尾的来着,那些用来调味的东西也是估摸着和对方差不多的量来放的, 结果出来的味道居然偏差这么大吗……? 看了看皱着眉头一脸克制的人, 季榆抬起手抵住了下巴,突然就有点庆幸自己在最后关头, 想起不能随便吃这玩意儿的幸运来了。 “我想应该是有的。”沉吟了好半晌之后, 季榆很是认真地开口回答了陆南柯的问题。 再怎么算, 这个家伙也是想要抢他的伴侣的人——虽然目前看来似乎还没有完全成功——即便称之为仇人也不为过不是? 陆南柯:…… 他是不是可以把刚刚的话理解成, 这个家伙承认故意带这种东西来坑他的了? 莫名地感到自己再一次踏入了某个人精心准备的陷阱之中, 陆南柯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更为合适。 不过…… “你是在哪里买到味道这么……”略微停顿了一下,陆南柯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一时之间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刚才尝到的味道,“……奇葩的东西的?” 他还真是想不出来,到底有哪种店,会卖这种绝对会砸自己招牌的东西。 这个家伙好歹也是个有着上亿身家的人,总不至于小心眼到特意去定制这样一个蛋糕,来做这么一件连报复都算不上的事情吧? “这是我自己做的。”对于这种事, 季榆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 “……我们之间的仇恨肯定很深。”沉默了一小会儿, 陆南柯一脸沉痛地开口。 季榆:…… 这种时候, 他是不是还是别说这原本是他自己打算吃的比较好? 看着陆南柯把手上缺了一个口子的蛋糕推到一边, 季榆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弯了弯,面上也浮现出些许不明显的笑意来。 尽管眼前的情况并非是他的本意,但事情发展成这样……似乎也挺不错的? “能告诉我, 你到底喜欢苏景阳哪一点吗?”盯着像是要将嘴里的味道冲淡一般,大口地灌了一口咖啡的陆南柯,季榆双手交握撑在桌面上,如同在讨论一个合作方案一样认真郑重。 然而可惜的是,这会儿站在他面前的人,压根不吃他的这一套。 “如果能够回答上来具体的东西,”轻轻地扬了扬嘴角,陆南柯略微歪了歪脑袋,似是对季榆的问题感到有些好笑,“那就不能算是爱情了吧?” “与其问我这样的问题,”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陆南柯看着季榆的双眼,有意放缓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令人难以忽视的锐利,“——倒不如问一问你自己。” 一个人被吸引,一定有着其理由,但最后产生超出“兴趣”之外的感情,定然不可能只有那一个原因。 “我不知道。”并未由于陆南柯的语气,而表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陆南柯闻言,轻嗤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却听面前的人继续说了下去:“……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 或许是季榆的话着实超出了陆南柯的预料之外,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张开口,却在喉中的话出口之前,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不为别的,只是他刚才听到的话,实在是太过滑稽了。 “所以,你现在会坐在这里,”抬起手指了指对面的人,陆南柯唇边的笑容带上了一丝嘲讽,“只是因为不甘心?” 能够将失去了支撑者,落到那般境地的公司,给一手发展到现在的情形的聪明人——怎么可能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陆南柯并不是觉得自己有那种和这样一个在商海里被提到名字,就没有人不称赞的人正面对抗的实力,但再怎么着,真要是杠起来,自家那还算有点身家的父母,还是能给对方造成一定的麻烦的,而为了这种一时之气,而结下一个棘手的敌人,不该是这种人会做的事情。 “应该也不全是,”出乎陆南柯的意料的,季榆在这些事情上,有些过分的诚实,“只是我原本……还是想找一个人一起,过完这一辈子的。” “只是找个人过一辈子?”略微挑了挑眉,陆南柯的语气与先前没有太大的差别,“那么就算不是景阳,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70章 “大概不行。”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垂下头,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阵之后,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毕竟这个世界上,也不可能出现第二个人,像那样拦在他的车子前面,一字一顿地问他:“听说你喜欢男人?” 那一幕的色彩太过鲜明,他想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将其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了。 “那么,”略微俯下身,直直地看着季榆的双眼,陆南柯的动作带着些微压迫感,“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来问一个问题。”丝毫没有因陆南柯的表现而造成什么影响,季榆的眸子弯了弯,其中纯粹的黑色昭显着他的真诚。 “什么问题?”双眼微微眯起,陆南柯紧追不舍。 “要不要放弃苏景阳,”没有避开陆南柯那带上了些微刺人的锋锐的视线,季榆轻笑了一声,有意压低的声音当中,带上了一丝难言的惑人,“……和我交往看看?” 陆南柯:……啥? 要不是觉得影响形象,他都险些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掏一掏自己的耳朵。 ……要不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哪里会听到这样的鬼话?! 但就像是要打碎陆南柯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似的,季榆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再次不带任何玩笑地开口:“我是认真的。” 陆南柯:…… “那是爱心便当。”可能是担心陆南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季榆又伸手指了指某个早就已经被某人嫌弃地推得远远的蛋糕。 “……能把人吃死的那种吗?”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陆南柯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吐了一句槽。 “那些少女漫画里不都是这样的吗?”这一回,季榆倒是一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怀春的少女精心地为心上人准备了料理,结果却总是以对方捂着肚子/食物中毒/被送进医院为结局。 “……你把自己代入的对象是不是有点不太对?”总觉得眼前的人在不停地激发着自己吐槽的欲望,陆南柯忍不住怀疑了下对方为了达到漫画里的效果,有没有特意往蛋糕里加什么特殊的调味料,“而且你居然会看这种东西?” 不管都怎么想,都感觉眼前的人和那些冒着粉红泡泡的东西画风不太搭有没有?! “原来你也看?”要不然怎么会知道里面的剧情? 看着面前的人,季榆的唇边带着可疑的笑意。 陆南柯:…… 他是不是一不小心,又被某个人给扯坑里去了? 总算意识到在某些事情上,自己绝对不可能是某个在商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的对手,陆南柯揉了揉额头,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还真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家伙有意思了。 “好吧,”知道自己要是和季榆继续在其他枝节上瞎扯下去,肯定又会被对方带走对话的节奏,陆南柯索性也懒得再去绕什么无意义的弯子,开口问道,“怎么会突然想到这种事?” 他可不觉得自己有那种魅力,能够让这人在见了几次之后,就落得个神魂颠倒的地步。 “为了始乱终弃。”对于陆南柯这直接的问题,季榆的回答更是干脆无比,以至于陆南柯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对方话里的意思来。 又或者应该说,他压根不想去相信,这会儿坐在他对面的人,想说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始乱终弃?”然而,可惜的是,除此之外,陆南柯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内涵,“对我?” 确认一般地看向季榆,陆南柯的脸上浮现出少许哭笑不得的神情来。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报复的方式?”似乎还是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荒谬,陆南柯的语调不由自主地略微上扬。 “有什么不对吗?”手背轻轻地抵着自己的下巴,季榆微微偏过头,带着几分笑意的眸子里,竟显露出几分无辜的神色来,“有句老话说得好……” “——杀人,不如诛心。”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选择性价比更高的那一种方式呢?总归在这仅剩的时日里,他也用不着去遵守以往为自己划下的界限了。 第167章 第六穿(十八) 理所当然的, 季榆的请求没有得到任何正面的回应。想来不管换了谁,都不可能在听到这些话之后,还笑呵呵地点头说“好”。 ——虽然正常情况下, 也压根不会有人把这种事, 给这样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就是了。 只是,季榆当时的模样看起来太过认真, 以至于陆南柯都有点无法确定, 对方究竟是不是在开一个恶劣的玩笑。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季榆那仿佛能够直直地望入自己心脏的双眸, 陆南柯扯了扯嘴角, 将手里调好的鸡尾酒推到坐在吧台前的客人的面前, 唇边的笑容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兴味。 如果那个家伙所说的,真的是心里的真实想法的话,那这个人还真是……有些可怕了。 朝吧台前面露赞叹的客人礼貌地笑了一下,陆南柯重新拿起一个玻璃杯,开始调制起下一杯被指定的鸡尾酒来。 大抵是年关将近的缘故,不少人都得了闲,连带着这个原本可以称之为冷清的小酒吧,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视线在推开门走进来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陆南柯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而停顿分毫。 “你说过, 我可以随时过来找你的。”在吧台前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季榆的语气熟稔自然得如同相识许久的老友。 “我也没说要把你赶出去。”听到季榆的话,陆南柯有点好笑地回了一句,而后将手中为对方调制的酒液放到了他的面前, “补上上一次的那一杯。” 他所说的,自然就是季榆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的事情。 原本在那个时候,他就该为对方调上这样一杯酒,只是由于对方的身体状况,最后到了对方手上的,却是一杯不含任何酒精的饮料。 陆南柯摸不准这个家伙的心思,索性也就不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心力,总归有些事情,并不一定非得将对方的想法给摸清楚,才能去做的,不是吗? 似是对陆南柯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季榆略微挑了挑眉梢,没有多说什么,拿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顿时,那带着辛辣与些微酸苦的滋味,就在口中弥漫了开来。 “Last kiss?”指腹在透明的玻璃杯边沿摩挲了一下,季榆弯起眸子看向面前穿着酒保服饰的人,“这是拒绝的意思?”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71章 这种由白朗姆,白兰地和柠檬汁混合而成的酒,象征着恋人的别人,在季榆说出了某些话的现在,陆南柯将其放到季榆的面前,这其中的意味,自是不必多说。 “告诉我你没有对得到其他的回答,抱有过任何希望。”瞥了季榆一眼,陆南柯轻笑了一声,语气一如两人初次见面时的温和。 他向来都是个谨慎的人,对于自己碰不得的东西,从来不会去沾染半分,这也是为什么他家里的那两位家长,能够放心地让他在外头瞎折腾。 而对于陆南柯来说,眼前的这个人,正是他沾染不得的毒药。 要知道,无论他如何去想象,都想不出这个家伙,能为他准备怎样美好的结局。 ——不得不说,不管季榆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上次他的那一番话,确实在各种意义上,都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要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这会儿早就想着法子撇开关系了。 只是,这会儿还会在这里和季榆若无其事的谈天,就是是因为苏景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只有陆南柯自己清楚了。 “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杯X.Y.Z呢。”并未因陆南柯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季榆低声笑了笑,开口说道。 那种以字母表的最后三位为名的酒,代表着更为决绝的拒绝。 ——即便不想用这种有着两种截然相反的含义的鸡尾酒,其他能够表示拒绝的酒有很多,怎么偏偏就挑了他手上的这一杯? 一旦带上了“恋人”这两个字,其所代表的意义,可就有了不小的不同。 “想不到你对这些东西还挺了解的?”没有去接季榆的话,陆南柯扫了一眼那在灯光下闪耀着诱人光泽的酒液,稍显意外地开口。 在他手上的那份资料里,可没有显示这方面的东西。 “在来这里之前,我有认真地做过功课。”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地晃了晃,季榆的双唇一弯,忽地仰起头,猛地将里头的液体尽数灌入了口中。那过分辛辣的味道一瞬间冲上了鼻间,熏得他的双眼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陆南柯见状,手指控制不住地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为对方调了一杯和之前两次一样的牛奶蜂蜜,送到了对方的手中。 “你对谁都是这么细心的吗?”垂下眼盯着杯子里乳白色的液体看了好一会儿,季榆倏地出声问道。 这个人的身上,大概有着他最为缺失的东西吧?所以,对于早就想离开他身边的人,才会有着那样强烈的吸引力。 “接下来是不是该开始和我反省自己在之前所做的不足之处了?”看到季榆的样子,陆南柯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某些电视剧里相似的情节来,忍不住出声调侃了一句。 “我也是要顾虑自己的形象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样,季榆轻声笑了出来。 “谢了。”将手上已经空了的玻璃杯放回吧台上,季榆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比之平日,似乎一下子变得有人气起来的酒吧,像是感到有些气闷似的,抬手扯了扯有些紧的领口,“你忙,我就不打扰了。” 陆南柯闻言,没有出声挽留,应了一声之后,就伸出手,打算去收刚才放在季榆面前的两个杯子。 然而,还没等他做完这个简单的动作,某个刚刚很是豪爽地喝下了一杯烈酒的人,就迈出脚——直直地往前面倒了下去。 甚至来不及思考,陆南柯就从吧台里翻了出来,伸手抓住了险些跌倒在地的人。 “你的身手……挺不错的?”偏着头看了看距离自己仅剩不到五厘米的地面,又转过头看了看被陆南柯给逮到了吧台边上,晃晃悠悠地,这时候才掉下去的玻璃杯,季榆像是在称赞某个人比自己好许多的身体素质。 陆南柯:…… 重点是这个吗?! 感觉槽点太多,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气,轮那颗眯起双眼,盯着季榆那双见不到多少醉意的眸子看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故意的?” “……大概……?”听到陆南柯的问题,季榆歪了歪脑袋,有点不确定地说道。 陆南柯:…… 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 拉着某个家伙站稳了身体,陆南柯松开手,正准备转身去收拾自己刚才弄出来的残局,却不想才刚走出了一步,就感到被人拉住了衣角。 “送我出去。”对上陆南柯看过来的视线,季榆脸不红心不跳地提着要求。 当然,如果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没有紧紧地揪着陆南柯的衣角的话,或许会更有气势一点。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陆南柯扫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没有拒绝。 他可不想让刚才的事情,再上演一次。 然而,就是陆南柯也没有想到,边上这个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喝醉的迹象的人,连一步都没法自个儿迈出去。 及时地拯救了差点和地面亲密接触的人,陆南柯不知怎么的,就感到有些好笑:“不会喝酒?” 刚才那一杯本来就算得上是烈酒,这个家伙又喝得那么猛,一下子酒劲上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不过,像这人这样,酒劲一点儿都不会上脸的人,倒也是少见。 “别去医院。”然而,从季榆口中吐出的话,却显得有些没头没尾的。 “……为什么要去医院?”显然也没弄明白季榆这句话的意思,陆南柯有些疑惑地发问。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愣了愣,才有点迟钝地反应过来,除了他自己和医院里的那几个医生之外,并没有人知晓他身体的情况。 “因为如果是林曲,这时候就会把我带到那里去。”不过须臾就想出了完美的谎言,季榆站直了身体,略微拉开了自己和陆南柯之间的距离。 其实就是他也没想到,不过是一杯酒,就能造成这样的后果。看来那些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不许沾酒,并不仅仅是因为会影响药物的效果来着。 “林曲?”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哪个人的名字,陆南柯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忽地开口问道,“那景阳呢?” 如果换了是苏景阳,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听明白了陆南柯话里的意思,季榆沉默了片刻,才感慨一般地轻叹了一声:“我不知道,”他停顿了一下,“我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生病过。” “没有在他的面前”……吗? 莫名地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格外讽刺,陆南柯的眉梢不自觉地高高扬起:“你们真的一起生活了一年吗?” “就连我自己,都有点怀疑这一点。”蓦地笑出声来,季榆的视线扫过边上好奇地看着这里的人,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情,“替我叫辆车吧。”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真不想见到自己熟悉的人。 轮那颗闻言,双眉无意识地蹙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再次出声:“我送你回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72章 “在这种生意难得这么好的时候?”略感意外地看了跟前的人一眼,季榆朝此刻空无一人的吧台示意了一下。 正如陆南柯之前所说,这间酒吧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有一个来这里打工的服务员,要是这会儿陆南柯走了,这儿可就连个调酒师都不剩下了。 “有钱,任性。”陆南柯的回答无比得干脆直接。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睨了他一眼,忽地略微抬起了下巴,面上的神色带上了几分倨傲:“你有我有钱吗?” “你有我任性吗?”回应得很是迅速,陆南柯一点都没有示弱的样子。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阵子,陡地一齐笑了起来。 没有再多说什么其他无关的话题,陆南柯招手把自己手底下唯一的员工喊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就扶着某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家伙出门去了。 季榆的住处并不是什么难以探查的秘密,就算之前从来没有去过,陆南柯也不会弄错地方。 也幸好这会儿不是什么交通的高峰期,这一路开得都还算顺畅。 轮那颗侧过头,看着像是感到难受,上了车之后,就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的人,陆南柯微微眯起了双眼,面上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原本他以为,和这个人接触得多了,或多或少能够猜透一些对方的想法,可现在,却越发觉得对方的心思有如笼罩在迷雾当中一般,怎么都看不清楚。 ——这个家伙就这么确信,他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越线的事情? 要知道,在这种积雪还没融化的天气,在路上出现意外的车辆,可从来都不少。 就算他不会做出这种极端的举动来,真想对这个人不利,也不过是动一动念头的事情。 看着这人如此毫无防备的模样,哪怕他原本没想做点什么,心里都不由地生出了趁机做点什么的想法。 ——就是小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做出在对方的脸上,画个小王八之类的恶作剧来不是? 轻笑着摇了摇头,陆南柯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前方的道路。 “你知道吗,”也许是察觉到了陆南柯的视线,季榆忽然睁开了双眼,用带着些许怀念的语气开了口,“当初我的父母离世,那些亲戚争着过来瓜分财产的时候……” “这是要开始回忆自己过去的辛酸往事了?”似是觉得这种在酒后说起自己不那么美好的过去的情节太过老套,陆南柯忍不住调笑般地说了一句。 “……我往他们的茶里都加了一把老鼠屎。”然而,季榆的后半句话,却让陆南柯一下子笑出声来。 他该说什么?就算是这个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老成好几倍的人,也有过那种年少的时候? “还告诉他们那是珍贵的材料做成的特殊的饮料,其他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没有去在意边上的人是什么反应,季榆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时候,我在边上看着他们把拿东西喝了下去,就觉得自己是成功地给予了报复。” 唇边的笑容收敛了些许,陆南柯偏过头,看向视线的焦点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的季榆。 “但是后来,我又觉得,如果他们不知道自己经受了什么,有些太便宜他们了。”说到这里,季榆略微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往下说,“再后来——似乎这样,也不能让我感到满足了。” 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陆南柯没有说话。 即便他不派人去调查,也能知道那些在当时落井下石的人,现在的日子肯定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这个家伙的小心眼,果然是从小就培养出来的吧? 唇角弯了弯,陆南柯转动方向盘,避开了一只飘在路中央的塑料袋,略微加快了车子的速度。 “你说,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略微抬起手,伸向前方稍显空旷的街道,季榆有些困惑地问道,“在做到了一些事情,得到了一些东西之后,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心——越来越不懂得节制?” 尽管是疑问的语气,但季榆却并没有看向边上的陆南柯,陆南柯也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车厢中狭小的空间里,一时之间只能听到暖气吹出的轻微声响。 大概原来就没有想要得到什么确切的回答,季榆又望着前方看了一阵子,就收回手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的模样,看起来好像睡着了一样。 陆南柯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打开广播。 有的时候,这种安静的气氛,也是挺难能可贵的。 因为路上还有些地方冻着,两人走完酒吧到别墅的这段路,比平时多花了一点时间。 陆南柯刚刚才将车子挺稳,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想来是刚才冲脑的酒劲退去了不少,季榆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走路虽然有些摇晃,却也不是非得让陆南柯给在一边支撑着了。 见到季榆下了车之后,抬起手揉着太阳穴的模样,陆南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放心地一起走了下去。 和季榆一块儿在那扇看起来不大,做工却分外考究的门外停下了脚步,陆南柯看着边上的人掏出钥匙,陡地上前一步,握住对方拿着钥匙的手,将人给压在了门上。 “你说让我放弃苏景阳,和你交往,”对上身下的人那波澜不惊的眸子,陆南柯双眼中的神色带着些微的嘲弄,“那你不如告诉我,你有哪一点比得过他?” “床上的功夫吗?”陆南柯垂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季榆的鼻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暧昧的低沉。 “我装了监控。”但是,让陆南柯感到气不打一处来的是,某个本该被他的气势所慑的人,却压根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的意思。 “……所以呢?”抓着季榆手腕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了少许,陆南柯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焦躁,“你还想凭这个去报警吗?” 别说他这会儿还没做什么,就是真的做了,这个国家也根本不存在能够针对这种情况的法律。 “我可以拿去给景阳。”似是对陆南柯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一点感到有些意外,季榆看了他一眼,用不带一丝威胁的语气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陆南柯:…… 他怎么陡然就觉得,这个家伙的实诚简直太讨人厌了呢? 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放开身下的人才是,可陆南柯就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这人刚才在车上的时候,都说出了要狠狠地报复他的话了,他要是就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退却了,不是有点太失面子了? 盯着一脸平静,仿佛笃定了什么的人看了好半晌,陆南柯忽地弯起嘴角,俯下身去,轻轻地印上了季榆的双唇。 带着些许柔软与温暖的触感从唇瓣上传来,季榆愣了愣,似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状况外的样子,让陆南柯有种终于扳回了一成的成就感。 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过那由于气候而显得有些干燥的唇瓣,陆南柯没有再继续深入,而是直起了身体,垂下头观察着季榆的表情。 “……你没按照剧本来。”许久才回过神来,季榆的眉头略微拧了起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73章 “……”面对这和自己的预料当中完全不一样的反应,陆南柯的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你以前貌似不是这样说话的。” 再这样下去,他觉得他可能要忍不住,出手揍这人一顿了。 “人总是会变的。”季榆倒是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否认的事情,很是自然地接了话。 “就像一个往别人的茶里加老鼠屎的熊孩子,会变成一个能抬手间让人家破人亡的总裁那样?”陆南柯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季榆:…… 第168章 第六穿(十九) “乖, ”总算从眼前的人脸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神情,陆南柯的嘴角往上翘了翘, 松开握着季榆手腕的手, 在对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你说的那件事, 我会好好地考虑一下的。”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 可陆南柯那带着几分轻佻的表情, 看起来实在没有多少可信度。 “所以……”突然想起了什么, 陆南柯确认一般地看向季榆, “之前的那个蛋糕里,没加什么奇怪的佐料吧?” 对于某个有着黑历史的人,他还真就有那么一点不放心来着。 季榆:……呵呵。 他觉得,他下一次可以试一试往里面加点什么。 转了转自己从陆南柯手中重获自由的手腕,季榆看着面前依旧没有拉开距离的人,略微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准备走了?” 知道季榆这算是在给自己下逐客令了,陆南柯瞥了一眼对方身后那扇紧闭着的大门, 忽地就觉得有点遗憾。 他刚才稍微太急了点, 应该等和这个家伙一起进了屋之后再动手的, 那样说不定还能把这个人欺负得更狠一点……打住! 发现自己的思绪一不小心就跑到了某条危险的岔道上, 陆南柯轻咳了一声,直起了前倾的身体。 见眼前的人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刚才被自己弄得有点乱的领口,陆南柯的眼前倏地就浮出了之前这个人在酒吧里, 由于酒灌得过猛,而蒙上了一层水雾的双眸。 还真别说,这个人平时看起来都带着点不近人情的冷硬,但抱起来……亲起来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下唇,陆南柯回忆着刚才那一瞬间的触感,一双深棕色的眸子里的神色,也不自觉地暗沉了下来。 没有错过陆南柯神色间的变化,季榆扣着自己袖口散开的纽扣的动作略微一顿,歪着头盯着站在跟前的人看了一会儿,蓦地伸出手,揪住了对方那条和酒保服配套的领带,用力地向自己拉近。 “对一个人产生兴趣,可是极其危险的信号,”在陆南柯稍显愕然的视线中,凑近了对方的耳际,季榆低笑了一声,由于酒意而略显沙哑的嗓音有种说不上来的勾人,“你可千万别让我……”他张开口,轻轻地在陆南柯的耳廓上咬了一口,“……那样轻而易举地就得手啊……” 如若不然,事情可就太没有意思了些。 放开手上拽着的领带,季榆没有再去理会某个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转过身打开自家的大门,没有丝毫停顿地走了进去。 “对了,”在合上门之前,季榆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朝站在原地的人看了一眼,“要不要将刚才的那一段监控拿给景阳,我也会认真地进行考虑的。” 陆南柯:…… 被季榆的话一下子给拉回了注意力,陆南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没想到某个已经进了屋的人,压根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头也不回地把门给合上了。 看着眼前那险些撞上自己鼻尖的铁门,陆南柯的眼角跳了跳,忽然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这个人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从心底产生的兴趣,是极为危险的信号吗……深深地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动静的铁门,陆南柯没有再继续在原地傻站下去,转过身朝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了过去。 他似乎对这个人发起的那个游戏,产生些许期待来了。 将手里的钥匙插上,陆南柯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没有再去看那门前已经没有了某个人身影的建筑,发动了车子。 听着外头车辆行驶的声音逐渐远去,季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 或许是同样的事情做得多的关系,这种玩弄人心的举动,他好像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当然,这个世界里那两个没有经历过太多风浪,比起其他世界那些心思千回百转的人来,太过单纯明了的主角,也是他的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的原因之一。 随手将里上的钥匙放在了茶几上,季榆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就察觉到楼上的转角处多出了一个人影。 “你在这里做什么?”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间见到这个人,季榆的眉梢不由地上挑了少许,倒是没有显露出什么慌乱的情绪来。 “有些文件需要你签字。”面对季榆的问题,林曲拿起自己手上的一叠东西晃了晃,不慌不忙地下了楼。 就算季榆把处理其他事情的权力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但他再怎么着也不能代表对方,在这些文件上签字不是? 大概坐在这种位置上的人,就是连休个假都不安生的典型吧。 把自己带过来的文件随手扔在了茶几上,林曲一点儿都不见外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地方他都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除了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用来保存财产的保险柜之外,每一个角落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大概就是因为某个人对别人交付信任的时候,总是没有任何的保留,所以对方身边的人,也都乐意用尽全力地替他做事吧? 视线扫过面前那几份写着项目的名字的文件,季榆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显然对这些东西很是厌烦:“你不是能模仿我的签名?” 林曲闻言看了季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别在自己口袋上的签字笔拿下来递了过去,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小东西,他作为秘书,可以代替这个人处理,但凡是牵扯到重大项目的事,他从来都不会去做这种事。 自己不能跨越的界限在哪里,林曲向来十分明白。 季榆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抬手揉了揉还有点刺疼的太阳穴,就接过对方手里的签字笔,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甚至懒得去看文件里的内容一眼,他径直在空白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喝酒了?”鼻尖嗅到一丝不那么明显的酒气,林曲有些意外地问道。 大抵是觉得酒精这种会让大脑犯迷糊的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的缘故,平时除了必要的时候,季榆很少沾酒,林曲还曾经以拿这个嘲笑过对方,这日子过得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似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74章 “一杯。”知道林曲想说什么,季榆开口应道。 尽管有时候会为了工作而熬夜,但除此之外,季榆一直都十分自律,一日三餐也基本不会落下,自然也不会有那些一工作起来就忘了吃饭的人会有的胃病,即便不怎么主动喝酒,酒量却也算不上差,只是一杯酒,本来不应该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但是——此刻身边的人的脸色,看起来未免太过苍白了些。 忍不住生出了对方前一阵子的病还没有好全的担忧,林曲张口正要说话,却不想季榆也恰好在这时候开口了。 “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没有去提林曲没有提前给自己打电话,就擅自过来,进入屋子里的事情,季榆出声问道。 “啊?”听到季榆的话,林曲愣了一下,才反应慢了半拍地应了一声:“嗯,看到了。” 这种时候,他就算否认,对方也不一定会相信,毕竟以二楼的视野,将先前的场景收入眼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得到了问题的答案之后,季榆点了下头,也没有继续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最后一份签好了字的文件放到林曲的面前,站起身给自己和林曲倒了一杯水,反倒是一边的林曲先忍不住,开口问起了这件事:“你……”他的声音有些迟疑,似是在思索该怎样表述自己的意思,“……刚刚在干什么?” 尽管一开始确实是由于陆南柯的的举动太过突然,没能反应过来,可在那之后,林曲并没有见到季榆有任何反抗的表现,之后的行为更是——让人感到难以理解。 想到那两个人之间那过分亲昵的举动,林曲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陡地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怒气与烦躁来。 “看不出来吗?”手里捧着喝了一口的热开水,季榆侧过头,看向身边直起了身体的人,显然没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只是单纯的勾引而已。” 林曲:…… 对不起,这个答案太过直白露骨,他一下子有点接受不来。 眼前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眼前的人衣衫半露,更符合“勾引”这两个字的模样来,林曲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他最近的萌点,是不是越来越歪了? 无端地觉得自己的思维似乎被某个人给影响,变得越来越诡异,林曲赶忙把脑子里的画面给赶了出去,拿起面前的茶杯用力地灌了一口,却忘了季榆刚才倒的是热开水,顿时被烫得直吐舌头。 “……你没事吧?”被林曲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有点莫名,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要冰块吗?” “没什么,”没敢去看季榆的表情,林曲轻咳了一声,“要。” 在这种事情上逞强,可一点意义都没有。 看到季榆站起来去冰箱里拿冰块,林曲小小地松了口气,随即又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有点好笑。 ——再怎么想,这都不应该啊? 要是他真的对季榆有那方面的心思的话,当初苏景阳出现的时候,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再怎么着,当初在发现季榆打算和苏景阳过一辈子的时候,心情也应该会有那么一点点波澜的吧? 可不管怎么回忆,林曲都没有响起自己当时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总不能他就是喜欢那种有了另一半的角色的人吧? 对于自己某方面的兴趣,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林曲表示,他果然就是最近被表现不正常的上司影响,连带着连自个儿的萌点都歪了而已吧? 伸手从回来的季榆手上接过冰块含入口中,感到舌尖那火辣辣的感觉消去了许多,林曲小小地吐了口气。 “你中饭应该还没吃吧?”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小冰块,林曲转过头问边上的人。 听到林曲的话,正在查看手机信息的人抬头瞥了他一眼:“你很闲?” 林曲:…… 知不知道这么冷淡,很容易伤到别人脆弱的小心脏的啊? “这会儿挺闲的。”然而,林曲依旧坚挺地回答了季榆的问题。 有句话说得好,上位者这种位置,想要忙碌还是清闲,纯粹就是看个人的想法。 而以往的季榆,显然就是前者。 季榆闻言,放下手里的手机,抬起头盯着林曲看了好半晌,才同意似的点了下头:“那你去烧饭吧。” “调味料在左边柜子第二格,菜在冰箱里,”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昨天刚带回来的,你挑着炒吧。” 林曲:…… 他这时候如果把刚才的话吃回去,还来得及吗? 一脸纠结地盯着说完这句话之后,从边上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自顾自地看起来的人,林曲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认命地站起来,朝厨房里走去。 反正炒菜这种事情,只要上网搜一搜食谱就行了吧……? 从冰箱里拿出自己需要的材料,林曲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顺便把某些放在水池里,还没来得及清洗的用来烤蛋糕的用具给洗了,林曲对着搜出来的菜谱,一步不差地实施着上面的步骤,就差没找个迷你电子秤来,把每一回加的盐都称一称了。 好在这样的做法虽稍嫌死板,但好歹做出来的东西也能入口。 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脸上那带着些微意外的表情,林曲的心里立时生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成就感。 “早上你们烤了蛋糕?”想到刚才放在水池里的那些东西,林曲忽然问道。 “我烤的。”头也不抬地回答了林曲的问题,季榆给自己舀了一勺汤。 一整个上午都没有摄入任何食物,他现在的身体显然急需补充能量。 貌似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自己就没怎么继承原主那按时吃饭的良好习惯。 不过这种事情,完全可以推给那由于疾病而下降的食欲。 觉得林曲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几分古怪,季榆抬眼朝对方看了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被季榆居然会烤蛋糕这种事,感到有些震惊而已。 可能是这个人给人一向的印象的关系,他总觉得对方和烧饭做菜之类的事情完全搭不上边。 看了看面前这一桌自己初次下厨做出来的饭菜,林曲不由地对季榆做出来的食物的味道,产生了些许好奇。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75章 “你想吃?”好似看出了林曲的想法,季榆想了想,“我打电话让陆南柯送过来。” 反正就算放在对方那里,这玩意儿最后的归宿也不外乎垃圾桶这种地方。 ——又是陆南柯。 刚才那种没来由的烦躁又冒了出来,林曲的眉头皱了皱,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自己对这种夺人所爱的家伙的鄙弃的正义感,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不管自个儿是为什么对陆南柯感官不好,见到了对方,他显然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哦……”听到林曲的回答,季榆竟然感到有些失望。 想一想某个家伙接到自己的电话之后,一脸懵逼地把被自己切了一块的蛋糕送回来的情形,应该还是挺有意思的。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对方在一回到酒吧的时候,就把那口味神奇的东西给扫进了垃圾桶。 “下次做了再给你吧。”想了想,季榆再次开口说了一句。 既然是给友军准备的……他下一次做这东西的时候,还是稍微查一下做法吧。 “好!”听到季榆的话,林曲一口就应了下来。 感受到胸口那一瞬间就散去了不少的郁闷心情,林曲表示,这个世界上,大概再没有比他容易收买的人了。 “真的不准备去其他地方玩上一阵?”看了对面安静地吃饭的人一眼,林曲陡地开口问道。 不是他说,这个家伙说是要好好地休息一阵,但成天待在家里,和那两个可以说是造成了对方那恶劣的心情的罪魁祸首的人打交道,他实在不觉得这能够算得上什么休假。 “我的目标在这里,”仿佛觉得林曲的话说得很是可笑,季榆扯了扯嘴角,“我为什么要去其他地方?” “……你真的打算追陆南柯?”想到之前季榆的举动,林曲并不难猜到他的打算。 ——虽然这种做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幼稚到不行就是了。 听到林曲的话,季榆放下手里的碗筷,弯起双眸朝对面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猜?” 林曲:……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想承认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他以前一直悄悄地敬仰着的老板。 在吃完了饭之后,又无比贤惠地收拾了桌子洗了碗,林曲才拿着签好了字的文件离开。 站在门边看着林曲的车辆从视线中消失,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是他错觉吗,怎么觉得这人的表现,有那么一丝难以形容的古怪? 不过,这样的疑惑也只是在季榆的脑中掠过了一瞬。对于那些和自己要做的事情无关的东西,他向来不会花费太多的心思去思索。 总之刚才从这里离开的那个人,不可能为他要做的事情增添阻碍就是了。 回身走进了屋子,季榆打算上楼去睡上一觉。 之前喝的那杯酒,对身体的影响似乎比他想的还要更大一些,直到现在,他都还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醉意,还是被酒精刺激造成的疾病的症状。 懒得去探究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季榆拉上窗帘,将那过分明亮的光线给阻隔在外,就在床上躺了下来。 唯一能够活动的生物陷入了沉睡,这个有些过分空荡的房子,也陷入了沉寂,直到那昏黄的暮色降临,才再次传来人声。 随手打开了客厅里的吊灯,苏景阳一边讲着对话,一边进了屋。 “好,明天见面的时候再仔细谈。”把手里提着的背包扔到了沙发上,苏景阳说完了最后一句,就挂了电话。 他们学校的新春汇演向来都安排在寒假前的倒数第二天,同时进行的,还有一些其他庆祝节日的活动,他有节目在身,虽然不用在那些事情上再多操什么心,但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事不关己。 注意到被丢在茶几上的钥匙,苏景阳的动作一顿,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 果然,这种一进门,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的感受,让他无比安心。 环视了一圈,没能在这一楼找到另一个人的身影,苏景阳放下手里的东西,打算上楼去看一看。 那个家伙从来都是个闲不下来的,就算这一段时间说是要休假,苏景阳也不觉得对方真的会一点工作的事情都不碰。 要不然,在空闲的时候,季榆还是很少会单独待在楼上的。 然而,才刚走到楼梯口,苏景阳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段熟悉的音乐声。 回过头看了一眼,他才注意到了某个被人给忘在了沙发上的手机。 有点好笑地往楼上看了一眼,苏景阳转过身走回沙发边上,拿起了那个和自己那个有着相差无几的外形的手机。 但是,在看清了屏幕上那个并没有特意进行备注的号码,苏景阳唇边的笑容,却陡然僵在了那里。 第169章 第六穿(二十) “考虑出结果了没有?” 看到屏幕上跳出“发送成功”的字样, 陆南柯转了转手里的手机,唇边浮现出一抹不明显的笑容来。 既然他决定要参加某个人发起的,那个名为“报复”的游戏, 自然得主动做出一些回应才是。 正如之前会主动低头亲吻季榆一样, 陆南柯向来都不喜欢在这些事情上,处于被动的位置。 事实上, 陆南柯十分清楚, 当时能够说出那样的话来, 季榆显然不可能真的做出将那会儿监控录下的画面, 放到苏景阳面前的事情来。 要是真想借此挑拨他和苏景阳之间的关系, 对方大可在一开始就不点出监控的存在——不仅如此,季榆甚至可以趁机诱引他做出一些更过分的举动来。 陆南柯相信,该如何将那种东西,无比自然地出现在苏景阳的面前,那个家伙一定有着好几种不会引起怀疑的方法。 而利用手中握有的筹码,获取最大的利益,本就是一个商场上的人,需要掌握的最基本的能力。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76章 ——只不过, 就目前来看, 这确实是最合适不过的, 用料挑起对话的话题了。 略微侧过头, 瞥了一眼依旧好端端地放在吧台上的蛋糕,陆南柯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也不知道自家的那个小服务生脑子里想的什么,在按照他的话在他离开时候, 就提前关了门打扫好卫生之后,还偏偏留这么个东西在这儿没动弹,弄得他一进门,就一眼看到了这个存在感过于强烈的玩意儿。 ——估计不管换了谁来,在尝过这东西的味道之后,就绝不可能忽视它的存在。 一想到之前那在口腔里扩散开来的味道,陆南柯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在这种以糖分为主的甜食里面,他尝到了咸味也就算了,毕竟有“要想甜加点盐”这种老话的存在,就当某个家伙在调味的时候弄错了配比也就是了,但是……他在这里头迟到了辣味是怎么回事?! 陆南柯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与哪种蛋糕的做法,是需要加辣椒粉的。 如果没有那味道纯正的奶油,说不定那玩意儿的味道还不会那么具有毁灭性,但可惜的是,某个人在这种事情上的天分,实在是让人感到恐惧。 有些艰难地将视线从某个看起来卖相十分不错的蛋糕上移开,陆南柯把自己从那不愿回想的记忆当中挖了出来,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拿着的手机上。 短信底下的小字已经变成了“十分钟前发送”,但来自另一个人的回信,却到现在也没有传递过来。 是手机没在身边吗? 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陆南柯站起身来,没有了再继续等下去的耐心。 这会儿既然酒吧已经关门了,他也懒得再去打整,干脆去做点别的事情,比如——去见一见自己那每一回在自己的面前,都会变得格外啰嗦的某两位大老板,顺便再为了自己今后你能把那位和自己有着相同性别的恋人带回家,而探一探口风。 尽管自家的父母在一些事情上向来都表现得十分开明,但介于这个国家大部分人对这种事的态度,陆南柯还真没有把握,对方能够轻易地接受这种事。 ……虽然眼下人还没有完全到手,但有些事情,还是早做准备比较好不是? 双唇弯了弯,陆南柯拿起手机,从里头翻出了苏景阳的电话,打算和对方约个时间见上一面。 他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就和对方谈起见家长之类的话题,只是在行动之前见一见对方,总能让他的心里多出那么一丝安稳来。 然而,还不等他按下拨号键,手机就倏地振动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陆南柯不由地感到一阵好笑。 该说他和苏景阳真是心有灵犀吗?他刚想找对方,对方就先他一步,打了电话过来。 “喂?”心情由于这个意外而变得好了起来,陆南柯接起了电话,声音里有着和季榆相处时没有的温柔,“景阳吗?我正好也想找你来着。” 听到陆南柯的话,苏景阳的嘴唇下意识地张开了少许,但他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能说的话来,最后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有什么事吗?”低下头看了一眼仍旧被自己拿在手中的,那个属于季榆的手机,苏景阳顿了顿,再次出声问道。 在刚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他确实有想过直接上楼,问一问季榆怎么会和陆南柯有联系,短信当中所说的“考虑”,又是指的什么事,可到了最后,他却终是没有那个迈步的勇气。 ——和以往那种因为感受到季榆身上那不自觉地散发出来的压迫力,而不敢开口的感受不同,苏景阳这一回,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如果在那个人的口中,得到了预想中的那个答案,他是不是就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了?然后在对方的生命中,会出现另一个陪伴在身边的人,体贴关怀,事事都做得比他更好。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苏景阳就感到胸口一阵没来由地发闷。 这是苏景阳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意识到——他并不是那个不可替代的人。 他只不过恰好在这个人需要陪伴的时间,出现在了对方的面前罢了。 仅此而已,毫无特殊。 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思绪赶了出去,苏景阳有些艰难地呼吸着,只觉得嗓子传来一阵阵难以抑制的疼痛。 “你刚刚……说了什么?”因为走神,没能听清电话里陆南柯的话,苏景阳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口问道。 听出了苏景阳声音里的异样,陆南柯微微蹙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张口想问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将到了嘴边的话给问出来,只是将自己刚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出来吃顿饭?” “吃饭?”听到陆南柯的话,苏景阳愣了愣,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面上浮现出些许恍然的神色来,“好,”他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我正好也有些事想和你说。” “什么时候……”转过头看了看窗外昏黄的天色,苏景阳稍显迟疑地出声询问,“……现在可以吗?” 眉梢有些意外地挑了挑,陆南柯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行,”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就之前去的那家火锅店怎么样?” “好,”这一回,苏景阳的回答比先前更加迅速,“我马上就过来。” 说完,也不等陆南柯回应,苏景阳就直接挂了电话。胸中那份急切的情绪,让他连一秒都不愿多等。 听着耳边传来的提示通话结束的电子音,陆南柯的双眼微微眯起,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好歹也和苏景阳认识了这么久,他自然能够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不寻常来。 偏过头看了依旧待在吧台上的蛋糕一眼,陆南柯略微弯了弯眸子,拿起挂在一边的外套,朝门外走去。 看起来游戏的第一回合,马上就要开始了呢。 合拢的铁门被拉开,发出细微的声响,混杂在陆南柯那带着十足兴味的笑声中,显得几不可闻。 天边的大半个夕阳都沉入了地平线之下,原本就昏暗的光线变得更朦胧了几分。 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出门必备的东西是否有落下,苏景阳正打算出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种时候,要去哪儿?” 心脏蓦地重重地跳了一下,苏景阳的大脑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但或许是人在某些特定情况下,都会有着超出寻常的反应速度,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转头朝似乎正准备下楼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有些东西落在学校了,我回去拿一下。” “是吗?”似乎并未对苏景阳的说辞生出什么怀疑,季榆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你们学校边上是不是开了一家新的奶茶店?”突然想到了什么,季榆开口问道,“林曲说那里的章鱼烧味道不错,回来的时候替我带一份吧。” 尽管对美食没有特别的偏好,但在最近胃口不那么好的情况下,选择味道好一点的东西,应该更有利于他的进食。 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略微愣怔了片刻,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好!” 以前这个人从来不会提出这种要求,想来不仅仅是因为自身的性格,也是因为对方察觉到了他那隐约的隔阂与抗拒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77章 ——而现在,这些东西,似乎都在不知不觉间,彻底消失了。 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少许,苏景阳和季榆道了声别,就披上外套出了门,即便是门外那比屋里低了许多的温度,也没能削减他此刻的好心情。 第170章 第六穿(二十一) 不过是大门被打开到合上这样短暂的时间里, 天边的太阳就又落下去一截,只余下一小片余晖,还依依不舍地不愿消散。 在楼梯上又站了一会儿, 季榆才抬起脚, 缓步走了下去。 视线在沙发上逡巡了一圈,没能找到某个先前被自己落在那儿的手机, 季榆的眉梢挑了挑, 面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意外。 苏景阳根本不是那种擅长说谎的人, 刚才的那一番表现, 在几乎无时无刻都用谎言伪装着自己的季榆面前, 压根没有一处可以不称之为破绽的地方,只是…… “你怎么就能确定,陆南柯会在这时候发短信过来?”突兀地闯入脑中的声音让季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双目中也飞快地划过一丝什么,倏忽间便不见了踪影。 “要紧的事情办完了?”没有去回答某个许久未曾出现的人的问题,季榆的嘴角向上扬起些许,“那么……” “啊!”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就容漆就猛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这么一说,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真有事情没做完!” 感受着那蓦地抬高的话音落下之后, 某个人和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消失的存在, 季榆的双眼微微眯了眯,面上浮现出些许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起来一些事情,是不能轻易提及的范畴啊——至少, 不能在这个世界当中提及。 嘴角略微扬起几分,季榆没有继续在这个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上继续探究下去,拿起苏景阳随手放在茶几上的一份乐谱看了起来。 他自然是看不懂这种东西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在那上面,找到属于另一个人的笔迹。 很显然,比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苏景阳和陆南柯相处时,有着更多可以进行探讨的话题。 随意地翻了几页,看着上面交替出现的两个人的字迹,季榆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角。 这也就只有原主那种有着不轻易翻动他人东西的习惯的人,才会一直都没能发现这几乎处处可见的痕迹。 将手里的乐谱放回原处,季榆又打开了电视,然后才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或许是之前的几个世界里,身边总是时时刻刻都有人陪伴,以至于这会儿他都有些不习惯独处了。 听着逐渐将周遭的安静驱逐开去的嘈杂声响,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靠在了沙发背上。 是那个莫名其妙地出现的病的缘故吗?他最近似乎变得越来越惫懒,甚至有时候都不想去扮演那个有着和自己相同名字的人了。 不过……倏地想到了什么,季榆侧过头,看向此刻空无一人的门边。 原来刚才苏景阳那稍显古怪的表现,是因为看到了陆南柯发过来的短信吗? 想到刚才容漆的话,季榆很轻易地就推测出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哪怕对人心有着再清晰的洞察,他也终究不是拥有预知能力的神明,不可能连陆南柯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事情,都预料得一清二楚,更不可能分毫不差地算准苏景阳进门的时间,确保他能够注意到被自己落在角落里的手机。 只是,无论怎么说,这次的事情,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就如同当初安辰逸险些对他做点什么的时候,谢瑾瑜“恰好”找到了两人的所在之处一样。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石,季榆仔细地回忆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所发生的一切,隐隐地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些什么。 只不过,他手中所掌握的信息太少,这些东西,都还有待今后去验证。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碰上这样的机会了。 收回落在门边的视线,季榆没有去翻看书架上那些和自己的兴趣不符的书籍,将注意力放到了电视上正在播放的古早的电影上。 尽管画质或者特效比不上现在的许多片子,但那些在某些规则出来之前的电影,无论是创意还是表现手法,都有着足够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下意识地按照度一方习惯的方式去评价了一番,季榆蓦地回过神来,有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这烦人的疾病,影响的,似乎并不止是他的身体。 没了再继续坐在这里看电影的心情,手机又被苏景阳给一并带走了,季榆索性打开了电脑,找了个难度不那么高的网页游戏玩了起来。 原主平时的娱乐方式太过贫乏,弄得季榆都有点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怎么去消磨时间了。 他可不想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时间,跑到街心公园去散步。 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现实的时刻,季榆突然就有点后悔刚才让苏景阳离开了。 至少有那个家伙在,他还能找到点事情做一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个傻子似的坐在这里打小游戏。 然而可惜的是,这时候才刚刚和陆南柯见面的苏景阳,显然不知道季榆的心情,自然也不可能立马起身离开所在的火锅店,奔赴他的身边。 “想吃点什么?”见苏景阳在自己的面前坐了下来,陆南柯笑了笑,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之前在对话中的异样似的,把手里拿着的菜单推了过去。 “……你点就好。”听到陆南柯的话,苏景阳张开口想要拒绝,却在对上对方的双眼后,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 陆南柯闻言,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反倒很是自然地接了话:“那就和上次一样?” 总归按照对方一向的口味来,不会出现太大的差错。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苏景阳没有说话。 他有点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怎样开口——才能将对眼前这个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好了,”将勾选好食材的菜单递给了等在一边的服务员,陆南柯抬起头,朝苏景阳看了过来,“那么,你想和我说的事,是什么?” 置于膝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了几分,苏景阳看着对面的人,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对方的问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无端地觉得陆南柯看过来的视线当中,带着一丝刺人的锐利。 “我……”莫名地感到喉间一阵干涩,苏景阳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陆南柯的视线,“我们……”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以后不要再来往了吧。” 眉梢抑制不住向上扬起,陆南柯看着面前表情无比认真的人,一时之间居然有点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即便从一开始他就猜到,苏景阳今天要和他说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对方会说得这样坚定与决绝,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惊讶。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78章 ——如果这个人从一开始能够这样不留任何后路地说出拒绝的话语,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某个人那似乎无论何时,都有着一丝无可动摇的沉稳的人的面容,陆南柯眼中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暗沉了几分。 “为什么?”看到苏景阳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一瞬间流露出来,又迅速地被压抑下去的动摇,陆南柯的双眼不自觉地微微眯起。 他实在是有些想象不出来,在这样短短的时间内,季榆究竟做了什么,能够让这个人的心意,发生这样大的改变。 “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似是感到有些难以忍受一般地移开了视线,苏景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听到这句苏景阳最早用来拒绝自己的话语,陆南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以为,我们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在交往?” 有意加重了“普通朋友”这四个字的读音,陆南柯带着笑意的语气当中,听不出太多其他的情绪。 但就算如此,苏景阳的心脏依旧控制不住地随着对方的话,而狠狠地揪了一下。 “这种自欺欺人的话……”用力地抿了抿嘴唇,苏景阳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陆南柯的双眼,“——你自己相信吗?” 没错,当初同意了对方成为普通朋友,并在和对方的相处当中,一点点沉溺进去的人是他自己,一味地告诉自己,他并未做过任何界限之外的事情,没有犯下错误的人也是他自己——但在这一刹那,苏景阳却突然不想再继续将自己埋在那用以遮羞的谎言当中了。 纵然他并未和陆南柯做出过任何恋人之间会有的亲密举动,可阻隔在其中的那层纱幔,早就已经可有可无了。 他不想再这样……继续走下去了。 第171章 第六穿(二十二) 窗外的街道亮起了各色的灯光, 将这个被夜色笼罩的城市,装点成白日没有的艳丽。 苏景阳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人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呼吸, 都随着周遭这逐渐凝滞下来的空气, 而变得有些不畅起来。 “是因为季榆?”好一会儿,陆南柯忽地笑了起来, 出声打破了这份令人感到压抑的沉寂。 他的身体略微后仰, 显露出少许懒散与漫不经心来, 从他的口中吐出的话语中, 也带着一丝隐约的嘲讽意味。 ——这是苏景阳从未见过的模样。 在苏景阳的面前, 陆南柯一向都是温和而细心的,在一些事情上,甚至比苏景阳这个性格沉静的人,还要更加耐心——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露出仿佛能够将人刺伤的眼神。 即便是共同生活了数十年的夫妻,也不一定能够完全知晓另一个人所有的模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即便心里十分明白这一点, 苏景阳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人, 却依旧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怎么, 你难不成以为, 我在听到你的话之后,”见到苏景阳的样子,陆南柯唇边的笑容略微扩大了几分, “会和平时一样,笑着点头应一声‘好’,然后乖乖地转身离开?”语调不自觉地略微上扬,陆南柯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怒气抑制不住地翻腾了上来,“——在这种时候?” 就连陆南柯自己,都说不清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明明只差一步就能达成目的,却蓦地感到指尖一空的懊恼,还是因为两人之间那只差一个名义的关系,而感受到了背叛的愤怒?又或者是在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却只得到了这样一个回复的气愤? 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 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人靠在椅背上,带着些许感慨和怀念的语气,说起那曾经的往事的模样,陆南柯猛地闭上了眼睛,压下了胸口那股找不到来由的怒气。 在这种时候发脾气,是最没有意义的行为,陆南柯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可不知为何,他现在却丝毫做不到如以往那样耐下心来,好好地苏景阳说话。 “我……”见到陆南柯的表情,苏景阳的面上浮现出些许歉疚的神色来,但很快,这种感受,就被另一种情绪给替代了,“……你是怎么认识季榆的?” 双唇开合了数次,苏景阳终于还是没忍住,将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尽管陆南柯曾经说过自己出生在不差钱的家庭,但却并未像苏景阳透露过自己父母的名字,他自然不会觉得对方有那个能够轻易地查到季榆身上的能力——如此一来,那两个人,是如何相遇的,所剩下的选项,就不那么多了。 只是,人大概都是存有那种无法抹除的侥幸心理吧,苏景阳依旧希望能够从陆南柯这里,得到与想象中不同的答案。 “季榆没告诉你?”听到苏景阳的话,陆南柯略微挑了挑眉梢,语气比先前平和了许多,但终究与平时有着无法忽视的差别。 “他什么都没告诉我。”苏景阳闻言顿了顿,才开口回答。 事实上,如果不是今天恰好看到了那条短信,他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两个人在他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已经知晓了对方的存在,甚至有可能,已经保持联系好一阵子了。 ——果然。 对于苏景阳的话,陆南柯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的情绪。 以那个人的能力,想要在不引起任何怀疑的情况下,将这些消息透露给苏景阳,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地滑过了一丝什么,陆南柯张口正要说话,却不想坐在他对面的人,却恰好也在这时候开了口。 “你们今天……是不是谈了什么?”想到陆南柯发给季榆的那条信息里的内容,苏景阳到底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 他并不是那种无论碰上什么事,都总会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的人,可这两个人因他而产生了交集的人,谈到需要考虑的事情——除了和自己有关之外,他想不出其他合理的答案。 然而,陆南柯在盯着苏景阳看了好半晌之后,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侧身将刚才服务生送过来的,放在桌边的小推车上,苏景阳喜欢吃的东西拿起来,放到了他的面前:“先吃点东西吧?”他弯了弯双眸,“我有点饿了。” 冬季的天本来就留暗得早,这会儿时间其实并不算很晚,但对于一些习惯早点吃饭的人,却正好是饭点。 没有料到陆南柯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苏景阳愣了愣,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陆南柯倒是一点都没有在意苏景阳的反应,自顾自地烫起自己想吃的东西来,那模样,就好像刚才一字一句当中,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与嘲讽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将碟子里的食材放入微沸的汤底中,在到了想要的火候的时候捞起来,蘸上一点事先调配好的酱料,而后放入口中,陆南柯的动作很是娴熟,显然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只可惜,坐在他对面的人,却一点都没有被他带动的意思,那傻愣愣地坐着的样子,看着有几分滑稽。 瞥了苏景阳一眼,陆南柯收回视线,继续享用着自己的晚餐。 他当然不可能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就将刚才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只是刚才在看到这个人带着那样忐忑的心情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陡地就意识到,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可能改变对方的心意了。 陆南柯甚至想象不出来,这个自己认识了这么久的人,究竟是如何对季榆怀有那样深厚的感情的。 ——明明之前,那样轻而易举地就被他给动摇了,不是吗? 扯了扯嘴角,陆南柯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79章 如果在一开始就察觉到苏景阳对季榆的心思,他或许根本就不会做出试图追求对方的动作来。 这个主动飞入囚笼中的鸟儿,在兜兜转转之后,还是选择停留在了那个人的身边。 想到季榆说起的他和苏景阳的初遇,陆南柯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游戏的第一局……他输得还真是有够惨烈的。 “你不吃吗?”放下手里的筷子,陆南柯抬起头,看向对面一口都没有动过的人。 “那我先去把账结了,”看了一眼苏景阳面前摆着的没动弹过的碟子,陆南柯没等对方的回应,就径直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别在外面待太晚了。” 苏景阳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地张开口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去开口挽留离开的陆南柯,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让对方回答刚才的问题。 看着陆南柯在结了账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门,苏景阳的嘴唇动了动,终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 分明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怎么这会儿在这里感到难过的,又是他自己? 又在原位坐了片刻,苏景阳才站起身来,推门走出了这家来过几次的火锅店。 正如陆南柯所说的,他还是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比较好,毕竟回学下拿个东西,可用不了太多的时间,而且……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放在口袋里的那部不属于自己的手机,苏景阳只觉得熊库的情绪有种输不上来的复杂。 说实话,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离开之前,将这个东西带上。 ……难不成还希望拿着这上面存在的“证据”,去质问陆南柯吗? 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苏景阳转过身,朝着和苏景阳离去的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或许今后,他们两个人之间,都不会再有热河交集了吧? 轻轻地哈出一口白气,苏景阳压下心中生出的那一丝惆怅,伸手拦下了一辆经过的出租车。 报出了季榆的房子的地址,苏景阳靠在椅背上,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后退的景色。 他想,他应该是喜欢陆南柯的,所以刚才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才会感到胸口有些抑制不住地发闷,但是——除此之外,他的心中,还有种如同卸下了什么重担的轻松感。 哪怕先前他用这样那样的借口为自己开脱遮掩,可说到底,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地方,他还是对季榆,有着难以抹去的愧疚的吧? 而现在,那层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枷锁,终于被彻底地卸了下去。 那么他接下来,是不是就有那个资格——去喜欢那个人了? 站在这栋早已熟悉无比的房屋门外,苏景阳第一次感到心里生出些许忐忑来。 现在的时间……应该不算太晚吧? 听到身后出租车驶离的声音,苏景阳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有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第172章 第六穿(二十三) 靠在天桥的栏杆上, 看着苏景阳坐上的出租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陆南柯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侧头看向即便是此刻, 也依旧川流不息的街道。 有些出乎意料的, 他的心中,并没有预想当中那样难受, 大概也是因为在来这里之前, 就已经猜到将要发生的事了吧? 这么想着, 陆南柯轻轻地笑了笑, 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他自然是喜欢苏景阳的, 要不然,也不会那样认真地去鬼话两人的未来,甚至就连遭到父母反对的情况该如何去应对,都有认真地去考虑过——但说到底,他对那个人的感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深厚。 他做不到如那些为了爱疯狂的人一样,不择手段地将那个人留在自己身边,也没有像那些相信爱就要放手的家伙一样, 觉得只要自己心上的那个人过得开心就好。 ——更何况, 苏景阳今后会不会“过得开心”, 还真不是那么确定的事情。 就某个家伙那小心眼的德性, 陆南柯可不觉得,对方会在苏景阳决定安心地待在他的身边之后,就既往不咎, 把苏景阳当成能够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去对待。 毕竟再怎么说,真正算得上背叛的人,该是苏景阳才对,他顶多算是促成这个结果的一个外来推力罢了。 陆南柯可不觉得,那个人会连这种事都看不清楚,更不会认为对方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苏景阳回到自己的身边。 想到之前季榆揪着自己领带的模样,陆南柯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忽地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之后进入了通讯录。 然而,他的指尖在苏景阳的名字上停顿了好半晌,最后还是点下了标有季榆的名字的号码。 其实陆南柯也没想好要和这个也许可以算是自己情敌的人说点什么,只是没来由地就想这么做而已。 提示等待的音乐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切断了,那干脆利落的反应,让陆南柯都不由地愣了愣。 他还以为在这种赢了一局的情况下,对方应该挺乐意和自己说上两句才是。 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现在对于他来说,苏景阳也只是一段已经提前结束了的感情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陆南柯向来都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否则当初在发觉自己对同为男性的苏景阳产生好感的时候,就不会那样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一点,进而展开行动了。 这种说得好听点是洒脱,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没心没肺的性子,可还曾经被家里的两位长辈,追着念叨过好一阵子,到后来,他都能自动地屏蔽那两人口中任何与之有关的话题了。 略微弯了弯嘴角,陆南柯偏过头,朝街边那两个依偎在一起,悠闲地沿着街道散着步的一对情侣看过去。 更何况……他其实还真有点好奇,季榆今后会如何对待苏景阳。 真要说起来,他的心眼,还真不一定比季榆小到哪里去。 低声笑了笑,陆南柯将视线从那两个不知说起来什么,一齐弯眉露出了笑容的情侣身上移开,收好手机走下了天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80章 这样的大冷天,和喜欢的人一起出门走动是浪漫,但一个人在外头漫无目的地游荡,可就是凄凉了。 在车子里坐了片刻,陆南柯觉着自己这会儿要是回去见自家那两个在某些事情上格外敏锐的家伙,肯定会被看出什么苗头来,索性转了方向,发动车子朝自己的酒吧行驶过去。 这种不少地方都已经开始休假的日子,他的生意应该不会差才是。 将门上挂着的牌子转为“营业中”,陆南柯看着门外那条明显比以前热闹了许多的街道,嘴角微微弯了弯。 这种无处不能感受到的节日氛围,确实有着极强的感染力。 不过……在开门之前,转过身,看向仍然好端端地放在吧台上的蛋糕,陆南柯觉得,他还是先把这玩意儿给处理掉比较好。 否则的话,待会儿要是有客人想尝一尝这东西,他是给好,还是不给好? ……等等,这貌似是个不错的主意? 在这种临近年末的特殊日子,酒吧里弄个类似“能吃下多少蛋糕就免单”的生存挑战,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就是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有人被救护车抬进医院里去。 就算真的想坑他一把,季榆也应该不会往这种东西里面,放什么能让人进医院的东西吧……? 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陆南柯有点不确定地想着。 然而可惜的是,陆南柯没能在今天晚上来这里的客人身上,去验证这一点。 挂了自家母上飚过来的电话,陆南柯有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想不明白这两位大忙人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要在这时候和他见一面了。 就算他自觉不会过分让已经结束的感情影响到自己,但他还真没有信心能够在这两个人面前,把这件事给隐瞒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大学时找了一个女朋友之外,再没谈过恋爱的缘故,这两个家伙在这些事情上,简直敏感得紧。 倒也不是催着他赶紧成家什么,就是……想到每当说起这方面的事情的时候,那两个人的表现,陆南柯一时之间都有点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 看了一眼门上才挂上没多久的牌子,陆南柯轻轻地叹了口气,关了灯打算出门。 就算再怎么不情愿,自家父母的召唤,还是得回应的。要不然,明天早上起来,他说不定就会看到那两个人站在自己的门外了。 ——或许他压根就不需要等到第二天的早上。 想到那两个在外人的面前,表现一个比一个稳重的家伙,陆南柯表示,自己这性格,绝对是从他们那里遗传过来的。 又确认了一遍大门上的锁,陆南柯才转身朝车库走去。 越是这种节假日,出来作案的贼就越多,虽然他不会在乎店里的那些东西,但落在那些人的手里,他的心里也膈应。 一边开着车朝目的地赶去,陆南柯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见到了那两个人之后,自己该说点什么,倒也没觉得堵车的时间有多难熬。 不过,他下次果然还是别挑在这种时候出门了,简直太考验自己的耐心了。 和面前的两个人抱怨了一下对方所挑的这个时间点的尴尬,陆南柯拿起手边还冒着热气的茶喝了一口:“所以,”放下手里的茶杯,抬起头看向对面一个看起来稳重一个看起来短装的人,陆南柯开口问道,“你们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听到陆南柯的话,和他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的男人眉梢一扬,似是对此感到很是不悦:“难道没有事,就不能让你回来喝杯茶了吗?” “你还有没有把我们两个人放在眼里?”边上的妇人也适时地借口,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就好像陆南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陆南柯:…… 他突然有点不想承认,自己是这两个家伙生出来的。 “咳,”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妻子这话说得有些太过了,男人瞪了她一眼之后,清了清嗓子,“小柯啊……” 知道这习以为常的开场过后,接下来就该是正题了,陆南柯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认真地等着面前的人的后文。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自家亲爹的不靠谱程度。 “……交男朋友了没?”看着自己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的儿子,男人一脸认真地开口问道。 陆南柯:……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听不懂比较好?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话才一出口,男人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开口试图补救,“我是说,有哪个男的和你交往了没啊?” 陆南柯:…… 说真的,他不是第一次怀疑,自家老爹这个德性,究竟是怎样在那个吃人的商场上存活下来的。 “你们不是说过,”稍显无奈地叹了口气,陆南柯有点好笑地问道,“不会让人调查我的生活的吗?” 亏他之前还那么认真地考虑,该怎样张口和两人说起自己的事情,结果压根就没有必要? 估摸着不止他和苏景阳之间的关系,就连今天发生了什么,这两人也都一清二楚。要不然,他们怎么偏偏就挑在这种时候,火急火燎地要和他见面? “父子之间,就别折腾那些拐弯抹角的事情了,”没有去回答陆南柯的问题,男人整了整表情,一脸郑重地看向对方,“我们喊你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加重了语气开口,“你放弃吧。” 听到男人的话,陆南柯愣了愣,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对苏景阳的不舍和留恋来吧?这是要他放弃什么? 总不是这两个家伙这时候才来告诉他,他们不可能让他和男人在一起吧?真要是这样,当初早在知道他和苏景阳之间的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办法给他们增添阻碍了。 “你和季榆之间,”似乎看出了陆南柯的茫然,一旁的女人也再次出声,“是不会有结果的。” 陆南柯:……啥? 第173章 第六穿(二十四) 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看了好一会儿, 还是没能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什么开玩笑的神色,陆南柯的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81章 他实在是有点好奇,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才会让这两个家伙产生他和季榆之间有什么的看法? 脑子里第一时间就蹦出了某个到现在还躺在自家酒吧里最显眼的位置的蛋糕, 陆南柯忍不住抬起手按了按额角。 ……不行,他一定不能被这两个人给带偏了思路。 默默地把被带歪了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陆南柯看着对面两个严肃中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忧虑的人, 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我想我应该不是那种移情别恋这么快的人?”想了想, 陆南柯给出了自己觉得最合适的回应, 也算是提醒这两个脑回路不知道怎么构成的家伙, 自个儿今天才刚刚和喜欢的人分手……虽然严格来说,其实应该也算不上,但总归是刚结束了一段恋情,怎么都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喜欢上之前还称得上和自己是情敌关系的人吧?真以为他生活在那种会出现情敌一夜之间变情人的电视剧里头啊?! 然而,陆南柯没想到的是,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眼前的两个人非但没有被他说服, 眼中反而流露出些许疼惜和怜悯来。 “你不用多说, 我们都明白。”轻轻地叹了口气, 女人似乎为自家儿子在这种时候, 这依旧试图掩饰自己心思的举动而感到有些心疼。 “但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去抢对方身边的人的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蠢了, ”听到自家妻子的话,男人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把对方没说完的话给补充完整,“下次还是别做了。” 陆南柯:…… 谁能告诉他,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脑补出这种结果的??在某个人主动找到他的酒吧来之前,他压根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过好不好?! 陆南柯觉得,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佩服自家父母的脑回路过——这简直就是自己补全了一整部爱恨纠结的三角恋大戏啊有没有?! 只觉得刚才听到的话里面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去吐,陆南柯的眼皮跳了跳,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自然而然的,在另外两个人的眼中,他的这个模样,显然就是被戳中了心事,无言以对的正常表现。 “虽然知道这确实有点困难,”起身走到了陆南柯的面前,伸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对方的发顶,女人的面上满是充满包容的温柔,“但是为了今后不要跌得太重,还是在这里停步吧。” 那个人,不是能够轻易招惹得起的角色。 感受着从头顶的掌心传来的温度,陆南柯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话:“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女人收回手,朝陆南柯笑了一下,“你想问什么?” “你们以前是不是走在路上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命不久矣的老爷爷,无亲无故地,直接把自己手里的产业交给了最后见到的你们?”抬起头看向跟前站着的人,陆南柯一脸认真地问道。 要不是这样,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开创这么大的一番事业好吗?! 陆父陆母:…… 他们能把自己的瓜儿子揍一顿再来说其他的吗? 眯起双眼打量着坐在面前的人,女人开始认真地考虑起往什么地方招呼最疼,又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和后遗症来。 “咳,”注意到眼前的人那逐渐变得危险起来的表情,陆南柯轻咳了一声,果断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你们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对季榆有兴趣?” “你们雇的哪家的侦探?”想了想,他又加上了一句。 尽管自家父母的思维确实一向都比较不走寻常路,但他们会这么笃定自己的想法,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 没能从自己的行为上找到什么会让人生出误会的地方,陆南柯所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信息传递这一环节的错误了。 毕竟在这种明面上禁制私人侦探的国家,干这一行的人水平总是参差不齐的不是?就某两个人那神奇的脑回路,放着那些知根知底的人不用,照着在路边看到的牛皮癣上印着的号码去找人办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到陆南柯的话,男人稍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家儿子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嘴硬。 “在一开始的时候,你就知道苏景阳是有‘男朋友’的吧?”知道自己如果不把话给说明白了,这个家伙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思,他索性不再和对方绕什么弯子。 纵然季榆和苏景阳之间的关系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复杂,但当时苏景阳确实是和陆南柯这么说的。 “那么,在知道这一点之后,”抬起头,看向闻言略微挑了挑眉的人,男人继续说了下去,“有去调查过季榆的事情吗?” 苏景阳并没有在陆南柯的面前提起过季榆的名字,更没有说起过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但对于陆南柯来说,想要知道对方的身份,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最初的时候,就知道苏景阳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好歹也有一对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父母,听说过这个在圈子里可以称得上传奇的人,可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要不然,又有哪个人,会对自己情敌的情况,一点都不在意? 听出了男人话里的意思,陆南柯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辩解——他不过是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并且不想招苏景阳的不喜罢了。这种事情,就算隐瞒得再好,今后如果被发现,肯定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当时有认真地考虑这些事情的他,自然不会去做这种事。 然而,另外两个人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么多年来,季榆就从来没找过别人,”坐在自家丈夫的腿上,懒洋洋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女人接过了话头,“苏景阳是第一个。” 他们是不知道苏景阳有什么特殊的,但在那个高度,无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乐意投怀送抱的人肯定少不了,可季榆却只留了这么个人在身边,却总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接近苏景阳是最好的方式。”像是担心陆南柯无法领会到怀里的人的意思似的,男人又补充一般地加了一句。 陆南柯:…… 这些话听起来貌似都有那么点道理,可放到一起,他为什么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呢? “而且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还主动邀请对方了吗?”瞥了陆南柯一眼,女人再次出声。 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陆南柯简直都有点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我那时候又……”不知道那个家伙是谁! “要是还不肯承认,那你倒是说一说,”不等陆南柯把话说完,女人就率先打断了他,“为什么被苏景阳甩了之后,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给季榆打电话?” 陆南柯:…… 他以为,在被抢了心上人之后,找对方质问,是很平常不过的事情才对? “还不止这样,”丝毫不给自己儿子喘气的机会,男人继续补刀,“你看看这个——”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桌垫底下拿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毫无疑问的,正是陆南柯站在季榆家里的门外,低下头吻上对方的双唇的画面。 看着手中抓拍的时机十分巧妙的照片,陆南柯忽地有些发愣。 原来那个时候,他的表情是这样的吗……? 视线落在了画面上垂着头的那个人,那双略微弯起的眸子上,陆南柯的眼前再次抑制不住地浮现出季榆那带着些微惊讶的双眼,季榆唇瓣上感受到的那干燥柔软的触感——打住!他刚刚在想什么!?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82章 忍不住伸手撑住了额头,陆南柯为自己的脑海中那一瞬间冒出来的的念头感到惊悚。 陆南柯觉得,他不能再继续和这两个人探讨下去了,要不然那后果,就连他自己,都有可能预料不到。 “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见面前的两人还想说点什么,陆南柯赶忙站了起来,“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另外两人做出反应,就转身逃也似的出了门,那仿佛在这儿再多待一秒,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的样子,让屋里的两人感到有点好笑。 “算了,”也没出声让人留下来,女人轻笑了一声,从丈夫的怀里站了起来,“随他去吧。” 他们本来也就没想过分干涉对方的生活,今天也不过是想给对方提个醒而已,要不然,那个家伙真要是摔得狠了,最后心疼的还是他们。 想到刚才陆南柯看到那张照片时脸上的神色,她忍不住小小地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最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的,反而是一个人自己。而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所积累的感情,就已经太过深厚了。 仿若没过腰间的泥淖,令人再无法从中逃脱,只能一点一点更深地陷入进去。 她可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落到那样的地步啊。 侧身看了一眼依旧坐在原处,弯着唇角看着自己的人,女人垂下眼帘,开始思索起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去和那位闻名已久,却与自己并没有太大的交集的人见上一面了。 第174章 第六穿(二十五) 等苏景阳打车折回季榆所说的那家奶茶店, 去买了对方想要的章鱼烧之后,天幕已经有如泼了墨一般,彻底地暗了下来, 星点的光芒散布在其上, 有着喧嚣的灯光所无法比拟的静谧。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苏景阳收回视线, 看向不远处从窗子里泄露出些许暖色灯光的建筑。 说不上来为什么, 在这一刻, 他的心里无端地生出了几分怯懦。 他自以为在一些事情上做出了决断, 但对于此刻正待在屋子里的那个人来说……这真的有意义吗? 想到刚才在回来的途中响起来的手机, 苏景阳的双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 他不知道陆南柯想和季榆说些什么——质问对方究竟做了什么导致他改变心思的事情,还是发出不会放弃的宣言?又或者,如那些电视剧中洒脱的人一样,告诉对方今后一定要好好地对待他? 只要一想到有着这些意思的台词从陆南柯的口中说出来,苏景阳就忍不住有点想笑。 总觉得这些事情……和那个人完全扯不上一点关系。 尽管平时陆南柯都将自己的那份锐气掩藏得很好,但对于一个歌者来说,最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心性的,从来都不是对方表现出来的一些举动。 想到以往两人相处时的场景, 苏景阳唇边的笑容不由地淡了下来。 人啊, 果然就是一种永远都无法感到满足的生物。 哪怕选择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心中也依旧会对被放弃的事物恋恋不舍, 妄想着能够两者兼得。 只可惜,越是如此,最后的结果, 往往就越是空幻。落在那妄图抓住一切的手指上的,只有虚无的幻想。 深深地吸了口气,苏景阳整理好自己略微有些复杂的心情,抬起脚往前走去。 口袋里那部不属于自己的手机在这一路上就只响了一次,倒是让苏景阳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 他并不是想将这些事情都对季榆隐瞒下来——事实上,他显然也不可能成功——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开口罢了。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苏景阳犹豫了片刻,将上面那来自陆南柯的短信和来电记录,都一并删除了。 伸手推开并未上锁的门,看着稍显懒散地靠坐在沙发里的人,苏景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知怎么的就倏地软化了少许,有种无法形容的温暖在其间流淌。 或许正像一些人说的那样,在归去的地方,永远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确实是一件令人感到无比幸福的事情。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苏景阳合上了身后的门进了屋。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沙发里的人将注意力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转头看了过来。 看到苏景阳,季榆的嘴唇下意识地动了动,似是想要表达对他回学校拿东西这件事的低效率表示不满,但最后,他却只是挑了挑眉,开口说道:“我饿了。” 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他怎么莫名地觉得,这句话听着,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孩子气呢? “你要的章鱼烧。”没有去解释自己回来得这么晚的原因,苏景阳走过去,将手里提着的小袋子放到了对方面前。 看着眼前的人应了一声之后,就低头去看茶几上的东西的人,苏静妍眼中的笑意不由地又加深了几分。 分明两人的相处方式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个人不管从什么地方看起来,都和以前有着些微说不出来的差别? 人的心情,果然是一种极为无法捉摸的东西。 见季榆就连吃东西,都是一副无比专注的模样,苏景阳的双眸略微弯了弯,忽地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了过去。 “之前掉在沙发上了,”想了想,苏景阳开口说道,“走的时候顺手就带上了。” 季榆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接过了对方手里的东西。 至于对苏景阳的这个说法,他的心里究竟信了多少,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按捺下心中由于对方的沉默而陡地升腾上来的不安,苏景阳放下“从学校里带回来的”东西,转身朝厨房走去:“想吃点什么?” “冰箱里有速冻水饺。”尽管自己那匮乏的胃口,让季榆极度没有进食的欲望,但为了不让自己在达成目的之前,就再次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还是出声给出了回答。 “……速冻水饺?”完全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苏景阳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发愣的表情。 他之前……有买过这种东西吗?还有这个家伙,居然也会吃这种玩意儿啊……说起来,他之前也不知道,这个人原来喜欢吃章鱼烧这种小吃来着。 心里一下子冒出来的想法太多,苏景阳的表情不由地显得有些古怪,惹得季榆都忍不住挑了下眉梢:“怎么了?” “……没什么,”努力压下唇边泛起的笑意,苏景阳小小地咳了一声,“速冻水饺是吗?”他确认似的又问了一遍,“还要什么其他的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83章 听到苏景阳的问题,季榆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有紫菜吗?” 他突然有点怀念起这个自己曾经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懒得动手煮麻烦的食物,又不想出门的时候,时常会拿来调味的东西的味道了。 ……还真是亲民的回答…… 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了些许,苏景阳应了一声,回身走进了厨房。 只是可惜的是,由于之前一直都没想过给季榆折腾这些似乎有些太过廉价的食物,就算苏景阳把整个厨房都翻了一遍,也没能找到能够用来泡汤的紫菜,最后只好另外煮了简单的配汤,结果反倒弄得比原来麻烦了很多。 好在季榆也没有对此表现出什么不满来,一如往常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晚餐,倒是让苏景阳稍微松了口气。天知道他为什么会为这么一丁点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的小事,而纠结那么多。 看着面前的人拿着吃完的碗碟走进厨房,苏景阳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他之前被陆南柯打动的时候,心里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这种毫无意义的对比甩出脑袋,苏景阳也跟着走进了厨房。 从很早之前开始,只要不是手上需要忙的事情太多,季榆都会在吃晚饭之后,揽下洗碗的工作,今天这一餐所用到的东西很少,并不需要苏景阳在一边搭手,但他就是没来由地想要待在对方的身边——不止是一同待在这个屋子里,而是处在能够看到对方的范围当中。 对自己这种找不到来源的患得患失,就连苏景阳自己,都感到有点好笑。 “季榆,”很是少见地喊了季榆的名字,苏景阳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语气里带着强自的平静与随意,“……你有喜欢的人吗?” 或许是先前那过分繁乱的心绪,苏景阳有些迫切地想要知晓这个人的想法。 ——就仿佛只要这样,他之前所做的那有如背叛一般的事情,就可以被抹去一样。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蜷了起来,苏景阳等待着面前的人的宣判。 然而,和苏景阳对视了好半晌之后,季榆却忽地轻声笑了起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带着些许玩笑意味的话语,将刚才那略微紧绷起来的气氛驱散了少许,苏景阳愣了愣,有点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真正用意。 “那……”想到不久前季榆那一番“书上说”的言论,苏景阳微微张开了双唇,试探着开口,“……假话?” “假话啊……”听到苏景阳的回答,季榆弯了弯眸子,伸手拧了拧手上拿着的洗碗巾,将洗干净的瓷碗上残留的水珠擦去。 这可是……他最擅长的部分了。 “当然是……”把洗干净的碗放回了碗架上,季榆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有一个无比深爱的人了。” 深爱到……他愿意交付出所有的感情,只为了将那份太过鲜明的感受给从心底抹除开去。 大概是季榆的语气太过感慨与随意,苏景阳一时之间竟有些分辨不出,对方所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只是陡然觉得,之前一直都觉得与自己无比接近的人,在这一瞬间,又猛地拉开了距离。 直到无意识地伸出手,触碰上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体,苏景阳才蓦地回过神来。 原来这个人……还是存在于他的面前的啊。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苏景阳的心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 哪怕只是确认这一点,他竟然就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第175章 第六穿(二十六) “你看, ”女人穿着被鲜血浸染的白色长裙,脸上的笑容如罂粟般甜美妖冶,“妈妈好看吗?” 猛地睁开双眼, 季榆看着头顶白晃晃的天花板, 有片刻的恍惚。 梦吗……将手背抵在沁出些许汗珠的额头上,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除了之前似乎受到容漆的影响之后, 他都有些想不起来, 自己有多久没有做过这种和正常人一样的事情了, 以至于他都有些忘了, 他也是一个会产生梦境的普通人。 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季榆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他不知多久没有回忆起来的场景。 面容精致的女人躺在由殷红的血液绘制而成的画卷中,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有如陷入了最为甜美的梦境当中。 原本以为会泛起些许波澜的心绪依旧没有任何起伏,死寂得仿佛一潭死水。 ——一如当初见到这一幕时一样。 有医生判断那是他的情绪出现异常的起始点,季榆也就这样认为了,毕竟在失去了那些情绪之后,无论怎么回想,那些曾经拥有鲜明色彩的时日, 就变得格外遥远起来。 是与不是, 也就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总归他都没有办法把那些东西, 都给重新握在手中了。 将脑海中那没有什么意义的画面给驱逐出去,季榆撑着额头坐了起来。 昨天晚上空调的温度似乎调得有些高了,他的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黏在身上带起一阵难以忽视的不适感。 身边的床铺早已经没有了昨夜躺着的人的身影,摆在窗前的书桌上放着一张像是便签的小纸条,大抵是写了苏景阳想要叮嘱的一些事情吧。 自从拿到了某张相当于死亡通知之后,他基本上就没有再比这个家伙起得更早过,对方除了一开始有些惊讶之外,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大概平日里忙碌惯了的人,在难得的休息间隙中,表露出些许以往没有的懒散,也是挺常见的事情吧? 没有兴趣去看苏景阳都写了些什么,季榆收回视线,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先洗个澡。 他并没有洁癖这种烦人的毛病,只是他最近对于不舒服的感受,本来就格外敏感,自然会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消失让自己感到不舒适的状况。 然而,季榆的双脚才一沾地面,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就感到整个人失去了支撑一般,斜斜地往一边倒去。好在他的反应足够快,及时地扶住了就在手边的床沿,才没有直接摔倒在木质的地板上。 靠在床边好一会儿,那股毫无征兆地冒出来的眩晕感才稍微退去了少许,季榆松开紧紧皱起的眉头,忽然就觉得有点想笑。 他的感官……居然已经迟钝到这种程度了吗? 身上的汗液蒸发之后,那被遮掩下去的热度顿时就冒了上来,那一阵一阵虚弱与无礼的感受,让季榆的心里抑制不住地感到有些烦躁。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84章 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季榆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幸好他没有为了避免被苏景阳发现,而特意将自己每天需要吃的药给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这会儿也就省去了许多麻烦。 从床边的柜子抽屉里拿出药吞下,季榆小心地躺回了床上。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再去做点别的事情。 将床头放着的半杯水一口喝了个干净,季榆想了想,拿过边上的手机,给陆南柯打了个电话过去。 “有事?”昨天刚被自己追了好一阵子的人给彻底地甩了,又被自家父母给揪回去,听了一大段那听起来“合情合理”的推理,陆南柯这会儿接到某个人的电话,语气肯定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说句实话,昨天被某两个不靠谱的人那么好一通洗脑,陆南柯现在的脑子里整个儿地都乱糟糟的,要不是季榆主动刷了下存在感,他说不定都想着去其他地方逛一逛散一散心,顺便再整理一下那一团乱的心情。 “失恋了?”没有在意苏景阳那带着些许火药味的语气,季榆一开口就毫不留情地往对方的伤口上扎了一刀。 苏景阳实在不是个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昨天晚上那诸多反常的行为,季榆就是想不注意到都难。再加上从容漆那里知道的,对方外出的原因,他猜出对方做了什么,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虽然事情的发展和他的计划当中有那么一点不同,但至少目前来看,这少许的变化,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陆南柯:…… 这个家伙,是故意打电话来看他的笑话的? 想到昨天那个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挂掉的电话,陆南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身家过亿的总裁大人,也会做出在抢了别人的心上人之后,打电话耀武扬威的事情来?”出口的话语当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意味,陆南柯尽力掩饰着自己此刻烦躁的心情。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心情,究竟是因为什么。 ……见鬼的他为了季榆才接近的苏景阳! 一想到昨天那些差点连自己都相信了的言论,陆南柯就有种想摔手机的冲动——他真是疯了才会在这儿和对方好好地说话! 说起来……他到底为什么要接这个电话? 手上的动作一僵,陆南柯的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来。 刚才在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之后,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就直接按下了接听键,那理所当然的反应,现在回想起来,他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巴掌。 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找电话另一头的人的茬,陆南柯只能在其他事情上挖苦对方一番了。 然而,某个人一点儿都没有要回应陆南柯的想法的意思,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倏地低低地笑了出来。 “我可是会往别人的茶里放老鼠屎的熊孩子啊,”不知道是不是陆南柯的错觉,他总觉得季榆这会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和沙哑,混杂着那些微的笑意,有种该死的性感,“不是吗?” “那么你炫耀完了,”只觉得自己被某些言论影响得太过,陆南柯将那些没来由的想法给赶出脑袋,“我可以挂了?” 天知道再和这个家伙聊下去,自己会不会又冒出什么奇怪的念头。 只是嘴里虽这么说着,陆南柯却并没有立即就切断电话,略微偏着脑袋的样子,显然就是在等另一头的人的回答。 但某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再次表现出了他的不配合。 “我饿了。”歪着头看了看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季榆开口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过分纯粹的无辜。 陆南柯:…… 这个点,这个家伙是打算吃早餐还是午餐? 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时间,陆南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等等,不对,这个家伙饿了,和他说干什么?! 发现自己关注的重点微妙地有点偏的陆南柯按了按眉心,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所以?” “家里的钥匙林曲那儿有一份,”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季榆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虽然苏景阳那里也有,不过我想你短时间内都不会去找他了吧?” 陆南柯:…… 这话听着,他怎么就觉得这么刺耳呢?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 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回上一句,陆南柯就听到耳边传来了通话切断的提示音。 不由自主地愣了愣,陆南柯看着亮起的屏幕上,那昭显着通话结束的画面,面上流露出些微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再怎么着,他也算是刚刚被对方给抢了喜欢的人,这个家伙的态度,像是对待受害者该有的样子吗? ! 眉梢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陆南柯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稍显烦躁地收起了手机,抓过边上挂着的外套往外走去。 说起来,上次本来准备去公司里堵某个家伙结果扑了个空的时候,他貌似存了那个林曲的号码来着?为了避免空跑一趟,他还是先提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对方现在在哪里比较好。 这么想着,陆南柯随手关了还在嗡嗡作响的空调,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的天色有点昏暗,据说今天晚上又会开始下雪,直到第二天下午才会彻底停下。大概到了那时候,一些空地上,又该出现一些堆雪人打雪仗的人了,在这个城市里,雪毕竟是极少见到的东西。 当然,那些负责清扫街道的环卫工人,就不一定会那么开心了。 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陆南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不过……林曲真的会在看到他之后,乖乖地把季榆家里的钥匙交给他吗? 确认了林曲眼下的位置之后,陆南柯突然想到了一个极为严肃的问题。 第176章 第六穿(二十七) 将手机随手放回原来的位置上, 季榆将身上盖着的被子略微往上拉了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他现在的状况着实有点不好,单是这么简单的动作, 就让他的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85章 药物服下之后, 得有一段时间才能起到效果,在这之前, 刚刚睡了一觉醒来的季榆自然不可能有一点睡意。 墙角的空调发出微不可闻的运作声, 衬得这个稍显空旷的房间更加安静。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 季榆翻了个身, 将被子裹紧了些。 他不知道在接到他的电话之后, 陆南柯究竟会不会如他所说的那样,乖乖地过来——如果换了以前,他或许会更认真地去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但既然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出现了某种预料之外的差错,他也就没有必要那么尽心尽力地去完成自己被交付的任务了。 季榆可没有强忍着自己身体的不适,也非要完成肩上的重任的伟大情怀。 更何况,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即便他最后没能成功地搅乱所抵达的世界的剧情, 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要不然, 当初他在被某个魔界之主狠狠地坑了一把之后, 也不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咯。 好歹这些世界都已经存在了那么久, 想来就算他没有办法成功地将其剪除,那个所谓的主世界,也不会在一天两天里面就毁灭。 分明是算起来并没有过去多久的事情, 可季榆却发现,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回忆不起,那些曾经经历过的世界的人的面容。也不知道这是某位神明的有心安排,还是人体那有着神奇能力的自我保护机制,又或者,单单只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心性凉薄的人? 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季榆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有点想笑。 说起来,要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不管心里是否存有怨恨,肯定都会把那个险些要了自己性命——更确切一点地说,是切实地害死了他——的人,给深深地印刻在心上的吧? 但对于季榆来说,那却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尽管那个人或许在心里,对他怀有一份能够将自身燃烧殆尽的炙热感情。 季榆努力地想要回忆起在自己的身体感受到那巨大的冲撞力之前,所见到的那充满了情绪的眸子,可他所唯一能够想起的,却只有那在感受着体内的血液缓缓地流出时,那随之一同蔓延开来的喜悦与快意。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死亡这个因素,正是令他产生愉悦的条件。 否则,他或许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答应容漆的请求吧?毕竟他对于那个世界,本就没有任何留恋。 只是可惜,之后的经历证实这个想法的错误。 身上那席卷的热意似乎褪去了少许,那随之升腾起来的乏力与疲惫,也一点点地弥漫开来。 耳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季榆的手指动了动,有些意外地睁开了眼睛。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吗……?刚才脑子里一直不停地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至于他都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不管陆南柯原来在哪儿,先去林曲那儿拿了钥匙再转道过来,可都得花上不短的时间。 季榆倒也想过是不是苏景阳落了什么东西回头来拿,但对方进屋之后,一直都习惯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他不可能听不到动静。 说实话,他确实有点没想到,陆南柯真的会因为他简单的两句话,就特意跑这一趟。 要知道,尽管在这个世界里,他并没有彻底地消极怠工,但比起之前的几次,总归都是带上了点漫不经心的意味,就连最为重要的计划,都没有制定得太过缜密,可哪怕如此,这个人居然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踏入了他挖好的那个坑里吗……? 双眸略微弯了弯,季榆一下子都忍不住感到自己的心情有那么一丝的微妙。 这大概就是从之前被命运针对,到现在被世界眷顾的落差感吧? 想到昨天那条在过分巧合的时间发送过来的短信,季榆眼中的神色略微加深了几分。 这种顺水与逆水的感受实在太过分明,他就是想忽视,也不可能做到。 不过……这会儿苏景阳和陆南柯已经断了来往——等今后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这两个人之间更是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今后的发展,显然不可能再和原先的剧情有任何的重叠,他此次到这里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既然如此,他还有必要再对陆南柯做点什么吗? 有些怔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季榆忽地低低地笑了出来。 他这话说的,还真是……就好像他真的是为了维护自己出生的那个世界,才来到这里的一样。 听到那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季榆弯了弯唇角,也不等对方出声,就率先开了口:“进来。” 正在纠结要不要敲门的陆南柯:…… 深深地吸了口气,把心里那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情绪给压了下去,陆南柯伸出手,推开了面前合着的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把自己成功地裹成了粽子的某个人。 看到自己进来,对方还弯起眸子笑了一下,一点儿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陆南柯见状,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他觉得,他果然是疯了,才会在这种天气里,就为了这个家伙的两句话,折腾那么一大圈跑过来。 但很快,陆南柯就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尽管此刻季榆的烧已经退去了许多,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他的眼角和脸颊上泛出的不明显的吧薄红。 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陆南柯也懒得再去关注对方先前的态度问题,快步走到床边,伸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 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的笔常人的体温稍高些的温度,陆南柯的眉梢一扬,正要说话,却被眼前的人给抢先了:“我吃过药了。” 这时候带他去医院,等到了那里,他的烧估计也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不过,负责他的医生肯定少不了又得带着他做一番烦人的检查就是了。 这么想着,季榆还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略微扬了扬下巴,朝放在床头的空水杯示意了一下。 他可不希望面前的这个家伙突然一下子责任心爆棚,非要把他带到医院里去不可。 陆南柯:…… 所以,这个家伙让他过来干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身娇体弱了?”没有忘记自己和这个人之间那稍显微妙的关系,陆南柯瞥了对方一眼,收回了自己贴在对方额头上的手。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对方的身体状态也不怎么样?这种成天坐办公室的人,身体都是这个德性吗? 算了算两次见面之间那相隔并不算长的时间,陆南柯觉得,这一句“身娇体弱”,他还真没有说错。 “原来你之前对我的情况很清楚?”并没有因为陆南柯的话而流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季榆轻笑了一声,开口反问。 陆南柯:…… 这个家伙,绝对是和他家那两个不靠谱的家伙串通好了的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86章 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家亲生父母那一段合情合理的“推论”,陆南柯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地变得古怪了起来。 看到陆南柯的样子,季榆像是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但最后还是没有过多地询问什么,只是稍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出了在挂断对方的电话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我饿了。” 他的这句话可没有一丁点的作假,生病本来就是格外消耗体力的事情,他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也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这会儿身上的热度下去了,自然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觉。 见到面前这人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陆南柯顿时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合着这个家伙就是笃定了他一定不会放着对方不管是吧?要是他这会儿没有过来,这人是不是就打算这样一直在床上躺下去? 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爱管闲事的人,陆南柯张开嘴,下意识地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陆南柯拿视线扫过面色似乎比他刚进来的时候稍稍好了一些的人,出口的语气稍显恶劣:“起来,吃饭。” 季榆闻言,难得乖乖地按照对方的话坐了起来。然而,他却并没有像陆南柯想的那样,自己伸手去拿伸手就能够到的东西,反而偏过头朝自己看过来:“没力气。” 陆南柯:…… 这个家伙,是撒娇耍赖的小破孩吗?! 第177章 第六穿(二十八) 明明季榆脸上的表情和平常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但或许是因为对方脸上那由于发热而泛起的薄红,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一些什么,陆南柯就是觉得这个家伙看起来, 和每次过年的时候, 扒着他的腿要红包的小屁孩儿有那么几分相像。 被自己脑子里的想象给吓得抖了抖眉毛,陆南柯默默地把这些东西给扫出脑袋, 侧身拿过了刚刚被自己放下的东西。 好歹这个家伙也是病人, 稍微任性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对方任性的对象, 貌似弄错人了。 把装着瘦肉粥的塑料碗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用手背试了下温度, 陆南柯才舀起一勺粥,朝床上的人的嘴边送了过去。 他这一回可没有和上次一样,再带一个制作精美的蛋糕过来。倒不是他一开始就预知到了季榆的身体状况,他只是不想下次对方再提着自己亲手做的蛋糕来“还礼”。 再怎么着,瘦肉粥这种两种材料就能做出来的东西,也做不出什么毁灭性的味道吧……? 想到自家酒吧里那个带着辣味的蛋糕,陆南柯的心里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景……苏景阳呢?”看到某个家伙一点儿都没有心理压力地接受了自己的服侍,陆南柯的眉梢跳了跳, 终于还是没忍住, 开口问了一句。 之前季榆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生病的事情, 还可以说是刚知道对方和自己的事情, 正在气头上,还有一些不愿在对方面前示弱的缘故,但这会儿苏景阳都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人还不让对方知道这事,陆南柯就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了。 毕竟不管季榆究竟是想要将苏景阳留在身边,还是想要让对方一无所有地离去,这么做都没有任何好处不是?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将口中煮的恰到好处的粥咽下,才开口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后天就是新春汇演。” 这种出过众多影帝歌王的学校当中的汇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一些节目上的选秀,更能够为一个人带来机会,一心将长歌当做自己的全部的苏景阳会如此郑重,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季榆这一阵子的异常,只是对于他来说,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上,剩下的一切,自然也就占据不了多大的地方了。 而季榆,显然不可能那么好心地主动透露自己的情况。 如果让对方太早地知道这件事的话……可就会少很多乐趣了。 略微弯了弯嘴角,季榆张开口,含住了陆南柯手上的勺子。 大概是季榆的回答太过平常——也太过超乎陆南柯的预料,他不由地愣了愣,继而不知怎么的,胸口陡地就升腾起一股怒气来。 这股怒气来得太过突兀,以至于就连陆南柯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这究竟是针对眼前这个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的人,还是那个明明靠得那么近,却依旧没有察觉到对方身体的不适的苏景阳。 陆南柯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发现苏景阳并不知道季榆生病——甚至住院的时候,他的心底生出的那一股无法形容的微妙感受。 说不定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对这个人的想法,就有了些微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变化吧。 要不然,陆南柯可不觉得,自己这会儿能够像这样心平气和地和眼前的这个人相处。 他确实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但他也向来不是那种轻易地和人化干戈为玉帛的人。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压下心里那些稍显繁杂的思绪,陆南柯没有再多说什么,沉默着把手里剩下的半碗粥都喂进了季榆的肚子里。 无论怎么说,这个家伙至少还知道给他打电话,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床上一直躺到苏景阳回来,再起来装作毫无异常地和对方相处。 只要一想到那种画面,陆南柯就感到心口一阵发闷。 ——天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先睡一觉?”把手里已经空了的塑料碗放到一旁,陆南柯看了脸色好了许多的人一眼,开口问道。 当然,他一点儿都没有要和对方商量的意思。 要是季榆待会儿摇头,他就直接把人给按在床上。 好在某人并没有要撑着自己不舒服的身体,也要去做点什么事情的觉悟,倒是省了陆南柯的一番力气。 看着季榆乖乖地盖好被子躺下,就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的模样,陆南柯竟无端地觉得有那么一点遗憾。 不说别的,这个家伙抱起来的手感还是不错的。 想到之前自己将对方按在门上的场景,陆南柯的目光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将视线从对方的身上移开。 就算他的性格再怎么恶劣,欺负一个病人这种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这个人会在这种时候主动联系他,果然是之前的事情还不算完吗……手指不由自主地颤了颤,陆南柯的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说出让他放弃苏景阳,和对方交往的话的模样来。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在神情专注地凝视一个人的时候,那双眼睛,有种说不出来的迷人——就如同一个望不见底的漩涡,令人不知不觉间,就被卷入其中。 说起来,陆南柯其实挺好奇,苏景阳到底是怎样在和这个人相处了一年的情况下,依旧没有被他所吸引的。 “陆南柯,”突然响起的声音拉回了陆南柯的注意力,他侧过头,朝躺在床上的人看过去,“我睡不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季榆对上陆南柯的视线,“你会唱摇篮曲吗?” 陆南柯:……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87章 这个家伙,敢不敢不要这么得寸进尺?! 就算知道季榆这是在表现他之前所说的追求,但看到这个人做出这样的举动来,陆南柯还是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不论如何,摇篮曲是绝对不可能的。 成功地拿一杯蜂蜜牛奶安抚了某个病人,陆南柯看着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的人,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他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啊? 抬手按了按眉心,陆南柯的脸上少有地浮现出烦躁的神色来。 之前接到季榆的电话就赶过来,他还可以说是因为自家父母昨天那一番话的影响,刚才对这个家伙的一味纵容,他也可以推到自己那不算硬的心肠,但现在这个人已经吃完东西好好地睡下了,他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想法——却怎么都不是这两个理由能够说得通了。 真要是放心不下,直接打个电话让对方认识的人过来守着也就是了——陆南柯相信,至少那个成天跟在季榆屁股后面跑的林曲肯定乐意过来——他根本用不着自己在这儿待着。 想到这里,陆南柯忍不住侧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他原本以为,这个家伙既然在电话里那么和他说了,肯定已经和林曲吱过声了,结果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林曲却露出了显而易见的讶异表情。 陆南柯不觉得在这种事情上,对方有和他演戏的必要。 不过,林曲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神色古怪地把钥匙给了他。 这个人在想什么,他还真是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每当他以为稍微摸到了一点对方的思路,下一秒却又会觉得自己的想法与对方相去甚远。 看着睡得正沉的人,陆南柯稍显苦恼地揉了揉额角。 说不定就是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才让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吧? 正如季榆所说的,对一个人产生兴趣,恰恰就是某些感情的开端。 只是,陆南柯还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不专一的人。 分明即便是现在,他仍旧能够感受到心中那未曾彻底散去的对苏景阳的感情,但在另一个角落里,却切实存在着其余之前被忽视的东西。 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那两个人才会特地和他说那样一番话吗?还真是……拐弯抹角的方式。 苦笑了一声,陆南柯不由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当局者迷。 如果不是那两个人的提醒,他或许直到现在,都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稍显朦胧的日光从厚厚的云层间泄露出来,透过窗子落在屋内。陆南柯弯了弯唇角,忽地轻声笑了出来。 “既然你抢了本来应该成为我男朋友的人,”看着面前并未察觉到自己的注视的人,陆南柯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对方温度稍高的脸颊,出口的声音中,带着些微醉人的笑意,“那么,你自然应该赔还给我一个,你说对吗?” 第178章 第六穿(二十九) 没有人回答陆南柯的问题, 某个成功地填饱了肚子的人睡得正沉,那闭着双眼毫无防备的模样,看着倒是有那么几分可爱。 嘴角略微弯了弯, 陆南柯大概是觉得一直坐在床边盯着一个正在睡觉的人看个不停这种事, 实在显得有点蠢,索性站起身来, 在屋子里随意地转了起来。 作为一个时常出现在各类新闻上的人, 季榆的住宅自然也经常得跟着出境, 只是那有着过的奢华和气派的别墅, 和这个地方显然有着极大的区别。 所以说……这个社会所讲求的脸面, 实在是一个太过麻烦的东西。 视线在周围那做工精致,却不会太闲喧嚣的家具和摆设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桌上那张放在显眼处的便签条,陆南柯的眉梢不由地略微挑了挑。 这栋屋子里只有两个住户,其中的一位此刻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这张便签是谁写的,自然也就不必多说了。 拿起桌上的纸条,看了一眼上头写着的关于厨房里已经做好的早点, 以及一些琐碎小事的内容, 陆南柯不知怎么的, 突然就有点想笑。 那个人连这些细节都能考虑到, 却愣是没有察觉到躺在自己身边的人,那明显不适的身体——不止一次。 如果不是从苏景阳的眼中,真切地看到了那份无法掩饰的感情, 陆南柯指不定还以为对方根本没有把季榆放在心上。 随手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揉成一团,扔进了桌边的废纸篓里,陆南柯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上来此刻的感受。 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季榆感到不值,可他的心里,却又抑制不住地试图去替苏景阳开脱——就连陆南柯自己,都觉得这些想法可笑得要命。 大抵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落在这种微妙的境地的人了吧? 被这些情绪给弄得有些烦躁,陆南柯瞥了一眼床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的人,走出房间打算去透透气。 冬天在不那么宽敞的地方开空调,确实会显得格外憋闷,成天待在这种环境里,也怪不得这个家伙会这么容易病倒了。 感受到门外那明显低了一截的温度,陆南柯忍不住摇了摇头,抬脚往楼下走去。 尽管比起季榆对外公开的拿出别墅来说,这个地方几乎可以称得上寒酸,但如果只是两个人住的话,反倒是显得有些过分空旷了,在一个人外出的情况下尤为如此。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陆南柯将这个突兀地冒出来的念头给驱出脑袋,走过去将合得过分严实的窗帘给拉了开来。顿时,窗外那算不上敞亮的光线洒落进来,驱散了些许先前的冷情感。 转过身看着眼前和刚才似乎看起来有些微差别的画面,陆南柯满意地弯了弯唇角。 都说一个人家中的摆设,最能显露出他平日里的性格与行事,但说不上来为什么,陆南柯就是觉得,这种处处透露出严谨与认真的氛围,与楼上的那个人有些不太相符。 大概是因为……人总是会变的? 想到季榆之前所说的话,陆南柯忍不住低声地笑了起来。 随手拿起沙发边的迷你书架上摆着的一本签的那一页,陆南柯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里面的内容,夹在其中的东西就随着他的动作就掉了出来。 被这意料之外的状况给弄得愣了愣,陆南柯盯着那落在地板上的叠起的纸张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蹲下去把它给捡起来。 然而,他才刚站起身来,还没把手上拿着的东西摊开,就听到楼上传来了清晰的手机铃声。 这电话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88章 想到某个刚睡着没多久的人,陆南柯忍不住轻啧了一下舌,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转身上了楼。 只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些,床上的人已经被这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给吵醒了,正埋在被子里,拧着眉头按下了接听键。 “我是。”想来是电话那一头的人问了关于身份之类的问题,他低声应了一句,那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听着有种无法形容的撩人。 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季榆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侧过头看了床边站着的陆南柯一眼。 “请稍等。”略微沉思了片刻,季榆对着电话说了一句,而后支着胳膊坐了起来,转过头把手里的手机朝陆南柯递了过去:“找你的。” 听到季榆的话,陆南柯不由地感到有些意外。 他还真想不到会有什么人,把找他的电话给给打到季榆那里去。他们本来就相识没多久不说,关系也没有好到别人一提起一个,就会想到另一个的程度吧? 不过,陆南柯也不觉得季榆有在这种事情上和自己开玩笑的必要。 “喂?”伸手从季榆的手里接过手机放到耳边,陆南柯带着点试探地开口。 总算下定了决心,并且想好了之后的措辞的陆妈妈:…… 这才多久过去,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怎么就跑到别人边上去了呢?! 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受,陆妈妈听着手机里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这就是你说的要去办的急事?” 陆南柯:…… 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里听到自家母亲的声音,陆南柯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脸上的表情不由地显得有些古怪。 “妈?”看了一眼把手机递给自己之后,就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养神的人,陆南柯的心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受,“你打这个电话干什么?” 他可不是傻子,听到自家亲妈的第一句话,就猜到对方这通电话肯定不是来找自己的,只是很显然的,某位病人这会儿的脾气很是不好,压根都不乐意去听对方想说什么。 也是,任谁好好地睡着,被一通无关紧要的电话吵醒,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吧? 视线在季榆紧紧地拧着的眉头停留了一会儿,陆南柯压下上扬的嘴角,侧头看向别处。 “生意上的事,”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陆妈妈随口敷衍了一句,“你在那里干什么?”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之前虽然能够看出自家的傻儿子对季榆有心思,但向来都是季榆去主动找的他吧?怎么昨天他们谈过之后,这个家伙反而自个儿凑上去了? 本来还觉着昨天自己两个人那一番举动,能够让对方稍微消停一点,别再总和季榆扯上关系的来着,结果看起来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季榆生病了,”对于这一点,陆南柯没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高烧。” 虽然他来的那会儿试的温度并不算特别高,但那时候看这人的样子,药应该吃下去好一阵子,开始起效了,温度降了一些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所以你就屁颠屁颠地赶过去照顾了?”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跳,陆妈妈只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心思,都彻底白费了。 ……亏她还以为自家这个傻儿子还有救! 到底也是经历过感情这么一回事儿的人,她并没有觉得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爱得要死要活的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如果这种东西,都能够用常理去推断的话,人类这种生物,就没有那么难以捉摸了。 但是……喜欢上谁不好,怎么就偏偏喜欢上这么个麻烦的角色呢? 并不是她对季榆有什么特殊的成见——如果没有苏景阳这么一档子事,不管陆南柯看上了什么人,她都不会做过多的干涉,那种妄图插手别人的生活的行为,在她看来着实太愚蠢不过——但现在这种情况,自家儿子显然在季榆那儿挂了号。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季榆的主动接近,并没有抱有什么好意——甚至就连对方自己,都直言挖了坑要让陆南柯往下跳了。 结果,这都还没过去多久呢,她那个儿子就直接摔死在坑里了?! 被自家母亲的话给噎了一下,陆南柯轻咳了一声,才出生回答:“他打电话给我了。” 就是那时候,他其实并不知道对方的情况而已。 当然,这一点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所以你就屁颠屁颠地赶过去照顾了?”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话给重复了一遍,陆妈妈觉得,她的语气里肯定带上了几分怨气。 那大概就是自己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让人避开陷阱,结果一转头,对方就乐颠颠地跳进去了的感觉。 陆南柯:…… 他居然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能够用来反驳的东西怎么办? 第179章 第六穿(三十) 生怕自家母上再说点什么扎自己心窝子的话, 陆南柯又敷衍了几句之后,就赶紧挂了电话,把手机朝睁开眼睛看过来的人递了过去。 就算知道季榆不可能听到电话里另一个人的声音, 但单是站在对方的面前, 听自己的母亲说那些话,就已经足以让他生出一股微妙的羞耻感了。 “说完了?”显然不管是对陆妈妈打电话过来的目的, 还是刚才两人对话的内容都不感兴趣, 季榆伸手接过手机, 开口问道。 “算是吧……”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忽了一下, 陆南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再睡一会儿?”像是要转移季榆的注意力似的,他停顿了一下,就再次出声。 睡眠对于病人来说本来就是一味效果甚佳的良药,不少用于治疗各种病症的药物当中,都带着一点安神作用的东西。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侧过头瞥了他一眼,没有对此表示反对:“那你可以走了。” 陆南柯:……啥?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忍不住认为自己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 然而, 眼前的这个人却一点儿都不留情面地掐死了他的幻想:“你的心跳声吵到我了。”说完之后, 他顿了顿,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补充了一句,“还有呼吸声也是。” 陆南柯:…… 这个家伙,绝对是在迁怒吧?是在迁怒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89章 看着面前这个一本正经地说着那些话的人, 陆南柯的眼皮抑制不住地跳了跳,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才好。 见陆南柯老半天都没有动静,季榆略微挑了挑眉梢,再次开口:“还有你思考的声音也很吵。” 他记得,某部英剧里的主人公就这么评价过边上的人,所以听起来应该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可信度的? 这么想着,季榆还认可似的点了点头。 陆南柯:…… 很好,他知道这个家伙被打扰了睡眠有多么不爽了。 明白自己要是再继续在这里杵下去,说不定就连存在感都会变成一个碍事的东西,陆南柯稍感无奈地揉了揉额角,阻止了某个想要再次开口的人:“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看了闻言闭上了嘴的人,陆南柯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你自己再睡一会儿,”他想了想,又有点不放心地加了一句,“有什么事的话打我电话。” 不是他瞎操心,实在是这个人都能够做出发着烧去见自己素未谋面的情敌的事情来,他还真想不出什么对方不会去做的事情来。 嘴唇动了动,陆南柯还想再叮嘱点什么,但最后他还是把那些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不觉得自己说那些毫无意义的废话有什么作用,也不认为这个人粗心到需要自己提醒,更何况——如果过多地表露出自己改变的态度,对方肯定会从中察觉到什么的吧? 陆南柯总觉得,以季榆的性子,一旦知晓自己已经达成目的之后,很可能就会直接对他失去兴趣——对方之前也说了,在一开始,对方的目的,就是始乱终弃来着。 既然已经掉入了对方事先挖好的陷阱当中,并且一点儿都不想主动跳出去,他总得做点什么,将对方计划中的第二个步骤给替换掉。 ——如果能够换成去哪个国家领证结婚就再好不过了。 压下上扬的嘴角,陆南柯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视线,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道了声别之后,就转身出了房间。没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了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这会儿有点懒得去想陆南柯的心思,季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之后,就拉上被子躺了下来。 只是,也不知道是在睡得正沉的时候被吵醒,还是他吃的药里促进睡眠的成分不够多的缘故,他愣是好半天都没有睡着。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先前的那种晕眩感此时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身上除了粘着一层汗液之外,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听着窗外不知名的鸟儿的鸣叫,季榆撑着手臂坐了起来,盯着那透露出些微光芒的窗帘看了好半晌,倏地轻声叹了口气。 他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之前的几个世界里面,他好歹都还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能够让他知道自己每时每刻都需要做点什么——即便不必每分每秒都去算计这些东西,他也可以顺着原主的习惯,去做一些对方喜欢做的事情。 哪怕是在自己没有遭遇那场人为的车祸之前,他也每天都依照一早就设定好的角色,做着他“应该”做的事情——而从来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时常陷入不知道下一刻自己该去做些什么的迷茫当中。 那种有如失去了命令的机械一般的感受,让季榆有些微的无所适从。 季榆甚至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能有一个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没有任何问题的人,会把日子过得比他还要更加乏味无趣。 苏景阳还得有大半天才能回来,陆南柯也刚刚才离开这个地方,就连手机里那个和上个世界相同的游戏都已经通了关——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略微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披上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打开了门下了楼。 大概是国内有数的富豪的身份与交际圈的限制,尽管和季榆保持良好关系的人不少,但是亲密到能够随时找到这个未曾公开过的住处来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 在心里稍微把那几个名字过一遍,季榆就能猜到此时站在门外的人是谁。 拉开面前看着有些厚重的大门,季榆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 “咳,”大概是季榆的反应太过平静,门外的人反倒显得有点不自在起来,“我来拿钥匙。” 就算眼下季榆在休假,但也保不准他不会有需要来这里拿东西的可能不是?他又不能保证每一回来的时候,对方都待在家里。 听到林曲的话,季榆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陆南柯在走的时候,似乎没有把自家的钥匙给还回来。 如果手上没有钥匙,他家的大门是没有办法从外面锁上的,既然刚才门是锁着的,对方显然也没有把这东西给留在屋里。 “再重新去配一把吧。”略微思索了片刻,季榆出声说道。 他有点摸不准陆南柯究竟是忘了这么一回事,还是有意这么做,自然也没法肯定对方会不会把钥匙归还。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于季榆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么想着,季榆把手深入口袋,却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钥匙我没拿下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季榆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先进来吧。” 只是在门边站了这么一小会儿,他都能感到那刺骨的冷风不停地往脖子里钻。 林曲闻言,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点了下头之后,就熟门熟路地进了屋。那样子,倒是比季榆表现得还更加像这里的主人。 大抵是身体状况的原因,季榆现在并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就径自往楼上走去。 这一阵子他都没怎么出门,钥匙也就一直收在房间里的抽屉里——那里面同时还放着一把备用钥匙。 以原主那严谨的性格,当然不可能漏掉这种东西。 “身体不舒服?”从前面的人那沉默的身影当中看出了些许端倪,林曲试探着开口问道。 “有点,”没有隐瞒地点了点头,季榆顿了顿,再次出声,“吃过药了,没什么大问题。” 想到上一次这个家伙直接让司机把他送到医院去的举动,他还真担心对方这回又故技重施。那样一来,他的病情可就真的瞒不住了。 既不想因此而影响到自己的计划,又不想被当成易碎品一样圈在床上,季榆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让陆南柯过来就是因为这个?”好在林曲这一次关注的重点,并不在他那看起来没有大碍的身体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季榆莫名地觉得林曲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侧过头看向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和自己并肩而行的人,季榆没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点别的什么来,索性也就不再去想那细微的不和谐之处。 “差不多吧。”季榆收回视线,随意地开口回答。 之前他让陆南柯去找林曲拿钥匙的时候,并没有提前通知对方,但知道对方手上拿着他家钥匙的人并不多,对方只要不蠢,就应该能够猜得出来那是谁的意思。 第180章 第六穿(三十一)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90章 “你真的……”听到季榆的话, 林曲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问点什么,然而最后, 他还是没有把嘴边的话给说出口。 尽管季榆并没有明确地向他说明过自己的想法, 但从对方也从来没有在这些事情上隐瞒过他。只要稍微有心,他就能从这个人的一些举动上来猜出一些东西来的。 毕竟这样的套路, 在某些小说和电视剧当中, 也算不上少见。 只是, 林曲果然有些无法将那种叛逆期的小孩会做的幼稚行为, 和眼前的这个人联系起来。 “嗯?”不明白林曲怎么话说了一半突然没了声响, 季榆稍显疑惑地朝他看了过去,那染上了些许从窗户里漏进来的柔和光晕的侧脸,看起来无端地带上了一分稚气。 “你真的……”对上季榆的视线,林曲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不出去旅游一趟散散心吗?” 以往身体一直都没出过什么大问题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病倒了两次,他实在没法觉得和那两个人没关系。 就算季榆还不至于到为了那两个人的事情而闷到生病的程度, 但好歹还是有那么点影响的吧? 努力让自己的思维不要往季榆和陆南柯之间的事情上去歪, 林曲朝面前的人笑了笑。 ——事实上, 他并不觉得, 季榆在成功地报复了苏景阳和陆南柯之后,会生出什么开心的情绪。但同样,他也不知道在这种事情上, 该如何去劝说。 他到底没有碰上过那种让他做好了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也无法体会到这种被背叛和伤害之后产生的痛苦,更不可能知晓该如何去宣泄。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认为,这样是最好的方式,就由着对方去疯这一次好了,总归事情到最后,也不会落到什么无法收拾的地步。 在心里默默地把苏景阳和陆南柯与那些由于爱而不得直接把人给捅了的人对比了一下,林曲表示,尽管出现某种情况的可能性极低,他到时候还是想办法把季榆和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开一些好了。 正好前一阵子自家老板也和他收起狗开拓海外市场的事情,是个挺不错的由头不是? 看了边上的人一眼,林曲忍不住在心里开始完善起替对方收拾残局的计划来。 虽然这貌似有点点超出了自己的职责范围,但反正他乐意,也没什么吧? 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林曲莫名地觉得自己成了免费保姆的感觉。 “……等有空吧。”似乎是对林曲这似曾相识的问题感到有点好笑,季榆的嘴角略微翘了翘,轻声回答。 不管怎么说,能被一个人真心以待,应该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吧?即便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也该给出相应的回应才是。 “啧,”听到季榆那带着些微笑意的回答,林曲轻声啧了下舌,“真没诚意。” 季榆:…… 是他理解错了“诚意”这两个字的意思了吗? “你知道吗?”不等季榆对刚才听到的话表示抗议,林曲就再次出了声,“我最近总是忍不住有一种感觉,”他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季榆的双眼,“你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季榆’,并不是同一个人。” 他的语速很慢,语气也很认真,让人有些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在陈述一件自己认定的事实。 眉梢略微挑起,季榆弯起双眸,朝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看起来这么明显吗?” 林曲:…… 这话说的,是不是下一句就打算承认自己是个夺舍重生的几百岁的老怪物了? 看着面前接话接得无比自然的人,林曲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有点古怪起来。 季榆见状,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没有开口再多说点什么。 在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后,他确实没有太过尽心地扮演这个角色,但再怎么说,他还是保留了大致的行为模式的,他还真没有想到,这其中的差别会有这么大。 要知道,就连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的苏景阳,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 ——原主和苏景阳,真的在一起生活了长达一年的时间吗? 想到之前陆南柯的那个问题,季榆就控制不住地有点想笑。 哪怕是他这个没有感情的怪物,都要忍不住替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姓名的人感到可悲了。 那样周详地规划着属于两个人的未来,却不知道在另一个人的眼中,从来没有自己的存在——若是对方知晓这一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比先前更显昏暗的光芒从林曲背后的窗户里映照进来,让他大伯表情看起来有些模糊。季榆突然想要问一问,在这个人的眼中,他看起来是什么模样——那个在褪去了伪装之后,连他自己都没有见过,那空无一物的躯壳,是什么模样。 然而,还不等季榆开口,面前的人就抢在了他的前头:“但是我现在觉得,”压下上扬的嘴角,林曲的声音里依旧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只是突然疯了而已。” 季榆:…… 他该把这句话当成对自己的夸奖吗? 略微眯起双眼,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会儿,季榆忽地轻声笑了出来:“如果真是那样,倒也挺不错的。”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来说,这应该都是个不错的体验。 说起来也是有点可笑,或许是因为原主那孓然一身的状态,又或许是因为对方那贫乏的兴趣与生活,季榆竟莫名地觉得对方和自己,有那么几分说不上来的相似。 但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在那个人的心中,到底还有着在乎的人,在乎的事——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这其中之一。 大抵也正是拥有的越少,就越懂得珍惜吧,原主那份对身边的人的珍视,与对方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那份冷淡,着实太过不符。 ——也太过难以模仿。 指尖无意识地颤了颤,季榆收回落在林曲身上的视线,转过身继续朝楼上走去。 他早已经忘了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在没有外在表现可以参照的情况下,他甚至连这种思维,都有些无法模拟了。 见到季榆的举动,林曲微微愣怔了片刻就回过神来,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和这个人相处了这么久,他本应该对对方有着足够的了解,也清楚在这种时候,说什么话最能调动气氛,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却找不出任何一个自己觉得合适的话题。 林曲突然就有点不确定,发了疯的那个人,究竟是眼下和他并肩走在一块儿的人——还是连自己都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的他自己。 跟在季榆的身后进了卧室,林曲顿时就被那迎面扑来的热气给弄得皱起了眉。他看了一眼季榆身上披着的外套,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91章 在冬天对一个身体状况不好的人说通风这回事,就显得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看着季榆从抽屉里找出家里的备用钥匙,林曲数次张开嘴,却又由于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合上了。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和这个家伙待在一起,是一件这样令人焦躁与不安的事情。 “那我配好了就送回来。”伸手接过季榆递过来的钥匙,没能想出其他什么能够用来闲聊的东西的林曲笑了笑,开口说道。 季榆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那份平静与从容让林曲的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失望——偏偏他还找不出这种情绪的源头。 将手里的钥匙放入口袋,林曲和季榆道了声别之后,就转过身准备下楼。 他觉得,大概等某个家伙好好地发泄完,恢复了正常之后,他就能摆脱这种感觉了。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强烈的情绪是会传染的? 林曲坚定地认为,自己这段时间的不正常,全都是被自家某个好端端地突然发起疯来了的上司的缘故。 然而,林曲这边才刚刚稳了稳自己有点动摇的内心呢,身后就传来了某个害得他变得越来越奇怪的人的声音:“等等。” “你接下来有时间吗?”看到林曲停下了脚步,季榆顿了顿,继续问道。 脑子里一瞬间就冒出了办公室里放着的那一叠文件,林曲转过身,很是淡定地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怎么了?” “想吃蛋糕吗?”没有回答林曲的问题,季榆偏了偏头,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被季榆这没头没尾的问题给弄得有点发懵,林曲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带着点不确定地回答:“如果有的话……?” “那你稍微等一下,”季榆闻言点了下头,抬手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套就往房门口走去,“大概两个小时。” 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搜出来的蛋糕制作程序,季榆又补充了一句。 林曲:…… 那什么,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第181章 第六穿{三十二} 感谢伟大的互联网, 以及那些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烹饪心得公开分享的人,季榆这一回做出来的蛋糕,总算没有创造什么毁灭性的味道。 只是, 季榆同样也没有觉得这十分符合新手这个身份的成品, 有美味到让林曲走的时候,都不忘把剩下的部分都要一起带走。 不过这对于季榆来说, 倒也不是个坏消息, 毕竟这种被医生明令禁止的东西, 他还是少吃点的好。 端起桌上味道寡淡的清茶喝了一口, 季榆歪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那见不到一丝血迹的战争场面, 再次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出去走一走,才更符合原主那对自己的身体负责的性格,但因为身体的原因——季榆坚定地这样认为——他这两天一直都懒洋洋的,要是可以,连手指头都不愿动弹一下。 好在多亏了林曲的来访,这个下午的时间倒是消耗掉了大半,他只要再等上那么一阵子,这栋屋子的另一个住户就会回来了。 偏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 季榆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手机, 翻出一个看起来似乎有那么点意思的游戏下载下来, 开始打发起时间来了。 直到耳边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季榆才退出了那个刚刚上手的有些。 瞥了一眼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时间,他觉得,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 成天捧着手机不撒手了。 这种东西,确实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人忘记时间。 尤其是在不带其他的目的,单纯地借其消磨时间的时候。 侧过头看着关上大门,松了松围巾,朝屋里走过来的人,季榆的目光微动,突然学着某些日漫里面的人一样,弯起双眸朝向自己靠近的人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欢迎回来。” “嗯,”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弥漫开来,“我回来了。” 显而易见的,这种方式,对于某些在一些事情上有着期待的人来说,还是有着很大的杀伤力的。 在心里默默地记录着这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试验的举动的成果,季榆看着面前的人,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大概是为了补偿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出于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现的心理,这一段时间的晚餐,都是苏景阳亲手准备的。有时候回来的时间晚了,他还会提前一天把需要的材料都给准备好。那殷勤的模样,落在季榆的眼中,却不知为何带上了几分讽刺。 这个人是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已经换了一个啊——在他并没有那样用心地去掩饰的情况下。 看着苏景阳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围裙走向厨房,季榆略微眯起双眼,没有多说什么。 总归他没有那个立场,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在这种事情上评价什么。 收回落在苏景阳身上的视线,季榆想了想,再次拿出手机刷起游戏来了。 明明之前还一直想着等苏景阳回来,可对方真回来了,他却又一下子想不出什么需要去做的事情来了。 ——想办法加深两人之间的感情? 即便是季榆什么都不做,只要两人还继续像现在这样相处下去——只要对方还没有将自己和陆南柯之间的事情说开,只要他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那份已经在心中生根的感情,就会随着时间不断发酵。 就是季榆,有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叹这种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的神奇之处。 但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做——他却又会克制不住地生出,自己是在安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的错觉。 这还是季榆第一次感受到,那件自己已经经历过数次的事情,并不是那样轻而易举就能够接受的事情。 上个世界当中,许清容的母亲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在他的耳边,用微不可闻地说着,无论他今后碰上了什么事,都只要顺着自己心里的想法去做的人的面容,季榆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那个由他操控着的小人立即就掉入了陷阱当中,结束了自己那算不上漫长的生命。 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Gameover”的字样,季榆的心里没来由地就烦躁了起来。 顺着自己的想法去做——这件对其他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于他而言却是不可能达成的遥远目标。 他甚至连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他究竟有没有属于他自身的想法,都无法确定。 很多时候,季榆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切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92章 这种不愉快的感受,也正是活着的一个证明吗……? 有些怔神地看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季榆蓦地忍不住有点想笑。 或许是受他所使用的这些身体的原主人的影响吧,他自从离开了原本存在的那个世界之后,确实更清晰地体会到了——或者应该说,真正地感受到了诸如不悦的情绪。 他之前和容漆说过,他并没有喜欢的事物,可事实上,他所谓的那“不喜欢”,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出于惯性对于某些事物的回避罢了。若是非要让他接触那些事物,他也并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大概是因为那样做,会让他显得更像一个活人吧,甚至连他自己,有时候也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抬起手,轻轻地按上胸口,季榆感受着那里传来的真切的沉闷感,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恍惚。 影响人的感情的,究竟是什么? ——灵魂?还是身体? 这个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只在季榆的脑中浮现了一瞬,就被撇了开去。 放下按在胸口的手,季榆闭上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仰头靠在了沙发里。 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偶尔会出现些许有如错觉一般一闪即逝的感受,但似乎随着经历的世界的增加,这些有如被远远地隔在水面之下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分明。 而在等待着死亡一点点靠近的现在,这些先前被季榆忽略的东西,陡地变得分外鲜明。 要不是之前的那些事情,确实有着和他无关的轨迹,他说不定都还要以为,容漆将他拉到这“拯救世界”的大任当中来,为的就是治疗他这世上诸多的名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呢。 身患无法医治的病症之人,在碰上一个有着特殊能力的角色,被交付一个只有他能完成的任务,最后却发现对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他身上的病症——这样的剧情,在小说当中着实屡见不鲜,不是吗? 略感可笑地扯了扯嘴角,季榆睁开眼睛,望着透着外头昏黄天色的窗子。 只可惜,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并没有能够创造出这样真实的脑内世界的技术,他也不是有着特殊身份之人的转世,会有那样花费这样大的代价,只为了治愈他那无关紧要的病症的信徒,而他更不是这个任务唯一的天选者,在他之前,不知有过几任做过同样事情的先驱。 更何况——如果真的想要治疗这连病因都找不到的病症的话,比起这些令人不喜的负面情绪来,对方更应该做的,是想办法让他体验到与之相反的感受才是。 季榆觉得,或许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对自身这份准确的认知,那永远不会动摇的理智与清醒,在许多情况下,实在是令人厌恶得要命。 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季榆扯过放在边上的薄毯盖在身上,就那样靠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情绪这种东西,无论存在还是不存在,都有着同样烦人的属性。 时间没有一丝波澜地流淌到了第二天,季榆看了一眼温度计上的温度,确认昨天的烧已经彻底退了之后,很是心安理得地把去医院这件事从自己的行程里取消了。至于医生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怎么念叨……季榆表示,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 把手边用来检查的一些小用具给收好,季榆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又该怎样度过这漫长而无趣的一天的时候,楼下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苏景阳? 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自然是刚出门没多久的人。 今天就是正式演出的最后一天了,对方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有丝毫的松懈。季榆觉得,要不是这种演出的排练必须所有人一块儿才能有最好的效果,这个家伙说不定天不亮就能赶到学校去。 而理所当然的,人在过分紧张与慌乱的情况下,出错的可能性也就越高。在一心想着某些事情的时候落下一些东西,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动作不紧不慢地合上抽屉,季榆推开门走了出去,却在楼梯上看到了预料之外的人。 “陆南柯?”看着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的人,季榆的眉梢略微挑了挑,似乎对他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 “我来还钥匙。”对上季榆的视线,陆南柯弯起双唇,拿着钥匙的手示意一般地晃了晃,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虽说昨天他确实是顾虑季榆的身体,不想让对方为了锁个门还得特意下来一趟才没放下钥匙,但这对于他来说,也确实是再次登门的不错的借口不是?而且对方还没有办法把他给拒之门外。 这么想着,陆南柯唇边的笑容不由地又扩大了几分。 他向来都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当初在发觉自己对商业方面的事情不感兴趣的时候,就无比果断地转了专业,后来碰上苏景阳的时候也是,在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就直接绽开了行动,这一次自然也是一样。 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从来都是和他无关的两个词。 用他父母的话来说,像他这样的人,顺利的时候不会被任何事物给阻碍,但在跌倒的时候,也肯定摔得特别狠。 鉴于陆南柯自觉目前还没有栽过太大的跟头,他表示对这种说法保留意见。 “是吗?”倚在门边看着陆南柯缓步走上来,季榆出口的话语听起来没有太大的起伏,“我还以为你不会把这还给我了。” “哦?”听到季榆的话,陆南柯看了他一眼,弯起的唇角看着有几分与以往的形象不符的轻佻,“你这么期待我晚上过来夜袭吗?” 季榆:…… 对于手里的钥匙,这个家伙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作用吗?! “我床上有人。”和陆南柯对视了一会儿,季榆移开了视线,开口说道。 不管他今后想怎么样,眼下苏景阳好歹还算是他的枕边人。 陆南柯闻言,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 “我以为你会和他分开。”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阵子,陆南柯才再次出声。 就这个家伙在苏景阳甩了他之后,还没有停下招惹他的举动来看,对方显然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将事情揭过,陆南柯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季榆继续将苏景阳留在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人这种生物啊……”许是看出了陆南柯的疑惑,季榆的双眸微弯,面上的笑容浅淡而柔和,“……总是贪婪而不知满足的,”他看着陆南柯的双眼,略显低沉的声音中,仿若带着些许深意,“不是吗?” 不由自主地愣了愣,陆南柯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他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他又响起了面前的这个人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在前方,以怀念的口吻说着过去的事情的模样。 取得伤害了自己的人的真心,而后将其狠狠地踩在脚下——尽管幼稚,但不得不说,这种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最为有效的报复,可在此基础上,陆南柯却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进一步的方式了。 “茶还是咖啡?”然而,季榆却显然没有去给陆南柯解释自己的计划的兴趣,抬脚绕过他之后,就径自下了楼。 相比较而言,季榆还是更希望陆南柯能喝咖啡。毕竟苏景阳为了保护自己的嗓子,并不会经常品尝这种饮料,而原本作为主要消耗者的季榆最近又不能碰这玩意儿,家里那剩下的咖啡,就没有消耗的途径了。 纵然手里的财产足够让一个人喝几辈子的咖啡,但原主始终秉持着节约的原则,能不浪费自然不想浪费。 至于季榆——对他来说,应该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93章 侧过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人,季榆收回视线,垂下眼帘遮掩住眸中并不存在的情绪,继续往楼下走去。 “既然要下去的话,”总算回过神来,陆南柯忍不住开口抱怨了一句,“一开始就别让我上来啊……” 总不至于这个家伙就为了他带走钥匙这么一点小事,还得这样折腾他一下吧? 一边跟在季榆的身后往下走,一边在心里回想着碰上这个人以来对方的言行,陆南柯越发觉得某个家伙是故意的。 不过……就连对方这种小心眼的行为,他居然都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可爱怎么办? 发现自己改变角度之后,看到的东西与之前就有了彻底的改变,陆南柯不由地感到有些好笑。 “那就咖啡了。”等了好半晌都没等到陆南柯的回答,季榆很干脆地替对方做出了决定。 “行,”好在陆南柯对这种事情也不是特别在意,总归都是这个人亲手替他准备的东西就是,“那就咖啡吧。” 而且相比较而言,他对于茶这种东西,确实没有特别喜爱。 在沙发里坐了下来,陆南柯托着下巴看着动作娴熟地磨着咖啡的人,唇角无意识地扬起一个不大的弧度。 或许大多需要进行高强度工作的人,都会比较喜欢咖啡这种能够提神的东西吧,基本上他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家里,都备有这玩意儿,导致他从小就对这种闻起来特别香醇的饮料有着极大的好奇——当然,这和自家那两位以他年纪太小为由,禁止他沾这东西也有不小的关系。 即便是现在,陆南柯都忘不了自己第一次偷喝咖啡的那个晚上,躺在床上跟烤鱿鱼一样焦灼的状态。 等到他被允许喝这种带着些许兴奋作用的东西之后,小时候的那份好奇倒是褪去了,但那份兴趣,却一直保留了下来,成为了他为数众多的爱好之一。 “你端着咖啡的样子真好看。”看着季榆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到自己的面前,陆南柯略微歪了歪脑袋,开口说道。 季榆:…… 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季榆抬起头,在仔细地将面前的人端详了一番之后,很是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小心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要不然这个家伙今天的表现,怎么会这么……不正常? “我以为你应该希望看到我这样。”轻笑了一声,陆南柯弯起眸子,不避不让地对上了季榆的视线。 既然季榆要想让他生出恋慕的心思,他总该表露出一点自己真正的模样才是。 “你当初也是这么勾引苏景阳的?”没有因为陆南柯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捧着自己的茶杯在陆南柯的身边坐了下来。 陆南柯:…… 转过头看着就连说到“勾引”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的人,陆南柯觉得,比起这个常年在商界打滚的老油条来说,他的段数貌似还是有点低了。 不过……仔细想一想,他对待季榆的方式,和对待苏景阳,确实有那么一些不同? 双唇微微张开,陆南柯忽地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季榆和苏景阳不同,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就隐约看出了他藏在那温和表面之下的内在,他根本就不需要那样小心翼翼地去伪装自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招致对方的厌恶。 要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对方可就是抱着恶意接近自己的。 分明是这样恶劣的事情,可陆南柯这会儿想起来,却愣是觉得会那样认真地对自己说出“始乱终弃”几个字的人,可爱得要命。 听到陆南柯的笑声,季榆偏过头,稍显疑惑地看了过来,似是不明白他在笑些什么。 “身体好点了没?”当然不可能将自己刚才的想法和盘托出,陆南柯轻咳了一声,扯开了话题。 就算季榆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漫不经心,但他还是有点不希望从对方的口中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哪怕这个人确实是他们相识的契机。 毕竟这个缘由,可怎么都称不上美好。 再说了,想必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喜欢在和自己的心上人聊天的时候,总是提起其他人吧?尤其那个人的身份,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微妙。 想到季榆和苏景阳那有些复杂的关系,陆南柯的嘴唇动了动,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开口询问的念头。 他自己扯开的话题,要是再绕回去,可就有点没意思了。 “药很有效。”季榆点了下头,算是回答了陆南柯的问题。 以原主的性格,可是向来都不喜欢说谎的——但同样,在某些说话的方式上,他还是会懂得变通的。 否则的话,也不可能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了。 第182章 第六穿(三十三) “是吗?”听到季榆的话, 陆南柯的心里不由地小小地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人之前的身体怎么样他是不清楚,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病了两次, 还是让人忍不住有那么些许担心。 见季榆低声应了一下之后, 就低下头自顾自地喝起手里的茶来,陆南柯的嘴唇张了张, 一下子竟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题来。 ……明明这应该是他最为擅长的事情才是。 好歹平时干的也是调酒师这种需要时常和客人打交道的工作, 陆南柯在谈天这种事情上, 怎么着也还是有那么几分能力的——要不然, 当初在苏景阳表现出拒绝的态度来的情况下, 也不可能继续拉近和对方的关系了。 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陆南柯将脑中再次冒出来的和苏景阳有关的回忆给撇了开去。 说起来也是可笑,那些事情真要算起来,分明没有过去太久的时间,可即便陆南柯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却怎么都想不起那个时候,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人这种生物,其善变程度, 总是要远超他们的想象。 自嘲似的低笑了一声, 陆南柯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面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意外的神色来。 他倒是有些没想到, 某个连蛋糕这种简单的东西,都能自创出一种新颖的可怕口感的人,磨出来的咖啡味道居然可以称得上上乘。看来对方平时也不止是在需要提神的时候, 才会喝这玩意儿。 想到刚才无意间瞥到的柜子里剩余的咖啡,陆南柯的嘴角不自觉地略微弯了弯。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94章 “你……”放下手里的咖啡,陆南柯张口正要说点什么,原本合着的大门却忽地被打开了。 心脏顿时重重地跳了一下,陆南柯的脑中都有一瞬间的空白,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慌乱与无措感。 尽管他的心里确实已经把苏景阳给放下了,但两人之间的关系,着实还是有那么点尴尬——要是只是单纯地在街上偶遇倒是还没什么,可偏偏他这会儿所在的位置,以及身边呆着的人,都还有那么一丝特殊。 尤其是他才刚被甩了没多久,就自个儿凑到了对方所选择的人身边去,怎么看怎么有种为了报复对方蓄意勾引某个人的感觉。 ……虽然他确实是为了勾引季榆才来这里的来着。 “陆南柯?”然而,出现在门外的,并不是陆南柯所想的那个人。 看着坐在沙发里的陆南柯,林曲脚下的步子略微顿了顿,显然对在这里见到对方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他脸上惊讶的表情褪去,一对眉毛微微蹙了起来,流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确一直说着随季榆自己去疯,但事实上,他打从心眼里不赞同对方的做法——尤其是在陆南柯的事情上。 这个家伙,在明知道苏景阳有恋人的情况下,还要上赶着去撩拨,性子绝对不可能是个安分的。 更何况,这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断了和苏景阳之间的关系,过来招惹季榆——即便这其中也有季榆自个儿也在这件事上主动的原因,但这其中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林曲实在不觉得,这样的人能专情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即使季榆真的把对方给勾到手了,最后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达到自己报复的目的,再说了……万一在这个过程中,自家老板一个不小心,陷进去了怎么办? 不是他说,就某个家伙那之前一直空白的感情史,在这种事情上,还真不一定能比苏景阳那个没出社会社会的大学生好到那里去。 看了一眼坐在陆南柯的身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的季榆,林曲莫名地有种自己像个担心自家女儿被坏男人拐走的老妈子。 对上林曲看过来的视线,季榆的脑袋微微歪了歪,继而像是忽地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看向边上的陆南柯:“钥匙。” 刚才陆南柯说是来送钥匙来的,可直到现在,对方都没把东西给他。 正打算回应林曲那令人不悦的发言的陆南柯:……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没有从对方到了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神色,陆南柯的眼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一时之间都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察觉到林曲那一下子就带上了些许掩饰不住的笑意的目光,陆南柯顿时就觉得这个之前自己并没有多么讨厌的家伙,一瞬间就变得有那么点碍眼起来。 小小地吸了口气,陆南柯压下心里冒出来的那一丝莫名的委屈,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到了季榆摊在自己面前的手掌上。 指尖无意间划过稍显干燥的掌心,带起些许电流般的细微酥麻,陆南柯的眼皮不自觉地颤了颤,垂下眼遮掩住了其中的神色。 “他手上怎么还有你家的钥匙?”将蜷起的手放入兜里,陆南柯侧过头,瞥了一眼一点儿都不见外地走进来,自个儿找了个地方坐的人,开口问道。 要知道,他手里拿着的钥匙可就是从这个家伙的手上拿过来的,他昨天又没有自觉到离开这里之后,就把这东西物归原主——所以,对方手中的钥匙,是从哪里来的?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收回伸出的手,随手将刚收回来的钥匙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他是我的备用钥匙。” 虽然他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忘带钥匙的情况,但把钥匙放在林曲那里一份,确实也有着这方面的考虑。 ——当然,是原来的那个“季榆”的考虑。 陆南柯:…… 没有漏过林曲那不自觉地扬起来的唇角,陆南柯顿时觉得这个家伙看起来比刚才又碍眼了不少。 “身体好点了没?”没有去理会陆南柯那变得有些不善的眼神,林曲将手里提着的小袋子放到了季榆的面前,“林记的咸味点心,今天早上新做的。” 就为了买这么点东西,他今天可是很早就起来去排队了。 天知道为什么那么一个小铺子,为什么每天从早到晚外头的队伍都不会有任何的缩短。 “好多了。”朝林曲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季榆拿起面前不大的纸袋看了看,眉梢不由地挑了起来。 这东西虽然算不上有多贵重,但还真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东西。 出于对这家统共就只有一扇门和一个小窗口的店面那兴隆的生意的好奇,原主自个儿都曾经亲自去排过队。但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的,他去的那两次轮到他的时候,刚好店里的东西也都卖完了,导致他到现在都没能尝过这家店里的东西。 “回礼还是慰问品?”双眸弯成好看的形状,季榆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语气里带着些微掩饰不住的笑意。 对于大部分来说,收到这种带有少许特殊意义的东西,总是比收到那些由昂贵的价格堆砌而成的贵重品要更来得开心。 “都算吧,”只瞬间就明白了季榆所说的“回礼”是指什么,林曲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昨天的蛋糕很美味。” 大概也是因为他自己也稍微帮了一小部分的忙的缘故?俗话说得好,劳动的果实最为美味不是? 视线在季榆和陆南柯面前摆着的被子上扫过,林曲轻啧了下舌,站起身给自己倒水去了。那无比熟稔与自然的模样,让陆南柯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不过,这两个人之间的那种默契,当初在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倒也不至于因此而生出什么奇怪的联想来,只是……眯起双眼看着季榆面前放着的纸袋子,陆南柯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古怪的表情来。 刚才林曲说的话……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鉴于某种其他人大概无法复制的神奇味道,陆南柯现在一听到“蛋糕”这两个字,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就是某个人亲手做的,卖相看起来极好,味道却格外神奇的东西。 “你昨天又做蛋糕了?”小小地纠结了一下,陆南柯还是没忍住把心里的疑惑给问出了口。 林曲那句话,怎么听怎么都是这个意思吧? “做了,”看了一眼自己那已经见底的茶水,季榆把手上拿着的杯子放下,转过头看向陆南柯,“怎么了?” 陆南柯:…… 这个家伙恢复得还真快,在他走了之后都有精力起来做蛋糕了。 把脑子里跳出来的带着几分怨念的念头给拍了出去,陆南柯沉默了片刻,很是认真地指着端着咖啡走回来的人问道:“那么就是他的味觉有问题?” 要不然怎么可能会觉得季榆做的蛋糕“美味”?! 第183章 第六穿(三十四) 就算季榆知道自己上一次带给陆南柯的蛋糕味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但那好歹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亲手做的第一件东西,被人这么评价, 他自然不会感到多么高兴。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95章 ——就算这个评价无比中肯也一样。 略微眯起双眼, 季榆看向陆南柯的目光当中,带上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感受到季榆那变得有些不善起来的视线, 陆南柯脸上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他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想到某个家伙那连自己没能及时归还钥匙这种小事, 都要记在心上的小心眼的性格, 陆南柯顿时就有点后悔起自己刚才说的话来了。 这个人该不会又在划算着该怎么折腾他了吧……? “你们在说什么?”就在陆南柯思索着该怎样挽回自己的过错的时候, 在沙发里坐了下来的林曲及时地开了口拯救了他。 “没什么。”然而, 不等陆南柯开口,季榆就抢先回答了林曲的问题。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陆南柯一眼,把自己手上已经空了的茶杯朝林曲递了过去:“倒茶。” 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林曲都不由地愣了一下。 ……这个家伙,是不是也太不把他当外人了? 看了看面前那个只剩下底下的茶叶的瓷杯,又看了看偏着头看着自己的人,林曲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 “记得替我算在奖金里。”当然,林曲是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 拒绝自己的衣食父母的。 伸手接过茶杯, 林曲朝季榆笑了一下, 就起身朝厨房走去。 看着刚刚坐下的林曲离开, 陆南柯的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这人该不会是故意支开林曲,好腾出空间来,和他好好地算一下刚才那句话的账吧? 见季榆稍显懒散地靠在沙发里, 陆南柯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他总觉得,这样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 说起来,这个家伙既然想要“追求”他,难道不应该想着法子来讨好他吗,这种事事都斤斤计较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把心里莫名泛起的委屈给压了下去,陆南柯表示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你们的关系很好?”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视线,林曲看了厨房的方向一眼,主动挑起了话题。 听到陆南柯的问题,季榆侧过头朝他看了过来。 “如果非要说的话……”许是没有人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季榆略微思索了片刻,才给出了答案,“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和我的关系更亲密了吧。” 除了某几张特殊的银行卡密码之外,他身上或许就再没有对方不知道的地方了。 事实上,就连季榆也有些好奇,为什么原主能够对一个既不是亲人又不是恋人的人,信任到这样的地步。 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陆南柯愣了愣,下意识地就把第一时间想到的问题给问了出来:“连苏景阳也比不上?” 话一出口,陆南柯就后悔了。 之前他还想着接下来不管季榆说什么,都绝对不能把话题绕回苏景阳的身上去,但也许这个人就是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避开的话题吧,无论是怎样毫无关联的内容,到最后也总会绕到对方那里去。 手指不自觉地颤了颤,季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般,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抬起头,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复杂,“……我都不知道究竟该把他,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甚至连他自己心中怀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他都没有弄明白。 ——可是再怎么说,那份感情总归还是存在的。 要不然,这个人也不可能紧紧地揪着过去的事情,以报复为名,做出这些可笑的举动来。 看着面前这个唇边带着一丝苦笑的人,陆南柯的嘴唇动了动,只觉得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酸涩。 “我还以为你在感情这种事情上,”将胸中那股没来由的感受给压了下去,陆南柯掩饰一般地扯了扯嘴角,移开了视线,“会更潇洒一点。” 能够面不改色地在商界折腾出令人色变的风浪的人,却在感情上纠缠不休,确实是一件令人感到挺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是? 按照陆南柯曾经对季榆的印象来说,这个人该是冷静而果断的,不论陷入何种境况,都不会有丝毫的慌乱——事实上,即便是现在,他也依旧这么觉得。 也正因为这样,他对于这个人在苏景阳这件事的态度上,感到有些无法理解。 盯着陆南柯那微微蹙起的双眉看了一会儿,季榆忽地低声笑了出来。 “那还真是抱歉啊,我生来就是这么小心眼的性子。”这么说着,季榆歪了歪脑袋,看向陆南柯的视线中带上了些许笑意,“我以为你对这一点已经足够清楚了?” 毕竟都已经被他折腾过那么多次了不是? 陆南柯:…… 刚刚还在想着对方会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句话想法子折腾自己的陆南柯表示,他还真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能够反驳的话来。 “不过,要说我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情上这么执着……”说到这里,季榆故意停顿了一下,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了些许,“……你可以当成是迁怒。” 对那太过不公的命运,以及本不该如此画下的结局。 被季榆话语中那预料之外的词汇给弄得有些愣怔,陆南柯的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被瓷杯与玻璃那稍显响亮的碰撞声给打断了。 转过头朝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来的林曲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南柯觉得对方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好。 “怎么了?”显然也注意到了林曲神色间的不对劲,季榆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 只是倒个水这样简单的事情的,对方所花的时间,也有点太长了些。 第184章 第六穿(三十五) 听到季榆的声音, 林曲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了过来,那双深黑色的眸子当初, 除了想要说些什么的隐忍之外, 还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怒气。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96章 季榆见状,眉梢无意识地挑了挑, 似是对眼前的人的模样感到有些疑惑。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 自家的厨房里除了一些做饭的食材和用具——包括昨天苏景阳在回来的路上捡到的, 那只不知道从哪户人家家里跑出来的螃蟹——之外, 应该是没有什么其他能够让人看了一眼, 就整个儿地变了态度的东西的。 总不至于昨天捡回来的那只螃蟹,还是这个家伙养的吧? 有点好笑地把这个冒出来的念头给按了下去,季榆略微偏了偏脑袋,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了?” “……没什么。”和季榆对视了好半晌,林曲才开口说话。只是,这话落在另外两个人的耳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信度。 双眼不自觉地微微眯起,季榆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阵子, 忽地轻声笑了起来:“是吗?” 没有再去开口追问什么, 他只是伸出手, 将林曲面前那杯属于自己的清茶拿了过来。 大抵是藏有秘密的人特有的敏感吧, 当身边的人突兀地表现出一些异常的举动来的时候,他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将其与自己想要隐藏的事情给联系到一起——但事实证明,这种感受更多的, 不过是一种类似于做贼心虚的想法作祟罢了。 “有点凉了。”将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季榆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在这样的天气里,这种温度的变化,本就显得格外明显。 “我去给你重新倒一杯?”林曲闻言笑了起来,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稍显阴沉的神色,就仿佛刚才的模样,不过是季榆和陆南柯的幻觉一样。 伪装和隐藏,本就是生物与生俱来的能力。 “不用了,”拒绝了林曲的提议,季榆示意一般地晃了晃手里的茶杯,“刚好可以入口。” 天知道对方要是再进一次厨房,回头会不会直接按着他打一顿。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对方那莫名其妙的怒气来自哪里。 默默地将脑子里再次跳出来的那只螃蟹给赶了出去,季榆略微侧过头,看向正垂着眼,看着自己手上的咖啡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弯了弯唇角:“公司里最近很清闲?” 要不然这个家伙怎么有时间,经常往他这儿跑?明明这种接近年底的时间,该是最忙的时候。 昨天也就算了,不管是担心他和陆南柯之间的事情,还是为了被拿走的要是,都好歹还能算是有个正当的理由,但今天……视线好似不经意一般地扫过桌上放着的电信,季榆的眼中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神色来。 对方在这东西上花费的时间,可绝对不会少。 听出了季榆话语中带着的隐约的逐客的意味,林曲摩挲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头朝他看了过来。那带着几分锐利的视线,竟让季榆无端地有种被对方彻底看穿的错觉。 “好吧,”认输一般地移开视线,季榆低声笑了一下,“正在休假的我确实没资格说这个。” 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怎么了,但他至少清楚对方暂时并不想离开这里了。 总归对方在不在对自己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季榆索性也就不去费那个力气,非要创造和陆南柯独处的条件了。 “一起尝一尝?”收回落在林曲身上的视线,季榆拿起对方带来的那一小袋点心,笑着问道。 说起来也是奇怪,尽管那家小店从来没有规定过一个人最多可以买的东西的分量,但几乎所有去那儿的人,都无比自觉地遵守着某些不成文的条约。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原主都还能两次赶上东西卖完的情况,也不得不说实在是有点倒霉了。 看着纸袋里那为数不多的精致点心,季榆侧头看了边上的陆南柯一眼。 这原本就是林曲给季榆带的东西,里头的分量充其量也就比一个人多一点—— “……怎么了?”注意到季榆那带着些许打量意味的视线,陆南柯的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唇角稍微翘起些许,季榆拿起一枚点心递给一边的林曲,而后自己拿起一枚模样有些相像的咬了一口。 顿时,那柔软的蛋糕在口中如云朵般融化开来,其中带着的些微酸咸滋味,也伴随着奶酪特有的香气,瞬间便在舌尖弥漫开来。 双眼享受一般地眯了起来,季榆显然对这东西的味道有些意外。 都说真正的美味能够让人有种从心底升腾起来的幸福感,季榆倒是体会不到这种传说中的感受,只是如果要他比较的话,这家小店里的点心,比上个世界当中许清容做的糕点,还要强上那么些许。 这么个他从来没听说过的店的东西,真有这么好吃? 看到季榆脸上的表情,陆南柯的视线不由地扫过那印有一个滑稽的猫咪头像的纸袋,在心里划算起待会儿该怎么从林曲那里,问出这家店的位置来了。 想要把一个人的心给偷过来,投其所好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毕竟能够像小说里那样,有着同生共死的经历的人还是少数。 要不他到时候找个时间,请林曲吃餐饭?想要接近某个家伙,这个人显然是他暂时没法绕过去的对象,顺便还能打探一下季榆其他的喜好什么的。 这些东西,那些私人侦探调查出来的资料里面,自然不可能太全面。 见季榆又拿起了一块糕点,陆南柯很是认真地考虑起这件事的可能性来。 至少就目前看来,某位秘书对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排斥来吧?想来对方应该也明白,苏景阳的事情并不能全推到他的身上。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陆南柯直到季榆手里的纸袋子空了,才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那一份呢? 就算这东西是林曲给季榆带的,但他好歹也算是这里的客人了吧?就这样把他当做不存在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看到季榆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上沾着的一些碎末,然后好整以暇地将已经完成了使命的纸袋叠好放入垃圾桶里,陆南柯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陆南柯可没忘记对方刚才看过来的视线。 所以说……他到底又哪里得罪这个小心眼的家伙了? 有点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人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水,陆南柯弯了弯唇角,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很喜欢吃这些东西?” 上次也是,在医院那种地方,吃蛋糕吃得那么津津有味的——就连给他的回礼,都是这玩意儿。 当然,陆南柯只承认后者的外形可以归类到蛋糕里面去。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微微怔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之前另一个人似乎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几乎在他经历的每一个世界当中,他总是会对一些精致的小点心表露出不小的偏爱——有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一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97章 这就是所谓的无意识的习惯吗……? “算是吧。”回过神来,季榆笑了笑,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甚至都有些回忆不起来,在失去某些感情之前,他对这些东西,是不是也如现在这样情有独钟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原主尽管对点心这种东西并不讨厌,却也没有多么深的喜爱。 说实话,季榆还真不知道,这个人的心中,除了他所在意的与周围的人的联系之外,还有其他什么值得在意的事物。 “这样啊……”并没有因为季榆的回答而感到有什么不满,陆南柯歪了歪脑袋,突然问了一个与之毫无干系的问题,“怎么突然想到要休假?” 哪怕他不找某些特殊职业的人去打探,对于某个人那工作狂一般的态度,也都有所耳闻。就他之前听说的不知道真假的传言,对方可是自从成功地把那家由自己父母一手创建的公司抢到手里之后,就没有再休息过一天。 苏景阳对于这个人来说……真的有那么特殊吗? 心脏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陆南柯压下那翻腾上来的情绪,等着面前的人的回答。 “只是忽然觉得有点累了而已。”没有抬头去看陆南柯的表情,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稍显感慨地说道。 想来若是换了原主,在知晓自己那所剩不多的时日的时候,那积攒了一辈子的疲惫,肯定会一股脑儿地涌上来吧? 只不过,以对方的性格,在这段最后的时光里,他究竟会选择任由苏景阳离开,还是和季榆现在所做的这样,进行一次幼稚而可笑的报复,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是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人也会在同样的情况下,做出不同的选择。 这正是人性的复杂之处。 “那你准备休息到什么时候?”对于季榆的回答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陆南柯再次开口。 再怎么铁打的人,也总是会感到疲倦的,尤其是在心上出现了缝隙的时候。 陆南柯有时候也会忍不住认同自己父母所说的话,如果没有苏景阳这个特殊的存在,哪怕他成功地接近了眼前的这个人,对方也绝对不可能对他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来。 这么一想,他竟然还有那么一丝嫉妒那个曾经让自己动心过的人。 “没空,不去。”抬头看了陆南柯一眼,季榆很是干脆地丢出了四个字。 陆南柯:……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被季榆把想说的话给直接堵了回去,陆南柯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我……” “不去,没空。”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某个人就再次无比果断地打断了他。 陆南柯:…… “你不是要对我始乱终弃吗?!”憋了好半天,陆南柯还是没忍住吐了句槽。 想要“终弃”,总得先有“始乱”吧?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侧过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手里还剩半杯的茶给推了过去:“倒水。” 陆南柯:……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和林曲一个待遇了? 抬眼朝坐在对面的人看了一眼,陆南柯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这意味着他和某个人之间的关系,稍微拉近了那么一点,不是吗? ……虽然这很有可能是对方故意表现出来的就是了。 对上季榆那由于自己没有做出回应,再次投注过来的视线,陆南柯唇边的笑意略微加什么些许。 对方这种精心设下陷阱,只为了引自己上钩的举动,不得不说,还是挺有意思的。 发觉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被安抚了的陆南柯赶忙压下唇边的笑容,伸出手想要去拿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茶杯,却不想刚才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的林曲突然在这时站了起来,抢先一步拿走了那个杯子:“还是我去吧。” “你毕竟对这里不熟悉,”朝陆南柯笑了一下,林曲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火药味,“对吧?” 感受到林曲那没来由的敌意,陆南柯的眉梢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少许。 “这种东西,只要不是瞎子和傻子,都应该能找到地方吧?”不避不让地对上了林曲的视线,陆南柯的面上隐去了笑容,眼中也显露出几分锐利来。 怎么着也是出身在那样的家庭当中的,就算平时不会去摆什么彰显身份的架子,但那份该有的锐气,却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分毫。 “哦,”然而,出乎陆南柯意料的是,在和他对视了良久之后,林曲又突然坐了回去,“那你去吧。”一边说着,林曲还不忘把手里的被子给递了过来。 陆南柯:…… 所以刚刚这是演的哪一出?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转过头看了季榆一眼,陆南柯表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家伙和林曲串通好了,故意耍着他玩的。 然而,坐在那儿的人双眉微拧,眼中的神色带着些微的惊讶,显然对林曲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 第185章 第六穿(三十六) 虽然比起上下属的关系来, 季榆和林曲之间,更像是志趣相投的朋友,但两人相互之间都会留出恰到好处的距离, 不会轻易地干涉对方的私事——之前那次泄露季榆和苏景阳的照片, 大概是林曲唯一一次越过以往划好的那条线——更不会时时去猜测另一个人的心思,季榆自然也不可能清楚地知道对方都在想些什么, 更不可能预知他在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但即便如此, 林曲刚才的表现也着实太过反常了点。 季榆并不觉得林曲对陆南柯有什么不好的观感, 对方先前的举动看起来, 反倒更类似于怒气无处发泄的迁怒——就像他现在对苏景阳和陆南柯所做的那样。 只是, 对方那股怒气的源头,季榆确实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了。 带着些许探究的视线在林曲的身上转了一圈,季榆见对方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偏着头略微思索了片刻,也不再多说什么,笑了一下站了起来:“还是我自己去吧。” 说不定他还可以顺带找到让某个人的态度发生这样大的转变的东西,毕竟厨房里零碎的东西那么多,有些小玩意儿放在那里的时间久了, 他也不一定能记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98章 安抚似的朝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的陆南柯笑了笑, 季榆拿过了林曲手里的茶杯。 然而, 也不知道是昨天发热导致的身体平衡变弱, 还是单纯的运气不好,他才刚迈出一步,脚趾就不小心撞上了茶几的一条腿, 那一瞬间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季榆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然后直直地栽进了陆南柯的怀里。 陆南柯:…… 林曲:…… 这个发展,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低头看了看撞上自己的胸口之后,好半天没动弹的人,陆南柯有点好笑地开了口:“这也是故意的?” “……你不值得我这么伤害自己。”好一会儿,季榆才像是从那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当中缓过神来一样开口收到,那声音里面,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 只可惜,配上他那有些泛红的眼角,这模样看起来实在是没有一点威慑力。 心脏跳动的声音倏地就变得鼓噪了起来,陆南柯的手指动了动,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地垂下头去—— 有如羽毛一般的轻吻落在眼角,带着些微温暖与柔软的触感分外鲜明。 “要不我帮你揉揉?”稍显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如猫尾轻搔掌心,带起些微抑制不住的痒意。 不得不说,作为这个故事当中的主角之一,陆南柯的确有着各种得天独厚的条件,好似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每一个角度当中,都有着令人沉醉的精致细节。 总是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也无怪乎以往的那些人,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感情来了。 可惜的是,这些东西,对于他这个根本不存在感情——至少目前他还没有感受到这些东西的存在——的人来说,起不到丝毫作用。 扶着陆南柯的肩缓缓地直起了身体,拉开了和对方之间的距离,季榆抬起手,轻轻地擦过刚才被对方亲吻的地方,很是冷淡地丢出了一个字:“滚。” 得到这样的回应,陆南柯也不气恼,反而低声地笑了起来。 两人之间此时的气氛,实在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再做点什么。 然而,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显然不可能让两人继续无视自己的存在。 “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还险些带翻自己面前的咖啡,林曲深深地吸了口气,朝看过来的两人露出了一个笑容:“茶都洒了,稍微收拾一下吧。” 听到林曲的话,季榆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茶杯。 他们脚下的地面都铺了地毯,刚才这东西掉下去的时候,倒是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那浅褐色的地毯上显眼的一大片深色的水渍,昭显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视线在脚边的地毯上停留了一瞬便再次落在了林曲的身上,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他自然不可能忽视刚才这个人一瞬县显露出来的怒气,只是……原来对方对陆南柯的那份怒气,并不是因为迁怒吗?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季榆甚至觉得林曲会上前,直接照着边上某个人的脸来上一拳。 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季榆无端地为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而感到有些遗憾。 发现自己最近类似的奇怪想法变得多了起来,季榆俯下身,将倒在地上的茶杯给捡了起来。顿时,地毯上就只剩下了几片青绿色的茶叶,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林曲见状,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季榆给制止了:“待会儿直接换了就行,不用折腾了。” 将手里的茶杯放到茶几上,季榆略微停顿了一下,才转过身,看向边上的陆南柯:“我送你出去吧。” 陆南柯:……? 他好像没说要走来着? 下意识地张口想要拒绝,陆南柯看了站在那儿的林曲一眼,忽地明白过来,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那拧起的眉头显示着他的不悦。 之前他还觉得林曲这人不错,结果今儿个这家伙怎么越看越碍眼?尤其季榆还为了对方,给他下了逐客令——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陆南柯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开口抱怨的欲望。 随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陆南柯深深地看了见到季榆的示意之后,乖乖地坐了回去的人一眼,转身跟着季榆往门外走去。 说实话,他还真是有点弄不明白林曲的想法。 作为季榆身边关系最为亲近的人,他和季榆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并不觉得对方会不清楚,但在此之前,对方都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插手或者干涉的意思,可今天对方所表现出来的那份排斥,却是连丝毫掩饰都没有。 总不可能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深爱着某个以前一直只当做朋友的人,无法忍受之下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来吧? 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这个荒谬的念头弄得有点想笑,陆南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真要是这样,那这件事可就实在太有意思了些,就是他都想象不出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的结果。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陆南柯侧过头,想要和季榆说点什么,却发现对方真的只是履行“将客人送到门外”的义务而已,连停顿都没有停顿一下地就转过身,准备回屋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抓住了面前的人的胳膊,陆南柯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眉梢不自觉地挑了起来:“他就真的有这么重要?” ——比他还要重要? 哪怕只是这样一丁点的异常,都这的这样小心仔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似是觉得陆南柯的问题有点好笑,季榆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陆南柯:…… 好吧,会问这样的问题,的确是他犯蠢了。 大抵也是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有点好笑,陆南柯轻啧了下舌,松开了抓着季榆的手。 “那么,我又怎么确定,你这不是在……”向前迈了一步,陡地拉近了和季榆之间的距离,陆南柯看着这个和自己个子差不多高的人,刻意压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隐约的撩拨,“……欲擒故纵?” “……嗯?”身子略微前倾,陆南柯专注地望着面前这个人的双眼,像是想要借此看清对方心中真切的想法。 有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被风一吹,旋转着落入这带着浮沉暧昧的空气之中,醉醺醺地往地面倒去。 和陆南柯对视了良久,季榆好肚饿偏了偏脑袋,却并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弯起了双眸,带着些许笑意反问:“你喜欢我?” ——明明是在心里时常闪现的词汇,从这个人的口中说出来,却依旧有着让心脏不受控制地收缩的奇妙力量。 “如果我说是呢?”按捺下心脏那过分剧烈的跳动,陆南柯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笑容,就仿佛他所说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样。 听到这和自己曾经问过的一个问题相差无二的回答,季榆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299章 这个人还真是有趣,以至于他都有些克制不住地想要把事情……做得更过分一点。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对上陆南柯由于自己的反应而流露出几分疑惑与愣怔的视线,季榆止住了笑声,如上次两人在这个地方一样,主动凑近了对方的耳畔,“我更喜欢摆着百合花的灵堂。” ……灵堂? 被季榆口中那预料之外的词汇弄得一愣,陆南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正想出声询问,唇上却蓦地传来了轻柔的触感。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双眸,陆南柯一时之间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以后会明白的。”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一触即分,季榆微微弯起双唇,轻声说了一句之后,就转身走进了屋子,只留下还没能缓过神来的陆南柯站在原地,思索着对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第186章 第六穿(三十七) 金属制成的防盗门被轻轻地合上, 屋内的光线非但没有变得昏暗,反倒显得更为明亮起来。 侧过头盯着窗外由于下雪而变得暗沉下来的天色看了一阵子,季榆收回目光, 朝客厅里摆着的沙发看了过去。 茶几上放着的那杯咖啡早已经没有了热气, 但里面的分量却并没有减少多少。坐在它面前的人紧紧地皱着眉头,脸上的神情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烦躁, 直到对上季榆的视线才略微舒缓。 大抵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 自己一直都消极怠工的缘故, 季榆这会儿甚至都懒得去模拟原主在这种情况下会有的感受和态度, 径直走过去坐在了林曲的对面:“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就算是傻子也不会觉得, 这个人刚才那一系列不正常的表现的真正原因,会出在陆南柯的身上。 听到季榆的问题,林曲转头看了过来,一双深色的眸子当中,满是复杂难辨的神色。 好半晌,他才像是要平复情绪一样,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为什么要去招惹陆南柯?” 本以为会从林曲的口中听到什么有新意的东西的季榆闻言,略感无趣地啧了下舌, 出口的话语也变得冷淡了许多。 “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双手交叉放在腿上, 季榆的身体稍微后仰, 靠在了沙发柔软的靠背上, 举止间少见地带上了些许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如果林曲就是为了这么个早就已经清楚的事情,而坏了他的事情——尽管确切说起来他并不如何在意——他也还是会感到有些不悦的。 这或许可以算是他眼下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情绪,季榆自然不会轻易地忽视。 “为了报复?”然而, 林曲却并没有因为季榆的举动而表露出什么退却的意思来,反而用如同在说什么令人发笑的语气,将曾经从对方那里得到的答案,又重复了一遍。 “有什么不可以?”嘴角微微翘起,季榆的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随意,但那双略微眯起的双眼当中,却带着一丝被侵犯了私人领域的怒气。 他对许多事情并不是那么在意,对于身边的人也足够包容,但同样,他也对被人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这种事感到极其厌恶。 感受着胸口那股奇异的感受,季榆一时之间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属于他所扮演的这个角色的情绪,还是他自己那逐渐恢复的负面感情。 “就为了这种幼稚而可笑的傻逼事情……”但是季榆的话似乎起到了反效果,原本还坐在那里的林曲猛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逼近了依旧坐在沙发里,随着自己的动作而仰起头的人走了过去,那由于高度差而带来的压迫感,令季榆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你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林曲像是在努力克制什么情绪一样,一字一顿地将这句话给问出了口。 他刚才的感觉果然没错啊……只不过这人想揍的对象不是陆南柯,而是他罢了。 思绪无比微妙地跑偏了一瞬,季榆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人那双由于怒气而显得格外明亮的双眼,略微抿了抿双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可不觉得这个人,会为了这么一件早就知道的事情,在这种时候突兀地责备起他来。 “你知道我身体的情况了,”和林曲对视了一会儿,季榆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些许恍然的表情,“对吗?” 心口蓦地一紧,林曲的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但他的模样,已经足以回答季榆先前的问题。 “怎么知道的?”季榆又问。 他自问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什么和这方面有关的情绪来——不仅是陆南柯,就是每天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苏景阳,都没能发觉这一点,这个人又是怎么发觉的? 就是那张唯一清楚地写明了他的情况的病历单,也好好地夹在沙发边那个迷你里,对方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至于那些外包装上找不到一个汉字的药物,一般人不会去探究那究竟是什么不说,这会儿那些东西,也都还好端端地躺在他床边柜子的抽屉里,不可能突然跑到这里来,成为对方推断出他的病情的线索。 眯起双眼一瞬不瞬地和面前这个人对视了好半晌,除了一如既往的平静与一丝莫名的困惑之外,没能找到其他任何与慌乱有关的情绪,林曲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最后又颓然地松开。 “你用来放备用药物的柜子里多了一盒药。”如同失去了力气一般在季榆的身边坐了下来,林曲苦笑着说道。 原本他只是觉得之前自己的那杯咖啡味道有点太苦了些,想要往里面加点方糖,只是或许是季榆这两天换了厨房里东西的摆放,他没能在原来的地方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随意地翻了翻,却没想到找出了自己意料之外的东西。 “备用药物?”季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林曲所说的是什么。 吗啡吗……想到那个自己从医院带回来,当做备用品的东西,季榆着实感到有些意外。 原本按照常理来说,他这病既然已经到了晚期,该是伴有剧烈的疼痛的才对,为了避免哪天自己在家里突然疼晕了,他特意带了这么个东西回来。但大概是上天对这个没有按照原定的轨迹生活的倒霉蛋最后的怜悯吧,他直到现在,也没感受到过什么病症带来的疼痛,那盒备用品自然也就用不上了,甚至连包装都没有拆过。 就凭着这么一个连拆封都没拆过的药物,就能注意到这种旁人忽视的事情,这个家伙在一些事情上,还真是细心得可怕,也怪不得会现在的这个职位上,做得这么完美。 “……我给医院打了电话。”似是看出了季榆的想法,林曲沉默了片刻之后,主动补充了一句。 吗啡这种东西毕竟太过不同寻常,再联系这一阵子季榆时常病倒的情况,他实在有点放心不下,就给上次送季榆去医院的时候,负责对方的主任打了电话——好歹季榆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作为秘书,怎么着也都会跟着沾一点光,被人变着法子留下联系方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次他让季榆进行的是全身检查,如果有什么问题,当时负责的医生肯定不可能不清楚。 而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并没有问题。 林曲甚至都不需要去套什么话,只问了一句“BOSS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了解清楚了。 当然,这也托了某个人压根没有按照医嘱,定时去医院里检查的福。 想到这里,林曲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又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怒意。 ——都到了这种时候,这个家伙居然还不好好地照顾自己的身体,还想着要去进行那种无聊到了极点的“报复”。 “我当初应该让那些家伙好好保守秘密的。”对上林曲的视线,季榆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只是这句话听起来,并没有太大的诚意。 “既然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略微弯了弯眸子,季榆笑了起来,“你难道不应该更注意不阻止我想做的事情吗?” 类似于临终关怀那样?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00章 听到季榆的话,林曲只觉得原先被压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却终究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蓦地伸出手,揪住了面前的人的衣:“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还不够吗?!”抓着季榆衣领的手不由地收紧了几分,林曲只觉得胸口剧烈翻腾着的情感,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许是没有料到林曲的反应,季榆怔了好半晌,才像是发觉了什么一样,将面前的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你……”他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心脏陡地停跳了一拍,林曲愣了愣,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露出了一个苦笑:“大概是……”抓着衣领的手无意识地松了些许力道,“……你莫名其妙开始发疯的时候。” 或许就和有些人说的那样,疯狂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他和这个疯子靠得太近,自然也就不可避免地成了其受害者。 听到林曲的话,季榆歪了歪脑袋,忽然低声笑了出来。 他笑得很开心,像是见到了什么无比有趣的东西一样,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那么,”抬手覆上了林曲抓着自己衣襟的手,季榆弯起双唇,很是认真地询问,“要不要来一发?” 林曲:……啥? 第187章 第六穿(三十八) 只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林曲忍不住怀疑了下自己的耳朵。 他也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把这种话说出口之后,会得到怎样的回应,但无论如何, 眼前的场景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预想中的。 ——这个这么多年来, 除了苏景阳之外,甚至连恋人都未曾拥有过的人, 本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才是。 这种身患绝症的状况, 真的能让一个人的性格, 发生这样大的改变吗? 感受着手背上那过分清晰的温度, 林曲一时之间都有些分辨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双唇下意识地张开, 任由那些带着复杂思绪的话语在喉间转了一圈,林曲最后却还是没有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他有点不确定,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怎么,不想要吗?”见到林曲的反应,季榆略微歪了歪脑袋,脸上浮现出些许意外的表情,“那就算了。”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么想着,季榆将林曲还松松地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拿开, 准备站起来, 去把地上的残局给稍微收拾一下, 然而, 他还没彻底起身,手腕上就忽地传来了一股力道,扯得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不受控制地朝沙发里栽了回去。 好在他当初选的沙发足够柔软,即便以这样没有任何缓冲的姿势摔下来,他也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被牢牢抓住的手腕传来些微的酸疼,季榆略微挑了挑眉梢,朝欺身压上来的人看了过去。 由于林曲刚才的动作,季榆的衣襟稍稍松散开来,露出底下白皙的肌肤与精致的锁骨,与他那过分平静的表情相映衬,有种近乎禁欲的诱惑。 “你刚刚说的话……”低头看着身下的人,林曲的目光略显暗沉,“……是认真的?” 许是林曲的问题实在太过有趣,季榆闻言,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他抬起另一只没有被禁锢住的手,轻轻地触上了林曲的脸颊。微温的指尖顺着脸庞的轮廓缓缓地下滑,越过稍显单薄的双唇,抚过微微滑动的喉结——察觉到林曲那神色不自觉地加深的双眸,季榆的双唇略微弯了弯,身上忽地用力,翻身将对方压在了身下。 “你觉得呢?”垂下头凑近由于这突发的状况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人,季榆轻轻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着有种说不上来的勾人,就连周身的空气,都似乎带上了些许粘稠的暧昧。 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滞,林曲的嘴唇动了动,张口正要说话,却不想压在他身上的人突然直起了身体,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既然你不想要就算了。” 林曲:…… 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见季榆说完之后,就打算站起来走人,林曲的嘴角抽了抽,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上的衣袖:“等等!”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榆今天穿衣服的时候,没把扣子扣好的原因,还是因为刚才他揪对方衣领的时候,顺带着把扣子也给弄松了,他这么一抓,季榆身上套着地那件衬衫上面两个扣子直接就散了开来,白色的布料也顺着力道被扯了下来,裸露出底下包裹着的肩头。 季榆:…… 林曲:…… 他如果说他不是故意的,这人会相信吗? 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眼前的人那过分白皙的肌肤上,林曲一下子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季榆也不由地愣了愣。 偏着头看了看自己此时衣衫不整的状况,又看了看面前某个神色尴尬,有那么一丝不知所措的家伙,季榆的嘴角往上扬起了些许,抑制不住地轻声笑了出来。 林曲见状,眉头略微抽动了一下,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眼前的情况实在是——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林曲轻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唇边的笑意。 “那什么,”松开抓着季榆衣服的手,林曲坐直了身体,略显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鼻尖,“我真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这衣服的扣子这么脆弱? 视线无意识地飘了飘,林曲的耳根有点发红。 不是他说,眼前这个人此时的模样,着实是有够勾人的。尤其是在他的脑中,有着对方平时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作对比的情况下。 按下胸口升起的绮念,林曲站起来,伸手替面前的人扣好纽扣,又稍微整理了下衣襟,才稍稍松了口气。 再照刚才那样的气氛发展下去,他还真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做点什么。 “为什么要扣上?”然而,某个人却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反正待会儿还要脱的。” 林曲:…… 他觉得,他有必要用“为什么要吃饭反正待会儿还要吃的”这种话来好好地教育一下这个家伙。 盯着面前看起来和平时似乎没有太大差别的人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林曲突然笑了起来:“你这话说得,很有霸道总裁的范儿啊?”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01章 如果刚刚来一句“满意你看到的吗”,就和某些小说里的角色形象有着更大的重合了。 “我以为我本来就是?”听到林曲的话,季榆的眼中也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说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还真有点像某些少女漫画中充满笑点的情节。 “啊,”林曲闻言轻笑了一声,“你当然是。”他蓦地上前一步,低头吻上了季榆的双唇。 这个毫无征兆的亲吻让季榆有些微的发愣,直到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只手揽住季榆的腰,将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更加紧密,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林曲深深地注视着季榆的双眼,那深沉的欲望一点点地从眸子的深处翻涌上来。 轻轻地咬住季榆柔软的下唇舔舐吮吸着,而后将柔软的舌尖探入季榆的口腔,含住那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软舌,不留丝毫余地缠了上去——林曲只觉得就连自己的心脏,都变得炙热了起来。 粘膜被舔舐,舌根被拉扯,舌尖被缠绕,季榆的整个口腔都被林曲侵占着,那种连每一次呼吸都充斥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的感受,让他的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的神色来。 “舒服吗?”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林曲伸出舌尖,舔了舔对方的唇角,笑着问道。 终于缓过神来的季榆闻言略微弯了弯唇角,没有开口回答林曲的问题,只是仰起头,主动印上了那还泛着些许水光的双唇。 湿软的舌尖缓缓地舔舐过柔软的唇瓣,而后自那微微张开的双唇间探了进去,轻轻地勾了勾林曲的舌尖。 在林曲给出回应之前,将自己的舌抽了出来,季榆为眯起双眼,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你猜?” 呼吸蓦地一乱,林曲的目光也不由地幽深了几分——换了是谁,被这样露骨地撩拨,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深深地吸了口气,林曲终于还是没忍住,捏住季榆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唔……”肺中的空气被毫不留情的抽取着,舌根也被用扯得生疼的力道拉扯着,季榆不由地从喉间发出了一声闷哼,一只手也无意识地抓住了林曲的胳膊。 这种被彻底夺取了主动权的感受,令他感到有些不适应。 原本按在季榆后脑勺上的手略微下滑,林曲顺势将怀里的人压在了沙发上。 “病人不应该做太过剧烈的运动,所以……”松开季榆的双唇,林曲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轻笑了一声,随手扯过一旁的书架上放着的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布条,将身下的人的双手捆了起来,“……体力活还是交给我来比较好。” “……你这是欺负病人。”没有阻止林曲的动作,季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控诉般地说了一句。 当然,如果他的语气稍微带上那么一点委屈,效果说不定会更好一点。 眼中克制不住地翻出些许笑意来,林曲低下头,在季榆的双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这可算不上欺负……”学着季榆刚才所做的那样,轻轻地蹭了蹭对方的鼻尖,林曲那轻得近乎呢喃的声音,有如轻搔着鼻尖的细微绒毛,惹得人心脏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发出细微的颤抖。 真正的欺负……还在后头。 没有出口的话语,隐没在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第188章 第六穿(三十九) 初时的昏暗过去之后, 窗外再次变得明亮起来,纷飞的雪花飘飘扬扬地四散飞舞,有种冬日特有的静谧与美好。 小小地吐出了一口气, 季榆伸手出, 一巴掌把某个还在亲吻着自己的耳垂的人的脸拍开:“去收拾客厅。” 就算再怎么放浪,他还是要脸的, 不可能任由沙发上那一团糟的情况就那样摆着。 “为什么要收拾?”听到季榆的话, 林曲在季榆的颈窝里蹭了蹭,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 “就那样放着不是挺好?” 还能让某个白和季榆一起过了这么久的人看一看, 他并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角色。 ——林曲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向那个人,或者应该说那两个人,宣示自己对于这个人的主权。 而这,应该也是这个人想要看到的吧? 嗅着怀里的人身上传来的浅淡的沐浴露的清香,林曲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中稍显暗沉的神色。 他并不是个凡事都喜欢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的人,但是—— “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个才和你做的?”侧过头看着牢牢地将自己圈在怀里的人, 季榆略微向上挑了挑眉梢, 出口的话语中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冷淡。 尽管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 他一直都有着消极怠工的嫌疑, 但好歹大致的方向,还是和以往没有什么差别,而林曲作为一个在原本的剧情当中, 甚至连个路人都算不上的角色,他自然是不可能将其划入自己的计划范围的。 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那份心思——或许连对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至于他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季榆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的雪。 大概是因为……他确实疯了吧。 有些发愣地盯着季榆的侧脸看了好半晌,林曲忽然翻过身,将面前的人给压在了身下。 “可以再来一次吗?”感受着两人相贴的肌肤处传来的温热触感,林曲看着身下的人的双眼,很是认真地询问。 季榆:…… 那刚才的那澡白洗了? 和眼前的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季榆才侧过头,错开了他的目光:“你收拾床单。” “好。”闻言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林曲垂下头,轻轻地吻上了季榆的眉心,而后是眼角,鼻尖,双唇。 如羽毛一般轻柔的吻带着些微令人心颤的珍惜,那种有如饮酒之后的微醺感觉,比起被对方的动作带起的酥麻,还要更令人沉醉。 灵活的舌探入微启的双唇间,细致地舔舐过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而后勾缠上那安静的柔软,有如品尝什么美味一样吮吸拉扯着,无法吞咽的唾液顺着季榆的唇角溢出,为他增添了一分难言的色气。 “……还是算了,”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林曲低头舔去他唇边的津液,小小地喘了一声,“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他可绝对无法接受那种——反正时间剩下的不多了,也就用不着去顾虑再缩短多少的说法。 “今天的药吃了吗?”一只手扣住季榆的手,将手指嵌入对方的指缝间,林曲柔声问道。 尽管以这个人以往的性格,不应该会忘记这种事,但要是按照对方以前的性子,还绝对不会和苏景阳他们纠缠不清呢,林曲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而且是今后每天都得确认一下。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02章 这么想着,林曲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低下头在季榆的肩上落下了一吻。 那种肌肤相触的感受,令他抑制不住地沉迷。 偏过头看着自己身侧的人好半晌,季榆忽地伸出手,钩住了他的脖子,凑过去吻上了他的唇。 和之前那带着撩拨意味吻不同,季榆的这个吻带着浓浓的欲望,唇舌勾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两人周身的温度也不由地随之升腾了起来。 “其实你可以……”过分激烈的一吻结束,季榆轻轻地抵着林曲的胸口,小口地喘息着,出口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掩饰不住的笑意,“……坐上来自己动的。” 林曲:…… 他还真忘了有这种操作,但是…… “你想得美。”把之前对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给扔了回去,林曲还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来表示这件事的不可能。 但话说回来,这确实应该是对季榆的负担最小的方式吧……? 垂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林曲犹豫了一下,带着些许迟疑地开口:“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他试一试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某个人就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那眉眼微弯的模样,比起这一阵子露出的那些表情,可要好看得多了。 “其实我真的可以……”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林曲再次开口——然后他的肚子上就挨了一脚。 “去收拾客厅。”瞥了某个脸上露出夸张的吃疼表情的人一眼,季榆略微抬起下巴,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居然还能抬得动腿吗,”视线在季榆那此刻只有一层被子作为遮掩的身体上走了一圈,林曲抬手摸了摸下巴,“看来我下次得再努……” 成功地阻止了林曲还没说完的话的,是一只糊在他脸上的枕头。 “滚吧。”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枕头再用力地碾了碾,季榆以无比符合他霸道总裁人设的冷酷语气把人给赶下了床。 林曲:…… 好歹让他把衣服穿上再掀下床不行吗? 不过原来这个家伙,也会做出扔枕头这种无比少女的举动来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抱着的枕头,林曲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唇边的笑意,转身走到衣柜前去选衣服。 他之前穿的那一套衣服自然是不可能继续穿了,幸好他和季榆的身形相差得不是太大,不然他指不定就得裹着床单回去了。 虽然外面穿着羽绒服估计也看不出来,但那场面总归不那么好看不是? 随意地拿了一套稍显宽松的休闲服套上,林曲合上衣柜的门,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笑了出来。 天知道为什么这种简单得要命的事情,会让他有这么满足的感觉。 见林曲穿好衣服之后就准备下楼去收拾沙发上的残局,季榆挑了挑眉,突然出声把人给喊住了:“等等。” “嗯?”林曲停下脚步,转头朝季榆看过去,等着对方的后文。 “枕头。”对上林曲的视线,季榆很是淡定地摊开了手。 林曲:…… 既然要他送回去,刚才就别在把他掀下去之后一块儿扔下来啊! 看了一眼被自己随手放在了书桌上的枕头,林曲轻啧了一声,最后还是乖乖地走过去,把这玩意儿拿起来,给床上的人送了过去。 然而,当林曲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季榆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对方递过来的东西,反而直起身体,环住了对方的脖颈,仰起头轻轻地印上了对方的唇瓣。 “你穿着我的衣服的样子很好看,”柔软的双唇一触即分,季榆弯起双眸,面上带着些微的笑意,“……我很喜欢。” 看着被自己放开之后,几乎是飘着出了房门的人,季榆稍显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他刚刚做的事情……有什么特殊的吗?他以为在情侣之间,这应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才是。 ……如果是真正的情侣的话。 唇边的笑容倏地淡了几分,季榆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散发着暖黄色光芒的顶灯,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扮演他所使用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是另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清楚定义的角色。 身体缓缓地下滑,陷入柔软的床铺中,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不再去思考这些无法得到确切答案的问题,闭上眼睛打算稍微睡一会儿。 就算是正常人,在经历了情事之后还会感到疲惫呢,更别说他这个没有多少日子好活的人了。 张开口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季榆拉上被子,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楼下打扫的动静时不时地传上来些许,无端地带着些许令人安心的意味,让季榆的唇角无意识地弯了起来。 当季榆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雪已经小了很多,和先前相比更显昏暗的天色,让他有点分辨不清时间。 “睡醒了没?”抬手试了下季榆额头的温度,确定对方没有出现发热之类的状况之后,林曲才稍微松了口气,“要是没睡醒,先吃点东西再继续睡。” 听到这话,季榆愣了愣,才有些迟钝地嗅到从敞开的门外传来的些微饭菜的香味。 这个家伙,在他家做饭还做上瘾了? 有点好笑地弯了弯嘴角,季榆觉得,他大概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我以为你回公司了。”接过林曲递过来的衣服套上,季榆想了想,突然开口说道。 他这又不是那种短时间内会好的病,真要是像那样守着,这个家伙也就别想有走开的时间了。 “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像是没有听出季榆话里的意思似的,林曲挑了挑眉,露出稍显不满的表情来。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季榆蓦地有点不知道自己该给出什么样的回答——也不知道他此时应该生出什么样的想法。 “怎么,”注意到季榆的动作,林曲的嘴角一翘,俯身凑了过来,“腰抬不起来吗?” “那要不要我来……”“啪!” 一巴掌糊到了林曲的脸上,季榆看都没看对方一眼,自顾自地在被子底下把裤子给穿上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03章 林曲:…… 该看的刚刚不都看完了吗,这会儿遮遮掩掩的还有什么意思?! 稍显遗憾地看了季榆包裹在衣服底下的身体一眼,林曲忍不住啧了下舌。 “站得起来吗?腰酸不酸?”但是下一秒,看到季榆掀开被子准备站起来,他又里面凑了上去,“要不要我抱你下去?”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我去把饭菜端上来也行。” 床上到底比凳子要软很多,季榆坐起来肯定也会更舒服一点吧? “……你以后的另一半一定会被你养废的。”盯着面前似乎还在思索自己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地方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季榆终于没忍住,开口吐槽了一句。 林曲闻言,嘴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把那句“你要试一试会不会被养废吗”给吞了回去。 他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回复——他又能得到怎样的回应呢?这个人剩下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却还依旧将苏景阳给留在身边——压下胸口翻腾上来的情绪,林曲弯起唇角,伸手戳了戳面前的人的脸颊:“你到底想在楼上吃还是楼下吃?” 敏锐地察觉到了林曲那细微的情绪变化,季榆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什么。 “抱我下去。”而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他朝林曲伸出了双手。 还真有点没有料到季榆的选择,林曲愣了愣,才轻笑着俯下身去:“好。” 或许,他可以稍微有那么一点期待? 伺候着某位突然娇气起来的总裁大人吃过饭之后,林曲又跟小媳妇儿似的乖乖地洗干净了碗筷,顺带着还打扫了一趟卫生之后,很没有责任心地丢下自己那暂代的总裁工作,在季榆这里腻歪了好半天,才在这个地方的另一个住户回来之前离开了。 只不过,对于自己没法留下来在这里过夜这一点,他充分地以行动表示了不满。 抬手摸了摸自己颈侧那新鲜的痕迹,季榆稍显无奈地弯了弯唇角。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家伙居然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将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了少许,季榆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分明只是少了一个人的存在,这间屋子却陡地一下子变得过分寂静与空旷起来——这种感受,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有些新鲜。 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随便换了几个台,季榆还没找到让自己感兴趣的节目,原本关上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第189章 第六穿(四十) “回来了?”只转头看了进门的人一眼, 季榆就没有再投注过多的注意力,漫不经心地换着没有几个能看的节目的电视台。 “嗯。”开口应了一声,苏景阳弯下身换上玄关摆着的拖鞋, 模样看起来有些疲惫。 也是, 明天就是他无比重视的上台演出的日子了,今天的排练自然肯定比以往更加仔细与认真, 会这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跳过又一个播放着某个特定时期的战争的片子, 季榆终于放弃了试图在这上面找到什么有意思的内容的念头, 侧过身看向提着包走过来的人。 “我点了上次你说过好吃的那家店的外卖, 应该再过一会儿就会到了, ”说到这里,季榆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吃完了就早点睡吧。” 要不然因为没睡好而导致明天精神不济,可就麻烦了。 听出了季榆的言外之意,苏景阳微微愣了愣,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微触动的神色。 ——这个人总是这样,细致地替他考虑好一切, 而后不动声色地为他将有可能出现的障碍扫除, 有的时候,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举动。 或者应该说, 他根本就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个人的身上过。 越是注意到这生活中细不可查的一点一滴,苏景阳胸口的那份愧疚与酸涩就越发清晰。 看到苏景阳的样子,季榆就知道对方肯定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确实点了外卖没错, 但这却绝对不是为了体贴对方明天就要演出,只不过是某个突然就变得斤斤计较起来的家伙,愣是不肯让他吃这个家伙做的饭菜而已。 就是不知道如果那个家伙知道,他的口味和苏景阳有着巧合的相似,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 压下不自觉地翘起的嘴角,季榆移开视线,装作被电视上的广告吸引了注意力。 没有察觉到季榆的小动作,苏景阳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了下去,他弯起唇角,试图掩下面上异样的神色:“今天又没出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外面奔波得多了,自从季榆开始休假以来,对方就成天待在家里,过得跟个足不出户的宅男似的。 当然,苏景阳觉得,最近这冷得要死的天气也是对方不肯出门的原因之一。 听到苏景阳的问题,季榆沉默了片刻,很是言简意赅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冷。” 他这也算不上是说话,大概是病人特有的通病吧,身体不适的人,总是对寒冷格外的敏感,他自然也不例外。 得到这个和自己的预想之中没有太大差别的答案,苏景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人到底也是时常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就算偶尔有健身,也就是聊胜于无的程度,反倒是他们这些学音乐的,除了做各种发声练习之外,还得做些增加肺活量的训练,身体要更好些。 将手里提着的包放下,苏景阳开口正想说话,却忽地注意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来:“地毯换了?”话才说完,他又注意到了与出门前颜色有些许差别的沙发,“沙发套也换了?” 稍显疑惑的视线落在了季榆的身上,苏景阳显然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想到要做这些。 “之前喝茶的时候不小心洒了。”注意到苏景阳的目光,季榆开口解释,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那毫不心虚的模样,就好像说得是一件确切的事实一样——尽管他说出来的这一部分,确实真切地发生过。但显而易见的,被他隐下的那一部分,才是真正的原因。 虽然苏景阳还是有点奇怪季榆怎么会把茶给洒了的,但正常人走在路上还会有平地摔的可能呢,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在季榆的身边坐了下来:“你都点了什么?” “你还担心不够你吃吗?”有点好笑地看了凑过来的苏景阳一眼,季榆弯起眸子,也没有多说什么,把边上的手机递了过去。 现在这世道,那些点餐的软件方便得很,压根用不着对着菜单在电话里,把想要的东西一个个地报过去,还生怕对方没记下来给弄错了。 伸手接过季榆的手机,苏景阳很是自然地靠在了季榆的身上,划开屏幕低下头看了起来。 鼻间是这个人身上传来的浅淡的沐浴露的香气,苏景阳的唇角略微扬起,胸口有种说不上来的满涨感。 在订单里找到了不少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苏景阳唇边的笑容不由地又扩大了几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04章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受,着实令人着迷。 忽然想到了什么,苏景阳抬起头想要说话,却不想正对上了季榆那专注的视线,顿时愣了一下,脸上有股热意不受控制地升腾起来,让他有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更加有吸引力。 “怎么了?”察觉到苏景阳躲闪的目光,季榆略感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开口问道。 他刚才似乎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吧? “没、没什么!”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苏景阳的嘴唇开合了数次,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表现,就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我就是……”视线不由自主地飘了飘,苏景阳刚要说点什么,眼角的余光忽地注意到了什么,他的话语也蓦地一顿。 被苏景阳的表现弄得有些不解,季榆的眉梢略微挑起,头也探究似的朝他的方向偏了偏。 白皙的脖颈随着他的动作裸露出来,那上面没有丝毫遮掩的暗红色印记则显得更加鲜明——与刺眼。 苏景阳不是不懂人事的小孩,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至于自欺欺人到拿这是某只成了精一直活到现在的蚊子留下的痕迹——双唇不由自主地抿了起来,苏景阳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令他喘不过气来的抽疼感。 他对于这个人来说,并不是那个不可替代的存在——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却总是因为对方那过分细致的关注,而被他不自觉地忽略。 嗓子里仿佛堵着什么东西,那种火辣辣的疼痛让苏景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但他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感到受伤难过的资格。 门铃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令人有些压抑的沉寂。苏景阳不等季榆做出反应,就直接站了起来:“我去开门!” 看到苏景阳那近乎在逃避什么的身影,季榆的眉头略微蹙了起来,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侧。 那个家伙……果然是故意的吗? 特意在离开之前,在这样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某个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其实并不是那么难猜的事情。 只不过……那人就这么确定,他不会对此做任何遮掩? 面上浮现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季榆放下手,也没有想去做什么补救。 他其实也挺想知道,苏景阳会对此作出什么样的反应的。 微微眯起双眼,季榆看向站在门边的人的视线当中,带上了些微的好奇与探究。 这个地方作为季榆的私人住宅,自然不会有那些带着目的上门的烦人访客,另外两个和他有点干系的人,也在之前就离开了,这会儿站在门外的,自然是给两人送刚才还在念叨的外卖过来的小哥。 看着苏景阳道了谢之后接过外卖,又在远处站了一会儿才走回来,季榆的眼中滑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兴味。 大抵是因为他最近极少去模拟“正常人”的思维的缘故吧,对于接触的这几个人的想法,他看得也不似以前那么清楚了。但不得不说,以这样一个彻底置身事外的角度来观察这些东西,也有着别样的乐趣。 “要喝点什么吗?”见苏景阳把外卖放在了茶几上,季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笑着问道。 因为知道苏景阳不喜欢,季榆也没点那些配餐的饮料,总归自家的冰箱里,还放着不少酒水之类的东西。 “不用了,”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朝他笑了笑,在沙发里坐了下来,“就这样吧。” 他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个胃口。 季榆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之后,就开始摆弄起面前的外卖来。 没有人说话,气氛忽地就变得沉闷了起来。苏景阳那过分沉默的反应让季榆感到有些无趣,他原本还以为对方会和电视里那些发现自己的另一半出轨的人一样,为了这件事和他好好地闹一闹的来着。 之前苏景阳就算和陆南柯走得近,再怎么着也是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的,他这一回做的,可比对方过分多了。 看着面前的人将吃完的外卖盒都收拾进垃圾桶里,季榆关了还在播放无意义的画面的电视,起身走近卫生间洗漱去了。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他还是不要太晚休息的好。 或许是白天确实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的缘故吧,季榆连放在床头的书都没拿起来看一眼,就躺下钻进了被窝里,那迷迷糊糊的睡意没一会儿就弥漫了上来。 然而,就在季榆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陷入睡梦中感到时候,背后却倏地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一双手臂也绕过他的腰环了上来。 有些不清醒的大脑满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季榆突然就有点想笑。 这算是……想用身体来夺回他的关注的意思? 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那还是不久前的事情——的时候,对方对他的怀抱表现出的隐约的抗拒,季榆就不由地感到有些讽刺。 他并不是会为了这种事而感到伤春悲秋的人,只是人心这种东西,无论见识过多少次,都让人感到无比可笑。 没有对苏景阳的举动做出任何回应,季榆半盍着双眼,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不得不说,他着实有点好奇,这个人能为了心目中的“爱情”,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然而,季榆等了好一阵子,身后的人依旧没有再动弹一下。 是他想错了……? 这个不确定的念头刚冒了出来,季榆就听到了抱着他的人那压抑着紧张的声音:“你……” 无端地觉得嗓子有点发紧,苏景阳张了张嘴春,却没能把后面的话给说出来。 他明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产生这样的想法,可他却第一次控制不住地把和唱歌无关的事情摆在了前面。 但即便如此——他却仍然从心底感到怯懦。 如果这个人推开他……拒绝了他,他该怎么办?那时候他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继续留在这个人的身边? 忍不住将脸埋在了身前的人的背上,苏景阳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蓦地有种想哭的冲动。 也许人都是这样的吧,当初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就那样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总是没有人去在意,直到掌心空无一物——才拼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 “你……”环在季榆腰上的双手无意识地用力了几分,苏景阳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有太大的分别,“……明天会来看我的演出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似是没有料到苏景阳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季榆有点无奈和好笑地开口。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05章 “……嗯,”感受着怀中那切实的温度与触感,苏景阳缓缓地闭上眼睛,“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他不敢去奢求什么,只希望能够待在这个人的身边再多一天——再多一天,哪怕以最卑微的方式。 第190章 第六穿(完) 一如既往地在窗外天色大亮之后才醒过来, 季榆略微蹙起眉头,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好似极度缺乏睡眠一般,传来一阵阵的胀痛。 果然想要不经受任何疼痛就走完这最后一程, 并不是什么现实的事情吗……? 眼前忽地浮现出许清容的母亲离世之前的模样, 季榆的双眉皱得更深。 倒是称不上害怕恐惧,但对于这种躺在床上, 成天感受着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与无力的经历, 想来不会有人喜欢, 季榆只是缺乏正常人该有的感情, 却并不是对身上的感受毫无知觉。 床头的手机亮着屏幕, 上头显示着十几通未接来电,也不知道他之前究竟睡得有多沉,竟然对此没有任何察觉。 最顶上的号码是林曲的,再往下,则是一长溜属于陆南柯的号码,从每一通电话后面显示的时间来看,对方似乎在被强行切断电话之后,就再次打了过来。 眉梢略微向上一挑, 季榆没有再往下拉那似乎到不了底的通话记录, 滑到顶上准备给林曲回个电话, 但他悬着的手指还没点下去, 手里手机就再次震动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陆南柯的名字,季榆的双眼微微眯了眯,只停顿了片刻, 就接通了电话。 将手机递到耳边,季榆稍显懒散地靠在床头,没有开口说话,电话另一头的人也没有主动出声,一时之间,手机里只能听到些许不那么均匀的呼吸声。 “我在楼下。”好半晌,季榆才听到了陆南柯那稍显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掩饰不住的疲惫,落在耳中显得分外清晰。 “稍等。”季榆闻言略一点头,也懒得多说什么,就直接挂了电话,丢下还想说点什么的陆南柯微张着双唇,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模样。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一般,低声咒骂了一句,含住手上燃了大半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呛人的烟味毫无保留地侵入胸腔,那本该稍微缓解的焦躁却没有减弱分毫。 陆南柯有些烦躁地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忍不住想要掏出手机再给屋子里的那个人打个电话,可最后他还是压下了这么做的冲动。 即便是他自己,也有点弄不明白自己此刻究竟想要什么。 有麻雀落在屋前的树杈上,轻轻一跃,就抖落了上头积起的白雪,清亮的叫声在这寂静的环境当中格外分明。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才跳动了九个数字,但陆南柯却无端地觉得这等待的时间分外漫长,那股几乎将他吞没的不安与焦虑令他甚至无法停下来回踱步的双脚。 陆南柯突然就开始后悔起,自己昨天把钥匙还回去的举动来了。 ——不,他后悔的,或许还有更多。 还不等陆南柯抓住那在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面前紧闭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穿着整齐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几缕柔软的发丝似是因为不那么规矩的睡姿而不安分地翘起,衬得这人多了几分本不该存在的稚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南柯觉得面前的这个人,面色似乎比昨天更苍白了些,那过分白皙的肌肤上,甚至看不到一丝血色。 ——明明是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他之前却从来没有发觉? 胸口有种不知道该说是气闷还是抽疼的感受,让陆南柯有些喘不过气来,直到手上燃尽的香烟烫到手指才回过神来。 “你抽烟?”注意到陆南柯手上拿着的东西,季榆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在这之前,他似乎从没见过这个人抽过这玩意儿。 “以前戒了。”把手里只剩下烟头的香烟给扔到地上,用脚尖碾了碾,陆南柯自嘲般地扯了下嘴角。 因为苏景阳不喜欢烟味,他就再没碰过这东西。 见到陆南柯的举动,季榆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的视线在地上已经堆积了不少的烟头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转到了站在那里的人身上。 眼前的人穿着昨天那一身衣服,头发许是因没有仔细打理而显得有些凌乱,一双眼睛里带着些微的血丝,那模样看起来,竟显露出几分憔悴来。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守在这里了?”沉默了片刻,季榆再次开口。 “……算是吧。”动作略微一顿,陆南柯最后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季榆的问题。 总归在这种时候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看到面前的人那皱得更紧的眉头,陆南柯突然忍不住有点想笑。 昨天晚上他本是想不管不顾地敲开门,让这个人出来和他对质的,但每当站在这扇门之前的时候,他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定决心了。 如果这个人真的想要和苏景阳一起,好好地度过最后这一段日子呢?如果这个人将苏景阳留在身边,只是为了在最后的时刻,也能有对方的陪伴呢?如果这个人无法割舍的……真的是苏景阳呢? 陆南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做那个恶人,将对方的最后一点愿望给毁灭殆尽。 那几乎是从心底弥漫上来的恐慌与怯懦,让他在这个与对方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徘徊了一整夜,直到天色亮起,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人离开,他才敢试图联系这个人。 “我饿了,”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点了点头,随手锁上了身后的门,沿着台阶走了下来,“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就算陆南柯不说,他也能看出来,对方肯定知道了他此时的情况。 昨天他说了那样没头没尾的话,只要不是傻子,肯定就会想办法调查一番。而他在医院里的那些资料,并不是什么绝密的档案,林曲一个电话就能把事情弄清楚,更不必说能够让更专业的人去做这种事的陆南柯了。 大概是没想到季榆会是这样的反应,陆南柯愣了一下之后,才有点后知后觉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经过了昨夜的大雪,地上的雪花积了厚厚的一层,一踩上去就会发出细微的声响。 看着雪地上两人那清晰的脚印,陆南柯不知怎的就有点恍惚。 在他所设想的未来里,也是该有这样的场景的吧?只不过他与身边的这个人,不会是现在这样复杂纠结的关系,对方也不会身患无法医治的绝症,只余下残留不多的时间。 “你……”双唇无意识地张开,陆南柯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最终只问出了一个自己早已知晓答案的问题,“……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和你认识的那天。”季榆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忌讳的,回答得很是自然,只是话一说完,他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种所谓的巧合,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简直就像是有意在增加某些人的负罪感一样——哪怕心里再清楚这种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但人总喜欢为发生的事情找一个负责的个体。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06章 看到身侧的人那不自觉地抿起来的双唇,季榆更是止不住自己的笑声。 他总说人心复杂,但有的时候,这东西却又单纯简单得要命——即便是他这样的人,都能够将其肆意地玩弄于掌心。 抬起手在陆南柯的头顶按了按,季榆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径直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里:“你挑地方,你付钱。”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陆南柯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觉得他应该是想笑的,但那紧随其后涌上来的悲痛——除了这两个字之外,他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种感受——令他的脸皱成古怪的表情,倒映在车窗玻璃上,显得滑稽而可笑。 猛地闭上眼睛,压下那太过鲜明的情绪,陆南柯扯了扯嘴角,对着面前的玻璃窗调整好自己的神情,才伸手拉开了车门。 至于自己刚才的模样,是不是都清楚地落进了副驾驶座上的人的眼里,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在脑中将适合在这个点吃东西的地方都过了一遍,陆南柯也没有去询问季榆的意思,接过钥匙之后就直接发动了车子。 目的地是个不大的宅子,坐落在巷子深处的角落里,外围的墙角上爬着些许青苔,仿古的建筑带着一丝这个时代缺少的沉静。 如果是林曲的话,这个时候肯定会带他去那种热闹的路边摊吧……下意识地将陆南柯的选择和林曲对比了一下,季榆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并不是说林曲的做法一定比陆南柯更好,只能说更符合他的心意而已。 哪怕经历过这么多世界,扮演过那么多角色,他到底还是那个曾经窝在自己不大的房子里,过着——或者说假装过着——一般人生活的人。 至于这种地方,偶尔来上几次倒是不错,时常来就会让自己觉得少了几分人气。毕竟对于他这种需要依靠提醒,才能记住自己也是个活生生的人的家伙来说,这种常人习以为常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至少这里的东西味道不错。 咽下嘴里熬得无比软糯的粥,季榆抬起头,看向对面没有动筷子的人,略微弯了弯眸子:“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陆南柯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和平日里没有多少差别的人,脑中却空白得想不出任何东西。 “没有吗?”看到陆南柯的样子,季榆略微偏了偏头,有些意外。 “那我先走了,”放下用来擦嘴的纸巾,季榆站起身来,礼貌地朝对面的人点了点头,“多谢款待。” 那冷淡的模样,就好像眼前不过是一个不甚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看着季榆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向门口,陆南柯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在他即将迈出门口之前出了声:“你……”他的嗓子似乎有些干涩,“有没有那么一点……”哪怕只是一丁点——“……喜欢过我?” 听到陆南柯的问题,季榆停下了脚下的步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明知道答案的事情,”转过身看着坐在那里,神色难辨的人,面上浮现出些微无奈来,“为什么非要问出口呢?” 如果他真的对这个人有一丝一毫的动心,他早该在那个时候就收手——而不是如同诱捕猎物一般,牵引着对方,一步一步深陷。 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这个问题的可笑之处,陆南柯低声笑了起来。 “你下手还真狠。”他说,语气里透露着些许感慨。 杀人不如诛心这种话,这人还真是说到做到。 “我以为这一点你早就明白了。”季榆笑了笑,并未对此作出任何反驳。 “我只以为我罪不至死。”陆南柯的唇边露出了一丝苦笑。 “所以我只是迁怒而已。”季榆笑着接道。 “……冷酷无情。”陆南柯闻言顿了顿,再次开口。 “嗯。”季榆轻声应了一声。 “心狠手辣。”陆南柯又说。 季榆点了点头:“多谢夸奖。” “丧心病狂。”陆南柯继续说道。 季榆:…… “灭绝人性。”像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语了,这一回陆南柯隔了好半天才出声。 季榆:…… “好了你走吧,”拧着眉头好半天,再找不出其他类似的成语来了,陆南柯收回了视线,“我的这份还没吃呢。” “好。”季榆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将道别的话说出口,转身离开了包间。至于身后的人心中究竟怎么想,就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看着外头那难得漏出了少许阳光的天色,季榆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沿着巷子往外走去。 车钥匙还在陆南柯的手上,他懒得再回去找人要回来,好在这地方虽然僻静,距离市中心倒是不远,出了巷子之后,再拐上几个转交,就能够感受到那份属于人间的熙攘。 眯起眼盯着街上那车水马龙的盛况看了一会儿,季榆才忽地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然而,还不等他做点什么,这个之前一直安静着的东西就突然震动了起来。 “喂?”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名字之后,季榆就接起了电话。 “刚才在和谁打电话呢?”下一刻,林曲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陆南柯。”并未对此做什么隐瞒,季榆如实回答。 只不过这个答案对于电话另一头的人来说,显然不是那么美好。 “吃过东西没?”沉默了片刻,林曲避开了与某两个人有关的话题,开口问道。 他不是不想劝这个人放下这些事情,但是——放下之后呢?这个人已经没有继续前行的机会了。 正如季榆之前所说,他并不是非要抓着这一段感情不松手,他更多的,只是迁怒于那两个人还能拥有的长远未来罢了。 无论此时如何被他刻骨地伤害,那两个人依旧有那个时间,去一点点抚平他划下的一道道口子。 “刚吃完,”不知是否猜到了林曲的想法,季榆轻笑了一声,低声回答,“你呢?”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07章 “早就吃过了,”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林曲啧了下舌,语气忽然就变得嫌弃了起来,“就公司外面那家店,感觉今天的东西比以前更难吃的,也不知道那里的老板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我倒是对那里居然还经常会有那么好的生意感觉更奇怪。”听到林曲的话,季榆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也想不通来着,这里又不算特别热闹的地方……”一边听着林曲在耳边说着一些日常中琐碎的小事,一边沿着街道缓缓地向前走着,季榆偶尔应上一两句,竟感受到了一丝隐约的轻松。 巨大的广告牌上放映着各色的广告,那过分绚丽的特效令人不由地生出些微的恍惚来。 “……对了,今天我下班之后陪你去一趟医院?”话题蓦地一转,林曲提起了这件昨天没说的事情,“医生说你有好一阵子没去检查了?” “前面说了那么多,就只是为了最后这一句?”略微挑了挑眉头,季榆有点好笑地问道。 “要是直接问的话你肯定不会答应的吧?”觉得自己已经把季榆的性格摸得差不多了的林曲撇了撇嘴,显然对某个人的做法感到很是不满。 “那你觉得这样我就会点头了?”季榆的声音里无意识地带上了几分笑意。 “……就去这一趟不行吗?”林曲有点无奈。 “不行。”季榆停下了脚步,看向路边站着的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 高高扎起的马尾辫,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看起来十七八岁,左顾右盼的模样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季榆觉得,他会将视线落在对方的身上,大抵是因为在这人群熙攘的街道旁,只有对方是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吧? 与周遭不尽相同的事物,总是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林曲,”突然开口喊了电话另一头的人的名字,季榆放柔了声音,“谢谢。” 远处有失控的轿车朝这边直直地冲了过来,尖锐的刹车声刺痛耳膜,站在那儿的女孩许是被这突发的状况给惊得呆住了,竟没有做出任何躲避的举动来。 “还有,”银白色的手机从掌中滑出,缓缓地朝地面落下,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对不起……” 熟悉的疼痛传来,季榆望着不远处跌坐在地的女孩,试图扯出一个笑容,面部的肌肉却不受控制地扭曲成一个僵硬的表情。 果然,上次的感受,并不是因为“车祸”这个因素吗……听着周遭逐渐变得喧嚣起来的声音,季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191章 第六穿(番外) 陆南柯番外 季榆死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陆南柯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这其中的意思。 耳中像是听到了什么超出承受能力的声音一样嗡嗡作响,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那从未有过的感受令他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 那个人还和他坐在一起, 吃着两人今天的第一顿餐点,他甚至还在心中认真地考虑着, 自己是不是应该再试着加一把劲, 让对方在仅剩下的这段时间里, 不可自拔地爱上他——好歹也收回一点这个家伙那样毫不留情地往他的心窝里捅了一刀的利息。 说不定他还可以和那个人一起, 并肩躺在院子里用藤条编制而成的躺椅上, 任由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他可以紧紧地扣着对方的手,将带着些许迷蒙睡意的人轻轻地搂入自己的怀中。 他会低下头,在怀里的人耳边轻声说着那永远都说不尽的情话,那浸满了柔和的低沉嗓音,会让对方弯起唇角,露出安心的表情,而后缓缓地闭上双眼,如同浸入温水当中一样, 陷入那漫长的睡眠当中——不再醒来。 又或者这个家伙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不再让他接近分毫——他就当成对方这是不愿再让他继续深陷好了——那他就想办法稍微周旋一下, 尽量在对方的身边转悠。 他不是个放不下的人, 但这并不代表他在一些事情上,就会轻易地善罢甘休不是? 总归被这样对待,他与那个人纠缠至死, 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陆南柯几乎都已经在心中拟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譬如该如何让苏景阳离开季榆的身边,又譬如该怎样一点点地侵占对方那过分简单的生活。 但上天或许是对他前半辈子那太过顺风顺水的日子感到了不满,以至于在这种时候,就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不愿意赏赐给他。 在接到林曲的电话的时候,陆南柯的口袋里,甚至都还放着属于那个人的车钥匙。 “我只是觉得……”电话里的声音听着很是沙哑,显然在压抑着什么过于激烈的情绪,“……应该告诉你一声。” ——是啊,当然应该告诉他。 要不是他跟个傻子一样在那个人的门外站了一整夜,要不是他跟个疯子一样给那个人打了无数个电话,要不是他带着对方来到了那个见鬼的地方——那个人,又怎么会这样突兀而毫无预兆地离开? 是的,他很清楚,如果没有季榆,或许今天倒在地上的,会是那个正值风华的女孩——但那又如何?哪怕那个女人还有着千百年的寿命,对于他来说,也比不上那个人的一年,一个月,一天——一分钟。 在见到那个由于惊吓与悲伤而红着双眼的女人的时候,陆南柯甚至恶意地希望对方替换那早已失去呼吸的人,即便他的心里无比清楚,对方也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比起那真正的罪魁祸首来,人总是更愿意迁怒于那些遭受伤害的人。 要是季榆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会拧起眉头,然后不发一言地走开吧? 那个人总是这样,将所有的事情看得过分清晰,以至于与周遭的世界格格不入。而这或许,也正是这个人身上存在的致命吸引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陆南柯抬起头,看着再次开始飘雪的昏暗天空。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迎接那个人的死亡的准备,然而,当他一脚踏入冰凉的河水的时候,将他包裹的,却是那瞬间凝结的寒冰。 那股寒意来得太过突然与迅速,只须臾便沁入了他的骨髓,令他动弹不得。 陆南柯本以为自己hi忍不住落泪,可看着躺在掌心的,那似乎还带着些许另一个人的温度的钥匙,他却抑制不住地低声笑了出来。 “更喜欢百合花吗……”低沉的笑声带着些微的沙哑,拿着车钥匙的手也一点点地蜷了起来,关节处由于过分用力而泛着青白,“但你忘了,替你布置灵堂的……”陆南柯扯着嘴角,喉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细微呜咽,“……并不是我啊……” ———————————— 苏景阳番外 “抱歉,不能去你的演出了。” 一走进门,苏景阳就看到了那张端端正正地摆在茶几上的白纸,用黑色的笔写下的字体在收笔处微微勾起,带着那个人特有的笔触。 愣愣地看着面前那张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显眼的纸张,苏景阳的表情有些微的恍惚。 他仿佛能够看到季榆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时用来签字的钢笔,垂下眼眸,神色冷淡地写下这句话的模样。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08章 原来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去看他的演出吗……? 双唇无声地开合了数次,苏景阳忽地感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悲痛席卷而来,压得他忍不住弯下腰,用力地按住胸口——可那股突如其来的疼痛,却依旧一点点地渗入骨髓,啃啮着那名为心脏的器官。 “用不着感到太难过,”林曲那过分平静的面容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反正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他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这样的交换,那个家伙……”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曲甚至低声笑了起来,“……说不定还会觉得赚了呢。” 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也没有多少日子剩下了吗……苏景阳猛地咬住了下嘴唇,咽下了到了唇边的呜咽。 明明每天都躺在这个人身边的人是他,和这个人生活在一起的人是他,以恋人的身份自居的人也是他——可到头来,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是他。 那个人分明将公司的事情看得无比重要,又怎么可能在没有其他要事的情况下,将工作放到一旁待在家中?还有前一阵子那明显反常的举动,甚至连发现了他和陆南柯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线路分毫的异常表现,以及最近那比之以往苍白了许多的脸色……这个时候回想起来,苏景阳只觉得两人的相处之间,处处都是提示着答案的线索。 然而当时,他却仿佛瞎子聋子一般,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未能察觉。 苏景阳突然想起了季榆低下头,一脸认真地说着“我爱你”三个字的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果然是在说谎吧?直到最后,那个人的心中,也应该是厌恶着他的才对。 有些失神的双眼看着那张被风掀起一角的纸张,苏景阳的嘴唇动了动,扯开如同笑容一般的弧度。 他也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季榆不过是太过在意他的感受,才将这些事情都瞒着他——在这之前,他还全身心地准备着自己那无比重要的演出,不是吗?但是,昨天季榆脖子上出现的痕迹,却清晰地显露着与他的期望相反的答案。 那个人只不过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的背叛——或许还有更多——而已。 他满心以为自己对这个人已经足够了解,已经足够在意,已经足够关注——可事实证明,他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的傻子,连身边最鲜明的动静都无法察觉。 刚才那仿佛能够将人的人混都一同吞噬的疼痛蓦地消失无踪,胸口就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似的,连悲伤的情绪都不复存在。 好歹那个人……还把这个地方留给了他,不是吗? 唇角自嘲一般地扬起,苏景阳站起身来,环视着周围这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场景。 对于他来说,待在这个地方,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拷问与责罚。这里的一景一物,无不在提醒着他,他那份自以为是的深情有多么的可笑与不堪一击。 可即便如此,他却一点都没有想要离开这里,搬至他处生活的想法。 至少在这个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气息的地方,他还能假装那个人还在——只不过,不愿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他曾经的行径摆在前头,就算对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见到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稍显空茫的目光略微聚焦,苏景阳松开紧紧地攥着衣襟的手,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不愿也不敢放弃,这个季榆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或许也不能说是唯一的? 想到那早已立好的遗嘱上,写着的留给他的恰好足够用来交完剩下几年的学费的数目,苏景阳略微扯了扯嘴角。 不喜欢不劳而获,更看重能够自力更生的人——这样的做法,还真是符合那个人的性格。 或许是刚才那太过剧烈的情绪已经透支了全身的感受,苏景阳此时的心情竟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果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屋子,有些显得太过空旷了。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苏景阳才转过头,看向边上放着的迷你书架。除了一两本属于他的乐理书籍之外,剩下的全是另一个人平时看的东西。 季榆看的书很杂,从艰难晦涩的哲学,到通俗的小说都有,从来没有什么固定的类型。 视线在书架上一本摆得有些歪斜的书上停顿了一会儿,苏景阳才恍然想起这似乎是季榆前一段时间还没看完的书。 愣了好半晌,他才伸出手,将那本书给拿了过来。 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随着他的动作从被夹着的书页当中掉了出来,落在了铺着柔软地毯的地上,微微翘起一角,似是由复数的纸张折叠而成。那不含丝毫杂色的白,与茶几上放着的那张纸有着如出一辙的相似。 盯着地上的白纸看了好一阵子,苏景阳才弯下腰将其捡了起来——然后摊开。 病危通知书。 最上面的那张纸上,五个端正的大字格外清晰,后面那些小了几号的字,反倒变得模糊起来。 拿着纸张的手指一点点地收紧,苏景阳终于忍不住弓起身,大声地哭了出来。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留在那个人身边的? 第192章 第六穿(番外) 林曲番外 林曲不喜欢死亡——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东西——原本熟悉的人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有如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一样安宁祥和。 那是生者永远无法触及的距离。 冰凉的液体灌入喉中,带起些微刺激的疼痛,林曲转过头, 透过那巨大的落地窗外, 望着外头布满繁星的天幕。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的选址着实是好, 无论是周围那秀美的景色, 还是那与城市中心截然不同的澄净天空, 都有着令人着迷的能力。 哪怕只是一处用来掩人耳目的住址, 那个家伙都挑选得这样用心。 唇角无意识地弯起, 林曲的眼中带着微醺的醉意。 季榆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他——包括那几处对方基本没住过几次的房产,他代理了几天总裁的公司,以及原本写着苏景阳名字的保险。 林曲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毫无声息地做完了这些事情的,明明……他都已经那么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了,不是吗? 可那个人却依旧仿佛能够知晓他的宪法一样,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耳目, 将那本该繁琐的程序在短时间内就成功完成。 “早知道这样, 当初我就不该矜持什么, 把苏景阳的名字换成我自己的了……”像是想到了什么, 林曲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仰起头将玻璃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过分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林曲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眼角有些微的湿润。 要是那样的话,他还能让季榆稍微少跑几趟。 说不定那个家伙在为了这些事情走动的时候,还会在心里忍不住骂上他几句,之前他居然没有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呢……稍显含糊的笑声从微张的双唇中溢出,林曲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杯,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个人皱着双眉,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却依旧不得不去东奔西走的模样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09章 “你那个时候……”没有焦点的视线落在前方的虚空处,林曲的声音轻得近乎呢喃,“……到底在想什么呢……” 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下属——即便他们当时的关系可以称之为朋友——这种事情,想来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做得出来了吧? 就是林曲,有时候都会抑制不住地妄想,那个家伙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对他有某些方面的意思了,要不然……倏地摇头笑了出来,林曲端起杯子凑到了嘴边。 然而他倒了好半晌,都没有半滴酒液入口,他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手上拿着的,只不过是个空无一物的玻璃杯。 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林曲拿过一旁还剩下大半瓶的红酒,将面前那一点都不符合高脚杯形象的玻璃杯倒满。 他真是不明白,某个家伙为什么明明不喜欢也不会喝酒,家里却收集了这么一大堆随便拿一瓶出去,就能卖出天价的酒水来。 果然,有钱人的想法,不是他这种穷人能够明白的吗? ……啊,他忘了,他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就他账户里现在的余额,就算他今后什么都不干,也能挥霍上大半辈子——这还是按照某种吃个饭就上千的标准来算得出的结果。 没办法,谁让他碰上了这么一个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老板呢,一夜暴富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能羡慕得来的。 将手里的酒杯朝天上不那么圆满的月亮抬了抬,做出敬酒的姿态来,林曲扬起嘴角,正要说一番立于顶端的豪言壮语——可下一秒,他却终于忍不住,用力地将手里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去他妈的有钱人!去他妈的成功人士!去他妈的……绝症……! 将额头抵在掌心,如同缺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林曲的眼眶有些泛红。 要是季榆这个时候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用力地揪着对方的衣领,质问这个家伙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为了一个陌生的女孩献出了生命?这种鬼话,林曲一个字都不会相信。那个人的冷淡与凉薄,他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看得已经足够清楚。 那样一个连自己都可以不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么可能去在乎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性命? 不过是为了离开这个世界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不过是那个人……为了抛下一切,所随意扯的谎言罢了。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对不起”,林曲的手指一点点地收紧,关节处泛着缺乏血色的青白。 “这样的交换,那个家伙……说不定还会觉得赚了呢。”曾经自己对苏景阳所说的话蓦地从脑海中冒了出来,让林曲控制不住地有点想笑。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苏景阳不清楚季榆身体的状况,但即便如此,他却依旧这样好似漫不经心一样地将这件事给说了出来——在看到面前的人略微睁大了双眼,露出愣怔的神色的样子,林曲竟从心底生出了一股报复的快意。 而这样的自己,令他自己都不由地感到可笑。 感情这种事情上没有对错,这一点林曲再清楚不过,可即便如此,胸口那无处发泄的怒气,却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 就是他都会有这样的感受,那么季榆呢?在生命最后的阶段里,也依旧和那两个人纠缠不清的季榆呢? 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胸中那股陡然涌上来的情绪给压了下去,林曲抬起头,看向那有些朦胧的夜空。 有的时候,他甚至是羡慕苏景阳的。至少这个人切实地得到过季榆的感情与承诺,而非像他那样——直到最后,都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与那个人之间的关系。 微凉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让林曲的酒意吹散额少许,那双蒙着些许醉意的眸子也变得清明了起来。 “你说那天,我是不是……”轻声笑了起来,林曲抬起手,像是想要触碰什么似的,伸向面前的虚空,“……不应该拒绝再来一次的机会的?” 粉色的花瓣被从半敞着的窗子里带入,在失去了支撑的力道之后,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春天来了。 —————————————— 有如从绵长的睡眠当中苏醒过来一般,季榆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中的,并非在一次一次的回归中早已熟悉的天花板,也不是某个人那贴得过分靠近的脸,而是一个——被放大了数倍的芒果布丁。 季榆的鼻间甚至还能嗅到清晰的水果的香气。 眼角抑制不住地跳了跳,季榆好半晌才伸出手,把面前那个就差没有贴到自己鼻子上来了的芒果布丁给推开。 “电视剧里那些拿个东西在昏迷的人鼻子底下晃一晃,就能让人醒过来的办法居然真的有用啊……”见季榆支着胳膊坐起来,容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布丁,面上浮现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来。 他刚才看这人一直躺在那儿没醒,还有那么一点担心来着。 季榆:…… 面对这种怎么听怎么欠抽的话,他是不是应该做出点什么反应来才好? 眯着眼睛见面前的人给上下打量了一番,季榆很是认真地考虑着这个问题。 被季榆那带着点不怀好意的视线给看得抖了抖,容漆看了看自己手里没动过的布丁,很自觉地把它往前送了送:“……尝尝?” 季榆:呵呵。 看到容漆的举动,季榆站起来朝对方走过去,顺手拿过对方手上的布丁之后,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停顿,揪起蹲在那儿的人的后领就往前走去。 容漆:……?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季榆在干什么,容漆眨了眨眼睛,竟然就任由季榆那样提着自己的领子,给拖到了沙发前的茶几边上。 庆幸自家的地板足够光滑,没有发生什么裤子被磨破的惨剧,容漆略微歪了歪脑袋,看着边上停下脚步的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有点好奇对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不是他对季榆太过包容,任由对方为所欲为,实在是这个人平时会主动做出一些举动来的情况太少,让他忍不住想要探究对方的想法。 然而,事实证明,有的时候,这种好奇心确实是个祸害人的东西。 陡地感到后脑传来一股力道,容漆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往前扑了过去——然后,和茶几上的芒果布丁进行了无比亲密的接触。 大概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超出自己的想象,即使清楚地感受到了脸上那粘腻的触感,容漆也还是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站在边上好整以暇地整理衣服的人。 对上容漆看过来的视线,季榆轻轻地挑了挑眉梢,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冷淡:“皮。” 容漆:…… “怎么,”许是觉得容漆这副傻愣愣的样子很是有趣,季榆俯下身去,伸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抬了起来,“要我帮你舔掉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10章 容漆:…… 他今天一定是叫人起床的方式不太对。 第193章 第七穿(一) 带着些许春季特有的芬芳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 扬起季榆额前的几缕碎发。 季榆的样貌生得本就好看,此时脸上带上些许有意为之的恶劣笑意,垂着眼眸看着容漆的模样, 竟无端地让人有种想要伸出手, 将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给扯入泥淖当中,看着对方沾染上污秽的念头来。 容漆觉得, 他突然有点理解, 为什么那些世界的主角, 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这个人给玩弄在掌心了。 ——哪怕和那些对方所扮演的角色有着相同的性格, 这个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吸引力, 却着实不是那些人可以比得上的。 默默地伸手抹掉了脸上沾着的布丁,容漆侧过头,挣开了季榆的桎梏。 就算他没什么架子,好歹也顶着个□□头在身上,这种仿佛处于弱势的姿态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本来就没真想对容漆做点什么,季榆见状也收回了手,转身走到冰箱前,拿出里面的一盒冰激凌, 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虽然看外面的景象这会儿应该还是春天, 但屋里的温度并不会让此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的季榆感到寒冷, 索性也就不去理会那些, 打开盒子挖了一勺送进了嘴里。 顿时,那冰凉的触感混杂着浓郁的奶香味,在口腔当中扩散开来, 让季榆不由享受一般地眯起了双眼。 见到季榆的举动,容漆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这个家伙这些动作,是不是做得太自然了一点?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之前的几次,对方还对待在这个地方表现出了明显的不乐意来着。 不过……原来这人喜欢酸奶味的冰激凌啊……视线在季榆手中拿着的盒子上转了一圈,容漆习惯性地把这条信息给记在了心里。 “空腹吃这东西不好,”随手抽出边上放着的纸巾擦干净脸,容漆扶着茶几站了起来,“先吃点其他东西?”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进厨房,没多久就拿着装满了水果的果盘走了回来。 现在不是吃饭的点,拿这些东西垫肚子再合适不过——当然,如果季榆需要,他这里自然还有其他可以用来当做主食的东西。 就连容漆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他平时搜罗这么多吃的存在家里干什么,他又不是那种成天缩在沙发里吃东西看电视的家伙。 没有拒绝容漆的好意,季榆伸手拿过一颗杨梅含入了口中。 目光在装着不少其他种类的果盘上转了一圈,季榆略微挑了挑眉梢。 尽管在这个年代,水果这种东西何时出现已经和季节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但是看着这些本该在不同的时候成熟的东西放在一块儿,还是令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 这应该也属于情绪的一种? 只觉得自己在经历过上一个世界之后,对这方面的东西变得格外关注起来,季榆偏了偏脑袋,将口中的果肉和杨梅的核一起吞了下去。 曾经有人和他说过,吃杨梅的时候把核一块儿吞下去有助消化,就算后来知道这不过是民间的一种误传,他偶尔也还是会这么干,总归只是少量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后果。 回味着舌尖那带着些微酸甜的滋味,季榆低下头,正打算再拿一颗,却发现原本装得满满当当的果盘当中缺了一角,那些还沾着少许水珠的杨梅都没了踪影。 ……某个家伙,是不是太过杞天之虑了? 看着某个人那塞得鼓囊囊的腮帮子,季榆的嘴角抽了抽,难得地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有点好笑地收回视线,季榆也懒得和面前的人计较,又随意地拣了个橘子剥了起来。 说起来,如果他把这里头的籽也给吞下去,这个家伙会不会也一口气把剩下的橘子都给吃了……? 看着果盘里那还剩不少的橘子,季榆的心里忍不住有点跃跃欲试。 ——不过可惜的是,直到季榆把一整个橘子都吃下肚,都没咬到半颗籽。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见容漆将嘴里的杨梅核一颗颗地吐了出来,季榆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继续捧着手上的冰激凌吃了起来。 可能是有了之前吃下去的水果打底的关系,他这下倒是没有那种胃被冰得有些刺疼的感受了。 “问什么?”听到季榆的话,容漆有点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似是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嗯……”季榆闻言,叼着勺子认真地思索了好半晌,“……比如我为什么要救那个小姑娘?”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再比如——我是不是喜欢上了林曲?” 被季榆鲜少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的鲜活姿态给弄得愣了愣,容漆满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这个需要问吗?”像是觉得季榆的问题有点好笑似的看了他一眼,容漆擦了擦手指上沾上的紫红色汁液,“还不就是在那里待腻了,正好有个回来的机会放在眼前,就直接离开了。” 至于这其中,是不是有季榆不愿以那样虚弱无力的方式死去的原因在,就只有对方自己知道了,容漆也不觉得这个人会将这些东西,都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 而第二个问题—— “就算我问了,你会回答吗?”随手将被染了色的纸巾扔进了废纸篓里,容漆侧过头睨着靠在沙发里的人。 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季榆侧过头,看向坐在地板上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 “你吃醋了?”然而,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和刚才的话题没有任何干系,那过分突兀的转折让容漆都忍不住愣了愣,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你……”好半天,容漆才回过神来,一脸纠结地看着眼前一脸淡定的人,“……人格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知的变化?” 不是他说,这个家伙这一次回来之后,压根就是换了一个人吧?! 抬手揉了揉自己刚刚还沾着布丁的脸,容漆觉得有点牙疼。 他以前还觉得季榆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没有什么表情的人偶样子挺让人心疼的来着,结果这下就控制不住地怀念起对方以前的模样来。 “只是问一问。”没有因为容漆的话而露出什么恼怒的神色来,季榆弯了弯唇角,张口把最后一口冰激凌送入了嘴里。 想来是这个季节吃这种东西对胃的负担还是大了点,感受着肚子里太过冰凉的温度,季榆略微蹙了蹙眉,伸手拿过容漆刚剥好的橘子放入了口中。 容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11章 抢他东西的动作要不要这么自然啊?! 总觉得某个人最近在自己的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容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重新拿了支香蕉啃了起来。 好在季榆这时候嘴里塞着橘子,没空来抢他手里的东西。 一直到把果盘里的水果都吃了大半,容漆也没有等到季榆再次开口,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本来还以为,对方会揪着他问上个世界那异常的情况来着,毕竟就是还没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对方就两次试图询问这个问题了。 可现在这个家伙却好像完全忘了这回事一样,对这一点绝口不提,弄得容漆都有点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好吧,他貌似从来就没有猜到过这玩意儿。 泄愤似的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容漆看了一眼时间,从地上站了起来——天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选择坐在这里——稍微收拾了下茶几上的东西,开口问道:“晚上想吃点什么?” 既然季榆没表现出要离开的迹象,他总得准备一下。 “披萨,”像是一只在等容漆问出这个问题一样,季榆连停顿都没停一下就开口给出了答案,“羊肉火锅,”歪着头想了想,季榆又补充道,“宫保鸡丁,酸辣土豆丝,咖喱牛肉……” 一口气报了十多个菜名,季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稍显遗憾地做了总结:“就先这些吧。” 容漆:…… 这个家伙刚才一直没说话,该不会就是在想这些菜名吧?要不然他还真不觉得对方能这么顺畅地报出这么多菜名。 “……你吃得完吗?”纠结了一下,容漆还是没忍住,开口吐槽。 这得是多大的胃口,才能把这些东西都给吃下去?还是在有两个主食的情况下。 “我为什么要吃完?”听到容漆的话,季榆稍显困惑地偏了偏头。 容漆:…… 这算不算是欺人太甚? 就算这些东西他都能做出来,但这明显就是故意为难吧?他得罪这个家伙了?! “想吃,而且……”许是看出了容漆的想法,季榆弯起双眸,“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为了他自己的想法,不去考虑所谓常理与逻辑,任性地做一些与常理不符的事情。 就如同仅余下所剩不多的时日的人一样。 见到容漆略微上挑的眉梢,季榆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他不是傻子,理所当然地会将上个世界的异常和这个人联系起来。 若是预料之外的状况,眼前的这个家伙,早就该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开口和他解释——就如同先前那个出现了意外的仙魔世界一样,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讲话题引到向其他的方向。 不过,这个人大抵也没想要刻意隐瞒这件事,季榆相信,如果真的想要掩饰,对方大可准备好其他有足够说服力的说辞——更不会在之前他试图询问的时候,表现出那样大的破绽来。 是希望他注意到这人为他所做的事情吗……看着面前微微拧起了眉头的人,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目的,这就是他所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了,但是果然还是觉得……有种微妙的不和谐感。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希望他能够恢复人类的感情?花费力气去做这种事,对对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好了好了我去做就行了,”投降一般地举起手,容漆的脸上露出少许无奈的神情,“你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 他的头皮都被看得有点发麻了。 仿佛没有听出季榆的话外之音似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容漆就转身走进了厨房。 这一大堆东西,真要做起来,可得花费不少的时间。 跟个大爷一样等着容漆做好饭,季榆倒是一点都没有客气,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倒是让容漆感到有点好笑。 一点都不节俭的一顿饭吃完之后,季榆将自己打整干净,难得不带其他心思地在床上躺了下来。 ——不用去回忆白日里自己的“演出”是否有哪里不够细致准确,不必去考虑该怎样更好地完成那所谓的任务,也用不着去思索自己如何才能更完美地扮演一个拥有感情的“普通人”,脑中是以一片舒适的空白。 柔软的枕头上传来些许阳光的气息,浅浅地萦绕在鼻间,让季榆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样安稳的睡眠实在太过珍贵,以至于季榆在感受到身上传来下坠般的失衡感时,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不愿醒来。 额头磕到硬物的触感清晰地传来,那称不上尖锐但却足够清晰的疼痛让季榆睁开了眼睛。 双手像是害怕再次摔倒一般紧紧地抓着床沿,质地良好的天鹅绒毯子由于他的动作而被扯出了些许褶皱,不着寸缕的男人被四肢大开着被束缚在床上,看过来的视线当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厌恶。 ……不着寸缕? 因为尚未褪去的睡意而有些迟钝的大脑猛地发现了什么,季榆略微直起了身体。 看了看床上的人四肢上绑着的绳索,又看了看自己只穿着一件扯开了领子的衬衫的身体,季榆觉得,他有必要稍微理一理眼前的状况。 ……算了,还是下次回去的时候,直接把某个人揍一顿好了。 扯了扯领口,季榆露出了一个笑容。 第194章 第七穿(二) 之前每一次前往下一个世界的时候, 季榆都处于清醒的状态——或者应该说,都是他主动离开,且基本上抵达的时间, 都有给他用以接收整理当前世界的情况的余裕, 而不是像眼下这样,直接扔到正在进行中的某个剧情当中, 让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应对这种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突发状况的发展。 想到之前自己有意折腾某个人的举动, 季榆自然能够猜到发怔这种情况的原因。毕竟从上个世界出现在他身上的那显然与剧情不符的追加设定来看, 对方显然有能力对这些世界进行一些操控。 ——至少现在确实能够做到这一点。 脑中闪过最开始的那几个世界的经历, 季榆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12章 至于之前的情况如何, 他暂时无法确定,也没有那个兴趣去探究。 随手将身上仅剩的一件衣物脱下来扔到了床上,季榆眯起双眼,将床上那个因为自己的动作,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些许慌乱来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嘲笑般地轻嗤了一声,转身走进了浴室。 在许多题材都被限制的这个时代,以之为背景的小说当中, 大多都以爱情这个不容易沾染禁忌的内容为主题, 这个世界自然也不例外。 任由带着些许温度的清水当头洒下, 季榆闭上眼睛, 翻阅起这个故事的剧情来。 ——出乎他的意料的,一上来就给他呈现了某种十八禁气息的场景的这个世界,主线剧情居然是发生在校园当中的小清新爱情, 而被他顶替了身份的原主,则是故事舞台当中的一名颇受欢迎的教授。 在这样的年纪就拿到了教授的头衔,原主对于年少有为这四个字,还真是当之无愧。 将水稍微关小了一点,季榆伸手挤出一些沐浴露,竟真的就那样清洗起自己的身体来。 即便他此刻看不到自己的样貌,可单看这具身体,想来原主的身份也不会超过三十岁——当然,在小说当中有着更具体的数字。 二十八岁,连壮年都还称不上的年岁,却到底还是比尚且在读大学的两位主角要大了许多。 易秋源——此时正躺在,或者应该说是捆在外面那张属于季榆床上的人,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平日里从来不主动招惹什么麻烦,一副冷清的模样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抿起双唇的时候有种近乎禁欲的诱人。 ……以上的形容出自小说当中,原主对于对方的评价。 能够被季榆顶替取代的,原主自然不会是这个故事当中的另一个主角,此刻上演的,不过是一出求而不得的强迫戏码罢了。 一直暗恋着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学生的教授,在发现对方和另一个同性走得越来越近之后,终于按捺不住那原先由于性别而忍耐下来的感情,趁着对方独自一人的时候,把人敲晕直接带回了家。 狗血而荒谬的剧情,却不知为什么似乎总是特别受到一些读者的追捧。 将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季榆关了水,扯过一旁的浴巾围上,转身走出了浴室。 因着有不少读者无法接受主角与“另一半”之外的人发生任何性关系,理所当然的,原主最后并没有成功——终究还是为人师表,做不出在身下的对象那样剧烈地反抗的情况下,继续强迫对方的事情来,但他却成功地教导了易秋源某些方面的知识,也让之前一直没能看清自己心意的人拨开了面前的迷雾,发出了“原来男人之间也能有这样的感情”这种俗套的感慨。 看了床上由于过久的等待而变得有些焦躁起来的人一眼,季榆弯了弯唇角,毫不避讳地在对方的注视下,走到衣柜前,扯下浴巾穿上了衣服。 不得不说,原主的身材的确不赖,注重锻炼的身体上有着不明显的肌肉,恰到好处地塑造着身体的线条,正是最符合这个国家审美的模样。 当然,不管眼前的这具身体怎么好看,对于某个对接下来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感到不安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去欣赏这种东西的。 看到季榆规规矩矩地穿好了衣服,易秋源的心里忍不住悄悄地松了口气。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但好歹没有之前那种让他感到头皮发麻的危机感了。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觉得男人之间不可能发生什么而不把眼前的状况当一回事。 “……季老师?”小小地吸了口气,易秋源稳了稳心神,试探着开口喊了一声。 季榆并不是他们班的老师,他只在几次公开课上见过对方几次,但对方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温和耐心的好脾气,不管这次这个人是为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如果他好好地说一说的话,或许能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怎么,”仔细地将胸口的领带打好,季榆转过身来,视线毫不掩饰地在面前的人身上扫了一圈,“觉得我穿上衣服了,”他迈步走到对方的身前,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无法反抗的人,“你就不会有事了?” “瞧瞧这张脸,”伸手捏住易秋源的下巴,季榆的神色间带着明显的戏谑,“还真是招人喜欢啊,肯定勾了不少女孩子的心吧?” 被季榆这和印象当中截然不同的表现给弄得一懵,易秋源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那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的话语。 不过明显季榆也没想听他回答,以这个姿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松了手,还带着些许嫌恶地抽出床头的纸巾擦了擦触碰到对方的指尖。 季榆当然不可能做出和原主一样的事情来——就算他真的把某些事做到底,这种在对方对自己没有丝毫感情的情况下强迫发生的关系,除了让人生出憎恶的情绪之外,没有任何意义,而要是他和原主一样在中途停了下来,接下来的发展大概就不会和原定的剧情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了。 他所追求的,本来就不是这个人的原谅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更需要完美地解决眼前的状况。 随手将并未沾上什么污渍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了床边的废纸篓里,季榆略带轻蔑的眼神扫过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该怎样脱困的人,伸手拿起边上的手机,打开闪光灯,“咔咔咔”地就对着床上的人连续拍了不知道多少张照片。 “你……”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几分,易秋源下意识地张口就要说话,却被季榆看也不看地给堵了回去:“闭嘴。” 双手猛地握紧,又缓缓地松了开来,易秋源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胸口翻腾的怒气。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这种时候发怒除了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之外,没有一点用处。与其浪费力气去做这种只会惹怒对方——又或者是让对方感到更加愉悦的事情来,他还不如认真地思考一下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的缘由。 看到季榆低下头,像是在查看手机里的照片的动作,易秋源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和这个人压根就没见过多少次面,仅有的那几次接触,也就是课堂上的交流而已,他根本就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对方—— 耳边突然响起类似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易秋源的心脏蓦地一跳,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也带上了些许不可置信。 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然而,季榆一点都没有理会易秋源的想法的意思,做完这一切之后,就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喂?”电话似乎很快就接通了,他偏着头和易秋源对视了片刻,略微挑了挑眉,并没有回避的举动,“照片收到了吗?” 而他的下一句话,就让易秋源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还没吗?大概是延迟吧。”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季榆笑了笑,毫不在意地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安心吧,我又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就是吓一吓他而已。”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让易秋源放下心来的话语从季榆的口中吐出,他抬起一条腿叠在另一条上面,稍显懒散的模样带着几分与生俱来一般的优雅。 “谁让他之前那么羞辱你的?”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内容,季榆低声笑了起来,“我只是拍个照而已——嗯?”他停顿了一下,双眸弯成了好看的形状,“收到了吗?你自己看,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对吧?” 易秋源:…… 他觉得,他有必要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这一点提出反驳、 不过,知道对方确实没有再做什么更进一步的事情的想法之后,他的心里确实稍微放松了些许。 只是……他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易秋源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能让人用上“羞辱”这种词来形容的,肯定不会是张嘴骂上两句这种简单的事情,可他向来最怕搅和进麻烦事里面,真要有这种情况的话,他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易秋源眉间蹙得更深,他看了还未挂断电话的季榆一眼,犹豫着是不是该开口询问一下。 “……你确定?”但季榆这会儿却并没有心思去关注边上的人的想法,眉梢微扬的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内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13章 “临床医学学院,大二学生,短发,一米八,穿着一件蓝白色的外套——”如同确认什么一样将易秋源的情况全部报了一遍,季榆的表情有点古怪,“有哪里不对的吗?” 许是另一边的人又说了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床边,拿起扔在那儿的易秋源的外套看了看:“就是你说的那件啊……” “这件外套,不是你的?”把手里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季榆才总算是抬起头来,看向察觉到了什么的易秋源。 易秋源:…… 他觉得,他大概知道问题出现在那里了。 大概是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太过可笑,他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就算易秋源不说话,季榆也能从他的脸上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虽然在这之前,他的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猜测。 默默地挂了手上的电话,季榆放下外套在床边坐了下来。 气氛有点尴尬。 自己想给人找回场子,结果一不小心找错了人这种事…就是不说出口,都让人感到丢脸。 “……不许报警。”和易秋源对视了好一阵子,季榆才从喉咙里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尽管这种没有造成太大人身伤害的事情,就算招来了警察后果也不会太严重,但他总觉得,被人知道自己犯的这种令人发笑的错误,还要更加让他没脸见人。 或许是觉得这样子没法得到什么确切的保证,季榆想了想,又威胁一般地补充了一句:“我手上有你的裸照。” 易秋源:…… 他需不需要提醒一下眼前的人,他真要是报警的话,那些正是再好不过的罪证? 当然,他还不至于作死到真的把这个念头付诸实践,只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 天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没对眼前的这个家伙生出什么恼怒的情绪来,反而觉得这个家伙有种说不上来的可爱。 ……或者应该叫做“萌”? 想到某些二次元里特有的形容词,易秋源唇边的笑意不由地又扩大了几分。 第195章 第七穿(三) “你笑什么?”注意到易秋源的神色, 季榆眉梢一扬,开口问道。 只是,那带着些许心虚的眼神, 让他怎么看怎么有点色厉内荏的感觉, 易秋源甚至觉得对方下一秒就会和面对威胁的小奶狗一样,朝自己龇牙恐吓。 被自己脑中的想象给逗乐了, 易秋源重重地咳了两声, 才压下险些没忍住的笑容。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自己到底是怎么把这么一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大上许多的男热, 和那种小家伙给联系起来的。 “我不会报警的, 我保证,”当然不可能把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给明白的说出来,易秋源赶忙把话题扯回来刚才的问题上,他顿了顿,试探着开口询问,“老师你先给我解开……?” 就算知道面前的人对应该没有什么恶意,但是这种四肢大开,光着身子被绑在床上的姿势, 也还是太羞耻了一点。 该说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教授的人吗, 这种不动人一根手指头, 却比把人直接揍一顿还要有效得多的整人方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得出来的。 说起来, 他现在是不是应该生个气,然后把这个人给划入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黑名单里头去?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面上还带着几分不自然的表情的人, 他愣是生不出那样的情绪来。 听到易秋源的话,季榆略显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出声答复:“你保证不许动手。” ——这个家伙刚才只说了不报警,可没说不会揍他吧? 虽说他平时也有健身,但到底没和人动过手,真要是打起来,他真不一定打得过这个比他小的家伙。 易秋源:…… 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会干这种事的人吗? “我保证。”不过,为了让某个人安心,易秋源还是乖乖地顺着对方的意思开了口。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恨不得直接指天发誓了。 要是这个家伙真的脑子一抽,非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直接一棍子把他敲晕,扔到学校门口去怎么办? 即使对方有记得给他穿上衣服, 季榆闻言,低下头仔细地打量着床上的人,似是在评估他所说的话的可信度——不过,哪怕对方心里压根不是这么想的,他也不可能继续把人这么绑着。他总不能学电影里那些混黑的人一样,把人的眼睛一蒙,带走扔到路边去吧? 不知道自己的思路微妙地和易秋源重合了的季榆松了松领带,把这个不现实的想法给扔出了脑袋。 ……就算他真的这么干,这人回头照样还能够找回来,他老师的身份可明晃晃地在那儿摆着呢。他又不可能为了这种事做出杀人抛尸这种举动来。 突然就有点后悔起自己之前没有直接蒙眼捂眼来,季榆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一次干这种事,果然还是考虑不周啊…… “别动。”看了看从头到尾一直都很安分,连一句脏话都没说过的人一眼,季榆俯下身去,给对方解起手上的绳子来。 季榆并不担心易秋源怀疑自己刚才的说辞——有那样充足的时间让他考虑,他自然会从所有能够使用的选项当中,挑出最优的那一个。 苏恒帆——本该在将来成为易秋源恋爱对象的另一个主角,尽管只是一个半吊子的混子,没做过什么真正越线的事,但在勾搭看得顺眼的妹子,再在腻味的时候把人一脚踹开这种事上,还是有过不少前科的。 在他发觉自己对某个和自己同性别的人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心思之后,这种行为就愈发变本加厉了,在被对方伤害的女生当中,有那么一个和学校的老师关系不错,并借此试图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是? 只不过这位并没有见过苏恒帆照片的老师,在一连串的乌龙之下,错把穿着其外套的易秋源给错认成了对方——季榆甚至用不着主动将事情的始末说出口,易秋源就会自己补全剩下的部分。 而他原先微微萌动的那一丝念想,也会由于“苏恒帆喜欢女人”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而被再次按入心底不易察觉的深处。 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几分,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兴味来。 或许是这被乍然扔到进退维谷的突发状况之中的发展,他竟难得地生出了些许调整的兴趣来,身上全然没有了上个世界那股懒散与倦怠。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14章 果然,人的身体状态,也会切实地影响到人的心情。 心情……吗?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季榆垂下头避开了易秋源的视线,隐去了面上的神色。 “好像绑得太紧了。”又用力地扯了扯被自己折腾了好半天都依旧纹丝不动的绳索,季榆像是有些头疼地说了一句。 之前为了避免被易秋源轻易地挣开,他在这上面花了不少的心思,这会儿解起来理所当然地就麻烦了许多。 视线在易秋源那被磨出了红痕的手腕上停留了一会儿,季榆轻啧了下舌,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了剪刀才走了回来。 “你别乱动,我不会弄到你的。”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声,季榆才俯下身,仔细地将那由好几股线拧成的绳索给一点点地剪断。 直到将易秋源的一只手彻底地解放出来,季榆才小小地松了口气,前倾身体准备去折腾另一边,但他像是忽地想到了什么,侧头看了易秋源一眼,放下了手里的剪刀,转而拿起了刚才被自己顺手放在床边的手机:“你等等。” “怎么了?”看到季榆的动作,易秋源的眉头略微皱了一下,倒是没有什么过多的担心。 他的一只手都已经解开了,即便对方不帮忙,他只要花点时间就能把另一只手松开——要知道剪刀可就在他的手边来着,对方显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再做出什么反悔的举动来。 “删通话记录。”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季榆手上的动作不停,利落地把那并不存在的通话记录给删得一干二净。 听到季榆的话,易秋源先是愣了愣,继而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这么做的理由。 有点好笑地看着某个人仔细检查是否有漏掉的内容的季榆,易秋源索性不去动手边的剪刀了,等着对方忙活完之后再来给自己折腾。 他自认为平时表现得都挺无害的,这个家伙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他有可能会试图找出那个极有可能刚失恋的小女生,为了这件事去报复? “还没好吗?”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季榆放下手机,易秋源忍不住出声催促了一句。 就算他一个男人在这儿光着身子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没错,但那风从窗户里吹进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有凉飕飕的感觉的好吧? “没有,等着。”朝易秋源翻了个白眼,季榆嘴里虽这么说着,手上却还是放下了手机,转身给他解起绳子来。 他的动作很仔细,手上的剪刀一点都没有划到易秋源的皮肤,那上面除了被绳子磨出来的痕迹之外,没有任何伤口。就是换了易秋源自己来,也不可能做得比这更好了。 大概这个人就是许多女生最憧憬的那种体贴细心的类型吧? 想到对方先前的举动,易秋源转了转手腕,心里不由地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刚才和你打电话的人是谁?”知道季榆对自己没有某方面的兴趣之后,易秋源也就没了那种别扭的感觉,很是自然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 好歹他也是因为那个人才遭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他会生出些许好奇心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且,他也有点想知道,能够让眼前的这个人做出这种事的人是谁——从前面季榆在电话里说的话来看,着显然是对方的自作主张。 只是,从季榆刚刚特意删了通话记录的行为来看,对方还真不一定会把这个答案告诉他。 “她那里的照片已经删了,”只是季榆却似乎理解错了易秋源的意思,在看了他一眼之后说道,“不会流传出去的。” ——那是毫无疑问的,毕竟和他进行了刚才那一次通话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易秋源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 但说句实话,男人不比女人——尽管他个人看来两者其实没多大差别——只是这么个没有特殊内容的照片,就算真的传出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社会,由于某些古早的垃圾思想,在某些方面上对女人总是比对男人要严苛许多。 这么想着,易秋源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一下,自己这辈子没生为女人? 但话又说回来,他要是女人的话,压根也就不会碰上这种倒霉事吧? 第196章 第七穿(四) 将那些有的没的念头给甩出脑袋, 易秋源弯下腰将那些已经无法二次利用的绳子给扔进了垃圾桶。 “季老师能帮我叫辆车吗?”转过头看向季榆,易秋源开口问道,那温和有礼的样子, 一点儿都看不出刚才被扒光了捆在床上的窘迫。 尽管大学里基本都有为教职工专门准备的住处, 但一些有条件又不喜大学吵闹的人,还是更喜欢自己在外头找住处, 而季榆的这处独栋别墅, 显然不可能是学校里的职工住房。 在没有弄清这里的地点的情况下, 易秋源自然无法自己离开。 听到易秋源的话, 季榆眯起双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面上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等了一会儿没能等到回答,易秋源稍显疑惑地侧了侧脑袋:“季老师?”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刚才的问题究竟有什么深奥的地方,能让这个人思考这么久。 “啊……”像是蓦地回过神来,季榆从口中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我送你回去吧,”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 才继续说了下去, “你路上戴个眼罩?” 要不然的话, 这个家伙之后找人一起上门来揍他怎么办?他之前已经犯下被对方看到脸的错误了, 要是再把自己的住址给暴露了……季榆觉得,这样实在是有点不够明智。 易秋源:…… 这是把他摆在了坏人的位置上的意思? 明明被一棍子敲晕,绑到这里来的人是他吧?怎么弄得好像他要把这人给怎了的样子? 感觉自己好像从头到尾都没表示出什么攻击性, 易秋源还真有点弄不明白,季榆这么防备他究竟是什么原因。 “能和那种人混到一块儿去,你能是什么好东西?”似是看出了易秋源的想法,季榆轻蔑一般地“哼”了一声,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即便面前的这个家伙不是他要找的人,但能够穿着对方的衣服到处跑,两人的关系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天底下大概没几个人不明白。 易秋源:……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15章 说得很有道理,他都没办法反驳呢,呵呵。 嘴角几不可察地翘起,易秋源看着眼前的人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打量的神色。 他是个极度厌烦麻烦的人,平时只要有可能,都会选择尽量简单的方式来处理碰上的问题——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本来应该没有例外。 不过是一个误会造成的意外事件罢了,解释清楚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他又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季榆好歹也是医学院的教授,下手的轻重还是有把握的,他这会儿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就是证明。 如果没有刚才季榆的那几句话,他肯定就直接把这件事给揭过了,但现在么……双唇微微弯起,易秋源轻声笑了出来。 总觉得,他要是就这样顺着对方的意思把今天的事情当做没发生过的话,会有点不甘心呢。 “你又笑什么?”似乎是对易秋源那古怪的笑点感到有点莫名,季榆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易秋源收住了笑容,摇了摇头,“那眼罩在哪儿?” 他就算想做什么,也不可能在这里动手,眼前的人对这个地方,可比他要熟悉得多。 再说了,用暴力手段找回场子这种事,也着实不符合他的性格。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季榆的脸上反倒流露出些许奇怪的神色来。 “……你真信了?”像是在说什么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季榆的声音里带着努力压抑的笑意。 即便不知道季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但易秋源也能看出来对方是在笑话他。 “我这里又不是什么秘密基地,学校里知道的人多得是,”好在这一回季榆并没有遮掩什么,直接把缘由给说了出来,“只要回头找人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找到位置。” 就算易秋源真的乖乖地遮住眼睛不去认路,之后想要找到这里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易秋源:…… 他刚刚绝对是被这个家伙的傻气给传染了,才会没想到这一点的吧?绝对是这样的吧?! “是我错怪你了,”轻咳了一声,压下扬起的嘴角,季榆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面前的人的脑袋,“原来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啊……” 居然真的傻兮兮地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易秋源:……呵呵。 他觉得,他之后果然需要找机会,和这个家伙好好地算一算今天的账。 “时间也不早了,一起去吃个饭吧,”没有理会易秋源那有点发黑的脸色,季榆收回手,转身把外套拿上,“就当为今天的事陪个罪。” “想吃点什么?”拿出某个不属于自己的手机,往里面输入自己号码,备注好名字之后,季榆随手把它朝易秋源扔了过去,“你的手机。” 就算是新手,有些东西,他还是能注意到的。 要不然为了这种事把自己搭进去,可就有点太得不偿失了不是? “苏记。”伸手接住季榆扔过来的手机,易秋源看了一眼就塞进了口袋,开口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季榆闻言不由地龇了龇牙,露出一副肉疼的表情。 这小子还真是狮子大开口,那地方的价钱可真是不便宜,就是一杯在外头最普通的果汁,在里头都能有三位数的价格。 至于味道——反正上一次季榆去的时候,是没喝出什么差别来。 不过,再怎么着这次的事情也都是他理亏,哪怕易秋源想吃满汉全席,要是他能够弄来,也得满足对方的要求。 “走吧。”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季榆转过身,率先朝门外走去。 苏记这地方,不仅东西一样样都贵得离谱,生意还愣是出乎意料的好,要是去得晚了,他们还不一定能够有位置。 唯一不知道算是好还是不好的规矩就是,这地方从不接受预定,去的时候能不能有位置,基本上就是看个人的运气。 ……天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地方居然会那么受欢迎,尤其是在情侣那里。 就是易秋源和苏恒帆这两个原本以为自己都喜欢小姑娘的人,都是在这个地方定下的关系。 ——“如果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刚好有位置空出来,我们就交往。” 一想到那种只有尚未褪去天真的人才之间才会做出的约定,季榆就忍不住有点想笑。 只是即便是人为创造的故事当中,有些事情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 当易秋源和苏恒帆一起来到苏记的时候,那里坐得满满当当的,连一个多余的空位都没有。 然而,那两个人却并未因此而断了原来的念想。 正如不知道是谁说的那句话,当你用抛硬币决定一件事的选项的时候,最重要的并不是那枚硬币最后朝上的是哪一面,而是当硬币落地的那一刹那,你心中希望见到的是哪一个结果。 “更何况,我们并没有说过,如果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位置,我们之间要怎么样,不是吗?” 回忆着书中本该上演的情节,季榆侧过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 别看这个家伙看起来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可真要是碰上了什么想要抓住的东西,却远比苏恒帆那个打架能轻松地一挑五的苏恒帆要果断决绝得多。 想来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原主才会在最后的关头停了下来,没有做到最后吧? 对上易秋源察觉到了什么而看过来的视线,季榆也不闪躲,弯起双唇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如果待会儿到了苏记,那里还有位置的话,”转过头看着前方的道路,季榆好似随意一般地开口,“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怎么样?” 听到季榆的话,易秋源轻笑了一声,也跟着移开了目光。 “季老师希望我点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易秋源反问道。 尽管这个时间确实不算早了,但真要算的话,这个点就是离最早吃晚饭的时间都还有那么一点距离——再怎么受欢迎的饭店,在没有到三餐时间的时候,通常都不会出现满座的情况。 知道易秋源看出了自己的打算,季榆忍不住轻啧了一声:“我以为你们年轻人会更喜欢这一套一点的来着。”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16章 易秋源:……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边上的这个家伙,充其量也就比他大七岁吧? 瞥了某个故作沧桑的人一眼,易秋源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住了没开口吐槽。 第197章 第七穿(五) 季榆教的是比较生僻的法医学, 但或许是他的皮相着实不错,讲课又十分浅显易懂的缘故,每一回他的课上, 教室里都坐得满满当当的。 看着面前那几乎占据了教室里三分之二的位置的非本专业的女生, 季榆的面上浮现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 只为了能够看上他一眼,而跑到这里来听这些甚至称得上是可怕的内容, 不得不说, 这些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还是挺让人敬佩的。 当然, 季榆更觉得她们压根就没有把他在说什么给听到耳朵里去。 因为这些早早地过来抢了位置——有的甚至是翘了其他课特意赶来——的女生的存在, 有几个倒霉的稍微来得晚了些的学生还得抱着课本蹲在角落里,看着还有那么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视线在坐在第二排中间的易秋源身上扫过,季榆放下手中课本,打开课件开始讲起今天的内容来。 “冻死与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尸体同样会显出淡粉色,仅通过外部观察极难区分,但如果进行解剖……”转身指着投影仪投射出来的图像,季榆开始解说起两者的不同来。 这个世界并不是由推理小说衍生而成的,作为故事中的主角的易秋源自然也不可能学法医这种带着特殊色彩的专业, 在此之前, 对方也只是因为兴趣, 去了两次他的公开课而已, 像现在这样有意赶来听他的公开课——不止一次,这其中的原因,自是不必多说了。 只在开始的时候朝易秋源那里瞟了一眼, 季榆就再没有朝他投去太多的注意力,充分地体现了一名优秀的教师应有的素质。 也不知道心里头到底在划算什么,尽管易秋源最近只要有时间,就一定会准时出现在他的课上,但到目前为止,对方却还没有在课时结束之后,主动上来搭话过。 不过季榆并没有在这些事情上花费太多的心思——或许是上个世界的影响吧,即便他依旧会将这些事关“拯救世界”的任务给放在必须完成的列表当中,但却不会时时刻刻都去考虑这些东西了。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所扮演的角色,就和原主有着极大的出入。 既然某些不可见的规则稍微松懈了一点,他也就没有必要那样规规矩矩地办事了,不是吗? 趁着让学生翻看课本上的案例的间隙喝了口泡着花瓣的茶水,季榆低下头,仔细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由自己准备的课件。 他之前并没有干过老师这份工作,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折腾这种东西——在这之前的课件,都是原主早已事先准备好的,即使有着原主的知识与经验,但个人的能力终究是不同的,季榆还真有点担心自己做不到原主的程度。 ——这种由于不确定而引发的心情,令他感到着迷。 屈起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敲,提醒翻阅资料的时间已经结束,季榆一只手扶着讲台的边沿,斜倚在边上的模样带着几分懒散与随意:“那么,有人知道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越过某些喜欢问一些与课堂没有关系的非本专业女生,点了几个人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多亏了那些无关人员,他倒是将自己班上的学生一个个都记牢了——季榆又细致地将先前提到的案例仔细地讲解完毕,这一堂课就圆满地结束了。 合上手里的课本,季榆抬起头,弯起双唇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然后趁着坐在那儿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步走出了教室。 他可不像原主那样,有足够的耐心去应付那些冲着他的长相来的家伙。 将那些“老师好狡猾!”“太犯规了吧?”“但是这样也好可爱……”之类的议论声给抛到了脑后,季榆夹着书册转过了转角,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之前他所经历的那几个世界,真要说起来无论是脸还是身材,条件都比这个世界要好得多,但因为需要接触的人少,他反倒没有碰上类似的麻烦事。 略显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季榆露出像是对那些太过热情的学生感到头疼的表情。 “我可不是那种会对学生出手的人啊……”自言自语般地低语了一句,季榆迈下了最后一级台阶,正要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却不想被人给拦住了去路。 脚下的步子一顿,季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略微挑了挑眉梢。 不得不说,不是易秋源,而是这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有事?”掩下眼中稍显戒备的神色,季榆笑了笑,开口问道。 不清楚易秋源是否将那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这个人,在那之后他并没有再找到正确的对象故技重施。当然,真正需要报复的人勒令他不许再这个做也是原因之一。 ——以上当然是假的。 发觉自己如今在扮演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的时候,总喜欢将自己摘出来,站在一旁冷静地观察,季榆弯了弯眸子,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他无法确定现在和以前相比,哪一种“表演”的方式更加完美自然,但拿这种东西去比较,本来也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他连现在自己究竟是不是在扮演一个角色,都不那么确定了。 “那个……什么老师,”似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季榆的名字,穿着灰色外套的人略微纠结了一下,就含糊了过去,“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上下打量着自己面前的人,那带着几分流气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感到有点手痒。 “对不起我喜欢女人,”听到苏恒帆的话,季榆扬起一个如面具一般的笑容,如同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一样,没有丝毫停顿地接了话,“而且是比较年长的那种。” 所以这么个年纪又比他小又是个男人的家伙,就别在他身上浪费力气了。 ——听出了季榆的言外之意,苏恒帆愣了好一会儿都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刚刚是有做了什么奇怪的举动,才会导致这个人产生了这样……诡异的想法? 被这设想之外的反应给弄得有点懵,苏恒帆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我不是想说这个!” 他对男人又不是没有兴趣!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某个人的样貌来,苏恒帆轻咳了一声,心虚一般地移开了视线。 “是吗?”听到苏恒帆的话,季榆反倒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仿佛这是什么少见的情况一样,“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这么说着,他还转头看了看身后来的方向,就跟担心有什么人追上来似的。 苏恒帆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之后就跟在了季榆的身后。 他其实也没想好自己来找季榆干什么,只是自从某天易秋源莫名其妙地放了他的鸽子之后,非要让他请一个月的饭,说是什么补偿不说,还成天往这个非本专业的课上跑——要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就是傻子都不会相信。 只是不管苏恒帆怎么变着法子打探,易秋源就是不肯透一点口风,没办法之下,他就只能来找另一个有可能知道怎么回事的人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17章 想到易秋源手机通讯录里那个新出现的名字,苏恒帆忍不住啧了下舌。 就算他这会儿还不肯承认自己对易秋源的心思,但看到对方和其他人走得太近,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尤其是季榆不管是什么方面,看起来都要比他强的情况下。 跟着季榆在一处没有人经过的小道上停下了脚步,苏恒帆把那些念头都先扔到了一边:“你应该认……” “等等,”然而,米不等苏恒帆把话说完,季榆就出声打断了他,“我还有件事要做。”朝面前的人笑了一下,季榆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温和有礼。 但是,这在本来就有一肚子的话想问的苏恒帆看来,这人就有点事多了。 不过既然是他有求于人,他也就不能要求太多。 要是真得到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情,他再把人打一顿就行。 想到这里,苏恒帆也就不去在意那些,点了下头:“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季榆闻言轻笑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了苏恒帆,“就是……” 看着季榆逐渐靠近的脸庞,苏恒帆的心脏控制不住地重重跳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了对方刚才那明显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反应,心里头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了点其他想法。 这个家伙,该不会本来就喜欢男人,所以才会对这种事反应这么大啊?那什么,欲盖弥彰,做贼心虚不是? 不过……不得不说,这人长得还真是好看,那带着笑意的眉眼,精致得跟女孩子似的。 如果是眼前这个家伙,就算有男人喜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你……”不自觉地后退了小半步,苏恒帆有点慌乱地张口想表明自己直到不能再直的性向,但他才刚说出了一个字,就蓦地感到肚子上挨了一下,那一点都没有留情的力道,让他下意识地弓起身来。 苏恒帆:??? 看着面前依旧带着笑容的人,苏恒帆还有点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个地方有个监控的死角真是太好了。”照着最疼的地方给苏恒帆来了一下之后,季榆满意地退开了一步,然后——无比果断地转身就跑。 苏恒帆:…… 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季榆相信,要是真的正面干起来,他绝对打不赢这个家伙,再说了,真要是折腾开了,他老师的身份肯定会更吃亏一点,索性还是别去招惹那种麻烦,这会儿偷袭能打上一下过个干瘾也就得了。 这么想着,季榆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天知道被他扔在那里的人什么时候会反应过来。 看着某个人的身影飞快地从视线中消失,苏恒帆懵了好一阵子,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是不是应该追上去把人给揍一顿比较好? 第198章 第七穿(六) “虽然知道你这次本来就没准备管原主的性格, 但是……”几乎在车门被季榆关上的同一时间,一道幽幽的声音突兀地在他的脑中响了起来,“……这人设崩得也太厉害了吧?!” 除了上课的时候还是一副严谨认真的样子之外, 其他时候完完全全就是换了一个人啊有没有?!就算不是不怎么熟悉的人, 也都能一眼看出区别来吧? 就是不知道那些捧着脸喊“这样的季老师也好萌”的女生,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女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无法理解的生物。 默默地把某些发出了同样感慨的雄性物种给从脑子里抹去, 容漆在心里发表了这样极为政治不正确的感叹。 “所以呢?”将手中的车钥匙插入钥匙孔中, 季榆连眉梢都没抬一下, 很是平静地反问。 “……”明明是和以前一样不带太多情绪的语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危险意味的容漆,无比果断地怂了,“……请大佬收下我的膝盖!” 能够在短时间内表现出这样大的改变,还不让身边认识的人产生什么怀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是一种令人敬佩的能力。 “呵呵。”用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吐出这两个字,季榆发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容漆:……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貌似从很久以前开始, 这两个字的含义就已经从单纯的笑声, 变成了另一种带着嘲讽的意思来着? 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咀嚼了好一会儿, 容漆还是没敢开口, 弱弱地主动退散了。 尽管季榆并没有和他计较上个世界他自作主张地缩短了对方寿命的事情——当然他其实也没有开口承认就是了——但真要说起来,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心虚的。 容漆确实是想要借此来试一试能不能让季榆恢复那缺少了许多年的情绪,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这种和人的感情有关的事情, 本来就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更不可能知道怎么治好季榆身上那应该归类于疾病的东西——他只不过是发觉季榆在和许清容的母亲相处的过程中,似乎有着平日里极少出现的颇多感慨,才想要这样试上一试罢了。 只是,现在的结果,就连容漆自己都不确定,他的举动究竟有没有起到什么正面的效果。 听到那声轻得几不可闻的叹息,季榆的手指动了动,面上没有表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来。 他对容漆这个据说有着神明的身份的家伙并没有多少厌恶的情绪,在闲着无事的时候,也不介意和对方进行一些没有营养的交流对话,只是——最近这位神明,对于他的关注,似乎有些过分密切了。 如果说一开始容漆的观察,是为了能够及时了解到任务的进展,但之后对方所关注的重心,却在不经意间有了些许偏差。 季榆并不否认这个总是装出一副犯二的样子的人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柔软心脏,但是……在未曾经过他的同意的情况下,就擅自对他的生活进行干扰,并试图“治疗”他的病症,却着实越过了某条界限。 将车停在自家方子侧边的车库里,季榆闭上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那种能够看穿所有人的心思的能力——他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当初就不会被那样一个对自己怀有爱慕的心思的人给撞得半身不遂了。 想到曾经自己在见到容漆之前的画面,季榆微微向后仰了些许,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他现在回想起来,却依旧无比清晰——甚至比之前经历的一些世界当中的场景,还要更加鲜明。 可惜的是,当时那从心底生出的那份过于分明的愉悦感,却并未随之一同涌现。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18章 未曾放下的玻璃窗被人轻轻地敲击了两下,发出的声响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睁开双眼,侧过头看向站在床边的人,眉梢略微挑了挑。 “老师在想什么,”看着季榆的样貌缓缓地从单向的玻璃后露了出来,易秋源轻笑了一声,开口问道,“这么出神?” 居然连刚才站在外头的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一路上是怎么安全地抵达这里的。 “当然不是在想你……让一让,”打开车门下了车,季榆也没有去理会那没有合上的窗子,转身朝车库外走去,“我昨天正好买了点冰激凌,量有点太多了,一起吃一点?” 易秋源:…… 这个家伙,就一点都不奇怪他跑这里来干什么吗? 被季榆的表现给弄得有点好笑,易秋源快步走了两步跟上了前面的人,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吃这个。” “不喜欢?”听到易秋源的话,季榆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那脸上的表情,就差没写上“天底下居然真的有不喜欢吃这东西的人”一行字了。 ……这明明就是很正常感到事情好吗?!这家伙一副“一个人如果不吃冰激凌活着就没有意义了”的样子是要闹哪样啊?! “老师看起来心情很好?”被季榆那带着些许同情的视线给看得有点莫名的憋屈,易秋源的嘴角抽了抽,好不容易才压下到了嘴边的吐槽。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很好?说不定我是在强颜欢笑呢?”忽地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易秋源,季榆那郑重的模样,如同在批评不认真学习的学生一样,“单看外在表现来安段一个人的心情,实在是太肤浅了!” 易秋源:…… 谁来告诉他,话题到底是怎么跳到这个方向上去的? 看着面前这个脸上看不出一丝玩笑的神色的人,易秋源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撑住了额头。 他有点好奇,自己以前到底是多眼瞎,才会觉得这人是那种斯文温和的类型? 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了些许,季榆抬起手,将身边的人那一头柔顺的头发给揉得乱糟糟的:“小屁孩儿。” 易秋源:…… 听出了季榆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笑意,易秋源无端地有种手痒的感觉。 要是扯着这个家伙的腮帮子用力地往两边拉,看着对方眼泪汪汪的样子,肯定很有意思吧? 将心中蠢蠢欲动的欲望给压了下去,易秋源弯起双唇,露出了一个如常的笑容:“季老师的心情果然很好呢。” “啧,”大抵是易秋源的反应让季榆感到有些没意思,他轻啧了下舌,收回了还在对方脑袋上瞎倒腾的手,“对了,你是怎么追上我的?” 尽管他在回来的途中,因为苏恒帆的缘故稍微耽搁了一下,可后来那段路他差不多可以算是跑完的,真要算起来,所花的时间和平常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易秋源可没有自己的轿车。 之前由于自己的疏忽弄错了人,季榆当然会在事后好好地将对方调查一番。他好歹也是在学校里排得上号的老师,想要调看一个学生的资料,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易秋源家里的条件算不上差,但却绝对没有土豪到能够为还在上学的易秋源,专门配备一辆私家车的程度。 “老师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网约车’?”像是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易秋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而且他还用不着先走到停车场去,再从那里出发,耗时自然会比季榆少。 季榆闻言,眼中浮现出恍然的神情来:“我果然老了啊……” 这种年轻人都早已经习惯了的东西,他却得经由别人提醒才能想到。 “老师也就比我大了八岁吧?”听季榆再次提起两人之间的年龄差,易秋源忍不住开口反驳。 “三年就一代沟了,八可是三的两点六倍还多。”随手掏出钥匙开了门,季榆还有闲心和易秋源辩论,“我俩之间的代沟,就算没有黄河那么宽,肯定也有学校里的镜湖的宽度了。” 所以说……在这种东西上弄得这么精确是要干什么? 被季榆的话弄得有点哭笑不得,易秋源表示,他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个家伙非要强调自己比他大许多的年纪是为了什么。 大多在这个年龄的人,应该都是希望自己能够更年轻一点的吧?尤其是当老师的,不都会尽量拉近和学生之间的距离吗? 不过,他总觉得,就算自己和这个人再继续辩论下去,对方也总能找出更多的理由来反驳他——单从季榆之前的表现来看,对方在这方面显然十分在行——至少比他在行很多。 明明他之前听说,这位好脾气的老师,在学术之外的事情上,并不喜欢和人争论的来着……偏过头看着走在侧前方的人,易秋源的地滑过一丝探究的神色。 他当然不会觉得季榆的这个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事实上,即便现在各种穿越重生题材的小说层出不穷,但比起以前那些信仰着神明的年代,人们反而会更少想到到类似“中邪”与“夺舍”这种“迷信”的事情上去。 第199章 第七穿(七) “喝点什么?”随手将钥匙放到了桌上, 季榆打开冰箱,视线在里头的果汁上转了一圈,开口问道。 原主虽然算不上那种滴酒不沾的人, 但家里却还真没有存什么含有酒精的饮料, 要不然他还可以试一试按照某些小说里一样,来一段“酒后乱性”之类的剧情来着。 很是用心地挑了两瓶易秋源最不喜欢的饮料拿了出来, 季榆合上冰箱门, 转身朝一点都不见外地在沙发里坐下来的人走了过去。 倒不是他对易秋源有什么意见, 只不过对于这种刚好处在叛逆期的小孩儿——尽管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对方似乎有点不太合适——来说, 越是不合对方心意的事物, 越是能吸引对方的注意。 发现自己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就下意识地采取了这样的行动,季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他并不觉得抱着别样的目的去“追求”别人,是一件多么丑恶与羞耻的事情——尤其他的身上似乎还肩负着一个拯救世界的重任,但当这种行为变成一种无意识的习惯的时候,就不是那么令人感到愉快了。 才刚刚稍微找到了一些在扮演某个角色之外的生活方式,季榆可不希望自己那么早早地就将其丢弃。 “我给你换一瓶吧。”见易秋源还在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看个不停,季榆很是干脆地伸出手, 将还没打开的瓶子从对方的手里抽了出来。 手里蓦地一空, 易秋源不由地愣了愣, 看着重新起身走到冰箱前面的人, 他的眼中浮现出些许好笑的神色。 似乎每次他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看透这个人的时候,对方就总会做出一些预料之外的举动来,让他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大概就是……大人的魅力? 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句子给弄得忍不住摇了摇头, 易秋源伸手接过了季榆递过来的饮料。 先是他最讨厌的口味,现在又是他最常喝的饮料吗……看来这位老师在他的身上,还真是有认真地去做功课呢。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19章 不过也是,发生了之前那种事,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稍微调查一下的,要不然真要是栽了跟头,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易秋源享受一般地眯起了双眼,略微弯起的眸子和狐狸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相似。 “老师一个人住?”环顾了一圈这对于一个人来说显然有些过分宽敞的空间,易秋源出声问道。 在他这个条件一般的人看来,这可是不是一般的奢侈了。 “如果不算上我那个偶尔过来体验一下乡下生活的老妈,应该可以这么说。“看出了易秋源的想法,季榆弯了弯唇角,有意发出了感叹一般的声音。 乡下生活……易秋源的眼角抑制不住地跳了跳。 即便知道这个家伙是故意的,但听到这几个字,他果然还是感到有那么一点不爽。 某些人会仇富,还是有他们的道理的。 这么想着,易秋源放下手里的饮料,略微偏过头看向边上的人:“有人说过老师是个挺讨人厌的人吗?” “有吗?”听到易秋源的话,季榆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我倒是知道一群人爱我爱得要死。”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伸手拍了拍易秋源的脑袋,“别嫉妒,也别吃醋,”他扬起嘴角,语气里带着毫不克制的笑意,“我的心里只有宝贝你一个。” 易秋源:…… 生平第一次,他这么想打人。 “想吃点什么?”许是察觉到了易秋源的想法,季榆及时地收回了手,转移了话题,“我这里拿来当备用粮食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在法医数量严重不足的当今,大部分有法医学专业的大学,都会承接一些刑事解剖,真要是碰上了忙的时候,他连停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不一定有,自然得备些应急的食物。 看到季榆一边说着,一边很是自然地从木制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了几样甜点,易秋源不由地挑了挑眉梢:“老师就真的不问问我过来干什么吗?” 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但倘若就这么按照对方的步子走,他总有种自己真的如对方所说,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的感觉。 ……尤其在看到这个家伙特意将某些色彩缤纷的糖果往自己面前推的时候。 “嗯?”听到易秋源的话,季榆手上的动作一顿,摸着下巴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 “就算上次我确实把你看光了,”仿佛得出了什么结论,季榆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一脸郑重地看着易秋源,“但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易秋源:…… 这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吧?!信不信他真的动手啊?! 说起来……这人貌似还欠他一棍子没还来着? 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易秋源开始考虑起往哪里打性价比会更高一点起来。 “好了不逗你了,”大抵是玩够了,季榆轻笑了一声,撤下了脸上轻佻的表情,“来找我什么事?” 那模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为人师表的稳重。 或许是前后的对比太过明显,以至于易秋源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相比起眼前这位“老师”,他还是觉得之前的季榆相处起来要更自在一些。 “老师能给我看看你的手机吗?”将心底那异样的感受给压了下去,易秋源开口问道。 上次对方就是用这东西拍的照片。 出乎易秋源的意料的,季榆闻言看了他一眼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了过来——而理所当然的,他没能在上面找到自己的照片。 当然,这本来也不是他的目的。 打开通讯录一一个一个地看了过去,成功地找到了预想当中的名字,易秋源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了几分。 结合苏恒帆那边的情况,以及季榆做出某些事的时间,想要找出那天和季榆打电话的人对于易秋源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季榆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哪怕当时那只不过是他随口捏造的故事当中的一个片段,但在那之后,有着足够的时间,让它变成一个“事实”。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易秋源的无私帮助。 “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见易秋源还拿着手机,像是在翻找什么,季榆的身子略微往后靠了些,带着些微调侃地开了口,“我还不至于傻到把那些东西存在这里面。” 要知道那些小说电视剧电影当中,因为某些事件,被人从手机里的照片发现自己暗恋某个人的错误示范可多得是。 “是删掉了吧?”然而,这一回易秋源却并没有相信季榆所说的话。 尽管上次的事情的确十分乌龙,但这个人的确是一名十分称职的老师,在他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己前行道路的学生不在少数。易秋源相信,对方绝对不可能冒任何有可能对他造成影响的风险,把那些照片保留下来,哪怕那些东西或许可以用来威胁他管好自己的嘴巴。 只是……看着眼前讶异地扬起了眉梢的人,易秋源表示,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将面前的这个人,和自己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那位“老师”联系起来。 “季老师最近似乎和以前变了很多?”略微停顿了一下,易秋源还是没忍住,把这句话给问出了口。 他想,发现了这一点的人应该不止他一人,从先前课堂上某些人的反应就能够看出来。 “你都听到了些什么?”显然没有否认的意思,季榆反倒饶有兴致地发问。 他自个儿也挺好奇,那些人都是怎么看待他这突兀的转变的。 分明和之前是同一个人,甚至连从口中说出的话语,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但不知道为什么,易秋源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先前那个总变着法子逗他的不是一个人。 ——就如同电视上那些扮演着不同角色的演员一样。 被这个没有来由的想法给弄得一怔,易秋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了季榆的问题:“……他们说你找到了另一半,就懒得再掩饰本性,放飞自我了。” 易秋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些事这么上心,之前甚至还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去将苏恒帆最近甩过的女人都一一去排除,只为了找到当时和季榆打电话的人。 说实话,易秋源并没有什么想要报复的心思,浪费精力不说,还得不到什么好处——至于说替苏恒帆找场子就更加不可能了,要是那天被捆在床上的人是苏恒帆,他只会觉得这个家伙活该。 自作孽不可活,说得就是这种家伙。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被看光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20章 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冒出了季榆刚才的那句话,易秋源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傻逼这种东西,果然是会传染的。 “找到了女朋友吗……”将易秋源的话重复了一遍,季榆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该说人类的想象力真是无穷尽的吗?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仔细地考虑过用来掩饰的借口,那些无关者就已经替他想好了完美的说辞。 “差不多也可以这么说吧……”偏着头想了想,季榆开口说道。 心脏陡地重重跳了一下,易秋源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就将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给说了出来:“是上次和你打电话的人?” 这绝对是因为这个家伙刚才说了那么多暧昧的话吧?就算知道那只不过是玩笑,但总归他还是不可能一点都不受影响的。 算一算时间,也就只有这个可能最为合理了。而且,想必也只有为了喜欢的人,一个人才能做出那样的举动来吧? “罗……她?”在将某个名字出口之前及时地改了口,季榆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露出感到好笑的表情,“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我还不至于沦落到对学生出手的地步。”摇了摇头,季榆否定了易秋源的说法,他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你有听说过‘电脑就像是男人的老婆’这种说法吗?” “我最近刚换了个‘老婆’。”带着些许笑意地将这句话说完,季榆用手背抵着下巴,笑眯眯地等着易秋源的反应。 “……所以每堂课之后那么急急忙忙地跑路也是为了和‘老婆’多待一会儿?”想到某些人对这个人的议论,易秋源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想笑。 “我可是个专一的男人,”唇边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季榆轻笑了一下,“而且要是我和其他女生待太久的话,我‘老婆’可是要吃醋的。” 有了前面那种说法,后者自然肯定也少不了。 季榆想,他那位不存在的“另一半”,这会儿指不定已经连每天早上吃什么都已经被旁人给想象出来了。 人脑补的能力,永远比其他能力都要更加强大。 显然和季榆想到一块儿去了,易秋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要看一看吗,”侧头盯着易秋源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开口问道,“我的‘另一半’?” “如果可以的话。”大部分男人对于这种东西都没有多少抵抗力,易秋源自然也不例外。 季榆闻言笑了一下,转身去楼上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给抱了下来。 这东西倒不是他预先料到了现在的情景提前买的,只不过上个月月底恰好是他的生日,他……或者应该说原主的母亲就买了这东西当礼物,这会儿拿来当借口,倒也还算合格。 作为一个拥有连锁企业的大老板,她给自家儿子挑的生日礼物当然不会吝啬,光是看那简单却不失大气的外表,就能猜到那不低的价格。 不是易秋源妄自菲薄,他觉得他就是工作三年,存款都还不一定买得起这玩意儿。 “喜欢吗?”见易秋源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把玩着手里的电脑,季榆笑了笑,忽地说道,“那送你吧。” 易秋源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却没能从对方到了脸上找到任何开玩笑的神色,不由地有点发愣。 “上次的事情,实在是很对不起。”季榆的语气很是认真——一如一个成熟稳重的老师。 对于那件事,他还没有诚恳地道歉过。 和季榆对视了好半晌,易秋源点了下头,就很干脆地把电脑合上了:“好,那我收下了。” “……连客气一下都没有吗?”被易秋源的表现弄得有点好笑,季榆忍不住开口抱怨了一句。 “为什么要?”易秋源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拿这个当精神损失费不是正好?” 而且要是他不收下的话,鬼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还心怀愧疚。 易秋源可一点都不想把简单的事情给弄得复杂化。 “好吧,”耸了耸肩,季榆没有对易秋源的话表示异议,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后站了起来,“你们下午应该有课吧,我送你回去?” 至于在这之前的中饭,可就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了。 顺着季榆的目光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易秋源没有反驳,跟着站了起来。 就算偶尔会做出一些有那么点出格的事情来,但他好歹也是个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当然不会干出翘了自己最重要的专业课的事情来。 翻出还没被自己扔掉的电脑的包装盒把电脑装好,季榆才坐进了车里,将某个和自己有一段孽缘的学生送回学校。 这段路程不算短,两个关系还算缓和的人当然不可能一路沉默过去,只是易秋源挑起的话题,却是让季榆有些意外。 “老师还没有女朋友?”偏过头看着边上恢复了些许闲散姿态的人,易秋源开口问道。 或许是因为在打听这个人的事情的时候,听说了太多关于对方私生活的推测,以至于他对此也抑制不住地生出了些许好奇心。 毕竟在季榆这个年纪——当然得加上对方优秀的条件——还没有对象的情况着实有些少见。 “现在吗?没有。”并未对此做过多的隐瞒,季榆随口回道,“要不然也不会每天赶着回家陪我‘老婆’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略带揶揄地看了易秋源一眼,“记得好好替我照顾我‘老婆’啊,千万别委屈了她,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易秋源:…… 这人还玩上瘾了这是? “现在没有?”无比敏锐地察觉到了季榆话里的意思,易秋源很快就把心思从某个槽点上给转移了开来,“那就是说以前有过?” “怎么,”侧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副驾驶座上的人,季榆挑了挑眉,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你对我的感情经历很感兴趣?” 尽管并未从季榆的声音里听出怒气,但易秋源知道,这是对方被侵犯了自己私人领域的不悦。 “我想,对这个感兴趣的,应该不止我一个。”易秋源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有好奇心不假,但却也明白什么叫做冒犯。 “如果想找人当感情导师,那你可找错人了,”可能是对易秋源的表现感到满意,季榆笑了一下,主动出声圆了场,“在这种事情上,我可不是什么行家。” “感情导师?”被季榆的话给逗乐了,易秋源有点好笑地反问,“我为什么会需要这东西?” 要是他没有失忆的话,他这会儿应该没有女朋友——别说女朋友了,他现在连个稍微有点好感的对象都没有。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21章 用他父母的话来说,就算他直到大学毕业,都没谈过一次对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种事情,”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易秋源的脑袋,季榆笑了起来,“还是用自己的脑子去想吧。” 只不过,有他在一旁干扰,想要想清楚和苏恒帆之间的问题,对于这个人来说,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压下上扬的嘴角,季榆收回手,转过弯停在了宿舍楼前面的空地上。 “老师准备直接回去吗?”下了车,易秋源看着依旧坐在驾驶座上没动弹的人,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今天没课了。”说出了这个易秋源也知道的事实,季榆算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再说了,他回头还得给自己重新买一台电脑去。 不管是作为一名有挂号的法医,还是作为一个给学生上课的老师,那玩意儿毫无疑问都必不可少。 易秋源闻言点下了头,没有多说什么,伸手合上了车门。 季榆也没做什么等对方上楼再离开的事,见状就直接发动车子离开了。 这所学校在某些方面管得可不是一般的严格,他要是在这里再多停一会儿,指不定舍管就会出来赶人了。 然而,季榆还没开出多远,车前就被人给直接拦住了。 “哟,”看着坐在车内的人,苏恒帆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伸手揉了揉之前挨了季榆一拳的地方。 季榆:…… 他现在掉头跑路还来得及吗? 看着前面大有一言不合,直接跳上车盖的架势的人,季榆默默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第200章 第七穿(八) “上来吧。”轻啧了下舌, 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遭了,季榆略微偏了下脑袋,示意挡在车前的人上车。 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把季榆给拦在这里, 苏恒帆见状也没多说什么, 绕过来来开车门坐了上来——要是季榆真的趁这个机会跑了,他自然有其他的办法再把人给找出来。 不说那儿还有一个看起来和季榆很熟的易秋源在, 就说季榆老师的身份, 就不可能让他悄无声息地失踪超过一个星期。 “你在追易秋源?”随手合上了车门, 苏恒帆看了松开了刹车的季榆一眼, 突然开口问道。 显然没有料到苏恒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季榆有点惊讶地转头朝对方看了过去:“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虽然他刚才是把易秋源给送到了宿舍楼下,还送了对方一部贵到普通人根本买不起的电脑——当然,后者苏恒帆现在不可能知道——但他应该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引人怀疑的举动来吧? “要不然他怎么天天都去听你的课?”苏恒帆翻了个白眼,很是理所当然地反问。 医学生的课本来就排得很满,哪怕是偶尔有那么点空闲的时间,也被各种论文实验给挤得满满当当的,能够从这其中,再抽出时间去听季榆那不算短的课, 易秋源可实在可以说是真爱了。 要知道, 这个家伙可不像苏恒帆这样, 基本上就是来大学混个日子什么的。 “照你这么说, ”听到苏恒帆的话,季榆忍不住感到有点好笑,“那些来我课上的非本班人员, 都是我追求的对象了?” 想到每次自己上课的时候,教室里那坐得满满当当的盛况,季榆眼中的笑意不由地又加深了几分。 真要是按照苏恒帆的说法,那他可真是太过花心了。 不过,这个家伙居然没有一上来就追究之前他打了对方一拳的事情……还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就是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收回落在苏恒帆身上的视线,季榆弯起最贱,将注意力放到前方的道路上来。 被季榆的话给说得愣了一下,苏恒帆也意识到了自己逻辑的错误之处。 就算他没有跟着易秋源一块儿去上季榆的课,但教室里的情景,他在外头还是看得到的。一个不那么热门的专业,压根就不可能有那么多学生。 “那是他在追你?”但很快,易秋源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易秋源又不是那些会被一个男人好看的样貌就被吸引的小女生,这么勤快地往季榆那儿跑,他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他就不能是单纯地对我的课感兴趣吗?”被苏恒发非要把事情往某些方面扯的思路给弄得有点无奈,季榆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下课之后找我讨论了些问题之类的?” 这种事情,在老师和学生——尤其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之间,才是最常见的状况吧? 虽然易秋源不是法医系的学生就是了,但这一点明显不足以否定之前的那个可能。 “你……”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季榆蓦地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神色古怪地将苏恒帆上下打量了一番,直到苏恒帆都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起来,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你开车都不看路的?!” 那带着些许挑衅意味的话语,却让季榆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被季榆的反应给弄得有点莫名其妙,苏恒帆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问道,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话自然起不到什么威慑的作用。 “没什么,”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唇边的笑意,季榆摇了摇头,“就是……”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觉得之前打你的那一拳白打了。” 这人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地甩了别人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他来报复。 侧头看了苏恒帆一眼,季榆的双眼不由地又弯了起来。 就算他用脚趾头去猜,都能知道这个家伙接下来的感情路绝对不会顺利——对方甚至都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思,傻乎乎地把某些想法当成了纯洁的友情上的占有欲呢。 季榆觉得,他还挺想知道,这人要是真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苏恒帆:…… 他还没和对方算这件事的账呢,这个家伙就自个儿先提起这一茬了? 自己竟然没有将这种以往都会第一时间就去做的事情放在前头的疑惑在心中一闪而过,苏恒帆的眉头皱了皱,很快就将其放到了一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22章 “那他和你讨论了什么问题?”略微调整了下坐姿,苏恒帆再次出声发问。 他还是觉得他有必要弄明白这一点,要不然……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那么爽利。 “当然是……”季榆张口正要回答苏恒帆的问题,口袋里的手机就恰好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眉头略微蹙了起来,季榆看了一眼边上车来车往的状况,索性将车靠边停了下来。 倒不是说他有多么注重交通安全,只是算下来,他也可以说是被车撞死两次了,即便还不至于生出心理阴影什么的,可总归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喂?”掏出手机放到耳边,季榆看了边上一点都没有下车的意思的人,也没有什么避嫌的意思。他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谈。 “现在吗?”似是听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季榆的眉间皱得更深,“几个?” “好,我马上过来。”又询问了几句情况之后,季榆就挂掉了电话,挂起档直接掉了个头。 “去哪儿?”见到季榆的动作,苏恒帆问了一个他其实一早就该问的问题。 “本来是人民东路的餐馆,现在么……”瞥了边上的人一眼,季榆扬起嘴角,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解剖室。” 苏恒帆:…… 他刚刚没有下车,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尽管苏恒帆也是医学相关的专业,但他所学的内容,绝对和手术解剖之类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就是那仅有的两次兔子和小白鼠的实验,也都以他在边上看着那俩家伙蹦跶了一整节课而告终。 但是如果他现在要求下车的话,不就明显是害怕了吗? 看了看边上神色如常的,苏恒帆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实在不行……待会儿他再找机会开溜就是了。 然而,苏恒帆不说话,季榆却主动挑起了话头:“以身为老师的身份,给你一个忠告。”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没有去看边上因为自己的话而转过头来的人,季榆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去伤害玩弄无关者的感情,都是最卑劣的行为。” 季榆不喜欢那些总是一茬接一茬地换着自己身边的人的角色,大抵是因为那些人有着他所没有的东西,却肆意地将其浪费挥霍吧? 不过真要说起玩弄他人的感情来,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之前那些世界里面,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会经受什么的人,自嘲一般地扯了扯嘴角。 可惜的是,他并不会生出那被称为“负罪感”的情绪。至少,他所扮演的那个角色,的确是将那份感情,维持到了生命的尽头不是? 转过一个弯,在一栋白色的建筑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季榆侧过头,对上了苏恒帆那带着几分莫名的视线,微微笑了一下:“到了。” 大多带有“医”字的大学,都有着自己的附属医院,通常接到的各类医学解剖类的委托,也都在这里头的解剖室完成。 又略微等了片刻,见苏恒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季榆耸了耸肩,率先开门下了车。 “正门右边几百米的地方有家面馆的东西味道不错,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但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去吃一点,”一边说着,季榆一边从皮夹里抽出两张一百的纸钞递了过去,“吃完之后顺便给我带两个面包什么的吧,中午估计没时间休息了。” 苏恒帆:…… 他居然会以为对方是故意在给他找离开的借口什么的,果然是把人性想象得太美好了吧? “说起来,我好想忘了一件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苏恒帆猛地向前走了一步——然后趁着季榆发愣的时候,挥拳照着他的脸就来了一下,“回礼。” 季榆:…… 这他喵的也太突然了吧?!而且,没听说过打人不打脸吗!!? 不过……看着抽走了自己手里的两张纸钞,甩着手一副潇洒的模样朝医院的正门走去的人,季榆伸手揉了揉自己挨打的地方。 这个家伙在某些方面,还真是迟钝得要命。 弯了弯嘴角,季榆看了一步地走进了大楼。 第201章 第七穿(九) 直到找到季榆所说的那家面馆里头坐下, 又要了一份大号牛肉面,苏恒帆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到底为什么要乖乖地按照那个家伙说的去做啊?!明明这会儿他直接走人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盯着墙上的挂钟上那明显对于中饭来说太早了的时间看了好半天,苏恒帆最后还是默默地放弃了这时候离开的念头。 再怎么着, 他刚刚也叫了东西了, 尽管他还没付钱吧,但要是就这么走了, 不就是坑了店老板一把吗? 这种无良的事情, 苏恒帆还是做不出来的。 再说了, 他现在手里头还拿着季榆的两百块钱呢……虽然他真的想不明白, 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算的, 才会觉得这是一顿中饭的价钱。 收回落在价目表上那只稍微比其他地方高了一些的价钱,苏恒帆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去揣测有钱人的想法了。 就算他不清楚季榆的家庭状况,可单看之前自己坐的车,就能猜到对方的条件肯定不会差了。 轻啧了一下舌,苏恒帆懒得去想这些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拿出手机准备打发一下时间,却不想易秋源的短信恰好在这时候进来了。 “你女朋友在你寝室。” 易秋源和苏恒帆住在同一曾,来回的时候自然会经过他的寝室, 而在这种绝对算不上凉快的天气里, 和他同一寝室的那几个牲口, 显然不可能把寝室门给关得严严实实的。 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苏恒帆的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他甚至能够想象出那个留着齐肩长发的甜美女生,坐在自己寝室的桌边,垂着头娴静地看着书的景象来。 这本该是十分美好的画面, 但不知道为什么,苏恒帆却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一阵烦躁。 他并不是那种喜欢玩各种浪漫把戏的人,比起让一个女生在自己的寝室里安静地等上几个小时,只为了能够在自己回去的时候第一眼就见到对方,他更乐意对方直接给他打一个电话,在知道他的所在之处之后,恶狠狠地吩咐他待在原地不许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过来——当然,他觉得,他会对女生的这种行为不为所动,最重要的原因,也不过是他并没有那么喜欢罢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23章 真要是有将那个人放在心上,这种时候他生出的第一种情绪,该是心疼和感动才对吧?而不是像他这样,还坐在这里对对方的行为做一番毫无意义的评判。 在手机暗下来之前轻轻地点了一下屏幕,苏恒帆飞快地打好字按下了右下角好似纸飞机一般的图标。 “当做没看到。” 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出来的提示消息发送成功的语句,苏恒帆随手把手机塞回了兜里,拿起桌上的米醋往刚端上来的面里面倒了倒。 事实上,苏恒帆一直都想不明白,像自己这样性格压根和好沾不上一点边的人,怎么会那么招女生的喜欢——他的脸倒是长得不差,但比起电视上的那些明星来,却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的。 不过,他本来也就不是那种信奉什么真爱的家伙,既然有人和他告白了,他自然也不会太过矫情地拒绝——当然,脚踏两条船这种人渣才会干的事情,他还是敬谢不敏的。 尽管苏恒帆算不上那种对每一段感情都十分认真的人,可在和一个人交往的时候,他也还是会将对方当成自己的女朋友来对待的,只是……最近似乎有那么点不对。 就仿佛是想在那些人的身上寻找些什么一样,和她们相处的时候,别说什么保持男女朋友之间该有的氛围了,他甚至是感觉到焦虑与暴躁的。 或许正是因为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对方才会选择不给他打电话,而是待在他的寝室里等他回去吧? 仰头喝完碗里的最后一点汤,苏恒帆付了钱之后,起身走出了面馆。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对于一下子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也向来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反正等需要知道答案的时候,他就自然会知道了。 没有花多大的力气就在附近找到了一家蛋糕房,苏恒帆把几乎所有的种类都买了一个——反正某个人交到他手里的预算完全负担得起这个开销——之后,就提着装满了面包的塑料袋,朝着医院的后面走去。 大概是因为这会儿外头的太阳大得很的缘故,他并没有感受到这种停放尸体的地方特有的那种阴森与可怖,只是在嗅到楼道里那弥漫着的消毒水的气味不由地皱了下眉头。 就算由于专业的原因,他经常需要和这东西接触,但对于这玩意儿的味道,他还是没法喜欢得起来。 没碰上什么人,就顺利得来到了季榆所在的地方,苏恒帆一眼就看到了在透明的玻璃墙后面,低着头专注地进行着自己工作的人。 季榆穿着特制的工作服,戴着的口罩与帽子将一张脸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下一双满是沉凝的眼睛,那不含一丝杂色的深黑色,有着如同能够将人吸入的深邃。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是迷人,哪怕此刻苏恒帆甚至没有看到季榆的全脸,却也能够想象得出那口罩底下的面容,该是怎样吸引人的模样。 样貌精致的男人持着手术刀,精准地划下利落的线条,这样的画面,该是许多女生梦中情人该有的模样,苏恒帆突然觉得可以理解,为什么对方的课上总是有那么多女生了——当然,如果此时对方的面前,没有摆着一具焦黑且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的话,这场景就更美好了。 视线在那具已经压根看不出原来的长相的尸体上停留了一小会儿,苏恒帆就忍不住偏过头去。 这种尸体和那些完好的尸体比起来,到底哪一种更加可怕,他还真无法轻易下定论。 又在原地稍微站了一会儿,苏恒帆就准备出声喊里头的人出来吃东西。 在他吃完了一碗面,又在附近逛了一圈之后,现在的点已经不算早了,至少街上的那些饭店里,这时候肯定都已经热闹起来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兜里的手机就很不巧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听到那某个人特意设置的特殊铃声,苏恒帆的眉头皱了皱,最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拿出了手机。 估计那个眼下还应该算是他女朋友的人,原本是想约他一起出去吃中饭的吧,等到这会儿都还没等到人,终于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 “喂?”看了里头似乎注意到了自己,抬起头看过来的人一眼,苏恒帆接起了电话。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听到对方关于自己在那儿等了他好长时间的抱怨,也没有听到对方询问他此时在什么地方的话语,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让他忍不住愣了一下。 “我是在开学那天喜欢上你的。”这是苏恒帆第一次听到这个自己认识了许久的女生,用这样平静而不带任何起伏的语气说话,“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在那天帮路边的一个女生赶走了几个欺负她的同学。” “你是那个女生?”对这个如同言情小说的发展一样的剧情感到有点好笑,苏恒帆略微挑了挑眉梢。 “不是,”像是知道苏恒帆在想些什么一样,电话另一头的人轻声笑了出来,“我是一个站在边上看着的,没胆子上去帮忙的人。” 预料之外的回答让苏恒帆微微怔了怔,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不过好在对方本来也就没指望听到什么回复。 “易秋源刚才应该把我在这里等你的事情告诉你了吧?”她问。 她并不是背对着门坐着的,易秋源从外头走过的时候,没有把全部的心思放在手里的书上的她自然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而对方和苏恒帆之间那要好的关系,她自然再清楚不过。 苏恒帆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是那种擅长为自己辩解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更不会给自己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说到底,这件事的错处本来就在他的身上。 “如果你说不分手,我们就不分手。”但就在苏恒帆电话另一头的人,接下来会为了这件事埋怨不满的时候,落入耳中的话却让他再次懵了一瞬。 明明他和对方也在一起有半个多月了,他却觉得好像完全不认识对方一样。 或许平时越是文静的人,某些地方就越是执拗吧。 看着在看了自己一眼之后,继续低下头,进行自己的工作的人,苏恒帆忽地低声笑了起来。 最为卑劣的行为吗……分明他还没有彻底弄明白这个人话里的意思,却居然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反驳对方。 深深地吸了口气,苏恒帆压下了胸口泛起的那股奇异的心情,出声打破了那有些沉凝的气氛。 “抱歉,”他轻声开口,“我可能……”他停顿了一下,“……没有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 这说不定是他这一辈子,说得最委婉的一次分手。 “好,”另一边的人的回答也十分干脆,“谢谢,”她出乎意料地对苏恒帆道了声谢,“再见。”然后挂断了电话。 听着耳边那陡然被切断的声音,苏恒帆眨了眨眼睛,莫名地有种想笑又不想笑的感觉。 第202章 第七穿(十) 放下手机, 苏恒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竟无端地觉得胸口的情绪有些复杂。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所谓的分手之后,产生这样的感觉。 苏恒帆想, 如果他不是在这么一个连自己都因为不明的缘由而在各种意义上都十分焦躁的情况下相遇的话, 他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对方所吸引。 只可惜,这种和小说里一样的剧情, 看起来似乎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24章 随手将手机塞回了兜里, 苏恒帆抬起头来, 就见到季榆像是完成了一个阶段的工作, 放下手里解剖用的工具, 摘下口罩走了出来。 “怎么了?”注意到苏恒帆稍显异样的表情,季榆甩了甩还沾着少许水珠的手,弯下腰拿起对方脚边的袋子看了一眼,略微挑了挑眉,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 他本来还担心这个家伙只买他一个人的份的来着,没想到对方意外地挺上道。 当然,他觉得这更有可能只是这个家伙的误打误撞。 看了看面前皱着眉头的人,季榆笑了一下, 转身朝还在解剖室里忙活着的人打了声招呼, 就拿起一个面包吃了起来。 别看解剖这种活, 基本上就只需要站在那儿划两下刀子就简单地完成了, 但实际上这是一项非常消耗体力的工作,尤其是在这种需要连续作业的情况下。 哪怕什么都不干,单是在那儿一直站个几个小时, 就足够让人难以忍受了,更别说在这其间,还得保证下刀的精准性,并对见到的情况进行分析了。 至少对于第一次干这种活计的季榆来说,这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没什么,”不太乐意和不那么熟悉的人提起自己的私事,苏恒帆随口敷衍了过去,“就是恢复了单身而已。” “哦。”季榆闻言,点了下头,就没有其他的反应了,反倒弄得苏恒帆有那么点别扭。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明明是自己不想提的事情,但要是对方真的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反而会让人感到有些不高兴。 更别说,这会儿季榆的态度,显然就是觉得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压根不需要花心思去在意。 ……他看起来是那种经常会被女人甩的人吗?! 嘴唇动了动,苏恒帆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开口吐槽的冲动。 然而,季榆却像是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似的,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高深表情:“连自己的感情都没有弄清楚的小屁孩儿,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挺正常的吗?” 苏恒帆:…… 既然摆出了那种智者一样的表情,就别用这种语气说话行吗?! 觉得自己的重点貌似完全抓错了的苏恒帆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决定不和对方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计较。 和一个刚认识一天都不到的人谈论这种事情——对方从身份上来说还是自己的老师,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吧? 虽然他在一个多小时之前,还给对方的脸上来了一拳来着。 这么想着,苏恒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季榆的脸上,然后就找到了对方眼角一块并不那么明显的淤青。 这个家伙是女人吗……他都没怎么用力,居然还能留下痕迹,这皮肤也真是有够嫩的了。 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下舌,苏恒帆决定在季榆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之后转移话题:“你经常在这种地方吃东西?” “嗯?”将手里的最后一小块面包放入口中,季榆歪了歪脑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恒帆的意思,“相信我,这里比起很多看起来很整洁的地方要干净得多。” 这种用以解剖尸体的地方,可是比某些病房消毒得还要彻底。 ……他不是想说这个。 视线不自觉地在隔着玻璃墙的尸体上扫过,苏恒帆的眼角跳了跳,终于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可能这种景象对于这些人来说,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会有他的这种不适感吧? 不过……看着季榆眼角的那块淤青,苏恒帆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他张口正要说点什么,却不想被一个突兀响起的声音给打断了:“季老师!” 出声的人看起来和苏恒帆差不多年纪,长着一张娃娃脸,身上是和季榆之前穿的一样的白大褂,估计是来这里打下手增加经验的。 “孙老师好像发现了什么,”强硬地挤入了季榆和苏恒帆之间,那人露出一个稍显夸张的笑容,“让你过去一下!” “是吗?”季榆闻言,三两口就吃完了手上的面包,拿起边上的口罩就转身朝对方口中的人所在的方向走去,“我去看看。” 看着季榆走出了一段距离,确定对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之后,这个个子比苏恒帆要矮上大半个脑袋的家伙转过身来,瞪起双眼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人:“不要以为季老师人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苏恒帆:……??? 傻眼地看着某位应该是自己校友的家伙丢下这样一句狠话之后,就屁颠颠地小跑着追上了前边的人,苏恒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做什么了就为所欲为了?不就是给那个家伙带了个中饭吗? 低头看了一眼脚边还装得满满当当的塑料袋,苏恒帆表示,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种事也是需要忌讳的。 然而,就在苏恒帆琢磨着这规矩是不是能和某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扯上关系的时候,刚刚撂下狠话走人走人的家伙又踩着小碎步跑了回来,把他边上的两袋面包都给提溜走了。 这也就算了,在提了东西转身的时候,这个家伙居然还重重地朝他“哼”了一声,就仿佛他刚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一样。 苏恒帆:…… 有本事“哼”他,有本事别吃他买的东西啊! 见到某个对自己似乎十分不待见的家伙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季榆的身后,苏恒帆觉得,这地方大概没有什么正常人。 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都发现了什么,聚在一起讨论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才脱下了身上的装备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苏恒帆从某家面包房里买来的蛋糕。 “咦,”看到依旧站在外头的苏恒帆,季榆很是惊讶地挑了下眉梢,“你还在啊?” 竟然真的乖乖地站在这里等他讨论完问题出来,这耐心,也是有够好的。 听到季榆的话,苏恒帆顿时愣了愣。 对哦,他刚刚为什么要傻兮兮地站在这里等着?明明他和这个家伙,也没有熟到那个程度吧?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此刻那些凑在一起,似乎还在说些什么的人一眼,苏恒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或许是因为……这些人刚才的样子,实在太过认真专注了吧。 从小到大,苏恒帆还从来没有投注全部的心力去做过一件事,也从来不知道那种全身心的投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易秋源虽然在很多事情上要比他用心很多,但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好似成竹在胸一样,显得很是随意与轻易——尽管这同样也是令人敬佩的地方,但总归不如先前所见到的场面那样,令他感到触动。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25章 看到苏恒帆的样子,季榆侧过头和边上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就单独朝这边走了过来。 “接下来没课了?”拉过边上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季榆伸手敲了敲有点发酸的双腿。 “差不多吧。”看了季榆一眼,苏恒帆随口应付了一句,至于这是不是事实,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反正季榆又不可能特意为了这种事去调查什么。 “真是悠闲的人生啊……”季榆闻言,轻叹了一声,发出了一句跟老头子似的感慨,和他那一副累得要命的样子倒是意外地相符。 ——不止是季榆,边上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闲休息一会儿的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模样。 “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一行?”学着季榆的样子,从一边拖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苏恒帆突然开口问道。 当初父母为了他的就业前景,曾经将这个冷门的专业放入他的备选菜单里过,他对与之相关的一些东西,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的。 脏,累,工资不高,还会在某些场合遭到旁人异样的目光——基于这些缘由,他的父母很干脆地就将这个选项给划去了。 苏恒帆对这些东西,一直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倒也没有对此多说什么,但现在,他却忍不住起了那么一点好奇心。 以季榆——或许也包括这里的其他人——的能力来说,要是去学外科之类的专业,肯定也能取得不低的成就吧?而且每个月的收入,也肯定比如今的工资要高出许多。 “为什么啊……”听到苏恒帆的问题,季榆偏着头,很是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大概是因为……”他转过头,一本正经地看向身边的人,“……这是一门为了未来的学科吧。” ——无耻地搬用了某部日剧当中的台词的季老师,把眼前的学生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对了,既然你今天没课了的话,接下来应该有空吧?”像是想到了什么,季榆突然开口问道。 “……你先说你有什么事。”一下子就听出了季榆话里的意思,苏恒帆很是警惕地回答。 他可不会觉得,眼前这个会做出□□一样的举动,并借此趁机给了他一拳的老师,会是那种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 “我就把这当成肯定的回答了,”然而显而易见的,苏恒帆还是低估了季榆的不要脸的程度,“那我再问一句,”他笑了一下,“你会用摄像机吧?” 见苏恒帆没有马上回答,季榆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不会也没关系,我可以——”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恒帆给打断了:“我会,然后?”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季榆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来。 “苏恒帆同学,”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季榆伸出双手,搭在了依旧坐在那儿的苏恒帆的肩上,“我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我为什么要乖乖地听你的?”瞥了一眼季榆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苏恒帆挑了挑眉梢,恢复了一点自己平时的痞气。 天知道为什么他之前一直都被这个家伙牵着鼻子走,压根都没有自己该有的样子。 “啊,”季榆闻言,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说起这个,”他收回手,从外套的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我正好有点东西要给你看看。” 一边说着,他一边低下头,在手机上划了两下,没多久,一个画质非常不错的视频就出现在了手机的屏幕上。 屏幕上的一个人穿着一套长袖的休闲服,剪至耳根的短发有些不听话地翘起了几根,站在他面前的人个子比他稍矮一些,少扣了两颗的衬衫领口处,露出精致的锁骨,被风微微扬起的刘海底下是弯起的双眸,那唇角微扬的模样,有种说不上来的美好。 蓦地意识到自己关注的重点貌似发生了微妙的偏移,苏恒帆的眉头抽了抽,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视频里没有声音,但能够看到穿着白衬衫的人嘴唇开合着,似乎在说些什么,而后他拿出钱包,从中抽出了两张红色的毛爷爷。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并没有伸手去拿对方手上的东西,反而突然上千了一步,给了对方一拳——然后趁着对方发愣的时候,伸手取走了那两张应该本来就是给他的纸钞。 第203章 第七穿(十一) “你拍的?”看到视频播放结束后又跳到了开头的画面, 苏恒帆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然后就收到了对方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事实上,话才一出口,苏恒帆就意识到了自己这问题有多蠢了。 别说当时季榆手上压根没拿着手机, 就算对方真的以某种他不知道的方式, 成功地把那时候的事情给拍下来了,也绝对不可能是视频里这样的角度。 但就算这样, 看到眼前这个家伙的反应, 苏恒安还是抑制不住地感到一阵不爽。 ……在这种情况下, 正常人的第一反应, 都会觉得是这个家伙故意坑他的吧?! 不过, 在他动手之前,对方也不可能猜到他想干什么吧……忍不住伸手捂住了额头,苏恒帆表示,他这真是一不小心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还有,现代人那热衷吃瓜的习性以及他们手里便捷的高科技,在某些时候实在是太招人恨了! “你应该感谢我及时帮你把这东西给要了过来。”斜了苏恒帆一眼,季榆收起手机。 那会儿上来的时候, 直接被一群人围着各种关心询问, 他还懵了那么一下来着。 ——然后在反应过来之后, 他就果断以“再给一次机会”为理由, 把这段视频要了过来,顺便让把其他人的存档给删得一干二净。 季榆觉得,天底下大概再没有他这么敬业的老师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嘴唇动了动, 苏恒帆还是没忍住,朝面前的人翻了个白眼。 但话虽这么说,苏恒帆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季榆确实帮了他一个忙。 刚才的那个东西要是被传到某些人手里,他得到的可就不一定只是警告这么轻飘飘的后果了。 要知道,单从这个听不到对话内容的视频里来看,他可不单单是动手打了学校的老师这么简单,就是扣上敲诈勒索的名头也一点都不为过。 就算还不至于到退学的地步,可这种会在记录上留有污点的事情,总归还是少点的好。 苏恒帆还没有到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的地步。 只是……这个家伙特意自己把这玩意儿给存了下来,肯定也没安什么好心。 想到刚才季榆口中的需要交给自己的“重要任务”,苏恒帆忍不住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真要是为了他着想,这种东西就该一个备份都不留下吧? 说到底,这件事情的起因,还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个混蛋,莫名其妙地给了他一下——说起来,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对方到底为什么会来那么一出来着。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26章 “你……”苏恒帆刚从口中吐出一个字,就被季榆给打断了:“这可是你‘改过自新’的一大表现机会啊!” 这么说着,季榆还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苏恒帆的肩,一副领导委以重任的模样。 听到季榆的话,苏恒帆愣了一下,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其他人时不时地朝这边投来的或担忧或警惕的视线。 先前警告过他的那位校友,更是蹲在边上直勾勾地盯着这里,那样子,简直就跟只要一出现什么不对的迹象,就能立马抄起边上的解剖刀杀过来似的。 ……很好,看来这儿的人要么亲眼见过他打人的那一幕,要么就都看过视频了。 顶着一群师长那意味分明的视线,苏恒帆顿时觉得自己向来坚强的胃都抑制不住地痛了起来。 “好吧,”抬手揉了揉有点发疼的太阳穴,苏恒帆放弃一般地叹了口气,“你想让我干什么?” 知道苏恒帆这算是妥协了,季榆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你稍微等一下。” 说完,他也不等苏恒帆的反应,就直接转过身,去一张堆着一些杂物的桌子上拿了一件白大褂和摄像机,又拿上了放在上边的纸笔之后,才走了回来。 “恭喜你,”在苏恒帆的面前站定,季榆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对方的怀里,“你被抓壮丁了。”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法医这一行的人数本来就少,这次的任务又来得突然,他们一下子都没能找到足够的帮手。 “……啥?”条件反射地接住了季榆递过来的东西,苏恒帆一时之间有点没能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他又不是学法医的,在这种情况下,就连打下手都做不到吧?这个家伙,是故意让他过去添乱吗? 看着面前的人那笑眯眯的神情,苏恒帆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把对方给得罪死了。 ……要不然这个家伙,怎么会这样变着法子来折腾他? “放心吧,”看出了苏恒帆的想法,季榆露出有点好笑的表情,“就算你想亲自动刀,我们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这一次的事情,可是来自警方的委托,就连本专业的学生,都没有几个有资格过来当助手。 “你只需要在边上拍个照,做点记录就行了,”朝苏恒帆笑了笑,季榆看了一眼其他解决了自己的午餐,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的人,转身朝解剖室走去,“这种事,就算是彻底的门外汉也能做得到。” 当然,有点医学基础的人来干会更好一些,至少在他们的口中冒出一些专有名词的时候,做记录的人不会连那几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但是你是不是把面对尸体这种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点……”看着季榆动作利落地将那一套跟做手术似的装备穿上,苏恒帆不由地轻声咕哝了一句。 他之前没有趁着季榆被叫走的时候离开,果然是犯下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吧? 小小地吸了口气,苏恒帆还是乖乖地套上白大褂,跟在季榆的身后走进了解剖室。 一走进那扇隔开两个空间的门内,顿时就有一股肉类烧焦的刺鼻气息扑鼻而来,混杂着一些说不上来的异样臭味以及那在医院里从来都少不了的消毒水的气味,那刺鼻的味道让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的苏恒帆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好在尽管感到明显的不适,他倒是并没有产生什么想要呕吐的欲望。 看着季榆和另外一个自己叫不出名字的人一起,将一具焦黑的尸体抬到解剖台上,苏恒帆这才注意到,这具尸体——以及他之前看到的那一具——的体型都特别娇小,看起来跟十几岁的小孩子似的。 “四海初中出游的校车翻下山了,而且还燃烧爆炸了,”注意到苏恒帆的视线,季榆开口解释了一句,“因为尸体都是这个样子,没有办法靠外表辨认,所以需要用一些特殊的方式来确认身份。” 季榆的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那平静的模样,显然对这种事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对于时常需要接触死亡的人来说,这才是该有的反应吧? 而不是像他这样,只是听到这样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悲剧时,就感到如此无所适从。 “接下来,把我所说的所有话都记录下来就行。”看了苏恒帆一眼,季榆开口说道,“我让你拍照的时候就拍照,拍照的时候在记录上做记录并进行编号。” 对方并未接受过专门的训练,他自然也不可能用那样的标准去要求对方,总归记录这种东西,事后再去整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在尸体的正中画下需要切开的线条,季榆看了一眼时间,伸手拿起了放在边上的解剖工具:“中午十一点二十五分十秒,开始解剖。” 以确认身份为目的的解剖,与其他解剖有些许差别,在此类解剖当中,会更注重一些生理上的特点——以具有特异性的部分为重点。 这也就意味着,在找不到任何具有标识性的事物的情况下,有可能会有必要进行最为彻底的解剖,其工作量自然也会因此而增加。 “……六号盆骨较大,女性,左下牙曾做过龋齿治疗……” “……十三号……右手食指曾有过骨折,指骨变形……” “……十五号……” 一直到外头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被送到这里的十八具尸体才尽数解剖完毕。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依旧无法就这样得知这些人的身份。 “家下来还得将今天得到的这些信息,送到其他地方去进行对比排除。”仰头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季榆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不过那就不是我们的工作范畴里了。” 当然,在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之后,那边还是会将最后的结果给他们发上一份,再怎么着,他们还是要对一些事情进行登记的。 略微扯了扯领口,季榆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疲惫的神色来。 尽管到后来他基本已经可以将原主的经验和知识给娴熟地运用出来了,但这终究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比起其他早已习惯了的人来说,还是要更加费力一些。 倒是苏恒帆,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在原本的小说当中,对方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法医这个专业的,他无法从中推测对方有可能会出现的反应。 但即便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家伙会适应得这么良好。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没有任何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苏恒帆开口问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行这种连续的工作——即便后来又来了几个打下手的人,但人手实在是不太够,有时候他都还得给同时给两个人一块儿记录,要不是抽不出时间来,他都想直接开口骂人了。 苏恒帆觉得,就这么半天下来,都简直比当初军训的时候一整天都累。 ……他这还只是负责记录呢,那些主刀的人是怎么个工作量,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天知道这些家伙怎么到现在都还能活蹦乱跳的,明明一个个瞧着都要比他瘦弱许多。 ——尤其是某个脑子好像有点不太正常的老师。 视线下意识地扫过边上的人那可以称得上是纤细的身材,苏恒帆轻啧了一声。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27章 伸手拿过季榆手里的杯子,替对方从在自己手边的饮水机里倒了杯水,又递了回去,苏恒帆略微坐正了身体。 “接下来?”然而,回答苏恒帆的问题的,却并不是坐在边上的季榆,而是之前对他表现出了明显敌意的娃娃脸学长——虽然苏恒帆一点儿都不想承认这个脸嫩得要命的家伙居然比自己年纪要打,“当然是一起去喝一杯了!” 在这种高强度的劳动过后,一杯含有酒精的饮料,是再好不过的放松方式了。 原本还以为会听到什么后续任务的苏恒帆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地转过头朝季榆看了过去。 “一起去吧,”对上苏恒帆的视线,季榆轻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应该会喝酒吧?” “安啦,不会让你请客的,”边上的学长也顺势接过了话头,“这可是难得地敲老师一笔的机会哟!” “……我们的关系很好吗?”看了看某个人勾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苏恒帆偏过头,斜睨着某个看起来要比他小的人。 “好了好了,之前的事情对不起啦,”但某个人却一点都不在乎苏恒帆冷淡的态度,笑嘻嘻地开了口,“而且那还不是因为你先打了人——再说了,我也没干什么啊!” 苏恒帆:…… 就算这样,这个家伙的敌意消失得也太快了点吧?他们之间刚才貌似也没有什么交流吧? “会那么认真地做这些事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人。”仿佛看出了苏恒帆心里的想法,学长咧嘴笑了一下,出声说道,“而且,我相信季老师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人的!” 本来听到前半句,苏恒帆还有那么点感动,但一听到后半句……他觉得,这应该就是某种学名为“迷弟”的生物,而且,他也知道了为什么这么多人里面,只有自己有被对方主动套近乎的待遇了。 ……敢情是因为他和季榆待得最近啊!? 看了一眼边上还在一口一口地喝着自己刚才倒的开水的人,苏恒帆还是觉得想不明白,这个家伙在学生里的人气为什么会这么高。 “都收拾好了?那么……”见其他人都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季榆笑着站了起来,“……烧烤还是火锅?” 苏恒帆:…… 那么一副要宣布大事的样子,竟然是为了问这种问题吗?! 苏恒帆觉得,他对这个人的脑回路绝望了。 ……但他还是跟着一起去了火锅烧烤自助。 有免费的晚餐,不吃白不吃不是? 更何况,这些人挑的地方,东西的味道还真不差。 等到一群人喝了几轮,季榆已经有点醉了,就连走路都开始有点晃悠起来。 “我的车还停在医院里……”和其他人道别之后,季榆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忽然偏了偏脑袋,开口说道,“要不我走路回家吧?” 苏恒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就算他不知道季榆的家在哪里,但想也不可能是在这地方附近,鬼知道要是让对方自己“走”回去,会变成什么样的结果。 “季老师,”然而,在苏恒帆开口之前,就有人抢在了他的前头,“我送你回去吧?” 苏恒帆见状,也就没有再出声。 比起他这个才认识一天的人来,对方肯定也觉得让一个对自己有明显好感的人送自己回去更放心吧?他也省去了一个不必要的麻烦。 “可以是可以,”似乎对此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季榆点了点头,“不过……”他停顿了一下,面上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我家在哪?” 苏恒帆:…… 这个家伙,原来酒量这么差的吗?刚刚看这人那么一杯接一杯地灌的样子,他还以为对方有多能喝来着。 “没关系,”听到季榆这么说,李宏——娃娃脸学长顿时笑了起来,“我知道。” “之前我为了一些事情,去过季老师的家里一次。”这最后一句,显然就是对苏恒帆的解释了。 “哦,”苏恒帆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那你们路上小心。” 有人主动把自己手里的麻烦事个接过去,他再乐意不过。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真不知道季榆住在哪儿——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直接把人给带自己寝室去吧? 苏恒帆可不是那种在学校附近租房子的奢侈的主儿。 第204章 第七穿(十二)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 让李宏这个明显对季榆有不小的好感的前辈,把对方给送回家去,都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把所有的条件都重新思考了一遍之后, 苏恒帆再次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所以……谁能来给他解释一下, 他这会儿为什么会坐在出租车里,跟个跟踪狂一样远远地跟着前面那两个人坐的那辆车? 忍不住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刮子, 苏恒帆看了一眼前边时不时地通过车前镜偷瞄自己的司机一眼, 最后还是没让对方掉头。 他只不过是……还有那么点事情没弄明白, 想要问一问那个家伙而已。再怎么着, 他也得把自己为什么被打的原因给弄清楚不是? 再说了, 摸清对方住的地方也挺好,免得下次再莫名其妙地被打了之后,还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给自己找了一个看起来貌似挺合理的借口,苏恒帆顿时在车里坐得更稳了。 城市的夜晚总是热闹的,路边闪烁的霓虹灯光,营造出一种白日里没有的喧嚣与浮华。 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苏恒帆张口打了个哈欠。 事实证明,哪怕是一群平时看起来很是严谨威严的老学究, 在疯起来的时候, 也一点儿都不比他们这些年轻的学生克制。这个点宿舍的门都关了, 他待会儿回去, 还得把舍管喊起来开门才行。 好在他和那个大爷关系还不错,顶多因为这个被对方多念叨几句,倒不至于被关在外头。 跟着前面的车七拐八弯的, 绕进了一片居民区,苏恒帆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28章 他本来还以为,像季榆这种有钱人,就算不住在那种单栋的别墅当中,也应该会买那种复合公寓来着——反正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对方会和这种,看起来就是为了学生或者单身的上班族准备的,再标准不过的出租房扯上关系。 这种地方的条件,估摸着也就和学校为教职工准备的住处差不了多少吧? ——说不定后者还要更好一些。 至少那里的住户成分简单,去教室或者实验室之类的地方,也要更加方便。 心里忽地冒出一丝不那么明确的疑惑来,苏恒帆略微皱了皱眉,很快就将之给抛到了脑后。 据说有钱人的脑子都不太正常,鬼才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想到某个皮夹里统共就只有两百现金的家伙,苏恒帆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几分。 跟着前边的车子又转了几个弯,苏恒帆才在一栋六层高的楼房前下了车。 因为李宏需要照顾边上那个看起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实际上却醉得一塌糊涂的人,某位出租车司机又大概以为苏恒帆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直都是远远地缀着,对方自然不会想到有人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 见娃娃脸学长扶着他的老师上了楼,苏恒帆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后面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那什么……自己被打了这种事,被人知道了,总还是有那么点丢脸的不是?而且自己之前那么爽快地让人把季榆给送回去,结果一回头就在后边悄咪咪地跟了上来,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做。 看了一眼上了二层的两人一眼,苏恒帆为了以防万一,还把自个儿衣服上的帽兜给戴上了。 ……天知道他怎么越来越像过来做贼的了。 抽了抽嘴角,把心里突然冒出来想法给压了下去,苏恒帆快步跟上了前面的人。 见那两人在五楼的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苏恒帆脚下的步子不停,又往上走了一层——反正这也丝毫不妨碍他观察底下的人状况。 然而,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这里难道不应该是季榆的家吗?为什么掏钥匙开门的,却是某个自称学长的家伙? 说起来……既然那个家伙那么仰慕季榆,为什么在本人在场的时候,非但没有凑到对方边上去,反倒要绕着弯子和他套近乎? 看着底下的两人走近屋里,苏恒帆才忽然意识到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之前在解剖室里,那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流——甚至可以说,季榆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与对方的接触。 或许是考虑另一个人的心情,季榆的表现并不明显,但在察觉到了某些事情之后,再回头去看,就能发现些许痕迹。 拧着眉头盯着那扇被合上的门看了好半天,苏恒帆还是没能决定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真要算起来,他和季榆其实算不上熟吧?在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为了对方去瞎折腾,真的有那个必要吗? 这么想着,苏恒帆走下楼梯,低下头看着门上那个并不怎么复杂的门锁,眉间的褶皱更深。 好半晌,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简单的工具。 他好歹也是半个混子,像开一些简单的锁这种事情,还是做得到的。 事实上,曾经过了熄灯的店时候,他还试过用这种方法开门来着。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被舍管抓了个正着,打着哈欠听了半个多小时的训斥。 耳边听到一声锁被打开的轻微“咔擦”声,苏恒帆小小地松了口气。 “你欠我一次……”对某位现在显然不可能听得到自己声音的人笑声说了一句,苏恒帆小心地推开了门。 事实上,他还真担心自己撬门撬到一半,被里面的人发现的来着,毕竟这种事的动静虽然不大,却也绝对不可能没有,要是放在安静的环境里,就显得特别清晰了。 李宏应该是那种即便是一个人住,也依旧会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这一点,从放在门后的拖鞋就能看出来。 作为不请自来的客人,苏恒帆当然不可能还会老老实实地在进门之前先换个鞋,他径直跨过了摆在哪儿的鞋子,放轻了脚步往里面走去。 屋子里是很典型的单身公寓的布置,一室一厅的布置,出乎意料的还带了一个不大的厨房,只是看里头空荡的样子,显然主人并不怎么使用。 视线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逡巡了一圈,苏恒帆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朝着透出了一丝灯光的门缝走去,苏恒帆用一根手指就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然后,里头的景象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个比自己年纪大了将近十岁的人,正靠坐在床头,合身的衬衫被褪至肩头,露出底下过分白皙的肌肤。 而另一个人则背对着苏恒帆,一只脚的膝盖抵在床沿,俯下身靠近季榆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单纯地服侍对方睡觉。 ——要是换了其他的状况下见到这样的画面,苏恒帆指不定会在受到冲击之下,联想到自己对易秋源的心思,但鉴于某个人之前有意无意打下的铺垫,这个时候,他的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这个家伙真的经常会吸引男人啊……想到对方在见到自己第一面的时候所说的话,苏恒帆有点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感受到的是震惊还是恍然。 所以,眼前这位他名义上的学长,就是曾经向季榆告白,却被拒绝的人……之一? 看着那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的人,苏恒帆已经在一瞬间就脑补出了对方爱而不得,之后忍耐黑化,最后终于抓住了机会,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的一段虐恋情深的故事。 ……他最近小说果然看得太多了。 把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给扔了出去,苏恒帆上前一步,张口打算说话。 这种事,自己没看到也就算了,既然看到了,自然不可能放着不管。 然而,就在这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床上的人抬起头来,不偏不倚地对上了苏恒帆的视线。 似是还没有弄明白眼前的情况,他略微歪了歪脑袋,面上浮现出些微困惑的神色,那模样,倒是显露出几分说不上来的可爱来。 和苏恒帆对视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思,季榆眨了眨眼睛,张开双唇像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是那些话还没出口,就变了调:“嗯……” 那带着些许甜腻的声音让苏恒帆的手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胸口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升腾上来,让他甚至想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那样看着李宏继续下去。 ——那样的话,这个人是不是会露出更多诱人的模样?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苏恒帆看着季榆微张的双唇,竟觉得自己有些移不开视线。 “……啊……”许是被触碰到了什么敏感的地方,季榆略微仰起头,从口中吐出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细微的颤抖,有如钩子一般,勾得苏恒帆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一颤。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29章 第205章 第七穿(十三) 像是想要将眼前的景象看得更清楚似的, 苏恒帆无意识地往前迈了一小步。 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骨碌碌地滚到了床边,撞了一下又被弹回来一小段距离, 最后停留在了一块留有少许污痕的地砖上。 苏恒帆愣愣地盯着那个应该是网球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 蓦地感到有些微的恍惚。 他刚刚……想干什么? 想到自己刚才生出的念头,苏恒帆的后背都不由自主地泌出了些许冷汗。 他刚刚—— 抬起头, 对上听到动静, 停下手上的动作, 转过头看过来的人的视线, 苏恒帆深深地吸了口气, 突然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样的想法在他的脑中哪怕只出现了一瞬间,也让他对自己感到无比厌恶。 苏恒帆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他也绝对没想过让自己变成人渣。 他要是真的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在家里那两个家伙把他的脑袋揍开花之前,他就先自我了断了。 感受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苏恒帆只觉得之前胸口的那股情绪稍微散去了一点。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弯起双唇朝脸上没有了先前开朗神情的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什么, 真是不好意思啊。”话虽这么说, 但他的语气里, 却听不出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 “刚刚我看门开着, 就直接进来了。”这么说着,苏恒帆还不忘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房门,“下次我会记得敲门的。”说到这里,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只不过,苏恒帆觉得,不管是他还是季榆,今后大概都不会再想和这个家伙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了。 想必就是心胸再宽大的人,在碰上了这种事情之后,都不可能没有任何芥蒂地和对方相处吧? 至于苏恒帆自己——要是对方不来烦他也就算了,真要是主动招惹过来,他不介意赏对方一顿麻袋。 听到苏恒帆的话之后,李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阵子,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那么,”出乎苏恒帆的意料的,对方并没有质问他尾随的举动,也没有提到任何关于他如何进屋的问题,反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很是平常地发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眼前的这个家伙的反应和自己预想当中的有太大的偏差,苏恒帆略微哽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有点想不出来该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的目的还是很明确的。 看了一眼依旧靠坐在床边的,小口地喘着气的人,苏恒帆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无端地有种不知道该将目光落在什么地方的感受。 “咳,其实也没什么,”视线略微飘忽了一瞬,苏恒帆努力无视某个人那过分强烈的存在感,“就是突然想起来,我貌似也知道季老师住在什么地方。” “所以?”仿佛听不明白苏恒帆话里的意思一般,李宏歪了歪脑袋,笑着反问。那模样,与之前在饭桌上和其他人肆意谈笑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所以我想,既然你和季老师不是那么熟,送他回家这种事,还是不要麻烦你了。”一边说着,苏恒帆一边不着痕迹地后退至墙边,背在身后的手也抓住了被挂在墙上的网球拍。 尽管他并不觉得真要打起来,他会打不过面前的这个家伙,但在一些事情上,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不是?准备过多总好过毫无准备。 “这样啊……”可李宏却没有做出任何苏恒帆预料当中的反应来,只是稍显困扰地扁了扁嘴,这本该有些女性化的动作,配上他那张带着些许稚气的娃娃脸,倒是显得有那么一点可爱,“可是我和老师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呢……” 苏恒帆:…… 他觉得,这说不定是他活了这么久之后,听到的最不要脸的一句话了。 这个家伙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想继续把之前的事情做完?! 苏恒帆表示,他实在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嘴唇动了动,苏恒帆最后也没能把“留到下次再做不就行了”这种敷衍的话给说出口。 总觉得,自己要是真这么做了,就同时把某些东西给扔掉了一样。 “你看,”像是看出了苏恒帆的想法,李宏笑了笑,垂下头在季榆的手背落下一记轻吻,“明明老师也……”他伸出舌尖,缓缓地舔过季榆的指缝,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暧昧,“……很喜欢不是吗?” “……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苏恒帆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止住了步子,拧着眉头开口说道。 ——他自己也知道这话配上季榆这会儿看起来那没事人一样的状态似乎没有多少说服力,但除了这个,他真不知道还能拿什么来反驳。 像之前那样拐弯抹角地说话,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事情。刚刚那一套,他还是从易秋源那里学来的。 但显而易见的,他压根就不可能做到和易秋源那样,把对话的节奏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反而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就连出口的话语都如同被对方设计好一样。 “是吗?”李宏闻言,好似很惊讶一般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觉得?” 苏恒帆:…… 正常人看到眼前的景象,都会这么觉得吧?真当他不知道床上的那个家伙醉得厉害吗?! 看到苏恒帆的表情,李宏笑了一下,没有争辩什么,只是转过头,放柔了声音喊了边上的人一声:“季老师,”他问,“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见到李宏的举动,苏恒帆不由地愣了愣,一下子有点摸不准对方想要干什么。但不可避免的,他的注意力也被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少了某个在身上动手动脚的人,季榆的模样看起来恢复了许多,除了面颊还泛着些微的薄红,丝毫看不出对方是个醉酒的人——就连那双深黑色的眸子,看起来都清明得可怕。 听到李宏的问题之后,季榆眨了眨眼睛,先是低头看了看衣衫不整的自己,又抬起头看了看面前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人,而后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终于恍然地得出了结论:“做爱……?” 许是对这个答案有些不确定,他的尾音带着些许犹疑的上扬,看向李宏的视线当中,也带上了几分征询的意味。 苏恒帆:…… 猪队友能别拖后腿吗?!知不知道他应付这家伙应付得有多辛苦啊!?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苏恒帆装作没有看到李宏那就差写着“你看吧”三个大字的炫耀表情,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往前迈了一步:“如果我一定要带他走呢?” 背后抓着网球拍的手略微收紧了几分,苏恒帆已经做好了一有不对立马上前一棍子然后把人带走的准备。 比起和人句句绵里藏针地说话来,他还是更喜欢用这种直接明了的方式。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30章 李宏闻言挑了挑眉梢,有如没有察觉到苏恒帆的小动作一样,再次侧过头,询问一边的季榆:“季老师要和他走吗?” ——又想趁着季榆喝醉了脑子不清楚,诱导对方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吗? 有了之前的一次先例,苏恒帆可不会再上对方的当。 然而,出乎苏恒帆的意料的是,听到李宏的话之后,季榆倏地就笑了起来:“那当然。” 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他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那干脆的反应,让苏恒帆都有点发怔。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李宏的神色也变得阴沉了起来。 很显然,这并不是他想要听到的东西。 “果然,”伸出手,轻轻地滑过季榆的脸侧,李宏的语气仿若与情人低语般温柔甜腻,“只有在拒绝我的时候,老师从来都不会犹豫。” 往前挪的双脚陡地停了下来,苏恒帆对上李宏看过来的视线,稍显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敢做什么太大的动作,生怕刺激到对方,让对方做出什么来。 要不是季榆就在这个家伙边上,他才不会顾虑那么多呢,早就抄着手里的东西抡过去了。 视线在两人的身边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具有太大杀伤力的东西,苏恒帆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但就在苏恒帆琢磨着,该怎样才能出其不意地上去一棍子敲晕某个内心和外表一点都不符的家伙的时候,对方却忽地垂下头,在季榆的唇瓣上落下了一吻。 “只可惜……”张开双唇,在季榆的下唇上用力地咬出一道口子,李宏听着季榆由于吃疼而发出的闷哼声,双眸略微弯了起来,“……我可不是会因为这种理由,就放弃的人。” 第206章 第七穿(十四) 心里猛地一突, 苏恒帆几乎是条件反射就向前跨了一大步,想要将坐在床边的人拉开,却不想对方的动作却比他还要快上一步。 锋利的刀片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弧形的轨迹, 堪堪地停在了距离季榆的颈侧只有分毫的地方。 ——对于李宏这种时常可以出入解剖室的人来说, 想要从中顺走一些工具,实在是太过简单的事情。而这种精致小巧, 极其便于携带的东西, 对于如他这般, 对人体结构极为了解的人来说, 是再趁手不不过的致命武器。 “老师你觉得……”伸出舌尖, 轻轻地舔去季榆唇瓣上殷红的鲜血,李宏轻笑了一声,出口的声音带着醉人的甜腻,“……我该怎么做才好?” 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皮肤被隔开的细微疼痛,季榆稍显迷惑地歪了歪脑袋。 说实话,他还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李宏这个角色与主线剧情没有任何关系的角色,在原本的小说中根本连脸都没有露过,虽然原主的记忆当中有这个人的存在, 但两者之间的接触, 顶多也就是一次并不成功的告白, 以及某些课后的解答, 和几次解剖中堪称专业的协助。 该说某一类人果然都容易相互吸引吗? 即便季榆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这个家伙并不如他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却没想到对方的内里切开来之后,会黑成这样。 要是他这次真的就这样死在这里……貌似也是个挺不错的发展? 眨了眨眼睛, 季榆的面上浮现出一丝隐约的兴味,又飞快地被隐了下去。 在之前的世界中他就察觉到,这些他所经历的世界,在某些规则上,变得松散了许多,以往需要他费尽心思才能推动的齿轮,此时却只需深处手指,轻轻地触碰一下——原先的轨迹,就会因此而面目全非。 季榆甚至怀疑,曾经所遭遇的那些阻力,是否只是他脑中的想象。 尽管现在他并没有让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对彼此之外的人生出什么好感来,但原本两人明了心意的契机,却早已经被他给破坏了。 ——有些感情,正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巧合堆砌而成的,当其中的一环缺失时,在没有外力修补的情况下,自然无法再到达原先的结局。 所谓的蝴蝶效应,差不多也就是这个道理。 季榆想,接下来就算他什么都不做——或者换句话来说,无论有没有他的存在,那两个人,应该都不会那么容易走到一起去了。 所以,提早结束这个并不那么令人兴奋的任务,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季榆侧过头看了拧着眉头,神情紧绷的人一眼,目光略微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 如果他真的死在了这里,对于这个家伙来说,大抵就是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了吧? 亲眼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失去生命,可着实不是一件能够轻易忘记的事情,尤其从苏恒帆的角度来看,这样的结果,还是他放任李宏将他从自己面前带走造成的。 季榆甚至能够想象出来,这个人今后会如何为了这件事不断地懊悔自责。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软吧。 轻叹了一声,季榆抬起手,覆在了李宏拿着解剖刀的手上,将那弄伤了自己的东西给拉得远了些:“疼。” 李宏见状,眉梢微微向上一扬,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季榆却忽地仰起头来,主动吻上了他的双唇。 温热的触感从双唇上传来,近在咫尺的深黑色眸子当中,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李宏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些许,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只是李宏,就连一边的苏恒帆,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得有点发懵。 这种近乎某些电影当中的神反转一样的发展,让他一下子都忘了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种危险的东西,”稍微往后退了几分,拉开了和面前的人之间的距离,季榆轻笑了一声,将对方手中的东西转移到了自己的手里,“还是别随便拿来玩比较好。” “如果伤到了自己,”小巧的刀具在手中灵活地转了个圈,锋锐的刀锋正对着原本主人的手腕,“可就不好了,”季榆弯起双眸,话语中带着属于师长的真切关心,“不是吗?” 感受到冰冷的刀刃贴着自己动脉的触感,李宏看着眼前的人那双见不到丝毫醉意的眼睛,倏地有些分不清,对方此时究竟是清醒着,还是真的醉了。 “好了,”似是对李宏的反应感到很满意,季榆翘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闹也闹过了,玩也玩过了,”他这么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塞回了李宏的掌心,站起来整了整自己散开的衣服,“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苏恒帆:…… 李宏:……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刚刚被季榆给抢过去的东西,他觉得,刚才的问题,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看着某个如同真的只是结束了一场游戏,整理好了衣衫,缓步朝门外走去的人,李宏的嘴唇张了张,却直到最后,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31章 他果然……还是没有那种,不顾一切地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的勇气啊…… 扯了扯嘴角,李宏的面上露出一个自嘲般的笑容。 哪怕在之前做了千般准备,可在发觉那个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行径,而流露出厌恶惧怕的神色时,他的心中第一时间生出的,却依旧是如释重负的感受。 爱情——真是这世上最为可怕的东西。 走到窗户边上,看着下了楼的两个人,坐进了叫来的车辆离开,李宏又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回了床边。 他觉得,他有必要换一种追求方式了。要知道,那个人可是即便醉酒,也会顾虑他的心情的——让人无法放下的人啊。 俯下身捡起了季榆落在床下的皮夹,李宏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 并未察觉到自己丢了某样东西的季榆此时正和苏恒帆一起,坐在车子的后座上,感叹着现代网络的便捷。 要是没有这东西,他们至少得走出好一截距离,才能来到路边——还不一定能够及时打到车。 当然,那种让人感到无比焦躁的情况,季榆作为一个不管去哪儿,都自己开车——在这之前是专门的司机接送——的人,还从来没有体会到过。 听着边上某个人那貌似感叹但听在自己耳朵里就是炫耀的话,苏恒帆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自己的脑仁有点疼。 之前他怎么没觉得这个家伙这么啰嗦?就是刚才在李宏家里的时候,这人也没说过几句话不是? “我说,”在季榆用遗憾的语气,说起自己某次想坐出租车,结果被自家司机及时发现,直接带回家的时候,苏恒帆终于没忍住,出声打断了对方,“你刚才就那么随他……为所欲为?” 略微停顿了一下,苏恒帆才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纠结。 就算他知道这人其实醉得厉害,但被人那么动手动脚都没有一点该有的抗拒,还是有那么一些奇怪的吧?尤其这个家伙之后还能够机智地夺走李宏手里的武器。 ……虽然在那之后,对方的做法简直蠢透了就是了。 想到季榆随手就把那把差点就要了他的命的小刀放回了李宏的手里,苏恒帆就忍不住想要捂脸。 他是真的不敢想象,那时候要是李宏没有放弃原本的想法,之后会发生什么。 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自己的后背居然没有因为后怕而冒冷汗,就连苏恒帆都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听到苏恒帆的问题,季榆侧过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地低声笑了出来。 “你知道吗?”他问,“有的时候,人脑会对某些人们自以为没有注意到信息进行整合与联结,并得出一个大致方向的结论。”他笑了一下,“而这,从某种意义上,就是被称为‘直觉’的东西。” 苏恒帆:…… 谁会在这种时候,讨论这种没有一点关系的严肃科学啊?! 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苏恒帆已经对这个家伙眼下的思维回路感到绝望了。 然而,季榆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不由地愣了愣。 “所以,”看着苏恒帆的双眼,季榆弯起双唇,一字一句都无比缓慢而清晰,“谢谢你能跟来。” 并不算大的声音在耳边仿佛造成回音似的回响,苏恒帆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重重跳了一下,有种说不上来的悸动的感觉。 第207章 第七穿(十五) 然而, 那种如同心动一般的感觉,也只持续了不到三秒的时间。 看着面前的人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伸手揪着自己的脸颊, 用力地往两边扯的样子, 苏恒帆的眼角跳了跳,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对方给按在了椅背上。 ——这个家伙, 敢不敢不要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都带着一脸为人师一般的沉稳笑容啊?! 低头看着某个家伙那满脸无辜的表情, 苏恒帆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只觉得一股由衷的无力感从心底生出。 他这是……跟一个这会儿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醉汉计较什么呢。 “乖乖坐好, ”松开了扣着季榆手腕的手,苏恒帆想了想,跟安抚小孩子似的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别闹。” 也许是苏恒帆的举动起了效果,季榆没有再重获自由后,再次去折腾他可怜的脸,只是稍显困惑地眨了眨眼,好似一个对眼前的状况感到不解的孩童。 苏恒帆见状, 略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家伙, 要知道, 以往碰上这种情况, 他只需要负责在对方醉到连脚趾头都挪不动的时候,把人给扛回去就行了,像眼前的人这样……苏恒帆表示, 他只能希望自己以前替亲戚带小孩的经验能够起到作用了。 这么想着,苏恒帆努力在脸上摆出自认为最和善的表情,朝季榆露出了一个笑容:“要是觉得困了的话,就先睡一会儿。”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到了我会叫你的。” 看到眼前的人乖巧地断了点头,苏恒帆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他一点儿都没有要在这一路上,应付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熊孩子的兴趣——尤其是在前面的司机时不时地回头偷看的情况下。 天知道在对方的眼里,自己和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关系。 ……总之不可能是单纯的老师和学生就是了。 注意到驾驶座上的人再次投过来的视线,苏恒帆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这种网约车都有评价的功能,所以没有多少司机会对这些事情多说什么?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自个儿难得做件好事,结果先后被误会了两次的苦逼感,苏恒帆泄愤般地把面前这个家伙的头发给揉得乱糟糟的——末了还不忘朝对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乖。”又撸了一把你某个一点都没有老师该有的样子的人头上的毛,苏恒帆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坐直身体准备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得不说,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做出这样的姿势来,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然而,他才刚刚动了一下,就被人给拉住了。 “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衣领,苏恒帆眉头略微一拧,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在见到对方仰起头凑近的时候,下意识地将还没出口的半截话给吞了回去。 带着些许酒气的呼吸喷洒在脸上,苏恒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在这个距离,他甚至能够看清对方的脸上那细小的绒毛。 这个家伙……果然是女人吧?就是他交往过的那些女人里面,都找不出几个皮肤比对方还要好的人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32章 在心中不停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苏恒帆却依旧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眼前这个人的身上移开。 ——在这个距离,他甚至只需要低下头,就能够吻上对方的双唇。 眼前倏地浮现出这个人先前在李宏的动作下,蒙上了一层水雾的双眼,苏恒帆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喉间也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莫名的干渴。鼻间嗅到的那一丝酒气似乎也变得浓烈了起来,让他都不由地有了那么一分醉意。 身体无意识地微微前倾,苏恒帆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缓缓地靠近了抬着头,仿若邀吻的人。 但是,就在他即将吻上季榆的唇瓣的时候,对方却忽地一歪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好困,”闭上眼睛在苏恒帆的颈窝里蹭了蹭,季榆像是找到了舒适的枕头一样,露出了满足的表情,“睡一会儿。” 苏恒帆:…… 这个家伙,耍他耍上瘾了是不?! 只觉得眼前的这个情景,与自己和对方初次见面的时候格外相似,苏恒帆顿时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膈得难受。 ……偏偏他还找不到能够发泄的办法。 看了一眼真的就这样靠着自己睡着了的人,苏恒帆只觉得自己憋得慌。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不能和喝醉的人一般见识”之后,苏恒帆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才总算压下了把某个人直接按到窗户上摩擦的冲动。 要是这个家伙明天清醒了之后,还记得今天晚上的事情,回头和他的老师说一嘴巴,扣他学分怎么办? 苏恒帆表示,他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的小心眼。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之后,苏恒帆恶狠狠地把某个人按在了自己的肩上,抱着一股没处撒的闷气坐完了全程。 直到到达目的地下了车,又要了一个房间,把某个睡得迷糊的家伙半拖半扛地带了进去,苏恒帆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刚刚,貌似因为没能亲到这个家伙,生了那么久的闷气? 蓦地意识过来这代表的意义,苏恒帆一时之间都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说起来,他之前在李宏的屋子里的时候,就产生过那种想法了吧?只不过当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其他的事情上了,反倒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一点。 所以……他之前一直没有碰上真正能够让自己心动,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女人,是因为他其实喜欢的是男人? 想到自己曾经交过的某个女朋友所说的,有些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向,只是由于没有碰上对的那个人的话,苏恒帆感到自己的观念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冲击。 ——不不不,他还是得先弄明白,他到底是对男人感兴趣,还是对“这个男人”感兴趣。 ……不管是哪一种,都没有好到哪里去好吗?! 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苏恒帆觉得,他还是再去开一间房比较好。在现在这种状态下,他还真不能保证,自己能安分地在床上那人的身边躺一晚上。 然而,在开门出去不到两分钟之后,苏恒帆就又走了回来。 理由很简单,他没钱。 他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当然不可能随身带很多钱——就刚才开房,他用的还是之前季榆给他的那两百块剩下的。至于某网络支付软件……作为一个并没有勤劳到外出打工的大学生,苏恒帆表示,到了月底手头紧张什么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之前打车用掉的,已经是他这个月最后的一点零花钱了。要不是他一早就有先见之明地往饭卡里存够了钱,接下来的几天,他估计还得靠室友的接济过活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苏恒帆下定了明天问某个家伙要一点今天这一天的辛苦费的决心。 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确定自己这会儿没有别的心思之后,苏恒帆还是打消了回寝室的念头。 就算是他,一直折腾到这时候,也有点撑不住了,而且要去吵醒别人给自己开门,也挺不好意思的。 这么想着,苏恒帆打了个哈欠,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手扔到了一边。 “过去点。”伸手推了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人,苏恒帆掀开被子,正准备躺下来,却不想对方迷糊间伸手给揽入了怀里。 “乖,别闹,”将下巴轻轻地抵在怀里的人的头顶,安抚似的蹭了蹭,季榆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出口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困倦,“睡醒了再做。” 听到季榆的话,苏恒帆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脸上腾地一下就烫了起来。 他他他他他他才没有那个意思好吗?! 明明这个家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自顾自地继续睡去了,苏恒帆却没来由地手足无措了起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想要将还搂着自己的人给推开,但在抵上季榆的胸膛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并不觉得这个人是那种会随便和别人发生关系的人,那么刚才的那句话,就应该不是对他说的吧……想到对方刚才那明显是出于习惯的动作,苏恒帆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也是,都这个年纪的人了,怎么可能一个伴都没找过?说不定先前这人就是把李宏当成了自己的恋人,才会在那种时候,一点都没有反抗吧? 心情不知怎么的就低落了下来,苏恒帆苦笑了一声,为自己居然会为了这种才认识一天的人,产生这样的情绪变化而感到可笑。 只是,就他所知道的,这个人难道不是单身吗?是分手了……还是有意隐瞒? 看着眼前的人纤长的睫毛下的阴影,苏恒帆的手指动了动,有点不确定自己在期望什么。 之前被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拳之后,他也是有稍微打听一下季榆的情况的,至少就他听说的来看,这个人目前并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由于某些原因,那些人对于这方面的内容,显然要更加感兴趣。 但他们毕竟不是当事人,不可能把对方的感情史都给摸得一清二楚,苏恒帆还没有听到过任何与有关季榆的前女友有关的内容。 这个家伙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又或者……是男的还是女的? 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苏恒帆竟就那样睡了过去。或许是真的累着了的缘故,这一觉他睡得特别沉,直到被耳边烦人的铃声给吵醒,都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烦躁地拧起眉头,苏恒帆把自己往被子里又缩了缩,试图无视那丝毫没有停歇的铃声,却没想到自己才动了一下,就碰到了另一个人温热的身体。 动作陡地一顿,苏恒帆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那动静大得让某个还没清醒的人都不由地低声咕哝了一句。 还好他昨天晚上没有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来……看到季榆身上那穿得好好的衣服,苏恒帆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个。 嘴角抽了抽,苏恒帆都有点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自己的这种反应才好。 大抵也是觉得那不停响起的铃声很是凡人,季榆拧着眉头在枕头上蹭了蹭,闭着眼睛四处摸索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成功地在床边找到了手机。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33章 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季榆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接就接起电话放到了耳边:“喂?” 带着些许尚未散去的睡意的声音听着有些懒散,如同午后阳光下的猫咪微微卷起的尾巴,搔得人心底不由地一痒。 被季榆那和白日里不同的声音给夺去了注意力,苏恒帆慢了半拍才注意到,对方手里拿着的,貌似是他的手机来着? 眼角突地跳了跳,苏恒帆有种不好的预感。 给一个人打电话,结果接电话的是另一个明显刚睡醒的人,这种情况……一般人应该只会想到一起睡的好兄弟吧? 发现自己在昨晚之后,思路就不由自主地往奇怪的地方跑,苏恒帆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 他总不能自己弯了,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弯了吧? ……他居然对自己弯了这件事,接受得这么良好吗……伸手抹了把脸,苏恒帆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抬手捏了捏眼角,苏恒帆这才注意到,某个拿着手机的人好像只发出了一个音节之后,就再没有动静了,不由有些奇怪地看了过去。 “喂?”没有察觉到苏恒帆的视线,季榆睁开眼睛,出口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大清早地就被人给一个电话吵醒了,结果对方还老半天不说话,这种事换了谁都不会感到高兴吧? “……你又把苏恒帆捆了?”好一会儿,手机里才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什么?”屈起手指按了按有点发胀的太阳穴,季榆还有点没法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唔……” 他昨天晚上喝得着实有点太多了,这会儿脑袋一阵一阵的,难受得要命。 “……”听到季榆那声听起来特别像是做某种事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声音,易秋源默默地挂掉了电话。 他是不是一不小心,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苏恒帆和季榆? 易秋源表示,他实在是没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去。 再说了,既然连人都能够认错,说明季榆之前并不认识苏恒帆吧?所以刚才这个…… 想到上次自己被敲晕带走的情景,易秋源忍不住脑补了某个人恐吓未遂,被人给反强了的全过程。 总觉得,以那两个人的性格和体力,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发展怎么办? 揉了揉不停跳动的眼角,易秋源再次拿起手机,决定还是打个电话再探探口风比较好。 然而,还不等他把电话打出去,手机就先振动了起来。 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自己正打算拨出的号码,易秋源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按下了接听键。 “你听我解释!我和他之间不是那种关系!”显而易见的,此时电话另一头换了人。 略微沉默了片刻,易秋源开口问道:“什么关系?” “额……”话才开了个头,就直接卡住了,苏恒帆噎了好半晌,才再次出声,“就是……他昨天晚上喝多了,时间又太迟了,就一起在宾馆凑合了一晚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皱着眉头丢下一句“我先去洗个澡”之后,就直接走进了浴室的人,加重了语气又强调了一遍,“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 易秋源:…… 总觉得这段话里面的信息量有点大啊,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要和我解释?”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易秋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那么奇怪。 要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正常人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吧? 终于意识到他刚刚坑了自己一把,苏恒帆忍不住伸出手,颤抖地捂住了额头。 他刚刚那么说,不就是下意识地把季榆划入了“有可能发生什么的对象”里面了吗……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苏恒帆表示,他还真的无法反驳这一点。 “……没什么,”压下被昨天那一天比自己之前二十年都还具有冲击的经历所造成的内伤,苏恒帆干笑了两声,“没事的话我挂了。” 说完,也不等易秋源的反应,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易秋源:……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张门票,易秋源耸了耸肩。 展会这种事,也并不一定要飞去不可不是?正好同寝的人有两个对这个挺感兴趣的,干脆把这东西送给他们算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期待了好久的门票就这样从手里飞了,苏恒帆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感到一股无力感从心底升了上来。 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在干什么啊…… 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苏恒帆一抬起头,就看到某个洗完了澡,正擦着头发的人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打完电话了?”感觉自己的头脑比之前清醒了许多,季榆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开口问道,“都说什么了?” 那样子,和先前惊慌失措的苏恒帆截然不同。 ——或者应该说,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只不过是和自己同性别的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觉而已,完全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人那平常的态度,苏恒帆顿时觉得之前的那股无力感更严重了。 “怎么了?”察觉到苏恒帆的异样,季榆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宿醉?” “……你以为我是你吗?”嘴唇动了动,苏恒帆还是没忍住,张口吐槽了一句。 昨天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玩命地和人拼酒,弄得最后差点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听到苏恒帆的话,季榆愣了愣,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面上露出了一个苦笑:“啊,我都差点忘了……” “昨天的事情,”朝眼前的人笑了笑,季榆拿过扔在床上的外套穿上,“多谢你了。” “放心吧,”看到苏恒帆有些发怔的表情,季榆弯了弯双唇,“我还不至于到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的程度。”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34章 许是没有料到季榆会是这样坦然的态度,苏恒帆一下子也有点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但不得不说,这个人这副游刃有余的大人——苏恒帆觉得这个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形容十分形象——的姿态,着实让人感到有些恼火。 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昨天的事情的严重程度?!如果他没有为了那没来由的直觉而跟上去的话,结果会是什么,再显而易见不过。 结果,这人现在就这样来一句轻飘飘的“放心”!? 只觉得胸口无名的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苏恒帆深深地吸了口气,“腾”地一下站起来走到了季榆的面前,伸手抢过了对方手里的吹风机。 “……我来帮你。”和面前的人对视了片刻,苏恒帆的气势莫名地就弱了下来,最后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啊?哦……”被苏恒帆那来势汹汹的架势给吓了一跳,季榆有点一愣一愣的,“谢谢……?” 他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做出这种回应。 第208章 第七穿(十六) 除了自己之外, 苏恒帆还从来没替别人吹过头发,这会儿的技术自然不可能和洗发店里的那些专业人士一样娴熟,除了小心不扯到面前的人的头发之外, 也做不到更好了, 但季榆本就因为宿醉还感到头脑有些昏沉,此时被这暖融融的风一吹, 竟又有些困倦起来。 歪着头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季榆的双眼微微阖起, 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 身上白色的衬衣上落了些许从发梢低落的水珠, 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透出底下的景色来。 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又落在了奇怪的地方,苏恒帆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 他该说什么,思维被拐到岔道上之后,就怎么都拐不回去了吗? 看了一眼某个对自己的心思一无所觉的人,苏恒帆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承认了自己的性向或许并不那么符合主流这一事实。 但或许是近些年来一些人对于这方面的发声比较多的缘故吧,他倒并没有为此生出什么自我怀疑自我厌恶之类的情绪来, 就是觉得心情有那么一点……微妙吧。 毕竟不管怎么说, 他之前也是和那么多女孩子交往过的, 虽然也没有经历过什么非你不可的刻骨铭心的感情, 但好歹也一直都是感觉良好,突然来这么一茬,实在是让他有点难以适应。 轻轻地叹了口气, 苏恒帆把吹风机换了只手,继续给某个快要睡着的人吹头发。 说起来,他活了那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对哪个男人产生过兴趣,也就只有这个家伙……低下头盯着身前的人看了一会儿,苏恒帆的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他才和这人认识了两天……可能还不到一点,应该不可能是那种“不是因为你是男人,而是因为你是你”的感情吧? 因为以前都没有真正认真地谈过恋爱,苏恒帆对这种事也不是那么确定。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来试一试好了。 比起自个儿不停地在脑子里思考来,苏恒帆还是更擅长直接行动。 “季老师,”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苏恒帆压下心里的那一丝不安和忐忑——托了他这张还不赖的脸的福,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主动告白过,“你有你男朋友吗?” ……等等,他为什么下意识地就把对方的另一半的性别给定位成男性了啊!? 一不小心就犯了那种“我待会儿要去厕所吃饭”的错误,苏恒帆的嘴角抽了抽,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开口纠正自己的错误。 真要是这时候去改口,他总有种太过刻意的感觉,就现在这样,还可以说成是昨天事情的影响不是? 还没等季榆说话,苏恒帆就已经开始考虑起给自己开脱的方式来。 “什么?”然而,某个人却并没有给出他预料当中的反应。 带着些许迷糊地抬起头来,季榆略微偏了偏脑袋,显然没有听清苏恒帆刚才的话。 也是,就是正常情况下,在吹风机的这绝对算不上小的声音的干扰下对话,都得扯开嗓门才能听清,更别说这个家伙刚才还差点睡着了。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遗憾,苏恒帆手上的动作一顿,将手里的吹风机关了放到一旁。 “我说,”见季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差不多已经干了的头发,苏恒帆略微停顿了片刻,才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当然,其中某个目的性过分强烈的词,被他顺口给替换掉了。 至少这样听起来,还是有那么点闲聊的意思吧? ……大概。 就连自己都不相信这种说法,苏恒帆摸了摸鼻子,突然发现自己在这种事情上的经验,简直匮乏得可怕。 他觉得,他或许知道为什么和他告白的女人一个接一个,但每一个交往的时间都不长的原因了。 轻咳了一声,苏恒帆压下这种有如懊恼一般的情绪,低下头对上了季榆看过来的视线。 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似的,季榆微微眯起双眼,侧过头将站在自己边上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轻声笑了一下:“对于这个问题,我想我昨天就已经给过回复了。” 苏恒帆闻言愣了愣,眼前不由地浮现出两人昨天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来。 喜欢女人吗……这对于某些人来说,应该是最委婉却又最直接的拒绝方式了吧? 只是,生平第一次主动想求交往,结果连话都没出口,就被人给堵了回来,苏恒帆的心里还是感觉有那么点憋闷的。 他再怎么着也算是救了这个家伙一次,对方就不能稍微给他点面子吗? “还是说,”许是觉得苏恒帆此刻的表情很是有趣,季榆两只手交叠放在椅背上,下巴轻轻地搁在上面,偏着头看着对方,“你想知道的,其实不是这个?” “一般来说,问我现在有没有伴的人分为两种,”见苏恒帆有点没明白过来自己的意思的样子,季榆翘起嘴角,饶有兴致地逗弄起这个小动物来,“第一种当然是想填上这位置的,至于第二种么……”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略微坐正了身体,弯起双眼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来,“‘要不要帮你介绍介绍啊?’” 那语气,将那些个喜欢给人说媒的七大姑八大婆学了个十成十。 “那么,”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季榆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是哪种?” 苏恒帆:…… 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来埋汰他的吧?! 难得想正经地表一次白,结果发现对方完全没把这当成一回事,苏恒帆不由地感到有些心累。 不过,话说回来,谁都不会觉得才认识一天的人会有多么喜欢自己吧?尤其他之前明显表现出了对这个家伙的不熟悉。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35章 所以说……这会儿在认真地考虑告白和交往这种事的他,才是不正常的那个人吧? 看了一眼某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两天里面拒绝了自己两次的人一眼,苏恒帆觉得,这肯定是他之前甩了那么多妹子的报应。 轻啧了下舌,苏恒帆正想随便找个话题把这件事给揭过去——反正眼前的人也没觉得他会有那方面的心思,可他刚张开口,却倏地想到了刚刚才给他打过电话的某个人。 如果换了是易秋源的话,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低下头,看着面前带着些许揶揄表情的人,苏恒帆伸手抓了抓头发,突然笑了起来:“你别说,我还真有人想介绍给你。” 没有料到苏恒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稍显意外地挑了挑眉,托着下巴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来,等着对方的后文。 “你觉得……”莫名地感到有些紧张,苏恒帆小小地吸了口气,“……我怎么样?” 季榆:…… 和身前的人对视了好半晌,季榆不发一言地站了起来——然后伸出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酒还没醒?” 苏恒帆:…… 就算知道这个家伙压根没把他当成可以交往的对象,但这反应,未免也太打击人了点吧? 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心遭到了刺激,苏恒帆伸手抓住了季榆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看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认真的。” “……”略微沉默了片刻,季榆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轻轻地拍了拍苏恒帆的肩:“下次少喝点酒。” 苏恒帆:…… 这种话,谁都比这个昨天喝得烂醉的家伙有资格说好吗?!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一不小心又被带跑了思路的苏恒帆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及时地拉住了转身想要走人的人:“我说……” “打住——”出声制止了苏恒帆还没出口的话,季榆回过头,面上露出稍感无奈的表情来,“不管你想说什么,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大概是季榆那太过平静的反应感染了苏恒帆,他思索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反正人在这儿,又跑不了对不? 真要不行,苏恒帆表示,他不介意和易秋源一样,天天跑到这个家伙的课上去守着的。 完全没觉得自己这种可以称得上是执着的心态有什么问题,苏恒帆松开了抓着季榆的手,等着对方开口。 “那么首先,”略微侧过身,正面朝着眼前的人,季榆弯了弯嘴角,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认识——或者说知道我的?” 这个家伙可不是易秋源那样热爱学习的人,像季榆的公开课什么的,对方显然不可能主动去听。 再说了,季榆可没忘记,昨天对方连自己的姓都想不起来的样子。 第209章 第七穿(十七) 听到季榆的话, 苏恒帆愣了愣,有点不知道对方问这个干什么。 想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对方倒是还可以理解——用“认识的时间太短”来当做拒绝的理由,可是再常见不过的方式, 但这个人为什么想知道他知道对方的契机, 就显得有点奇怪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两个人都算是待在同一个学校里头, 还都是和医学有那么点关系的专业——这个家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非常有名, 他知道对方, 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不过, 就算想不明白季榆的目的是什么, 苏恒帆也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隐瞒什么。他本来也就没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大概就是……”偏着头想了想,苏恒帆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注意到季榆的缘由给说了出来,“有个朋友经常往你的课上跑,我就一起跟过去看了看。” 当然,最后出口的内容,还是稍微进行了一下加工的。 要不然,他要是说自己是为了弄清楚,易秋源为什么总去蹭和自己的专业没关系的课, 才悄悄地跟在后面——还特意把人给拦下, 想要从对方那里打听一点消息什么的, 总有种他是个变态的感觉有没有? “有个朋友啊……”自然知道苏恒帆口中的那位“朋友”是谁, 季榆略含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那么我想,你知道我的时间, 并不算很长?” ——果然。 知道自己肯定没法避开这一点不说,苏恒帆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说谎:“差不多也就……一个星期的时间吧。” 就这,还是他尽量把时间往久了说的结果。 要知道,他是在发觉每次去找易秋源的时候,对方不是在某个人的课上,就是在去上某个人的课的路上之后,才会动了亲眼去看一看的念头的。 “是吗?”没有对苏恒帆的话做出什么评价,季榆笑了笑,再次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天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正式接触?” “……话是这样没错……”下意识地张口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但真的出了声,苏恒帆却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来。 他果然还是不擅长辩论这种事情啊……想到自己经常被易秋源几句话就说得哑口无言的情景,苏恒帆表示,如果他能有那个家伙一半的能言善辩,这会儿就不会只能在这里等着面前的人用再大众不过的理由拒绝自己了。 “嗯,那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然而,出乎苏恒帆的意料的,季榆却并没有说出什么认识的时间太短了解不够之类的话来——但从他的口中问出的问题,却比那种话的杀伤力要强得多了,“——昨天在我拒绝你的时候,你说你并没有这个意思的话,是真心的吗?” 苏恒帆:…… 他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一下子有点想不起来当时自己在听到季榆的话的时候,给出了什么样的回应来了,苏恒帆的眼角抽了抽,好半天才憋出了三个字:“算是吧……” 不管怎么样,他当时确实对这个家伙没有那方面的兴趣来着。 季榆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真是个老实的孩子”的表情,轻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他说,“你现在正在‘认真地’向一个知道了才一个星期,认识了才两天,一天之前还没有喜欢上的人告白,”有意加重了“认真地”三个字的读音,季榆有点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人,“并希望他能够将这当真?” 苏恒帆:…… 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跟个傻叉似的有没有?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36章 但是……看着眼前的人伸出手,跟惩罚小孩子似的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额头,苏恒帆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手指。 “好了,别闹了,”收回手,季榆笑了一下,“收拾一下回学校吧,我晚上还有课呢。” 这么说着,他转过身,朝床边走去。 尽管两人昨天晚上是空手过来的,但身上的一些小物件,还是得小心落下的。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季榆开口问道,“你有看到我的手……” 还没说完的话,由于被人猛地拉住拽进了怀里而被突兀地截断,季榆看着眼前过分靠近的面容,眼中带着些微的愕然。 条件反射地想要后退,但季榆才动了一下,就被苏恒帆更加用力地扣在了怀里。 温热的体温从两人想接触的地方传递过来,那过分接近的距离让季榆的鼻间满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不过是一瞬间的走神,季榆的唇上就多了一个温热的触感。 ……好软。 嘴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苏恒帆的指尖微微一颤,心脏也仿佛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似的,有种如同心悸一般的感受。 没有对同为男性的对象的排斥与不适,也没有生出将对方与女性对比的念头,苏恒帆看着面前的人那因为事发突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而浮现出些许迷茫的双眼,眼前倏地就浮现出了对方昨天晚上那泛着些微红晕的面容,揽着对方的腰的手不由地就收紧了几分。 湿滑的舌缓缓地舔舐过柔软的唇瓣,那过于清晰的触感令季榆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将身前的人推开,却因为两人的姿势与体格差距没能成功。 “嘶……”昨天晚上被咬出来的伤口被舌尖轻轻地扫过,带起一阵刺疼,季榆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却不想被苏恒帆抓住了机会,将舌尖探入了他的唇齿间。 灵活的舌尖有如逡巡自己的领地一般,一寸寸地扫过口腔里的每一处角落,而后勾缠住想要闪躲的软舌,用力地吮吸拉扯起来。那令舌根都感到有些发疼的力道,让季榆的眼中抑制不住地泛起了些微的水光。 “……哼……”肺中的呼吸被毫不留情地掠夺着,季榆抵在苏恒帆胸口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了几分,有种自己即将窒息的错觉。 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从唇边溢出,顺着脖颈滑入由于两人的动作而变得有些松散的衣襟中,留下暧昧的水痕。 “就算这样……”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苏恒帆抵着他的额头,有些急促地喘息着,“……也不能证明我的认真吗?” 看着面前的人那略微失神的双眼,苏恒帆没忍住,再次低下头,在那被他吮吸得红肿起来的双唇上,再次落下一记轻吻。 “你……”被苏恒帆的动作拉回了注意力,季榆和身前的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才用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开了口,“……对这种事情很熟练?” 苏恒帆:…… 这重点抓得要不要这么偏啊喂!? 眼角克制不住地跳了跳,苏恒帆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见到苏恒帆的样子,季榆压下忍不住翘起的嘴角,伸手拍了拍对方依旧横在自己腰间的手:“你先松手。” 那仿若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平静模样,让苏恒帆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恼火。 这个家伙……到底要摆出这种游刃有余的样子到什么时候?! 现在这样,简直就像是——只有他一个人,为了这件事而情绪起伏一样。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非但没有顺着季榆的心思放手,反倒把人给禁锢得更紧了,苏恒帆盯着怀里的人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季榆闻言,嘴唇动了动,却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他当然不可能看漏这个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欲望——这种东西,是怎么都无法假装出来的。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收了脸上轻松的神色,少有地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你喜欢男人?”没有去接苏恒帆刚才的话,他再次发问。 ……这不是废话吗?要不然他刚才是在挑战自己吗!? “我……”张口正要说话,苏恒帆却在对上季榆的视线时,忍不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不知道。” 要是能够弄清楚这个问题,他之前就用不着那么纠结了。 “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对其他男人产生过这种兴趣。”在某些事情上,苏恒帆向来都格外实诚。 季榆退出了某个人无意识地放松了力道的怀抱,不由地低声笑了起来。 这个家伙的这种坦诚,在这种时候看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可爱。 “很好笑吗?”看到季榆的样子,苏恒帆挑了挑眉梢,露出不满的神情来。 他还没找这个家伙,算一算莫名其妙地就让他弯了的账呢,结果对方反倒先开始嘲笑起他来了? “不是,”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唇边的笑意,季榆摇了摇头,“不少艺术家都认为,性向是流动的,虽然我不是艺术家,但也觉得感情这种东西,不应该被性别给局限。” “那你之前还说你喜欢女人!”敏锐地抓住了季榆前后话语的矛盾,苏恒帆立马发起了反击。 鬼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想让眼前的人接受他的感情——就算不接受,好歹也该承认吧?那种一副“这一切都只是你的错觉”的样子,看着实在是太气人了。 第210章 第七穿(十八) “这个理由听起来最有说服力不是?”丝毫没有被人戳破谎言该有的尴尬与心虚, 季榆耸了耸肩,“你要是不喜欢,我换一个也可以。”说到这里, 他顿了顿, “比如——我绝对不会对学生出手?” “……那你怎么不在拒绝女人的时候说你喜欢男人?”嘴角抽了抽,苏恒帆还是没忍住, 开口吐槽了一句。 要是真算起来, 和这个家伙告白的女人, 绝对要比男人多得多吧?毕竟两者之间基数的差距可是明摆着的事实。 “我也想啊, ”听到苏恒帆的话, 季榆轻啧了下舌,“但是这话说出去也不一定有人信,”说到这里,他还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且要是两句话一起用的话,就会被人发现我只是在敷衍了。” 苏恒帆:…… 这人刚刚承认他在敷衍了吧?承认了吧?! 忍不住在心里为那些向对方表白过自己心意的人默哀了一下,苏恒帆才恍然想起,自己貌似也是被敷衍的人之一。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37章 “那么也就是说, ”深深地吸了口气,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压了下去, 苏恒帆向前走了一步, 逼近了面前刚刚拉开了距离的人,“你有可能喜欢上男人?” “或许吧,”季榆笑了笑, 没有否认这一点,“不过,”他侧过头看了看身后拦住了自己去路的木板床,掩去了眼中浮现出的些微不自在的神色,“——那个人不会是你。” 还没出口的话就那样直接干脆地被堵在了嗓子里,苏恒帆不由地觉得胸口硌得慌,甚至有种想要俯下身去,堵住那双不停地说出令他感到恼火的话语的双唇的冲动来。 ——那样的话,这个人的脸上肯定会浮现出没能及时地得到掩饰的惊讶与慌乱,眼中也会抑制不住地蒙上一层惑人的水光。 想到刚才的情景,苏恒帆的手指动了动,竟觉得这个想法有点不错。 或许是察觉到了苏恒帆的心思,季榆看了他一眼,索性在床边坐了下来。 “你说你对除了我之外的男人,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兴趣对吗?”抬起头看着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格外高大的人,季榆开口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是在昨天看到李宏对我做的事情之后,才冒出想要上我的想法的?” “什什什什么想要上你的想法!”被季榆的话给吓了一跳,苏恒帆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连说句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我我我才……”话说到一半,他猛地想起来自己昨天站在那儿看着李宏对这个家伙动手动脚的时候的情况,顿时卡住了,好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梗着脖子的样子看着有些滑稽。 “看来我可以把这个回答当成‘是’了?”确认一般地问了一句,季榆略微翘起嘴角,面上露出了然的表情。 “我们现在来理一理事情的逻辑,”像是对什么事有了足够的把握,季榆笑了一下,态度也变得更加随意坦然了起来,“首先,你喜欢男人,”尽管苏恒帆没有直接给出确定的答案,但也差不多了,“其次,你看到了类似GV一样的场面,”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对方距离自己不远的某个部位,“最后,你并不是性无能或者阳痿。” 他的语气无比自然,就好像口中所说的,并不是被这个国家的人耻于谈起的与性有关的问题一样。 “就像你平时看某些动作片的时候,会产生反应一样,”对上面前的人的眼睛,季榆难得地有了点老师的样子,“这并不代表你喜欢上了里面的人。” 双唇无意识地张了张,苏恒帆却想不出什么能够反驳的话来。 这一套理论,听起来貌似还挺对的……? 苏恒帆觉得,他快要被跟前的这个家伙给说服了。 “与其将这种正常的生理欲望和感情联系起来,”看到苏恒帆一愣一愣的样子,季榆弯了弯嘴角,站起来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还不如去考虑一下,为什么会因为一个朋友经常去一个老师的课,而怀疑对方暗恋老师的缘由。” 苏恒帆:…… 怎么办,他居然觉得这人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被唬得迷迷糊糊的苏恒帆就那样傻兮兮地被人以“快要上课了你今天肯定有课赶紧回学校”为由,掏出了口袋里的房卡被推出了房间。 “可是我……”今天真的没课啊。 刚转过身,就差点撞上被关上的房门,苏恒帆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人似乎……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嘛?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赶他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发现了这一点之后,苏恒帆竟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不过——他现在还是先回学校吧,某个人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会让他回去的样子。 这么想着,苏恒帆有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和看动作片会产生反应一样吗……苏恒帆想了想,突然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安子吗?你现在在寝室吧?”随口问了一句,苏恒帆转身往楼下走去,“回去脱干净叫两声给我听听——学片子里的那种叫法。” 到底是不是房间里的那人说的那样,他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苏恒帆表示,他从来都是个行动派。 至于季榆所说的另外一件事——笑话,得出那样的结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看看对方上课的时候那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的教室吧,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完全没觉得自己的逻辑有什么问题的苏恒帆,非常自觉地跳入了季榆为他准备的坑里。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季榆将先前用过的吹风机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回身环视了这个不大的房间一圈。 今天白天他当然是没课的,要不然昨天也不会那么喝,晚上倒是有两节选修,但那种大部分人都只是混个学分的课程,他也用不着花太多的心思去准备,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做,他自然也可以稍微悠闲一点。 “我的手机应该还在李宏那里吧?”这个房间里此刻除了季榆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这个问题是问谁的,自然再明显不过。 “不是你自己扔在那里的吗,还问我?”没有让季榆失望,某个专注偷窥一百年的神不到两秒钟就给出了回应。 “嗯,”季榆闻言点了点头,“我只是确定一下你还在窥屏。” 容漆:…… 这个家伙,最近是专门去学了噎死人的一百种方法吗,怎么一句比一句噎人? “你刚刚在干什么?”憋好一会儿,容漆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想撮合苏恒帆和易秋源?” 要是他没理解错的话,刚才季榆的那句话,可就是在提醒苏恒帆对易秋源的感情来着。 虽然效果看起来不怎么好的样子。 “没什么,”季榆笑了一下,“只是想换一种玩法而已。” 容漆:…… 这是真把这当成游戏来玩了? 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心酸,容漆的心情无比复杂。 在他曾经找来的那些人里面,自然也是有那种将这些世界当做全息网游来玩的人,但季榆却绝对不是其中之一——对于这个人来说,完成每个世界的任务,一如字面上的意思,只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而已,不需要投注多余的感情——当然,对方当时也没有这种东西。 然而,或许是季榆所使用的那些身体的主人残留的感情的影响,又或者是一些别的原因,对方现在似乎并不像最初的那样,对所有的事情都无动于衷了。 即便只是一种带着点娱乐的心态,但好歹也算是有那么一丝自己的情绪在里面了。 “……你开心就好。”纠结了好半天,容漆最后也就只能扔出了这么一句话。 要是能够在这场过分漫长的穿越当中,这个人能够找回自己失去的那些东西,也是挺不错的事情不是? 只是,就连容漆,都对这一点不抱多大的希望。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38章 心灵上的创口,本就不是这么容易愈合的东西。 “我该说谢谢吗?”略微弯了弯嘴角,季榆挑眉问道。 “……不用了,”觉得自己在某个人退出这种热爱拿话噎人的状态之前,还是少和对方接触好,容漆表示,他的求生欲望还是很强烈的,“你慢慢玩,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但是话说回来,可能是有了季榆之前那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做对比,他居然觉得对方现在这德性有点可爱? 容漆觉得,他的审美貌似发生了不可预见的偏差。 第211章 第七穿(十九) 感谢宾馆开房得交付押金的规定, 季榆才没有沦落到得步行去医院拿车的地步。 天知道苏恒帆是怎么想的,昨天晚上居然挑了这么一个既不靠近学校又不靠近医院的地方住下了——作为一个这会儿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甚至连自个儿在哪都没弄清的倒霉蛋, 季榆表示, 在他退还房卡的时候交到他手里的那张一百块的纸钞,简直就是他的救命之源。 取了车之后成功地避开了车流量最高的主干道, 季榆拐入一条不大的岔道, 又往前开了一阵, 就见到路边熟悉的建筑——以及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如同在等着什么人的家伙。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略微颤了颤, 季榆微微地眯起了双眼。 倒也称不上有多意外,只是他原本以为,这个人会稍微再纠结一阵子的来着。 毕竟通常的人在发生了昨天那种事之后,总会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不是? 当然,一般人也不会做出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来就是了。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几分,季榆像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一样,将车子开到老地方停好之后, 就下车朝大门走了过去。 “在这里等了多久了?”对上见到自己后就抬起头来的人的视线, 季榆在距离对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开口问道。 “也没有多久, ”听到季榆的问题,坐在台阶上的人顿时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 “也就十几个小时而已。”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几分怨气? 不过……十几个小时啊……这个家伙,昨天在苏恒帆带着他离开之后不久,就来这边等着了吗?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半晌,季榆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绕过对方上前开了门:“进来吧。” 他并不觉得对方在这种事情上有说谎的必要,也不觉得对方会认为能够凭借这个就改变他的态度。 大概是没有料到季榆会是这样的态度,李宏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看着季榆拉开门率先走进了屋里,他犹豫了片刻,才站起身跟了进去。 “说实话,”随手关上了门,李宏看着屋里简单却又令人感到舒心的摆设,忽地笑了起来,“我本来还以为,老师今天不会回来了呢。” ——甚至有可能不止是今天,直接换个住处都有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他昨天晚上说过的,曾经来过这里一次的话,可是货真价实发生过的事情。而学校里直到这个地方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但是果然是他想得太多了吗,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这种事,而直接搬离自己熟悉的地方的。 “不过……”见季榆随手将钥匙放在了茶几上之后,走到冰箱前从里头拿出了两瓶饮料,李宏蓦地上前一步,一只手撑在了冰箱刚被合上的门上,将刚转过身的人困在了自己的怀中,“……老师就这样让我进来,是不是太没有危机感了?” 一边说着,他还有意往前迈了小半步,让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其中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昨天连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只是这种程度,李宏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 然而,想象中面前的人慌乱的场面并未出现,就仿佛见到由于不满而借由恶作剧想要吸引大人注意的孩子一样,对方的面上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 “我今天可没喝酒,”将手里的一听果汁塞到了身前的人空着的手中,季榆抬起手,揉了揉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人的脑袋,“你打不过我的。” 尽管比不过苏恒帆,但他好歹也是时常锻炼的人,在没有遭遇突然袭击的情况下,应付眼前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再说了,既然这个家伙没有直接动手做点什么,而是以这种带着胁迫般的举动来提醒他,显然没打算再将昨天的事情给重复一遍。 轻松地挣开了身前的人禁锢住自己的胳膊,季榆随手拉开拉环,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找我有事?”看了一眼像是有点不服气,跟个仓鼠似的鼓着腮帮子的人一眼,季榆开口问道。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长相实在是很难让人生出警惕的心思来,平时那带着灿烂笑容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无害。也怪不得原主从来没有将对方划入危险人物的名单里。 “……老师昨天把手机落在我那儿了。”见季榆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把自己刚才的话当一回事的样子,李宏有点气鼓鼓地走过来,把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手机放到了对方的手里。 ……还不忘顺手拿走了季榆喝了一口的果汁,小狗一般地在开口处舔了一下。 季榆:…… 他之前怎么说也算是被强那什么未遂好吧,这个家伙敢不敢不要隔天就在他面前表现出这么露骨的勾引来?果然是他的态度太平静的缘故,给了对方无谓的希望? 眼角抑制不住地跳了跳,季榆看着对面的人手里那听已经被喝了一小半的饮料,最后还是放弃了将其再拿回来的想法。 “谢谢,”将手里只和自己分开了一晚上的手机放到了一边,季榆的身体略微后仰,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中,“然后呢?” “什么然后?”然而,李宏听到他的问题之后,却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好似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样。 “……你就没有其他什么想说的了吗?”嘴角抽了抽,季榆终于还是没忍住,再次开口,还不忘加重了“其他”两个字的读音。 李宏闻言眨了眨眼睛,而后如同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出了恍然的表情:“老师是想听我道歉?” 或许还有懊恼的忏悔,以及今后不再做出这种事的保证吧……看着对面的人,李宏点了点额角,脸上露出了稍显苦恼的表情。 “可是,我对昨天的事情,一点也不后悔呢……”看到季榆略微发愣的样子,李宏轻声笑了起来,“就算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肯定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不对,如果再来一次,我肯定会先把老师送回家,”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样的话,就不会被产生怀疑的人闯进来打扰了吧?” 这么说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对自己昨晚的思虑不周感到有些遗憾。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39章 季榆:…… 所以,这个家伙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他,对方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做错,而且说不定下次还会找机会这么干? 季榆觉得,他果然没法跟上现在的小孩的想法了。 “反正就算做到最后,老师醒来之后,也不会因此而为难我吧?”像是看出了季榆的想法一般,李宏突然笑了起来,“‘只是上了一次床而已,不用放在心上’——这样?”偏了偏脑袋,如同不太确定季榆会有的反应一样,他看向对方寻求确认。 眉梢不自觉地挑了一下,季榆眯起双眼,看着对面的人的视线当中,也带上了几分打量和审视。 “你很了解我?”出口的声音少了几分先前的随和,季榆的唇角嘲讽一般地勾起,好似对刚才听到的话十分可笑一样。 “那么你就应该知道,”略微坐正了身体,季榆交叠起双手放在膝上,“你喜欢的人——并不是我。” 这个家伙的告白发生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感情——与他没有丝毫的干系。 哪怕不提内里已经换了个人这一点外人无法知晓的事情,便是他来到这里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与态度,也足以与之前的人做出清晰的区分。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人的那份执着,究竟来源于何处。 “虽然觉得老师的话里貌似还有什么别的深意,但是……”弯起双唇露出了一个笑容,李宏并未因为季榆刚才的话而生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来,“大多数感情的开始,不都是爱上了一个自己想象中的角色吗?” 尤其是那些因为见到的某一瞬间而产生的心动,更是如此。 只不过,在那份感情逐渐加深的过程中,剩下那些与自己的想象不同的地方,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了而已。 嘴唇下意识地张了张,季榆竟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能够用以反驳的话来。 ——说到底,对于这种自己没有体会过的东西,他本就没有什么资格去做过多的评判吧? “而且,”见到季榆的样子,李宏低声笑了一下,“老师知道我真正心动的瞬间是什么时候吗?” “——就是昨天晚上,你将刀放到我手中的时候。”不等季榆说话,他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分明知晓他有可能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可这个人却依旧没有任何犹豫地将那个东西放到了他的手里。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所谓的感情,有多么的肤浅与可笑。也正是在那一刹那,他明了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季榆:…… 尽管事情的发展和他预料的差不了多少,但为什么他就是有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轻咳了一声,压下这种没来由的错觉,季榆站起身来:“我送你出去。” 李宏闻言耸了耸肩,也没有多说什么想要多呆一会儿的无谓的话,乖乖地跟着站起来往外走去。 至少这个人并没有说出什么今后不想再看到他的话来不是?这说明他并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老师,”在路边停下了脚步,李宏趁着身边的人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向前走了一步,仰起头吻了上去,“……我不会放弃的……” 温软的双唇一触即分,微弯的眸子当中倒映着自己稍显愣怔的面容,季榆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直到某个人走远,他才像是猛地回过神来一样,抬起手摸了摸自己仿佛还残留着些许温度的双唇。 虽然和苏恒帆的方式有点不一样,但这似乎……也是挺正常的告白呢。 或许是之前经历的那些世界恋爱的方式都有点太过独特,以至于面对这种普通人最常遇上的方式时,他反倒感到有些不适应了。 轻笑了一声,季榆放下手,转身朝屋子里走去。但才刚走了两步,他就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然后就对上了某个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的人的双眼。 季榆:…… 他就说刚刚那个家伙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出,那绝对是注意到这人的存在了吧?! 发现自己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被人给狠狠地坑了一把,季榆按了按额角,终于知道刚才心里那股不妙的预感是为什么了。 以往都是他算计别人,就算是“被算计”也本身就是自己计划当中的一环,这样被带入沟里的事情,还真是这么久来的头一遭。 感觉……还挺新奇的。 小小地吸了口气,季榆看向站在那儿一脸纠结的人:“你都看到什么了?” 即便看对方的样子就能大致猜到情况,但有些事情,还是亲自确认一下的好。 “……什么都看到了,”看着面前好像感到有些头疼的人,易秋源停顿了好半天,才再次开了口,“你……脚踏两条船?”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刚才那一幕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居然是早上苏恒帆的那一通电话。 季榆:…… 这家伙到底想到了什么,才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第212章 第七穿(二十) 抬起手按了按发疼的额角, 季榆轻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吐槽了一句:“你们都这么喜欢蹲墙角的吗?” 苏恒帆也就算了, 那小子本来就不是什么乖觉的货色, 怎么连易秋源这个好学生都干起这样的事情来了? “‘我们’?”听到季榆的用词,易秋源不由地挑了下眉梢, “‘都’?” “……”当然不可能和面前的人解释之前发生的事情, 季榆沉默了片刻之后, 果断地转移了话题, “来找我什么事?” 总不能是猜到了这里有好戏看, 特意赶过来围观的吧? 目光在易秋源手里提着的电脑包上停留了一会儿,季榆的手指微微一动,大致猜到了对方的目的。 “我认真地想了想,”注意到季榆的视线,易秋源笑了笑,上前几步,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来,“这东西我不能要。” 倒不是他觉得之前由于被对方误认而被敲了一闷棍的事情的赔偿金值不了这个价, 只是……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40章 “总觉得我要是收下了, 就跟被收买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一样, 感觉……”嘴角略微翘起, 易秋源看着面前的人,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 “……挺吃亏的?” 季榆:…… 就是为了不让对方有这样的感觉,他才有意用了这么贵的还是大学生少不了的东西好吗?! 被戳穿了自己险恶用心的季榆啧了下舌,还是伸手把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给接了过来。 别人不想要,他也不能硬塞给对方不是?更何况—— “而且……”见到季榆的举动,易秋源轻声笑了一下,“……季老师下次把这东西给别人之前,还是先把里面放着的东西给稍微收拾一下吧。” 免得被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不是? 听到易秋源的话,季榆愣了愣,一下子有点不太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这是我的私人电脑,基本上除了娱乐之外,不会用来办公,”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季榆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里面应该不存在什么重要的资料才对。” 再说了,大学里的考试,早都在开始之前划完了重点,就算试题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甚至还认识个直接把自己的试卷题目在班上公布的老师——到了这个阶段,那些文书上的内容,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真正会用心的人,就算不需要这些,也照样能拿出个好成绩,至于那些不想学的,只靠那么几天,也不可能将一整个学期的内容都尽数掌握,那所谓的测试,更多的其实只是一种形式而已,就连最后的得分,都只在最终成绩当中,占了比例极小的一部分。 至于其他那些需要保密的,和刑事案件有关的资料,更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台电脑上。 季榆实在是想不出来,易秋源刚才说的是什么。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对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易秋源不由地感到有些好笑。 既然对方是这样的态度,想来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应该算不上有多重要,但在他们这些旁人看来,那还是很有意思的。 轻咳了一声,掩下了唇边的笑意,易秋源没有直接开口解答季榆的疑惑,而是看了还开着的大门一眼:“我们进去说?” 他可不想和对方就这样一直站在门外聊天,累不说,看着还特别蠢。 季榆对此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点了下头之后,就和对方一起朝屋子里走去。 刚招待过客人,沙发前的茶几上这会儿还放着一听没有打开的果汁,季榆将电脑放到了边上,随手就将那瓶东西朝易秋源递了过去。 对于来到自家的人,他还是不习惯什么都不招待。 看了一眼手上显然已经从冰箱里拿出来有一阵,外头沾满了水珠的饮料,易秋源没有多说什么,打开拉环喝了一口,顿时,那由于先前太阳的暴晒而带来的些许燥热,就被冲刷下去不少。 “‘秋’是谁?”见季榆坐在自己对面,一点拿出电脑检查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易秋源放下手里的东西,突然开口问道。 听到易秋源的问题,季榆先是愣了愣,继而像是猛地明白过来一样,耳根染上了些微的晕红。 “我居然忘记把那些删掉了……”季榆忍不住抬手抓了抓头发,面上少见地流露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虽然被别人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季榆瞥了面前的人一眼,稍显无力地垂下了肩膀:“行了,想笑就笑吧——像我这种人居然会写情书什么的……”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种莫名地被公开处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混蛋?! “为什么要笑?”易秋源闻言,似是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只是他扬起的嘴角出卖了他的心情,“季老师的文采很好呢。” 说实话,他确实有些惊讶,这个人笔下,居然能写出那样的文字来——单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仿佛扑面而来的炙热情感。 总觉得……和这人给他的印象,有那么些许不符。 “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身子略微前倾,易秋源弯起双唇,棕色的眸子里,满是浓浓的兴味,“那个‘秋’是谁?” 或许是那字里行间太过浓烈的情感的缘故,又或者是每封信的开头的称呼,都与他名字当中的一个字重叠的缘故,在见到里面提到的那个人的一些行为,与自己有那么几分相符的时候,他的心脏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一下,以至于在明知他不该轻易地窥探别人的隐私的情况下,依旧不受控制地将那一封封收信人并不是他的信件,都从头看到了尾。 ——也正因此,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有些无端的在意。 “前男友?”鉴于自己之前见到的画面,易秋源下意识地将眼前这个人的伴侣定位成了男性。 季榆:…… 翻了个白眼,已经懒得去解释自己的性向问题了的季榆索性自暴自弃了:“不是,”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我还没把人追到手来着。” 大概是没有料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易秋源怔了怔,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所以……你打算脚踏三条船?” 季榆:…… 所以说,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走的,才会得到这样的结论啊!? 眼角抽了抽,季榆决定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比较好。 “你听说过‘虚拟情书’这个游戏吗?”习惯性地想要伸手去拿放在手边的茶水润一润嗓子,却发现自己今天还没来得及泡那玩意儿,季榆啧了下舌,最后还是放弃了起身给自己去倒水的念头,“就是给自己幻想当中的恋人写好情书,然后随机发给参与的人——然后由其进行回信——的游戏。” 这是季榆当初在自己原本的世界的中学时,亲身参与过的游戏。他不太清楚这游戏的起源,也不清楚其具体的流行程度,但那时候在他所加入的文学社当中,这种玩法还是流行过一段时间的,是以对于这其中的规则,他还是能够说得清楚的。 可能是曾经听说过类似的游戏吧,易秋源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季榆话里的意思:“你现在还在玩这个游戏?” 他之前有注意过文件创建的时间,显然都离现在并不是很远,有一封的时间更是就在他拿到电脑之前的两天。 “那倒不是,”季榆笑着摇了摇头,他好歹也这么大年纪了,真要再和人玩这种游戏,就显得有点太过幼稚了,“只是……”略微顿了顿,季榆稍显可怜地叹了口气,“单身得久了,总是会忍不住想象一下有人作伴的感觉吧?” “再怎么说,他——”伸手指了指身边的电脑,季榆笑了一下,“——可是我心目中的完美情人呢。” 对上面前的人那双带着些微笑意的眸子,易秋源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变得鼓噪了起来。 分明知道这人口中说的并不是自己,但或许是那些情书当中描绘出的另一个人的形象,和他太过相似,以至于他总是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进去。 掩饰般地轻咳了一声,易秋源偏过头,错开了和季榆对视的视线:“你不是都有两个男朋友了吗?”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他们了。”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开口,这个家伙肯定会一直拿这话来揶揄自己,季榆按了按额角,出声解释了一句。 “刚刚的场面看起来可不像是拒绝的样子啊……”嘴角无意识地上扬了几分,易秋源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非得对这件事这么在意,他正想再打趣某个明显被自己的学生占了便宜的家伙几句,却蓦地意识到了什么,面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苏恒帆那家伙,真的和你告白了?” 尽管之前的那一通电话他就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但说真的,他还真没有想到,苏恒帆那个小子,竟然真的会做出正儿八经地告白的这种事情来——尤其对象还是一个男人。 想到对方身边那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就换的人,易秋源不由地拧起了眉头。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41章 他是真不知道,那个家伙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男人产生兴趣了。 ——不是易秋源不相信苏恒帆是出自真心,实在是对方和季榆之间相识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就算他不清楚那两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但就前段时间眼前的人还会把他错认为苏恒帆就能知道,在那之前,他们之间肯定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而易秋源也实在不觉得,苏恒帆前一段时间那样频繁地换女朋友的举动,像是在暗恋什么人的样子。 “虽然我是觉得他只是在闹着玩来着,”知道这个社会对于同性恋这个群体的接受程度还没有那么高,季榆略微思索了片刻,才开口打了圆场,“但从事实上来说——是的。” 这种时候,他总不可能把自己说过的话吃回去不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易秋源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阵子,突然站起来走到对方的面前,伸出手无比同情地拍了拍对方的肩:“你节哀。” 季榆:……? 貌似除了他压根没提的李宏的事情,他没有碰上什么需要让人做出这样的态度的事情来才对啊? “相信我,”看出了季榆的困惑,易秋源低下头,一脸沉痛地和对方对视,“接下来你会体会到韩剧和小说里出现过的一千种女主被追求的方式。” 作为亲眼见过某个人是怎样拿那些东西,当做和女生交往的时候的参考的人,易秋源对这个人即将经历的事情表示深切的同情。 被易秋源说得眼皮都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季榆有些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可是我已经拒绝他了啊……” 以一种十分直接明了,不留任何余地的方式。 “你见过哪部韩剧男女主是一开始就告白了在一起的?”然而,易秋源的反问却让季榆完全找不出一点能够用来反驳的东西来。 ……鬼才知道那个不管是看起来还是实际上都是个混子的人,居然会信奉韩剧这种玩意儿啊!? “所以,”对上闻言看过来的人的目光,易秋源弯起唇角,很是认真地开口子问道,“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 季榆:……啥? 谁来告诉他,这前后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 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没能跟上易秋源的思路的季榆表示,他需要个人来给他翻译一下对方所说的话。 第213章 第七穿(二十一) “我说, ”唇边的弧度不自觉地又扩大了几分,易秋源看着眼前的人呆愣的样子,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要不要和我交往下试试?” 季榆:…… 所以说, 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到这上面去的啊?! 并没有事先将这一幕纳入计划之中, 季榆一时之间还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惊讶, 意外——还带着一丝丝的新奇, 这种与之前将所有的发展都掌握在手中的情况截然不同的事态, 让他有种眼前的人并非是那些文字衍生出来的幻想产物, 而是鲜活的一个人的感觉。 ——那种无法依靠所得的信息去归纳总结,并预料到对方的所有反应的,活生生的人。 “为什么?”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季榆略微坐正了身体,仰起头看着面前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显得格外高大的人,“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没有对季榆的反应感到多少意外,易秋源笑了一下, 在对方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人又不是那种一心沉醉在工作和研究当中的人, 能够在这样的年纪得到现今的成就, 经历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少, 他本就没有觉得,只是这样就能轻易地让对方乱了方寸。 “为什么不这么做?”侧过头看了季榆一眼,易秋源略微翘起唇角, 学着季榆曾经做过的那样,交叉起双手放在膝上,摆出一副如同在商谈什么交易的模样来,“只要你有了其他确定交往关系的人,就不用再苦恼该怎样拒绝苏恒帆了吧?” “他不是那种会对有男朋友的人出手的人,”说到这里,易秋源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尤其我和他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朋友妻不可欺——那个家伙好歹也算是在某个讲求义气的圈子里混的人,最是信奉这种话。 ……所以,你在明知道他在追我的情况下,还来这么一出,就很讲义气了吗? 嘴唇动了动,季榆好不容易才把到了嘴边的吐槽给咽了回去。 眼前的这个家伙可和苏恒帆那个嘴笨的家伙不一样,他要是真把刚才的话说出口了,对方绝对能用一大堆听起来十分合理的东西,来把他给堵回去,但是—— “相信我,”揉了揉太阳穴,季榆很是头疼地叹了口气,“我要是真的和你交往的话,苏恒帆只会在这件事情上更加来劲。” 毕竟之前只能说是稍微有那么点不确定的困惑,但之后可就是真正喜欢的人被抢走的不甘了。 “再说了,”看了听到自己的话之后,似乎有点发愣的人一眼,季榆再次开口说道,“比起苏恒帆来,另一个人才更麻烦……” 再怎么样,苏恒帆顶多也就是如易秋源所说的那样,把某些套路都在他身上试一遍,但某个差点就做出犯罪的事情来的人,他可是一点都无法确定,对方到底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就算不清楚曾经发生了什么,易秋源也能从之前自己见到的景象当中,猜出季榆这么说的原因来。 比起算得上纯良的苏恒帆来,先前有意在他面前亲吻了季榆的人,可有心计得多。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在易秋源想要开口说话之前阻止了他,季榆站了起来,有点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那么想要吸引另一个人的注意力的话,还是换一种方法的好。” 不是他说,这两个家伙,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经常来上他的课,就急匆匆地跑过来打听消息,另一个人则只因为一通有那么一点不对劲的电话,就特意找了借口过来试探——他要是真的看不出点什么,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许是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易秋源愣了愣,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解释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也不怪季榆会这么想,他今天过来的时机,确实巧了点。尽管他原本就想着把电脑给送回来,但由于早上的那个电话,现在看起来,他的目的看着还真挺不纯的。 ……尤其他在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家的情况下,没有提前打电话确认过这一点就过来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易秋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真要是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他大概从一开始就不会做出这种怎么看怎么莫名其妙的举动来。 天知道他刚刚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双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易秋源掩饰一般地移开了视线。 ——就仿佛一直存在于脑海中的念头一样,在那一刻自然而然地从口中吐了出去,甚至都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42章 易秋源也想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个有些恶劣的玩笑,为了报复某个人前一段时间总是动不动就拿话噎他的恶行,但——如果真是这样,在看到对方表现出的那明显拒绝的态度时候,心里涌出的这股不甘与懊恼,又该如何解释? 他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可此时此刻,他却一点都不想将自己说过的话给收回去。 “如果刚才的那些理由都不充分的话,”手指略微动了动,易秋源压下了心底那些繁乱的思绪,再次开了口,“那么我就换一个借口好了。” 季榆:…… 这个家伙,刚刚说了借口了吧?非常清楚地说了吧?! 这种事情,再怎么着也稍微掩饰一下行吗!? 按了按眼角,发觉自己今天一直在不停地拒绝别人和吐槽,季榆无端地感到有点无力。 他果然是老了吗,都跟不上现在的年轻人的思维了…… “……你说。”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季榆表示,应付完这一波,他就把人给赶出去好了。 再和对方多待一会儿,总有种自己会减寿好多年的感觉。 见到季榆的样子,易秋源的嘴角无意识地扬起了几分。他酝酿气氛一般小小地吸了口气,然后才转过身,看着季榆的双眼,带着点幽怨与控诉地开了口:“上次老师把我都看光了,难道不应该负责吗?” 季榆:…… 他千算万算,居然漏算了这一招。 废了好大的劲才压下了嘴边“都是男人看一下有什么要紧”的吐槽,季榆沉默了好一阵,终于还是在边上的人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好吧,”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看着面前的人,“你想怎么样?” 当初是他自己认错了人,这事只能自认倒霉。 ——本来对方按照他想的那样,收下电脑不是挺好的? 视线扫过手边放着的东西,季榆的眼中滑过一丝懊恼的神色。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将季榆脸上那细微的表情收入眼中,易秋源莫名地有种赢下了一局的感觉,“和我交往就行了。” “不可能,换一个。”然而,季榆甚至连停顿都没有停顿一下,就直接给出了否定的回答,那过分的干脆与果断,让易秋源的眼角都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总感觉胸口有种微妙的……酸涩。 微微眯起双眼,将面前这个没有任何退让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易秋源忽地笑了起来。 人这种生物还真是有意思,明明开始只是个有些恶劣的玩笑,但这会儿,他自己却居然……有那么一点当真了。 ——是的,只不过是个双方都没有当真的玩笑罢了。 “这样啊……”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目光,易秋源抵着下巴,好似十分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那老师让我看回来吧。” “……啥?”一下子没能理解易秋源话里的意思,季榆眨了眨眼睛,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茫然。 “我的意思是,”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易秋源看向季榆的双眼当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只要老师让我把当初你对我做过的事,在你身上做一遍的话,我就再也不提上次的事情。” 既然是以玩笑开始的话题,那以另一个恶作剧结束,该是再好不过的了。 听到易秋源的话,季榆怔了怔,继而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来。 这个家伙,之前铺垫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句吧? 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小孩心机真重,季榆认真地思考了好半天,终于一脸沉痛地看向一边的人:“真的保证不再提?” 自己作的死,哭着也得好好收场。 大概是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同意这件事,易秋源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当然,他可不会因此而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我保证!”举起一只手做出发誓的姿势,易秋源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个人还真是……会在某些奇怪的地方,没有任何坚持地抛弃自己的节操呢。 “那么,接下来——”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又很快被抚平,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作出一副慷慨赴死的姿态来,将桌上的烟灰缸给易秋源递了过去,“记得打轻点。” 真要算起来,季榆当初做的事情里面,最过分的,大概就是这一闷棍了。即便他自身就是医生,对人体的结构有足够的了解,但这种事,却也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揭过的。 ——而这,也正是之前季榆所给出的解释当中,唯一的漏洞。 伸手接过了季榆手里烟灰缸,易秋源看了面上似乎有些许愧疚的人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打我?” 如果只是为了把人带回去吓一吓,那并不是必要的吧?那样的举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人身伤害了。 想来这个人对他会如此迁就,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额……”听易秋源问起这个,季榆像是感到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其实我没想打你的来着,就是……”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点不敢看边上的人,“……从角落里拐出去的时候,绊了一下……” 然后手里某个为行动失败的时候自保所准备的“武器”,就那样光荣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易秋源:…… 都说现实往往比小说还要更加荒诞,他这回是真的信了。 看着面前目光闪躲的人,易秋源觉得,他肯定是倒霉到一定的程度了,才会连这种万分之一的机会都给碰上了。 盯着某个满脸心虚的家伙看了好半晌,易秋源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算了,”放下手里的东西,他稍显无奈地弯了弯眸子,“我怕掌控不好力道。” 要是一个失手,弄出个万一来就得不偿失了。而且……让对方在清醒的情况下,感受到自己被扒光的过程,不是更有意思吗? 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恶劣因子都被勾了出来,易秋源扯下季榆胸前的领带蒙上了他的眼睛。 “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易秋源刻意压低了声音,“……老师都不许反抗哦。” “……别废话,要做快做。”被易秋源弄得有点不自在,季榆往边上躲了躲,用很是不耐烦的语气把某些非常容易令人误会的话给说出了口。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43章 反正像这种报复心重的小孩子,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就不会再折腾了吧? 这么想着,季榆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下刚才由于某个人那暧昧的举动而有点起伏的心情。 然而,下一刻,他就感到颈侧传来了轻柔的触感。那一触即分的微痒感受,在失去了视觉的情况下变得分外清晰,让他的心脏都不由地跟着剧烈跳动了一下。 看到季榆无意识的反应,易秋源低下头,看了看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间的触觉的指尖,眼中的神色变得幽深了起来。 他原本是没有打算真的如之前所说的,对这个人做点什么的,只是…… 抬起手按在了胸前,易秋源感受着那里传来的比平时更快速一些的跳动,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有点过分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 “怎么了?”等了好半天,还是没有等到易秋源的后续动作,季榆不由地感到有些不安。 被剥夺了人用以获取绝大部分信息的感官,他实在是无法做到像之前那样举重若轻。 就在季榆决定,要是易秋源再没有动静,就自己解开蒙在眼睛上的东西的时候,耳边总算是传来了一声轻叹。 还在疑惑易秋源这是怎么了的时候,季榆就忽地感到有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自己的脸上,而后唇上就传来了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由于无法见到眼前的景象而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的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口想要说话,却不想被那灵活的舌趁机探入,毫不留情地侵占着他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 “唔……”双手被以巧妙的角度压制着,丝毫用不上力,季榆只能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仰着头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深吻。 “老师之前……”随手扯过季榆丢在边上的衣服捆住了季榆的双手,易秋源的双唇若即若离地贴着对方的唇瓣,“……有对我做过这种事吗?” 刚从差点窒息的感受中缓过神来,季榆闻言愣了愣,正要出声否认,却不想易秋源根本就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再次以唇舌封缄住了他的双唇。 易秋源的动作显然没有苏恒帆熟练,但他的学习与观察能力却比对方要强得多。 轻易地找到了季榆敏感的地方,逗弄一般地撩拨,感受着身下的人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发出抑制不住的呜咽,易秋源眼中的神色不由地加深了几分。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一点都不想停下自己的动作。 身上的衣服被扯得松散开来,稍显粗糙的掌心在肌肤上游走的触感格外分明,令季榆周身的温度都不由自主地上升了许多。 趁着身上的人换气的功夫,季榆扭过头避开了他的动作,曲起膝用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力气,狠狠地朝着对方的双腿间撞了过去。 但到底是被遮挡了视线,对位置的判断不是那么准确,好在尽管有点偏,这一下还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易秋源的身上。 察觉到压制住自己的力道的放松,季榆趁机从对方的身下挣了开来。 “你们闹够了没有!”甩开本来就没有绑得多紧的衣服,季榆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领带,看着被自己掀到一旁,眼中还带着一丝委屈和茫然的人,那一肚子的火气,顿时不知怎么的就发不出来了。 他这两天碰上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啊?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季榆平复了下还有些急促的呼吸,最后还是没忍住,抬起脚把沙发上的人给踹了下去。 “这种恶作剧,下次不许再做了。”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把胸口翻腾的怒气给压了下去,整理好自己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听到季榆的话,易秋源愣了一瞬,继而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老师是这么认为的吗?”像是终于缓过神来一样,他扶着边上的沙发站了起来,“或者说——是这样希望的?” “对老师做出了这种事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吧?”易秋源可不会错过刚才季榆话里的那个“你们”。 “如果不想再遇上这种事情的话,”往前迈了一步,易秋源看着由于自己的动作,而条件反射地想要后退,却因为身后的沙发而没能成功的人,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就别露出那样诱人的样子来。” 有点傻愣愣地望着某个丢下了狠话之后,就转身离开的人的背影,季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这还成了我的错了!?”没有发泄这份憋火的对象,季榆只能抬起脚,狠狠地把掉在地上的易拉罐踩扁。 但那金属由于变形而发出的声音非但没有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一点,反而让他感到更加烦躁了。 要不……他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盯着地上的易拉罐看了许久,季榆认真地考虑起这件事情来。 ……算了,反正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他还是别浪费那个力气了。 觉得自己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不那么在意,也不会显得太过奇怪,季榆弯下腰,将脚底的易拉罐捡起来扔进了垃圾篓里。 接下来——他还是先给自己弄点吃的吧。 托了那一个接一个没有停歇的状况的福,他今天直到现在都没能吃什么东西,之前还不觉得,这会儿缓过神来,就只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那个……”将鸡蛋在碗沿轻轻地一磕,季榆听着脑中突然出现的声音,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紊乱,“我有个问题。” “说。”刚应付完某个不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季榆现在懒得在这个知情人的身上浪费力气。 “昨天晚上,如果苏恒帆没有跟着你——或者没有撬门进去的话,”可能是觉得自己提到的话题有点敏感,容漆略微停顿了一下,发现季榆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才继续说了下去,“你会怎么办?” 看到刚刚季榆主动挣脱的情景,他才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季榆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也不可能清楚地掌控另一个人的想法和行为——这一点,之前的许多事情都足以证明,既然如此,他显然也不可能完全确定接下来的事情,会按照他所想的那样发展。 尤其李宏的那件事,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外,说实话,他压根就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在那样的情况下,丝毫不做任何反抗。 第214章 第七穿(二十二) “如果他没有跟上来的话, ”有些少见的,季榆这次很配合地回答了容漆的问题,“我会让他深切地体会到, ”说到这里, 季榆停顿了一下,将手里处理好的食材, 一起倒进了锅里滚烫的油中, “……什么叫做‘足以让人痛悔一生的愧疚’。” 容漆:…… 好吧, 他知道对方本来是怎么打算的了。 容漆表示, 他会对这个人的节操抱有那么一丝期待, 简直就是太天真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44章 真要是会在意这方面的事情,季榆之前也就不会和那些世界里的人,发生关系了,那对于他的任务来说,本来就不是必要的举动。 所以说……这个家伙会和那些人上床,其实只是单纯地为了享受吧? 想到季榆曾经说过的,他在这种事情上并不是没有感觉的话,容漆的思路一不小心就歪道了不可说的方向上去。 既然本来就不存在感情这种东西, 那么只是为了享受身体上的刺激与快感, 对象是谁应该都不重要? 看着季榆将还冒着热气的什锦炒饭从锅里盛了出来, 容漆不知怎的, 突然就有种胸口发闷的感觉。 哪怕曾经的那些人,为了季榆舍下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对于这个人来说, 也和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没有任何差别吧?他…… “没有其他想问的了?”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容漆的思绪,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有点惊讶这个以往总是不乐意回答自己这类问题的人,居然会主动提出这样的问题,“那么帮我来参考一下,这个世界该用怎样的方式死去好了。” 比起那些有着各种超出人类力量范畴的世界来,这样普通而和平的世界,显然不可能有着那么多能够合理地死去的契机——季榆可一点都不希望在这个世界当中,以“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死”这样的事件作为终结。 “……你就不能试试自然老死吗?”对于某个家伙连关系都还没确定,就已经考虑自己该怎么去死的举动,容漆表示无比痛心疾首。 “车祸上个世界试过了,直接排除,”然而季榆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容漆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想法,“——还有绝症也不行。” 不说他这会儿好好的,不可能突然冒出来一个治不好的毛病,就单说上个世界所体会过的感受,他对这种经历也绝对喜欢不起来。 容漆:…… 意思就是,乖乖地过日子不去作死什么的,压根不在这个人的选项当中是吗? “作为法医,有时候会接一些和刑事案件有关系的工作,可以从这方面着眼试试?”像是想到了什么,季榆的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但很快,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但是越过警察直接找法医的麻烦,果然还是很奇怪吧……” 容漆:…… 这么用心地考虑这种事到底是怎么样啦!? “那什么,”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参与到这种话题里去比较好,容漆无比明智地开溜了,“你慢慢想,我还有点事……” 将盘子里的最后一点炒饭送入口中,季榆放下手里的筷子,略微眯起了双眼。 ——那个家伙,没有否认他需要自己准备死去的方式这一点呢。 想到前两个世界当中,那明显比以往宽松了许多的规则,季榆的眼中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不过……就算他真的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有什么意义吧?对于他来说,无论容漆的目的是什么,都没有任何分别。 但话说回来,这种通过试探来收集与验证信息的举动,用来消遣时间,倒是不错的选择。 低下头看了看桌上的碗碟,季榆难得地思念起苏景阳来。 虽然他对那个家伙没有太多的好感,但对方每天都会主动洗碗的做法,还是很得他的心的。 果然,人的惰性就是这么一点点养成的。 轻轻地啧了下舌,季榆最后还是认命地拿起桌上的东西,走进厨房清洗去了。 有些出乎季榆的预料的,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安稳得有些过分。不说易秋源,就连苏恒帆和李宏,都没有再在他的面前出现过一次。要不是某个时常在他的脑子里念叨几句的“神明”存在,他都险些要忘记,自己还处在一个由小说演化出来的虚拟世界当中了。 整理好前两天的解剖结果,季榆看了看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揉了揉眼角,伸手合上了电脑。 他原本以为,以苏恒帆的性格,肯定不可能和另外两个人那样耐下性子,在边上静观其变的,但想来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人是只能用单面的词汇来概括的。 说到底,他所了解的那个人,也不过是“在某些特定的剧情”当中,所表现出来的形象,会出现偏差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摘下眼镜放到一旁,季榆打着哈欠站了起来。 法医这份工作,这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也怪不得原主经常得抽时间去锻炼——要不是这样,每一回忙完,他非得在床上躺上两天不可。 敲了敲有点发僵的肩,季榆拿起放在枕边的睡意,准备洗个澡之后就睡觉,却没想到一转过身,就被落地窗外站着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边上能够用来当做武器的椅子,季榆顿了一下,才看清了外面的人的样子。 “你怎么上来的?”放下手里的椅子,走过去给外面的人开了门,季榆看了对方那被雨淋得透湿的头发和衣服,不由地感到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先进来吧。” 尽管只是二楼,但这儿边上可没有什么能够用来借力的地方,他是真的有点惊讶对方能够从阳台上翻进来。 “就……这样上来的啊。”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做法有那么点不寻常,苏恒帆看了季榆一眼,出口的话语有点气弱。 他本来也是想按门铃的,但是在抬起头看到二楼的窗户还亮着的时候,就忍不住直接爬上来了。这种事情,对于曾经为了堵人,专门训练过爬墙的技术的他来说,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行了,先去洗个澡吧。”懒得和对方去计较这些,季榆随手把床上的毛巾扔了过去,“浴室在右手边,衣服我等下给你送过来。” 也是亏得他胆子大,要不然换了别人,一转头就看到个全身都湿淋淋的家伙,站在自己的窗户外面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非得被吓出个好歹来。 看着某个人乖乖地按照自己的吩咐往外走的人的身影,季榆稍感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外面居然下雨了啊,他刚才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盯着窗外那漆黑的夜幕看了好半晌,还是没能从中辨认出雨丝的痕迹,季榆轻笑了一声,收回视线,从衣橱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苏恒帆的个子确实比他要稍微高一点,但宽松一点的衣服,对方应该还是穿得上的。 把东西放在了浴室门外,季榆略感头疼地叹了口气。 是他这一回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在揣摩几个人的想法上的缘故吗,怎么总觉得意外的状况越来越多了?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苏恒帆可从来没有做出过这种翻上阳台的行为来过。 ……更别说挑在这种时间了。 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数字,季榆抬起手揉了揉有些困倦的双眼。 许是衣物内季榆在外面的原因,苏恒帆倒是没在浴室里磨蹭太多的时间,没多久就换上衣服出来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看了一眼头发湿漉漉的,明显没有被认真擦过的家伙一眼,季榆有点无奈地开口问道。 他是觉得这个家伙肯定是最耐不下心的那个,但怎么着他也不会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冒冒失失地闯过来。 “那个……”听到季榆的问题,苏恒帆伸手抓了抓头发,像是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你不洗澡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45章 刚才他看季榆的样子,应该是准备去浴室的没错来着。 “……不洗了。”季榆闻言,没忍住朝着对方翻了个白眼。 不管是谁,在看到某个强吻了自己的家伙,大半夜地淋着雨翻到自己的阳台上来,也都不会再有什么洗澡的心情吧? “……哦,”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太蠢了点,苏恒帆看了季榆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猛地抬脚迈了一步逼到了他的面前,“——你就不问问我前几天去干嘛了吗?” “什么?”被苏恒帆的话给弄得一愣,季榆不由地感到有些好笑,“我们之间很熟吗?” 本来就是没有什么联系的人,就算由于某些意外的状况而在一起待了一两天,之后再没有什么交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更何况,这个家伙那时候本来就只是被气氛影响,对他产生了某种错觉,等之后冷静下来了将其弄明白之后,更应该和他保持距离才是。 ——至少季榆觉得,要是换了他在对方的位置,肯定会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感到尴尬的。 苏恒帆:…… 他居然找不到什么能够用来反驳的话怎么办? 看着面前的人那双带着些许无奈与好笑的双眼,苏恒帆顿时就感到一阵从心底弥漫上来的挫败。 鬼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个人面前,永远都抬不起自己的气势。 ……好吧,可能还是知道的。 视线在季榆稍显无辜的表情上转了一圈,苏恒帆轻咳了一声,掩饰一般地转过头,在季榆的边上坐了下来。 “我前两天回老家了,”略微沉默了片刻,他没等季榆开口发问,就自己开口把答案说了出来,“刚刚才下的火车。” 反正他要是不说,这个家伙肯定不会问的。 这么想着,苏恒帆不由地感到一阵憋闷。 季榆闻言,稍显意外地挑了挑眉。 就他所知,苏恒帆并不是本省人,就算坐速度最快的高铁,来回也得一整天,他还真有点想不通,在这种又不是节假日又不是学期末的时候,对方回去干什么。 等了老半天,也没能等到季榆的反应,苏恒帆忍不住感到胸口有股和怒气不一样的火气升了上来。 ——但等他开口的时候,语气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弱了起来。 “我和我爸妈出柜了。”没敢去看季榆的反应,苏恒帆直直地盯着面前雪白的墙壁,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啊?”季榆像是没能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似的,傻愣愣地看着边上的人,好半天才发出了一个称不上是回应的音节。 “你该不会是……”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也不需要说出口。 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突然赶回家去和家里人坦白,而后在回到学校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来了他这里——这其中的理由,就是傻子都能猜得出来。 一时之间有点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季榆揉了揉有点发僵的脸颊,忍不住苦笑出声:“我不记得我有答应你……” “我知道,”没想到听到季榆的话,苏恒帆却反而笑了起来,“但是如果连这些事都不处理好的话,我怎么追你?” 他可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真的把人追到手之后,还得让对方承受来自自家父母的厌恶和排斥。 双唇下意识地张开,季榆似是想要反驳什么,但最终那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也许是这个人的那份诚挚太过具有感染力,他此刻甚至都有些不忍再说出拒绝的话语来。 “你父母什么反应?”微微偏过头,错开了苏恒帆的视线,季榆开口问道。 不怪他担心,这个国家——尤其是老一辈——的人,对于非异性恋的接受程度,着实不令人乐观。 “他们的反应……还行吧,”听季榆问起这个,苏恒帆的脸上顿时流露出牙疼的表情来,“就是抄起扫帚把我打了一顿而已。” 他本来还以为,那两个人的反应会更激烈一点——比如说逼着他找女人结婚,带他去看病,又或者直接赶出家门之类的,但那两个人的应对方法,却只是和当初他和那些混子打架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作为一个当了好多年的半吊子混子,苏恒帆表示,这种不会造成太大后果的揍,他可是挨了不少次了。 看到苏恒帆似乎真的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样子,季榆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那份直率与坦诚,实在是很打动人,只是…… “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收起了以往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表情,季榆转过身,很是认真地看着苏恒帆的双眼,“但是很抱歉,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我不会和我的学生交往。” 苏恒帆闻言,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辩解自己并不是季榆的学生,但话还没出口,他就突然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学校里有什么学生和老师不能恋爱的规定吗?”如同想要整理自己的言辞一般深深地吸了口气,苏恒帆看向季榆。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这样的规定,在学生还没有成年的初高中或许会出现,但在大学这种学生的年龄甚至有可能超过老师的地方,却显然不可能存在。 “之所以许多人认为老师和学生不应该发生恋情,是因为学生大多对老师有种天然的崇敬感,是以在两者的相处中,老师在一定程度上处于主导地位,如果有心引导,可以让学生的想法按照自己所希望的发展,但是——”说到这里,苏恒帆停顿了一下,见季榆没有反驳的意思,才继续说了下去,“——我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你也根本不存在诱导的行为。”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交往?”大概是第一次说这种有条有理的长篇大论,苏恒帆说完之后,还忍不住小小地喘了口气,稍显紧张地等着季榆的回答。 眉头无意识地拧起,季榆看着眼前故作镇定的人,似是在思索对方刚才所说的话。 “这些话……”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有了结论一样,出声问道,“……是谁教你说的?” 苏很烦有多么不擅长辩论,他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样一段逻辑清晰,语意分明的话,显然不可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当然,对方说这话时,那仿佛背书一样的语调,也证明了这一点。 被戳穿了的苏恒帆看着有些尴尬,眼神飘忽了好半天之后,才憋出了两个字:“……我妈。” 季榆:…… 该说不愧是以两个男性的恋情为主要内容的小说当中的父母吗,苏恒帆的母亲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还真是出人意料。 “她说你肯定会拿这个当借口拒绝我的,”看到季榆带着点好笑的表情,苏恒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自家老妈的谋划都给和盘托出了,“所以一开始就给我准备好了拿来堵你的话。” ——当然,除了这个之外,她还准备了其他不少有相同作用的话。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46章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首站是是最重要的,一定不能留任何余地”。 苏恒帆觉得,至少现在的情况,肯定要比他傻兮兮地被季榆牵着鼻子走要好得多。 “她还说了什么?”摸着下巴想了想,季榆又问。 说实话,他还真有点好奇,那位在原本的剧情中,并没有露过面的母亲,会给自家的儿子如何出谋划策。 听到季榆的话,苏恒帆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 “她还说,只要你没有一上来就直接说‘我不喜欢你’,我就还有机会。”尽管自己不是什么能言善辩的人,但在所有给出的东西里面,挑出最适合用来回答季榆刚才的问题的话,苏恒帆还是能做到的,“至少你并不认为,完全没有喜欢上我的可能不是?” 至于其他所有的东西,都不过是做不得数的借口罢了。 盯着面前弯起双眼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季榆抑制不住地低声笑了出来。 有那样的母亲在,怪不得能够教出这样的孩子来。 “但是至少,我现在并没有喜欢上你。”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季榆看着眼前的人,唇边是尚未散去的笑意。 “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然而这一回,苏恒帆却并没有因为季榆的话而生出沮丧或者气恼的心情来。 这个人并没有否认,有喜欢上他的可能。 “是吗?”季榆挑了挑眉,“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听到季榆的问题,苏恒帆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外头漆黑的天色。 “老师应该不会在这时候让我回去吧?”唇角略微扬起,苏恒帆面上的笑容带上了一丝从未在季榆面前露出过的痞气。 “这也是你妈教你的?”没有回答苏恒帆的问题,季榆斜了他一眼。 “……我能睡在这个房间吗?”苏恒帆像是想要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一般眨了眨眼,只可惜他那比季榆还要高上几分的身形,实在是看不出一点柔弱的迹象。 “不行。”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拒绝了苏恒帆的请求,季榆朝衣柜扬了扬下巴,“被子在那顶上,自己去拿。” “哦,”苏恒帆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那我以后能一直住在这里不?” “……滚!” 这个家伙,还得寸进尺了这是? 把某个死皮赖脸的人给轰出了自己的房间,季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那上扬的嘴角。 谈一场久违的恋爱……似乎也是挺不错的事情? 第215章 第七穿(二十三) 夏与春的交替总是那般悄无声息, 就仿佛缓慢前行的列车,等到意识到的时候,窗外就已经是灼人的烈日了。 将身上还没来得及替换的秋被给掀到了一边, 季榆翻了个身, 打算避开外头恼人的燥热,再多睡一会儿, 却不想那过分敬业的脑中却恰好在这时候分秒不差地响了起来。 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季榆习惯性地伸出手, 想要将那烦人的声音给切断, 却不想还没碰到那被放在床头的东西, 那在这种时候听起来过分吵闹的声音,就突兀地停了下来。 还没彻底从睡意当中清醒过来的大脑没能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之处,迷迷糊糊地就又要睡过去,季榆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只觉得双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有种说不上来的舒适。 ……等等,双唇上的触感? 蓦地清醒了个过来,季榆睁开眼睛, 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说点什么, 却被趁机探入了唇齿间的舌给夺去了呼吸。 这个亲吻并没有带着那种浓厚的欲望, 那有如温泉般的温柔与缠绵, 令人不由自主地便被牵扯着沉溺下去。 从喉间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季榆略微收紧了双手,刚聚拢一点的神智又抑制不住地散了开去。 “原来老师也会赖床啊……”放开季榆的双唇, 苏恒帆舔了舔对方唇边溢出的唾液,低笑着说道。 季榆:…… 老师还不是人了怎么的? “今天早上你应该没课吧?”看到季榆那微微挑起眉梢的样子,苏恒帆弯了弯嘴角,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作为一个下定决心要认真地追求眼前这个人的人,苏恒帆自然在之前就把对方这一个学期的课表都给记了下来。 “……睡你妹。”终于回过神来的季榆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骂了一句。 ——这个家伙真以为只要作出一副温柔贴心的样子来,他就不会计较对方一声不吭地跑到他房间里来,趁他没睡醒偷袭了他的事情吗!? 苏恒帆:…… 他这时候,该不该澄清一下自己没有妹妹比较好? 和季榆对视了一会儿,苏恒帆无比明智地把这句老套的调侃给吞了回去。 “别睡我妹了,”目光在季榆宽松的领口转了一圈,苏恒帆弯起双眸,“睡我吧,我保证不反抗。” “滚。”一巴掌拍开了某个人凑过来的脸,季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是这个家伙家里的后援给他支了招,还是对方突然就开了窍,季榆只觉得对方最近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这一点,就对方这会儿会出现在他家里的事实,就已经足够说明了。 身为一个有原则的、还没有接受学生追求的老师,季榆当然不可能轻易地同意苏恒帆的要求,让对方在他的家里就那样住下来。 想来是一开始就猜到了季榆的态度,苏恒帆倒是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地纠结什么,提了一次没被应下之后就没有再说过——然而,第二天晚上,在季榆睡觉之前,这个家伙就和上次一样,再次翻上了他的阳台。 季榆的住处和学校又不是那种几分钟就能走到的距离,在那种情况下,当然不可能将对方轰出去,于是……有了第一次,自然也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等到季榆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家的另一个房间,已经成了这个家伙的据点了,家里的备份钥匙,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对方的手里,他就是想把人赶出去,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47章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觉得,他好像一不小心,就被带入了某个人事先挖好的坑里。 “下次再敢不敲门就进来,就给我吃一个月的生蒜。”斜了床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的人一眼,季榆冷哼了一声,给出了最具威胁力的恐吓。 苏恒帆:…… 他突然有种扑过去,把床上的人压在身下狠狠地亲一口的冲动怎么办? “可是……”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了某个绝对会让某个人,朝自己的肚子上毫不留情地来上一脚的想法,苏恒帆歪了歪头,很是无辜地看着季榆,“你睡觉的时候不锁门,难道不是希望我过来偷袭吗?” 季榆:…… 合着他在自己家睡觉,还得关门不成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季榆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到苏恒帆的面前——然后一枕头糊了上去。 这个家伙,真以为他会纵容对方为所欲为了? “你还是吃一辈子生蒜吧。”居高临下地看了坐在床边的人一眼,季榆决定,他以后绝对要在家里的每一盘菜里面,都加点这玩意儿。 苏恒帆:…… 不就是亲了一口而已,至于吗?他记得这个人自己,也不怎么喜欢吃那东西的来着吧?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说不定得一直和那玩意儿打交道,苏恒帆的脸不由地就皱了起来。他是真不喜欢那东西,哪怕只是闻到味道,就会觉得格外不适,不过…… “你会监督我吃吗?”把盖在自己脸上的枕头拿下来抱在怀里,苏恒帆仰着头望着面前的人,那眼巴巴的样子,看着无端地有点像摇着尾巴求抚摸的大狗,“——一辈子?” 要真是那样,即便需要忍受那味道,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季榆竟莫名地有种不敢和苏恒帆对视的感觉,不由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你想得美!”欲盖弥彰似的丢下这句话,季榆快步往门外走去,“我去洗脸了,你赶紧给我去学校上课!” 只要住在他这里一天,这个家伙就别想旷掉一节课! “……哦,”被季榆这和平常有点不一样的反应给弄得一愣,苏恒帆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之后,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你想吃荷包蛋还是水煮蛋……?” 然而早就已经走远的季榆显然不可能给他任何回答,苏恒帆只能摸了摸鼻子,自己做出了决定:“还是荷包蛋好了。” 无比贤惠地把锅里的荷包蛋煎成了流心的状态,苏恒帆把之前做好的其他东西一起端出来放到桌子上,正想喊洗手间里的季榆出来吃饭,却蓦地想到了什么,动作一下子顿在了那里。 刚才季榆的表现,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量变引起的质变? 如之前那样的玩笑话,苏恒帆平时可从来没少说——再怎么说,他也是和那么多人交往过的,在这些事情上,还是有那么点经验的——而以前的每一次,季榆不是当做没听到,就是面无表情地赏他一对白眼,那平静而习以为常的样子,和刚才对方的反应,可完全不一样。 胸口的跳动抑制不住地变得剧烈了起来,苏很烦一时之间也顾不上桌上刚准备好的早餐了,几个大跨步就冲进了,没关上门的洗手间。 “季榆!”看着嘴里还叼着牙刷,带着点惊讶回过头来的人,苏恒帆握了握身侧垂下的手,“我——” “我……”然而,他的话才开了个头,就卡在了嗓子眼里,“——我……” “什么?”见苏恒帆那么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还以为对方想要说什么无比重要的事情的季榆吐掉了口中的漱口水,有点疑惑地挑了下眉。 “就是,我……”那句曾经说过一次的话就在嘴边,苏恒帆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无法将其说出来。 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毛病的生物,越是认真,就越是无法将心底的想法说出口——跟傻子似的。 “……没什么,”稍显烦躁地抬手揉了把脸,苏恒帆朝季榆笑了一下,“早饭好了,出来吃吧。” “好,”尽管还是觉得苏恒帆的举动有点莫名其妙,但鉴于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季榆并没有太过深究,“马上。” 苏恒帆闻言点了下头,转过身就准备离开,但就在即将迈出门口的时候,他却猛地停下了脚步。 果然……还是不行。 “我说,”转过身,看着闻声拿起毛巾擦了擦嘴边的泡沫,再次看过的人,苏恒帆只觉得自己连指尖都是僵硬的,“——当我女朋友吧。” 季榆:……啥?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有悖常识的内容? 苏恒帆:…… 他现在给自己一嘴瓜子还来不来得及? 看到季榆脸上那有点发懵的表情,苏恒帆捏了捏指尖,干脆不去纠正自己的错误,破罐子破摔了:“或者我当你女朋友?” 季榆:…… 很好,他现在可以确定,刚才并不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半晌,季榆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目光微微一动,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一定得做变性手术吗?”稍显懒散地靠在了身后的洗手台上,季榆翘起嘴角,看着不远处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忐忑与紧张的人。 ——分明这样的事情,这个人并不是第一次做不是吗?怎么看着好像比上一次还要更加焦灼了? 听到季榆的话,苏恒帆怔了怔,继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眼微微睁大了几分:“你的意思是……” “我对你打扫和做饭还有闹钟的功能挺满意的,所以……”稍显不自在地错开了苏恒帆的视线,季榆轻咳了一声,“先试用一段时间吧。” 反正……他现在也没法把人从家里赶出去不是? 季榆这么想着,视线飘了飘,正准备再说几句来遮掩一下自己的心情,就感到头顶投下了一片阴影。 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季榆的脸就被抬了起来,而后,某个人放大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喂!”不满一般地从口中发出一个音节,季榆弯了弯眸子,终是没有侧头避开这个带着欣喜的亲吻。 ——然后他就后悔了。 “你亲够了没有!”扭头躲开了苏恒帆再次压下来的双唇,季榆忍无可忍地伸手抵住了对方的脸。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48章 刚开始喜不自禁他可以理解,之后控制不住再来一次也没什么——这停不下来了是怎么回事啊喂!? “给·我·去·上·课!”把某个人那委屈巴巴的表情拉扯成奇怪的形状,季榆一字一顿地说道。 “可是我还没吃早饭……”没敢把季榆的手扯开,苏恒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还有,”然而可惜的是,季榆压根不吃他的这一套,“在学校里不许靠近我。” 他可不想在学校里,还得应付这个家伙的骚扰。至于其他的影响……比起师生的关系来,他想同性的身份反而会更引起关注才对。 瞪了一眼似乎还想开口抗议的人一眼,季榆松开了蹂躏对方脸颊的手,把对方那本来就没有多整齐的头发给揉得更乱了一点:“出去吧。” “……哦……”本以为确定了关系之后就能腻歪了的苏恒帆把满肚子的幽怨给吞了下去,蔫蔫地转过身走了出去,那模样,让人丝毫都不怀疑,如果他的头顶长了两只狗耳朵的话,这会儿肯定没精神地耷拉了下来。 “等等,”对居然会为这种事情感到心软的自己感到有点无奈,季榆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上前两步,第一次主动仰头吻上了苏恒帆的嘴唇。 第216章 第七穿(二十四) “你真的打算和苏恒帆交往?”突兀出现的声音让季榆掀了掀眼皮, 他看了看几乎是飘着出了门的人,双唇弯起一个不大的弧度:“不行吗?” “当然不是,就是那什么……”说到这里, 容漆略微停顿了一下, “——我对他表示深刻的同情。”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基本上在每个世界里, 这个家伙一旦和某个人确定了关系, 就要开始甜蜜蜜的生活之后, 对方就差不多会开始做离开的准备了吧? 容漆一直都觉得, 这是这个人的恶趣味来着——要不然每一回掐时间, 怎么都掐得这么准呢是不? “是吗?”听到容漆的话,季榆挑了挑眉梢,稍显懒散地靠在了身后的门框上,“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被他给打动了,真心准备和他过一辈子呢?” 尽管这种可能性小得可怜,但也并不绝对为零不是?毕竟这样坦率而直接的感情,的确最容易打动人心。 容漆:…… 要不是知道这个家伙这个世界就喜欢这么说话,他说不定还真的信了。 翻了个季榆不可能看到的白眼, 容漆表示, 他还是不要在这件事上发表自己的观点比较好, 否则谁知道这人又会拿什么话来噎他。 在同样的地方栽了好几次的容器觉得, 自己是个善于吸取教训的人。 “如果我留在这个世界,和他过完这一辈子的话,”然而, 季榆的下一句话,却让容漆不由地愣了一下,“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再怎么说,这个世界,也是注定被剪除的枯枝罢了,而他,正是那把被握在手中的剪子。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直起身来,也没有再去追问没有回答自己刚才问题的人,看了镜子里神色冷淡的人一眼,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苏恒帆早已经把准备好的早点放在了桌上,那简单却营养均衡的东西,显然是花了心思准备的。 视线在桌子边那人少有地流露出不自在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季榆弯了弯嘴角,迈步走了过去。 作为一个课程并不那么宽松的学生,有着老师身份的人在边上监督着,自然不可能在饭桌上磨蹭太久的时间。在收拾完了被自己折腾过的厨房之后,苏恒帆就乖乖地出门上课去了。 ——季榆的头上再怎么着也有那么多光环顶着,他总得拿出点看得过眼的东西,才能待在对方身边不是? 苏恒帆可一点都不希望,今后季榆向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都被怀疑对方的眼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苏恒帆的想法,季榆看了一眼某个难得地对上课这种事表现出了积极性的人,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 “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教他开车吧……”看着苏恒帆拐过弯,朝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点跑去,季榆轻笑着说道。 就算国内的驾照必须在报班学习过之后才能考,但事先练习过,总会更简单一点不是? 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季榆伸手关上大门,转身走回了屋里。 没有需要解剖的尸体,也没有需要进行的额外作业,对于季榆来说,这实在是这段时间里面,难得清闲的日子。 看了一眼窗外那过分热烈的阳光,季榆打消了出门走一走的念头,打开电脑,随便挑了一部电影看了起来。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这个在度一方的影响下产生的习惯,他竟然一直保持到了现在,每当有了空闲的时间的时候,总是以此来消磨时光。 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季榆坐到书桌前,点下了播放键,看着屏幕上那原本静止的画面倏地动了起来,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不管怎么说,能够有这样一件不需要自己去特意计划之后才能进行的事情,的确是一件不错的事。 “你……”低头呷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季榆并未因为脑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来,“……真的想和苏恒帆在这里过一辈子?” “不行吗?”将自己之前的回复原模原样地重复了一遍,季榆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双眼中的笑意令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容漆顿了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季榆的问题。 在季榆之前,自然也出现过那种对这些衍生世界当中的人付出了真心,想要留在这里的人——这一点,他以前也从来没有隐瞒过对方,只是…… “什么时候会消失?”没有多少情绪起伏的声音让容漆怔了一下,有点没听明白话里的意思。 “在脱离了主线剧情之后,”将目光从屏幕上的画面移开,季榆用更为清晰的表述,将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这个世界有多久会消失?” 在主角在世时毁灭,还是在他们死去之后消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结局。 季榆确实听容漆提起过那些曾经想要留在这些世界的人的事情,可最后的结果如何,对方却并未具体地和他说明过。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和以往是否相同,也都并不是肯定的事情。 想到最初自己所经历的那个世界,与现在他所处的这个地方,那有着明显变化的限制,季榆的双眼不由地微微眯了起来。 “你并不是真的想和苏恒帆一起,在这个世界生活吧?”然而,容漆这一回却并没有回答季榆的问题,容漆语气里,不带丝毫疑惑的意味,“你想知道的,只不过是后面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已。” 容漆并不是蠢货,当然能够察觉到季榆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打探什么——他只不过是觉得,在那些事情上,没有隐瞒的必要罢了。只要不触及不该触碰的地方,他也乐意陪对方玩这样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 “那么,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比较好。”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当中,有着平日里从未出现过的冷凝。 然而,有些东西,并不是现在就能轻易去刺探的。即便是他,也只敢小心翼翼地在边缘试探,不敢一下子做出太过瞩目的举动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49章 指尖微微一动,季榆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不愧是能够面不改色地毁灭那么多世界的‘神’呢,”双眸微微弯起,季榆轻笑着说道,“这气势真是令人畏惧。” 那满是嘲讽的语句,听着格外刺耳。 “你……”眉头倏地拧了起来,容漆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季榆给打断了:“算了,”感觉无趣似的揉了揉脸颊,季榆把刚才没用心看的剧情往回拉了一截,然后轻轻地点了下暂停键,“比起这种没多少意思的事情来,我还是先处理一下其他的情况吧。” 听到季榆的话,容漆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就看到这人拿起了手机,无比流畅地按下了一长串的数字,将其拨打了出去。 “喂,”侧过头,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开阔场地,季榆弯了弯唇角,面上找不到丝毫刚才和容漆说话时的嘲讽,“易秋源吗?” “门没锁,”轻声笑了一下,季榆开口说道,“进来吧。” 完全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容漆看着季榆说完之后就直接挂了电话的动作,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怎么知道他在外面?” 这个家伙又没有他那样能够随时看到不同地方的景象的能力,前头也压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来,怎么就知道易秋源在自家的门外晃悠了? “猜的。”丢出一句明显是敷衍的话,季榆伸手合上了电脑,起身朝门外走去。 “怎么……”容漆还想再问,但话还没出口,就又被季榆给堵了回来:“就这么猜的。” 容漆:…… 有了刚刚那一出,他难道不应该在这个人的心目中稍微树立起一点威严吗?就算有可能会导致一点点的不喜,但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吧?! 容漆表示,他作为一个正常人,果然没法跟上病人的思路。 觉得自己就算再说什么,肯定也不会得到什么像样的回复了,容漆很自觉地闭上嘴乖乖地退下了。 察觉到意识中那细微的连接断开的感受,季榆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感到神色。 易秋源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哪怕由于那天有些失控的状况,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却也绝对不会在苏恒帆行动之后这么久,都没有一点动静。 而容漆这段时间,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过易秋源的表现,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这么久都没有见到这个世界中另一个担有重要戏份的主角,却一点都不在意——可一点都不符合这个家伙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性格。 迈下最后一级楼梯,季榆停下脚步,看着打开门从外头走进来的人,扬起嘴角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217章 第七穿(二十五) “好久不见, ”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季榆很是自然地和面前的人打了声招呼,“早饭吃过了吗?” 当然, 就算没吃, 他这会儿也不可能免费提供就是了——苏恒帆每一回做饭,都是按照两个人的分量烧的, 基本不会有多余的的饭菜剩下。 不过, 季榆显然不可能承认, 自己那不喜欢吃剩菜的习惯, 在这一点上起到了多大的作用的。 大概是没有想到季榆会是这样的态度, 易秋源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只是,他却并没有回答季榆的问题:“老师就不问问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上次也是这样,明明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摆出一副从容的模样。 就是因为如此,这个人才会给他——给他们,那样的可趁之机。 双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 易秋源只觉得胸口无端地憋着一股气, 让他忍不住想要揪着这个人的领子, 问一问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可惜,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失控过的他,不可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第二次。 这还是第一次,易秋源觉得那以往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与冷静——与这个人那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同样——令他感到烦躁。 “难道不是来道歉的吗?”听到易秋源的话, 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在沙发里坐了下来,“开了那样恶劣的玩笑,总得过来说一声‘对不起’对吧?” 至于为什么要在外面晃悠了那么久,都不过来说这句话,季榆表示,他可以将这当成是对方的不好意思。 然而,易秋源并不是苏恒帆那样的二愣子,总是能够被季榆的两句话就轻易地牵着鼻子走。 盯着坐在沙发里的人看了好半晌,易秋源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师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他往前走了两步,在季榆的面前停下来,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只要是自己不希望发生的事情,都一概当做玩笑处理?” 由于姿势而带来的压迫感让季榆感到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地想要后仰,避开这种让人感到难受的压迫力,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赶忙止住了动作,略微挺直了自己的脊背,稍显僵硬地和易秋源对视着。 没有错过季榆这微小的动作,易秋源顿时觉得郁结在胸口的那股闷气变得更明显了。 “明明老师自己——”一只手撑在了季榆身后柔软的靠背上,堵住了对方逃离的途径,易秋源俯下身,看着这个人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也很在意的,不是吗?” 被易秋源身上那莫名的压迫力给慑住了,季榆微微张开双唇,似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易秋源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喜欢老师——不是学生对老师的那种,也不是朋友兄弟之间的那类,”一瞬不瞬地望着季榆的双眼,易秋源缓慢而清晰地继续说了下去,“我想把你压在床上,狠狠地进入你的身体,把你做到哭着求饶,一遍一遍地喊我的名字——的那种喜欢。” 季榆:…… 这个家伙,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居然连脸都不红一下的吗!? 被易秋源那直白而露骨的话弄得耳根一阵发热,季榆的目光闪了闪,有点不敢和对方对视。 他很清楚,这个人所说的话,并不是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上次被对方压在身下亲吻抚摸的感受一下子又变得清晰了起来,季榆嗅着由于过近的距离而传入鼻间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想要逃离的冲动。 “老师其实……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吧?”但是,易秋源显然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明知道这样,却还是在一个人的时候放我进屋,”身体略微前倾,逼近了已经避无可避的人,易秋源轻轻地朝季榆的脸上吹了口气,“老师难道不是在期待什么吗?” 季榆:…… 虽然他确实是有这个目的在里面,但他可不觉得这个家伙,真的能看出他的心思来。 稍微走了下神,季榆拉回了自己的注意力,看着面前这个一不小心就歪打正着了的人,忽地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50章 这种时候如果他再装傻下去,最后也只会起到反效果吧? “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呢?”眼中少了先前的心虚和闪躲,季榆抬起头和易秋源对视,“——在明知道我不可能接受你的情况下。” 心脏如同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捏了一下似的皱缩了一下,易秋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季榆的这个问题。 哪怕在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在听到这个人不带丝毫犹疑地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他依旧无法轻松地点一下头,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去。 ——倒不如说,他想做的,恰好与此彻底相反。 想要吻住这个人的双唇,让对方发出像上次那样让他浑身发热的甜腻声音,而不是这种想要将他拒之千里之外的恼人言语;想要扒下这个人的衣服,抚遍对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让对方的身体随着自己的动作而克制不住地发出细微的颤抖,而非如现在这样挺直了脊背,冷淡地和自己对视;想要—— 猛地闭上了眼睛,将胸口翻腾着的欲望给压了下去,易秋源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总是游离在他人的情绪之外的人。 “因为老师‘绝对不会对学生出手’吗?”扯开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易秋源将季榆曾经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刚刚才和某个自己学校的学生确定了关系的季榆:…… 他觉得,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可惜的是,两个人之间有些凝滞的气氛,却并不会因为季榆的沉默而有丝毫的好转。 注意到易秋源那变得暗沉起来的眼神,季榆不由地往后缩了缩,再次生出了想要逃跑的欲望。 “那个……”压下心中升腾起来的那一丝不安,季榆尽力露出了一个和平日里没有太大差别的笑容,“……你要不要先坐下来再说话?” 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应该挺累的吧? 听到季榆的话,易秋源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苦笑一般地扯了扯嘴角。 “老师总是这样呢,”好似感到挫败一样地轻叹了一声,易秋源竟真的如季榆所说的那样收回了手,在沙发上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但凡碰到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会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扯开话题。” 就仿若确定眼前的人,一定会顺着自己的心意配合着接话一样。 或许对于这个人来说,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吧?毕竟对方似乎总有那个能力,让事情按照他的想法往下发展。 ——但越是这样,易秋源就越是感到不甘心。 那种甚至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对方全盘否定的感受,着实让他无法接受。 “季老师现在和苏恒帆,是在同居吗?”转过头看了一眼由于自己的离开,而稍微放松了一点的人,易秋源蓦地问道。 苏恒帆是个太容易被看穿的人,那个人的脸上,藏不住一点心里的情绪。 哪怕他不知道这个家伙之前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才成功地住进了季榆的家里,可只要看到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就能猜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季榆侧过头,和身边的人对视了良久,才稍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如果我说是呢?”没有再做出试图扯开话题的事情来,也没有拐弯抹角地避开这个问题,季榆这一次回答得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大抵也是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易秋源愣了愣,才略显苦涩地摇了摇头:“那还真是……不公平呢。” 明明先认识这个人的是他,先和这个人产生联系的也是他——苏恒帆甚至是因为他,才会和这个人扯上关系的,可到头来,得到了这个人的青睐的,却并不是他。 “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本来就很多,”轻声笑了一下,季榆移开了视线,“而感情,是最无法用所谓的公平去衡量的东西。” 要不然,这天底下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爱而不得? “就算知道这一点,”易秋源也跟着笑了一下,“但当这种事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无法接受啊……” 所谓的哲理,并不是知道了,就能够看得透彻的。有的人即便花上了一辈子的时间,都没能理解那看起来无比简单的一句话。 午饭反驳易秋源的话,季榆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所以……”扭头对上季榆看过来的视线,易秋源弯了弯嘴角,“……老师能稍微给我一点补偿吗?” “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点点就好。”他说。 或许是易秋源的眼神太过认真与执着,季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好半晌,他才放弃一般地轻啧了下舌,错开视线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尽管不知道这个小孩儿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他的,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在不伤害到对方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 “相信我,我不会提出很过分的要求的,”见季榆算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易秋源顿时笑了起来,他撒娇似的蹭过去凑到了季榆的身边,说出了剩下的半句话,“只要一次就好。” ……什么一次就好? 没能立即理解易秋源的话,季榆眨了眨眼睛,正要开口说话,就听易秋源再次开了口。 “只要一次就好——”易秋源垂下头,轻轻地在季榆的耳朵尖上咬了一口,出口的话语中带着刻意为之的暧昧,“——将老师彻底地交给我。” 季榆:…… 等等,这个家伙说的,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忍不住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那不纯洁的思想,季榆正要出声说话,却不想一边的易秋源也在这时候探过头来,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好不好?” 季榆:…… 这种情况下,会乖乖地说“好”才有鬼吧!?亏他刚才居然还真的以为这个家伙就那样轻易的放弃了来着,敢情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我果心里果然没法平衡呢,”从季榆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回答,易秋源低声笑了一下,“明明是老师勾引的我——结果发现是自己不想要的时候,就这样简单地一脚踹开什么的,不是很过分吗?” 季榆:…… 他干什么了还“勾引”? 这一回,季榆可真是打从心底感到冤枉。 要是说他有意勾引苏恒帆他还可以接受,但是易秋源——由于那计划之外的突发状况,他就是真的想做点什么,也都没来得及实施呢,这要是也能把责任安到他的头上,那可就真的是太不符合实际了。 事实上,季榆现在都还有点没弄明白,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对他产生这样的感情的。真要算起来,在那天易秋源突然差点把他给强上了之前,他们之间的正式接触,也就只有两三次吧?总不能是这个家伙经常上他的课,然后就突然爱上他了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51章 即使能够根据自己知晓的信息,推断甚至掌控一个人的情绪,可对于感情这种东西,季榆依旧无法理解。 总归是自己此刻并不拥有的东西,就算分析得再透彻,他也仍然无法体会到那种感受。 略微弯了弯嘴角,季榆抬起手,一巴掌糊开了某个埋在自己的颈窝里作乱的脑袋:“别闹。” 这种要求,别说是他了,就是易秋源自己,也不可能相信会得到同意吧? “不行吗?”易秋源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就算露出这种委屈无辜的表情,他也绝对不会点头的! 略显僵硬地移开目光,季榆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起,该怎样把边上这个人给赶出去了。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用想也知道,不论季榆接下来说什么,易秋源肯定都能找出继续赖在这里的理由——直到季榆同意他的“请求”为止。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季榆就不由地感到脑仁一阵发疼。 他到底为什么要让这人进来啊…… “后悔单独见我了吗?”仿佛能够看穿季榆心里的想法似的,易秋源轻笑了一声,“就是因为老师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指尖轻轻地抚过颈侧敏感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才会经常碰到这种事情啊……” “什么叫经常……”稍感不自在地往边上避了避,季榆下意识地开口想要反驳,但对上易秋源的目光,他却无端地感到有点心虚,最后索性闭上了嘴。 说起来,要不是那天晚上李宏把他带回家里去做那种事,事情也许根本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吧? 脑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某个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的人的脸,季榆感到有那么一点气闷。 ——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奇怪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发现易秋源又凑过来一点,季榆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往边上挪一挪的想法,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如果你想要其他什么我能给的东西,我都会尽量给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决定不再和易秋源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但是这件事是肯定——” “不在考虑看看吗?”然而,不等季榆把话说完,易秋源就打断了他,“在这之后,我保证不会再为了这件事和你纠缠不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再次开口,“之前你弄错人的那件事,我也绝不会再提——也不会告诉苏恒帆。” 听到苏恒帆的名字,季榆略微皱起了眉头:“你在威胁我?” 他可不觉得易秋源所说的“告诉”,会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当然不是,只是……老师真的不再重新考虑一下吗?”唇边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易秋源像是想要寻找什么似的,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哪怕是——当做施舍。” 许是易秋源这弱势的样子和之前的模样相差太大,季榆垂下眼,竟觉得胸口有些微的酸涩弥漫开来。 “如果你能保证只有这一次……”良久,季榆才张口说话,“……而且只有这一次的话……”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抬起头,对上了易秋源由于自己的话而露出错愕神色的双眼,季榆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别把大人当做那种能够随意玩弄的傻子啊……” 他的确会对这个喜欢上了自己的人感到心软,但却绝对不可能为了对方,而动摇自己的原则。更何况……这生涩的演技,还需要好好地练一练呢。 抬起手在易秋源的头顶重重地揉了一把,季榆站起身来:“你死心吧,我不可能接受你的。” “不是因为你是学生我是老师,也不是因为我们都是男人,更不是因为那见鬼的年龄差——那些个相隔了几千年时空的人都能谈恋爱,这不到十年的岁数差距怎么就不行了?”一开口就直接否定了那时常被拿来当做借口的理由,季榆笑了一下,“只是因为我对你,没有你对我的那种感觉而已。” “所以,”收了脸上的笑容,季榆很是认真地朝着面前的人鞠了一躬,“谢谢你的这份心意,”他抬起头来,眼中再没有平日里的漫不经心,那仿若能够将人看透的目光,让易秋源的心脏都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但是抱歉,我不能接受。” 被这样毫不留情地拒绝,易秋源本以为自己该死心的才是,可是他却似乎……更加感到心动了。 感受到自己胸口那发热满涨的情感,易秋源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 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一点都不受本人的控制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沉默了好一会儿,易秋源才再次开口,“如果我在苏恒帆之前和你告白,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意的时机太晚,做出的行为又太过冲动,在那之后更是逃避一般地躲开这个人那么久——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失去了得到这个人的心的机会? 比起苏恒帆那种做事不顾后果的性格来,他在做出行动之前,总是会考虑太多的事情,尽管他确实经常能够将事情做到十全十美,但会不会——也正是因为这样,他错过了许多原本能够得到的东西? 听到易秋源的话,季榆没有立即出声回答。他低下头思索了片刻之后,如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对于没有发生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去断言。那或许会走到另一条岔路上去的命运,无人会知晓那会是何种模样。 “但是现在,”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轻声笑了起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也许这句话他不会对苏恒帆说出口——至少现在不会,但如果不是察觉到了自己心意的改变,他绝不可能应下苏恒帆的话。 “不是为了摆脱其他追求者带来的麻烦,也不是因为不接受的话他会做出什么烦人的事情来,”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季榆笑了起来,“只是因为这里——”他抬起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的这份感受罢了,” 在和那个人相处的时候,那份清晰无比、丝毫做不了假的甜蜜与喜悦。 第218章 第七穿(二十六) “我还以为你会答应他呢……”看着易秋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小道的转角处, 容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意料之外的感慨。 ——不是他说,之前季榆表现出来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人不觉得, 他真的有在认真地考虑易秋源的提议有没有? 而且虽然说正常人一般都不会同意这种事, 但季榆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做出来的好多事情,也压根就不是正常人会做出来的——所以, 在这种时候如果秉持一下自己不正常的人设, 说不定就点头了不是? “你很期待?”听到容漆的话, 季榆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 挑眉反问。 “……当然不是!”欲盖弥彰一般地提高了语调, 容漆轻咳了一声,“就是……觉得有点不太符合你的性格。”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在这之前,除了唯一接受的那一个人之外,季榆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表白,一直都秉持着“不明白”“听不懂”“当成玩笑”“不愿承认”的反应,还从来没有给出任何正面的回复过——尽管这种行为十分卑劣,但无可否认的, 这的确是牵引一个人心神的最好方法。 像这样不留任何暧昧余地地拒绝的举动, 这个人似乎还是第一次做出来。 “‘无论何种原因, 玩弄他人的感情, 都是最卑劣的行为’,”将自己曾经和苏恒帆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季榆略微弯了弯嘴角, “我只是在贯彻自己的人设而已。”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52章 再怎么着,作为一个老师,也总得在这种事情上,做出一点表率不是? 更何况,易秋源此时的状况,本就在他的计划之外。 或许是受到上个世界遗留下来的懒散的影响,季榆一点儿都不想为了这种并不影响结果的事情,去重新调整自己一开始就没怎么用心的计划。 “所以……”略微停顿了一下,容漆带着些许犹豫地开口问道,“……你真的不是喜欢上了苏恒帆吧?” 纵然之前他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很有信心的,但由于季榆那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思维,容漆还真没法百分百肯定这一点。 季榆闻言,微微低下头,似是认真地在思索容漆的问题。 “苏恒帆啊……”好半晌,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猜?” 容漆:…… 再一次听到这熟悉的回答,容漆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种想把某个家伙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的冲动。 “还有其他事情吗?”例行调戏完某位一点架子都没有的神明之后,季榆关好门往楼上走去,“没有的话我就继续看电影了。” 然而可惜的是,上天似乎并不打算让他这么轻松地看完这部有一个半小时的电影。 看着新收到的,关于自己下一批接手的实习生的信息,季榆微微眯起双眼,看着那个在列表最前面的名字。 ——他还在琢磨这个家伙这段时间都去干什么了呢,合着是去折腾这件事去了啊。 也说不上是意外还是了然,季榆随意地扫了一眼邮件里那例行公事的措辞,略微挑了挑眉梢。 作为一个既有人脉又有能力,本身又还十分受欢迎的老师,每年都会带上那么几个实习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鉴于他那过人的人气,想要到他手底下的人实在是太多,能够争取到这样一个名额,想必李宏也是费了不小的心思的。 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如果留着这个家伙,也许会让苏恒帆对他更加死心塌地,但是……果然还是好麻烦。 已经成功地将故事的主线搅得乱七八糟的季榆,完全没有了最开始的那会儿,一定要将事情做到完美,即便自己离开了,也要让眼下的状态继续持续下去的念头。 ……他最近是真的变懒了吧。 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季榆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合上电脑站了起来。 难得的休息天,他却基本都用来处理自己之前招惹下来的关系了,算一算还真有那么点浪费,果然,下次还是别那么折腾了,找准一个勾搭完就得了。 为自己今后的行动定下了方针,季榆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掏出手机给某个刚被分到自己手下的人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一接通,季榆就直接开口问道,“有空吗?一起出来吃个饭。” ——对于这样的邀请,李宏自然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 报出了选好的地方之后,季榆也没有要去接另一个人的意思,自顾自地开着车来到了目的地,按照自己的口味点好了菜——说实话,就连季榆自己,都有点弄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在维持自己原来的人设,还是在崩人设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说起来……他在这个世界的人设,到底是什么来着? 突然意识到自己貌似压根就没有具体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季榆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如果他不是按照一开始做好的设想而行动的话,他这段时间的举动……都是为了什么而出现的? 季榆并不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展现的,是属于他自己的性格,也显然知道这和原主的角色相去甚远,但如果真要他给“这个人”给出一个具体的概括,他却似乎又做不到。 肆意?任性?粗神经?细心? ——明明是互相矛盾的特质,但放在同一个人的身上,竟也并不让人觉得古怪。 大抵这就是人的神奇之处吧。 分明是那样寻常的事情,可季榆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初次知晓的恍然感。 说不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顿悟? 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季榆夹起刚被端上桌的菜尝了一口,顿时享受般地眯起了双眼。 他觉得,他要是再过几辈子有钱人的日子,以后等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后,可能连连饭都没法吃了。 放下手里的筷子,季榆抬起手,往刚进门的李宏招了招手:“这边。” “老师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呢。”视线在桌上转了一圈,李宏不由地笑着调侃了一句,显然心情很不错。 好不容易才成功地争取到了和自己喜欢的人长时间相处的机会,这会儿又接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的邀请,换了谁想来都会是差不多的反应。 “是吗?”闻言看了李宏一眼,季榆笑了一下,“我对谁都这样。” 没有在意季榆稍显冷淡的话,李宏笑了笑,开口问道:“老师想和我说什么?” “不先吃一点吗?”然而,季榆却并没有立即回答李宏的问题,而是指了指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菜肴,“我怕待会儿你听了之后,就没有心情吃了。” 目光微微一动,李宏唇边的笑容不减:“那可说不定,老师对我的了解毕竟不深不是?” 话虽这么说,但他下意识地交握的双手,却泄露了他不那么轻松的心情。 到底还是个没出学院的学生,就算有着再聪明的头脑,在某些事情上,也总归是不可能做到完美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季榆见状,稍显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就直说了。” “我有男朋友了。”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地说出了自己这次和对方见面的目的,季榆看着对面有些发愣的人,眼中满是认真的神色,“所以,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我接下你的实习导师的任务,我们继续维持单纯的师生关系,”没有给李宏开口的机会,季榆就继续说了下去,“第二,我拒绝接收你成为我手下的实习生,我们继续维持单纯的师生关系。” “意思就是,不管怎么样,老师都没有进一步和我发展的可能吗?”大概是被拒绝的次数多了,李宏很快就回过神来,苦笑着问道。 “可是老师也应该知道,”深深地吸了口气,李宏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感情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只因为一句话就轻易消失的。” “所以人的自制力在这种时候就特别重要。”与之前那种无措的模样截然不同,季榆这一回没有丝毫的犹疑与动摇,显然在一开始就明了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双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李宏看着眼前带着些微笑意的人,好半晌才再次开了口:“就没有第三个选项了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53章 “当然有,”出乎李宏意料的,季榆竟然没有任何停顿地就点了头,“我离开这个学校,去和你没有任何相干的地方工作。” ——反正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在绑架了易秋源之后没多久,原主也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他这样做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李宏张了张嘴,好半晌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连这样的事情都放入了自己的选项当中,就是傻子都能知道季榆的决心有多么坚定了。 “老师就这么喜欢那个人吗?”好一会儿,李宏才再次出声。 “谁知道呢,”季榆耸了耸肩,“但是至少现在,我没有和除了他之外的人交往的想法。” “还真是令人羡慕呢……”苦笑了一声,李宏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老师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你知道了想干什么?”看了李宏一眼,季榆问道。 “去揍他一顿泄愤。”李宏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 “哦,就苏恒帆,你见过的。”季榆闻言点了下头,没有丝毫犹豫地把某个人给卖了。 李宏:…… 这么简单就知道了名字,反而没有成就感了怎么办? 看了看对面说完之后,自顾自地开吃低头吃起东西来的人,李宏突然笑了起来:“我能多加几个菜吗?” 他很怀疑季榆是故意的,这一桌子的东西,还真就没一个他喜欢吃的。 既然是这样特殊的场合,他总得稍微吃回本一点才行,不是吗? 第219章 第七穿(二十七) “比想象当中的……要解决得更加容易?”本来以为李宏绝对会比易秋源要麻烦好多倍, 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什么话也没说,就接受了现在这个现状,容漆不由地感到有些意外。 ——不是他说, 那可是被拒绝过一次之后, 差点趁着季榆醉酒,直接把人给上了的家伙诶! 虽然当时季榆其实清醒得很, 但这个家伙显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一点的, 对于自己做的事情, 李宏显然十分清楚。 既然如此, 现在这样, 难道不会有点不符合他的人设吗?! 总觉得事情的走向和自己的预料有太大的不同,容漆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展现出了决意吧。”季榆对此倒是并没有什么太过惊讶的感觉,放下手里刚收到了某个人“求约会”的短信的手机,略微弯了弯嘴角,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先前原主拒绝这个人的时候,用的也是“不喜欢男人”这种听起来并没有太大可信度的借口——他是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来着,但不是有句话说,同类之间是有着莫名的感应的吗? 既然李宏能够那样直接地站在他的面前, 说出“喜欢”这样的话语, 而不是和原主那样, 躲在暗地里自以为隐蔽的观察着易秋源的一切, 那么他自然不可能相信这样的话。 更何况,在那之后,原主也根本没有做出什么和那个家伙保持距离的事情。 或许他只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但不得不说,他的这种举动,和季榆在前面的几个世界当中,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凡眼前还有一丝希望,大多数的人,总都是不愿意就那样放弃的,不是吗?那么,对方会做出那样的行为来,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靠在石质的栏杆边上,望着江面上那两点只能隐约看出形状的船只,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站直了身体转身缓步朝桥下走去。 在上个世界当中,他的身体孱弱,当时的季节又恰好是不适合外出的冬天,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又被一大堆工作给按在了屋子里,像这样在饭后一个人悠闲地散一散步,倒是很久没有做过了。 可能也正因如此,季榆此时竟少见地体会到了一丝轻松与惬意。 不过,这种正当初夏的日子,当太阳从厚厚的云层当中探出脑袋来的时候,就会轻而易举地浇灭人在毫无遮挡的室外行动的兴趣。 走回自己的车子边上拉开门坐了进去,季榆又掏出手机确定了一下苏恒帆所提到的目的地,才发动车子离开了停车场。 由于之前耽搁了一点时间——原本苏恒帆说的时间也没那么早,等季榆抵达苏恒帆所说的地方的时候,对方已经等在那里好一会儿了。 “你应该知道我下午晚一点有课的。”看着蹲在树底下咬着吸管的人,季榆稍显无奈地弯了弯嘴角,似是对这个人的任性感到有点头疼。 听到季榆的话,苏恒帆愣了愣,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就算他不开口,季榆也能猜到,这个家伙肯定是忘了这么一回事,应该就是在什么情况下想到了这么一回事,就头脑一热直接过来了。 还真是像这个人会做的事。 被季榆那带着了然的视线给看得有点不自在,苏恒帆掩饰般地轻咳了一声,站起身来摆出一副凡事尽在掌握的沉稳模样:“但你还是来了不是吗?” 季榆:…… 他现在有点相信,易秋源曾经说过的,眼前这人会拿韩剧里的某些情节当做自己的行事参考的话了。 在他家的这段时间里,对方居然一次都没看过这玩意儿,想必也是忍得很辛苦了。 压下唇边浮现出的些微笑意,季榆微微眯起双眼,盯着苏恒帆那双看起来好像十分具有欺骗力的眼睛。 “……好吧你还是回去上课吧,”和季榆对视了两秒钟,苏恒帆就支持不住地败下阵来,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这里下次再来也可以……” 虽然他可能得重新花上一两个小时去排队买票,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对吧?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装着两张票的口袋,苏恒帆莫名地感到有点委屈。 但他也清楚,没能考虑到季榆的工作时间,就擅自定下了这次的行程确实是他的问题,当然不可能开口抱怨。 就是如果再早点发现这一点,他回头还可以把这两张票加点钱卖给别人,赚点辛苦费什么的,现在么……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又瘪了一点的钱包哀叹了一声,苏恒帆转头看了边上的季榆一眼,那本该垂下去的嘴角顿时就又扬了起来。 ……他真的是没救了。 比起自己那苦逼的钱包来,苏恒帆觉得,这才是真正需要哀叹的事实。 “晚上想吃什么?”将那连一秒都没有持续到的委屈给丢到了一旁,苏恒帆随手将手里的塑料杯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笑着问道,“我等下回去的时候去菜场一趟,顺便带……”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蓦地止住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54章 “等下回去的时候一起去吧,”抬起手在苏恒帆的头上揉了一把,季榆笑了一下,“下个星期正好有个老师要出差,我和他把上课的时间换了下。” 听到季榆的话,苏恒帆呆了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立时就笑了起来,那太过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带上了几分傻气。 “别笑了,”没忍住对面前的人翻了个白眼,季榆转过身,率先朝前面走去,“跟个傻子似的。” 苏恒帆:…… 他哪里像傻子了?明明就……好吧,就算是傻子,他也绝对是最帅的那个! 对上季榆的视线,苏恒帆立即否定了自己想用来反驳的话,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不过……”和苏恒帆一起通过了检票口,季榆看着面前那基本上都是由孩子和情侣组成的人,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古怪,“……你认真的?” 就算他并不会说出“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来游乐场这种小孩子才来的地方”之类老套的话,但两个大男人一起来这种地方……果然怎么看怎么奇怪吧? “怎么了?”被季榆的问题弄得有点奇怪,苏恒帆看了他一眼,忽地想到了什么,眼中透露出一丝紧张来,“你不喜欢?” “也不是,就是……”嘴唇张了张,还是觉得自己没法形容此刻这古怪的感受,季榆放弃地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作为一个在不差钱的家庭长大的人,这种地方季榆自然是来过的。他的那两位家长虽然空闲时间并不多,但却也都在努力地尽着自己身为父母的职责,该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少过。 如果有那种给天底下的父母打分的机构的话,这两个人得到的成绩,肯定在优秀以上。 但无论如何,小时候来这种地方,和长大之后再来,总归是有着不小差别的。 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过山车,又看了看边上那满脸跃跃欲试的人,季榆表示,他总有种自己是带着小孩过来玩的家长的感觉——一点情侣之间约会的感觉都没有好吗!? 说起来……要是放在古代的话,他们俩之间的年龄差,似乎还真有可能是父子吧? 把脑中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给赶了出去,季榆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想试试那个?” 他说的,自然是那被不少人围着,在尝试与不尝试之间纠结的过山车了。 听到季榆的话,苏恒帆条件反射地就想点头,但在话还没出口之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抓了抓头发看向季榆:“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算了。” 那种东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想坐一趟的,而他又不可能把季榆扔在下面,自己上去遛一圈。 ——就算季榆愿意,他也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恒帆表示,他今天是为了和季榆创造美好的回忆才过来这里的,才不要让对方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迁就自己。 得到苏恒帆的回答,季榆反倒有些发怔,他着实有些意外,对方居然连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果然……这样的认真与直率,才最能够打动人心啊。 轻轻地叹了口气,季榆主动伸手牵住了苏恒帆的手:“那就稍微等一下再过去吧。” 当初他家里的那两位,为了不让自家的儿子在游乐园里的时候,大半的时间都在排队,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好好地研究过的,该在什么时候过来这里人才会最少,他自然比边上这个二愣子要清楚。 第220章 第七穿(二十八) 虽然不知道季榆为什么这么说, 但苏恒帆只是愣了一下,就抬脚跟着对方一块儿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比起这个来,他更加在意掌心那干燥温暖的触感。 分明他在这之前已经和不少的人交往过了, 比现在浪漫好多倍的约会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却想不出来任何一次, 能让他有现在心口发热的同感受。 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人那带着些微笑容的面庞, 苏恒帆翘起嘴角, 将自己的五指嵌入季榆的指缝间——微微收拢, 那仿佛握住了什么没有形态的重要之物的感觉, 让他的心脏都如同被充满一般的饱胀感。 “我说——季榆,”蓦地停下了脚步,苏恒帆第一次开口喊出了季榆的全名,“你……”见边上的人停下了脚步,苏恒帆往前迈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是不是——”温热的唇瓣一触即分,苏恒帆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明显的笑意, “……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尽管考虑得并不周全, 但他好歹也是费了心思折腾这些的不是? 大抵是没有料到苏恒帆会在这种公共场合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季榆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耳根都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层粉色。 “……滚远点!”推开似乎还想再来一次的某个人,季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像是想要把苏恒帆和其他那些看过来的视线一起丢在后面一样, 快步朝着人少的方向走去。 ——当然,如果季榆有记得松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的话,这个行为说不定会更有效一点。 舔了舔翘起来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嘴角,苏恒帆毫不在意地瞥了边上几个低声议论着什么的人,也配合地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这里又不是学校,你没说过不可以啊!”凑到了季榆的边上,苏恒帆还不忘表现一下自己不要脸的程度。 季榆闻言,斜眼睨了某个跟偷了腥似的,不停地甩着某条看不见的尾巴的人一眼,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放弃了说教。 总归对于一个在发觉自己对男人生出了心思之后,就千里迢迢地跑回家里去和家人坦白的人来说,根本就不会觉得两个男人交往,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吧?或许对方会答应不在学校里和他表现出太过亲密的举动来,还是因为担心他因此而遭到非议。 学生和老师的恋情,由于涉及了某些权力的缘故,不论在什么地方,认同度都并不是那么高,即便苏恒帆并不是季榆的直属学生,也依旧无法改变这一点。 脚下的步子一顿,季榆转过身,盯着苏恒帆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主动凑过去,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 “嗯,”他弯了弯眸子,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这里不是学校。” “——不过,”话锋一转,季榆的双眼略微眯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威胁的神色来,“你下次要是再敢在人那么多的地方做出这种事来,”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个月就别想换房间了。” ……诶? 听到季榆的话,苏恒帆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季榆话里的意思。 “等、等等!”赶忙小跑着追上了丢下自己的人,苏恒帆连话都有点不会说了,“你是说,是说——” “说什么?”转头看了苏恒帆一眼,季榆似是想要摆出冷淡的样子来,可眼中那掩饰不住的笑意却成功地出卖了他。 看着季榆那清晰地倒映着自己模样的眸子,苏恒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年纪要大上不少的人,看起来格外的——让他移不开视线。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苏恒帆上前一步,低下头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季榆的肩上。 “我突然有点后悔约你出来了。”好一会儿,苏恒帆突然开口说道。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55章 被苏恒帆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有点好笑,季榆抬手拍了拍某个大型犬科动物的脑袋:“为什么?” “那样现在我就能直接压倒你了。”没有丝毫停顿地将心里冒出来的想法给说了出来,苏恒帆撒娇一般地蹭了蹭季榆的颈窝。 ——其实就算是约出来了,他不挑这种人多的地方也行,来试一试野那什么,也是挺不错的对不? 在心里对自己这失败至极的选择感到无比懊悔,苏恒帆忍不住张口在季榆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这个家伙在想比刚才说的还要更危险的事? 撸了一把怀里的人脑袋上的毛,季榆庆幸了一下自己刚才特意挑了人少的地方走,要不然天知道这会儿会有多少人围观。 就算这地方离他们的学校不近,但谁也不能保证这里就没有他们学校的人了,要是被拍了照什么的,后果——好吧,顶多也就是他离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轻轻地叹了口气,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发愁自己的工作问题的季榆表示,他似乎还真没有什么无法接受的后果。 “那样的话我现在就应该在学校上课了。”不过,这并不是他让某个家伙得寸进尺的理由。 重重地捏了苏恒帆的脸一把,季榆推了推某个赖在自己身上的人:“行了,不是想玩过山车吗?现在过去刚好差不多。” “哦……”不情不愿地站直了身体,苏恒帆看了率先转身往刚才过来的方向走去的人,突然就咧开嘴傻笑了起来。 这人,果然是为了他才特意和别的老师掉了课的吧……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棉花糖的甜味。 “对了,”蹭到季榆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拢在掌心,苏恒帆陡地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是我拦住你的那天,你为什么要打我啊?” 这个问题他其实纠结了很久的时间了,但是一来比起其他事情来,这件事并不是那么重要,每回和季榆相处的时候,只要对方多说几句话,他就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更别说想起问这个了;二来么……他也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让这个人讨厌的行为,要是自己一问,让对方想起了这一点,然后他本来就差一点就能抵达的曙光就那么飞了怎么办? 不过现在既然他们两个人都已经确定关系了,问这个就应该没有关系了吧? 这么想着,苏恒帆侧过头,朝季榆看过去,却意外地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到了那么一丝尴尬与心虚。 ——这当然不是因为季榆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他的举动的确有那么点幼稚就是了。简直就跟“我就算打不过你也要踩你一脚再跑”的小屁孩儿似的。 “因为你欠打!”注意到苏恒帆的视线,季榆横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甩出一句话。 他可没有忘记这个家伙曾经不停地换女朋友的事实。 说起来,这人之前撩他撩得那么熟练,该不会是在那其间练出来的吧……? 双眼不自觉地眯了起来,季榆看着苏恒帆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敏锐地察觉到了季榆目光当中的危险气息,苏恒帆无比明智地没有继续追问,指着还差好几步路的地方,无比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到了!” 季榆:呵呵。 用眼神把苏恒帆给凌迟了一顿,季榆最后还是和对方一起坐上了过山车。 不管这个人过去曾经是什么模样,对方能够在一切开始之前,就事先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就足以说明他的认真。 看着面前的人垂下头仔细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季榆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他突然想起,就在不久前,他似乎还觉得苏恒帆和易秋源之间互相有意,但那果然是他的错觉吧?连喜欢的人都能是同一个,他甚至都有点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叹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了。 双眸略微弯了弯,季榆回握住苏恒帆伸过来的手,轻声笑了起来。 “你说……”听着过山车启动时发出的不算小的声音,季榆仰起头,看着头顶纤尘不染的天空,“在这里来一场过山车事故怎么样?” 容漆:……啥? 在这种明显是小情侣之间甜蜜的气氛当中,这个家伙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不是经常有吗,那种‘安全带脱落,乘客被甩飞,当场死亡’之类的事情?”然而,季榆却像是完全没有发觉容漆那感到不可理喻的心情似的,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把安全带弄松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容漆:…… 不是,这人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一下子有点不确定季榆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容漆都没敢立马开口说话。 但是……要是季榆真的在这时候出事了的话,苏恒帆绝对会后悔愧疚到死的吧? 选择来这里约会的人是他,说要坐过山车的人也是他,结果就因为这个,让他刚确定关系的恋人死去了——哪怕只是想象一下,容漆就感到心脏跟被人用力地捏住一样揪紧发疼。 季榆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想要这么做的吗? 想到之前那些世界里季榆的行事风格,容漆沉默了良久,才出声给出了回应:“驳回!” 他是不知道季榆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说笑来着,他只知道,这个人和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而这种必须依靠他的力量才能达成的结果,压根就不会出现在对方的选项当中。 ——要是真的想在这种时候找死,刚才季榆肯定会直接自己动手,把安全带弄成会发生事故绝对不奇怪的状态了吧? 容漆可不觉得这对于季榆来说,是什么无法做到的事情。 “我也只是说说,”果然,听到容漆的回答之后,季榆不甚在意地笑了一下,“毕竟要连累游乐园承担责任,还是有点太不道德了。” 即便不会感受到歉疚这种情绪,但他在很多事情上还是很有原则的。 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季榆低声笑了起来。 在刚才的话中,容漆并没有否认他能够对他身上绑着的安全带做手脚的意思呢。 从最开始时那连太多的情报都无法提供的状况,到现在能够轻易地对这些世界当中的一些事物进行更改……就算知道这个家伙貌似根本就没有将这些变化向自己隐瞒的想法,但这样轻易地得知这些事情,还是让他感到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总有种……他距离终点不远了的感觉呢。 转过头看了边上的人一眼,季榆一点点地扬起了嘴角。 自己写下的故事,将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他——很期待啊。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56章 第221章 第七穿(完)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那些喊在过山车上来的你们快够!这是不现实的快醒醒! 为了不浪费某个人花了不小的力气才买到的票, 季榆和苏恒帆将游乐园里将基本上能玩的设施都试了一遍,一直闹到很晚才离开——于是,原定的一起逛菜场的计划自然也就取消了, 换成了晚上某种不能言说的床上运动。 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腰, 季榆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然家里多了个把一切家务都包揽了的人,但该说是年轻人的精力真是旺盛吗, 他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觉得比原来轻松多少。 瞥了一眼想要以给他擦药为由, 再次爬上床的某个人, 季榆翻了个白眼, 毫不留情地抬起脚把人给踹下了床。 他年纪大了, 可经不起年轻人那么折腾。 没有理会某个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的人,季榆伸手抽出了摆在床边的一本书,靠在床头看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某个索求无度的家伙之外,平静得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事情,以至于习惯了在各种事件当中周转的季榆,都有点不习惯起来。 要是按照最开始那几个世界的规律,他这会儿就应该已经被卷入各种各样的状况中了吧?又或者, 早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或许着实是太过悠闲, 季榆甚至都有点怀念起以往那种仿佛随时都被扼紧了咽喉的感受了。 也或许, 是如今这种无法一眼望到尽头的日子, 令他产生了些许没来由的恐慌? 就如同原本只能生活在夏日的蜉蝣,忽地拥有了一整个季节的生命一样——那种突如其来的长久带来的,并不仅仅是喜悦。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季榆合上手上的书,抬起头朝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学生露出了一个笑容:“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发到我的邮箱里。” 指了指身后投影仪投下的画面,季榆收拾好讲台上的东西,转身走出了教室。 刚转过转角没多久,季榆放在口袋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季榆轻笑了一声,用指尖在屏幕上滑了一下之后,就把手机放到了耳边:“喂?” “你讲课的样子真好看。”电话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了某个人熟悉的声音,那带着些微感慨和笑意的语气,让季榆能够轻易地想象出对方此时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己离开的方向的。 “就你皮。”听到苏恒帆的话,季榆不由地笑了起来。 把拿着的手机换了只手,季榆笑着和路过的熟人点了下头,开口问道:“不是说好了在学校里不接近我的吗,怎么跑过来听我的课了?” 尽管苏恒帆似乎一直都对这条规矩很是不满,但之前都还是乖乖地遵守着这一点的,所以刚刚在上课之前看到这个家伙坐在教室里的第一排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 “我又没有跑上去抱住你啃,不算违反约定吧?”虽然他其实挺想这么干的——想到季榆刚才上课时,那认真与专注的模样,苏恒帆忍不住舔了舔嘴角,“还有就是……”说到这里,苏恒帆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迟疑,“……你觉得我学法医怎么样?” 他之前对于自己的未来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和目标,本身又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和爱好,在挑专业的时候,自然是以父母最为看重的就业率为标准了。就是现在,他对自己的专业也没有太多的不满,但是果然——想要待在这个人身边的话,光是那样,是不够的吧? 季榆今年连三十岁都没到,就已经取得了现有的成就,苏恒帆并不觉得对方那还剩下大半的时间,都会在原地踏步,既然如此,能够陪在对方身边的人,显然就不能是一个只想着过一辈子柴米油盐的日子的人了——至少苏恒帆不希望两个人的将来,会是那样的光景。 “法医?”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意外的神色来,好一阵子才再次出声,“为什么?” 即便自己在这一行里面有着不小的名声和成就,但他实在不觉得这是个值得推荐的工作。 用当初他父母的话来说,就是“这么一个又脏又累工资又低的活,你是有多想不开才要去干这个?” 好在他家的条件确实不差,那两个人也就是这么抱怨了一句,没有太过干涉他的选择,而他也确实在这里面闯出了点名堂来,也算能拿得上台面了。 苏恒帆每天都和他一起生活,对这方面的事情也应该都有所了解了才是,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 “就是……”搔了搔鼻尖,苏恒帆看了看教室里几个下了课之后,也还是和他一样没有离开的人,略微弯了弯唇角,“……想学。” 那种能让季榆露出那样的表情的工作,肯定有着其特殊的意义吧? “而且我之前给你们打下手的时候,干得也挺不错的不是?”这么说着,苏恒帆轻声地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法医相关的行业实在是缺少人手。除了两人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之外,苏恒帆之后还不止一次被季榆喊过去帮忙——尽管基本上都只是做个记录拍个照的活计,但真正做起来,可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本身就是这个专业的学生或许在那种场合能够帮上更多的忙,但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是成天无所事事地待在寝室里,等着去给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工作打下手的,而且低年级的学生大部分都没有做好直接面对这样的情景的心理准备,贸然拉过来帮手,说不定还会吓得对方直接转专业——这种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于是,像苏恒帆这样不会对解剖的场面产生太大的不适,又有过几次经验的人,几乎就成了季榆的固定帮手了。 就算是傻子,在边上看了那么多次的实际操作之后,也能稍微学到一点东西了。 既然自己并不讨厌这些,苏恒帆并不介意再多学一点。 再说了,身边有季榆这样一个专业人士在,他要是放着不用,不是有点太浪费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苏恒帆的想法,季榆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你……” 正要开口提醒只是在边上做个记录,和亲手执刀切开人的胸口,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季榆就听到耳边传来了提示来电的机械音。 “我有电话进来了,这件事待会儿再说,”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季榆稍显惊讶地挑了挑眉,微微停顿了片刻才再次把手机放到了耳边,“先挂了。” 听苏恒帆应了一声之后就挂了电话,季榆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才接起了电话。 “喂,”随手将手里的课本扔在了副驾驶座上,季榆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妈?” 太久没有喊过这个称呼,季榆甚至都觉得这个发音有那么一丝陌生了。 “现在吗?”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季榆稍微拧起了眉,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语,“好,我马上过来。” “好,我知道了——好。”又连着应了几声之后,季榆才挂了电话。 季榆想了想,又给苏恒帆打了个电话自后,才开车出了停车场。 电话里提到的地方并不远,季榆没花多少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推开门上了楼,季榆看着那两个坐在那儿等着自己的人,心中不由地生出了一股古怪的感受。 大抵是由于他之前所经历的那几个世界当中,原身的父母不是一开始就和他处于敌对立场,就是在很久之前就离世了,像这样两人都健在而且与他关系良好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他现在难得地感到了一丝不自在。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57章 小小地吸了口气,整理好自己胸口那股微妙的情绪,季榆弯起双唇走上前去:“爸,妈!” “找我有什么事吗?”看到两人接连站起身来,季榆笑着问道。 这两个人的工作本身就忙,早先在他还小的时候,倒是会想方设法地抽出时间来陪他,但等到他能够自立之后,就基本上很少再干涉他的生活了,三人差不多也就在各种节日里会稍微聚一聚,平常的时候就连来往都不是那么频繁。 然而,季榆没想到的是,他的话才说完,面前穿着得体的女人就扬起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她用的力道很大,猝不及防之下,季榆的脸都被打得朝一边歪了过去。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季榆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触感,张口正要说话,却不想眼前的人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和苏恒帆分手。”语气生硬地丢下这样一句话,化着精致妆容,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女人眼中,满是冰冷的怒气,“结婚的对象我替你选。” 像是无法理解刚才的话语似的,季榆愣愣地和面前的人对视。 “听到了没!?”想来是不满季榆的反应,女人提高了语调,厉声问道。 ——果然,他就不该对父母这种角色,抱有任何的期待。 如同蓦地回过神来一般,季榆轻声笑了起来。 这种时候,他应该挺直脊背,帅气地甩出一句“我这一辈子只会有苏恒帆这一个人”,甚至不惜断绝关系,也不愿听这两个人的摆布;又或者唯唯诺诺地点头应是,在爱人与父母之间迟疑纠结,备受挣扎——吧? “你们……”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季榆揉了揉似乎有些肿起来了的脸颊,好似在嘲讽什么一样地开了口,“——原来之前都不知道我的性向吗?” 说完之后,他没有去理会另外两个因为他这异于寻常的反应而有些发愣的人,转身大步地离开了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 “容漆,”在迈出大门之后停下了脚步,季榆仰起头,看着头顶澄净的天空,“你觉得……”他弯起嘴角,“——自杀怎么样?” 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他终于定下了。 第222章 第七穿(番外)+过渡 ——————苏恒帆番外———————— 【5月9日 晴 昨天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 摔得貌似有点重,膝盖一弯一曲的都疼。恒帆下午的时候带我去了医院,问题倒是不大,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破点皮都要包得那么严严实实的, 跟受了什么惨烈的重伤一样。 不过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的感觉倒是不错,有种睡着一样的安稳。 下午妈打电话过来了, 我没接, 不知道她这次又想说什么。 虽然医生说写日记有助于调节心理状态, 但我果然还是不擅长写这些东西, 明明写那些情书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要不以后干脆换成每天给恒帆的信吗?当然不会给他看就是了,怪不好意思的。】 “原来你也会有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啊……”指尖轻轻地在粗糙的纸张上划过,苏恒帆如同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你说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呢,不就比我稍微高了那么两公分吗,我比你大了这么多岁我有说吗?“身高决定攻受”这种事也就骗骗小孩子了,都多大的人了还相信这种话……】 “原来你这么在意身高啊……”稍显意外地挑了挑眉梢,苏恒帆伸手摸了摸下巴, 做出沉思的模样来, “那下次给你买一双增高鞋吧……” 就算只是看起来比他高, 那也是比他高不是? 【……最近的厨艺有长进啊, 最近是不是偷偷地报了什么烹饪班?顺便中午的红烧茄子很好吃,还有酱鸭也不错——突然想吃天妇罗怎么办?最近好像都没出去吃过了,要不你回头去学吧?感觉都要被你养成吃不了你做的之外的其他东西的大小姐了——该不会这本来就是你的目的吧?嗯, 今天晚上你还是睡沙发吧。】 “所以我那天晚上没能上床睡,就是因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苏恒帆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人那幼稚的举动了。 ——再怎么样,也得先跟他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心思吧? 就算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总也不能少了这个步骤不是? 压下唇边不由自主地浮现的笑意,苏恒帆翻过这揭露了他无端受到惩罚的真相的一页,继续看起后面的内容来。 【……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不好,爸妈就是不乐意接受——当然我也不是说你真的好到了那种没有人能拒绝得了的程度,你还差得远呢——但是果然还是因为你不能生吧?我妈好像一直都想要个孙女的来着,要不你去做个变性手术怎么样?当初你跟我告白的时候不还说过,要当我的女朋友的吗?这手术虽然价格高了点但也不是承担不起不是,要不要认真地考虑一下?】 单是看着这几行字迹,苏恒帆都能想象得出,那个人偏着脑袋挂着笑容,一脸认真的表情——这个家伙总是这样,在玩笑的时候摆出最为认真的神情。 而且……“我就当你在夸我吧。”视线在其中某一行字上停留了一阵,苏恒帆的双眼略微弯了起来。 【说起来还真是奇怪,明明知道如果和你分开的话,会更轻松一点,反正我又不是只喜欢男人对不?多花点心思和时间,总能找到我和爸妈都喜欢的女孩子的——尤其是有你在前面当过反例之后,他们对她的要求肯定不会太高,估计只要是个女人就行了吧?可能连会不会生都不会去考虑了,但是……如果不是你的话,如果不是每天给我做饭的你,不是想要努力追赶我的你,不是希望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我的身边,牵着我的手一起走过后半辈子的你的话 果然就是不行。 我到底……是有多喜欢你啊。 真是可怕。 你在不知不觉间给我下的毒,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真是可怕啊……”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苏恒帆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可怕到连语法错误都出来了。” 明明是个写日记都要和作报告一样检查纠错的人,居然会没有注意到这样明显的错误,还真是——不像是这个人的作风。 “你果然……”捏着笔记本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苏恒帆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细微的呜咽,“……很喜欢很喜欢我吧……” 温热的水珠滴落在粗糙的纸张上,只一瞬便晕染了开来,留下不显眼的浅色痕迹。 愣愣地盯着纸张上出现的些许褶皱看了好一会儿,苏恒帆才伸出手,摸了摸还有些湿润的眼角。 他……哭了? 双唇略微张了张,苏恒帆似是想要说点什么,可最后出口的,却是被吞入喉中的破碎呜咽。 “你为什么……要这么喜欢我啊——?” 如果不那么喜欢他,那个人最后是不是——就不会躺在那冰凉的地板上,望着那被他苍白的天花板遮挡的,永远都不可能等到的将来? 双手死死地抓着手中的笔记本,苏恒帆像是在问那个已经不在的人,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58章 转专业,上课,打下手,实习——然后毕业,在做出确切的选择后,这一连串的事情没有产生任何阻滞。 就仿佛是天生吃这一口饭的一样,那些本该晦涩难懂的知识,只需一遍苏恒帆就能轻易地将之记在心里,并切实地运用到实际操作当中。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季榆在一旁的辅助指导,但苏恒帆的进步,就连季榆都不由地感叹他确实选对了专业。 只花了两年的时间就学完了别人四五年才能学完的东西,然后在季榆的手底下混了两年——苏恒帆就正式成为了在警署挂号的正规法医了。 然而,无论如何苏恒帆都没有想到,在他刚上任的第一天,送过来的第一具尸体,竟然会是他最为熟悉的面孔。 ——抑郁症,据说和感冒一样普遍,只需积极地治疗,就不会产生太过严重的后果的疾病。 看着那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苏恒帆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曾经那个心理医生所说的,对于抑郁症的介绍。 那些所谓的“据说”……果然都是狗屁。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苏恒帆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屋子里那熟悉的布置,蓦地嘲讽一般地扯了扯嘴角。 失血过多——哪怕不进行尸检也能够得出自杀的结论,那个人对于下刀的角度,有如每次在解剖室中一样精准而利落。可那个满脸泪痕地说着“我儿子不可能自杀”这种话,要求进行医学解剖的女人,却第一次让他生出反胃的感觉。 仰仗着季榆对自己的一点温情,死死地抓着妄图掌控对方的人生——天底下为什么不存在为人父母需要进行的考试,一直都是无人能够解答的谜题。 【……我也想像电视剧里能够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主角一样,毫无顾忌地抛下其他所有的东西,但不管我在他们面前说得多么坚定,装得多么不在意,他们也依旧是我的父母,是一步一步陪我走到现在的人,我不能将你彻底地摆在他们前面,却也做不到为了他们把你抛开,到最后只能一个人蜷在角落里,祈祷着曾经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的两个人,能够为了我再委曲求全一点,再退让一点——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儿子了吧?】 仿佛喘不过气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苏恒帆甚至都觉得自己的眼眶已经干涸,流不出任何水滴。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那样口口声声地说着希望一个人幸福的话,却又在同时掐灭对方所有快乐的源泉,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做着许多开明先进的事情的时候,又怀抱着那样陈旧腐朽的思想——人,果真是这个天底下,最为复杂而可怕的生物。 就像他明知道季榆一直都承受着来自父母的压力,明知道这个人需要依靠药物来维持自己的状态,却依旧放心地让对方一个人待在家里一样。 “你明明说过,等我下班回来,要给我办一个‘终于找到工作’的庆功宴吗?”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房间,苏恒帆哑着嗓子开口,“——怎么能用那样的方式来见我?” “你明明说过……”伸手捂住眼睛,剩下的话,苏恒帆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药,才会让他变成那个样子!?”想到那个女人在和自己见面的时候,那歇斯底里的样子,苏恒帆扯开嘴角,抑制不住地从喉间发出低哑的笑声来。 “是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不管是现在已经成为了能够让患者慕名求医的名医的易秋源,还是如今不知发表了多少论文,在国外任职的李宏,甚至是那个女人找来的,光一个名号就能够压死他的设计师——哪一个不比他好?为什么这个人当初,会选择他呢? “果然还是因为眼光差吧……”想到两人曾经讨论这个问题时的场景,苏恒帆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这一差……就差了一辈子。” 还真是……不值得。 —————————————— “感觉怎么样?”看着拧着眉头从地上站起来的人,容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不是他说,从季榆被他从自己原来的世界里拉出来开始,这还是这个家伙第一次在和任务无关的情况下,在某个世界当中停留那么长的时间。 那时间久得,他都差点要以为这人真的打算和苏恒帆一起过完一辈子了。 ……虽然那抑郁症的设定挺让人无法理解的,但也可以把它当成是用来逼那两个非要季榆喜欢女人的家伙就范的手段不是? 但是显而易见的,容漆还是低估了季榆脑子的病的程度。 ……他喵的谁会花那么久的时间,只为了让自己的自杀看起来更自然一点啊?! 要是说他故意想折磨苏恒帆还可以理解,可季榆在苏恒帆面前,可基本上都不会表现出什么负面的情绪来着。 ——倒不如说,但凡在别人面前,这个家伙都在努力地表现出和以往没有任何差别的模样来。 哪怕知道这个人的那种“努力”也是对方假装出来的,但在看到对方的样子时,容漆还是忍不住地感到心疼。 这大概就是演技高的好处了吧? 稍显烦躁地啧了下舌,容漆起身倒了杯水给季榆递了过去。 就是他都是这种感觉了,更不用说看到了那本“日记”之后的苏恒帆……还有季榆的父母了。 那两个中年人在看到季榆房间里的抗抑郁药之后的模样在眼前一闪而过,容漆的动作顿了顿,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接过容漆手里的水喝了一口,季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不开心。” 容漆:……啥? 完全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容漆不由地愣了愣,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刚刚没有听错吧,这个人……居然在形容自己的感受时,用上了“开心”这样用来表示情绪的词? 容漆觉得,这大概是他有史以来从季榆这里听到的最具震撼力的一句话。 不过……即使只是扮演,在维持那种抑郁的状态那么长的时间,换了谁都不可能感到舒服的吧?尤其在那样的情况下,最后还要以自杀的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纵然只是想想,容漆都能感受到那种悲观与绝望。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季榆在自己的手腕划下那一刀后,脸上浮现出的那带着些许轻松的表情,容漆顿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连呼吸都仿佛变得不畅了起来。 太过精湛的演技……还真是要人命。 这个家伙真是,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还要那么认真地表演啊? 对于某个人的脑回路完全无法理解,容漆抓了抓头发,正在琢磨该怎样安慰经历了这种事情的季榆呢,就听对方再次出了声:“认真地想了想,死法好像重复了。” “……啊?”一下子有点没能理解季榆话里的意思,容漆眨了眨眼睛,有点发愣。 “上上个世界虽然是车祸,但我是主动撞过去的,”转过头看着边上的人,季榆拧着眉头,很是认真地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应该算是自杀吧?” 容漆:…… 重点是在这里吗!?? 被提到了自己完全没有考虑过的部分,容漆抽了抽嘴角,甚至都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 他觉得,他有必要深刻地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居然又拿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测季榆的想法——都在这上面栽了几次了,他怎么就还是学不乖呢?! 还有,这种肃着一张脸开玩笑的性格,绝对是上个世界遗留下来的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59章 盯着仰起头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干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容漆最后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要休息一阵吗?”伸手拿过季榆手上空了的水杯放到一边,容漆起身去给季榆拿了个一早就备在冰箱里的布丁递了回来。 “不要。”一口就回绝了容漆的提议,季榆舀起一勺布丁送入口中,略显享受地眯起了双眼,“早点干活早点收工。” 听到季榆的话,容漆愣了愣,他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看了季榆一眼,没有出声。 “那么,”动作无比迅速地消灭完一整个布丁之后,季榆将手里可以被称为垃圾的东西放到了茶几上,站起身来朝容漆笑了一下,“回见了。” 第223章 第八穿(一) 8102年, 帝国科技大学的研究室中诞生了第一个具有完整人类情感的人工智能,其出现打破了长久以来机械与程序不可能产生情感的陈旧观点,引发了全球的热议与疯狂研究。 其后十年中, 人工智能的技术得到了飞速发展, 所有需要付出劳动力的工作人员,都逐渐被这种处于人类支配下的“类人”所取代, 人类成为了问之无愧的支配者。 ——然后, 战争爆发了。 没有任何拥有智慧的生物, 会愿意进行没日没夜的劳作, 仅为了让与自己无关的上位者的生活, 变得更舒适那么一丝一毫。 一朝被从发号施令的顶端拉入尘土之中的人类,在失去了所有用以生产和生活的设施之后,仅能依靠那最早被植入终端核心的“不得对人类进行非正义的攻击”这一规则,在见不到光明的角落里苟延残喘着。 这个世界的主角韩瑞羽,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生的。 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生下自己的父母,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人口中所描绘的“战争开始之前”的世界的他来说,每天的目标就是找到能够塞进肚子里的食物,并努力地等待着第二天的阳光。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人工智能上, 却有着惊人的天赋。 在意外得到一本记有相关知识的笔记后, 韩瑞羽便不可自拔地陷入了这似乎永远都望不到尽头的海洋之中, 想方设法地搜罗与之有关的书籍,如饥似渴地汲取着所有的一切,之后更是奇迹一般地在这种没有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 达到了寻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而后,在被卷入一系列的麻烦与事件当中之后——自然也在这期间得到了不少帮助,结识了不少人——韩瑞羽成功地写出了能够更改终端核心数据的代码,并成功地以此终结了那长达百年的战争。 ——这个世界的剧情,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低下头看着眼前那个个头只到自己腰间的小屁孩,季榆的眼角跳了跳,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韩瑞羽啊,有什么问题吗?”大概是觉得季榆的反应太蠢,眼前的小萝卜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看了季榆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像是因为掉到地上而变得一团糟的蛋糕,犹豫了一下,将它递了过来,“要吃吗?” 季榆:…… 盯着面前那个糊满了奶油的塑料盒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决定回头一定得找机会把某个家伙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 这并不是季榆第一次被送到剧情发生之前,他还曾亲手带大了两个原本注定了要相爱相杀的小孩儿来着——但这对季榆理解现状并没有任何用处。 作为当初成功地创造出了第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此时应该在冷冻仓里沉睡的,本该在二十几年之后,成为终结这场人类和人工智能之间的关键的人物,季榆一点都不觉得眼前的情况和当初他变成某个反派的师父的时候,有任何一点的相似之处。 当然,更重要的是,从刚才开始,从来就没有掉线过的某位神明,他就一直联系不上了。 虽然那个家伙向来看着都不太靠谱,但季榆并不觉得对方会在这种事情上和自己开玩笑。 那么显而易见的,眼下这一场本不该出现在剧情中的相遇,并不与之前某个世界相同,是某个无聊的人擅自动的手脚。 松开拧起的眉头,季榆伸手接过韩瑞羽递过来的蛋糕,在对方的身边坐了下来。 尽管不知道确切的原因,但好歹也察觉到了某些容漆没有明说的东西,季榆自然也能猜到,这与最近这几个世界那看不见的规则的变动有着必然的关系。 “你在哪里找到这个的?”打开手里的盒子,看了一眼里面看起来造型吓人,但似乎还挺新鲜的蛋糕,季榆开口问道。 这种东西怎么看,也都不该出现在像垃圾桶这样的地方。 听到季榆的话,韩瑞羽略微犹豫了一下,才凑近了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指了指远处一个占地面积极广的建筑:“从那个里面拿来的。” 季榆闻言愣了愣,继而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恍然的神色。 韩瑞羽所指的那个建筑,曾经是用来生产某种极为受欢迎的蛋糕的工厂——当然现在也是,只不过原先的拥有者换了人而已。 说起来也是可笑,分明大部分的“类人”并不需要进食——这个年代自然是有能够将人工智能载入具有生命体征的人造躯壳的技术的,只不过为了让这些非人类能够更有效率地工作,他们大部分都被制作成了只需要能量驱动便能活动的机械躯体——但即便在已经将人类驱逐出了自己领地的现在,他们却依旧在进行着这些自己并不需要的生产。 即便拥有了情感,却仍旧无法违背某些在被创造时,就写入核心程序的规则——这大概也正是许多人无法将这些与自己有着同样外表与内心的东西,当做自己同类的原因之一吧? 因过分充裕而无处消耗的各类食物与生活用品,被堆积在无人光顾的仓库里,等到无处安放时,就被当成无用的垃圾,扔到废弃的垃圾场中。 而这些东西,又成了许多人赖以生存的必需品。 在互相敌对的同时,这些机器人和人类之间,又形成了一种扭曲而平衡的互相依存的关系,让人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 不过就算这样,还是少有人会在战场之外,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机器人的面前的。哪怕有着某条核心规则的存在,但这些以人类自身为原型制造出来的机械生命,在如何绕过某些条条框框这件事上的能力,可一点都不比人类要弱。 要不然,多年前的那场战争,也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边上的这个小家伙,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办法混到工厂里去,才能拿到这显然是刚生产出来没多久的蛋糕的吧? 一个没有任何人看顾的小屁孩儿,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直活蹦乱跳地窜到现在,自然有着自己谋生的特殊手段。 “这种事情,就这样告诉我没事吗?”有点好笑地看了边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蛋糕的韩瑞羽一眼,季榆弯了弯唇角,用塑料盒里配套的小勺子舀了一勺奶油送入了口中。 ——然后,他就忍不住拧起了眉。 果然,在过了那么好几辈子不差钱的日子之后,回头再吃这些量产的食物,他就觉得有点难以入口了。 倒也不是觉得味道差,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发觉自己的胃口早已经被某些过分溺爱的家伙给养叼了,季榆默默地将手里的勺子放回了盒子里,递还给了边上的韩瑞羽:“还是你自己吃吧。” 韩瑞羽:…… 这个家伙绝对是嫌弃这东西不好吃吧?绝对是嫌弃了吧!? “……你知不知道很多人根本就吃不到这种东西!?”嘴唇动了动,韩瑞羽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抱怨了一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60章 别说吃上这种刚做好的新鲜食物了,甚至还有许多人,连着好些天都吃不上一点东西。 住在围墙里头的那些机器人,可不是每天都会往垃圾场里倾倒食物的。 “那么,”听到韩瑞羽的话,季榆轻笑了一声,侧过头看着这个看起来年纪不超过十岁的孩子,出声问道,“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呢?” 这么说着,他还不忘加重了“珍贵的东西”几个字的读音。 “因为、因为……”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韩瑞羽有些慌乱地给自己找着借口,“因为你看起来不像坏人,长得又好看,所、所以……” “我来猜一猜吧,”然而,季榆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韩瑞羽的话似的,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嘴唇,露出些许沉思的模样来,“因为我身上穿得很干净,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会和你知道的那些人一样,得成天在垃圾堆里翻东西吃的人,说不定是个大人物?” 既然存在组织军队反抗人造人的人存在,与之相对的自然也会有归降这一方的人在,而无论是哪一方的上位者,手里的资源都不是这种每天都得谋划着自己的下一餐的人能够比得上的。 “所以你觉得,把这种东西平常很难得到的东西给我的话,可以获得我的好感,”看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的韩瑞星,季榆略微弯起双眸,唇边也浮现出些微笑意来,“或许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第224章 第八穿(二) 对于出生成长在这种环境里的大多数人来说, 并不存在什么生而为人的优越感以及对这个种族的所谓忠诚,他们所追求的,不过是平静而安稳的舒心日子——只要季榆能够提供这样的东西, 无论他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于韩瑞羽都没有任何差别。 事实上,如果不是人造人这一方并不会轻易欢迎人类的加入, 选择成为他们的城市的住民的人, 绝对会比现在多得多。 并不觉得韩瑞羽的这种行为有什么令人感到可耻的地方, 季榆略微弯了弯嘴角, 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面前这个孩子的脑袋。 ——倒不如说, 一个连十岁都不到的孩子,能够在碰到他之后那样短的时间内,就想到这样的事情,十分地令人敬佩……与心疼。 “但是很抱歉,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说到这里,季榆故意停顿了一下,见眼前的人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之后, 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以后可能还得靠你养活来着。” 韩瑞羽:…… 不,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话代表什么意思。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只够自己一顿的小蛋糕, 又抬起头看了看跟前这个刚才还对这玩意儿露出了明显嫌弃表情的人,韩瑞羽沉默了片刻,二话不说地转身就跑。 然而可惜的是, 他才往前迈出了一步,就被某个早已经预料到他的反应的人给揪住了后领,只能徒劳地在原地蹬着双脚。 “别这么冷淡嘛,”把某个剧烈挣扎的小孩死死地锁在了自己的怀里,季榆摆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开口说道,“我还是会付给你相应的报酬的。” 虽然以季榆的能力,想要在这样的世界生活下去——甚至比韩瑞羽生活得好千百倍,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在眼下这种状况不明的情势下,他还是待在这个世界的主角身边比较保险。 比起以前来,他似乎要对自己的生命稍微珍惜了那么一点点呢。 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了些许,季榆加大了自己禁锢着某个小家伙的双手的力道,没有理会对方那大喊着“我不要报酬”的反应,无比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更何况……他可是十分好奇,在这种所有东西都乱了套的情况下,剧情究竟能被搅乱到何种程度来着。 就着把自己的下巴搁在韩瑞星的头顶,压制着对方的动作,季榆轻轻地点了点自己左手腕上那外形如同精致的手链一样的终端。 自从人造人一方夺取了所有通讯设施的控制权之后,人类手里的这玩意儿就再没有办法连上遍布地球每一个角落的星网了,但即便如此,这东西其他不需要星网就能够使用的功能,却仍旧能够照常运行。 作为一个曾经创造了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的人,季榆手上的终端里,储存最多的,自然就是和这些事情有关的资料了。 随意地选择了一个存放基础内容的文件夹,季榆正要将画面放到韩瑞星的眼前,却倏地发现了什么,眉梢不由地略微挑了挑。 是因为他并不是此时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吗,他拿着的这个终端,似乎……有那么一点特殊? 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很快就被季榆掩饰了下去。他调出一个讲解人工智能基础的教学视频之后,一点儿都没有询问怀里的人的意见,就直接在对方的眼前播放了起来。 看了某个原本脸上满是郁闷和懊恼的神色的,结果没一会儿就被视频当中的内容吸引去了注意力的小家伙一眼,季榆轻笑了一声,也跟着对方一起看了起来。 就算他这会儿就是这个世界当中被称为“人工智能之父”的本人,但即便他的脑海中有着足够的知识储备,想要将这些东西彻底转化为自己的东西,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 就和上个世界里,他第一次主刀解剖的时候,差点出错一样——好在属于身体的本能,在这种事情上似乎比他那被取代了的意识能起到更大的作用,让他最后有惊无险地结束了那一次看起来无比平常的工作。 这一回既然有充裕的时间与机会,让自己稍微理解一下脑中这不属于自己的信息,季榆自然不会浪费。 到底是类似于创造生命的繁复作业,即便是最基础的知识,也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讲解完毕,原本只是有些偏西的日头这会儿只剩下一小半露在了地平线之外,那被染上了一层凄艳的红色的废墟,看起来倒是有那么一丝末世的意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由人造的产物取代人类的世界,也是一种形式的末日吧。 ——仅对于人类而言的末日。 看着怀里一脸意犹未尽,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放开了,就那样乖乖地靠在自己的胸口看完了视频的人,季榆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从这个家伙现在的样子看来,还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担负着整个人类的未来的人。 “想学吗?”见韩瑞星眼巴巴地看着已经结束了播放,画面静止不动的半透明屏幕,季榆笑着问道。 听到季榆的话,韩瑞星顿时回过神来。他看了季榆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赶忙用力地摇了摇头:“一点都不想!” 刻意加重了“一点都”三个字的读音,韩瑞星似是想要表现自己拒绝的坚定决心,只可惜他那不由自主地朝季榆手腕上瞄去的视线,却显然出卖了他真正的心思。 “是吗?”季榆闻言歪了歪脑袋,“那……”他顿了顿,突然伸出手,拿走了韩瑞羽手里的蛋糕,“……这个就当做刚才的学费吧。” 韩瑞羽:…… 一下子没能来得及抓住手里的东西,韩瑞羽表示,这绝对是他的见过最厚颜无耻的人。 “……你刚刚不是还嫌弃这个不好吃吗?”看到季榆两三口就把那分量本来就不是特别多的小蛋糕给吃了个一干二净,韩瑞羽鼓了鼓腮帮子,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味道确实不怎么样,”伸出舌尖舔去唇角的奶油,季榆撇了撇嘴,“但比较起来,还是填饱肚子更重要。” 尽管他还没弄明白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并没有由于这突兀插入的剧情,而变成不需要吃喝的机器人。 “对了,”仿佛陡地想起了什么,季榆看了一眼还没有从自己的怀里起来的小屁孩儿,开口说道,“你明天中午十二点过一点的时候,可以去西海岸那边的钢铁厂看看。” “为什么?”还因为自己刚刚被抢了零食这件事感到有点气闷,韩瑞星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问了一句。 “当然是因为那里能找到点其他地方没有的好东西啊!”如同听到了什么令人感到无法理解的话一样,季榆略感好笑地看了怀里的人一眼,“小屁孩儿连这都想不到吗?”这么说着,他还伸出手,捏了捏小家伙那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61章 一巴掌拍掉了某个人那作乱的手,韩瑞星揉了揉自己被捏疼了的脸颊,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显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那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刚刚对这个家伙示好,是希望对方能给他点什么好处,但这人把这种珍贵的情报告诉他,压根就不可能从他这里拿到什么吧? “我的身体不好,”听到韩瑞星的话,季榆稍显无奈地耸了耸肩,“跑不了那么远。” 这话他倒是没有乱说——原主又不是那种觉得自己完成了毕生的使命之后就没有了继续生活的意义的疯子,在成功制造出人工智能之后就把自己给冰冻起来了,只不过他原本就是挺着身患绝症的身体在进行研究,在达成了目的之后那根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人一下子就撑不住了而已。 说起来也是可笑,在癌症都已经成为了只需要依靠几颗特制的药物就能够痊愈的小病的现在,人类的身上却依旧存在着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当前的医学无法治疗的无解之病,简直就像是上天见不得这个物种无病无灾地生存下去一样。 为了保住这个创下了震惊世界的盛举的人的性命,周围的人决定将他送入冷冻仓中,直到将来的医学能够攻克那有着晦涩冗长的学名的疾病,再将其从沉睡中唤醒。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季榆现在并不能感受到那种疾病带来的虚弱与无力,但想必真要是让他去做那种细致的身体检查的话,得出的结果应该不会和小说里有太大的差别。 第225章 第八穿(三) 算起来, 这已经是季榆第二次碰上自己身患绝症的情况了,只不过和上次某个人擅自给他增加了设定的时候不同,他现在记不清楚这具身体的具体状况, 也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久的时间, 甚至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感受一下那传说中能够让人的每一根神经都发生痉挛的可怕疼痛——而在这样的前提下,他的手里头还没有任何能够缓解症状的药物。 虽然季榆自个儿并不在意这些, 但这果然是一下子就把游戏模式调到了地狱模式了吧? 低下头看了看满脸不相信的表情的小家伙, 季榆弯了弯嘴角, 没有去和对方争辩什么, 只是伸出手, 用力地揉了揉对方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再说了,你怎么着也得付我学费不是?” “……我绝对不会去的!”用力地把某个人那总是不安分的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扒拉了下去,韩瑞羽重重地“哼”了一声来表示自己的不屑——与此同时,他还不忘朝远离季榆的方向连着后退了好多步,以免对方又做出什么动作来,那鼓着脸颊一脸防备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让人想要上去捏两把。 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将想法付诸行动的欲望,季榆稍显无奈地撇了撇嘴:“好吧……”他站起身来, 朝韩瑞羽的方向迈了一步, “所以你晚上睡哪儿?” 韩瑞羽:…… 这个家伙, 难道听不出他不乐意让对方跟着的意思吗!? 睁大眼睛和季榆对视了几分钟之后, 韩瑞羽最后还是揉着酸涩的眼睛,委屈巴巴地把人带到了自己用以栖身的破旧建筑里。 这一带附近是最初的那场战争发生的战场边缘,由于再利用的价值不高, 机器人那边也没有将这儿回收重建的意思,尽管同样因为这个原因,这边的资源并不是那么丰富,但仍旧有不少像韩瑞羽这样的零散户在其中生活。 扯了扯身上堪堪才能盖住两个人的薄被,季榆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眼下算是真切地体会到了。 明明之前的几个世界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要是换了在经历过那些世界之前,将他扔到这样的境况当中,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看了边上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的小孩儿一眼,季榆轻啧了一声,也放轻了动作躺了下来。 这个小家伙,刚才表现得那么机警防备,这时候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做点什么,睡得很香嘛。 盯着微微张开嘴呼吸的人看了一会儿,季榆轻笑了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本来以为在这样糟糕的条件下,自己可能得花上不短的时间才能入睡,可也不知道是身体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躺下没多久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日头都已经快到头顶了。 眯起眼睛望着那漏进了些许阳光的窗缝看了好半晌,季榆才支着身体坐了起来。 身侧的位置早已经没有了某个孩子的身影,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季榆原先戴在左手腕上的个人终端。 垂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左手腕,季榆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该说不愧是作为主角的人吗,还真是……有意思啊。 看来他昨天晚上会睡得那么沉的原因,他也不必去做无谓的猜测了。 稍显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季榆站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地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转了起来。 昨天由于过来的时间有些晚了,他没能仔细地观察这里头的景象,正好趁现在看一看,反正想要在这儿和西海岸之间走一个来回,少说也得花上大半天的时间。 好在尽管这里并不是韩瑞羽的真正窝点,但或许是为了以防万一——又或者是为了避免季榆把自己饿死,对方还是在角落里一点都不隐蔽的地方,放了点能够稍微填一填肚子的东西的。 ——当然,味道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仰头灌下一大口水,冲淡了嘴里的味道,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的胃果然被那些个恨不得把他宠到天上去的家伙给惯娇气了。 把屋子里的每一寸角落都给摸了一遍之后,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能做的季榆干脆坐在了门边,整理起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来。 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想要得到进步,光有理论上的知识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韩瑞羽在接触到了与人工智能有关的东西之后,在一次偶然中发现了一个几乎处于报废状态下的机器人。 即使直到最后小说当中也没有解释这个人造人的来历,但这么多年下来,大大小小的冲突与交战发生过那么多次,有那么几具“尸体”未被回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正是在不停地修复与重建这个核心被保留了不到百分之一的人造人的过程中,韩瑞羽将自己的猜想与理论都一一得到了验证与修正,而那个可以说是由他亲手制造出来的“人”,则是他这一生当中最信任与在意的同伴。 只是,这都得是好久之后的剧情了,这会儿韩瑞羽的年纪距离剧情中第一次接触到人工智能的时间,都还有还几年呢。 抬起头看着似乎比上个世界里头要澄澈许多的天空,季榆略微弯了弯嘴角。 作为一个在原剧情中,为了不破坏剧情的进程,被按在冷冻仓里睡了近百年,之后又为了让主角拯救世界的道路变得更顺遂一边,被人从冰柜里挖出来的角色,季榆觉得,他有必要好好地考虑一下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过,现在么——他还是先养孩子吧。 偏过头看着视野中逐渐变得清晰的,像是很吃力地在拖着什么的身影,季榆抬起手挥了挥,一点都没有要起身帮忙的意思:“哟,回来了啊。” 韩瑞羽:…… 他突然有种把自己手里的东西砸到这个家伙的脸上去的冲动怎么办? 然而最后,心疼自个儿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拿到的东西的韩瑞羽,还是没舍得这么干。 托着下巴悠闲地看着某个矮小的身影在夕阳下一步一挪地,将地上那堆比他自身还要重许多的东西给拖到了自己的面前,季榆点了点头,认可了这画面的凄凉与美好。 “你……”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韩瑞羽将手里的绳子往边上一甩,一屁股就做到了地上,有些急促地喘着气,“怎么会知道……那里有这种东西?”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62章 “在问我这个问题之前,”没有直接回答韩瑞羽的问题,季榆歪了歪脑袋,伸出一只手在对方的面前摊开,“你是不是应该先还我点东西?” 韩瑞羽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好一阵子才犹豫地把某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这个家伙……果然是知道他肯定会回来,才会在这等着的吧? 看着季榆接过那个腕带一样的东西戴上,韩瑞羽有些不甘地扁了扁嘴。 将眼前这个小家伙的小动作一点不落地收入了眼底,季榆弯了弯眸子。 他一点都不意外这个人会这样轻易地把东西还给他,毕竟这玩意儿只要不在他的手上,就是一个纯粹的废物。 个人终端这种东西,在人类与人造人之间的战争爆发之后,在人类一方,基本上就停止了生产。 倒不是说失去了城市里的那些东西,就没有人再能够制造这种东西了,只不过想要制造这种物件,需要消耗的人力和资源实在太大,在无法使用星网的情况下,这么做实在是不划算,会去做这种事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再这样的情况下,现在保存完好并且还能够继续使用的个人终端显然不可能多到哪里去,而这些东西,还大多都掌握在参与战争的那些人当中,如韩瑞羽这样无亲无故的流浪儿,平时根本就连接触这种东西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知道使用方法了。 当然,季榆的这个终端,用平常的方法也没办法开启就是了。 好歹他也是创造了第一个人工智能的人,成天戴在手上的这个小玩意儿里头,也有着不少绝密的研究资料,要是不论谁拿到这东西就能使用的话,那些东西早就泄露了。 想必韩瑞羽也是去找过他认为能够启动这东西的人的,要不然对方回来的时间,应该会比现在更早一点。 可惜的是,最终的结果明显不符合他的预期。 这样一个装满了宝藏的宝箱在手里,却完全没办法打开,就是不用说,季榆也能想象到韩瑞羽那抓心挠肺的难熬——对于一个为了拿到相关资料,连交战最为激烈的战场都敢去闯的人来说,想要放弃这种东西,是太过艰难的事情。 而现在对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则完美地证明了这一点。 第226章 第八穿(四) “你都找到了什么?”启动了终端随意地扫了两眼算作检查, 季榆就抬起头,看向被韩瑞羽带回来的那一堆东西,开口问道。 “我找到了什么你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听到季榆的问题, 韩瑞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昨天还是这个家伙让他去的西海岸来着, 怎么这会儿反倒问起他来了? 一点都不在意韩瑞羽的态度,季榆笑了笑:“总得确认一下不是?” 毕竟他也不确定, 那地方是不是真的会有他预想当中的东西。 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装饰品一样的东西, 季榆弯了弯眸子, 掩去了其中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知道是因为他这会儿在这个世界里跟病毒似的存在, 还是因为原主的身份本就特殊的缘故, 他手里的这个个人终端,并没有断开与那包罗了无数信息的星网的联结——不仅如此,他甚至能够通过其中的某条数据通道,得知人造人的所有运转和安排,甚至连与人类交战之处的战场的布置,都一清二楚。 只是,即便如此,季榆也不敢轻易地相信这上面的信息。 总归也是曾经创造出那般令人眩目的文明的种族, 即便由于意外而失去了自己手中的一切, 想要凭借现有的条件, 制造出能够用以连接星网的设备, 对于人类而言,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但即便交战至今, 人类一方都处于极端的劣势,却也依旧鲜少有人这么做。 不为别的,只因在那数据的世界当中,人类根本就没有任何战胜能够栖息于其中的人工智能。在这属于对方的主场中,哪怕只是有人做出试图侵入的举动来,就会被轻而易举地察觉,非但无法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会增加暴露自身所在的危险。 用这个领域当中位于顶尖位置的人的话来说,就是——“想要在人工智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取得自己想要的情报的人,大概也只有创造出他们的那个人了。” 然而,现在季榆却压根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 在无法轻易判断自己手中的情报是真是假的情况下,找人去切身地打探一下,自然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丝毫没有让一个小屁孩去替自己趟雷的心虚感,季榆朝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就算看起来只有这么丁点大,但这个小家伙好歹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再怎么着也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状况而丧命——真要是一不小心陷入了九死一生的险境中,最后指不定还会得到什么千年难得一遇的机缘不是? 当然,要是剧情真的崩到了主角随便出个意外就能丢掉性命的程度的话,对于季榆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尽可能地搅乱原本的剧情发展,本就是他来到这些世界里头的目的。如果他用不着多做什么就能完成任务,算起来还是赚到了不是? 这么想着,季榆看着眼前的人,唇边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韩瑞羽:……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前面的那个家伙,在心里头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常年养成的直觉在不停地提醒自己赶紧转身跑路,但某个人手上那一大堆看起来很有意思的东西,却让韩瑞羽不由地陷入了纠结之中。 就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那明明应该距离自己十分遥远的东西,究竟为什么会与这么大的吸引力。 每天四处奔忙着寻找能够支持自己勉强生活的物资,直到不幸染上疾病,又或者碰上什么意外,最后蜷缩在脏乱的角落里死去——这才该是最符合他这种小人物的一生的经历,不是吗? 可即便心里十分清楚这一点,韩瑞羽也依旧无法将自己的心思从昨天看到的那个仅有一个小时的视频上移开,甚至控制不住地扔下了有可能得到足够自己吃好一阵子的食物的机会,跑到眼前这个人搜说的地方去,寻找他根本不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 ——好在最终的结果,着实算得上不错。 视线在自己身后那一堆被破旧的棉布盖着的东西上转了一圈,韩瑞羽弯了弯眼睛,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信息。 像昨天那样的视频,眼前这个人手中的那个腕带里面,肯定还有很多吧? ——不,那其中,肯定还有着比那更有意思更吸引人的东西。 要不然,这个家伙不可能那么自信地说出那种话。 想到季榆那一副笃定了自己不可能扔下对方不管的模样,韩瑞羽不由自主地朝眼前的人的左手腕看了过去。 如果学会了里面的那些东西,他今天捡到的那个东西,是不是就可以…… “所以说,”注意到韩瑞羽的视线,季榆支起左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偏着头看着对方,“你都找到了些什么?” 能够不惜花费这么大的力气,也要把这堆东西给运回来,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还问我找到了什么……”大概是没想到季榆会把这话给再问一遍,韩瑞羽不耐烦地瞥了季榆一眼,“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知道那里有这种东西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63章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身,掀开了盖在身后的拖车上的棉布。 “你可别小看了大人收集情报的能力啊,”听到韩瑞羽的话,季榆故作得意地扬了扬眉,“像这种地方,每个人都会知道那么一……咦?” 然而,还没说完的话,在棉布被彻底掀开之后,就变了调成为了惊讶的语调。 “这是……什么?”盯着那躺在那明显能够看出制作者粗糙的技艺的建议拖车上,怎么看怎么像是处于报废状态的半个机器人看了好一会儿,季榆抽了抽嘴角,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什么这是什么?”没好气地瞪了面前的人一眼,韩瑞羽有点懒得再和他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不是你让我去找的吗?” “……是我让你去西海岸的没错,但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季榆似乎还是有点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地下二层的精炼钢铁呢?还有隔壁房间的原材料?” 他让这个家伙去找的,明明就是这些东西好不好? “地下二层?”听到季榆的话,韩瑞羽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地下二楼?那里地下还有楼层吗?” 季榆:…… 好吧,他确实不应该觉得对方是主角,肯定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那隐藏的入口,得到里头的放着的东西,就故意装逼地不说那里的具体情况的。 少见地感受到了一丝懊恼的情绪,季榆不由地轻啧了下舌。 没有了各种机械的帮助,仅能依靠人力进行采掘与冶炼,得到的用于建设的金属品质自然不可能敌得上以往,是以对于人类来说,高品质的金属可以说是极为难得与珍贵的。就算韩瑞羽自己用不到,拿出去也能交换到不少生活必须的东西。即便无法保证接下来的一生都无忧了,但总归能在近期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在那众多存放着资源的地点当中,特意挑了这个地方,季榆一开始就抱有这样的目的。 但谁知道,这个家伙走了一趟之后,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带回来不说,还拉回来一个绝对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的家伙。 看着那机器人几乎已经彻底损毁的左臂皮肤上,那看着有点像只剩下了半个的字母“S”的图案,季榆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起手按了按发疼的额角。 他这会儿甚至都有点不确定,这个家伙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代表剧情在努力地往原来的轨迹上走,还是代表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剧情都已经崩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但是不管是这其中的哪个原因,他原本计划当中,悠闲地欺压某个小朋友一段时间的事情,显然是不可能实现了。 作为一个在别人手底下打工的人,季榆还是十分地尽职尽责的。 轻轻地叹了口气,季榆站起来朝韩瑞羽走了过去。 “你是在哪里找到这个的?”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拖车上其他那些零碎的物件,季榆在某个只剩下了半个身体的机器人身边蹲了下来。 就是没有左臂上那个编号一样的符号,季榆也能从这个家伙那与小说中的描述十分一致的样貌上,分辨出对方的身份来,毕竟有着这么精致的脸蛋的机器人,天底下大概也找不到多少个了。就是不知道制造这个家伙的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居然在这种没什么要紧的地方花费那么大的心思。 指尖缓缓地划过胸腔下那平滑的切口,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第227章 第八穿(五) 在原本的小说中, 并没有任何有关这个机器人的身份与来历的描述,但既然这会儿对方被完整地摆在季榆的面前,他还是能够从中得出一些信息的。 这个家伙是怎样遭到损坏, 又是为了什么, 才会被丢弃在那样的地方——即便作者或许并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但在一个完整的世界当中, 定然能够追溯到造成眼下这种结果的源头。 如若不然, 这个世界根本就无法如常地运转下去。 “就在那堆废弃的矿物里找到的啊……”大概是季榆的神情看起来太过严肃, 韩瑞羽都不由地感到有些不安起来, “走过去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了……”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看了季榆一眼,低声抱怨了一句,“我又不知道你是让我去找什么的……” “但是我觉得一般人也不至于胆大到看到这么个东西,还敢大大咧咧地往自己家里搬。”季榆闻言,斜了边上的人一眼一点都不留情面地丢出了一句。 ——别说把这玩意儿带回自己的住处了,要是换了别人, 见到这种东西, 只会想方设法地避得远远的。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被卷入此时仍未终结的战争当中去, 对于这些只是想要安稳地过完一辈子的人来说, 都同样可怕。 被季榆的一句话给堵得涨红了脸,韩瑞羽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大不了我明天再跑一趟,去把你说的东西拿回来好了……” 就是不知道那些东西, 那时候是不是还会待在原地。 “好,”本来还以为眼前的这个人会再趁机多数落自己几句的韩瑞羽没有料到,季榆的回答会这么干脆,都不由地愣了一下,“就这样说定了。” 说完之后,季榆还朝韩瑞羽点了点头,一脸很满意的表情。 韩瑞羽:…… 为什么他会有种自己又被坑了的感觉? 鼓起腮帮子瞪了面前的人一眼,韩瑞羽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说实话,他其实还真有点担心,这个家伙会害怕自己带回来的这东西会带来什么麻烦,而非要他拿去扔了——天知道丢了这一个之后,他还能不能再找到机会接触这种由人类创造出来的生命的实物。 看了蹲在那儿,似乎还在检查什么的人一眼,韩瑞羽小小地吸了口气,生怕对方说出什么不能把这留下的话来。 “好了,”又将面前这个由各个零件组成的类人型物体翻看了一番,季榆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拿进去吧。” “好!”听到季榆的话,韩瑞羽顿时在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欢快地应了一声之后,就乐颠颠地过去把那个比自己还要重上许多的东西往屋子里抬。 ……等等,他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啊!? 直到把那半个机器人看到屋子里在合适的地方放下,韩瑞羽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屋子是他的地盘,这东西也是他费劲了千辛万苦搬回来的——怎么弄得好像这个在一边看着的家伙,才是管事的一样?! 然而,还不等韩瑞羽出声表达对某个人使唤自己的不满,他就被一句话给轻而易举地安抚了下来。 “接下来你就满满的去试一试,把这个——”伸手指了指被小心地放在地上的某个家伙,季榆笑着说道,“——给修好吧,”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明天去西海岸带回来的东西,恰好能用得上。” 比起创造一个拥有感情与智慧的意识体来,韩瑞羽显然得先学会制造一个能够动起来的机械,而眼前这个拥有一半形体的物件,正是他最好的学习对象。 听出了季榆要教自己这些的意思,韩瑞羽立时觉得自己心里的那点小情绪一扫而空,一双乌黑的眼睛都摸得亮了起来,那欢脱的模样,让季榆忍不住想要感叹一声孩子的天性。 略微弯了弯眸子,季榆抬手轻轻地拍了拍眼前的小矮子的脑袋:“我饿了。” 韩瑞羽:……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64章 这种时候,能别说这种既毁形象又破坏气氛的话吗? 韩瑞羽表示,这个家伙刚刚在他的心中立起来那么一点的形象,一瞬间就倒塌了。 视线不由自主地扫过了自己出门前,特意放了食物,这会儿却空荡荡的地方,韩瑞羽顿时觉得自己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那可是他两天的分量,这个家伙才半天就全都给吃完了?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看出了韩瑞羽的想法,季榆又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我的食量可不是你能比得上的。” 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摸起来手感意外的不错。 韩瑞羽:……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还有有本事在这里说这种话,有本事自己去找吃的啊! 面对眼前这个没有一点大人该有的样子的家伙,韩瑞羽感到了深深的郁卒。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吃的。”和季榆对视了好半晌,韩瑞羽最终还是在对方的厚颜无耻之下败下了阵来,准备去掏自己才储备粮。 ……谁让这个混蛋的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呢? 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下某个号称没有什么电子锁能难得倒自己,结果连个小小的个人终端都没办法开启的家伙,韩瑞羽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在这里等着,不许跟过来!” 鬼知道这家伙要是知道他的食物都藏在哪里的话,会不会直接扒拉到自己的手里,当做自己的东西——韩瑞羽觉得,这个人绝对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季榆见状,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没有开口多说什么,算是应下了对方的话。 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小孩儿一脸警惕地出了门,季榆略微扬了扬嘴角,侧过头再次看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 由于大部分人造人的身体都是由机械组成,是以这些家伙并没有人类那种所谓“入土为安”的想法。要是碰上了自己的同伴死去——即最为核心的芯片遭到了不可逆转的损毁——的情况下,他们并不会做出将其埋葬的无谓行为。 非但如此,他们甚至会拆解死去的同伴身体上完好的部件,进行重复使用,而剩下的那些无用的部分,则会被丢进熔炼炉,成为制造新的生命的材料——在某一部分人类的眼中,这种做法,自然是被冠上了“冷血”与“毫无人性”的名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在某些特定地点之外,找到稍微完整一些的废弃机器人,是极为难得的事情,更别说像眼前的这个家伙一样,保留下来的这半个身体里头的零件,基本都没有受到太大损伤了。 如果不是头部那暴露在外的芯片的的确确遭到了不可挽回的损伤,季榆甚至要以为,这是个正在运往维修处的途中的存活机体了。 轻轻地啧了下舌,季榆再次在那只有半个身体的机器人身边蹲了下来,垂下头观察着那因皮肤的损毁而裸露出来的零件。 尽管这些东西的制造似乎用上了他并不知晓的技术,但季榆依旧能够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那些只是用来当做劳动力使用的人造人该有的精密程度。 至少在这个家伙完好的时候,在人造人那一方的地位,绝对不会低到哪里去。 再加上对方被丢弃在那样一个并没有废弃的工厂的废料对当中,季榆觉得,他已经能够脑补出一位高贵的皇子,因与领导者的观念不和,而做出了类似反叛的行为,最后失败死去,连尸体都被唾弃,没有人愿意使用其遗留下的东西的悲惨故事。 ——既然人类这边有认为机器人才该是主宰这个天地的人,机器人当中出现几个支持人类的角色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是? 只不过,让季榆觉得有点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听起来挺有意思,而且放在小说当中,还能稍微用“人性的复杂”之类的东西稍微假装增加一下深度的故事,怎么在原文当中,一点都没有提到过? 拧着眉头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季榆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在这里纠结这么多,说不定写这篇小说的作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些吧?要知道,有的作者在写文的时候,只是单纯地将最顶尖的属性,加到自己笔下的主角身上而已,不过…… “就算这样,这脸也用不着写成这样吧……”伸手戳了戳那张过分精致的脸蛋,季榆低声咕哝了一句。 顶着这样一张脸,成天跟在韩瑞羽的屁股后面到处乱跑,真的不会因为太过惹眼而招来麻烦吗? 季榆表示,他果然不该在这些小说里面,去找太过太过缜密的逻辑。就是真正的现实世界,不都有那么多听起来无比荒谬的事情发生吗?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于这些虚构的世界,人们的要求总是会更加严格一点。 如果一个普通人从十几层高的楼跳下而毫发无伤的事情发生在现实当中,大部分人都只会感叹一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如果这样的情节出现在小说里面,却总会有大批的人指责其“不现实”“不符合逻辑”,这着实是一件古怪而无法解释的行为。 轻轻地摇了摇头,季榆将这些无关紧要的繁杂思绪扔出了脑袋,收回手准备站起来。 然而下一刻,他的动作却蓦地一顿。 ——是他的错觉吗? 在刚刚那一刹那,他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人看着自己的视线。 但是这个不大的空间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躺在地上这个,损坏极其严重,怎么看怎么都是废弃的模样的机器人。 侧过头略微倾听了一阵,除了那偶尔响起的几声稀落的虫鸣之外,他所能听到的,就只有风吹过一些空洞时发出的特殊声响了。 低下头盯着脚边与先前没有任何变化的机器人看了好半晌,季榆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个没有什么依据的念头给抛了开去。 按照原来的剧情,韩瑞星可是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修补完这个家伙的身体,让对方成功地动了起来呢,至于根据那仅存有一小部分无足轻重的数据的芯片当中的碎片,拼凑修补出一个完整的人格,则更是在那之后。 即便这会儿的剧情出现了微妙的偏差,但再怎么着,这个玩意儿也不可能在刚过来的时候,就有着自己的完整意识吧? 被自己那无端生出的念头弄得有点好笑,季榆摇了摇头,走到边上靠着墙坐坐下来,打开个人终端开始查看起他“沉睡”的这些年来,这个世界所发生的改变来。 之前白天的时候,他看的更多的是有关持续了这么多年那场战争的东西,这会儿多了地上那个玩意儿,他自然就得多关注一下技术方面的变化了。 得益于原主那过人的底蕴和积累,以及那超出常人许多的理解和推演能力,就算有些东西季榆压根闻所未闻,也能一下子就在脑中翻出与之相似的事物来,大致弄明白它的用法和用处。 嗯,当然,大致的制造方法也差不多都猜出来了。 默默地关掉了个人终端,季榆忍不住伸手抹了把脸。 他该说什么?这种能够在科技上创造一个新纪元的人,脑子的构造和一般人有着根本性的差别? 那种消化新知识的效率和从中衍生出属于自己东西的能力,让季榆都有点发懵。 这种智商上的优势,绝对不是之前那几个世界里那些“优秀”的角色能够比拟的。有时候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想法,他自己都还得愣上一下才能反应过来。 看来他原先那种担心时代相隔了这么久,存在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已经落后了的担忧,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只要他想,甚至都不需要韩瑞羽去把钢铁厂的那些材料带回来,他都能把眼前的这个家伙修复成损坏之前的模样。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能把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切实地运用到实际当中。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65章 撇了撇嘴,季榆转过头,看了看窗外暗了下来的天色。 也不知道韩瑞羽要去的地方到底在哪儿,这么好半天都还不回来。 不得不说,在习惯了城市的喧嚣之后,乍然被扔到这种四周一片死寂的场所来,还真有点令人感到不适应。 张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季榆扯过边上昨天晚上盖的薄被,就那样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韩瑞羽会把自己扔在这里,真要是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对方早该在之前离开之后就不再回来——比起这个,他反而觉得这个小孩儿在路上碰上了什么麻烦的可能性要更加大一点。 通常来说不都是这样的吗?不管主角之前的生活多么的平凡平静,只要一到了剧情开始的契机,就总是会不断地被卷入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哪怕不情愿也会被推着一步步往前走,直到最开始就定好的终点。 虽然现在时间有那么点不对,但既然某个本来应该在好几年之后才出现的家伙,这会儿都躺在这间屋子里了,剧情自然应该算是开始了不是? 听着窗外那时不时地传来的风声,季榆将身上的薄被稍微裹得紧了些,歪着身子靠在角落里,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耳边的风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了下去,身上滑下的被子也被小心地往上提了些许,季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有些懒得睁开眼睛。总归那个小毛孩子,不可能趁着这个机会一刀割断他的脖子就是了。 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小心地平放到了地上,季榆微微张开双唇,似是想要夸奖一下某个小家伙的贴心,但在被困意拉扯间,却根本没能发出声音。 垂落在额前的发丝被轻柔地拂到一旁,带着微凉温度的指尖一寸寸地划过眉眼,最后停留在那微启的双唇上,繁复摩挲着。 ——而后,便是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湿滑而灵活的舌缓缓地舔舐过红润的唇瓣,而后探入并未闭合的唇齿间,如同对待万般珍惜的珍宝一般,在口腔内的每一寸都留下自己的气息,最后勾缠住那安静的舌—— 猛地睁开眼睛,季榆望着头顶还有些陌生的天花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做梦? 眨了眨眼睛,季榆撑着地面坐了起来,抬起手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和他入睡之前一样,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活人的存在。 某个小孩在出门之前贴心地替他合上了门,要是有人推门而入的话,并没有睡得太沉的季榆肯定能够被惊醒。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躺着的位置,季榆不由地拧起了眉头。 这个地方,要说他是睡迷糊了,自己无意识间躺下来的,也貌似说得过去,只是……他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能找到任何能够藏人的地方,季榆陡地注意到了什么,转过头朝被关上了的窗子看了过去。 他之前……有把窗户合上吗? 皱着眉头盯着那被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看了好一阵子,季榆才转过身,走到屋子里那唯二的人形物体的身边。 眼前的景象,和他之前看到的,没有任何区别。就连从断掉的右臂上垂下的用以联结的数据线,都垂在同样的位置。 ——但即便如此,季榆也依旧无法抹除心中的怀疑。 对于计算机来说,将数据精确到毫米的程度,根本算不上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扭头看了一眼关上的窗户,季榆转身从韩瑞羽带回来的拖车上翻了翻,挑出了个勉强能用来当做工具的东西之后,才又走了回来。 与其站在那儿琢磨这个家伙究竟是死是活,他还不如把这玩意儿直接拆开来看一看更加直接。 作为一个目前理论知识满分,实际操作却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伟大的科学家,季榆表示,他也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稍微练一练手。 盘着腿在某个人形物体边上坐了下来,季榆眯了眯眼睛,开始进行了自己的第一次解剖……不对,拆解操作。 尽管季榆手里的工具十分粗糙,他本人之前也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但亏得原主那远超常人的大脑和反应速度,最后季榆还是在没有犯下什么太大失误的情况下,成功地把某个主角专属的机器人给拆成了一地的零件。 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地将看起来损毁严重的核心芯片从一堆已经彻底报废的零件当中扯了下来,季榆随手扯过一截刚被自己剪下来的数据线,将这玩意儿和自己的个人终端连了起来。 也就这东西损坏的部分太大,才需要借助这种东西来进行连接,要不然想要做到这种事,也就是点个按键的功夫。 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那些零散而破碎的数据,季榆稍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除非这个家伙能够直接更改他的个人终端的设置,否则这玩意儿眼下的的确确就是个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废铁。 所以刚刚那些……真的只是他在做梦? 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双唇,季榆轻轻地叹了口气,面上浮现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 过分真实的梦什么的,每个人都会做个那么几次的对不?就算是春梦,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对不? ……他果然还是欲求不满了吧? 第228章 第八穿(六) 轻轻地啧了下舌, 季榆看了一眼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的大门,抬手摸了摸鼻子,默默地蹲下身去, 把某一堆被自己拆下来的零件又给装了回去。 或许是有了之前拆解的经验, 这一回他做起这种事来,倒是比之前顺手了不少, 脑子里偶然冒出点什么想法来, 他还能顺手在那些损伤不大的部件上稍微做一些修改——虽然浪费了不少时间, 但从结果来时, 还是挺不错的是吧?至少他不用担心今后亲自教导某个主角相关知识的时候, 连自己动手都做不到了。 略微弯了弯嘴角,季榆将手里某个外表看起来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的机器人给放回了原处,起身拉开了大门。 就算韩瑞羽要去的地方在这座眼下已经并不存在的城市的另一头,这么长的时间也够对方跑上几个来回了,这会儿那个小家伙还不回来,显然是在路上碰上了什么麻烦。 作为一个决定成为主角顺畅地走完剧情的路途上的助力的人,季榆表示,他还是不希望自己的计划在刚开始的时候, 就碰上什么烦人的意外的。 再说了, 在这里等了这么大半个晚上都没能等到人, 他好歹也该表现一下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担忧——就算不担心对方会怎么, 也得担心下对方直接扔下自己不管了不是? 然而,出了门才走出没多远,季榆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小矮子。 视线在韩瑞羽嘴角那新鲜的淤青, 以及身上比之前多了几道口子的衣服上停留了一阵,季榆走上前去,伸出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你是想饿死我吗?” 韩瑞羽:…… 这种时候,这个人难道不应该说一点担忧关心的话吗!?再怎么着,问一句他这身伤是怎么来的也可以吧?这种就把他当成个搬运食物的公认的态度是要闹哪样啊?!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66章 韩瑞羽觉得,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一巴掌拍掉了某个人放在自己头顶的手,韩瑞羽气鼓鼓地丢下一句“今天没东西吃!”之后,就越过他直接走进了屋子里。 一进门,那过分敞亮的光线就让韩瑞羽不由地愣住了,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在这座早已废弃的城池当中,这些残破的住房里面,自然是不可能存在电力供应的,以往韩瑞羽在夜里照明,依靠的多是外头透亮的月光,以及那些从被丢弃的东西里面拣出来的蜡烛。 但哪怕将他至今为止找到的所有蜡烛都摆在房间里点满,也绝不可能产生这样明亮的光芒。 如眼前这样,分明在夜间,却能将屋子里的每一寸角落,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景象,韩瑞羽只在旁人叙述那距离现在已经十分久远的辉煌年代的时候,才听说过。 “怎么了,”看到韩瑞羽的样子,季榆轻笑了一声,也跟着走进了房子,“不喜欢吗?” “……喜欢个大头鬼啊!”终于回过神来,韩瑞羽赶忙回身关上了大敞着的大门,还一脸警惕地靠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个光源在晚上有多么显眼啊!” 韩瑞羽觉得,他简直要被眼前这个一点都没有生活常识的人给气死了。 能够在夜晚进行照明的能源灯,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尽管那种被当做废品丢弃的东西,哪怕进行了维修之后,也没法像传说中的那样,照亮一整个房间,但比起月光和蜡烛来,却显然还是要有用许多。 可即便如此,韩瑞羽却也从没生出过将那种东西留在自己手里的念头。 无他,只因为他没有保护那种东西的能力罢了。 在这种为了生活,一个人甚至能把老鼠窝都给掏了的地方,是否拥有这样一个可以增加在夜里活动时间的东西,可以说是有着决定性的区别了,就是有人为了这点东西拼上性命,韩瑞羽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要知道,这是一个一旦到了夜晚,除了那早已不属于人类的城市之外,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见到明亮的灯光的世界。 大概是没有料到韩瑞羽会是这样的反应,季榆怔了怔,面上的神色有些微的复杂。 就算知道这个世界里的人类,几乎是处于失去了一切的状态,但季榆也着实没有想到,这种对于他来说,一直以来都习以为常的小事,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竟会是无法触碰的奢求。 末日吗……轻轻地叹了口气,季榆对这两个字的认识,终于不再是停留在那浅薄的想象上了。 “那就让他们来吧,”低声笑了一下,季榆走上前,俯下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韩瑞羽嘴角的伤口,一双眼睛微微弯了起来,“正好也找他们算一算需要还的账。” 被季榆意料之外的动作给弄得微微一愣,韩瑞羽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侧过头躲开了季榆的动作。 “连、连东西都不帮忙搬的人,就别乱说这种大话了!”像是想要掩饰自己那抑制不住地泛红的脸颊似的,韩瑞羽重重地“哼”了一声,抬高了语调扔出了一句——当然,如果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避开季榆的视线的话,说不定会更有气势一点。 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唇边的笑意,季榆轻咳了一声,看着面前某个努力装作大人的小娃娃:“声音这么大,怎么就不担心被附近的人听见了?” 韩瑞羽:…… 他还不是被这个人闹的! 扁了扁嘴,韩瑞羽没有再理会季榆的意思,赌气似的转过身,自个儿坐到角落里那张唯一的椅子上去了。 只可惜,这间显然只是被当做临时歇脚的地方的屋子里,除了几件生活必需品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要不然对方还可以拿本书低下头,做出不想理会自己的样子。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这个小家伙那么做的样子,季榆一下子没忍住轻笑出声。 “安心吧,”对上听到这边的动静,忍不住侧头看了过来的人的视线,季榆略微弯了弯双唇,抬脚走了过去,“有我在,”在韩瑞羽的面前蹲下身去,季榆看着这个孩子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心脏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似的,有种如同水面上的涟漪扩散开来的温柔感受。韩瑞羽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连个东西都……哎哟!”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韩瑞羽的话才说了一半,额头上就挨了毫不留情的一下。 “小孩儿坦率一点才可爱啊……”感慨般地说了一句,季榆又揉了揉某个正可怜兮兮地摸着额头的人的脑袋,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往外看了看。 “你要记住,有的时候想要取得胜利,需要依靠的,并不是你不一定比得过别人的力气,”偏过头看向神色间有些懵懂的人,季榆笑了一下,“——这正是人类和其他动物最根本的区别。” “等明天天亮,去找那些家伙一趟吧。”没有给韩瑞羽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季榆合上被自己打开的窗户,笑着说道。 他相信,这个家伙肯定知道,他口中的那些人,指的是谁。 就算没能听懂季榆前面的话,这句话韩瑞羽却是不可能听不明白的。他有些犹豫地看了季榆一眼,最后还是没有反驳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既然这个家伙这么说了,肯定有什么对付那些家伙的办法吧?如果能把今天他被抢走的东西都拿回来,对他来说也是件挺不错的事情。 “不过在此之前,”见韩瑞羽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季榆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我饿了。” 韩瑞羽:…… 这个混蛋,一天到晚的,除了这个还能再说点别的吗!? “都说了今天没有吃的了!”只觉得自己是大人,眼前的这个才是哭闹着要吃东西的小屁孩的韩瑞羽瞪了季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真的没有?”稍显怀疑地挑了下眉,季榆将眼前的人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不是你故意藏起来了?” “……给我自己去找吃的啊!”刚刚还被某个人给打动了的韩瑞羽,在几分钟之后,就再次被招惹得忍无可忍地炸毛了。 “好吧,”耸了耸肩,季榆毫不心虚地在角落里简易的真·木板床上坐了下来,“我就勉强相信一下你好了。” 韩瑞羽:…… 不,你其实可以不用相信的。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心里接了一句,韩瑞羽按了按眉心,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鬼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再拿什么能让他内伤的话再堵回来。 “对了,”见季榆盖上被子准备睡觉的样子,韩瑞羽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明天会和我一起去找那些人的吧?” 他自己一个,可绝对赢不了那些家伙。 “当然不会,”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季榆在木板上躺了下来,“你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韩瑞羽:…… 看着某个人说完话之后,就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韩瑞羽表示,他果然不该对这个家伙抱什么希望的。 ——好想揍他一顿啊有没有!?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67章 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揍人的欲望,韩瑞羽看了一眼放在角落里发着光的物件,最后还是没有多做什么,蹭到墙边在季榆的身侧躺了下去。 反正门和窗都关得这么严实了,外面的人应该看不到了吧……? 这么想着,韩瑞羽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229章 第八穿(七) 或许是由于之前那个没来由的春梦的缘故, 季榆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模糊间总有种被人一直注视着的感觉。 好在大概是身边睡了一个小孩子的缘故,他倒是没有再做什么少儿不宜的梦。 盯着身边那睡得死沉, 连自己的半个身体都挂在了地上都一点没有察觉到的人看良久, 季榆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屋子正中央的机器人还是和昨天一样安静地躺在那里, 角落里缺少精美外壳的简易能源灯也尽职尽责地散发着光芒, 只可惜, 在白日里盈满了整个房间的光明的衬托下, 这点在夜里显得无比耀眼的光芒, 在此刻看起来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走过去将那个花费了自己大概五分钟制造出来的东西给关了,季榆张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说实话,他这会儿都不知道自己是该为某个一边说着这东西有多容易招来危险,一边开着灯睡了一晚上的家伙感到好笑,还是为那些抢了自家小家伙的东西,昨天应该就在附近的人,居然没有循着光亮找过来而感到意外。 不过, 不管怎么说, 自家的东西, 还是赶紧去拿回来的好。 昨天说要让韩瑞羽去找那些家伙的话, 季榆可不是在开玩笑。 即便并没有在这个世界真正地生活过,他也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小家伙为了储存起那些东西, 得费上多少力气。好歹对方也是为了给他准备食物,才会碰上这样的事情,他总得稍微表示一下不是? 环视了一圈屋子里那少得可怜的东西,季榆不由地轻啧了下舌。 就算知道这里就是个临时的落脚点,这种近乎家徒四壁的寒酸,还是让他忍不住感到有点不适应。 蹲下身在昨天韩瑞羽带回来的一些零碎物件,以及被自己从某个机器人身上扒拉下来的无用零件中稍微翻找了一下,季榆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大致的打算。 得益于原主那富有创造力与实践能力的大脑,等到韩瑞羽睁开眼睛的时候,季榆已经做好了让对方去找人算账的准备。 韩瑞羽:…… 所以说,为什么非得是他去做这种事情啊?! 看着面前的人把某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丢到自己的面前,一脸认真地说明着用法和注意事项的模样,韩瑞羽的眼角跳了跳,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把东西摔到对方脸上去的冲动。 ——如果真的和这个家伙所说的那样,就算是个三岁小孩,拿着这些东西也能打败一支不带重武器的百人军队的话,他干什么不自己去啊!? “因为我身体弱啊。”看出了韩瑞羽的想法,季榆耸了耸肩,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别看我现在看起来好端端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吐血倒地不起了呢。”这么说着,他把自己刚做好没多久的东西拿起来放到了眼前的人手里,如同交付什么重要的任务似的,一脸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所以,你得好好地保护我啊!” 韩瑞羽:…… 这个混蛋,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吗?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那样子稀奇古怪的东西,韩瑞羽长长地叹了口气,放弃了和眼前的人争辩的念头,乖乖地顺着对方的意思出了门。 如果真有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弃,如果不行——打不过,他还不能跑吗? 在这种地方生活了这么久,韩瑞羽别的不敢说,但逃跑的本事,可绝对是一流的。 抬手抓了抓头发,韩瑞羽又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知道他为什么就是想要听屋子里那个家伙的话,明明这人看起来既不靠谱又不值得信赖。 然而,就在韩瑞羽已经做好了再次被打一顿的最糟糕的准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该让他松一口气还是感到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找到昨天打劫了他的那些家伙。 同是在这一片废墟当中混日子的人,对于那群人聚集的地方,韩瑞羽自然是知道的,但直到他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转了一圈回来,也没能见到那些成天呆在一起的家伙。 ——倒是他昨天被抢走的东西,被他在那些人的一个据点中找到了。 “什么都没少吗?”让韩瑞羽把找回来的东西再重新清点了一遍,季榆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都没少。”好半晌才开口回答了季榆的问题,韩瑞羽自己都显然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作为一个没有什么特别偏好的事物的人,韩瑞羽所收集的所有东西,都是以实用性为第一要素,在这样的地方,想来无论是到了谁的手里,都能派上不少用处——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东西在别人的手里待了一晚上,却依旧原原本本地什么都没动,这着实是令人感到无法理解的事情。 略微沉默了片刻,季榆再次出声问了一句:“你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吗?” 据韩瑞羽之前所说,昨天晚上那些人是在他去藏东西的地方的路上,悄悄地跟了上去,把他放在那儿的东西,都给抢走了。 不知道季榆突然问这个干什么,韩瑞羽愣了愣,最后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那么稍微收拾一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季榆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地上的人形物体,继续说道,“就离开这里吧。” 听到季榆的话,韩瑞羽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想质疑,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再多说什么,赶忙按照季榆所说的,低下头收拾起东西来。 季榆见状,双眼略微弯了弯,脸上也浮现出些许赞许的神色来。 能够让人扔下自己刚刚花费了力气得到的东西,匆匆地离开的,再怎么想,也只可能是让人无法应付的紧急事态了。 韩瑞羽的能力确实弱,但他到底也只有一个人,在消息来源上,肯定是比不上那些有着不少耳目的群体的,没能听说一些事情,也没有什么可感到奇怪的。 更何况…… 视线在地上那显眼的物体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忽然张口轻叹了一声。 “可惜了……”略显遗憾地啧了下舌,季榆对上韩瑞羽稍感疑惑的视线,朝对方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如果材料足够的话,我就能让那个家伙自己站起来跟着我们走了。”这么说着,他还伸手指了指某个已经被自己拆过一次的东西。 韩瑞羽闻言,顿时感到自己的眼角跳了跳,有种没来由的不祥预感。 “所以,”唇边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季榆一脸单纯无害的表情,“现在只能让你扛着走啦!” 韩瑞羽:…… 作为一个比他高大那么多的成年人,这个家伙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不会有一点点的脸红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68章 一眼就看穿了韩瑞羽的想法,季榆摊了摊手:“我说过了,我身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等季榆把话说完,韩瑞羽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搬还不行吗……” 为了对方手里的东西,他忍了! 在心里给自己打上了“忍辱负重”的标签,韩瑞羽默默地做出了,等以后自己把这个家伙会的东西都学走了之后,就把对方按在地上狠狠地打一顿的决定。 作为对方教他这些东西的报答,他表示,他一定不会把人给打死的! 鼓着腮帮子在某个人悠哉围观的视线中打整好了东西,韩瑞羽转头问道:“我们去哪?” “这个就得问你了,”没有丝毫心虚地把问题丢了回去,季榆歪了歪脑袋,“我对这个世……这附近又不熟悉,”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离这里越远越好。” 即便没有眼下这档子事,他也不打算在这里待太久的时间。毕竟不管怎么说,在废弃物中,少了这么大件的一个东西,想来看起来还是挺明显的事情。 不管这会儿躺在他们屋子里的这个家伙,在机器人那边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那些人也不可能在对方无故消失后什么都不做。 就算小说里并没有出现类似的情节,但季榆可一点儿都不想去冒这个风险——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真要碰上了什么事,他可不一定能跟身边的人一样化险为夷。 才刚刚体会过那种生命一寸一寸地从身体里流失的感受,季榆短时间内还不想再去经历第二次。 “路上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看了某个再次鼓起了脸颊的人一眼,季榆突然开口说道,“就顺便教一教你人工智能的的东西吧。” 看着面前的人那一瞬间亮起来的双眼,季榆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个家伙的容易安抚。 ——和他曾经带过的那两个小孩完全不一样。 脑子里蓦地冒出了两个人的模样,季榆垂下眼,掩去了眼中浮现出的情绪。 果然是年纪大了吗,他居然也开始回忆起过去来了。 算一算,哪怕是排开每一个世界当中,脑中多出来的那仿佛自己亲身经历的记忆,他的年纪加起来,也早已经到了能够被称为“老人”的数字了吧?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琢磨起这些事来,季榆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眼前的孩子的脑袋,转身率先走出了屋子。 或许今后的某一天,当他回想起曾经的那些事的时候,能够真切地体会到那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吧。 ——在不知道多久之后的那一天。 第230章 第八穿(八) 季榆原本以为韩瑞羽得稍微花上一点时间, 才能确定两人的目的地,毕竟对于一个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信赖的亲近之人的人来说,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 并且在短时间内定下下一个自己要长时间停留的地方, 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说别的,光是为了生存, 需要考虑的事情, 都包含了方方面面。 ——至少让对这个世界不那么了解的季榆来说, 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地方更适合两人生活。 不过, 他同样有着无论到了哪里, 都能够轻松地过上不需要那么受累的日子的信心就是了。 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似乎比相识的时候,微微高了那么一丢丢的小家伙,季榆弯了弯双眼,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在两人刚动身的第二天,这个人就做出了决定,那将所有的利弊都讲得头头是道的模样,让季榆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一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季榆收回落在身侧的人身上的视线, 看向脚下不停地向前蔓延的道路, 唇边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不得不说, 韩瑞羽的决定,着实让他感到有些惊讶。 战场——以两人目前的能力,唯一能够找到并且到达的, 人类与人造人聚集的数量最多的地方,同样也是损毁的机器人最多的地方。 哪怕打扫得再及时,那个地方,也总是会有一些没能被收走的、属于机器人“尸体”。 有不少聚集在附近的人,就靠着收集这些东西,去换取维持自己生活的物资——不管是人类还是机器人一方,显然都不会对这些东西吝于出价,比起韩瑞羽之前所在的那一片区域生活的人来,这些人的生活条件反倒要好上许多。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拿自己的命去换回来的。 要知道,哪怕是在停战期间,战场这种地方,也都不可能称得上“安全”两字。 “你真的要去那里?”没有转头去看自己边上的人,季榆突然开口问道,“现在调头还来得及。” 作为一个对战争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兴趣的孩子,韩瑞羽之前对这种地方,自然是能有多远就避多远。从两人原先所在的位置前往战场,可得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 季榆倒是能够做出更为快捷的交通工具——说句实话,发现自己没能完全翻阅完的脑海中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里,还存在这种内容,季榆甚至都有些怀疑,今后自己带着这些信息离开这个世界,他那有限的脑容量当中,究竟能不能放得下这么多东西——但在这样一个人类无法光明正大地在城市中行走的世界里面,用这样的方式赶路,还是有点太过招摇了。 就是不用想,季榆也能知道这一路上,两人极有可能会遭遇的一系列麻烦,到最后,他们在路上花费的时间,说不定还不如徒步走过来要更加长一些。 而且还要更加麻烦——许多倍。 发觉自己现在对于麻烦的事情越来越不待见,季榆轻啧了下舌,无奈地认可了自己骨子里可能是个懒癌患者的事实。 虽然路上稍微多一点波折,能让韩瑞羽与自己之间的关系更为紧密,但是——既然剧情都崩成了他带着还有小半年才满十岁的小屁孩去战场的情况,这种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太过在意了吧? 再说了,对一个小孩子下手这种事,就算是季榆,也实在是有点做不出来。 哪怕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某些做人的底线,季榆还是会稍微坚持一下的。 而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显然已经触及到了他给自己划下的界限。 ——哪怕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一个诞生于虚构的故事中,将来也必将随着这个世界一起消失的存在。 “如果只是为了零件的话,”略微停顿了一下,季榆才继续说道,“有的是其他办法可以得到。” 多亏了某个人无私地充当他用来探查敌情的先锋,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通过他手上的那个个人终端得到的,有关机器人的所有信息,都没有任何差错。 如果真的有那个必要,他甚至可以轻松地拿到最为精密与先进的部件。 当然,这种事情,季榆是不可能告诉韩瑞羽的。 尽管眼下他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但至少目前来看,这是一个不错的消息——对于自己不需要再吃那些基本上都是一个味道的东西这件事,季榆感到万分满意。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69章 只是……对于绝大多数都不需要进食的人造人来说,花费精力去研制那些口味繁多的食物,真有有必要吗? 想到这一路上,自己让韩瑞羽从不同的地方找出来的,几乎没有重复种类的东西,季榆皱了皱眉,眼中浮现出些许怀疑的神色来。 真要说起来,在那些并非生产食物的工厂之外的地方,也存放着机器人并不需要的食品这件事,本身就显得格外奇怪。 但是,即便察觉到了那一丝微妙的不对劲,季榆却也想不出什么能够解释这种事情的原因来,最终也只能将其归结于某个种族的怪癖。 转过头对上韩瑞羽看过来的视线,季榆扬起嘴角,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再继续走下去的话——” “——可能会死的哦。” 这个人不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当初才会选择距离战场那么远的地方生活的吗?要知道,对方被丢弃的地方,可就是在交战的地方附近。 也就是这个家伙是主角的缘故了,要是换了其他什么人,在那样的情况下,早就丢了性命,哪还有机会经历那之后的一切? 唇边的弧度略微扩大,季榆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人的双眼,等着对方的回答。 “我知道,”大概是有些惊讶于季榆少有的认真态度,韩瑞羽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出声回答,“但是我想亲眼看一看——”他的视线落在身后被放在被改装过的小拖车上的包裹上,“——‘他们’和‘我们’之间的区别。” 唯有亲自确认过这一点,他才能保证,从自己手下诞生的,并不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 许是有些意外韩瑞羽的回答,季榆略微挑了挑眉梢,好半晌才忽地笑了出来,面上流露出些许赞赏的神色来。 即使这会儿还只是个屁点大的小孩子,但这个人身上独属于他的那份魅力,却已经逐渐开始体现出来了。想来其他人也正是被他身上的这份特质所吸引,才成为了与对方一同前行的同伴吧? 原本的小说当中并未提到被这个人终结了战争之后,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模样,但季榆相信,那必然会是与战争爆发之前,人造人仅作为人类手中的工具存在的时候,截然不同的世界。 只不过——就算现在这个家伙的年纪有点不对,但战场那地方,果然是剧情的高发地吧? 一想到接下来极有可能会出现的各式各样的“意外”与“巧合”,季榆就感到自己的脑仁疼了起来。 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让对方来决定两人的目的地了。 原本这个人想要前往战场,确实是在得到了某个损坏的机器人之后好几年,可这个人要是离开了原来待的地方,所能选择的地方,果然也就只有这里而已了吧? 轻轻地叹了口气,季榆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韩瑞羽的脑袋:“我知道了。” “那么,”他停顿了一下,“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啥?”被季榆突如其来的话给弄得一愣,韩瑞羽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还亮堂得很的天色,显得有点莫名其妙。 就算在陌生的地方,想要找到能落脚的地方,确实得花上一点地方,但是这世间,未免也太早了点吧? “再往前走,那里的人可就没有这里这么友好了,”看出了韩瑞羽的疑惑,季榆难得地开口解释了一句,“带着这么个东西,”他伸手指了指哪怕被棉布包裹起来,看着也依旧十分显眼某件东西,“太引人注目了。” 而引人注目这种事,在那种地方,可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 听出了季榆话里的意思,韩瑞羽不由地也皱起了眉。对于这种事情,他自然比季榆要更加清楚,也更明白如果自己带着这些东西,走近那片区域,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但到了现在,想要让他把自己花费了不少心思的东西丢弃,却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现在还无法睁开眼睛发出声音,但那个机器人身上大半的零件,却都是他亲手制作,并一个一个装上去的——这其中的意义,绝非一个简单的学习材料可以比拟的。 第231章 第八穿(九) “身体的修补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不是吗?”看出了韩瑞羽的想法, 季榆笑了一下,“那么接下来,我们就稍微花点时间——”说到这里, 季榆故意停顿了一下, 在韩瑞羽看过来的时候,才继续说了下去, “——让他动起来吧。” 无论眼前的这个人如何的天赋异禀, 想要成功地创造出一个完整的人工智能, 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他需要学习的东西, 远比想象中的要多。 而现在, 他所需要进行的,不过是这个过程中的第二步罢了。 但有的人,仅到这一步,就花费了自己一生中大半的时间,而眼前的这个人——看着面前因为自的话而双眼微微发亮的人,季榆稍显无奈地弯了弯嘴角。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永远都是这样巨大。 “行了,”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韩瑞羽的额头, “去找个能让我们待个几天的地方吧。” 就是他也无法保证, 眼前的这个人能够只尝试一次, 就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然, 为了能够晚一点碰上那些很有可能会让他浪费不少时间和精力的麻烦事,他由衷地希望某个家伙失败的次数稍微多一点——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不介意做那么一点点不影响最终结果的手脚。 “好!”不知道季榆心里那暗搓搓的想法, 韩瑞羽听到他的话,立即大声地应了一声——还不忘重重地点了下头,那与先前不同的干劲满满的样子,让人不由地扬起了嘴角。 只可惜,似乎是两人选择停下的地方不是那么合适,一直到天边的太阳都有一半沉入了地底,韩瑞羽才找到了能够让两人暂时落脚的地方。 看着面前爬满了青苔的房屋,季榆按了按额角,没有多说什么。 在这个世界待得久了之后,他已经学会了不对自己那急速下降的生活质量产生抱怨了。反正这他天底下比他活得差的人,一抓一大把。 ——这么想想,貌似这种日子就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呢。 果然幸灾乐祸这种东西,就是藏在人的天性里面的,就是季榆也没法例外。 好在比起外在的景象来,房子的内部要干燥许多,有韩瑞羽一路带着的那些专门在这种情况下起到作用的东西在,在这里过个几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屁股坐在了某个小家伙刚铺好的简易木床上,季榆一边啃着两天前他让韩瑞羽去找回来的草莓味奶昔,一边看着对方解开盖在某个机器人身上的棉布,一点都没有身为师长的人该有的模样地,开始讲解起接下来的注意事项来。 韩瑞羽:…… 就算知道这已经是常态了,但是看着这个家伙那么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有种把人拖过来按在地上揍一顿的冲动怎么破? 气鼓鼓地瞪了盘着腿一脸享受地吃着奶昔的人,韩瑞羽默默地下定了把某些又重又占地方的零食,趁着这个家伙不注意的时候全部吃光的决心。 一连消灭了三个不同口味的奶昔之后,季榆托着下巴,看着韩瑞羽按照自己所说的步骤,小心地进行着动作的样子,嘴角无意识地弯了起来。 或许有的时候,像这样不带什么其他的目的地和一个人相处,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他此刻感受到的这种心情,大概就是所谓的……轻松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70章 低低地笑了一声,季榆竟觉得胸口的h这种感觉,有那么些许怀念。 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看了一眼外头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的天色,季榆张口打了个哈欠,裹上被子躺了下来:“你继续加油,我先睡了啊,晚安么么哒。” 没有丝毫诚意地道了晚安之后,季榆也没有等韩瑞羽回应,就自顾自地翻过身背对着对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韩瑞羽:…… 他果然还是好想把这个人揍一顿。 死死地盯着某个混蛋的后背看了好一阵子,韩瑞羽才不甘不愿地收回了视线,继续手上的事情。 ——他才不是下不了手呢,他只是的担心他真的动手了之后,这个家伙就不再教他这些东西了,想要再找一个懂这些事情,还乐意把这些东西都告诉他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韩瑞羽表示,他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等他把这个人会的东西都学到手之后——哼哼! 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把某个人按在地上摩擦的场景,韩瑞羽不由地翘起了嘴角,就连手上的动作都似乎变得轻快了不少。 不得不说,在与人工智能相关的事情上,韩瑞羽着实有着常人无法及得上的悟性与理解能力,有的时候季榆甚至怀疑那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存在于这个人的脑子里,他所做的,不过是让对方回忆起那些被藏在角落的信息罢了。 视线在被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个面容过分精致的机器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韩瑞羽那稍显紧张的表情上,季榆略感无奈地叹了口气。 纵然有着他有意无意的干扰,这个家伙仍然在第三天成功地完成了他所叮嘱的一切,剩下的,就是验证对方之前所做的一切,是否起到了预想当中的效果了。 ……当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分明之前已经失败了那么多次,可季榆依旧无法从面前的人眼中,找到任何担忧与怯懦的神色,那充满了期待的目光,令人甚至有种不忍让其失望的感觉。 “准备好了吗?”瞥了看起来显得有些忐忑的人一眼,季榆双手交叉放在了身前,开口说道,“那就启动吧。” “……嗯!”应了一声之后,韩瑞羽小小地吸了一口气,才按照季榆所说的,启动了眼前这个有一大半的身体是由自己制造的机器人。 在短暂的令人生出了窒息的错觉的沉默过后,眼前有着金色短发的“人”,缓缓地睁开了他的双眼。 如同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一般,那双有如蔚蓝的深海一般的眸子没有任何焦点。 好半晌,他才像是逐渐清醒过来一样,眨了眨眼睛,看向面前正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人。 ——不管怎么样,至少运行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对着边上仿佛等着宣判的人点了点头,季榆笑了一下:“恭喜你踏出了第一步。” 尽管只是最简单的行动编码,但对于一个刚接触这些东西甚至不到半年的人来说,这的确是一件太过了不得的事情。 只不过,没有核心的性格设定程序,眼前的这个“人”目前所能做到的,也仅仅是“能够动起来”而已——想要做到和此刻正在与人类交战的那个种族的程度,还需要更久的时间。 当然,对于眼下来说,这就已经够用了。 “那么现在,”看到韩瑞羽脸上那激动振奋的表情,季榆笑了一下,“给他起个名字吧。” 这个原本是由别人制造的机器人,应该也是有着自己的名字的,只可惜他那严重损坏的核心芯片当中,并没有保有这一部分的数据,一直到小说的末尾,他都是一直使用的韩瑞羽所给予的名字。 但想必就算对方的这一部分数据得到了恢复,这个结果也并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略微弯了弯嘴角,季榆看着韩瑞羽,等着他给出那个会陪伴这个人一生的名字。 ——说起来,能够亲自见证这种可以说是历史性的一幕,他是不是应该稍微激动一下? 感受了一下自己那毫无波澜的情绪,季榆撇了撇嘴。 听到季榆的话,韩瑞羽愣了愣,像是才想起来这一茬似的,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我……”他犹豫地看了看坐了起来的机器人,又看了看面前的季榆,似是感到有些犹豫,“……可以吗?” 虽然这个机器人可以说是他一手修复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但是如果没有季榆在一旁指导的话,他肯定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更何况,既然并不是他从零开始制造的,对方肯定有着自己的名字吧? 韩瑞羽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资格。 “在问‘可不可以’之前,”没有直接回答韩瑞羽的问题,季榆勾起嘴角,“还是先问一问‘想不想’吧。” 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从眼前的人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就能看出来。 听明白了季榆的意思,韩瑞羽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胸口那过分紧张的情绪,张口说道:“那……” 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原本一直安静的机器人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略微歪了歪脑袋,发出了本不应该出现的声音:“父亲……?” 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带着些许迟疑与困惑,像是他不敢确定自己见到的景象一般。 第232章 第八穿(十) 在这个不到五十平米的小破房间里, 除了那个目前暂时还无法被称为生物的机器人之外,只有两个活人存在,而其中的一个, 还得好几个月才能攀上十岁的高峰, 不管怎么看,对方都不可能担得上“父亲”这个名号——那么, 眼前这个有着一头太过惹眼的金发的家伙口中称呼的人是谁, 自然就不必多说了。 对上那双过分专注的深蓝色眸子, 季榆按了按眉心, 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脑仁疼了起来。 ——他是知道那尚未完全损毁的芯片上肯定还保留了一些东西, 之前他在对方的身上连上个人终端的时候,也确实看到了一些破碎的信息,但他还真是没想到,那上面留下的东西,会这么巧合地与他有关。 尽管在听到那一声“父亲”的时候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懵了一瞬,但或许是托了原主那有着可怕运转速度的大脑的福,他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这会儿坐在他跟前的这个家伙,显然不可能是出自他的手——不说在小说原文当中, 原主和对方见面的时候, 丝毫提到这方面的内容, 就说他的脑子里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 就足以说明了这一点。 除非原主在他过来之前经历了什么意外,恰恰好好失去了这一段记忆——与其去考虑这种微乎其微的概率,季榆觉得, 他还不如想一想会不会是某个整天呆在家里发霉的神明又无聊地动了什么手脚——否则,他不可能对这个家伙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的确可以用“父亲”来称呼他——或者说,所有的人造人,都可以以他的子女的身份自居。 毕竟当初就是他,亲手创造出了这个种族。 而将他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人,植入每一个人造人的记忆当中,想来也并不是什么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71章 稍感头疼地揉了揉自的额角,季榆此刻深刻地体会到了传说中那由微小的差别,就能改变世界的“蝴蝶效应”。 明明看起来所有的事情都似乎在顺着原本的剧情发展,可细细追究,却发现这其中有着天差地别的分别。季榆甚至能够想象到,等身边的这个小孩儿走到了原本的终点时,那与原先的规划截然不同的结局。 ——这样的事情,他在最初的那几个世界,早已经做过许多次了。 但果然,亲自推动着齿轮朝着自己预设的方向滚动,与自己被无意间推动着往无法预判的将来前行,两者的感受有着太大的差别。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放下抵在额角的手,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 该说不愧是能够被形容为“最为完美”的样貌吗,这张脸上的一寸一厘,都仿佛经过了精心的计算一样,精致到无法进行任何的瑕疵,即便是经过了这么多世界的季榆,也无法在记忆中找出一个比眼前的这个家伙长相更好的人了。 ……有这样一个人成天待在身边,也怪不得韩瑞羽会一次次地拒绝那些倾慕自己的男女了。 想到小说里原本的剧情,季榆不由地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虽然文中并没有明确地指出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那果然……就是被称为“爱情”的东西吧? 亲手打造一个最适合自己的完美爱人什么的,想一想貌似还挺带感的? 这么想着,季榆看着眼前的人的目光,也变得玩味了起来。 或许是被季榆那意味不明的视线给看得有些不自在,又或许是长时间没有得到季榆的回答而生出了些许不安,这个不知被废弃了多久,刚刚才从长久的睡眠中被唤醒的人略微坐正了身体,再次开了口:“父……” “叫祖宗。”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榆给打断了。 像是觉得面前的人听不懂自己的意思似的,季榆停顿了一下,看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喊、祖、宗。” 韩瑞羽:…… 就算他只是个围观群众,这时候都有种冲过去把人给暴揍一顿的冲动有没有?! 但可惜的是,某个眼下功能还不够齐全的及其然,显然不可能和韩瑞羽抱有同样的想法。 在略微停顿了片刻——看起来像是在理解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语的意思——之后,他眨了眨眼睛,从善如流地改变了对季榆的称呼:“祖宗。” 韩瑞羽:…… 好歹也稍微挣扎那么一下好吗?!这个家伙,残留下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啊!? 看到季榆扬起嘴角,露出满意的表情,韩瑞羽顿时从心底感受到了一股无力。他甚至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为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孩认贼做……祖宗,而感到心酸。 “乖。”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面前的人的一头金发——手感出乎意料的好,季榆点了点头,转过头看向边上一脸纠结的韩瑞羽:“想好名字了吗?” 刚刚看这个小家伙的样子,应该是想好了吧? “……还是你来起吧。”抽了抽嘴角,韩瑞羽最后还是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人家一睁眼就喊了句爸,他怎么可能还厚着脸皮把命名权给抢过来? 不过—— “这个机器人,是你造的?”看了一眼刚刚应了季榆一句之后,就继续端坐在那里,没有动静的某人形物体一眼,韩瑞羽开口问道。 说起来,这个家伙在第一次看到他把那半个机器人带回来的时候,反应就有点奇怪来着,只不过他当时只以为对方是觉得他居然敢把这玩意儿往家里带而感到不可思议,没往深了想,但现在回想一下,说不定其实那时候这人就知道这个机器人的来历了? “不是。”然而,季榆那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却否定了韩瑞羽的猜想。 “那为什么他会喊你‘父亲’?”只是,对于季榆的话,韩瑞羽并不那么相信。 ——他和这个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都还从来没有听对方提起过自己过去的事情,对于这个人的身份,他甚至连一丁点都不了解。 果然是因为……他不值得信任吗? 胸口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泛了酸,韩瑞羽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起来。 明明他就是想把这个人会的东西都学过来而已,在意这些干什么呢?他们又不是什么特别亲密的关系…… 头上突然多出的重量让韩瑞羽一愣,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因为坐着,而与自己平视的人,不知怎么的蓦地就有点回不过神来。 “很简单,”弯起双唇朝韩瑞羽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把对方的头发揉得一团糟,“因为我是‘季榆’。” 好似什么问题都没有解释的回答,在韩瑞羽的脑海中转了两圈之后,陡地撞击到了某一点上。 “你你你你你是、是……”猛地反应过来了季榆话里的意思,韩瑞羽的脸都因为枕巾而显得有点变形,“——是那个——那个‘季榆’?!” 再怎么着也在这个世界生活了那么多年了,对于那个创造了那个由数据组成的种族的传说中的任务,他当然不可能没有听过,但是——季榆?! 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韩瑞羽依旧没法让自己的心情给平复下来。 他确实从一开始就知道季榆的名字,也用对方的个人终端看过不少由对方主讲的课程,可是——无论怎么样,他都从来没有将眼前的这个人,和那个传说中,与他有着千万光年距离的人给联系起来。 “你——今年几岁了?”在最初的惊吓与不可置信过去之后,第一个在韩瑞羽的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居然是这个。 季榆:…… 咱们能不谈论这个悲伤的问题吗? 作为一个在上一个世纪出生的人,季榆表示,他一点都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这种隐私。 见季榆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韩瑞羽沉默了一阵,再次开口问道:“那你能停止这场战争吗?” 他想,无论是换了谁,此刻站在这里,也都会问出同样的问题。 那只存在于老人的描述当中,人类和平与繁荣的世界——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能够亲眼见一见。 “如果一百年前你的老祖宗过来,你会乖乖地听他的去自杀吗?”轻啧了一声,季榆翘起嘴角,略带嘲讽地反问。 他的确创造了第一个具有感情的人工智能没错,也确实留下了能够做到同样事情的方法,但正如父母无法控制孩子的思维一样,他也不可能去更改那些因自己而诞生的家伙的想法。 那些抢占了原先属于人类的城市的家伙——哪怕他们中的大部分身体都由各种机械组成,哪怕位于他们大脑最核心的位置的,是一个由数据编程的核心,但毫无疑问的,那些“人”,都是一个个完整的个体。 无法回答季榆的问题,韩瑞羽好半晌都没有说话,但是果然——心底还是有那么些微的不甘心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72章 既然是这个人当初创造了那些由钢铁组成躯干的家伙,那么他对于眼下的情况,总会有什么能够做到的事情吧?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季榆略微坐正了身体,脸上少有地流露出了几分认真的神色来,“但是就算我想更改核心设定,让那些孩子停下伤害人类的行为,也不可能做到。”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怎么可能不在自己最明显的弱点上,增加无法攻破的防护?”真要是那样轻易就能做到这种事情,这场战争,就不会一直持续到现在了,“在星网被占据的当下,没有人能够在这个领域里战胜他们。”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哪怕放弃生命,也想要创造一线能够进入那座一切开始的城市的原因。”唯有亲自接触到那个种族诞生的地方,才有可能改变眼前的这一切。 “我、我才没有想说这个!”大概是被戳中了心事,韩瑞羽无端地感到别扭了起来,红着脸辩驳了一句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开口问道,“所以……只要能够到那里,就有可能结束这一切?” 听到韩瑞羽的话,季榆不由地轻声笑了起来:“那你就努力去做到这种程度吧。” 这本来也就是这个家伙的使命不是? “不过现在,”转头看向面前有如等待什么指令一样神情认真而专注的机器人,季榆略微弯了弯嘴角,“还是先给这个家伙一个名字吧。” “你觉得……”故意作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来摸了摸下巴,季榆征询似的看向韩瑞羽,“……叫韩洛时怎么样?” 听到自己前不久才想出来的名字从季榆的口中说了出来,韩瑞羽的双眼控制不住地微微睁大,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你怎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唇边的弧度略微扩大,季榆压低了身体,凑近了眼前的孩子,“——我能预知未来。” 韩瑞羽:……滚。 他就是犯傻,才会相信这个家伙也会有正经的时候。 不就是个名字吗,有时候人的脑电波相撞这种事,也不少见不是? 觉得韩瑞羽的反应有点无趣,季榆撇了撇嘴,收回视线看向一边仍旧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人,轻声笑了一下:“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是韩洛时了。” “韩洛时?”确认一般地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见季榆点了点头,机器人——或许应该称作韩洛时——偏了偏头,脸上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好,我记住了。” 这可是……这个人赐给他的名字。 ——再一次的。 第233章 第八穿(十一) 有如炮击一般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落入耳中的时候,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音效,反倒是那高声呐喊的声音, 听起来仿佛要更加清晰一些。 大抵是人的耳朵, 确实是会对这些声音进行特殊的辨识吧。 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坐在窗户边, 神情专注地研究着手里刚刚从战场上顺来的某个零件, 季榆啧了下舌, 低下头继续翻起自己手上崭新的书页来。 尽管自觉身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适, 但季榆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身为病人的身份, 除了某些必要的时候,他基本都不会踏出这个他们用以安身的地方。 只是,不得不说,在这个接近某些影视作品当中的末日的世界,人类能够拿来打发时间的娱乐方式,实在是太少了——也怪不得外头总是有那么多人毫无目的地游荡,只要一循着了什么气味,就跟闻到了血味的狼一样一拥而上。 季榆手上那个能够联上星网的个人终端, 倒是能够用来做不少的事情, 但不说他会不会因此而暴露, 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说, 那玩意儿现在基本上已经成了韩瑞羽的专用疑难解答工具了,一天二十四个消失,有十八个小时都被那小孩儿拿在手里。 好在前一阵子他让韩瑞羽去找食物的时候, 意外发现了一小堆放在边上的书籍,要不然他这会儿说不定还真得依靠编草蚂蚱之类的事情,来消遣时间了。 稍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让身体更多地陷入在柔软的垫子中,季榆饶有兴致地继续阅读着那被写在纸张上的故事。 说起来也是可笑,人们曾经怀疑,那由固定的数据编写而成的人工智能,是否能够进行“只有人类才能完成”的创造性工作,并将之定为了确定对方是否具有思维能力的标准之一,但当他们亲眼见证了那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却又因此而感到无比恐慌。 想到那些人为了抗议人工智能的研究,甚至成群结队地上街游行示威的情景,季榆就不由地感到有些讽刺。 那自诩为高贵的人类啊,总是如此地惧怕被夺走自己的“独一无二”,就仿佛没有了那所谓的独特性,自己就会从那自己建立的王座上跌落一般。 可悲又可笑。 视线在书页的最后一行字上停留了良久,季榆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合上了这本由非人类著写的书籍。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总是在碰到的那些人口中,不停地听到有关城市内的、原本由人类所创造,最终却脱离了人类掌控的物种的生活的想象。 “如军队一样纪律严明”,“除了服从命令之外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装作自己好像真的活着一样”——一想到那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猜想,季榆就忍不住想要发笑。 或许在那些人的眼中,那些并非是由血肉组成的躯体,没有任何与他们相提并论的价值吧。 ——人类这种生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改掉将自己摆在至高点的习惯呢? “洛时,”懒得去想这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季榆将那或许是由原主那运转过分迅速的大脑带来的,太过深远的问题,把手里看完的书朝站在边上等着的人递了过去,“看完了,换一本。” “好。”听到季榆的话,被命名为韩洛时的机器人点了点头,接过了季榆手上的书,转身朝放在不远处的一个纸箱走了过去。 季榆见状,支起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打量的神色。 又经过几次的修复与改造,现在这个家伙已经能够毫无阻滞地做到所有人类能够做到的动作了,即便还没有进行性格与能力方面的编写,但平日里却也已经算得上是一个足够具有威慑力的战斗力了。 看着韩洛时将自己看完的书放到特意腾出来的一个位置上,又从剩下的那堆书里面,挑了一本看起来和之前那本差不多厚度的书走了回来,季榆弯了弯嘴角,不由地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对方的贴心。 说实话,他原本以为,以这个家伙他太过出众的样貌,在这种地方肯定会招致不少的麻烦,但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那种没有脑子,只凭一腔冲动和欲望行事的傻子——那样的人,估计早就在他们犯蠢的时候,就从天底下彻底地消失了。 顶着这样一张过分惹眼的脸,还敢带着一个看起来就没什么战斗力的小不点,一起到这种地方来,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在心里琢磨一下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如此有底气的底牌。 除了刚来的时候,碰上的几个应该是过来试探的家伙之外,那些原本就在这附近的人,倒是没有再来招惹他们,那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在让季榆感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失望。 该怎么说,果然每个人都有想要体会一把主角那种走哪麻烦到哪的待遇?大概就和希望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是同样的心理吧。 嘴角略微翘了翘,季榆看着在自己的面前停下脚步的人,微微眯起了双眼。 目前为止,眼前的这个人身上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是在眼下的情况下,韩瑞羽所能够做到的最好了——虽然在季榆的眼中,还有不少可以提升的余地,但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就已经是不可达到的高度了,尽管脑中的芯片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些信息碎片,但谢谢零散且并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东西,并不影响对方的活动,对于一个刚接触这方面的东西才一年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一份足够完美的答卷,哪怕是季榆,也无法说出一个“不好”来。 ——但是,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忽视的问题。 “祖宗,”低下头看着面前坐着的人,韩洛时微微弯起唇角,用他那带着些微沙哑的嗓音开口问道,“我能吻你吗?” 季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73章 就算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了,可在对方将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感到一阵头疼。 他真的是很想知道,那破芯片上留下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才能组合出这样的对话来。 “不行,”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季榆径直摊开了手,“书给我。” 听到季榆那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韩洛时顿时垂下了嘴角,脸上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乖乖地把刚拿过来的东西,放到了面前的人的手上。 “还有,”突然想到了什么,季榆开口说道,“以后都喊我‘季榆’吧。” 稍微欺负一下这个家伙,让对方喊自己“祖宗”什么的,确实挺有趣的,但时间久了,也就没意思了,说不定还有招人怀疑暴露身份的危险,索性改了比较好。 大概是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韩洛时愣了愣,继而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惊喜的表情,那样子,让季榆不由自主地怀疑韩瑞羽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给这个家伙加了什么奇怪的设定。 “我……可以吗?”似乎还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韩洛时稍显迟疑地问道。 被韩洛时那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奖赏一般的模样给逗乐了,季榆略一仰头,露出趾高气昂的神情来:“我允许你这么叫。” 在边上围观的韩瑞羽:…… 为什么他越来越有种这个家伙才是他这个岁数的小屁孩的感觉? 再次怀疑自己和某个人的岁数被错误地对调了的韩瑞羽撇了撇嘴,懒得去怼眼前这司空见惯的情况多做什么评论,低下头准备继续去研究自己手里这个据说包含了人造人目前最前沿的技术的部件,然而下一秒,他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忘记了手上的动作。 “季榆——”看着那个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人蓦地上前一步,在坐在那儿的人抬起头来的时候俯下身,噙住了对方的双唇,韩瑞羽不由地睁大了双眼,就连手里的东西掉了都没有察觉。 比人类稍低些的温度从唇瓣上传来,季榆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要后退,避开韩洛时的动作,但原本就靠坐在床上的季榆,此时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湿滑的舌一点点地舔舐过上唇,而后撬开那闭合的唇齿,探入温热的口腔中,细致地逡巡过每一寸角落,那过分缓慢的动作,竟让季榆的身上的温度不自觉地升了起来。 他果然……是欲求不满了吧? 不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因为边上有个小孩的存在,他甚至都没自己动手解决过某些生理需求,就说这具身体在他来之前,在冷冻仓里待了多久,季榆就能理解自己此时的敏感。 所以……他刚来的那会儿,会做那种过分真实的春梦也是事出有因? 脑中不由地冒出了这个念头,季榆顿时感到一阵恍然,一下子连制止某个人那越发过分的举动都给忘了。 察觉到身下之人的走神,韩洛时不满似的在季榆的舌尖上轻轻地咬了一口,而后在对方回过神来的时候,紧紧地勾缠上去,拉扯到自己的口中用力地吮吸亲吻着,那拉扯得舌根生疼的力道,让季榆的眼中都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水光。 “呜……”抑制不住地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吟,季榆抬起手抵在韩洛时的胸口,却根本无法推动这具由金属制成的身体。 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从嘴角滑落,那唇舌交缠间,发出的太过淫靡的水声,令季榆忍不住逃避一般地闭上了双眼,但其他的感官却因此而变得更加敏锐起来,就连柔软的舌尖划过口腔内壁的感受,都变得越发鲜明起来。 “……哈……”从唇边溢出的呻吟带上了一丝细微的颤抖,季榆收紧了抵在韩洛时身上五指,被热意迷糊的大脑有些无法进行清晰的思考。 “季榆,”在季榆无法喘息之前结束了这个略显激烈的深吻,韩洛时舔去季榆唇边的津液,低声问道,“我能吻你吗?” 季榆:…… 这种时候才来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有点太晚了吗? 或许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韩洛时问完之后,也没有等季榆的回答,只是曲起膝,轻轻地抵在对方身下的某个部位,低笑着说道:“你起反应了。” 季榆:…… 这个家伙,其实是哪里出故障了吧? 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季榆稍稍平复了下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而后抬起头,盯着眼前这张仿佛连每一处细微的地方,都经过了最为精细的计算的脸,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对方的脸颊。 “你累了,”他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蔚蓝色眼眸,缓慢而清晰地说道,“好好地睡一个安稳而无梦的觉吧。” 将自己的手从停止了动作的人身上收了回来,季榆弯下腰从对方的怀里钻了出来,一转头,就对上了窗户边某个长大了嘴的人的双眼。 “把修理工具拿过来。”懒得去和对方多说什么没用的废话,季榆直接开口说道。 “啊?哦、好!”猛地回过神来,韩瑞羽有些慌乱地应了一声之后,急急忙忙地翻出了季榆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见季榆伸手接过了自己手里的东西,韩瑞羽收回手,视线无意识地往对方身下的某个部位飘去。 只可惜,鉴于某个人身上那宽松的着装,他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第234章 第八穿(十二) “管好自己的眼睛, ”察觉到韩瑞羽的视线,季榆忍不住抬起手,在他的脑袋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小屁孩儿。” 韩瑞羽:…… 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对季榆口中那经常出现的“小屁孩”几个字感到有点不满,韩瑞羽扁了扁嘴, 移开了视线。 但没多大一会儿, 他就又忍不住朝季榆看了过去。 在这种没有什么需要遵守的法则的世界生活, 那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 韩瑞羽早就在各种情况下弄明白了, 自然不可能问出“你们刚才是在干什么”这种蠢话来,但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对刚才的事情更加在意。 “行了别看了,”打从心底里没觉得刚才那一吻算得上什么,季榆笑了一下也就懒得再为这别扭了,“过来帮忙。” 他现在好歹也算是这个小家伙的半个老师,手边有机会自然不会让韩瑞羽在一边闲着——他觉得,这大概是上个世界带某个家伙带出来的习惯。 要知道, 那人可是就算是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时候, 也非得待在边上, 把他的所有步骤一点不差地记录下来的来着。 唇边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来, 季榆侧过头,看着身边比初识的时候长高了不少的人,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被季榆这莫名的举动弄得愣了愣, 韩瑞羽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有点回不过神来。 原来这个人,也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啊……? 嘴唇张了张,韩瑞羽一下子有点弄不清自己想问些什么,最后只能把注意力放到这会儿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静止在原处的韩洛时身上。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除了最基本的功能命令之外,他并没有在这个人的芯片上,加上任何其他的内容——以他目前的能力,还无法做到轻松地修复损坏成那样的核心,自然也不敢在那上面做太多的改动。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74章 但是如果按照季榆所说的,他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家伙,那么对方刚才的行为,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韩瑞羽可不觉得,有哪个正常人会给机器人设定一个见到一个之前压根没见过的人之后,就上去抱着人亲的设定。 “待会儿就会知道了。”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韩瑞羽一眼,“——这本来应该是你的工作。” 要知道,除了那天晚上他进行的那一次拆解之外,他就再没对这个家伙的修理与改造插过任何手。要不软,早在对方第一次说出“我可以吻你吗”这种话的时候,他就该把对方给整个儿拆了。 听到季榆的话,韩瑞羽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他要是真能这么轻易地做到这些事,就用不着成天抱着季榆的个人终端不撒手了。 不过……视线在韩洛时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韩瑞羽撇了撇嘴。 那个家伙会做出这样不正常的举动来,肯定也和季榆那特殊的身份有关吧?要不然这么长时间里,对方又不是没有碰上过其他成年人,怎么就从来没对那些人说过类似的话做过类似的事呢? 把心里那么一点不清楚从哪里来的不高兴给压了下去,韩瑞羽屁颠颠地端了张小板凳过去,坐在边上帮着季榆一起折腾起某个被停下了运作的机器人来。 然而,让季榆感到头疼的是,在那块破损的芯片上,除了之前就发现的破碎凌乱的信息之外,他没能找到其他任何与性格和行为模式有关的内容——倒也不是说他就没有办法修正之前出现的行为了,只是真要是那么做的话,就得把这芯片上面原先的数据全部清除。 那样一来,就等于抹消了这个人原先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从某种意义上了来说,与亲手抹除一条性命没有任何分别。 分明他也曾亲自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或许是被原主残留的情绪所影响,他此时竟觉得自己无法做到这一点。 如果在这里的是真正创造了第一个拥有感情的数据生命的原主的话,面对这种情况,说不定还能想出什么两全的解决办法吧,但眼下只是个半吊子的季榆,却显然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拧着眉头盯着面前毫无动静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季榆轻轻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放弃了从根源上更改对方的行为模式的念头。 “装回去吧。”随手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季榆站起来缩回了唯一不全是由木板组成的床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将剩下的工作扔给了韩瑞羽。 “哎?”像是有点意外在倒腾了这么半天之后,季榆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地结束了,韩瑞羽看了看季榆,又看了看韩洛时,一时之间有点发愣,“不改了?” 难道这个家伙就不担心,韩洛时下次再做出类似的事情来? “太麻烦。”面不改色地扔出了一句听起来十分符合他的性格的话,季榆伸手捞过刚刚被自己扔到一边的书,低下头看了起来。 韩瑞羽:…… 一个人,懒也要懒得有个数啊好不好,这种时候犯什么病呢!? 本来还期待着能在季榆这儿再学到点什么新的东西,韩瑞羽鼓起腮帮子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对方只顾自己看书,一点儿都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只能带着满肚子的不高兴,去完成对方丢过来的任务了。 听到耳边传来的动静,季榆抬起头,朝韩瑞羽那边看了一眼,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 从韩瑞羽捡到那个不知来历的机器人开始,他就没有做过任何会影响到芯片中的内容的举动,除了韩瑞羽往那上面添加的有关行动指令之类的东西之外,那玩意儿应该和最初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 那么……是他这个意外因素,触发了那上面的某些隐藏信息?就好比在第一个世界里的时候,由于他与原本的剧情中不同的表现,而拐上的剧情支线一样。 ——又或者,这个从头至尾都没有说明过来历的机器人,本身就不是那么简单。 在脑中回忆着属于这个世界的文本记录,季榆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微妙的不协调感,可也许是还没有找到那个最关键的一点的缘故,他就是无法循着这意思感觉,找出其中的缘由。 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季榆看向韩洛时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少许探究的意味。 尽管可能只是他的错觉,但他一直都觉得,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碰上的所有事情,似乎未免都太过顺遂了些。不说那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原因的、能够联得上星网,并且能够清楚地知晓被人造人所掌控的城市中的所有状况的个人终端,就说他和韩瑞羽来到战场附近这一路过来,总是及时地出现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的物资,也都显得有些太过奇怪了点。 那些东西无论是出现的地点,还是储存的数量,看起来都没有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但那种需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的路上,他们居然没有碰上哪怕一次无法及时得到补充的状况,本身就足以令人感到惊讶,更别说那在他抱怨无事可做之后,恰巧出现在附近的那些杂书了。 季榆也曾想过这是不是因为某个天命之子一直跟自己待在一块儿的缘故,可事实上,即便是在原来的小说当中,韩瑞羽也都没有碰上过这样长久的平静时日。 在捡到韩洛时之前没有,在捡到他之后,就更不必说了,就是那种险些丢掉性命的状况,韩瑞羽可都经历了不止一次。 像现在这样长时间地待在一个安稳的地方,花大把的时间去研究那些自己有可能用不上的东西的情况,更是压根没有出现过。 可要是说着真的是季榆的出现扰乱了原本的剧情线,才会导致现在的情况,却也着实太过牵强了些。 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御守一样保护平安的功能,一出现就把主角身边的那些风波给抹平了——打住! 抬手揉了揉有点发胀的太阳穴,季榆稍显烦躁地啧了下舌。 应该算是某个太过发达的大脑带来的后遗症吧,只要一有空闲的时间,他就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很多事情,那种脑中无时无刻不被各种信息充斥着的感受,让他感到有些不喜。 对上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转头看过来的人的双眼,季榆歪了歪脑袋,开口说道:“我饿了。” “……你自己没手没脚吗!?”还以为季榆想说什么的韩瑞羽一听他的话,额头上顿时控制不住地冒出了一个十字路口。 这个家伙,敢不敢再懒一点,为了方便这人,他都已经把吃的东西放在离床那么近的地方了,对方居然连这么几步都不乐意走?! 听到韩瑞羽的话,季榆侧过头看了看那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但偏偏恰好就在伸直了手臂所能够够到的最远距离之外的地方的小柜子,眨了眨眼睛,再次开了口:“太远了。”他都够不到。 韩瑞羽:……懒死你算了! 决定还是不要理会某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床都不怎么下,就差没变成残废的人了,韩瑞羽低下头,继续自己手头的活计。 被晾在一边的季榆稍微等了一下,发觉韩瑞羽真的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顿时有点不乐意了:“以前洛时都会替我拿过来的。”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家伙平时对自己的言听计从,他才会不忍心抹除对方的存在?毕竟之后造出来的家伙,就算再怎么乖巧,也总归都是不一样了。 说起来……为了避免今后再需要作出这种麻烦的选择,他是不是应该稍微努力一点,把这会儿装在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东西给彻底弄明白了?有这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可以称得上可怕的大脑的帮助,应该用不了太多的时间吧? 盯着韩洛时看了一会儿,季榆默默地收回了视线,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去了。 还是算了,想想就觉得好麻烦。他又不准备为这种事情奉献自己的一生,折腾那么多干什么呢? 翻开那本刚刚被那个躺在那里的人拆了封不久的书,季榆才看了一页不到,就被突然投下的阴影给遮住了光线。 打算翻页的手微微一顿,季榆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略微挑了下眉,等着对方出声。 在某种程度上,他并没有将眼前的这个人,当做那种什么都不懂,需要人照看的孩子,如果对方摆出想要认真谈一谈的态度,他向来不会敷衍以对。 “季榆,”很少见地叫了季榆的全名,韩瑞羽看着面前的人,开口问道,“刚刚韩洛时做的那种事——”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你是不是不讨厌?” 没有料到韩瑞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季榆怔了怔,一下子居然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才好。 “你希望我讨厌?”沉默了好半晌,季榆才按了按额角,出声反问。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75章 他不清楚这个家伙突然问这个的原因是什么,还是稍微小心点的好,不都说小孩儿的心思最为敏感难猜吗?尤其是家庭不那么完整的小孩儿。 “不是,就是……”韩瑞羽摇了摇头,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可却在中途停了下来,好半天之后,才再次说话,“——如果是我,你会讨厌吗?” “我是说——如果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是我,你会讨厌吗?”像是担心季榆听不懂自己的意思一样,他又问了一遍。 季榆:……啥? 第235章 第八穿(十三) 有点发懵地和韩瑞羽对视了好一阵子, 季榆才略感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哪怕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世界,他还是有点无法想象,这种话从一个十岁的小孩口中说出来。 在某些时代, 这个年纪的孩子确实会早早地结婚生子, 但无论如何,在季榆的眼中, 如眼前人这般岁数, 就是一个尚且还不该接触这方面事情的孩童。 “你想说什么?”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季榆放下手里显然无法继续看的书, 略微坐正了身体, 看着眼前的人,那敛去了笑容的脸上,带着些许平日里少见的郑重。 在这种事情上,他没有办法像其他时候一样,漫不经心地应付过去。 “我是意思是……”大概是季榆太过正经的态度让韩瑞羽的心里稍稍生出了点紧张的情绪,他小小地吸了口气,试探着开口问道,“……你不喜欢韩洛时吧?” 那忐忑到连呼吸都不敢放松的模样, 让季榆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看到这个成天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小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视线在韩瑞羽无意识地攥了起来的双手上停留了片刻, 季榆忍不住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哎?”被季榆这和预计当中不那么吻合的回应给弄得一愣, 韩瑞士顿时显得有些慌乱起来,“就是、就是……刚刚那种喜欢!” “刚刚哪种?”微微偏了偏脑袋,季榆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疑惑, “可以接吻的那种?” “对!就是……那种!”想到刚才自己看到的场景,韩瑞羽立时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发热,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起来,“你——不喜欢的吧?” “你希望我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季榆看着面前脸颊涨红的人,嘴角略微翘起,“在亲眼看到我没有退开他的情况下?” “……你那明明就是推不动!”听到季榆的话,韩瑞羽动了动手指,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吐槽了一句。 真以为他刚才那个角度,看不到这个家伙的动作啊! 季榆:…… 这个小屁孩儿,难道就不知道给他留点面子吗? 知道自己这种绕弯子的说法不可能让眼前的这个小家伙领会到他的意思,季榆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我保证,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坐在这里,听着你说完的。”看着韩瑞羽的双眼,季榆一字一顿地说道,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认真与专注,让凝视的人有种被缓缓地吸入的错觉。 指尖倏地颤了一下,韩瑞羽看着眼前的人,忽然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喜欢你,”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其中已经寻不到一丝忐忑与不安——那样子,看起来还真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会有的,“想要和刚才韩洛时那样,和你接吻的那种喜欢。”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说到这里,韩瑞羽停顿了一下,“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烦你烦得要死。” “什么都不会就算了,还动不动就让我干这干那的,成天就知道吃喝睡,连走路稍微走久一点都受不了,简直就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人。”没有给季榆开口的机会,韩瑞羽就继续说了下去,“刚开始的时候穿着那一身衣服,看起来还有那么点气质,后来换成其他的衣服之后,连那点样子都没了,整天赖在床上不说,晚上睡觉的时候还……” 季榆:…… 这是告白的时候该说的话吗!? 听着眼前的小不点连气都不喘一下地不停数落着自己的缺点,季榆挑了挑眉梢,忽地忍不住笑了出来。 该怎么说……果然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跟个小大人一样的小屁孩儿? “……但是,”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一一列举完了季榆身上的缺点,韩瑞羽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在刚刚看到韩洛时对你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我非常非常想把他拉开揍一顿。”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季榆愣了愣,继而不由地感到有点好笑:“那是因为你……” “——然后换成自己上。”然而,季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瑞羽给打断了,那直白得不像是从一个小孩子的口中说出来的话,让季榆的眼角都抑制不住地跳了跳。 默默地把没能说出口的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季榆像个听老师训斥的学生一样,乖乖地坐正了身体,等着面前的人的后文。 “所以,”终于到了最后,韩瑞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来,“——我可以亲你吗?” 季榆:……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以“可以和我交往吗”之类的话来作为结尾的吗?这和刚才韩洛时某个压根没有起到作用的问题一模一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季榆表示,他果然老了,跟不上现在的小孩子的思维了。 “不行,”压下蓦地从心底升腾上来的无力感,季榆没有任何迟疑地给出了拒绝的回答,他看着面前表情略微僵硬的人,略微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但是谢谢你,能喜欢上我。” “我很高兴。”他轻轻地笑了一下,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溢满了能够溺死人的温柔。 心脏有如被日光包裹的冰激凌般融化了开来,韩瑞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竟忘了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好了,你先去把洛时叫醒吧,”笑着摸了摸韩瑞羽的发顶,季榆轻声说道,“你也不想待会儿如果有人来,看到他就那样躺在……” “为什么?”伸手抓住了季榆放在自己头顶的手,韩瑞羽上前一步,“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年纪吗?” “我知道我们的岁数差很多,但是就连那种几百岁的吸血鬼,都能和人类相爱,我们只是相差了……”说到这里,韩瑞羽才陡地意识到季榆的年纪比他看起来要大得多,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一个世纪,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原来你也看了上次带回来的那些书啊。”听到韩瑞羽的话之后,季榆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个。 韩瑞羽:……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对于某个家伙总是喜欢扯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的这种习惯,韩瑞羽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76章 “我……”似乎是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韩瑞羽才刚张开口,就被季榆给阻止了。 “不是因为这个,”看了一眼韩瑞羽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季榆略显无奈地笑了一下,“相信我,我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年纪这种东西,而不去认真对待一份感情的人。” “如果你现在不是十岁,而是二十岁的话,”他看着韩瑞羽,继续说道,“我肯定会好好地考虑和你在一起的事情。” “——但是现在不行,”见到韩瑞羽因为自己的话而微微亮起来的双眼,季榆一字一顿地说了下去,“哪怕我们之间并没有那一个世纪的年龄差距也不行。” “所以很抱歉,”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腕从愣怔的韩瑞羽掌中挣了出来,季榆笑了一下,“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因为我是‘孩子’吗?”抿着唇和季榆对视了好半晌,韩瑞羽才再次出声,“可是明明也有过成年人和比我年纪还小的孩子相爱,并且一起过完一辈子的例子在。” “所以,”季榆闻言,略微歪了歪脑袋,“你是在把我和那种人渣相提并论吗?” “按照自己的意愿,肆意地引导塑造一个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形成具体的认知的孩子,将其打造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并成为对方世界中唯一的光——”对上韩瑞羽稍显迷茫的视线,季榆低笑了一声,“你希望我和那种人做同样的事情?” 季榆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如果这是他达成目的的唯一途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之付诸行动,但在没有其他任何限制的情况下,他绝不会将这一选项纳入考虑的范畴。 韩瑞羽是个足够聪明的人,只愣了一阵就明白过来了季榆的意思,但对于眼下的结果,他却显然不愿意接受。 “可是我是自己喜欢上你的,”他顿了顿,“你除了惹我讨厌之外什么都没做!” 季榆:……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那么点不对劲? 轻啧了下舌,季榆摇了摇头。 “即便如此,”他笑了一下,“在一个孩子朝你举起酒杯的时候,你也不应该兴高采烈地和他碰杯,而应该告诉他,那并不是一个孩子应该碰的东西。” “这是身为一个成年人的义务,”他看着韩瑞羽,“不应该因个人的感情而有任何改变。” “比起我所在的那个时代来,你所经历的事情,确实比那个时候同年纪的人要多得多,但想要分清诸如崇拜,占有欲,嫉妒心与爱情这些东西之间的差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身子略微向前倾了少许,季榆无意识间就摆出了在上个世界当中,与学生谈心时的姿态,“有些事情,唯有时间才能够教会。” “说不定等你二十岁的时候,再回头看现在的事情,会觉得十分可笑,”弯了弯眸子,季榆轻声笑了一下,“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但也有可能,到了那时候,我还是喜欢你不是吗?”嘴唇动了动,韩瑞羽忍不住出声反驳了一句。 “也许吧,”季榆闻言低声笑了出来,“谁知道呢。” 那种并未被在一开始就写在书页上的命运,没有哪个人敢给出确切的答案。 “那……”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韩瑞羽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再次出声,“如果那时候我还喜欢你的话,你可以考虑和我在一起吗?” “这种事情,到了那时候再问吧,”并未直接给出否定的回答,季榆扬起嘴角,揉了揉面前的人的脑袋,“那是将来的我该去回答的问题。” 只不过,到了那时候,他是不是还待在这个世界,就不一定了。 看着韩瑞羽那再次亮起来的双眼,季榆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蓦地将人拉入了自己的怀里,垂下头在对方的额头印下了一记轻吻。 “但是在那之前,就让我们保持现在的主仆关系吧。”捏了捏韩瑞羽的脸颊,季榆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韩瑞羽:…… 他要不要干脆趁现在把人掀翻揍一顿? 一巴掌拍在了某个人的脸上,韩瑞羽绷着脸站起来,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我出去找点东西,你给我乖乖地待在家里别乱跑!” 说完,也不等身后的人的反应,他就快步地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了不短的一段距离,韩瑞羽才停下脚步,抬起手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 ……见鬼的他到底在脸红什么啊?不就是在额头上亲了一下而已嘛,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在心里默默地唾弃了一下自己这不正常的反应,韩瑞羽用力地拍了拍脸颊,转过头看了看还在视线中的房屋。 等他二十岁……吗? 到了那时候,就算那个家伙不愿意,他也可以直接像之前韩洛时那样,把人压在床上了吧? 对于季榆那连个稍微重点的东西都提不动的弱鸡力气,韩瑞羽可是了解得很。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韩瑞羽收回视线,抬起脚往前走去。 他前两天听人说,那边有些挺有意思的东西来着,拿回去给某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消遣时间正好,免得对方老是嚷嚷着无聊。 就算是……他占了对方的个人终端的报酬吧。 第236章 第八穿(十四) 看着韩瑞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季榆才收了脸上的笑容,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拍得有点红的手背。 不得不说,从韩瑞羽的口中听到刚才那些话, 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在他看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身就不该与所谓的爱情这回事扯上太大的关系。 在自己在意的人被被人抢占的时候, 一个十岁的孩子控制不住地生出些许嫉妒与不满来,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若是要将这些情绪和那自己根本就不清楚的爱情联系起来——尤其是对象还是个年纪能当自己父亲的人, 那就怎么看怎么奇怪了。 “难道我什么时候……无意识地做出过这方面的暗示吗?”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季榆轻声问道。 会让一个根本没怎么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的小孩生冒出这样的念头来,他也只能想到这样一个可能了。毕竟在这之前,他所做的,可一直都是努力作出在不经意间,就将人拖入那无底的泥淖中的事情,即便这一回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但或许在自己并未察觉到的情况下,就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要知道, 有些习惯的养成, 当事人可不一定能够有清晰的感知来着。 轻轻地抵着下巴, 看着敞开的门被风吹动, 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季榆等了好一会儿,才恍然间回过神来。 他无法联系上某个神明, 似乎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啊……喂喂愣怔了片刻,季榆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想笑。 他并不是个需要依靠“自身所处的世界之外的人”,来确认自己的存在的人,平日里也不那么喜欢和某个聒噪的家伙联络,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最开始察觉到异常,尝试着和对方联系了几次之后,他就再没有起过这方面的心思,以至于时间一久,自己都忘了这件事。 只是,即便是季榆也没有想到,当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另一个人的回应的时候,竟会生出一丝细微的不适应来。想来即便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但在这个世上有那样一个家伙,总守在一旁,在任何他需要的时候给予回应这件事,也已经成了无需多说的事实了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77章 就是他,都会有这样的感受,更别说其他那些,本身就拥有所有属于人类的情感的家伙了——季榆突然觉得,他有些明白那些在任务的途中,喜欢上那个总喜欢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家伙的人的心情了。 就是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侧过头,看向被扔在原地,孤零零地坐在地板上的韩洛时。 即便是维持着同一个表情和动作,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个犹如人类最完美的造物的机器人的外表,看起来也依旧如同画卷一般完美——吸引人的目光。 “果然……”盯着宛如被丢弃的人偶一般的韩洛时看了好一阵子,季榆忽然低声问道,“……是你的缘故吧?” 在今天之前,季榆还从来没有在韩瑞羽的身上,察觉到任何超出亲情与友情界限的感情——尽管在并未刻意去观察与研究的情况下,他对人心中的感受并不是那么敏感,但好歹也和真心喜欢过自己的人生活过那么久,如果身边的人对自己真的抱有那样的心思,他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发觉。 如果不是他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对韩瑞羽造成了什么引导的话——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韩瑞羽造成这样改变的,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家伙了。 略微眯起眼睛,将眼前没有任何生气的人形物体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季榆完了歪脑袋,突地站起来朝对方走了过去。 “你到底……”在韩洛时的身前蹲下身来,季榆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上了对方那与人类的皮肤一样柔软的面颊,“……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止是原著的小说中,没有丝毫提及这方面的事情,就连他的那个个人终端里面,也找不到任何与这个家伙有关的信息。 就连当初由他一手创造出来的那个人工智能所待的、对于所有人造人来说,属于最为核心的地方的周围的布置,都有着清晰记录的东西,却连眼前这个人的丝毫讯息都找不到——这本身就是一件足以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 指尖在那过分精致的眉眼上细细地摩挲着,而后越过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红润的唇瓣上,来回抚摩着,季榆眼中的神色略微暗沉了下来。 这样一张近乎完美的脸,确实对任何人都有着足够的吸引人。 身体略微前倾,季榆缓缓地凑近了那靠近了看,越发显得精致的面容,有意放缓的呼吸,令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不经意的暧昧。 然而,就在只差分毫就能吻上那双唇的时候,季榆却倏地停下了动作,稍显烦躁地啧了下舌:“没有反应吗……” 轻轻地戳了戳面前的人与刚才相比,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的脸,季榆撇了撇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要是换了以前,这种时候,某个成天无所事事的神明,早就该跳出来吐槽了吧? 动作微微一顿,季榆蓦地有些微的恍惚。 哪怕是曾经以为毫不在意的事物,在突兀地从自己身边消失的时候,竟也会带来这样的感受吗……? 人类,果然是一种自我矛盾的生物。 略带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季榆垂下头,看向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的机器人。 不管眼前的这个家伙是装的,还是对方确实只是一个芯片遭到损坏,只余下了少许破碎信息的机器人,他接下来,都不适合继续和韩瑞羽呆在一起生活了。 在这样一个有限的生活空间内,两人有大半的时间都待在一块儿——更不用说晚上两个人还睡在一张床上了,哪怕此时韩瑞羽对他的感觉只是一种出于嫉妒的错觉,这样的相处,也只会让这种错觉变得更深而已。 季榆可不觉得,单靠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就能让那个家伙改变心里的想法。就这会儿,对方指不定还在琢磨着该怎样才能让自己“深爱”上他呢。 一想到今后有可能出现的状况,季榆就不由稍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就算是他,也总是有不擅长应付的事情的。而一个十岁的小孩的“示爱”,显然在此之列。 ——反正他就算对被打乱了进程的故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十分感兴趣,也不一定非要待在韩瑞羽的身边才行不是?更何况,比起这种事情来,他或许应该稍微想想办法,联系一下那个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了的“神明”。 真要算起来,他当初可是为了能够获得重活一次的机会,才接受了这个在不同的世界当中穿梭的任务来着,可现在的这种情况,他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要是真的死去了的话,是会和以前一样,回到那个有如单身公寓一样的房子里,还是如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一样,从这天地间彻底地消失。 总归毁灭世界这种任务,并不是不允许失败的不是?更何况,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命运的齿轮都似乎出现了什么差错,就算他放着不管,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至于韩瑞羽的心情——连自己的感受都不甚在意的季榆,又怎么可能会去顾虑这种东西? 微微弯起了嘴角,季榆偏过头,看着窗户边的小木桌上,被韩瑞羽落在了那里的个人终端。 那个小家伙,刚才看来的确是慌乱过头了呢,就连这东西,居然都忘了带在身上。 ——这对季榆来说,可是在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那个孩子的感情越是诚挚,他就越是无法接受——或许是因为,他难得地觉醒了“良知”这种东西吧。 忍不住轻嗤了一声,季榆走过去,将那个看起来和装饰品差不了多少的东西拿在手中看了看,又转身走了回来。 这玩意儿里头藏着的不该出现的东西太多,他把这东西交到韩瑞羽手里的时候,都做了不少的限制,这会儿要一一撤销,还真得稍微花上一点时间。 在半透明的屏幕上轻轻地一划,解开了最后一条限制,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俯下身将这个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自己手上的东西,小心地戴在了面前的人的手腕上。 “那个小破孩儿,接下来就拜托你了。”轻声说了一句,季榆伸出手,拍了拍面前的人的脑袋,而后站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听着木门被推开发出的声响,原先一直没有动静的机器人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没听明白季榆的话似的,他眨了眨眼睛,继而陡地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起身朝门边走去。 然而,等他跨出大门的时候,那仅先他一步的人,却早已寻不到任何踪影。 第237章 第八穿(十五) 许是成天待在屋子里, 太久没有出门的缘故,在抬脚迈出那略微高起的门槛的时候,季榆竟无端地趔趄了一步。 及时地扶住了门框稳住了身子, 季榆拧起眉头, 试图平复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 说起来,他貌似还是个身患绝症的人来着? 想起了这个差不多已经被自己遗忘到角落里的设定, 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略微站直了身体。 来到当前的世界这么久, 除了自己那比起正常成年男人来说, 有点小得过分的力气之外, 季榆还从来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体,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怎么偏偏就在这种时候,出现异样了? 总不至于他身上,有什么“只有待在身为主角的韩瑞羽身边,才能如常地生活”的限定吧? 不由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季榆屈起手指按了按眉心,将这个念头跑出了脑海。 不管怎么看,这种该被加在故事的男女——或者男男, 女女主角头上的规则, 都不该出现在他和韩瑞羽身上才是。 轻啧了下舌, 季榆放下手, 继续往前走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78章 他当然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丁点不适,就改变自己原先做出的决定,只是如果他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的话, 他接下来的计划,可能就该进行一些调整了。 这么想着,季榆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自己留给韩瑞羽的某个小东西的便利之处。 要是能拿着那玩意儿,他甚至都不需要去考虑该从什么地方去寻找自己需要的药品——只不过,比起那些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有用的东西来,他对韩瑞羽看到他的个人终端当中藏着的东西的时候的表情,要更感兴趣。 他实在是有些好奇,在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偏离了原定的发展轨迹的时候,那所谓的命运,究竟会如何将那早已完全不同的故事,扭转回原来的道路上去? 季榆觉得,他现在的这种心情,大抵就和那些将乌龟肚皮朝天地放在那儿,然后蹲在一边看着它努力地将自己翻过来的人有些相似吧? 存在于人类基因当中的恶劣因子,从来都不会因为某些情感的缺失而有所改变。 嘴角略微向上扬起几分,季榆的视线在狭窄的小径边上堆着的杂物上停留了片刻,很快又移了开去。 这附近……先前是这样的景象吗? 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季榆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并没有走出多远的道路,面上浮现出些许疑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后半夜的时候,貌似有下雨的来着,怎么这会儿这路上看起来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季榆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无关那似乎与记忆中不同的景色,也无关那一点也见不到下过雨的迹象的道路,只是一种心底没有任何佐证的直觉。 而对于这种但凡被放在小说中,总是能够救主角一条命的玄而又玄的东西,季榆从来都不会无视——更何况,这本身也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情,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还可以顺手带走一些自己用得上的东西不是?反正对于韩瑞羽来说,想要再找一份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这么想着,季榆在那间熟悉的屋子前停下了脚步,伸手推开了紧紧合着的木门。 ……合上的木门? 陡地意识到了什么,季榆看着那似乎比印象里又老旧了许多的木制大门,双眼抑制不住地微微睁大。 刚才出门的时候,他确确实实是没有合上这扇门的——哪怕之前没有一点动静的机器人突然活了过来,在他身后把门给关上了,这扇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代的木门,也不可能在完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完成这样的动作。 心中那股微妙的违和感变得越发分明,季榆迟疑了须臾,最后还是走进了屋里。 总觉得如果不弄明白眼前的状况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呢。 感受到心里那股没来由的不安感,季榆陡地一愣,一时之间居然有点回不过神来。 果然是由于他现在所使用的这具身体太过特殊吗,除去那总是被各种信息充塞着的大脑,就连这种他久未体会到过的感受,竟也变得这般清晰起来。 季榆觉得,对于这种事情,他是应该感到高兴的,只可惜,这种心情现在对他来说,似乎还有些太过困难。 略显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季榆压下胸口那那股情绪,抬脚往屋内走去。 与他离开之前一样,这个外周被藤蔓盘绕的房子当中的空间,依旧是那样的逼仄与狭小,其中那些常用的生活用具以一种最为节省空间的方式,被有条理地摆在其中,倒是让房间里看起来不那么拥挤。 目光在那被摆在墙边的简易木床和被安置在窗户边上的木桌上转了一圈,季榆的眼中的神色微微沉凝了下来。 眼前的画面,和他刚才从身后的这扇门中走出去之前,没有任何差别,只是,那萦绕在鼻尖的,带着些许尘土与青草的气息,昭显着此时已经久未有人居住的事实。 ——而此时本该坐在房间正中央,保持着一个僵硬而可笑的姿势的机器人,更是没有丝毫踪影。 抬手揉了揉有点发疼的太阳穴,季榆难得地后悔起自己之前的决定来。 ……鬼知道他就出个门的功夫,这地方怎么看起来就跟过了十几年一样。 走上前拿起了桌上前不久韩瑞羽还在研究的零件看了看,季榆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炸雷似的怒喝:“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想干什么?!” 季榆:…… 要不是他确定这就是自己住了好几个月的地方,光听这声音,他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闯进了别人的家里呢。 放下手里的东西,季榆转过身朝来人看了过去。然而,还没等看清对方的模样,他的视线就被边上的人那一头耀眼的金发给吸引了过去。 饶是有再丰富的想象力,季榆也无法预见到这样的场景,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你……”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问点什么,但季榆还没把话说出口,就被某个大嗓门的人给打断了。 “我问你话呢!”上前了一步拦在了边上的人身前,穿着军绿色衣裤的高大男人一脸不耐烦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那架势,就好像只要季榆说错了一句,就会直接冲过来把人摁倒在地一样。 “军人?”没有立时回答这人的问题,季榆看了看对方身上那一套显然是由特殊材质制成的衣服,挑眉问道。 在战场的附近待了那么久,对于正在交战的双方的衣着,他还是有着足够的了解的,毕竟这东西,被韩瑞羽捡回来研究的,就不下十件。 而眼前这个人身上穿着的,显然是人类一方的军装。 “哈?”大概是没有料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季榆还有心情问这样的事,那人嘲讽似的笑了一下,脸上不耐的神色越发明显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 “李大哥,”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被护在身后的人就开口打断了他,“我们认识。” 成功地用一句话安抚了某个看起来性格就格外暴躁的人,穿着同样军绿色服装的人绕过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人,走到距离窗边的人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好久不见,”看着面前的人的双眼,他微微弯起双唇,一双蔚蓝色的眸子里,那过分专注的神情,如同深海一般令人沉溺,“季榆。”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眼前的人的口中吐出,季榆挑了挑眉梢:“军人?” “正如你所看到的。”闻言低声笑了起来,比季榆高出了小半个脑袋的人展示一般地抬了抬双手。 ……这个家伙,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吗? 看着眼前和自己的记忆当中有那么些许差别的人,季榆总有种自己漏看了好几集,直接跳到了后面的剧情的感觉。 和面前的人对视了好半晌,季榆轻轻地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个稍显无奈的笑容:“我我觉得我需要一个人来给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我觉得我就很合适。”听到季榆的话,眼前的人无比配合地呈交了自荐。 “所以,”耸了耸肩,季榆看着面前的人,“这是怎……唔……”没能说完的话,被倏地贴上了双唇,给如数吞入了腹中。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79章 季榆:…… 这种时候,他应该说什么——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一只手抵在身前的人那压根推不动的胸口上,季榆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反正有人在边上,这人顶多也就是亲一亲,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 ……虽然现在的行为其实就已经有点过分了。 任由那湿滑的舌滑过自己的上颚,如同品尝什么美味一样吮吸舔吻着自己的舌,季榆有些急促地喘息着,就连抓着身前的人的衣襟的手都变得有点使不上力起来。 好在某个家伙还是知道收敛的,在无法喘息之前就放开了他。 垂下头吻去季榆唇边因来不及吞咽而溢出的唾液,某个人轻轻地蹭了蹭季榆的鼻尖,眼中浮现出些许与他的年纪不那么相符的委屈与不满来:“你当初扔下我就那么走掉了,我要这么点利息,应该不过分吧?” 季榆:…… 亲都亲完了,这时候来问他过不过分还有意义吗? 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这个家伙那一点都没变的行事风格,季榆弯了弯眸子,正准备开口:“韩……” “瑞羽,”被晾在一边,强行围观了一出久别重逢的强吻戏码的人终于忍不住在这时候出了声,“他是谁啊?” 第238章 第八穿(十六) 瑞羽——韩瑞羽? 听到那显然是属于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的称呼, 季榆愣了愣,一时间连自己刚才想说什么都给忘记了。 “怎么了?”注意到季榆的神情,韩瑞羽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一双蔚蓝色的眸子里, 有种近乎天然的纯稚,“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虽然他在军营里担任的, 并不是那种需要亲身上前线厮杀的职务, 但总是有些时候, 需要自己动手处理一些事情的, 身上因此沾上一些东西, 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不过,在来这里之前,他应该并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才是——难不成是在路上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什么灰尘? 想到这里,韩瑞羽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久别多年的重逢,他可不希望自己在这个人眼中的模样,显得太过糟糕。 “没什么, 就是……”大概是觉得韩瑞羽的反应十分有趣, 季榆弯了弯唇角, 伸手捏了捏眼前的人的脸颊, “……感觉变化有点大。” ——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 尤其是性格。 季榆表示,要不是亲耳听到了那两个字, 他甚至都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和当初那个总是鼓着腮帮子,满肚子不满却又任劳任怨地完成着他那些有点无理取闹的要求的小家伙给联系起来。 韩瑞羽闻言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没听明白季榆话里的意思,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了恍然的神色。 “你……”横在季榆腰间的胳膊略微用力,韩瑞羽将像是想要逃离的人用力地按在了墙上,眯起眼睛凑上前去舔了舔对方的唇角,“……没有认出我?” 季榆:…… 说话就好好说话,这么动手动脚的是想要干嘛? 视线不自觉地飘了飘,季榆轻咳了一声,试图打个哈哈蒙混过去:“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唔……” 剩下半截没能出口的话被温热的双唇给堵了回去,没能及时逃离的舌被用力地勾缠拉扯着,肺中的空气也被毫不留情的抽取着,那过分激烈的亲吻令季榆的双眼都不由地蒙上了一层水光,连周身的温度仿佛都上升了许多。 “你……再来一次……呼……试试,”好不容易才将某个力气比自己大了许多的人推开少许,季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信不信我……” “不信。”然而可惜的是,眼下早已不再是个孩子的人,却显然不会再与以前一样听话了。 “呜……”抑制不住地从喉间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呜咽,季榆少有地生出了一丝羞耻的感觉。 这个家伙,敢不敢不要每次都在别人的面前做出这种事来啊?! 看着面前餍足地舔了舔自己唇角,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再来一次的人,季榆这一回终于没敢再抗议什么,只是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了不远处对眼前的发展有那么点发懵的人。 对上季榆的视线,那位被称为“李大哥”的人眨了眨眼睛,像是猛地明白过来什么一样,露出有点手足无措的表情来。 “那什么,”如同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样清了清嗓子,他作出一副沉稳的模样开了口,“我是不是应该稍微回避一下?” 至于介绍什么的,之后再进行也没关系对吧? 觉得自己这会儿正在散发着几百万瓦的光芒的李大哥,现在只想默默地从这个充满了粉红泡泡的空间里面退场。 季榆:…… 不是,等等,他并不是想说这个啊! 见某个家伙一副深刻理解了他的意思,还充满歉意地朝自己点了点头的样子,季榆抽了抽嘴角,顿时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他刚才的举动里,到底有什么不对的,能让这人误会成这样? 季榆表示,对这种明显是军营里负责干架的人的理解能力抱有什么希望,是他的失误。 听到某个将脑袋埋在自己颈窝里的人的闷笑,季榆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对方揽着自己的手:“起来。” “如果我说‘不’呢?”张口在季榆颈侧敏感的肌肤上轻咬了一口,韩瑞羽听着对方那不自觉地急促起来的呼吸,唇角略微弯了弯。 是身体弱的人的通病吗?这个人的身体……还真不是一般的敏感。 低低地笑了一声,韩瑞羽抬起头,看着怀中面上的绯色还未褪去的人,从鼻间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季榆:…… 不知道为什么,季榆突然有种一报还一报的感觉。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80章 想当初他那么不留余力地压榨着某个小屁孩,结果这会儿就变成对方在这里欺负他了。 盯着韩瑞羽看了好一阵子,季榆稍显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垂下头在对方的鼻尖印下一吻:“乖,”他略微弯了弯眸子,“起来了。” 心脏蓦地狠狠地跳动了一下,韩瑞羽仿佛想要克制什么一般地深深吸了口气,俯下身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季榆的肩上。 “怎么办呢……”在季榆的肩上蹭了蹭,韩瑞羽有如撒娇一般地轻声呢喃,“我好像更不想放手了……” 季榆:…… 虽然知道对这人来说时间应该过去挺久了,但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一下子就适应眼前的变化。 ——最主要的就是,他现在压根就没法把握眼前这个家伙的性格。 不说对方的行事风格看起来和他记忆里的没有丝毫相似,就连原本的小说当中,这人的性子也不该是这么黏糊的模样。 更何况,比起内里这些本就没有什么定型的东西来……视线在韩瑞羽那一头过分惹眼的金发上停留了片刻,季榆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却不想某个他本以为会再腻歪一下的家伙,在这时候松了手。 “不过,”翘起嘴角,朝季榆露出了一个笑容,韩瑞羽开口说道,“这次就先放过你吧。” 不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做得太过,免得把人吓跑这种事情,他还是懂的。 转过头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景象,韩瑞羽笑了一下:“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他今天本来也就是习惯性地过来看一眼,既然成功地见到了某个人,自然就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到底也是人类一方比较重要的人物了,他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自然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要不然,他不会就连来这里走一趟,身边都得有那么一个人陪着了。 听到韩瑞羽的话,季榆稍显意外地挑了挑眉梢。他还以为以这个人的性格,会更喜欢在这个里两人一起生活过的地方,稍微怀念一下过去的来着——他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多从对方那里打探一下消息。 毕竟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一脚就跨过了十年的光阴的样子。 ——尽管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的岁数,但鉴于自己曾经立过的某个flag,季榆觉得,这个时间的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 侧头看了不远处站着的人一眼,季榆按下心中的猜测,略微点了点头:“好。” 总归这些事情,他接下来有的是时间去弄清楚。 韩瑞羽见状轻声笑了起来,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那一点都没有介意当初自己一声不吭地丢下自己离开的态度,反倒让季榆感到有那么一丝违和。 要知道,从对方的角度来看,他那时候的做法,可以说与抛弃无异——而且还是在刚刚和对方许下了有关“将来”的约定之后。 别说是如现在这般,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碰上了一个久别重逢的人一样了,倘若换了其他人,想必就是因此而在心中生出怨恨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韩瑞羽的确不是个喜欢记仇的人,哪怕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总是转头就忘,但对于这种事,也依旧如此大度,就着实显得有些返厂了。 不过——眼下异常的情况已经足够多了,就算再多这么一个,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虽说这确实是季榆第一次碰上剧本彻底失效的状况,但真要说起来,在为某位神明打工之前,他的生活当中,又哪来的什么早已写好了一切的文书呢? 唇角略微上扬了几分,季榆伸出手,如以往所做的那样,轻轻地揉了揉面前这个人的脑袋:“走吧。” 不管怎么样,他好歹也还是回到了主角的身边,说不定就可以继续维持“待在主角身边就不会病发”的状态了不是? 之前被抛开的念头再次在脑中冒了出来,季榆唇边的笑容不由地又扩大了些许。 现在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或许还是件好事也说不定,至少他用不着自己费力气去一个人生活了。 作为一个被养惯了的懒人,季榆表示,他一点儿都不想独立自主。 “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季榆心里的想法,韩瑞羽笑得更加开心了。 “对了,”如同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在和季榆一起,从某个被晾了好久的人身边经过的时候,韩瑞羽突然出声,“如果刚才李中尉什么都不说,安静地离开的话,我会十分感激的。” 说不定他就能趁着某个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把人给吃干抹净了。 李中尉:…… 所以怪他咯? 没有漏过韩瑞羽口中对自己称呼的改变,李中尉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 第239章 第八穿(十七) 当初为了不被卷入那似乎永远看不到终结的迹象的战争当中去, 季榆和韩瑞羽所挑的地方,距离真正的战场还有着不短的距离,只是这么多年过去, 就连脚下原本狭小蜿蜒的道路, 都变得宽阔平摊了许多,其他事物自然也不可能再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跟在韩瑞羽的身边, 听着他介绍这些年来那依旧没有停歇的战争——以及他此时所待的军营当中的状况, 季榆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没有丝毫诚意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世事变迁。 ——缺少那必要的时光在这当中充当佐料, 想要体会到那种光阴荏苒的感受, 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位是?”侧过头,看向从刚才开始,就被某个人赌气一般地晾在边上,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的人,季榆开口问道。 他倒是对这个人的身份不那么感兴趣,只是看对方寸步不离地跟着韩瑞羽的样子,他接下来需要和对方打交道的时间肯定不会少,还是稍微了解一下情况的好。 不知道季榆在想些什么, 听到他的话的男人赶忙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被单独撇在一边, 当成透明人对待的滋味, 可一点儿都不好受。 ——尤其在自己仿佛全身都散发着过分刺眼的光芒的情况下。 “嗯?”听到季榆的话, 韩瑞羽愣了愣,像是才想起来自己的身边还有这么一号人一样,脸上露出了些许恍然的神色, “他啊,”转头看了边上的人一眼,他继续说道,“李岩李中尉——你把他当成我的跟班就好。” 李岩:…… 这个家伙——他难道不要面子的吗!?就算想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厉害的一面,也用不着这么来吧?!之前这人可都还是口口声声地喊他“李大哥”的来着。 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再次翻白眼的冲动,李岩对上季榆似乎有些意外的表情,略显沉稳地点了点头:“你好,我是跟班。” 季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81章 看这人刚刚的表情,明明就很想反驳韩瑞羽的话吧? 视线不自觉地在韩瑞羽的身上扫过,季榆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看起来,某个人在军营里的声望……不是一般的高呢。 就他所知,由于曾经发生过的某些事情,所有接触人工智能这方面研究的人,手底下可都是不能有实在地掌握兵力的人存在的来着,但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人,显然不可能和韩瑞羽一样,是负责战场之外的工作的。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这方面的规则或许会变得宽松许多,但果然……还是主角光环的作用吧? 唇角略微弯了弯,季榆朝面前的人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季榆。” 然而,还不等对面的人作出回应,韩瑞羽就率先握住了他的手。 “介绍过了就可以了,”抓着季榆的手,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韩瑞羽向另一个人露出了一个近似威胁的笑容,“我们走吧。” 李岩:…… 他干什么了他? 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没来得及伸出去的手,李岩不由地在心里给某个人打上了个“醋罐子”的标签。 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连握个手都能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人。 不过……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有那么一点理解对方为什么在这么多年来,完全不肯接受其他人的原因了。 心里有着这么一个人,压根就没有其他人容身的地方了吧? 目光在季榆那被韩瑞羽强硬地牵着的手,以及季榆稍显无奈的神情上停留了一阵,李岩挑了挑眉,大跨步追上了两人。 “季榆,”没有理会韩瑞羽那“刷”地一下就刺过来的视线,李岩咧了咧嘴,“你和瑞羽是怎么认识的?” 他待在这人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却好像从来没有从对方的口中听说过这样一号人物——说实话,要不是亲眼看到,他甚至都不会相信韩瑞羽会有一个这样喜欢的人。 那种恨不得把那个人紧紧地禁锢在怀中,永远都不放开的模样,即便是他这个旁观者,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头皮发麻。 不过,不管这个家伙对韩瑞羽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他也不可能如对方那样,轻易地对其放下戒心。 不说之前季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说那两人隔了那么久没见面,对方是否还和当初一样,就是个值得怀疑的问题。 眼下韩瑞羽在某些东西上的研究,正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他不可能容许任何出现差错的可能——尽管这么说确实有点不近人情,但他着实觉得季榆出现的时间,有些太过微妙了点。 更何况,虽说之前对方出现的地方并不在军营内,但由于韩瑞羽的关系,那附近可一直都是有人守着的,这个人是如何做到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到屋子里面的,就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疑点。 韩瑞羽不会也不愿在这种事情上去怀疑对方,但他却不同——或许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那个家伙才会故意隔开他和季榆吧? 掩下眼中的神色,李岩看着面前的人,等着对方的回答。 他不是个蠢人,当然不可能直接开口说出自己的怀疑,从别人的口中打探消息这种事,即便不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但好歹也不是一窍不通。 “怎么认识的?”听到李岩的问题,季榆歪了歪脑袋,像是在回忆什么,片刻之后忽地笑了起来,“应该可以算是……他捡到了我吧。” 虽然那时候他的年纪比韩瑞羽要大许多,在某些事情上,也可以算得上是对方的半个老师,但衣食住行以及其他所有方面的事情,都是那个家伙在负责来着,他就是个被养着成天无所事事的闲人。 “捡到?”大概是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李岩愣了愣,有点没明白话里的意思,“什么……” “季榆,”然而,不等他把心里的疑惑给问出口,韩瑞羽就开口打断了他,“待会儿到了营地,先去检查一下身体。” 当初他并不明白季榆所说的“身体不好”究竟是什么意思,毕竟无论是外头那些谈论着这个人前无古人的功绩的人,还是那被他用来当做学习助手的个人终端,都没有提到过任何与对方的身体有关的信息,直到这个人那样突兀地从他的生活中消失—— 陡地深深地吸了口气,韩瑞羽收紧了握着季榆的手。 这么多年来,天知道他有多么恐惧——在他费劲了心思找寻这个人的痕迹的时候,对方却在他不知晓的地方,一个人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许是察觉到了韩瑞羽那后怕的心情,季榆轻轻地叹了口气,回握住了对方那细微颤抖的手。 他觉得,他可能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不追究他当初一个招呼都不打,就那样扔下对方离开了。 “好,”安抚一般地朝韩瑞羽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出声应道,“我知道了。” “检查身体?”见到两人的模样,李岩有点迷惑地抓了抓头发,“季榆的身体怎么了吗?” ——等等! 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李岩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正面朝向季榆:“季榆?!” 被李岩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一愣,季榆显得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李岩:…… 他真傻,真的。他单知道韩瑞羽找到了自己久未相见的小情人,却没有想到,这名字听起来为什么这么耳熟。 像是想要平复自己那过度激动的心情一样长长地吸了口气,李岩再次开口:“你就是那个、那个——”但可惜的是,这个动作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你——”他伸出手,指着边上韩瑞羽,“你一直——” “对,”无需李岩把话说完,韩瑞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季榆。” ——也是他加入这场曾经避之唯恐不及的战争的原因。 在这样一个世界当中,也唯有用这种方法,他才能再次见到这个人。 看着听到自己的话,面上的表情有些发怔的人,韩瑞羽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真切温度,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安心感。 这个人之前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会在这么多年过去之后,没有丝毫的改变——这些东西,与他此刻我在手中的东西比起来,没有任何意义。 看到韩瑞羽的样子,李岩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似是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他却只是移开了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 “走吧,”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去,李岩开口说道,“时间不早了。” 要是想要在今天之内,给季榆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他们还是得稍微抓紧一点的好。 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韩瑞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82章 第240章 第八穿(十八) 听着身后韩瑞羽和季榆低声说话的声音, 李岩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韩瑞羽加入军营是为了找一个人,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但他向来都以为, 对方要找的, 是那个当初创造了人造人这个种族,极有可能可以结束这场战争的人——当对方拿出那些可以证明那个人早已从人造人那看守严密的冷冻仓中消失的证据时, 他尤为确定这一点。 可现在看来, 尽管他的想法也确实说不上错, 但他对于对方想要见到对方的原因, 却是错得彻头彻尾了。 李岩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模样——就韩瑞羽刚才的样子来看, 就算他问了,也不可能得到什么确切的回答,不过至少就目前来看,这个对于人造人来说,类似于创世神一般的存在,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敌意。 既然如此,他们应该还是能从对方的手中,得到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东西的。 ——当初韩瑞羽就是以这个理由, 来说服军中的那些人, 在暗中打探与这个人有关的消息的。 只可惜, 在今天之前, 他们都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以至于有不少的人,都已经开始质疑韩瑞羽的消息的真实性了。 只是……这个人在这种时候, 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对他们来说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他却无法确定了。 毕竟,人类这种生物,争斗这种本能,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是在这种大小战役不断的情况下,这种行为也依旧不会有任何的减少。 他只能希望……季榆的到来,真的能够为这场无休止的战争,带来什么改变了吧。 脚下的步子蓦地一顿,李岩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与远处视线中的城市截然不同的人类聚居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好歹也算是人类一方的重要人物了,韩瑞羽在某些事情上,自然就无法如以往那样随心所欲了。 看着把需要注意的事项重复叮嘱了好几遍,最后才一脸不放心地将自己交给边上的人的家伙,季榆弯了弯唇角,露出了稍显好笑的表情。 “我怎么不记得这个家伙以前有这么啰嗦?”直到韩瑞羽的身影从视线当中消失,季榆才忍不住和身边的人小小地抱怨了一句。 明明那时候,那个小家伙不管心里有多么不满,也只会鼓着腮帮子,乖乖地把他交代的事情做好——当然,在这途中,对方时不时充满怨气地瞪上自己一眼什么的,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想到自己前不久才亲眼见到过的场面,季榆不由地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以前?”听到季榆的话,李岩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接了话,“以前瑞羽是什么样子的?” 就算他这会儿确实没了打探消息的念头,但对于某个人的八卦,他还是有那么点好奇的。 “他啊……”像是说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季榆轻声笑了起来,“……就是个小屁孩儿吧……”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边朝着目的地走去,那场景,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异样的和谐。 只不过,要完完整整地做一套全面的身体检查,着实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在那些属于人造人的城市当中,确实有着能仅凭借一次全身扫描,就能够将身体的每一根毛发的情况都弄得一清二楚的技术,但这对于如今失去了太多相关工具与技术的人来来说,这却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等到季榆在李岩的陪同下,把所有的项目挨个儿做了个遍的时候,外头原本敞亮的天色,都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好在韩瑞羽提前让人给他准备了房间,他用不着在那之后,还烦恼该去什么地方休息。 拿过挂在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季榆不由地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喟叹。 在过了一段时间家徒四壁的苦日子之后,就连这种最简单的热水澡,都能让他有种享受的感觉——那所谓的美好,果然都是通过对比而得到的。 略微弯了弯嘴角,季榆推开门,从这有些简陋的浴室当中走了出去。 脚下的步子略微一顿,季榆看着房间里,那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借着那并不算特别明亮的灯光,低着头看书的人,眉梢不自觉地挑了挑。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方手中的那本书,正是当初季榆离开之前——或者应该说,就是白天季榆拿起又放下,连第一页都没能看完的那本。 “我以为你进来之前,应该先敲一下门?”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季榆略带调侃地开口说道。 并非由特制的材料建造而成的房屋,隔音效果并不是特别好,如果对方刚才敲了门,他就算在浴室当中,也肯定听得到。 “为什么要?”听到季榆的话,韩瑞羽抬起头来,脸上是困惑的表情,“这里是我的房间。” 季榆:…… 说好的让人给他准备的房间呢!? 季榆觉得,他有必要对原本属于自己的单人间,突然变成了得和被人一起分享的双人间这件事表示一下抗议。 “房间不够了,”但是,不等季榆开口,韩瑞羽就抢先出了声,“只能这样凑合一下。” 季榆:…… 骗鬼呢?这种一点都没有可信度的话,这家伙真以为他会相信吗!? “而且……”说到这里,韩瑞羽停顿了一下,弯起眸子看向季榆,“我们以前,不也都是这么过的吗?” “……”和韩瑞羽对视了片刻,季榆稍显不耐地啧了下舌,扯下头上的毛巾走了过去,“刚刚干嘛去了,这么久的时间?” 要知道,直到他把所有检查的项目都给做完了,这个家伙都还没有出现——就对方刚见面的时候那恨不得把他拴在腰带上的表现,他可不觉得对方会有那个闲心去做其他事。 “处理一些烦人的事。”显然有点不乐意去说这些,韩瑞羽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把将走到边上的人拉入了自己的怀里,垂下头在对方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倒是想把李岩那个家伙踹到一边去,自己全程陪在季榆的身边——但要是他真的这么做了,这个人接下来肯定会碰上一些不小的麻烦。 总是有那么些无能的人,总想着将别人从高处拉下去之后,就能再往前进一步了。 韩瑞羽自己倒是不怕这些,但他可不希望怀里的人因为自己,而被牵扯到这些麻烦的事情当中去。 “……喂!”抬手推了推某个人的脑袋,季榆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头。 从见到他开始,这个家伙就一副把他当做自己所有物的样子,是不是有那么点不对劲?他貌似没有答应过这人什么吧? 不过他本身就不怎么在意这些,又顾念着这个人和他久别重逢的心情,也就没如何制止,但这家伙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 一把按住了某个人想要往自己衣摆里溜的手,季榆按捺住想要给对方一个肘击的冲动——反正就他现在这力气,就算真这么干了也没什么用——深深地吸了口气:“韩!瑞!羽!” “我等了十年……连摸都不让我摸一下吗?”然而,某个家伙却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的样子,还把脑袋在季榆的肩上蹭了蹭,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83章 季榆:……又不是我让你等的! 以及……果然是十年啊。 在心里感叹了一下flag的可怕之处,季榆把到了嘴边的吐槽默默地吞了回去将韩瑞羽那不安分的手,强硬地从自己的衣服底下提了出来。 “我以为在做这种事情之前,”瞥了身后这个抱着自己不撒手的人一眼,季榆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应该有其他问题要问?” 再怎么样,也该在动手动脚之前,好好地告白一下吧? “那么如果我问的话,”只一瞬间就明白了季榆的意思——那一天的事情,韩瑞羽直到现在,也记得无比清晰,“你会说‘不’吗?” 季榆:…… 果然是十年过去了,这个家伙问问题的技巧,都比原来高了许多。 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韩瑞羽的这个问题,季榆沉默了一阵,索性转移了话题:“洛时呢?”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在小说里对这两个家伙的形容,可是“形影不离”来着,就算不可能做到时时刻刻都呆在一起,但至少也应该待在附近吧?可他来到这里都将近一天了,却一次都没有见到那个家伙。 “韩洛时?”听到季榆的话,韩瑞羽面上的神色倏地就沉了下来,“那个就那样让你离开的人——”及时地压下了胸口那翻腾起来的阴郁情绪,韩瑞羽对上季榆的视线,略显委屈地蹭了蹭他的脖子,“我们不提他好不好?” ……他能说不好吗? 抹了一把某个跟撒娇的大狗一样的人的脑袋,季榆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去染头发了?”视线在韩瑞羽那一头惹眼的金发上停留了一阵,季榆再次开口。 “嗯,”韩瑞羽轻轻地应了一声,“我记得你挺喜欢韩洛时那金色的头发的。” 很好,话题又卡住了。 发觉自己貌似有点不擅长和这个韩瑞羽像是,季榆仰着头看着头顶不那么明亮的灯光,一下子想不出来自己还能找什么话题。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去想这些事情了。 “哼……”颈侧传来的濡湿温热的触感,让季榆抑制不住地从鼻间发出了一声细微的闷哼。他偏过头,试图避开韩瑞羽的动作,但牢牢地禁锢在他腰间的手,却让他无法如愿。 “你等、等等……!”感受到那濡湿的触感顺着脊背往下,季榆不由地出声想要阻止。 他确实不那么在乎纾解欲望的对象是谁,但韩瑞羽对他来说,几个小时之前,都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哪怕现在这会儿对方看起来丝毫没有孩子的模样,但他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羞耻感。 “等什么?”张口含住了季榆的耳垂,在口中细致地吮吸舔咬着,韩瑞羽听着季榆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的呼吸,眼中的神色略微暗沉,“如果你不想要的话……只需要对我说‘恶心’‘讨厌’之类的话,我就会停下。” 被韩瑞羽这意料之外的话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可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嗯……”灵活的舌从没能来得及合上的唇齿间探入,细致地舔舐过口腔内的每一个角落,带起的些微酥麻让季榆不由地抓紧了对方的衣摆。 这个混蛋……倒是给他说话的机会啊! 被毫不留情地抽取着肺中的空气,季榆只觉得就连自己的思维,似乎都变得混沌了起来。 一记深吻结束之后,韩瑞羽用指腹抹去季榆唇边的津液,弯起眸子看着他:“那么……”他垂下头,舔了舔季榆的唇角,“……你会说吗?” 季榆:…… 所以说,这种话,在亲下来之前就问啊! 终于还是没忍住,对着身后的人的小腹狠狠地来了一下肘击,季榆听到对方那猝不及防之下的闷哼,伸手戳了戳依旧横在自己腰间没有松开的手,略显无奈地开了口:“去床上。” 得到了季榆的回答,韩瑞羽反倒像是没能反应过来似的,有点傻兮兮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嘴角克制不住地往上翘了起来,韩瑞羽深深地吸了口气,最后还是没忍住,低下头再次吻上了季榆的双唇。 季榆:…… 敢不敢听他的先去床上啊混蛋!? 第241章 第八穿(十九) 早在先前的几次亲吻当中找到了季榆的弱点, 韩瑞羽一手抵着他的后脑勺,有如想要将怀里的人整个吞吃入腹一般,好不知足地掠夺着对方胸中的空气。 “……呜……”舌根被用扯得生疼的力道拉扯着, 敏感的粘膜如同要被烙下印记般舔舐着, 那由于过分激烈的动作而生出的些微疼痛,在翻涌而出的热意中, 化为细微的酥麻, 飞快地从两人交缠的唇舌间扩散开来。 没来得及吐出的破碎呻吟被另一人以口舌封缄, 季榆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间满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那种仿佛连自己的存在都被彻底侵占的感受, 令他有一瞬间的无措。 “韩……嗯……”好不容易才将那过于霸道的舌从自己的口腔中推了出去,季榆刚从口中吐出一个字,就被再次噙住了双唇,将那尚未出口的话语,化为粘腻的低吟。 原本抓着韩瑞羽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了开来,无力地搭在他的胳膊上的模样,有种任人摆布的诱惑感。 再一次将季榆肺中的空气抽干之后,韩瑞羽低下头, 舔了舔怀中的人被自己吮吸得红肿起来的双唇, 稍显沙哑的嗓音里, 带着毫不掩饰的深沉欲望。 “你想说什么, ”握住季榆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地在指尖咬了一口,韩瑞羽低声笑了起来, “嗯?” 季榆:…… 这个家伙,还玩上瘾了这是? 胸口好似刚进行了什么剧烈运动一般剧烈地起伏着,季榆懒得对某个人那压根没给自己回答机会的行为做什么吐槽,很干脆地抬起手,扯着对方的衣领,把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张开嘴,一口咬在了他的唇瓣上。 “我说,”趁着韩瑞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和他拉开了距离,季榆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虚假到完美的笑容,“——给我滚去床上!” 不然的话,信不信他在其他地方再咬一口啊!? 只不过,下一回他挑的位置,就不会这么平常了。 这么想着,季榆略微眯起了双眼,看向韩瑞羽的视线当中,也带上了几分危险。 他可一点都不想和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新手,尝试什么高难度的体位。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84章 大抵是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韩瑞羽有点愣愣地摸了摸自己被咬出血的嘴唇,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个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留情呢。 感受到伤口处传来的清晰的疼痛,韩瑞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想来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这个人当初,才会走得那样毫不留恋吧? 垂头在季榆的唇角落下轻轻的一吻,韩瑞羽略微弯了弯眼眸:“好,”他说,“都听你的。” 那乖顺的模样,看起来倒是跟某些试图讨好主人的大型犬有些类似。 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点好笑,季榆翘了翘嘴角,正准备起身,却不想身下的人却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先前横在季榆腰上的手一转,移到了季榆的腿弯下,韩瑞羽就那样将怀里的人横抱着站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不由地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韩瑞羽的衣襟,那少有的慌乱的样子,令韩瑞羽忍不住好心情地扬起了嘴角。 “这几年有没有好好吃东西,”故意将怀里的人小小地颠了颠,看到季榆那不自觉地绷起来的表情,韩瑞羽眼中的笑意顿时更深,“……怎么这么轻?” 季榆:…… 他哪里轻了?他这明明就是正常成年男人的体重好吗!?反倒是这个家伙,力气有点大过头了吧? 抓着韩瑞羽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季榆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句,没敢把话说出口。 他一点儿都不喜欢那种被抛起来的失重感。 也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季榆的想法,韩瑞羽安抚似的吻了吻他的额头,抱着他转过身,轻轻地将人放到了就在一边的床上。 比起之前两人一起生活时,所使用的那简陋的木板床,这间屋子里的床显然要柔软许多. 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微微下陷了些许,季榆还没来得及比较两者之间确切的差别,某个在一天之内就从他印象里的小屁孩,变成了个头比他还要高的人的家伙,就俯身压了上来。 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间,韩瑞羽感受着从两人相贴的部位传递过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满足般的喟叹。 “季榆。”一只手撑在季榆的耳侧,韩瑞羽看着身下的人的双眼,不给对方任何逃避的机会。 “什、什么?”被韩瑞羽的视线弄得有些不自在,季榆的眼神飘了飘,最后还是落在了身上的人的脸上。 看到季榆的样子,韩瑞羽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 想来的确是两人身份之间的转换,让对方有些措手不及了,要不然换了以往,他可从来没有机会从这个人的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 “我喜欢你。”忽地,他止住了笑声,缓慢而清晰地开了口,“——不,”韩瑞羽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爱你。” 他说。 那种能够让他坚持等待了十年的感情,并非浅薄的“喜欢”两个字,能够轻易地涵盖的。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似的,有种不可思议的柔软,季榆微微睁大了双眼,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说出这三个字,只不过在这之前的每一次——那都不过是他精心计算过后,必然会得到的一个结果,那些人眼中所见到的,也不过是他所扮演的,与那些世界当中,被他所取代的那些角色,高度重合的人。 ——与他无关的人。 季榆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并不在意这些,毕竟他连那能够用来在意的感情都不存在,又怎么可能因此而生出什么其他的感受来? 然而,在这一刻——在眼前这个他之前只当做孩子对待的这个人,对他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刹那,他却觉得自己那死寂得太过长久的新湖,无法抑制地泛起了一丝波澜。 果然,无论对什么人来说,能够被他人真心实意地放在心上,都是一件太过荣幸的事情。 有些怔怔地望着面前那双倒映着自己模样的蔚蓝色眼眸,季榆伸出手,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一样,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韩瑞羽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温热的触感真切而清晰,无端地令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季榆突然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他想到了之前所经历的世界里的,那个名叫林曲的人。 那应该是第一个,并未在他的计划中,却擅自地闯入他的所规划好的轨迹里的人吧?也正是在那之后,他才越来越懒于伪装与遮掩,去将自己活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被肯定了自己的存在……原来是这样一件令人无法忘怀的事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看着身上的人,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看起来当初某个家伙擅自在他身上加的设定,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毫无用处呢。 看到韩瑞羽的眼中浮现出的些微笑意,季榆略微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暂时不会也无法回应这种感情,但好歹他还能够在自己还待在这个世界的时候,给对方创造一些美好的回忆。 ——尽管这些东西,在今后他离开之后,或许会成为穿心的利刃,留下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但他向来都不是会去考虑这种事情的人,不是吗? 任由韩瑞羽那轻柔的吻落在自己的眼角,季榆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竟然把真心交付给了他这样的人的韩瑞羽,还是在笑哪怕在这种时候,也依旧能够如此冷静地剖析心情的自己。 “所以……”亲昵地蹭了蹭就的鼻尖,韩瑞羽撒娇一般地轻声开口,“……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看到韩瑞羽的样子,季榆愣了愣,心里顿时冒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然而,还不等他再做出点什么其他的反应,身侧的手就被抓住举到头顶,用柔软的布条给束缚了起来。 季榆:…… 很好,他知道这个家伙想说什么了。 ——问这种问题的时候,敢不敢稍微带点诚意啊混蛋!? 看到韩瑞羽拿过明显是一早就准备好的黑色布条,季榆顿时感到自己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我这不是担心你最后反悔嘛……”注意到季榆的视线,韩瑞羽稍显无辜地眨了眨眼,还凑过去在季榆的嘴角亲了一下。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85章 季榆:…… 信他才有鬼了! 看着韩瑞羽将手里的布条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季榆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 他就不该因为这家伙以前是个小孩子,而对他有丝毫的松懈的! 第242章 第八穿(二十) 如羽毛般轻柔的亲吻落在眼角, 眉梢,鼻尖,唇边, 带着无尽的细致与温柔, 那一次你而生出的细微麻痒,让季榆无意识地拧起眉, 往被子里缩了缩。 然而, 某个就差没把自己整个儿地缠在季榆身上的人, 却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他如愿。 “别闹, ”昨天夜里被过度使用的嗓子听起来还有些沙哑, 季榆闭着眼睛推了推翻身压了上来的人,出口的话语中还带着些许困倦的鼻音,“让我再睡一会儿。” 托了某个不知节制的家伙的福,他昨天一整晚基本都没怎么睡——天知道这个家伙那里来的那么旺盛的精力,那么折腾都一点不觉得累。 感受着腰上传来的酸麻与疼痛,季榆忍不住怀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某个闲人是不是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往他身上加了什么奇怪的buff, 要不然, 他这会儿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腰疼? 察觉到某个抵在自己腰间的硬物, 季榆微微睁开眼睛, 看了看从窗户的缝隙里漏进来的那一丝刺眼的阳光,再次闭上眼睛,拿过一边的枕头盖住了脑袋。 他可一点儿都没有心情在这时候, 再伺候这位精力过剩的年轻人。 “可是我想要嘛……”看到季榆的样子,韩瑞羽忍不住撒娇似的在他的身上蹭了蹭,用带着点委屈的声音开口说道,某个随着他的动作在季榆的小腹上戳了戳的东西,无比张扬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季榆:…… 信不信他直接一脚把这人给踹下去啊!? 懒得理会某个在他丢失的这十年当中,似乎得到了极大提升的撒娇能力,季榆直接翻了个身把人给掀了下去,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拒绝。 可惜的是,这个能在没有任何线索与希望的情况下,傻乎乎地等了十年的人,是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放弃的。 伸手从身后环住了季榆的腰,韩瑞羽低下头,在季榆的肩上轻轻地吻了吻:“我就蹭蹭,不进去,”张开口在白皙的肌肤上覆上新的痕迹,韩瑞羽弯了弯眸子,放柔了声音,诱哄一般地问道,“好吗……?” 经过了昨夜那激烈的情事的身体过分敏感,单这样简单的撩拨,都能让季榆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一把按住了某个人那变得放肆起来的手,季榆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滚。” 真当他是三岁小孩吗,会相信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话? 韩瑞羽闻言,稍显不满地在季榆的颈侧咬了一口,听到怀里的人因此而发出抑制不住的闷哼,眼中的神色变得愈发深沉起来。 这个人总是心软的,只要他再求一求,对方总归是会像昨天晚上那样依了他的——不是吗? 揽着季榆的手略微用力,韩瑞羽感受着从两人紧密相贴的身体上传来的温度,心中那份贪婪与渴求,却愈发变得不可抑制起来。 “韩瑞羽——”听起来略显冷淡的声音让韩瑞羽蓦地回过神来,他看着拉开自己的手,转过身面朝着自己的人,略微愣了愣,继而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慌乱地侧过头去,试图掩饰自己面上的神情。 “你非要弄到我发烧不可吗?”但是下一刻,耳中听到的话语,却仿佛一盆当头浇下的冷水,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季榆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本来就不是那么好,哪怕不提那目前为止还没有一点影子的绝症,单说他那连多走几步就喘的体质,就显然不是上个世界的法医教授能够比得上的。 就他的情况,第一次——还是那样不知节制地——做这种事情,他这会儿除了腰疼之外,没有其他什么太大的不适,几乎可以说是奇迹了。 和季榆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对他的身体状况知道得一清二楚的韩瑞羽,显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看着眼前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的人,韩瑞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确实是……过分了。 胸口仿佛压了什么过分沉重的东西一般,韩瑞羽无端地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要一想到有可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导致这个人再次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那份被死死地压抑在心底的疯狂与绝望,就开始奋力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 “……抱歉,”好半晌,韩瑞羽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季榆的胸口,“我只是……”害怕。 害怕眼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在长久无望的等待后,为自己编织的一个梦境,害怕只要自己一松手,这个人就会再次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害怕——自己对于这个人来说,只是无足轻重的过客。 他是那样迫切地想要确认这个人的存在,想要知晓自己在这个人心中的地位,所以才会在明知不该在相见的第一天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情况下,依旧这样做了,才会在即便对方的身体无法承受的时候,依旧不知餍足地索取——“对不起。” 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做,才能消除胸中这份如同无底洞一般的不安,只能在一次又一次地进入这个人的身体的时候,才能感到那一丝一触即逝的真实。 好歹也算是活了好几辈子的人了,季榆自然不可能错过韩瑞羽话语中隐含的那份过分压抑的情感。他只是有点弄不明白,这种情绪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尽管由于每个人的性格有所不同,对同一件事所产生的态度和反应都会有所差别——但是就他所做的事情,以及这个家伙的性格来看,因此而生出怨恨之类的负面情绪来,才是更加正常的情况吧?怎么这人反倒像是对他产生了什么太过深切的执念来了? 要知道,他离开的那会儿,韩瑞羽可是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来着——当然,那究竟是不是所谓的爱情还有待商榷——再怎么着那份感情,也不可能深到这种程度吧? 果然人这种生物,就是这世间最难捉摸的东西。 “算了,”轻轻地叹了口气,季榆抬起头,在怀里的人那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再陪我睡一会儿吧。” 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这会儿再想那么多也没有什么意义——这会儿他要是真的表露出一丝想要离开的意思的话,此刻无比乖巧的这个人,说不定就能把他捆起来了吧? 只觉得在眼前的人的身上,找到了些许曾经某个世界干过类似的事情的人的影子,季榆忍不住又轻叹了一声。 这可能就叫做报应吧,之前尹苍羽变成那副模样,就算不能说全部都是他的责任,但他在这其中起到的引导作用确实不小,这一回他就想好好地带一回小孩,结果就成了这种结果。 觉得自己如果再继续想下去,可能就会扯到那见鬼的命运上去,季榆撇了撇嘴,把由于两人刚才的动作滑下去许多的被子扯回来些许,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阵。 怀里的人难得地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低低地应了一声之后,只是换了个姿势,将季榆揽入了怀中。 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小孩子心性,季榆懒得对此多说什么,调整了下自己的位置,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想来是确实累着了,季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某个根本没有和他一起入睡的人,居然还躺在他的身边——还跟个占有欲旺盛的小屁孩一样,抱着他不肯撒手。 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昏黄的天色,季榆张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你不是很忙?”支着胳膊坐了起来,季榆侧过头,看着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的人,开口问道。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86章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昨天李岩可是说过,这个家伙平日里都是在研究室里连轴转的来着,基本上唯一的消遣,也就是去他们以前待过的那间屋子里走一走,以及为了寻找他的踪迹,去和其他人四处走动了。 有的时候,这个人甚至会帮忙处理一些送到指挥中枢的军务文件——虽然比起这个来,季榆觉得,那些高层居然会毫不担心地将这些东西交给韩瑞羽来处理这件事,似乎更值得在意。 “再忙也得给我休息的时间不是?”听到季榆的话,韩瑞羽笑了一下,将视线从眼前的半透明屏幕上移开,转头就凑过来在季榆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就当我把所有的假期都攒到一起用好了。” 至于这地方到底有没有所谓假期的说法,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被韩瑞羽这腻歪的行为弄得有些无奈,季榆啧了下舌,朝对方面前的屏幕看了过去:“在看什么?” 第243章 第八穿(二十一) “一些东西。”随口答了一句, 韩瑞羽略微侧过身,让季榆能将自己面前的东西看得更清楚,“这里——”他伸手指了指一串看起来像是某种代码的字符, 开口说道, “——有点弄不明白。” 视线随着韩瑞羽的动作落在了屏幕左侧的地方,季榆一眼就认出了那由原主创造的、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脑海深处的东西。 原主这一辈子最为伟大, 也是最难以被赶超的成就——用于人工智能核心情感处理部分的编程代码。 正是这一串联一百个字符都不到的东西, 构成了一个人造人最为重要的情感器官。 ——季榆偶尔甚至冒出过, 如果想办法将这一串字符输入他的脑中, 他是否也能同那些人造生物一样, 拥有属于人类的完整情感的想法来。 然而可惜的是,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他并没有将这种念头付诸实践的能力。 更何况,真要说的话,他所使用的身体,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生理上的问题,他所需要修理的,大概是那虚无缥缈的所谓灵魂吧。 扯了扯嘴角, 季榆压下心中那略显繁杂的思绪, 眯起眼睛将屏幕上其他那些用以说明的文字粗略地扫了一眼。 作为一个不是那么喜欢团队合作的人, 眼前的这些东西所存在的地方, 除了属于原主的,此刻被他所借用的大脑当中之外,也就只有当初他留给韩瑞羽的那个个人终端里面了。 目光微微下移, 季榆看着戴在韩瑞羽的右手腕上,怎么看怎么眼熟的某个装饰物,略微挑了挑眉梢。 “这么多年了还没弄清楚吗?”任由韩瑞羽宣示主权一般,将自己揽入怀中,季榆看了他一眼,有点好笑地问道。 “这可是那么多人花了将近几百年的时间,都没彻底弄明白的东西。”听到季榆的话,韩瑞羽不由地轻声笑了起来,像是觉得十分有趣似的。 当年在季榆倒下之后,那些人所做的,不过是依样画葫芦,将那一串东西,给原模原样地复制到其他的地方罢了,至于其中最为基本的原理,却是从来没有人弄明白过的。 尽管那些人的手上,并没有当初季榆留给他的这些用以说明的内容,但这已经足够说明许多东西。 事实上,哪怕是韩瑞羽,也忍不住感到好奇,这会儿靠在他怀里的这个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才能想出这样的东西来。 “是吗?”不置可否地反问了一句,季榆没有对此多做什么评价。 倒不是他觉得那些人太过蠢笨,如果他现在的身份并不是某个可以说是在某种意义上创造了一个生命的人,就算别人把这东西逐字逐句地在他面前剖析,他也不一定听得明白,只是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对那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发表太多言论的人,这种时候更是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力气。 在经历了这么多世界之后,自己的感情究竟有没有变得清晰丰富起来季榆不知道,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大概就是他是个足够自我中心的人了。 无论是悲是喜,是喜欢是厌恶——其他人的情绪,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总说他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可实际上,即使他自己并没有太过分明的情绪,他的想法,也永远都被摆在所有事情的第一位。 要不然,在上个世界当中,他就不会选择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 就是用脚趾头想一想,他也能知道在知晓他离世的消息之后,苏恒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止是苏恒帆,在他之前,爱上了“他”的所有人,都是同样。 这样算起来,他还真是太过冷血的生物。 微微弯了弯眸子,季榆伸出手,关掉了那有些碍眼的显示屏,抓过韩瑞羽的手腕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很适合你。”好半晌,季榆才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或许是为了避免被旁人发现端倪吧,韩瑞羽似乎对这东西的外观进行了一些改变,那原先只是个工具的东西,此时看起来竟然多了几分工艺品一般的精致,戴在韩瑞羽的手腕上,显得十分悦目。 被季榆预料之外的动作弄得一愣,韩瑞羽低下头,看着脸上寻不到什么异样神色的人,睫毛颤了颤,忽地低声笑了出来:“我应该感到高兴吗?” “什么?”没听明白韩瑞羽这句话的意思,季榆抬起头来,正要开口询问,却不想正好被垂下头的人吻了个正着。 季榆:…… 这个家伙,敢不敢不要和亲吻鱼一样,动不动就来这样一下啊?真当他没有脾气的吗!? 没好气地在韩瑞羽的嘴唇上咬了一口——还不偏不倚地咬在了昨天晚上被自己弄出来的伤口上,季榆听到对方那抑制不住的吸气声,很好心情地扬起了嘴角。 他觉得他有点理解为什么有些人总喜欢欺负别人来寻求愉悦了,看着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流露出委屈可怜的模样,的确是一件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 揉了揉某个人仿佛寻求安慰一般,在自己的颈窝里蹭了蹭的脑袋,季榆轻轻地笑了起来。 听到季榆的笑声,韩瑞羽将额头抵在怀里的人的肩上,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独特气息,心底原那份不安与恐慌似乎稍稍平复了些许。 “从你丢下我开始,”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韩瑞羽低声说道,“我就没有让这东西离过手。” 他生怕一旦自己那样做了,这个人就失去了唯一一个来寻找自己的理由。 季榆闻言,手上的动作不由地顿了顿,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他着实不知道,这个人心底那份无法抚平的不安,究竟来自于何处。 纵然有着原主这过人的思维能力,他也依旧无法彻底弄明白一个人的内心。 轻轻地叹了口气,季榆好半晌才出声说话:“抱歉。” “我只是觉得,那样才是……嘶……”没能说完的话在半途就变成了克制不住的痛呼,季榆转过头,看着抬起头来的人,眼中少见地浮现出一丝气恼来,“……你咬我干什么!?” 不知道他最怕疼了吗?! 对上季榆的视线,韩瑞羽弯了弯双眼,低下头在自己刚才留下的牙印上轻轻地舔了舔。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87章 “别解释,”他张开嘴,在季榆的耳尖上轻轻地咬了一口,“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此时此刻,这个人正真切地躺在他的怀中,这才是最为重要的真实。 对他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听出了韩瑞羽话里的意思,季榆侧过头,看着这个与记忆中相差太多的孩子,略显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凑过去主动吻上了对方的唇。 为了不像之前某个世界里那样,被直接锁在房间里,他在某些时候,还是稍微给些回应的好。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有些感兴趣的事情没弄明白,真要是被限制了行动,总归是有点不方便的。 一记深吻结束,季榆感受着抵在自己后腰的某个事物的形状,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现在的年轻人欲望都这么旺盛的吗?亲一下就能硬了? 不动声色地将上半身挺直了些,和韩瑞羽稍微拉开了点距离,季榆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着该怎样把这个人赶下床来了。 身为一个前半辈子成天待在实验室里,中间几十年被冻在冷冻仓中,最后一段时间还是被一个小屁孩养着的弱鸡,季榆一点儿都不想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再进行一次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运动。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韩瑞羽这一次却并没有做出任何求欢的举动来。 “记着,刚刚那些东—还有其他很多东西,都是你来这里之后告诉我的。”伸手将季榆额前的发拂至耳后,韩瑞羽看着这个时隔十年之后,终于再次真切地触碰到的人,轻声叮嘱。 对于这个地方的人来说,没有用处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的——尽管他的名望确实不低,想要护住怀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他相信,对方肯定不希望被视为他的附庸。 分明这个人比他优秀与耀眼千百倍……他又怎么可以——擅自将其掩藏在自己的身后? 垂首在季榆的发顶落下一记轻吻,韩瑞羽再次开口:“还有……” 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一一告诉胸前的人,韩瑞羽看着听得昏昏欲睡的人,面上不由地露出了些许无奈的表情。 这个家伙,明知道这些都是必要的东西,真是…… 轻笑了一声,韩瑞羽忍不住低下头,在季榆的鼻尖上轻咬了一口。 就算是这种敷衍的模样,这个人看起来,也依旧是那样吸引人。 第244章 第八穿(二十二) “腰疼吗?”注意到季榆调整了几下姿势, 韩瑞羽伸手按了按怀中的人的后腰,听到对方无意识地发出的闷哼,略微扬起了嘴角, “我帮你揉一揉?” “……滚。”不用想他也能知道, 这种一开始出于“单纯目的”的行为,到最后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 ——这个家伙的某个东西, 这会儿可还抵在他身上呢。 天知道这人是怎样在这样的状态下, 语气平稳地说了这么一大堆废话的。 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某个家伙那超乎常人的忍耐力, 季榆下一刻就感到自己的颈侧传来了濡湿的触感。 “怎么办……”还不等季榆开口, 某个做出了不轨行为的人就先出了声, “就算是这么毫不留情地拒绝我的样子……都这么让我心动。” 季榆:…… 说这话之前,可以先停下那不要脸的行为吗? 忍不住抓过一边的枕头,一把糊在了韩瑞羽的脸上,季榆看着拿下脸上的东西,一脸委屈的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饿了,”推了推某人又凑过来的脸,季榆想了想, 拿脚尖勾了勾对方的脚心, “去给我拿点吃的。” 韩瑞羽:……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吧? 只觉得一阵酥麻的感受从脚底弥漫开来, 韩瑞羽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不容易才压下了那蓦地翻腾上来的欲望,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想吃点什么?”捡起被扔在一旁的衣裤穿上,韩瑞羽开口问道。 不知怎么的, 这话才一出口,他就有点想笑。 当初他在遇到季榆之前,从来就没有问这个问题的资格,他那时候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能吃什么”,而在遇上了这个人之后,自己分明多了一个需要养活的人,可他的日子,却反倒变得轻松了起来,甚至有了特意为了口腹之欲,去搜罗自己想吃的东西的闲暇。 而更有意思的是,几乎每次季榆说完自己想吃的东西之后,他总能在短时间内在附近找到类似的东西,简直就像是有人特意为对方准备的一样。 即便后来知道季榆的个人终端里,可以查看人造人一方的信息,他也依旧找不出这种情况的原因,最后只能简直归结于上天对这个人的偏爱。 ——可不就是吗?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乃至于其他所有的条件,眼前的这个人,都如同上天最钟爱的作品一样,找不到丝毫的缺陷。 除了……那烦人的疾病。 想到那不知什么原因,需要重新进行验证的体检结果,韩瑞羽垂下眼,遮住了其中浮现出的阴沉情绪。 他不是个喜欢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想的人,但—— 垂在身侧的手指略微蜷起,韩瑞羽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压下了眼中的神情。 敏锐地察觉到了韩瑞羽那一瞬的情绪变化,季榆眯了眯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开口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你看着办吧,能吃就行。” 刚才可能是睡意没退没觉得,这会儿他可是觉得饿得不行。毕竟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估计只要是能入口的东西,他现在吃起来味道都会特别好吧? “好,”韩瑞羽应了一声,俯下身在季榆的额头轻轻地印下一吻,“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之后,他才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听到门被合上发出的轻微声响,季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被亲的地方,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大抵是因为之前所经历的那些世界,哪怕与他先前所生活的地方,有着各方面的不同,但时间这样亘古不变的东西,也依旧是一点点地从他的指缝间流逝的,如现在这样,只是一个转身,就过去了十年的情况,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些许不真实感。 ——就好似眼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太过真实的游戏一样,只要需要,就能够随意地往前拉扯进度,跳过那无关紧要的剧情,进入自己需要完成任务的节点。 转过头,怔怔地望着窗外那昏黄的天际好一阵子,季榆才略显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88章 就算是他这种人,居然也会在意这种事情呢,还真是……不可思议。 拿过放在床头的水杯喝了一口,季榆叹了口气,略微坐直了身体,捡起衣服穿了起来。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待会儿如果光着身子在韩瑞羽的面前吃饭,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不过……那个家伙竟然真的就那样,陪着他在这里躺了一整天。 想到之前韩瑞羽不着寸缕的模样,季榆有点好笑地翘了翘嘴角。 估计那人也和他一样,这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吧? 而且那个人,居然一点都没有问他那个人终端的事情的意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季榆忍不住啧了下舌。 不需要那些无谓的解释什么的,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意味着对方会更用力地抓住自己手中的东西——纵使毁灭,也绝不放手。 揉了揉自己依旧无比酸疼的腰,季榆把一边的枕头放到身后当做靠垫,拿起昨天韩瑞羽在看的书,靠在床头看了起来。 当然,被放在那样重要的位置,于他而言也不是没有任何好处。至少在他没有踩到对方的那条线的前提下,韩瑞羽对他应该是予取予求的,他要是真要做什么,有这样一个助力,想来也会简单不少。 将手上的书翻过一页,季榆只看了最上面的两行,就有些烦躁地将其放回了原位。 他现在的心情,还真不是那么适合做这种需要静心的事情。 抬手按了按眉心,季榆看了一眼窗外越发暗沉的天色,索性拉起被子,又躺了下去。 ——反正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听着远远传来的归鸟的鸣叫声,季榆蹭了蹭枕头,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到他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从敞开的窗户里看出去,只能看到星点的灯火。 “怎么去了那么久?”任由床边的人拉着自己坐了起来,季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略带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好在他睡着了,要不然醒着等那么久,他早就饿死了。 然而,面前的人却并没有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反而伸出手,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珍贵之物一般,将他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季榆,”稍显低沉的声音让季榆还有些迷糊的脑子清醒了些许,“好久不见。” “……?”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听力,季榆略微偏过头,看了看抱着自己的人那金色的头发,面上浮现出些微茫然的神色来。 这个家伙,又发的什么疯? 感受到揽着自己的双臂那一点点加重的力道,季榆拧起眉头,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人的后背:“轻点,疼。” 刚睁开眼就来这么一遭,刚才的那点睡意这会儿是一点都不剩了。 听到季榆的话,抱着他的人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只是抱着他的手,依依旧没有放开。 季榆没法,只能一下一下如同安抚小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背。 好一阵子,怀里的人似乎才平复了心情,放开了禁锢着季榆的双手。 “发完疯了?”有点好笑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季榆伸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那突如其来的刺目光线让季榆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但坐在床边的人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依旧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的人。 看到眼前的人的模样,季榆愣了愣,继而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人在灯光下变得清晰起来的面容。 “韩洛时……?”好一会儿,他才像是不确定似的,带着些许试探地开了口。 “嗯,”听到季榆的话,面前的人弯起双唇,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好久不见。” 季榆:…… 他觉得他需要来个人解释一下,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视线在床头放着的一碟糕点上停留了片刻,季榆也没问这是谁拿来的,径直拿起一块送入了口中。顿时,那带着些许清香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让那开始闹腾的胃稍微安分了下来。 “你怎么进来的?”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季榆开口问道。 就算他不知道韩瑞羽和韩洛时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从韩瑞羽之前的话来看,对方显然很不待见眼前的这个家伙。 在原本的小说里,韩洛时能够进入人类的军营,是因为有着韩瑞羽在一边担保,但现在这种情况却明显不可能存在了。 第245章 第八穿(二十三) “怎么进来的?”听到季榆的问题, 韩洛时稍显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似乎有点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就这么进来的啊。”说到这里,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门外又没有什么人守着……这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吗?” 虽说季榆的身份的确有些特殊, 但一来军方的人显然更乐意在初期留下一个友好的印象, 二来又有韩瑞羽在边上作担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比起这个如同传说一样的人造人之父来, 这些人要更加重视韩瑞——那些家伙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太过防备的举动来。 “看起来应该不是, ”视线在韩洛时略微弯起的深蓝色眸子上停留了片刻,季榆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句,再次伸手拿过了一块糕点,“那我换个问题吧。” 作为一个有着许多人类无法做到的能力的机器人,想要在夜里悄无声息地潜入这个警备森严的地方,尽管概率挺小但总归不为零,但是—— “什么?”一点也不在意季榆这敷衍散漫的态度,韩洛时笑着问道。 于他而言, 能够像现在这样, 坐在这个人的身边, 与对方如常地交谈, 就已经是一件足以令他感到感激的事情了。 许是察觉到了韩洛时的心情,季榆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慢条斯理地安抚了自己叫嚣着不满的胃之后,才开口说话。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略微翘起嘴角,季榆似笑非笑地和眼前的人对视着,“在我离开的时候,你应该连情感系统都没有建立吧?” 要是这个家伙,真的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是一个寻常的被废弃的机器人,那么当时,对方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会动的金属壳子而已,哪怕能够做出与人类有些相似的行为来,也不过是和早期的电脑一样,根据输入的指令执行的操作罢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89章 若真是如此,那个时候的季榆,对这个家伙而言显然不可能是什么特殊的存在——更不可能在时隔这么多年之后,让这个人在见到他之后,那样用力地将他拥入怀中,说出那样一句饱含着压抑情感的“好久不见”。 像是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一样,韩洛时闻言略微愣了愣,继而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稍显无奈的表情。 “所以呢?”他问,“你想说什么?” “你明知道我的芯片上还残留着一部分记忆系统,”抬起手,轻轻地将季榆耳际垂落的发丝拂至耳后,韩洛时轻声说道,“不仅是你离开的时候的事情,哪怕是在那之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现在也依旧记得一清二楚。” 眼角蓦地跳了一下,季榆无端地觉得韩洛时话中的“第一次”,有着什么他此时无法理解的深意。 “你与韩瑞羽一同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说到这里,韩洛时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都同样有我的存在。” 即便当时他只能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无法顺着自己的心意,做出什么会招致怀疑的举动——可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想要将他从那段时日中抹去,他却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垂下的眼睑遮掩住了眸中浮现出的暗沉神色,当韩洛时再次弯起双眼时,其中已是溢满的温柔。 “是吗,”听到韩洛时的话,季榆略微挑了挑眉梢,语气里却并不带多少疑惑的意味,“全部都记得?” 好歹当初他也是将眼前这个家伙从头到脚都给拆了一遍的人,对于对方的状况心里还是大致有底的,只是,他刚才的问题,貌似和这个并没有根本的联系吧? 情感和记忆,尽管并非完全割裂的个体,但两者之间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然而,韩洛时也不知是真的没听出季榆话里的意思,还是故意装作没听明白,闻言轻笑了一声,身体略微前倾,凑近了面前的人。 “季榆,”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磁性,落在耳中带起些微的酥麻,“我能吻你吗?” 季榆:…… 不,这个就不用向他证明了。 一点儿都不想确认这个家伙记得这种事,季榆默默地把自己面前的脑袋给推开,吃下了碟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块糕点。 想来送这东西过来的人在一开始就计算好了他的食量,把这碟东西吃完之后,他刚好觉得差不多了。 倒也不是不能继续吃了,可他这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真要是一下子吃太多,反倒有些适得其反,对身体不那么好。 看来某个人,比他还要更在意他的身体状况呢。 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季榆看了一眼床边的人那空荡荡的右手腕,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口问道:“你和韩瑞羽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说并没有挑明两者之间的关系,但在原本的小说当中,这两个人也应该算是官方认证的恋人了,总不能真的就因为当初他的离开,就让两人直接反目成仇了吧? 不管是从逻辑上还是从感情上,事情似乎都有那么点说不通。 季榆总觉得,想要理清眼前的状况,他还缺少一条最为关键的线索——那个最开始的时候,就让他察觉到了微妙的违和,却知道现在也没能找出来的东西。 季榆侧过头,看着边上的人,脑中又浮现出小说中对于对方的来历那含糊不清的描述。 他并不觉得小说里的内容有什么虚假的地方,只不过这种呈现在文本当中的东西,只是眼睛所能见到的表现,在其掩盖之下,往往有着更多没能被展现出来的东西——这一点,在第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就已经深切地体会到了。 比起这个早就确定的事实来,反倒是发觉自己貌似十分喜欢解密游戏这一点,让季榆更加意外。 那种努力调用自己所知晓的一切,去试图解开一个摆在眼前的谜团的感觉,竟让他抑制不住地有种沉迷的感觉。 “怎么,”长时间没有等到韩洛时的回答,季榆伸出手,勾起对方耳边的一缕金发随意地把玩着,“不能说吗?” 说实话,他还真有点好奇,自己会得到怎样的答案来着。 “当然不是,就是……”有点好笑地看了季榆一眼,韩洛时摇了摇头,“……有点不知道该怎样说。” “你有看过他最近在研究的东西吗?”没有正面回答季榆的问题,韩洛时突然出声问道,“就是他手上的个人终端里的东西。” “所有人都以为他一直在倒腾的,是攻破城市中人造人核心防御墙的办法,”不等季榆回答,韩洛时就继续说了下去,“但其实那种东西——他在几年前,就已经弄清楚了。” ——不得不说,韩洛时此时透露出的信息,着实有些超出了季榆的想象。 韩洛时在某些事情方面的确是天才不假,但哪怕是在原本的小说当中,对方也是在某个巧合之下,才发觉了人造人那一套防御体系的漏洞的,而非像现在这样,甚至没有借助那些本该成为他的助力的人的能力,就一个人得出了结果。 既然原本的韩洛时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那么问题显而易见的—— 略微眯起双眼,将眼前的人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季榆忽地笑了起来:“我会找机会去看一看的。” 想要解开谜题,唯有将所能拿到的所有东西,都一一弄明白才行,不是吗? 总归这两个人的身上,还藏着许多他需要去探明的秘密。 身体微微后仰,季榆稍显懒散地靠在了床头,看着面前样貌过分精致的:“还有什么别的想和我说的吗?” 已经有一个需要应付的麻烦对象,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像再多一个这样的角色。 然而,韩洛时并没有立即回答季榆的问题,反而拧起眉,看着随着他刚才的动作,而有些歪斜的领口。 伸出手,轻轻地抚上那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显眼的暗红色印记,韩洛时沉默了好半晌,才再次出声:“这是他弄的?” 韩瑞羽是季榆在这个军营当中——又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熟识的人类,而这里又是对方的房间,即使季榆不回答,韩洛时也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指尖缓缓地滑过季榆的肩颈,而后停留在锁骨处,细细地来回摩挲着,韩洛时眼中的神色不由地加深了些许。 “季榆,”他抬起头,看着由于自己的动作而微微喘气的人,用稍显沙哑的声音问道,“我能吻你吗?” “如果我说不能的话…”仿佛觉得韩洛时的话十分好笑似的弯了弯眸子,季榆斜了他一眼,“你会乖乖停下吗?” 闻言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韩洛时俯下身:“当然……”不会。 余下的话语,消失在了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第246章 第八穿(二十四) 稍显无力的阳光从布满了天际的云层间倾洒下来, 透过半敞着的窗扉落入屋内,为床上的人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90章 被距离削弱了许多的炮击声远远地传来,有一阵没一阵的, 如同在演奏着什么特殊的乐章。 季榆的眉头略微皱了皱, 有点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腰好疼。 简直跟要断了一样。 感受着比起昨天来,要更加明显许多的酸疼感受, 季榆觉得, 他现在应该发一场烧来表现一下自己的不满和抗议才对。 然而,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特别争气的身体, 偏偏一点这方面的预兆都没有。 发出一声略带懊恼的呻吟, 季榆转过身,将脸埋进了柔软的枕头当中。 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一开始就不该因为一时心软,答应某个小孩子的请求。 季榆表示,他一点都不希望刚来到这个十年后的世界,就得乖乖地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虽然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以他那懒散的性格,可能最后结果也会变成这样, 但自己主动窝在床上, 和被做得下不了床, 两者之间的区别, 还是挺大的。 “醒了?”耳尖上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带着些许笑意的嗓音听起来有种难言的磁性,“起来吃点东西。” “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 ”见季榆连一点反应都懒得给自己,韩瑞羽不由地有些无奈,“今天可不能再这样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跟哄小孩似的拍了拍面前的人的背,“我拿来了你最喜欢吃的酸奶点心,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季榆:…… 这个家伙,是不是忘了他的年纪有对方的好几倍这件事? 视线在床头放着的一小盘点心上停留了片刻,季榆侧过头,看着眼前一脸温和笑意的人好一会儿,突然勾起唇角——一脚把人从床上给踹了下去。 真以为他那么好哄,就这么一碟点心就能把他给收买了? 瞥了一眼仰天躺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没有回过神来的茫然表情的人,季榆揉了揉因为自己刚才的动作,而发出了剧烈抗议的腰,难受地轻哼了一声。 天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个家伙那样的折腾下,还这么好好的。 忍不住再一次怀疑了一下某个最近一直都联系不上的家伙,往自己身上又加了什么奇怪的属性,季榆甚至都没有尝试着坐直身体,就那样趴着拿过了床头的奶白色点心,送入了口中。 说起来,他已经两天没刷牙了……应该不会长蛀牙吧? 脑中忽地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季榆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委屈自己。 反正以这个时代的科技,蛀牙这种小问题,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心力。 张口在手中看起来有点可爱的小东西上咬了一口,季榆偏过头,看了看终于回过神来,扶着床沿站起来的某个人,一点都没有要理会对方的意思。 在他身上的那些痕迹彻底褪掉之前,他还是和这个人保持距离比较好。 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季榆舔了舔唇角,伸手准备给自己再拿一块点心——不得不说,这东西的味道确实不错——却不想中途被韩瑞羽给抓住了手。 “还有力气踹人,是不是说明……”在床边坐了下来,韩瑞羽垂下头在季榆的手背上落下一吻,“……身体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受?” 如果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还可以……再过分一点? 季榆:…… 在他没有一起陪着的这十年里面,这个家伙都往脑子里面塞了些什么东西?! 感受到那从指腹上传来的湿热触感,季榆挑了挑眉,弯起双唇,朝床边的人露出一个有如浸了蜜糖般的甜腻笑容:“你再说一遍?” “……”敏锐地察觉到了季榆这个笑容背后隐藏的危险意味,韩瑞羽无比明智地改了口,“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季榆:呵呵。 看着眼前的人讨好似的将一整碟点心都端到了自己的面前,季榆抬了抬下巴,仿佛女王似的给出了自己的命令:“腰疼。” “我给你揉揉!”立即领会了季榆的意思,韩瑞羽一副狗腿子拼命表示自己的忠心的模样,让季榆的唇边不由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要是敢做什么多余的事情的话……”指尖顺着韩瑞羽的手腕一点点地上滑,季榆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意味。 然而,刚才一直无比配合的韩瑞羽这时候却绷不住地笑出声来。 “知道了,”俯下身在季榆的额上轻轻地吻了吻,韩瑞羽有点好笑地翘了翘嘴角,“我好歹也是有分寸的人。” “……分寸?”把韩瑞羽话里的某个词重复了一遍,季榆显然对这种说法保持极大的怀疑。 韩瑞羽:…… 好吧,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貌似没什么说服力。 看着季榆被宽松的睡衣包裹着的身体,韩瑞羽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不该在这时候冒出来的想法。 ——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和这个人相处的时候,不时时刻刻都想着占有对方。 大概等对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印刻上了他的印记和气息之后……他就会消停了吧? 有点不确定地这么想着,韩瑞羽伸手将季榆一副的下摆撩了上去。 “我去医生那里拿了些药酒,”轻咳了一声,装作没有看到季榆那充满了不信任的眼神,韩瑞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玻璃瓶,从里头倒了些液体在手上,“还顺便问了下按摩的方法。” 军营这种地方,哪怕是平常的训练,各种跌打损伤也不会少,而在这种事情上,从东方的某些国家流传下来的方法起到的效果要更大许多。 见韩瑞羽将他那温度比自己要高上一些的掌心贴在了自己的后腰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季榆顿时感到一阵难以描述的酸麻从对方触碰到的地方传了过来,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唔……” “……你轻点……”只觉得那种混杂着难受与舒爽的感受让自己有些难熬,季榆忍不住拧着眉头抱怨。 韩瑞羽:…… 他觉得,他很有可能低估了这件事的难度。 本来以为推拿这种事最重要的只是技巧,但现在韩瑞羽却感觉,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定力。 有些艰难地将视线从季榆冒出了些许汗渍的额头上移开,韩瑞羽决定找点话题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点心好吃吗?”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被冷落一旁的吃食上,韩瑞羽开口问道,“我特意找了食谱和材料,让厨师帮忙做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91章 尽管人类军方的条件还没有差到必须一直吃压缩军粮的程度,但像这种不能饱腹,制作过程又繁琐的东西,还是很少出现的,想要的话只能专门让人帮忙制作。 “嗯……”在最初的难受过去之后,被按揉的地方传来一阵温热与舒缓的感受,季榆无意识地轻哼了一声,才开口回答了韩瑞羽的问题,“还不错,就是量……啊……少了点……” 韩瑞羽:……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转移注意力的办法一点都没有起到作用? 察觉到自己身下不受控制地抬头的某处,韩瑞羽手上的力道都不由地加重了几分。 “哼……”被韩瑞羽的动作弄得有些不适,季榆略显难受地拧起了眉,“都说了……让你轻点……” ……那你倒是别发出这种声音啊! 把到了嘴边的话默默地吞了回去,韩瑞羽没敢再说话——他生怕自己一出声,就会泄露那被撩拨起来的欲望——安静地按照医生所说的,将一整套推拿做完,就匆匆地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我再去拿点吃的”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那慌乱的模样,简直就跟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一样。 看着那由于韩瑞羽过分匆忙的动作,而被重重地合上的房门,季榆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恶作剧成功一般的笑容。 想要从这个人身上找回场子,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不是? 不过他还是稍微注意一下分寸的好,免得一不小心反而惹火烧身了。 扭了扭自己比之前舒服了很多的腰,季榆略显惊异地挑了挑眉。 尽管以前就听说这种技术的神奇之处,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身体会,不得不说……十分不可思议。 将脑海中关于这玩意儿的原理和技巧之类的东西给过了一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原主的脑子里会有这些东西——季榆支着胳膊坐了起来,拿过刚才没吃完的东西继续啃了起来。 身体舒服了,某些感受自然而然地就变得更加明显了不是? 感受着在嘴里蔓延开来的奶香,季榆享受一般地眯起了眼睛。 第247章 第八穿(二十五) 估摸着韩瑞羽本来也没打算把这些小点心当做主食, 把盘子里剩下东西吃完,也只够季榆稍微垫一垫肚子的程度。 随手将手里已经空了的盘子放到一旁,季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 忍不住琢磨起他是不是该起来好好地打整一下自己了。 就算昨天韩洛时做完之后很是仔细地给他洗了澡, 但这一套衣服,可还是之前穿的——尽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玩意儿在他身上待的时间可以说是短暂得可怜。 拧着眉头思索了好一阵子, 季榆张嘴打了个哈欠, 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麻烦的想法。 不说他现在身上那压根遮掩不住的痕迹, 他根本就没法出去见人, 就说他现在虽然舒服了一点,但还是一点力气都不想用的状态,就让他完全不想去进行太过复杂的活动。 ……果然还是好好地躺在床上,等着人回来投喂好了。 只觉得自己这几个世界里面,懒惰程度呈直线上涨,季榆啧了下舌,准备从床头的柜子上那本书过来打发一下时间。 然而,季榆的视线在床头放着的那一堆各色的书籍上转过之后, 最后落在了一叠像是报告一般的纸张上。 作为一个曾经当过一次绝症病人的人, 在看到那东西的第一时间, 季榆就大概猜到了那上面的内容。 或许是出于上个世界当了一辈子医学专业出身的人的原因, 他对于这个在之前的那些世界里面,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疾病,还是有那么点兴趣的。 即便这一丁点的兴趣, 并不足以让他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搜集与之有关的东西来进行研究,但若是有现成的资料摆在他的面前,他并不介意花费一点时间,去将其看上一遍。 更何况,眼前的这一份,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体检报告而已。 低下头看着手上这一份有些厚度的检查结果,季榆饶有兴致地将那上头的项目一条一条地看了过去。 纵然这个世界各方面的技术,都比季榆先前经历的那些世界要超前了许多,但在对于人的身体的检查上,除了多出来的那些东西之外,还是有不少东西没有改变的。 当然,话虽这么说,若是换了在上个世界当过法医之前的季榆,他照样没法看明白手上的这玩意儿。 将看完的一页翻了过去,季榆略微皱起眉头,眼中浮现出些意外与不解来。 这份检查报告……真的是他的? 翻到最上面的那一页,看到那上头明明白白地写着的名字,季榆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如果这不是因为他的到来与那莫名的时光穿梭所造成的结果,那么这事情……还真是有趣极了。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来,看着端着明显是刚出锅的米粥和配菜的人,略微弯了弯唇角。 “你看得懂这东西?”目光在季榆手里的东西上停留了一阵,韩瑞羽有点揶揄地问道。 不是他说,只要稍微了解过和这个人有关的事迹的人都知道,这个家伙除了在科研方面的事情上跟开了挂似的之外,对其他领域的东西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就连生活技能都糟糕得要命——而和对方一同生活的那段时间里,韩瑞羽亲身验证了这一点。 说实话,他很怀疑,季榆那时候要是没碰上他的话,会不会被人拐了还傻乎乎地帮人数钱。 ……虽然对方在使唤他的时候,看起来还挺神气的。 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些许,韩瑞羽合上房门,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这地方对季榆感兴趣的人多着呢,他可不会给那些人任何偷窥的机会。 “当然,”像是对韩瑞羽的话感到不满一样,季榆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谁?”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补救似的再次开口,“再说了,这上面不是有写着最终结果吗?” 去医院看病的又不可能人人都是医学专业出来的,这种报告的最后,肯定得有一个能够让普通人都能看懂的结论。 “我是不是该夸一句……”闻言唇边的笑容不由地又扩大了几分,韩瑞羽的眼中满是打趣的意味,“……有进步?” 要知道,别人为这个家伙著写的传记当中,可有着对方连查看这种东西的结果,都得经由别人提醒的事迹在。 韩瑞羽倒是不清楚这事情的真实性,但由此可见这个人在生活中有多不着调。 季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92章 他现在是不是应该来一句“曾经的我在遥远的时光洪流中消逝,现在的我于耀眼的初升日光中新生”之类,充满了中二气息的话比较好? 看着韩瑞羽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季榆撇了撇嘴,压下了自己贫嘴的欲望,把手上拿着的报告单递了过去:“这东西,确定没有弄错名字?” “应该没有,”伸手接过了季榆递过来的东西,韩瑞羽随意地扫过那上面写着的“一切正常”几个字,笑着回答,“那些家伙都重新验证过了。” 为了排除机械出故障的可能性,他们甚至人工将那些由机械完成的项目给做了一遍。 除非当天进行各项检查的,并不是季榆本人,否则这一份东西,就不会有任何的错误。 “是吗……”既然韩瑞羽都这么说了,季榆自然不会再怀疑什么,只是这与他的预想当中有着极大差别的结果,到底是让他没法一下子释怀。 就好像有个人一直以为自己的背上绑着一颗炸弹,但某一天他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背上空无一物。 在那一刹那,这个人所感受到的,定然不止是摆脱了那如影随形的压抑的轻松与庆幸。 “不管怎么样,”看出了季榆的想法,韩瑞羽凑过去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这都是个好消息不是?” 至少以后他做某些事的时候,用不着那样顾虑对方的身体会不会承受不了了。 季榆:…… 不,他觉得还是需要顾忌一下的。 一瞬间就听明白了韩瑞羽话里的意思,季榆抽了抽嘴角,差点没忍住,直接开口吐槽。 他这是被某个好久没出现的家伙给影响了吧?季榆表示,他以前可没有类似的习惯。 抵着下巴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季榆忽地轻声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怀疑我以前在骗你的来着。” 要知道,他可不止一次地在这个人的面前强调过自己身体的事情。 “有这个必要吗?”像是有些惊讶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似的,韩瑞羽略显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种没有好处的事情,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也不是没有好处吧……”听到韩瑞羽的话,季榆歪着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至少这样,我就能更理直气壮地使唤你了不是?” 虽然那时候,韩瑞羽其实压根就没怎么相信他的说辞。 被季榆的说法给逗乐了,韩瑞羽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在他的鼻尖轻轻地咬了一口:“要真是那样,你怎么会乖乖地听我的话,去做那些检查?” 季榆可向来都是最讨厌麻烦了,如果可以的话,像这种得花上大半天去做的事情,对方肯定一点儿都不乐意去做,更别说这还会拆穿自己的谎言了。 “难道不是因为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吗?”季榆闻言眨了眨眼睛,有些惊异地问道,“你自己参了军不说,边上还跟着个看起来就很能打的家伙,我要是……哼……” 俯下身将季榆没有说完的话给堵了回去,韩瑞羽将这个人的双唇蹂躏到红肿水润,才喘着气放过了他:“你就这么想说明你在骗我?” “我只是想说明,你这种没来由的信任有多么不成熟。”故作随意地耸了耸肩,季榆一副人生导师的模样说道——只不过由于他那染上了薄红的脸颊,自己泛着水光的双唇,看起来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察觉到韩瑞羽那略微加深的眼神,季榆赶忙坐正了身体:“有话好好说,别动嘴!”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在这个世界里体会一把日日笙歌的生活,被做到下不了床这种事,只要发生一次就已经够了。 韩瑞羽:……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当然,刚才的吻不算。 和面前一脸警惕的人对视了好一阵子,韩瑞羽才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把边上没有那么烫了的米粥端了过来:“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哪怕没有那见鬼的绝症,这个人的身体也照样弱得可怜,他可不敢让对方再和昨天那样,饿个一整天。 没有伸手去将碗从韩瑞羽的手中接过来,季榆就那样凑过去,就着对方的手喝了一口,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饭来张口”。 不得不说,这碗简单的米粥里面,虽然没有加什么特殊的材料,但无论是火候还是味道都掌握得极其完美,那一入口就顺着咽喉滑下的粘稠与香滑,着实令人不由地赞叹。 “你不吃吗?”吃下了大半碗粥,加上刚才吃的那些点心,觉得自己吃得差不多了,季榆又啃了一口腌得香脆的黄瓜,才看向眼前专心地给自己喂食的人,开口问道。 就昨天这个家伙的行径来看,他可不觉得对方会在他睡着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先去吃了东西。 “我?”听到季榆的问题,韩瑞羽愣了愣,继而脸上浮现出恍然的神色来,“对哦,我也没吃东西啊……” 一直都在想着边上这人的事情,他连自己也同样需要进食这件事都给忘了。 季榆:…… 他该不该稍微感动一下? 见韩瑞羽一点都不避讳地拿着手里的碗筷,就着季榆剩下的吃了起来,季榆略微弯了弯眸子,掩去了其中深思的神色。 果然很有意思呢……无论是他眼下所扮演的角色,还是眼前的这个人。 原本季榆以为,这个世界即便会有什么小说中没有提及的内容,也只会和第一个世界里的那样,多出一条出现与否,对那定好的剧情并没有太大影响的直线罢了,可现在,他却并不那么确定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季榆的确将那些与剧情不同的发展,都当成了因自己的到来而造成的后果——所谓的蝴蝶效应,说的不就是这样的情况吗? 在没有了那用以矫正“未来”的“命运”,纵然只是一点微小的改变,都有可能会造成极大的后果,更何况季榆所带来的,可远不止那能够忽视的微小变化。 只是——纵然是季榆,也没有办法做到让自己身上那无法可医的绝症给凭空消失。 他也想将之当成是与自己无端地来到韩瑞羽十岁那年一样,由不可知的混乱而造成的,可若真是这样……这个世界早就因为那无法拨正的杂线而崩溃了吧? 就算不是什么着墨很多的角色,但季榆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还是有着比较重要的地位的,如果连他的身上都因为那种原因而与小说出现了差别,那么这个世界的问题,显然就不止时间上的问题了。 但若是那所谓的“原剧情”,呈现的只不过是某些事情在表面上的伪装——那么许多东西,就可以稍微串联起来一些了。 “你最近在研究什么?”见韩瑞羽吃完了碗里剩下的东西,季榆突然开口问道。 即使对韩瑞羽和韩洛时之间的事情有些在意,但对于韩洛时昨天晚上说的话,他还是有那么些许在意的。 好歹也是自己养过……好吧,养过自己的小孩儿,如果可以的话,季榆还是希望能在对方走上什么无法挽回的道路之前,稍微拉上一把的。 这个家伙,到底不是尹苍羽那样性格极端的人,只要引导得当,应该还是能得到个不错的结局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93章 ——当然,那个结局当中,不会有季榆这个人的存在。 “有兴趣吗?”听到季榆的话,韩瑞羽稍显意外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管这些事情呢。” 就连以前教他人工智能方面的东西的时候,这个家伙也都只是把自己的个人终端往他手里一扔,只负责在他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稍微提点两句,韩瑞羽还真有点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起这个。 “再怎么也待在这个地方,”闻言忍不住啧了下舌,季榆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白吃白住不是?” 那些人可不会管他之前做出了怎样惊人的成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是他当初没有制造出第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这场战争也不会发生——在那些家伙的眼中,唯有有用的人,才能得到与他的价值想当的东西。 “怎么能叫白吃白住呢?”伸手指了指自己腕上的个人终端,韩瑞羽不由地轻声笑了起来,“你明明带来了最为关键的数据和代码。” 这些东西,人类可没有办法从其他地方得到。 不过,如果季榆真的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话…… “要来帮忙吗?”韩瑞羽起身走到窗边的桌子底下,翻出一叠一点都没有用心掩藏的资料走了回来。 要是季榆一同加入他的研究工作当中来,他可就有更加光明正大地和对方成天呆在一起的理由了。 “这里是我告诉他们的进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季榆,韩瑞羽开口说道。 缺少最重要的那部分东西,他的进度要是太快的话,反而会引起那些人的怀疑吧? 随意地翻了翻那叠被放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季榆就差不多知道韩瑞羽对外的进度了,只是对方目前究竟做到了哪一步,却是得由对方告诉他了。 “给我准备点工具吧。”将手上的物件放到了一旁,季榆想了想,出声要求。 就算只是为了弄清这个基地的警备布置,他也需要那些东西。 这个世界的情况太过古怪,季榆实在有点放不下心来。 既然如此,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好,”没有丝毫犹豫地就点头应下了季榆的要求,韩瑞羽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要不要把这个还给你?” 他说的,自然是此刻戴在他的手腕上的,当初季榆留给他的个人终端。 大抵是没有料到韩瑞羽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来,季榆愣了愣,继而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不了,”他看了身侧的人一眼,“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了。” “……真的?”不知想到了什么,韩瑞羽沉默了一阵才出声确认。 “真的。”点了点头,季榆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韩瑞羽上前一步,凑近了床上的人,“……你是不是也是我的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人……也把自己给了他对不? 季榆:……滚! 这个家伙,敢不敢把满脑子的那些黄色的思想给稍微洗一洗! 作为一个体力不行的老年人,季榆表示很心累。 第248章 第八穿(二十六) 给季榆准备一套能用电子设备, 对于韩瑞羽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据说这个家伙在加入军方之后,借着自己在某些事情上的能力,帮着赢了好几场不小的战役——要知道, 在这之前, 尽管没有彻底地输掉这场战争,但人类在其中, 也一直都是处于劣势的。 在失去了曾经生存的城市之后, 人类所缺少的, 可不仅仅是用以玩乐的各项设施。 说实话, 如果不是人造人的核心代码中, 还有着最为基本的那条守则在,人类是否能够支撑到现在,都是一个值得打上问号的问题。 不过大概是这个物种那和某个拥有小强这个雅称的生物类似的生命力吧——也或许只是人类对于自己所属的种族的特殊归属感,哪怕冠上了“末日”之名的各类作品多不胜数,但似乎还从没见过哪个类似的东西里面,真的让这个种族彻底地在那样的浩劫中消失的。 也是,如果一个故事的主角换成了与自己不同的物种,那么阅读这个故事的人的代入感, 定然也会降低许多吧? 事实上, 即便是那些被加上了“妖”“魔”, 亦或者“神明”称号, 那些角色在各类的作品当中,也不过是拥有了特殊力量的神明罢了,至于那些能够口吐人言的动植物, 更是不必多说。 人,终究只有对身为同类的角色,才更能够产生同理心。 想来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个世界里的那么多人,才会那样理所当然地将那些与自己有着相似外形的机器人,看作不需要任何权利的死物。 数据,会说话的机械,不知好歹的掠夺着——想到白日里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那各种各样的形容,季榆略显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他还真是……越来越任性了,明明只是听着别人说了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东西,他却直接因为心里冒出来的那一丁点不爽快,直接抱着自己的东西除了研究所,懒得再和那些人做任何的交往。 估计韩瑞羽这会儿,也正为了这件事头疼吧? ……不,那家伙才不是会为了这种事烦恼的人。 想到某个人那恨不得整天黏在自己身上的德性,季榆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 真要说的话,韩瑞羽说不定还会为自己不随便和别人接触而感到高兴呢,这样一来,他的世界里就能更多地塞下那个人了不是? 就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个小孩的想法,季榆稍感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不知道,当初那个成天一副受不了自己的模样的小屁孩,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就差在他的全身上下都贴上自己的标签的占有欲强烈的……色情狂的。 人生,果然是最为不可预测的东西。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侧过头,盯着窗外的夜空看了一会儿,忽地伸手关掉了床头的灯。顿时,那原本有些黯淡的星光,就变得耀眼了起来。 “你说,扮演一个人扮演得太久了,”沉默了好一阵子,季榆突然开口问道,“是不是就会真的以为自己是那个人了?” 他是个对万事都不在意的人,但或许是为了扮演那些陷入感情中的人的缘故,他所扮演的角色,总是会对许多事情投注过多的心思。 这样的次数多了,他现在都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的那些做法,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无意识地扮演着对周围关心的角色的本能。 “为什么这么问?”温热的躯体从身后贴了上来,那轻柔的嗓音,犹如夏日的夜风般,有股令人沉醉的能力。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94章 季榆偏过头,像是想要将对方整个看透一样,深深地身后这个人即便是在黑夜中,也如同会发光一样精致的面容,良久才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只是随便问问。” 但显而易见的,这并不是身旁的这个人能够回答的问题。 “你之前说瑞羽已经破解了城市的防御体系,”像是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似的,季榆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其实也不能完全这样说。” 知道人类肯定会在这方地方上想办法,人造人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新一次自家的防御体系——尽管这种加强与替换,不可能完全找不到规律,但此时那些东西,的确和当初韩瑞羽弄清楚了的时候,有那么点不相同了。 而在能够更改人造人核心设定的代码被编写出来之前,哪怕人类成功地攻入了城市的中枢,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那到底不是所有人都听从位于最顶端的首领的机械,即便他们毁了最初被创造出来的那个人造人,其他人也依旧会将这场战争继续下去。 “所以,这个——”听季榆说完了现状,韩洛时伸手指了指季榆面前的不大的屏幕上,用以最初一代的人造人核心编写的代码,“就是你的工作了?” “差不多吧。”季榆闻言笑了笑,没有否认。 反正他对那种破解防御网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韩瑞羽又在这方面要更有经验许多,索性直接分工更为方便。 好歹他也是能被所有人造人喊一声“祖宗”的存在,要更改起自己当初创造的东西来,总会比其他人更容易一点不是? “至于你说的那些东西,”顿了顿,季榆再次开口,“瑞羽藏得很好。” 无论是对方交给他的还是没交给他的东西里,都找不到丝毫痕迹。 “但你还是找到了对吗?”听到季榆的话,韩洛时倏地笑出声来。 他可不觉得这种事,能够难倒眼前的人。 尽管这种感觉或许有些盲目,但他就是觉得对于这个人来说,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尤其是在与网络与数据有关的事情上。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看了一脸笃定的人一眼,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即便人类这边同样有着能够使用的电子设备,但终究是被夺去了太多东西,那些利用现有的资源制造出来的东西,显然不可能比得上季榆的那个个人终端,想要分析某些东西,自然是用这玩意儿更加有效率。 不管在季榆出现之后,韩瑞羽是否有将那里头的东西给转移到其他地方去,那上边总归都是会留下痕迹的——而对于季榆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甚至都不需要从韩瑞羽的手中拿到那个曾经属于他的东西,仅仅借着由对方传输给他的数据,都能找到对方用以掩藏秘密的地点。 “有什么感想?”伸出手,小心地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韩洛时轻笑着问道。 他之前没有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直接告诉这个人,并非担心对方不相信他的话,只是有的事情,还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才能更深地体会到那种感受。 “感想啊……”感叹一般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微微后仰,靠在了韩洛时的胸口,“大概就是……”他仰起头,看着窗外静谧的夜空,“……现在的小孩,真是可怕。” 他着实是想不到,那个打着要替人类与人造人一起,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的名号的人,居然会想着借由双方,来进行思维移植的实验。 这种看起来像是能够帮助人类得到永生的事情,这么多年来自然也有人尝试过,只不过所有的试验,无一不以失败而告终,至于后来战争爆发,就更没有人进行这样的举动了。 “明明连一个完整的人工智能,都还没有独立创造过,”如同面对一个恶作剧过了头的孩子,季榆略显无奈地说道,“还真是好高骛远……” 感受到喷洒在自己头顶的温热呼吸,季榆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再次出声:“告诉我,”他说,“韩瑞羽这么做……”他没有去看身后韩洛时的表情,“——不是为了我。”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季榆从来都没有从那个人的身上,找到过那些寻求着永生的人该有的疯狂与野望。 那么,他唯一所能够想到的理由——就是“身患绝症”的自己了。 韩洛时没有说话,但这事实上就已经是足够充分的回答了。 胸口少有地传来了些许沉闷与压抑的感受,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侧身拿出了被小心地放在了抽屉里的检查单。 “这是我前两天身体检查的结果,”像是在给韩洛时解释什么一样,季榆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这上面说,我除了缺少运动之外,身体没什么其他问题。” ——至于缺乏运动这种事,季榆一点都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嗯,我知道,”知道季榆想说什么,韩洛时伸手接过了季榆手中的报告,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放到了一旁,“但是……”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这么说,“检查结果有可能出错。” 但那些被写入了书册中的文字,以及季榆曾经在冷冻仓当中进行的沉眠,却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可是瑞羽说过,这份东西已经经过重复验证了。”不在意似的耸了耸肩,季榆开口说道,语气里带着故作的轻松。 “那么,”没有去反驳季榆的话,韩洛时略微加重了语气,“——你相信这上面写的东西吗?” 季榆:…… 他当然相信——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季榆确实创造了那些目前与人类为敌的家伙没错,但再怎么说,他和人类的军方都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他可不觉得,对方有什么欺骗自己的必要。 更何况,就算真的出于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原因,那些家伙想找他的麻烦,也不会用这种没有任何用处的办法吧? 把他的身体状况盖上“健康”的戳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难不成还能让他疏于治疗,早点离世不成? 就是真要怀疑检查结果有什么问题,季榆也更倾向于怀疑他进入冷冻仓之前的那一次检查,而非此时需要借助他的能力的这些人。 也不知是不是某些不可知的混乱的影响,他的脑中并没有当时的事情的记忆,甚至于就连亲眼见证第一个从自己的手中诞生的“个体”的场景,都模糊不清,就仿佛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一样。 无论是陡然病倒,还是被送入冷冻仓中,于他而言都只是与其他人一样,从各种记载中所了解到的事实。 但在这之前与之后的记忆,却丝毫没有这种状况。 因为这个,他当初还怀疑过自己和韩洛时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只可惜,即便从那些断裂的记忆中推测,这显然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季榆相信自己拿到手的结果,却并不代表韩瑞羽会相信这一点。 这个人在他离开的十年当中,一直都生活在或许今后都无法再见到他的恐慌之中,这份情感,在与他相见之后,非但没有得以减轻,反倒成了一种更为麻烦的患得患失的状态,以至于季榆都不敢轻易地做出任何会引发对方心中的阴郁的举动来。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几率,韩瑞羽也会将其当做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韩瑞羽的偏执程度,甚至还要胜过当初的尹苍羽数倍。 忍不住再次在心里感慨了下自己那诡异的小孩缘,季榆看了韩洛时一眼,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 并不是觉得这个人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只是他陡然意识到,刚才在与对方对话的时候,他貌似无意识地……又进入了某个不知名的悲情角色的扮演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95章 将几分钟之前自己的表现和前面几个世界里,自己所扮演的某几个角色给对比了下,季榆不由地按了按眉心。 那种为旁人的感情所牵扯,笑着将所有的东西都抗到自己身上的人设,的确最能让人心疼——所谓的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总是不能确定自己偶尔感受到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不是属于他的啊。 “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轻啧了下舌,季榆显然不愿再继续和韩洛时讨论先前的话题,拿起放在床头的鲜奶喝了一口,“我的话,他还是会稍微听一点的。” 当然,该怎样开口提这件事,也是需要注意的一个问题。稍微弄不好,说不定还会起到什么反效果。 一想到今后有可能出现的麻烦事,季榆就抑制不住地感到一阵头疼。 虽然他之前确实想过,如果将自己的思维移植到机械的身体里,是不是就能完整地体验到人类应有的感情了这个问题,但说句实话,他并不想亲身去尝试。 就算以目前的发展来看,极有可能在韩瑞羽还没研究出那种办法之前,他就先离开这个世界了,可季榆向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将事情的主导权,交给“或许”这种不确定的未来。 仰起头将杯子里剩余的牛奶一口喝干,季榆拿起某个人为自己准备的充当夜宵的东西,手腕一转,将其送到了韩洛时的唇边:“尝一尝?味道还不错。”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来,韩洛时略微愣了愣,继而有点好笑地看了对方一眼:“你明知道我不能吃东西的。” “吃不了吗?”稍显意外地挑了挑眉,季榆有些将信将疑地歪了歪脑袋,“明明现在许多人造人除了大脑部位之外,其他地方都和人类没有任何差别了。” 无论是骨骼,皮肉,乃至从身体里流出的血液,都与人类无二——若非对方的脑壳,根本无法将其与人类分辨出来。 分明这样做会让疼痛的感受更加明显,但在夺取了城市之后,这样的“非人”反倒越来越多。 “是这样没错,”韩洛时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唇角,“但是很可惜,我的身体,是早期的机械式构造。” 当初眼前这个人,可是亲手把他从里到外都给拆了一遍的,对于这一点,对方应该再清楚不过不是?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韩瑞羽应该会给你进行一些改造,”听出了韩洛时话里的意思,季榆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将手里的小零食送到嘴边咬了一口,“至少你以前可不会反驳我‘吃不了’。” 要是换了十年之前,这个家伙就算没法和人类一样进食,听到他的话之后,也会乖乖地张开嘴,把他手里的东西给咽下去吧? “那么……”像是觉得季榆现在的模样十分可爱似的,韩洛时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放到了自己能够感受到心脏跳动的胸口,“……要不要再将我拆开来看一看?” 总归无论是他身体的哪一处,都是属于这个人的,只要对方希望,他便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其损毁。 他对这个人的感情,便是如此。 有如侍奉自己所信仰的神祇,心甘情愿地奉献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对上季榆有些许怔神的双眼,韩洛时微微弯起双唇,等着对方的回答。 “……算了,”许是被眼前的人那过分温柔与纯粹的视线给看得有些不自在,季榆有些僵硬地移开视线,直愣愣地看着天上被云层笼住了的月亮,“要是有人进来看到了就不好了。” 就算在这大半夜的,不敲门就直接推门进韩瑞羽的房间的人一般不会有,但凡事总怕万一对不?真要是被人看到他面前堆着一堆机器人的零件,就算有韩瑞羽给他做担保,也都没法把事情就那样平息下去。 ……不,就因为有韩瑞羽护着他,事情才会更加麻烦吧? 转过头看了韩洛时一眼,季榆正想说话,却不想对方忽然凑过来,惩罚似的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你这是想提醒我,让我改离开了吗?”略带不满地蹭了蹭季榆的鼻尖,韩洛时露出委屈的神色,“因为某个人快回来了?” 季榆:…… 不,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却被人借着这个机会,吻到喘不过气来的季榆对天翻了个白眼,索性拿这个理由,把人给赶了出去。 作为一个作息规律的乖宝宝,季榆表示,这个时候,他得上床睡觉了。 不过…… 翻过身看着被锁上了的房门,季榆略微眯起眼睛,面上浮现出几分沉凝的表情。 那两个人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啊……无论是韩瑞羽还是韩洛时。 在脑中将两者那截然不同的性格与行事一一进行了对比,季榆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的样貌并非如出一辙的精致与完美,想来不会有人将他们联系到一起去吧? ——自然是不会的,这世上大多数的人,甚至连韩洛时的存在都不知晓。 可对于季榆来说,他所需要弄清楚的,却仅仅只有一个问题。 ——如今日日与他相处的那个人,究竟是韩瑞羽,还是韩洛时。 如果是韩洛时,那么——韩瑞羽又去哪儿了? 对方的样貌确实是与当初的韩洛时相同,可在如今这种社会,就连将人类的思维移植到人造躯体,都已经成了能够被提上案程的事情了,只是换个脸而已,实在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 无法确认自己眼前的那个家伙就是个机器人,季榆自然不可能采取直接将对方拆了的方法来确认身份——即使上个世界做多了解剖的事情,季榆也依旧不想亲自尝试一下把一个大活人剖开。 那么这个问题,他就只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点点去试探了。 对此,他可是……十分感兴趣呢。 第249章 第八穿(二十七) 时节已近夏至, 就连从耳边吹过的风中,都带上了一丝特属于这个季节的躁动,想必再过些时日, 耳中应该就能听到些稀稀落落的蝉鸣了。 指尖轻轻地探入碧色的湖水当中, 那微凉的触感让季榆不由微微地弯起了双眸。 说起来,他离开上个世界的时候, 似乎……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时间呢。 刚刚开始转热的天气, 被延长了许多的白日, 以及那与飘雨一起, 落了满地的杨梅——就在季榆离开的前一天, 他都还在和苏恒帆商量着下一个休息日,两人该去什么地方散心,那长满了被雨水欺凌得可怜兮兮的杨梅园,正是排在前头的选项。 碾磨细碎的饲料被抛入水中,原先四散的鱼儿摆动着鱼尾,争相拥挤过来抢食,冰凉的鱼鳞擦过季榆的手指,拉回了他有些恍惚的注意力。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96章 “在想什么?”见季榆一副仿佛忽地从梦中惊醒的模样, 韩瑞羽有些好笑地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 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 “没什么, ”侧头避开了韩瑞羽的动作, 季榆横了他一眼,“就是……”他转过头,看着将水面搅起一片水花的鱼群, 停顿了片刻之后,才再次开口,“……我们晚上吃烤鱼吧?” 韩瑞羽:…… 感情这个家伙刚才那么一脸深沉地盯着湖面,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同情起湖里那些可怜的鱼来了。 “好,”然而,这一丁点同情,显然不可能让韩瑞羽做出不顺着季榆心意来的事情,“想吃烤的还是蒸的?” 这个家伙,估计就算这会儿季榆突然想剖个人弯弯,他都会在边上笑眯眯地递上刀子。 说起来,哪怕韩瑞羽和韩洛时在许多事情上都有着近乎相反的态度,可唯有这一点,是两者的共同之处。 ——认真地想想,当初那么一个除了有点小脾气之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直率纯良的孩子,居然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着实有种令人后脊发凉的感觉。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季榆才伸出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两种都要不行吗?” 只要不挑那种个头特别大的家伙,就算是他,也还是能完整地吃下两条的吧? “当然可以,”像是一早就料到了季榆会这么说似的,韩瑞羽并没有露出多少意外的神色,因笑容而略微弯起的一双眸子里,满是毫不遮掩的宠溺,“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吗?” 哪怕比不上当初人类位于顶端的时候,这地方再怎么着,也绝对不会在食物这种东西上出现匮乏的情况,人类求生的能力,永远都远超他们自己的想象。 不止是眼前这个观赏作用大于实用的湖泊,这附近专门饲养用以食用的鱼塘,就不下十个,至于生产其他粮食的地方,自然只会更多。 所谓的基地,本就是为了给前线的人提供充足的资源而存在的。 听到韩瑞羽的话,季榆略微歪了歪脑袋,没有立即开口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思索了半晌之后,突然开口问道:“你有带渔具吗?” “用来钓或者用来捉的都行,”拿手比划了两下鱼竿和渔网的形状,季榆看向韩瑞羽,又补充了一句,“——最好是两人份的。” 或许是之前在韩瑞羽的帮助下取得的那几场胜利,让人造人生出了紧张感,又或许是季榆来到这里的消息走漏了出去,最近前方的战况似乎变得激烈了许多,作为人类阵营中的角色,季榆和韩瑞羽自然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只是,季榆到底不是醉心于研究,哪怕在实验室当中,对着满屏幕的代码看上一整个月,都丝毫不会感到乏味的原主,想要让他在这种事情上,投注自己全部的精力,显然是太过不现实的事情。 这会儿难得有喘口气的时间,他当然得找些其他事情给自己做一做——要不然,他那就算是现在,也依旧被各种字符代码所充斥的大脑,还真不一定能放松下来。 轻轻地啧了下舌,季榆忍不住再一次在心里感叹,有时候拥有这样一个运转太过迅速的大脑,也不一定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许是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到这个,韩瑞羽愣了愣,才如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他本就没有想过,要在这里进行诸如钓鱼之类的活动,但是,如果季榆想的话—— “不过,我知道哪里有这些东西。”轻声笑了一下,韩瑞羽凑过去在季榆的唇角落下一吻,而后站起身来,“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 早就已经习惯了韩瑞羽那过分腻歪的举动,季榆只是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鱼饲料,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就任由对方去不知道哪儿的地方找他需要的东西了。 他还真是……被惯坏了呢。 不管是这一辈子,还是上一辈子——乃至之前的许多世界,他都是被人仔细地捧在手心,生怕摔了碰了,被当做至宝一般对待,以至于他现在,都有些不自觉地觉得这些东西,当做理所当然了。 这大概,也是是习惯的一种可怕之处吧。 分明从未对那些人付出过自己的感情,却将他们的那份心意当做必然的存在,季榆觉得,要是有人往他头上扣一个“人渣”的帽子,他肯定不会做任何反驳。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随手将手里的饲料往湖里洒了大半,看着湖里那些为了这些饵食而互相争抢的鱼儿一阵子,才站起身来。 这个季节,正是植物最为茂盛的时候,湖边的柳树垂下纸条,下端被湖水洗去了碧色,泛着些许鲜亮的黄。 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不远处一堆不知是人工还是天然的石块上。 走过去在稍显平整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季榆仰起头,看着过分澄净的天空。 是他现在使用的这个闲不住的大脑的关系吗,他总觉得,他最近思考一些以往从来不会在意的问题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至于答案——如果那些东西,能够这样轻易地得出结论,他大概也就不用依靠扮演那些拥有感情的人,来昭显自己的正常了。 听着耳边鱼群抢食而发出的扑腾声,季榆闭上眼睛,嗅着雨后的泥土散发出的湿润气息。 他并不是个会因为这种东西,而发出一大堆感慨的文艺性格,但无可否认的,在某些特殊的情境下,这种香气,的确可以让人静下心来。 这种承载着世间万物的事物,确实有着其他东西无法比拟的安定感。 带着些许湖面湖面的咸腥气息的风轻轻地勾起季榆额前的发,拂过耳际的时候,牵扯出些微的痒,让季榆不由地弯了弯嘴角。 韩瑞羽和韩洛时两者的出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规律,只不过由于韩瑞羽有许多需要处理的事情,更多地在白天出现——好歹也算是军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了,总归是需要时常在其他人面前露面的——而韩洛时则正好相反。 出于自己那不知道应该说是好奇还是恶劣的兴趣,这段时间里,季榆对这两个人的观察,可实在不算少,甚至可以说,比起那个他并不是多么在意的所谓研究,他反倒在身边这个人的身上,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也依旧没能找到任何能够确定对方身份的证据。 按理来说,当初他和韩瑞羽以及韩洛时一同生活的时候,定然是存在另一方不在场的情况的,季榆只需要装作在不经意间,提起那些事情,总能够从对方的口中打探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的。 但是,让季榆感到费解的是,无论是他与韩瑞羽独处时的事情,还是他和韩洛时单独待在一块儿的时候的场景,那个同时扮演着两个角色的人,都能够对答如流,甚至有些地方,对方比他还要描述得清楚几分,以至于季榆都有些意外,时隔那么久的事情,居然还能记得这般清晰。 果然……还是因为太过在意的缘故吧?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与他相关的记忆,都不愿忘记。 缓缓地睁开双眼,季榆看着天空上飞过的不知名的鸟儿,半是感慨半是嘲讽地笑了一下。 分明是这般令人动容的事实,他却感受不到心底的丝毫波澜。 刚才洒下的饲料看起来都吃完了,但因此而聚拢起来的鱼群却并没有立即散去,在那片不大的区域里来回转悠着,好像只要这么做了,食物就会再一次从天而降一般。 人类总自诩高出其他动物一等,然而在某些事情上,却与这些求食的鱼儿没有任何差别。 ——愚蠢盲目到令人发笑。 抬手按了按由于这两天缺乏睡眠,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季榆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惹人烦躁的事情——比起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来,他还是趁着韩瑞羽没回来的时候,找一找钓鱼的技巧之类的东西吧。要知道,无论是原主还是他,可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来着。 要是待会儿他在这湖边坐上一整天,结果啥都没拿到,不就有点太丢人了吗? 这么想着,季榆从兜里拿出被自己稍微更改过一些配置的便携终端,打算翻一翻里面的资料——借着韩瑞羽手上的那个个人终端,他这里头可收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97章 可下一刻,那隐约传来的谈话声,却让季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见过那个季榆了吗?” 由于距离有些远,季榆凝神听了好一阵子,才从中分辨出了自己的名字。 “算是吧,远远地看了一眼,”估计谈话的人正朝着季榆这边走过来,这句话听起来比刚才稍微清楚了一些,“……没法靠近……” “……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一阵风吹过,那并不大的声音混杂在树叶的“沙沙”声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哪怕仅凭着这落入耳中的只言片语,季榆也能大致猜到对方在说些什么。 听起来,他在这地方,貌似并不像韩瑞羽所说的那样受欢迎? 支起胳膊轻轻地抵着自己的下巴,季榆扬起唇角,饶有兴致地继续听着那两个人的对话。 ——别人对他是什么样的看法,本来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压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自己的心思,尤其还是在这种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和对方打交道的情况下。 “……说起来,会发生这种战争,还不是因为那个家伙造了什么见鬼的有感情的人工智能吗?”正在谈话的两人与季榆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交谈的内容也变得更容易分辨起来。 “就是,而且退一万步来讲,”另一个人显然对刚才的话感到十分认同,“真要是有心帮忙的话,让那些机械壳子投降,对他来说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连这种事情能够都不做,成天待在房间里不出来,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你别说,这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季榆还不好说呢!”说到这里,那人停顿了一下,故意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不是说那个季榆其实患有绝症吗,但我朋友告诉我,上次给来这里的那个家伙……你干什么,眼睛抽筋了?” 没说完的话因为面前的人那古怪的表现而变成了疑问,那人顺着对方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不偏不倚地就对上了季榆弯起来的双眼。 “哟,”毫不见外地朝那两人挥了挥手,季榆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介意的话,一起过来聊两句?” 第250章 第八穿(二十八) 被当事人抓到自己在人背后说坏话这种事, 想来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足够尴尬的经历,而在对方的身份, 自己稍微有一点惹不起的情况下则更是如此。 看着面前两个露出了些许扭捏情态的人, 季榆偏了偏脑袋,唇边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不再过来一点吗?”伸手比了比双方之间的距离, 季榆挑了挑眉, 似是觉得两人的表现有些好笑, “放心吧, 我不吃人的。” 无比心虚的两人:…… 盯着季榆那笑眯眯的样子看了好半晌, 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迈步走到了季榆的面前。 “季博士,”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努力作出镇定的模样,低下头看着坐在那里,并没有因为两人的靠近而起身的人,开口问道, “请问有什么事吗?” 即便没有亲眼见过真人, 但季榆的模样, 只要稍微了解一下世纪初的历史的人, 都不会陌生——只不过,在这样一个连自己的样貌,都可以进行定制的时代, 外表早已经不是能够用来判别身份的重要依据了。 当然,以人类目前的条件,想要毫无危险地做到这种事——并且还会浪费时间在这种没有太大意义上的事情的人,着实不多,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个冒牌货,那么他所站的位置,显然不可能是人类一方。 这么想着,那人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怀疑与警惕来——这种更习惯在战场上冲在前面的人,大多都不那么擅长掩藏自己的想法。 嘴角略微翘起,季榆并没有对面前的人的举动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抵着下巴,像是在认真地思索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半晌,他才出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就是有点事情,想请两位帮个忙。” 伸出手,指了指身前的湖泊,季榆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我有点东西掉进去了,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一找?” 就算知道季榆在这种时候叫住他们,肯定不会是因为心情好,想找人聊天,但听到这种要求,那两个人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虽然身份比不上季榆这个研究人员特殊,但他们好歹也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在战场上冲杀的人,被差遣去做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刁难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开心的起来。 “反正我看你们也挺闲的不是?”这就算了,像是担心自己的话不够过分似的,季榆又加了一句。 就算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人,听到这话都不可能没有一丝火气。 “季博士,”沉默了一阵,先前说话的那人再次出声,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这种事情,我想还是……”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季榆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站起来露出了笑容:“瑞羽,你回来了,我——”“噗通!” 突如其来的落水声打断了季榆的话,他转过身,看着不约而同地跳入了湖里的两个人,眉梢略微挑了挑。 韩瑞羽的名字,貌似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用很多? 在这一刻深切地体会到了身后有一座不可撼动的靠山,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些许,季榆眨了眨眼睛,略带懊恼地搔了搔鼻子:“啊,认错人了……” “这地方,大多数人的衣服都差不多,这不是故意让人认错嘛……”一点都没有可信度地抱怨了一声,季榆将自己的视线,从远处那压根看不清人脸的路人身上移开,仿佛才注意到跳进了湖里的两个人似的,面上浮现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来,“你们在干什么?” 被狠狠地坑了一把的两个人:…… 他们在干什么,这个家伙还能不知道!? 在心里把某个惺惺作态的混蛋从头到脚都给骂了一遍,两人总算是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被不止一个人说过脾气太臭,却还是被护得严严实实的了。 不管心里有多么看不起这种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人,可自己毕竟惹不起对方的靠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刚刚季博士不是说掉了东西嘛,”有些艰难地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两人干笑了两声,“我们就下来找找。” “这样啊……多谢两位了,”弯了弯眸子,季榆朝湖里的两个人,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但是……其实要找那东西,并不一定要下水啊……”这么说着,他还略显苦恼地歪了歪头,好似对两人的举动感到有些无奈似的。 又被狠狠地戳了肺管子的两人:…… 这个家伙,有本事倒是说一说,有什么掉进了湖底的东西,不需要下来找的!? “他们在干什么?”然而,就在他们下没下偶尔忍不住爆粗口的时候,及时响起的声音让他们将到了嘴边的话给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天气太热,进去凉快一下吧。”没有丝毫停顿地接了话,季榆一点儿都没有理会那两个表情憋屈的人的意思,转头看了韩瑞羽手上拿着的钓竿之类的渔具一眼,开口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抱歉,”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韩瑞羽笑了一下,“地方有点远。”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98章 而且这玩意儿的主人还不肯把东西借给他,他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把这些给拿到手。 “哦……”略微拖长了音调,季榆看着面前一点都没觉得他难伺候的人,忽地轻声笑了起来,“辛苦了。” 想来对世上的不少人来说,能够拥有一个这样无限制地包容自己的伴侣,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吧?只可惜,于季榆而言,去探究这其中的缘由,才是他更为感兴趣的事情。 许是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韩瑞羽微微一怔,正要张口说话,却不想被晾在一旁的两人恰好在这时候开了口:“季博士——” 对上季榆看过来的视线,差点没忍住直接骂人的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你还没告诉我们要找什么呢?” ——去他喵的跳下来凉快凉快! 只觉得自己拆穿了季榆那烂得要命的人带着些许得意地朝韩瑞羽看过去,却不想正对上了对方那像是想揍自己一顿的目光。 这发展……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在自己的印象里,韩瑞羽虽然是个生气起来挺可怕的人,但平时也都是公正讲理的性格才对,在这种情况下,对方难道不应该问一问发生了什么吗? 然而,事实上,即便不开口询问,单从刚才那几句话里面,韩瑞羽也能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毕竟对于这地方的情况,他比季榆可多了解不少,自然知道其中一部分人对身边这个人的评价如何。 只不过,这个家伙居然会这样丝毫不给对方面子,这样直白地进行自己那种恶作剧一般的“报复”,还真是……可爱得要命。 看着边上的人那一副无辜的模样,韩瑞羽顿时有种想要将人搂进怀里,把对方吻到只能无力地靠在自己胸前喘息的冲动。 似是察觉到了韩瑞羽的想法,季榆不着痕迹地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看向刚才对自己发问的人。 “我没告诉你们吗?”仿佛有点意外这个说法似的,季榆伸手指了指湖面,“我想让你们找的东西……当然是鱼啊!” “数量的话……”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季榆再次出声,“就十条吧!” 看着被自己刚才的动作,吓得四散逃走,早就没了影的鱼群的两人:…… 至少他们知道了湖里的什么东西,不需要下来就能拿到了,也算是个好消息……才怪吧! 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跳,两人求助一般地看向边上的韩瑞羽,希望对方能够替自己说两句话,但可惜的是,在韩瑞羽这里,季榆才是永远被摆在第一位的事情。 “既然觉得热,这样也正好在湖里多待一会儿对吧?”云淡风轻地掐灭了某两个人的期望之后,韩瑞羽还不忘夸了身边的人一句,“季博士真是善解人意。” 季榆:…… 这种话,他听了都替另外两个人肝疼。 不过,作为一个小心眼的人,季榆当然不可能替那两个本来就被自己坑了一把的人说话。 “这些东西,”季榆伸出手,指了指韩瑞羽刚刚放下的东西,“现在好像用不上了。” 就算他们用上再好的鱼饵,有两个在湖里扑腾的家伙,他们都不可能钓上任何一条傻鱼来。 “那就不用了,”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韩瑞羽笑着应了一句,“不过……”他上前一步,拉近了和季榆之间的距离,“害我白跑一趟,你是不是应该稍微给一点补偿……?” 侧头看了一眼一直自以为隐蔽地观察着这边,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捉鱼上的两个人,季榆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跟哄小孩似的仰起头,在韩瑞羽的嘴角落下了一吻。 刚被抓住的鱼挣扎着扭动身子,从手里挣脱出来跳入水中,刚刚得到了战利品的人却像是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一样,傻愣愣地看着湖边的两个人。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韩瑞羽会那么护着季榆了——自家的媳妇,敢不好好护着吗?! 说起来,听说季榆在来到这里之后,一直都是和韩瑞羽住的同一个房间来着,他以前还以为这不过是韩瑞羽出于对偶像的崇拜,想多对方多呆一会儿,但现在看来……默默地打了个寒战,两人再不敢对手上的事情有什么怨言乖乖地捕鱼去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由于战事太过紧张,两人真的投入到这种之前觉得是刁难的事情里头去的时候,心上笼罩着的那一层压抑,却仿佛在不知不觉间散了开去。 看着那两个心情似乎变好了的人,韩瑞羽略微弯了弯嘴角,转过头看向边上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的家伙,笑着问道:“十条鱼会不会太多了点?” 就算他的食量不小,但他们也就两个人,用得着准备这么大的分量吗?据他所知,季榆也不是个喜欢浪费的人。 “多吗?我还在担心会不够呢,”说到这里,季榆耸了耸肩,“毕竟有四个人要吃。” 而且其中的两个,还是那种平日里运动量绝对不可能小的士兵。 被这预料之外的回答弄得愣了愣,韩瑞羽看着眼前并没有觉得自己在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人,不知怎么的蓦地有些想笑。 这个人总是这样……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做出的那些事,对于旁人来说,都意味着什么。 韩瑞羽突然就有些庆幸,自己能够在其他人之前,遇见这个人,否则的话,他或许根本就没有站在对方身边的机会吧? “对了,”抬手伸了个懒腰,季榆突然想起了什么,侧头看向身边的人,“怎么忽然想起来带我出来走走?” 在这种特殊时期,地位越高权力越大的人,需要经受的压力与管理的事情就越多,这一阵子韩瑞羽可是连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都被迫减少了许多——在这种时候被约出来散心,不得不说,季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意外的。 “因为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如同一早就在等季榆问这个问题一样,韩瑞羽闻言倏地轻笑出声。 “那套用来将我们阻隔在外的防御网,”伸出手学着季榆平日里做的那样比划了一下,韩瑞羽继续说道,“——我解开了。” 只要他愿意,他现在就可以借由戴在手腕上的这个东西,将阻拦他们通往城市中心的防御网彻底解除——而等到他们到达了目的地的时候,他们所见到的,也是没有任何防护的,处于控制中枢的核心。 “是吗?”并没有露出什么太过惊讶的神色,季榆弯了弯眸子,“我正好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后面的话,即便季榆不说,韩瑞羽也能猜到大概——这一点,从他那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的双眼,就能够看出来。 比起对那个由代码与数据组成的数据无比熟悉与在行的原主来说,季榆定然是弱了不止一筹的,但他到底也是有着对方无可比拟的优势。 记录着这个故事的小说当中,即便不可能将主角破解代码的整个过程都一清二楚地详细写出来,但不管怎么样,最为关键的那一点,肯定还是得提上一两句的。 而只要知道了这一点,季榆所做的事情,就和已经知道了答案,回头去推导过程没有什么差别了,其中的难度,降低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事实上,无论什么时候韩瑞羽说出他已经完成了自己手上的工作的时候,季榆都能给出同样的回应。 听着季榆用如常的语气,将那件不知多少人倾尽了权利,都无法完成的事情,那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韩瑞羽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心脏深处有什么东西满溢出来。 这个人……果然无论何时,都是同样优秀。 陡地上前两步,将季榆压在了身后的石块上,韩瑞羽俯下身,轻轻地蹭了蹭他的鼻尖:“你说我们这是不是……”他压低了声音,有意喷吐在季榆脸上的气息带上了几分暧昧,“……心有灵犀?” “……不算,”面无表情地把某个家伙凑得太紧的脸推开,季榆转头看了一眼再次因为傻站着而让鱼从手里逃走的两个人,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你起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399章 “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去,”对季榆的行为感到有些不满,韩瑞羽扁了扁嘴,一副委屈的模样,“又不会少块肉。” “……”略微沉默了片刻,季榆眯起了眼睛,“你起不起来?” “……这就起。”和季榆对视了三秒,最后还是没敢违抗对方的意思,韩瑞羽不情不愿地直起了身子,一脸被欺负了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看得另外两人一时之间都有点没能回过神来。 “乖。”季榆见状,满意一般地摸了摸面前的人的脑袋,然后——揪着他的后领一路拖到了湖边,没有丝毫迟滞地丢了下去。 “十条鱼,”看着还有点没回过神来,以及不知道该怎样反应的三个人,季榆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应该没问题吧?” 韩瑞羽:…… 苦逼二人组:…… 他们这一回,是不是可以算是被连累的? 第251章 第八穿(二十九) “小心烫。”拿起烤架上一条火候烤得差不多了的鱼, 递给了边上从头到尾就没有干过一点儿活的人吗,韩瑞羽还不忘叮嘱一句,那就差没把鱼肉给吹凉了, 送到对方嘴边的模样, 看得边上的两个人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 他们觉得,就该让那些个把这家伙当做偶像崇拜的人过来看一看, 他们喜欢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不过, 估计那些人看到韩瑞羽现在的样子, 也只会觉得对方温柔体贴, 而不会因此而产生诸如幻灭之类的情绪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 说的就是这种情况——真要是个喜欢的,就算对方口鼻屎,也能被看出朵花儿来。 忍不住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自己没有那个能让他们犯这种傻的人,两人低下头,默默地继续忙着盯着烤架上的鱼去了。 “味道怎么样?”见季榆张口在那条烤鱼上咬出了一个缺口,韩瑞羽弯了弯眸子,笑着问道。 以前他倒是也折腾过这东西,只不过那时候他生活的地方附近没有什么太大的湖泊, 手里的工具与调料又不够齐全, 最后弄出来的成品味道古怪得很, 季榆尝了一次之后, 就再也不肯碰他烤的鱼了。好在后来他们找到的各类食物一直都十分充足,也就没有太过惦记这个。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十分嫌弃他做的烤鱼的味道, 那一次季榆还是一边抱怨着,一边把自己的那份给吃完了来着。 想到以前两人一同生活时的场景,韩瑞羽不由地扬起嘴角,眼中的笑意也加深了些许。 “味道啊……”听到韩瑞羽的问题,季榆偏过头看着他,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里被烤得金黄的鱼,“你尝尝?” 话一说完,他也不等对面的人做出什么反应,就蓦地凑过来,吻上了韩瑞羽的双唇。 烤鱼特有的香鲜滋味在口中扩散开来,韩瑞羽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季榆就退了开去,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人:“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韩瑞羽:…… 这难不成是这人对他刚才的举动的报复? 要真是这样,韩瑞羽希望这样的“报复”能够多来几次。 舔了舔似乎还残留着些许触觉的唇角,韩瑞羽侧头看了一眼另外一边的两个人,眼中的不满一闪而过。 ——要是没有这两个家伙在,他这会儿早该把季榆压在身下了。 被瞪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两人:…… 要不是刚才韩瑞羽和季榆非要他们留下,他们也不想待在这里碍眼啊有没有!?之前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地顺了季榆的意,这会儿迁怒到他们身上是干什么啊摔! 忍不住在心里把某个连一个“不”字都不敢对季榆说的家伙给骂了一顿,两个人还是敢怒不敢言地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地继续啃自己手里的鱼。 “对了,”和韩瑞羽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多大一会儿,季榆就把大半条鱼下了肚,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转头问那两个正低声说着什么的人,“这地方有多少人知道我的体检结果的事?” 听到季榆的话,韩瑞羽愣了愣,继而眼中不由地翻腾起些许怒气来。 他知道季榆会像先前那样折腾那两个人,肯定是他们说了什么不那么中听的话,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提到这件事。 季榆那与预料中有着截然不同的结果的体检报告,在最开始的那一阵子,的确闹出过一些动静,有质疑季榆身份的人,也有想要探究是否有能够治愈那一直以来无解的绝症的方法的人。 各色的意见,都被韩瑞羽给一力压了下来,甚至连这件事,都没有怎么传开去。 并非他担心这些毫无意义的评价会让季榆产生什么压力,只是这件事本身,就对季榆有那么些许特殊——韩瑞羽不希望,对方因为这种东西而影响心情。 “不过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身体检查,有什么值得谈论的吗?”不等被提问的人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韩瑞羽就抢先开了口,那语气,就是傻子也能听出其中的不悦来。 两个被韩瑞羽的气势所慑的人身体僵了僵,没敢吭声。 本来在人背后说坏话,就已经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还被人抓了个正着——偏偏现在看起来,似乎他们当时所谈到的,还刚好是什么敏感的内容,两人这时候,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怎么,”好在这时候,季榆及时地出声替两人解了围,“不能说吗?” 说到这里,季榆顿了一下,才抱怨似的加了一句:“明明是我的事情。” 他都没说什么呢,这个家伙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 想到之前自己找到的与某个藏在暗里的研究相关的讯息,季榆啧了下舌,有些烦躁地移开了视线。 有人愿意为他去做那种事,他怎么就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呢? “也不是,就是……”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头了些,韩瑞羽下意识地开口想要解释,可是话说到一半,他却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明自己的心情了。 “行了,”像是对韩瑞羽的模样感到有些无奈似的,季榆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他的额头,“我知道了。” 这个人的心思,从某种意义上,还是十分好猜的——尤其是在和他有关的事情上。 “但是你也应该清楚,”收回手,季榆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会走在你前面的。” 不说他在冷冻仓当中待了那么久,肯定还是会对身体有些影响,就说他比这个人大那么多的年纪——即便除去他沉睡的那段时间,这个数字也依旧不可忽视,这个人都该活得比他长。 更何况,季榆可不觉得,他真的会在这个世界,完整地过完自己的一辈子。 韩瑞羽闻言,好一阵子没说话,只是那表情,显然不是接受了季榆所说的话的样子。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00章 “要是连想象都无法接受的话,”季榆见状,露出稍显头疼的表情,“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不等季榆把话说完,韩瑞羽就出声打断了他,“我会和你一起走。” 过去的十年里,他都是怀抱着或许还能见到这个人的信念,才那样一天天地撑下来的,可若是这个人抛下他离开了,那么这个世界,又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韩瑞羽从来都不觉得,这世上有任何东西,抵得上眼前这个人。 那两个被季榆用作引出话题的角色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剩下树下的两人相互对视着,如同两头不肯退让的驴子,倔强得可怜又可笑。 不过……他做出这样的态度来,真的不算崩了自己原先的人设吗? 忽地小小地走了下神,季榆看着面前的人,放弃似的缓缓吐出一口气,靠过来轻轻地将自己的额头抵在韩瑞羽的肩上。 踌躇着不愿离去的夕阳终于彻底地沉入了地平线之下,湖边的火堆顿时变得明亮了起来,一早就在天边候着的月亮急不可耐地将自己的身影投上湖面,又被风指挥着柳条搅成碎片。 稀稀落落的虫鸣在火堆燃烧的声音当中,变得若隐若现的,这个并不算偏僻的地方,不知怎的竟显露出几分清幽来。 “……小屁孩儿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好一阵子,季榆才轻声开口。 “在你的眼里,”忍不住轻笑出声,韩瑞羽伸出手,将人更紧地拥入怀中,“我不是一直都是小孩子吗?” 他很清楚,这个人当初会接受他,并不是因为对他抱有与他相同的情感,只不过是由于那与生俱来的心软罢了。 可最近这一段时间,这个人逐渐变多的主动,是不是也意味着,对方已经开始试着喜欢他了? 拦在季榆腰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韩瑞羽只觉得自己对这个人那过分的贪婪,似乎永远都不会满足。 如同想要回应韩瑞羽的心情似的,季榆抬起手,轻轻地环住了身前的人的后背。 “如果……”他问,“这世上有一种能让我一直‘存在’下去的方法,你会用吗?” 没有提及任何由此需要付出的代价,以及其他一切的旁枝末节,季榆只是这样问道。 然而,出乎季榆的意料的是,韩瑞羽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他松开环着季榆的手,略微直起了身体,看着面前这个人的双眼,那认真的模样,在那点缀着星辰的夜空映衬下,有种难言的吸引力。 和韩瑞羽对视了好半晌,季榆才如实地摇了摇头:“不想。” 使用不同的身体来生活这种事,他经历得已经足够多了,实在没有兴趣在这里再来一次特殊副本。 “那就不用。”没有丝毫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韩瑞羽弯起双唇,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他甚至都没有去问那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办法是什么——当然,也可能他在一开始,就明白季榆在说什么。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许久,季榆突然伸出手,抵在了韩瑞羽的胸口——然后,猛地用力,将人推倒压在了出现些许露水的草地上。 双手撑在韩瑞羽的耳侧,季榆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因长时间未曾修剪而有些过长的头发从肩头滑落,更为眼前的情景增添了一分旖旎。 “鱼快烤焦了。”好一会儿,季榆忽然开口说道。 “没关系,”闻言忍不住弯起了双眼,韩瑞羽出声回复,“还有清蒸的那份没动。” 只他们两人,剩下的足够吃了。 “待会儿会有人巡逻过来这里。”沉默了片刻,季榆再次出声。 “只要火堆还燃着,那两个人不会让其他人靠近这里的。”感受着两人相贴的部位传递过来的温度,韩瑞羽轻声笑了起来。 “……这个季节草丛里会有蛇。”和身下的人对视了一阵,季榆又说。 “有火堆在,蛇不敢过来的。”韩瑞羽也耐心地再次给出反驳。 “那……”歪了歪脑袋,再想不出什么借口的季榆缓缓地俯下身去,凑近了从刚才开始,就任由自己胡闹的人,“……你在下面。” “好。”带着笑意的声音,被压上来的双唇给吞入了口中,被露水沾湿的衣裳留下了些许青翠的痕迹。 于是最后,季榆是被韩瑞羽抱在怀里,喂着吃完了那早已过了时间的晚餐的。 在韩瑞羽的怀里蹭了蹭,季榆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由着对方抱着自己回了房间,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到他在半夜里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毫不意外地,已经换了一个人了。 “你都不睡觉的吗?”张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季榆对眼前的人在大半夜地守在边上盯着自己看的举动有些无奈。 要知道,自从某个人出现之后,基本上他每次夜里醒过来,看到的都是这个画面——至于他中途没有醒的情况,估计也没什么差别。 “我确实不需要睡眠。”韩洛时翘起唇角,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就算是机器,也是需要休息时间的吧?”对韩洛时的说法感到有点好笑,季榆揉了揉眼睛,翻过身和对方面对面。 “但是像电脑这样的东西,反而是越不使用,坏得越快,不是吗?”低声笑了笑,韩洛时开口反驳。 季榆:…… 这两者能一样吗!? 不过,当年那么多人造人在各个岗位上那样高强度地劳作,除了最后导致的战争之外,倒是确实没出过什么太大的问题。 第252章 第八穿(三十) 既然韩洛时自己都不在意这个问题, 季榆自然懒得再去多说什么——就像他从来都不会去开口询问,对方在和他见面之前的时间,都在做些什么一样。 季榆向来都知道, 该在那条界限外停下脚步。 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那深沉的夜色, 季榆略微弯了弯眸子。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睡觉养成了开窗的习惯, 那种只要睁开眼睛, 就能看到那将自己包围的砖墙之外的景色的感觉, 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他的心情变好。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01章 但即便如此, 季榆却也对露宿野外的事情毫无兴趣——人总是在保证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之后, 才能有那个心思,去琢磨那些与之无关的矫情东西不是?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窗扉间探入,季榆皱了皱鼻子,往韩洛时的怀里凑了凑。 边上多躺着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就是有这种好处。 似是被季榆的反应给逗乐了,韩洛时忍不住轻笑出声,低下头在怀里的人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这个人无意识间做出的一些小动作,总是能够那样恰到好处地勾动着他的内心。 “准备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次突袭?”抱着季榆躺了一会儿, 见对方没有要继续睡的意思, 韩洛时想了想, 突然开口问道。 意料之外的问题让季榆不由地愣了愣,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来:“你都知道了?” 与韩洛时想见之后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人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任何战争方面的问题——并非是由于对方那非人类的身份, 只是单纯的因为季榆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也不关心罢了。 更何况,一个对军事压根没有一点了解的人,本来也就不可能得到什么太过机密的情报,跟别说像韩洛时口中所提到的,这种明显需要在事前进行掩藏的“奇袭了”。 ——除非这次行动的计划中,包含他在内。 而若是需要季榆这个非战斗人员去往前线,显然就只有那从根源上结束这场持续了太过长久的战争这一件事了。 想到之前自己和韩瑞羽在湖边提到的事情,季榆扬起嘴角,垂眼遮住了其中思索的神色。 “嗯,”轻声应了一声,韩洛时低下头看向怀里的人,“很惊讶吗?” “……也不算吧,”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季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毕竟当时在场的人,并不止他和韩瑞羽两个人。” 即便那两个人不可能傻到将这种事到处宣扬,但所谓的秘密这回事,一旦告诉了第三个人,就不再可能隐瞒下去了。 大概这会儿,上头的那些家伙,正在商议着接下来该怎样才能利用眼下的条件,给那些对此一无所知的人造人,给予必杀的一击呢。 当然,如果好巧不巧的,当时待在他们边上的,是另一边派来的奸细什么的,情况可能就会不一样了——随手抓了两个恰巧出现在那里的人,季榆可没有那个心思和时间,去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给调查清楚。 不过,既然就连韩瑞羽都没有在意那会儿在场的两个人,那么季榆当然不会浪费那个精力去理会这些东西。 于他而言,这场战争的胜者是哪一方,实际上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是——总归都是会随着这个世界,一起消失在虚空中的存在。 可哪怕是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自己必须坚持,必须去完成的事情吧?正如那些为了争取一些东西,而付出了自己的一生的先人。他们之中有许多人,甚至都没有品尝到由他们自己带来的硕果。 过分安静的夜晚果然容易引起思绪的发散,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了韩洛时的胸口。 耳边传来的心跳声是那样的沉稳而有力,以至于季榆甚至能够想象出它每跳动一下,那由此流淌向全身的血液。 还真是……令人难以相信,这并非一具人类的躯体啊。 想起自己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被自己拆开的人造人,几乎全部由机械组成的身体,季榆就不由地动了动手指,有种把边上的这个人拆了的冲动。 在原主陷入沉睡之前,人类的科技并没有发展到能够凭空创造一具与人类无二的躯体,但这么多年过去,这却成了太过轻易的事情。 骨骼,血液,皮肤,以及思维——在这一切都与人类相同的时候,这个由他们亲手创造的新物种与人类之间,究竟还有什么区别?承载思想的东西吗? 季榆想,这个问题,大概得花费上百年上千年 ,才会有人给出回答。 “怎么了?”注意到季榆的样子,韩洛时放晴了声音,“困了吗?” “不是,”因为某个人总在夜里出现,季榆倒是有些习惯在夜里醒一阵子了,反正他需要做的事情不多,真要是什么时候想睡了,直接躺下就行,根本不会碰上什么睡眠不足的情况,“我只是在想……”他睁开眼睛,对上了低头看着自己的人的视线,“所谓的‘人’——究竟是什么?” 大抵是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韩洛时怔了怔,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构成一个‘人’的,究竟是什么?”好在季榆似乎也并没有要听韩洛时的意见的意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记忆吗?那如果有什么手段,能够将他的记忆复制到另一个人的脑中——另一个人就成为他了吗?” “还是传说中的灵魂?”季榆又问,“即便有着截然不同的记忆与性格,但只要‘灵魂’是同样的,就仍然能够看做同一个人?” 他一直都不喜欢那种前世今生的故事,一个有着自己完整人生的人,真的能够与另一个经历过截然不同的生命的人重合起来吗?即便对方在某一天拥有了那所谓“上辈子”的记忆,想必也只是和季榆现在这样,如同阅览别人的故事吧? ——当然,如果换了正常人,应该会对那些记忆力的感情,有着更多切身的感受吧,毕竟人类是一种连观看屏幕上虚构的故事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将自己代入其中的生物。 那种同理心与身受同感的能力,一直都是季榆无法体会的。 视线落在了窗外夜色中婆娑的树影,季榆再次出声:“又或者是……” “怎么突然想这种问题?”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季榆的额头,韩洛时有点好笑地问道,“这可是人类花了数千年的时间,都没有得到答案的事情。” 要是本来就是研究哲学这方面的东西的人还好,其他人要是去想这种问题,最后只有把自己绕进去的结果。 “……没什么,”季榆闻言,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重复了一遍季榆的话,韩洛时显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我想不明白,”季榆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人那比夜空还要迷人几分的眸子,刻意放低的语速像是在强调什么,“为什么韩瑞羽觉得,被转移到‘新的身体’里的那个,一定会是‘我’。” 而不是什么拥有着相同记忆与性格的——复制品。 人脑与用以承载数据的芯片,总归还是有着不小的不同不是?至少就目前来看,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转化方式。 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韩洛时看着眼前的人的双眼,无端地有种心悸的感觉。 “不过……”还不等韩洛时弄清自己那一刹那的感受,季榆就移开了视线,继续说了下去,“这应该就牵涉到另一个问题了吧。” “两个拥有同样的外貌、记忆和性格的人,真的有什么区别吗?”说到这里,季榆突然笑了一下,“对于并非本人的人来说,应该没有什么……” “——不一样的。”不等季榆把话说完,韩洛时就出声打断了他,“——不可能一样的。” 像是想要肯定什么一样,韩洛时看着季榆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哪怕与珍品再过相似,复制品终究也只是复制品,绝不可能替代真品。 “是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季榆移开了视线,“但当两者摆在面前的时候,却并不一定能够轻易地将他们区分开来吧?” 就连最微小的习惯都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到底该依靠什么来区别? 听到季榆的话,韩洛时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反驳,但最后还是没能找到能够辩驳的话语,只能继续沉默了下去。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02章 也没了继续聊天的心情,季榆打了个哈欠,拉上被子继续睡了。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第253章 第八穿)三十一 不知道该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当初在韩瑞羽和季榆边上,被迫塞了满嘴狗粮的人,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参与战争的最为正统的斗士——或者也可以成为英雄, 季榆暗搓搓地想象的间谍戏码并没有出现。 前往城市中心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 除了必然会在其中的季榆和韩瑞羽之外,季榆来到这个十年后的世界的第一时间, 见到的另一个人——季榆花费了一点时间, 才想起对方的名字——也在其中 那时候季榆还以为自己要留在基地, 和这个人打交道的时间肯定会不少, 但事实证明, 在他不拒绝的情况下,韩瑞羽完全有能力把他所需要的所有事物都由自己亲手准备好。 估计这个家伙在他来这里的第一天,把他晾了那么久,为的就是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够做到这一点吧? 看着面前这个仔细地替自己穿上具有防御能力的服装的人,季榆突然就有点想笑。 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在他的印象中,就是那个会鼓着腮帮子和他闹脾气的孩子的缘故吧,他似乎总是对对方会多那么一丝包容。 “好了,”不放心地将季榆身上的装备又检查了一遍, 韩瑞羽才舒了口气站直了身体, “记得跟在带头的人后面, 不要乱跑。” “知道了, 妈妈——”季榆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故意拖长了语调,来表示自己对着不知道听了第几遍的叮嘱的不满。 韩瑞羽:…… 这个家伙, 敢不敢再幼稚一点? 眯起眼睛将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韩瑞羽突然俯下身,舔了舔季榆的耳尖:“你可以在床上这么叫。” 压低了声音说完这句话之后,韩瑞羽又直起身子,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转过头和边上的人说起这次行动需要注意和配合的事情来。 季榆:…… 不,这个满脑子黄色思想的家伙,绝对不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小孩。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本来就不是他带出来的孩子吧? 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本就算不得长,更何况……指尖微微一动,季榆侧过头,看着似有所觉的转头看过来的人。 习惯性地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听着关于接下来的安排。 尽管韩瑞羽算得上是做后勤工作的人,但在军营里待了这么久,亲身上前线的情况,还是出现过那么一两回的——这个队伍里唯一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的,应该就只有季榆一个人了。 要不是知道事已至此,没有什么能够更改的余地了,季榆觉得,说不定眼前的这个人,就会做出后悔让他跟着一起前往战场的事情来了。 季榆一直以来被护得太过严实,除了偶尔跟在韩瑞羽身边的那几个人之外,他甚至没有和其他人进行过太多的交往,军中的人能够信任韩瑞羽,却不一定信得过他,只有他这个据说掌握了能够赢得战争的关键的人一同身处这个队伍中,那些人才能放下心来。 想来韩瑞羽一开始的打算,也是自己前往战场,而不是带上季榆吧——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季榆的进度实在是太快了,他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和他一起进行一点研究。 就是不知道这个家伙这会儿心里到底是懊恼多一点,还是骄傲多一点。 视线在韩瑞羽略微翘起的嘴角上停留了片刻,季榆无端地有种自己是被家长拿来当作炫耀资本的小孩儿的错觉。 “都没有问题了吧?”环顾了一圈四周,见没有人说话,韩瑞羽点了下头,“那就走吧。” 说完,他和季榆一起,走到了队伍中间的位置。 尽管这支队伍名义上的队长是韩瑞羽,但他到底不是这方面的行家,真正的指挥,还是交到了边上的李岩的手上的。 在极有可能会出现意外状况的潜入小队来说,这样的安排显然更为保险。 跟着队伍里的其他人一起前行,季榆有些微的走神。 虽然这次的行动当中,他和韩瑞羽才是关键,但也正因如此,除了在抵达了目的地之后,对那里的控制中枢进行操作之外,他们不需要做其他任何事情——或许是因为这个吧,即便季榆知道,在韩瑞羽撤下了城市当中的防御网的情况下,里头的人造人却也不会就此消失,他却依旧无法对接下来的事情生出什么紧张感来。 看着身前不远处的人被击中,重重地摔倒在地,季榆侧过身,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地在其余人的掩护下,闪入了下一个躲避物后面,那过分平静的反应,倒是让其他人有些侧目。 至少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得稍微感谢一下自己那几乎不会起伏的情绪了,要不然他指不定还得成为那个拖后腿的人。 想来是在防御网消失的时候迅速地做出了反应,一行人前进的难度显然是越来越大了——他们之前倒是想过用动静更小一点的方式,可是想要做到那种事,说不得又得等上十几二十年了。 而对于人类来说,这显然是太过漫长的时间。 相比较而言,用人命去堆,反倒成了性价比更高的选择。 抹去溅到自己脸上的血液,季榆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他还没写完这个故事的结局呢,暂时还没有死在这个地方的想法。 好歹韩瑞羽也是所谓的命运之子,季榆最后还是和他一起到达了预想中的地点。 只是——这一整队的人,不多不少地恰恰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巧合了点? 要知道,即便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韩洛时也是为了掩护韩瑞羽落后了的,最后抵达了这个地方的,只有韩瑞羽一人。 不过到了这种时候,季榆也没有去想那些事情的必要了。 从缠在腰上的包裹中取出自己需要的东西,季榆侧头吩咐了边上的人几句待会儿需要对方帮忙的地方,就大步走向了只在脑中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当中见到过的地方。 将手中对于周围的布置来说,显得过分过时的存储卡,插入控制中枢的操作台上,季榆那悬浮在空中的半透明的屏幕上弹出来的操作窗口,忽地就有些感慨。 分明是那样数量巨大的、有着独立思想的个体,却依旧受制于这种无法移动的死物。 这世间的事情,果然无比荒谬又有趣。 偏过头,看了一眼已经戴在了自己所说的位置上的人,季榆弯了弯唇角,低下头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即使两人已经知晓了需要做的事情,但想要更改那样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程序,也依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需要耗费的时间,更是不在少数。 但一直到季榆敲下最后一个字符,也没有出现任何闯入者来打搅两人的工作。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03章 不得不说,这就和之前两人一同踏入这个地方一样——蹊跷得有些过分了。就是那传说中的主角光环,都无法解释这一点。 轻轻地在回车键上点了一下,季榆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变化。 就连没能彻底被建筑所隔绝的、用以掩护他们潜入的炮击声,都与先前没有任何改变。 “结束了……?”看到季榆的样子,韩瑞羽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像是有点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那种一整个世纪都没有人能够完成的事情,却被自己轻而易举地做到了的事,的确会让人产生难以置信的恍惚感,但是—— “怎么,”略微勾起嘴角,季榆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是饶有兴致的表情,“没有见到预想中会发生的事情?” “——韩洛时?” 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震,韩瑞羽——或者此时应该称之为韩洛时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的笑容收敛,眼中少见地浮现出些许阴郁来。 “什么时候发现的?”沉默而了好一阵子,韩洛时才开口问道。 “你问的是哪件事?”听到韩洛时的话,季榆歪了歪脑袋,显露出几分无辜的模样来。 韩洛时见状,忽地忍不住笑了出来,面上流露出几分无奈与宠溺来——一如他平日里与季榆相处时的模样:“全部吧。” 无论是他和韩瑞羽的情况,还是其他什么与之相关的事情。 “嗯……”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季榆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回答了韩洛时的问题,“应该是从你告诉我韩瑞羽有所隐瞒的时候开始吧。” 季榆是个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谎言当中的人,是以对于这种几乎刻进了他骨子里的东西,他有种近乎本能的敏感。 而哪怕只是抓住了一丝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弄明白的破绽,他就能借此抽丝剥茧,将隐藏在后面的东西,都给一点点的扒出来。 第254章 第八穿(三十二) “在最开始的时候, 我的确只以为你是韩洛时和韩瑞羽两人当中的一个。”抬手伸了个懒腰,季榆走到台阶边上坐了下来,作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 知晓那两个人分别是单独的个体的情况下, 看到眼前的人的模样, 绝大多数都会以为其中的一人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时候, 扮演着另一个人生活——哪怕对方在于两个人有关的事情上都对答如流, 季榆也没有改变这种看法。 但是, 如果有了转移意识的可能存在的话, 这个结论, 可就得打上一个问号了。 季榆是真真切切地见到了韩洛时暗示他的东西的——那种有凭有据的记录,可绝不会是凭空编造出来的。 他不知道在他缺少的这十年时间里,韩瑞羽和韩洛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的东西,季榆却不会愚蠢到去无视。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季榆可能还得绕上许多弯子,才能找到正确答案,可韩洛时却偏生将这东西推到了他的面前——季榆可不觉得, 对方的目的会是那样单纯。 “那个, ”伸手指了指走过来, 在自己的边上坐下的人, 那戴在右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季榆开口问道,“是你故意拿来让我区分你和韩瑞羽的吧?” 从一开始, 韩洛时就知道韩瑞羽的存在——而韩瑞羽,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与另一人共用着身体。 想来是韩洛时做了什么特殊的手脚吧,韩瑞羽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 见面前的人并没有说什么否认的话,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两个人出现的时间,是没有什么特定的规律的,尽管出于某种自保的本能,两人应该不会在别人面前进行交换——至少季榆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两人交替的情景——但面对自己那缺少的时间,难道就不会有人感到古怪吗? 而相比于有着正常生活,仅在夜间离开的韩瑞羽来,时常在晚上出现的韩洛时,显然要更可以得多。 ——当然,这并不足以让季榆认定韩洛时的欺瞒,真正让他确定这一点的,正是此时戴在面前的人手腕上的那个小东西。 韩瑞羽曾经说过,他从来不会让这东西离身,那么当韩洛时取代了他的意识出现的时候,这东西显然不可能随着他一起沉入湖底。 那么——每一次韩洛时出现的时候,手腕上都没有戴着这玩意儿,就显得有点引人在意了。 而一旦有了猜测,再去找其他的蛛丝马迹来印证自己的想法,就容易得多了。 作为一个没有什么必要工作的闲人,季榆平时有着大把的时间,去利用原主过人的大脑去完成这一点。 “还有呢?”略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季榆叙述的话,韩洛时再次出声。 他看着季榆,眼中甚至还带着些许宠溺的神色。那模样,丝毫不像是被揭穿了什么阴谋的人。 “还有……”支着下巴想了想,季榆看着面前的人,“你暗示我找到的那些东西——应该是你的吧?” 虽然是问句,但季榆的语气中,丝毫不带疑问的意思。 正如季榆之前所说的那样,他是个对谎言格外敏感的人,是以如果一个人给出真心实意的回答的时候,季榆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比起他的寿命来,韩瑞羽更在意的——是其他东西。 如果他不愿意,那个人绝不会做出违背他的意愿的事情来。 而除了他之外,还能够接触到那些玩意儿的,自然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那天韩洛时与他说的,正是这个人自己的心情。 韩洛时偏过头,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你啊……”伸出手,轻轻地触上季榆的脸颊,韩洛时露出了不知该被称作无奈还是宠溺的表情,“还真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那天晚上你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见季榆没有避开自己的动作,韩洛时忍不住弯了弯双眼,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了季榆的手背上,手指也嵌入他的指缝间,“你就是在确认这一点?” “算是吧。”季榆撇了撇嘴,没有否认。 只不过,当时他还是稍微存了点劝说的心思的。 然而,在发现自己那放着“研究结果”的存储卡被人动过的时候,季榆就知道,韩洛时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04章 大概他所说的那些话,除了让这个人下定了在某些事情上,更谨慎一些的决心之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吧? “那么,”觉得自己已经将需要知道的事情,都了解得差不多了,韩洛时看着季榆的双眼,轻声问道,“你接下来准备拿我怎么办呢?” 是作为叛徒交给人类,还是就此恩断义绝,不再往来? 韩洛时想知道,这个人给他的答案。 然而,韩洛时没想到的是,听到他的话之后,季榆突然就笑了出来。 “你还没有发现吗,”抽出被韩洛时扣住的手,轻轻地抵上了他的心口,季榆有点好笑地开口,“我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人类想要让他增加的,是“人造人不得以任何方式伤害人类”这一规则,如此一来,这场发生在不同种族之间的战争,自然就能够从根源上终结,但可惜的是,季榆从一开始,就不是对人类有那么深切的归属感—— 双眼微微睁大,韩洛时的面上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些许震惊的神色来:“你……”他顿了顿,似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样表述自己的意思,好半晌才再次出声,“——为什么?” 季榆当然不会做出替韩洛时抢夺所有同族的控制权的事情来——当初这场战争的爆发,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正是人类对意识转移与生命延续的研究,为此而反抗的人造人显然不会同意再有人继续这样的事情,而人造人自身,却又绝对无法更改那最为核心的规则,所以韩洛时才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是他也同样不认为,人类这种自以为是的生物,有被特殊对待的理由。 “很简单,”季榆笑了一下,“因为我觉得,”他看着眼前的人那双蔚蓝色的眸子,眼中弥漫出些许笑意来,“不应该被那些无谓的规则所束缚。” “只要你想。”他抓住住韩洛时的手,放在自己的颈侧,一双眼睛略微弯了起来,“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你明知道我不会。”略带无奈地低笑了一声,韩洛时垂下头,吻上了季榆的双唇。 一记深吻结束,季榆靠在韩洛时的胸口,有些急促地喘息着,那脸颊泛红的模样,让韩洛时忍不住想要再做点什么。 “怎么还没人过来?”然而,季榆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让他们在我出去之前,都别过来。”坦然承受了季榆的白眼,韩洛时没有隐瞒自己在暗地里做的事情。 事实上,无论这次来的究竟有多少人,到最后能够抵达这里的,都只会是他和季榆两个人而已。 季榆闻言挑了挑眉,似是对韩洛时的坦白感到有些意外,不够终究没说什么。 早在之前,他就察觉到了些许蹊跷,毕竟能够在他之前就折腾出更改核心代程序的代码,并且能够在他的那份东西上做出一些不起眼的更改,使之能够起到自己预想中的作用的人,这天底下可着实不多。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存了防备的心思,进行了刻意的检查,就连季榆,也不一定能够看出韩洛时做的改变。 更何况,这个人在被唤醒的第一天,喊他的那一句“父亲”,他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不过…… “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对上韩洛时的双眸,季榆开口说道。 韩瑞羽对他的那份太过深沉的执着——究竟来自于何处? 韩洛时于他的特殊感情,还可以说是对创造者的倾慕与依恋,可韩瑞羽——季榆也想告诉自己,对方性情的改变,不过是受到了韩洛时的影响,但他无法否认的是,那天晚上在湖边的时候,这个单方面地与他相隔了十年的人看着他的眼神,和当初那个孩子和他做出约定的时候,是那般的相似。 那份执念,并非因为韩洛时才出现。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韩瑞羽?仅仅是因为这个人碰巧捡到了眼前的这个家伙? 季榆轻轻地摇了摇头。 应该说,就连那次所谓的“碰巧”,都是这个家伙一手计划好的。 他手上的个人终端,可一直都是件有意思的东西。 季榆觉得,他的手上还缺少一块极为重要的拼图,才能将眼前的画面拼贴完整。 第255章 第八穿(完) “你想知道什么?”和季榆对视了片刻, 韩洛时轻声笑了起来,“只要问我就好。” 只要是这个人想知道的事情,他都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季榆闻言, 不由地笑了起来:“这话可真没有可信度。” 要知道, 就在这之前,这个家伙可是骗了他许多东西来着。 要不是他自己足够小心与仔细, 说不得就成了帮着对方达到目的的帮手了。 “对不起, ”没有为自己去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韩洛时很是乖觉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过分直白的态度, 反倒让季榆感到有些好笑。 不管怎么样,这个家伙对于他——或者说对于“创造了对方”的他——的那份感情,还是真实存在的。 掩下眼中的神色,季榆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人,好一阵子才给出了自己的问题:“你和韩瑞羽……”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该怎样描述更为合适,“——是什么关系?” 既然韩洛时实际上是从他手下诞生的第一个具有完备感情的人工智能, 那么在原本的小说中, 自然也可能是什么单纯的被废弃的人造人——那么对方在那么多人当中, 偏偏挑中了韩瑞羽, 显然也不可能只是因为对方具有超出常人的才能这种理由了。 毕竟在原来的剧情当中,可没有季榆这样一个,韩洛时想要费心接近的人物在韩瑞羽的身边。 季榆觉得, 只需要弄明白了这个问题,他大抵就能知道,那被最为正统的小说剧情的掩盖下,真正发生的事情了。 许是一早就料到了季榆想问的事情,韩洛时并没有因此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略显苦恼地摸了摸鼻子,似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 “他啊……”抵着下巴思索了半晌,韩洛时才再次开口,“准确一点地说,他的一部分,是我的一部分。” 季榆:……? 即便是以原主那远超二百五的智商,季榆也没能准确地理解韩洛时话里的意思。 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没头没尾的说法,正常人都听不明白,韩洛时叹了口气,出声准备解释:“当初在……” 然而,他的话才刚开了个头,两人所在的建筑就像是被炮弹击中了似的,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愣,季榆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了过去。好在韩洛时及时地伸手接住了他,不然这一下要是摔结实了,后果可着实有点严重。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05章 听着那显然在近处炸开的剧烈声响,季榆蓦地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韩洛时:“防御网……?” “不行,”知道季榆想说什么,韩洛时轻轻地摇了摇头,“做不到。” 为了不让韩瑞羽和季榆起疑心,这座城市里的能量网,的的确确是被破解了的。哪怕是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其重新构建回去。 “那还发什么愣,”季榆闻言忍不住横了还坐在那儿的韩洛时一眼,“赶紧跑啊!” 尽管某些核心规则的更改,并不会影响到人造人个体的能力,但曾经用以限制自身的枷锁被剪除了,终究还是会造成一些影响的,现在的战况,显然和之前有着极大的差别。 就是不知道刚才的炮击,究竟是因为改变的战况而飞错了方向,还是人类那边的家伙察觉到了什么,有意要弄死有可能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他们。 ——当然,不管是两者之间的哪一种,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韩洛时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怀里的人横抱起来,快速往门外跑去。 季榆:…… 这个家伙,确定不是脑子突然抽风了吗? “你速度太慢。”看出了季榆的想法,韩洛时还不忘解释了一句,脚下的步子丝毫没有因此而减缓。 ……骗鬼呢! 朝韩洛时翻了个白眼,季榆没忍住吐了句槽:“那也用背的更方便点吧?” “……”大概是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能够用来反驳的话,韩洛时低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很是干脆地耍起了无赖,“那你爬我背上去吧。” 他总不能这会儿停下来,让对方换个姿势吧? 季榆:…… 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哪个人能做得到啊!? 季榆觉得,在扯下了伪装之后,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他的亲儿子的家伙,和他的性格突然在某种程度上变得接近了起来。 不过,吐槽归吐槽,季榆还是不会蠢到在这种情况下,还非要从韩洛时的怀里跳下去自己跑的。 一来正如韩洛时所说,人造人的身体机能比他要好太多,无论是速度还是敏捷又或者是应变能力,都比他这具长期缺乏运动的身体要好得多,二来这地方在二十几层高的地方,季榆可不敢保证,在需要快速奔跑的情况下,自己的体力能不能支撑到最后。 被韩洛时抱着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了前方飞溅出来的石块,季榆拧起眉头,看着那已经缺失了一大块的墙壁。 该说这个时代的建造记忆太过惊人吗,即便出现了这样大的一个缺口,由此而蔓延出去的裂缝却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多——想必如果换了季榆曾经所处的时代的建筑,早在第一炮的时候,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吧? 发觉自己除了手臂上因在地面上滑行而产生的些微擦伤之外,没有其他的伤势,季榆从韩洛时的怀里挣了出来,拽起由于从楼梯上滚落,一时无法站起来的人,径直往楼下跑去。 ——天知道他们稍微慢一点,这些用来下楼的东西,是不是还能存在。 跳过两级碎裂塌陷的台阶,季榆看着底下仿佛没有尽头的楼梯,心情不由地有些烦躁起来。 人类那种虚荣心强盛的生物,就喜欢把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放在高的地方也就算了,那些人造人在把东西抢到手之后,就不知道稍微挪个地方吗?! “抱歉,”总算是从刚才的疼痛当中缓过神来,韩洛时出声道歉,“是我不舍得动这里的东西。” 对于人造人来说,这个地方到底有着无法取代的特殊意义,没有多少人愿意轻易地对其进行改变。 听到韩洛时的话,季榆不由有些气结地横了他一眼,正想开口说一句这种无用的情怀害人,却突然看到了什么,甚至来不及进行思考,就一脚把面前的人给踹下了楼梯。 ——这还是季榆第一次知道,原来炮弹在空中飞行,居然是这样的景象。 还有,原来有些人说的,人在死前的瞬间,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会放慢,原来是真的啊……惊讶于自己还有心思感慨这些,季榆不由地有点想笑。 不过,像这样为了救人而死去的戏码,他之前貌似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吧?重复曾经做过的事情,还真是……令人感到无趣呢。 耳边似乎传来了韩洛时的声音,听不真切,眼前的炮弹撞上了还没有彻底毁坏的墙壁,发出亮光刺得季榆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那巨大的声响让他忍不住有种自己即将失聪的错觉。 然而,出乎季榆的意料的是,当周围的声音与光线都彻底消失之后,他再次睁开眼睛,却发觉自己正处于之前和韩洛时离开的地方,面前半透明的屏幕上,还有一个等待确认的窗口。 或许是由于之前的光线的影响,季榆有些看不清那上面的内容。 惠安换的吐出一口气,季榆闭着眼睛静立了好半晌,才从刚才的感受中缓过神来。 不得不说,先前的那种经历,的确能够让人恍惚。 转头将周围的环境打量了一遍,季榆挑了挑眉。 ——完好无损的,并没有遭到任何攻击的控制中枢。 而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则告诉了季榆眼前这番景象的原因。 “百年之前吗……?”季榆略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所以,他这是在被弄死之前,又被送到了一切开始之前? 季榆觉得,他在这种时候或许应该稍微高兴一点,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又被强制推迟了,他就是在是开心不起来。 视线在屏幕角落里的那几个数字上停留了一阵之后,才落在了屏幕正中的弹窗上。 待到看清了那上面的内容,季榆愣了愣,下意识地又往角落里的日期看了一眼。 怪不得他刚才觉得这一串数字那么眼熟,敢情是这个日子,本就是被刻上了历史的特殊时刻啊……轻轻地啧了下舌,季榆一时之间甚至都有点弄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想法。 ——只要他现在点下屏幕上的确认键,历史上第一个具有完整情感的人工智能,就会诞生于这个世界上。 季榆表示,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海中,不存在这个时间段的记忆了。 那对于他来说,是尚未经历的事情。 盯着面前的屏幕看了好一阵子,季榆才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走出了这个房间。 根据记忆来到附近的一处洗手间里,季榆接了一碰冷水扑在了脸上,那冰凉的刺激让他由于之前一连串事情,而变得有些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了过来。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顺着自己的面颊滑落的水珠,季榆抑制不住地低声笑了起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06章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那个韩洛时寻觅追求的……的的确确是他本人啊。 如同什么东西被恰到好处地嵌入了缝隙中一样,那种舒爽的感受,让季榆的声音里都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愉悦。 好一会儿,他才止住了笑声,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手中的拼图已经完整,他接下来所需要做的,就是为这个故事,画上一个句点。 ——至于他身上那无端冒出来的病症,只需他刚才途中听到的,有关他反对让人造人成为单纯的劳动力的对话,就能窥见几分其中的缘由。 所有的疑惑,都仿佛被精心算计过一样,在这最后的时刻,以各种方式一一替他进行了解答,就连之前没能听到完整答案的那个问题,他也在那一瞬间想透了因由,那种完整地破解了一个谜题的感受,让季榆连脚下的步子,都似乎变得轻快了不少。 “你的名字…”看着那在自己点下了“确定”之后,占据了大半个屏幕的由线条组成的面孔,季榆微微弯起了唇角,“……就叫做洛时吧。” 第256章 第八穿(番外) 当韩瑞羽睁开眼睛的时候, 他正躺在战后的废墟中,大半边身体被压在倒塌的建筑物底下,失去了知觉。 早已失去了体温的血迹在身体周围蔓延开一大片刺目的颜色, 让人很难不去怀疑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个人是否还能够存活。 有不认识的人步履匆忙地跑过来,动作利落地进行救援, 只是对方口中的话语, 韩瑞羽却无论如何都听不真切。 就好像耳朵受到了什么不可逆的巨大损害一样, 无法分辨出听到的声音中的任何一个音节。 头上持续地传来一阵一阵无比剧烈的疼痛, 大脑就如同生锈了一般, 无法进行清晰的运转,其中的东西全部被翻到混杂,模糊成一片毫无意义的空白。 韩瑞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那片废墟的,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一个看起来像是手术台一样的地方,接受修复后的检查了。 “试着抬起你的左手,”大脑无比轻易地理解了接受到的指令,韩瑞羽没有任何障碍地抬起之前被建筑物压迫成古怪形状的左手, 心里有一种好似情感被剥离一样的平静。 “握拳。”按照要求连续做了许多不同的动作, 确认身体的各个部位没有太大的问题之后, 韩瑞羽才听到了与之前不同的话语, “解除分析状态。” ——仿佛一层透明的隔膜被蓦地撕扯碎裂,那被隔离的情绪与疼痛,在刹那间涌了上来, 将韩瑞羽吞噬殆尽。 悲伤,绝望,痛苦,悔恨——太过繁多的感情蜂拥着推挤上来,让韩瑞羽忍不住用力地按住了胸口,艰难地喘息着。 犹如一条被丢弃在海岸上的鱼,连呼吸的权利都被剥夺。 然而,韩瑞羽甚至不知道这些情感的来源,究竟是何处。 “请描述你现在感受到的疼痛等级。”不带多少起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韩洛时抬起头,朝说话的人看过去,一时之间有点没法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什么……?” “从一到十,请描述一下你此刻所体会到的疼痛等级——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医生伸手推了推眼镜,开口为韩瑞羽进行解释,“我需要确定芯片受损的程度。” 尽管在炮弹落下之前就被季榆推开了,但当时这个人距离炮击的位置还是太过接近了,最后依旧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伤害。 躯体的损伤可以轻易地修补,但用以承载核心数据的芯片的问题,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芯片——? 脑中空白了一瞬,韩瑞羽才意识到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双眼不由地微微睁大。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为这个颠覆了他以往一直以来的生活的真相,而感到震惊与不可接受的,但是胸口那不同叫嚣着的激烈感受,却很快就将其吞没,甚至连一点浪花都没有翻起。 “季榆呢?”没有回答刚才,韩瑞羽开口问道,声音听着有些嘶哑。 比起那所谓的真相与复杂的前因后果来,他更在意的——是这个本该与他呆在一起的人。 或许是由于之前受到的冲击,韩瑞羽的记忆有着明显的缺失,他丝毫想不起来,在那片废墟之中睁开眼睛之前,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身边的女人没有说话,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改变多少,可韩瑞羽却无端地觉得对方周身的气氛,变得沉重了起来。 “我问你——季榆呢?!”猛地坐起来揪住了边上的人的衣领,韩瑞羽一字一顿地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那咄咄逼人的焦躁与怒气之下,是掩饰不住的恐慌。 “抱歉,”没有试图挣开韩瑞羽的钳制,医生就那样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给出了回答,“我们没能找到季博士的尸体。” 尸体。 那单是从口中吐出,都仿佛带着刺人寒意的字,就这样直白而毫无遮掩地与他最为在意的那个人联系在了一起。 韩瑞羽张开嘴,却怎么都无法发出一丁点声音。 眼前似乎又亮起了那炮弹炸开时发出的刺眼光芒,耳边那巨大的轰鸣声将其他的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 早就已经残破不堪的墙壁只一瞬就被冲了开来,没能起到任何阻拦的作用,扬起的烟尘眨眼间就将站在那里的人给吞没—— 如同从噩梦中猛地惊醒一般,韩瑞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那被吸入肺中的空气,似乎也带上了那遮蔽了视线的烟尘,刺得他的喉咙发疼。 揪着领子的手松了开来,医生盯着面前的人看了片刻,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房间。 厚重的大门被合上,这个不大的空间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再与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干系。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会走在你前面的。”季榆那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如同在耳边响起一般清晰,韩瑞羽的手指不由地微微一颤。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有些刺眼的光线,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恍惚,他甚至有种下一秒,自己就会从这个过分可怕的噩梦当中惊醒过来的错觉。 “那不是我……”看着记忆中那个被推开的人,韩瑞羽梦语似的低喃,“——不可能是我。” 如果当时待在那里的是他,他怎么可能,忘记与季榆相处的一分一秒,又怎么可能——在那种时候,让季榆将他推开? 心口蓦地疼了起来,好似有一把生了锈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在上面来回切割着,就连疼痛,都变得缓慢而迟钝起来。 愣愣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好一会儿,韩瑞羽忽地伸出手,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人类由于自身的身体构造,无法做到掐死自己这样的事情,但拥有不需要血液供给,却能给予身体指令的芯片的人造人却不同。 直到这具身体彻底停止呼吸,脖子上的这双手,才会在完成了任务之后松开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07章 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地挤了出去,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了起来,胸口由于呼吸不畅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韩瑞羽看到了那天坐在湖边的季榆,那双微微弯起的眸子里,仿佛落满了星辰;他看了到了季榆对自己任性的行为露出的头疼表情,曲起手指轻敲他的额头的时候,这个人的脸上有着连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宠溺;他看到两人在时隔十年之后再次相见之时,季榆脸上那些微的惊愕神色,也看到了这个人被他压在身下,那由于情欲而泛着绯红的面颊——他和那个名为季榆的人一同度过的每时每刻,都无比清晰地浮现在韩瑞羽的脑海中。 “所谓的‘人’……究竟是什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季榆的眼中似乎带着些微的迷茫,又似乎没有。 那是不属于韩瑞羽、却也同样珍贵的记忆。 就仿佛倒退一样,此刻在这个房间里的这个人的时间,一点点地往回追溯着,最后定格在一个被置于襁褓中的婴儿被交到手中的画面。 “只有人类,才能更改控制中枢的核心吗……?”与现今样貌有些差异的人轻声笑了起来,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怀中的婴儿的面颊。 既然身为造物的人造人无法做到这种事,那么……变成人类再去做这种事就好了。 将复制后的芯片植入尚且还没有形成完整人格的孩子脑中,成为潜意识一般的存在,于对方毫无知觉间加诸影响——一点一滴地打造另一个自己。 然而,他多么小心仔细,这个孩子最终,还是成长成了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人。 所谓的意志,并不是那么容易操控的东西。 于是,需要做的事情,就变成了需要稍微绕上一点弯子的事情。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突然出现的话。 “你再说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与现实脱节的事情一样,比面前的孩子高出许多的男人扬起眉,“你叫什么名字?” 掐着脖子的手陡地松了开来,韩瑞羽竭尽全力地呼吸着,如同刚浮上水面的落水之人,贪婪地获取着那令他作呕的空气。 眼前闪烁着细碎的光点,将本该被收入眼中的景象都遮盖得模糊了起来。 韩瑞羽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与自己有着同样容貌的人,冰凉的眼神中,不带丝毫的情绪。 “你难道不会觉得不甘心吗?”那个人突然笑了起来,精致的面容上满是森冷的寒气。 他说:“那些人从你的身边夺走了他。” ——两次。 “却照样能够在今后的日子里,开开心心地生活?” ——在这个,失去了那个人的世界? 韩瑞羽看到,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了和那个人同样的笑容。 第257章 真实 “恭喜你, ”意识甫一从深沉的黑暗中浮出,季榆就听到了某个久违的声音,“成功地亲手毁掉了一个世界。” 尽管之前季榆所做的那些事情, 同样能够达到这样的目的, 但在那些世界当中,他的行为更像是将一个微不足道的齿轮偏离原先的位置, 导致命运最终无法达成自己的结局, 可这一回, 季榆却在表面上让所有的事情回归到了既定的轨道, 然而, 那本该是支撑着整个故事的角色,却成了亲手将其毁灭的罪魁祸首。 季榆睁开眼睛,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人,像是有些没听明白他的话似的,略显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以为,就算没有我的存在,”一只手撑着铺在身下的柔软地毯上坐了起来,季榆朝面前的人弯起双眸, “这个故事的后续, 也应该不是跟童话故事那样美好?” 他可不觉得, 韩洛时会是为了终结那场冗长的战争, 才在暗中做了那么多的布置。 “但至少他不会有灭世的倾向。”容漆闻言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季榆会连这种事情都意识不到。 不仅仅是发出了炮击的人类,包括了被季榆解开了枷锁, 造成了炮击的人造人,甚至还有近在咫尺,却没能将这个人保护好的自己——都在那个家伙的死亡名单上。 对于那个人来说,他所处的世界,已经没有了继续存在的必要。 而他之后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给心中的那个人,准备的一场盛大的葬礼。 ——以整个世界为代价。 就是容漆,也不由地为那份偏执而动容。 与这样的人为敌,想来是十分可怕的事情。 “怎么了?”注意到季榆皱起眉头按揉着太阳穴的举动,容漆有些紧张地发问。 这个人刚刚经历的那个世界有些特殊,他还真担心对方会因此而留下什么后遗症。 “没什么,”季榆摇了摇头,“只是……”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硬件配置一下子降低了太多,有点不习惯。” 他这个顶了天也只能算作普通人里比较聪明的的大脑,可远比不上刚离开的那个世界中,属于原主的那个脑子。 非要他形容的话,他这会儿就感觉像是在努力让一个生了锈的部件运转起来一样。 容漆:…… 这个家伙,至于这么埋汰自己吗? 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容漆索性闭上了嘴,默默地蹲在一边不说话。 “所以,我这一次是怎么死的?”像是终于适应了自己那性能差了许多的配置,季榆吐出一口气,出声问边上的人。 他的记忆,只持续到躺入冷冻仓中,就被强制中断了,自己究竟在那里面呆了多久,期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道。 他所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在这段时间里,切实地死去了。 要不然,他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不该是容漆这张脸了。 “应该算是冻死的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容漆揉了揉有点发麻的脚,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或者更确切一点地说……病死的?”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季榆不由地挑了挑眉。 “你知道的,”看出了季榆的疑惑,容漆耸了耸肩,继续解释,“为了让你的体检结果得出某个结论,那些家伙肯定是在你的身体上做了什么手脚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08章 若是单在结果上造假的话,被识破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那些谋划了许久的人,当然不可能选择这个方式。 而在那样的状态下被放入冷冻仓中,身体由此而承受的压力无法得到缓解,一点点地形成了无法治愈的沉疴,在那侵入体内的寒气的作用下,终是成功地夺走了沉睡中的人的性命。 “本来那点手脚的后果是不会这么严重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容漆有点难以接受地一般地龇了龇牙,“但是你知道的,同一个时空之内,不允许出现两个相同的个体。” 季榆好端端地和韩瑞羽相处了那么久,当然不可能在同一时间乖乖地待在冷冻仓内沉眠。 “那么,”季榆盘起双腿看着对面的人,一双手交叉起来置于膝上,脸上露出面具一般完美的假笑,“我觉得你应该有事情需要和我解释一下?” 不说他所经历的那乱七八糟的时间线,就说那么一整个世界都没有联系上这个人,他都需要好好地听一听这个人的说法。 “这个嘛……”容漆当然知道季榆说的是什么,“说起来有些复杂,”而且还有可能会暴露一些他暂时还不能说给这个人听的东西,“你可以把它理解成——”说到这里,容漆停顿了一下,伸手抓了抓头发,“系统由于升级而产生的BUG。” 不是经常出现吗,那些个手机电脑还有其他什么复杂的设备,好端端地升个级之后,就出现各种各样稀奇百怪的问题什么的。 这次的事情,从本质上来说,也和这个差不了多少吧? 容漆看着面前面色怀疑的人,努力露出令人信服的表情。 升级吗……? 双眼微微眯起,季榆将跟前坐着的家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倏地弯唇一笑:“我知道了。” 那与预料之中有些许差别的反应让容漆不由地愣了一下,还不等他想好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更合适,季榆就已经站起来,熟门熟路地翻起自己的冰箱来。 “我说,”见季榆翻出了自己昨天才买回来,还没来得及尝上一口的每天限量的小蛋糕,容漆抽了抽嘴角,“你能不能稍微客气一点儿?” 最开始的时候,这个家伙还一点儿都不乐意碰他这里的东西来着,怎么这会儿就当自己家一样了? “哦,”听到容漆的话,季榆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朝他点了下脑袋,“谢谢。”然后舀起满满的一勺奶油送入了口中。 容漆:…… 他要的才不是这种客气好吗!? 看着季榆拿着手里的东西在沙发里坐了下来,容漆啧了下舌,忽地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这个人和最初相识的时候……真的改变了许多呢。 他不知道这样的改变究竟是好是坏,他只知道,此刻坐在他的沙发里的人,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身上多了许多属于“人”的气息。 侧过身体靠在沙发上,盯着季榆看了好一阵子,容漆突然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韩洛时和韩瑞羽之间的关系的?” 要知道,那个时候,韩洛时的话,可还没有说完,而这个人显然也无法在所有的事情都尚未发生之前,就从相关人员的口中,得知那将来的事情的答案。 但是刚才,季榆只对他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么显而易见的,其他的疑惑,在对方那里,早已得到了解答。 “‘意识的复制与转移’,”没有卖什么关子,季榆很是直白地回答了容漆的问题,“那份研究资料——既然韩瑞羽从来没有碰过这些东西,那么韩洛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些事情的?” 尽管尚未得出最终的结果,但那份资料中的各项数据与结论,已经足够完备,那是一般人哪怕倾尽了一生,都不可能完成的东西。 而人造人,显然有着比人类更为漫长的生命。 “韩瑞羽并不是在人工智能的事情上,有着超出常人的天赋,”季榆继续说了下去,“只不过与之相关的东西,从一开始,就存在于他的脑中罢了。” 所以哪怕他只是提供了最为简单的钥匙,对方也能从那装满了东西的门后,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咽下口中香软的蛋糕,季榆转着手里已经空了的小塑料杯,好半晌才再次出声:“我曾经想过,那所谓的时空穿越,是不是只是一场我无法察觉的骗局。” 他实际上只是一个自以为是人类的人造人,所有的一切都由脑中的芯片所控制,那所谓的缺失的十年,不够是他被关闭时,身旁的人为他精心构筑的一个谎言。 ——在那样的情况下,该如何去区分所谓的真实与虚幻,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季榆才会那样少有地,想要听到某个神明的声音。 正如容漆之前所说,对于那些不停穿梭于不同世界的人来说,他的存在,正是他们确认自己真实的唯一途径。 可偏偏那向来都无比聒噪的家伙,却在这一次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有那么一段不长的时间里,季榆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存在来。 一个连感情都无法拥有的人,却居然在意着自己的存在是否真实——即便只是说出口,这件事都足以惹人发笑。 但当时的那份感受,却真切到即便是现在,季榆都能够清晰的回忆起来。 他说到底……还是人类啊。 “那你最后又怎么确定不是的?”容漆的声音拉回了季榆的注意力,他侧过头,看向靠在沙发边上的人:“因为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 除非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象,否则韩瑞羽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在人类的基地当中,取得那样高的地位,他也绝对无法在那样被炮弹正面击中的情况下存活下来。 他脑海中那些不该出现在当前所扮演的角色的脑海中的记忆,也是他真实存在的佐证。 “还有这个,”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系着的翠色玉石,季榆笑了一下,“再怎么样也还是能证明点什么吧。” 而只要将其当做自己需要相信的东西,紧紧地抓在手中,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不要讲自己绕进死胡同里去了。 但无论怎么说,这个世界的情况,的确是有些复杂了,以至于就算是季榆,这会儿都感到有些疲惫起来。 将手里的东西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季榆站起来舒展了下四肢,侧过头看向身侧的人:“晚饭吃什么?” 第258章 第九穿(一) 或许是之前的经历确实让季榆感到了疲惫, 这个家伙极为难得地在这间屋子里安稳地带了一个晚上,而不是趁着自以为容漆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 斜倚在床头, 看着从窗外倾洒进来的阳光, 替这个人的脸上镀上一层暖光,容漆不由地微微弯起了双唇, 无端地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能是他这段时间里, 注视着这个家伙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吧, 以至于每当这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的时候, 他总是无法将自己的注意力, 从对方的身上移开。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09章 容漆不清楚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喜欢”,他所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每当他看着这个人露出笑容的时候,嘴角都会抑制不住地跟着上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还真是件充满了讽刺意味的事情。 轻轻地叹了口气,容漆在床沿坐了下来,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依旧处于睡梦中的人的面颊。 季榆的样貌自然是比不上那些精心雕琢出来的,各个世界的主要角色的, 但正如太过完美的事物会令人感到畏惧一样, 这样的容貌, 反倒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这个家伙, 天生一副骗人的好面孔。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个人周转于不同的人身边,露出一副无害的小羊羔的模样,却在暗地里布下一道又一道密集的网, 将人紧紧纠缠,最后一步步地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当中的样子,容漆摇了摇头。 这种东西,大抵是和外貌没有太大关系的吧。 有的时候,容漆也会忍不住去想,这个这会儿正躺在属于他的床上的家伙,是不是也在他们那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当中,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为他缠上了一根又一根细线——所以他的视线,才会那样不受控制地追逐着对方的身影。 在最开始的时候,还可以说是因为担心季榆不了解规则,担心这个人无法适应那所处世界的变化,担心对方不能确认自己的真实——但是在季榆早已经完美地完成了诸多任务的现在,这样的理由,却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可信度。 指尖缓缓地划过沉睡中的人的眉眼,越过那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略微缺乏血色的双唇上,细细地来回摩挲着。 这个人从来都不会过分约束自己的欲望,在更多的时候,就连那水到渠成的情事,都是对方手中用以达成目的的筹码,容漆不知道这是否是由于对方那缺失的感情造成的,还是—— 床上的人像是梦到了什么令他感到不快的事情,略微拧起了眉,原本抿起的双唇也微微张开,将容漆抵在那儿的手指含了进去。 牙齿轻轻地咬住口中的手指,柔软的舌探过来,逗弄似的轻轻扫过指腹,那由此传来的濡湿触感带着些微异样的酥麻,让容漆的呼吸都不由地急促了起来。 将嘴里的东西推了出去,季榆睁开眼睛,对上容漆看过来的视线,双唇弯了起来:“要做吗?” “什么……?”一时之间没能理解季榆话里的意思,容漆有点愣愣地反问,但随即他就明白过来,顿时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这种事情啊。 要是他现在点头的话,眼前的这个家伙,说不定真的会好不抗拒地和他做一次吧? “别闹,”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季榆的额头,容漆站了起来,“起来吃早饭。”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然后去完成你的最后一个任务。” “最后一个任务?”季榆挑了挑眉,将容漆的话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即便情绪比以前已经多了很多,但这个人最为擅长的,就是掩饰与伪装了,想要从中看出这个人的心思,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好在容漆原本也就没有喟叹这个家伙的心情的意思,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没有容漆式的夸张语气,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太过平淡了些。 季榆偏过头,盯着站在床边的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那么,”他翘起嘴角,一双眸子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我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他可没有忘记,眼前这个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别的家伙,是个能够将他的灵魂从尚未完全死亡的身体里拉扯出来,送到不同世界去的神明。 对上季榆的视线,容漆不知怎么的,忽地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蓦地回过神来,容漆稍显慌乱地移开视线:“这个嘛……”他掩饰一般地轻咳了一声,“就得看你怎么想的了。” 要是这个人想见他的话,他也不是那种非得避开人世被供奉起来生活的存在不是? “是吗?”听到容漆的回答,季榆笑了一下,掀开被子下了床,“那还是不要见了吧。”这么说着,他伸手拍了拍杵在那儿的人的肩,越过他往门外走去,那动作,连一丝迟滞都没有。 容漆:…… 还他那一瞬间的心动来啊混蛋! 看着某个身上还穿着自己睡衣的人走出房间,容漆忍不住伸出手抵住了自己的额头,低声笑了起来。 他总以为自己是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可实际上,他和那些被一点点地扯着落入泥淖之中的人,没有任何分别。 只不过,比起那些从一开始,见到的就是谎言的人来,他将这个人的冷漠看得更加清楚。 就是不知道这对他来说,究竟算不算得上是好消息。 人类真是种矛盾的生物,在期望掌管法则的神明能够公正不阿,却又希望其能拥有属于“人”的感情——容漆甚至不知道这两者在他的身上,是以何种方式融合的。 好一阵子才止住了笑声,容漆啧了下舌,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也离开了这个不大的房间。 总归在他拥有了属于人的那种情感的时候,就已经违反了某些既定的规则了。 那么,再越线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吧? 看着桌上自己并没有拿的两份餐具,容漆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嘴角不由地扬起了几分。 少见地没有说什么让季榆多休息一阵的话语,容漆在吃完了早饭之后,就秉持着“早死早超生”的理念,目送着季榆出了门。 他着实有些想要知道,最后这一段路程,这个人会走成什么模样——各种意义上的。 不知道容漆的想法,季榆在一阵熟悉的眩晕过后,鼻间就嗅到了一丝不那么明显的花香,而周身那限制了活动的狭小空间,则让他忍不住拧起了眉。 在那深沉的睡意中艰难地挣扎着睁开了眼,季榆看着头顶明显是由流水侵蚀而成的岩柱,一下子有点回不过神来。 之前他待的那些世界毕竟都充满了现代化的气息,上一个世界中的科技更是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会儿一下子出现在这种充满了远古气息的地方,就是季榆都有种微妙的错乱感。 扶着自己所处的物体的边缘坐了起来,季榆看着那像是由某些小说当中特有的被称为“千年玄冰”的东西制成的东西,抑制不住地挑了下眉。 要是他没有弄错的话,他躺的这玩意儿,应该是……棺材? 视线在那几乎铺满了整个岩洞的各色盛放的花朵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忍不住伸出手,按了按自己有点发疼的额头。 ——不是因为眼下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充满了浪漫气息的墓地的场景,而是因为那出现在脑中的剧情,又或者应该称之为“前情”。 魔界魔君穆向苏与仙界仙君柳君迁联姻失败,仙魔两界维持微妙平衡的现状被打破,冲突范围加大,曾属于魔界初代主君的宝物流落人界,驱魂御鬼之术凭空出现,并在数年之内在人界迅速地扩散开来,三方为了追寻宝物的下落而陷入了混战。 当然,如果不是曾经搅局的某个人,上面那一段话的开头,应该是“仙魔两界成功联姻,双方为追寻魔界初代主君之物联手,却因各种冲突导致最终反目”。 一想到这个自己曾经来过一次的世界里,那麻烦的状况,季榆就感到一阵头疼。 排开之前用以铺垫的前传剧情不说,这个故事的主角,正是当初狠狠地坑了他一把的穆卓阳——以及人类一方,统领五鬼的邹城。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10章 两人为了争夺那流落在外的宝物多次交手,因各方面的原因,谁都奈何不得谁,最后竟打出感情来了,从原先的敌人对手,成为了最后的恋人伴侣。 ——感谢魔界中人那事事以自己为中心的性情,三界之争终于因此而得到了平息。 本来这样的剧情,和以前季榆所经历的那些世界相比,除了各个角色的武力值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坏就坏在,由于当初他被穆卓阳用作开启那用以镇压宝物的钥匙,那玩意儿这会儿有一小部分在他的身体里。 ……还是没法取出来的那种。 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这一点,但如此一来,他的立场就变得复杂多了——更别说外头还有穆向苏和柳君迁那两个明显会给他带来麻烦的角色存在。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季榆忍不住开始考虑起,自己假装失忆的可能性了。 不过,真要算计的话,此刻正待在他身体里的拿东西,应该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为有力的筹码了。 要知道,这一整个世界的纷争,可都是围绕着那个由他传说中的先祖留给他的家伙展开的。 季榆倒是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能力——这种在小说里基本上就只是一个象征的事物,大多都是套上了诸如“得到了就能征服世界/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飞升”的设定,但具体如何,却很少有说明的——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人界那突然冒出来的驱鬼之术,肯定和这家伙有关系。 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季榆露出了一个笑容,正打算从这看起来有点太过梦幻的水晶冰棺当中出来,却没想到他才一转头,就对上了另一个人的视线。 也不知那人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想来是修为高出了季榆许多,以至于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好在这个世界当中季榆所扮演的角色性格本来就很难捉摸,他刚才就算表现出了什么奇怪的模样,也不会让人产生什么怀疑——当然,哪怕真的露出了什么马脚,季榆也能想办法糊弄过去。 微微眯起眼睛,将那穿着一身深紫色长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季榆忽地扬唇一笑,露出了一个稍显意外的表情:“我还以为来这里的人会是穆向苏?” 他之前离开的时候,那个家伙貌似还是一往情深的样子来着,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那份在他的精心设计之下产生的感情,有没有稍微退去一点。 只是,鉴于这个家伙在小说里活了那么千八百年的,也就只碰上了柳君迁这么一个合心意的,季榆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不高。 “那还真是可惜,”听到季榆的话,那人轻声笑了一下,迈步走了过来,“他可是一直都以为你已经死了的。” 被用作承受那样远超自己承受灵力的媒介,这个人的身体居然还能如现在这样完好,不得不说是一件近乎奇迹的事情。 初代魔君为自己的后人留下了一些特殊的东西的说法,果真不仅仅是一个毫无根据的传言。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过,这个人居然还有醒过来的一天。 第259章 第九穿(二) 事实上, 不止是穆卓阳,就连季榆自己,都没有想过会再回到这个世界来。 这样的事情, 某个家伙可没有提前和他说明过。 ——而且偏偏这似乎还是他所需要经历的最后一个世界, 真要说那个混蛋没有经过特意的安排,季榆一点儿都不相信。 虽然他并不在意将自己之前没能完成的任务继续做完,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心里把某个不靠谱的神明给数落一顿。 偏着头盯着站在不远处的人看了一会儿, 季榆倏地弯起双唇, 露出了一个略带玩味的笑容。 “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将穆卓阳的话重复了一遍, 季榆双手搭在冰棺的边沿,身体微微前倾,“——那你呢?” 这个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给活人准备的,而且—— 翻身从放置冰棺的高台上跳了下来,季榆动作轻巧地落在了地面的花海中,脚下的花朵由于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着,抛下了手中的花瓣。 ——修为与之前相比弱了许多, 但好消息是, 他的身体并没有因为以前的事情留下什么隐患。 只用了一瞬便弄清了自己身体的状况, 季榆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 往前迈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仰起头,凑近了面前的人, 季榆弯起双眸,双唇齿开合间,温热的吐息尽数喷洒在对方的脸上,“……是不是暗恋我?” 眼下的场景,不管如何来看,都最为符合那些痴心一片的家伙,为自己钟爱一生的人所布置的画面。 浪漫与悲伤之中,夹杂着一丝被独留于世的绝望。 ——当然,季榆并没有在这个地方感受到这样的气氛,这种事情,也显然不符合眼前这个家伙的性格,但正是因为这样,提起这种事,才更为有趣,不是吗? 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了几分,季榆黑沉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穆卓阳的面孔。 “然后呢?”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穆卓阳翘起嘴角,饶有兴致地问道。 “然后啊……”歪着头想了想,季榆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纯粹的笑容来,“你为了得到力量而选择以自己深爱的人为代价,尽管心中并不后悔,却终是无法将那个为你而付出了性命的人给放下,于是想方设法地保存了他的尸身,每每有了空闲,就会来这里一遍遍地凝视着他的容颜,仿佛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似的,将那刻骨的伤痛一次又一次地加深——” 看到穆卓阳那忍不住挑起的眉头,季榆不由地轻声笑了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他这段时间里表现出来的性格,和这个世界的原主,着实有着过分的相似。 肆意,张扬,任性——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事物一概不关心,最多情也是最无情的性子。 季榆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当初受到了这个角色的影响,还是因为他的骨子里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但想来那个送他来这里的家伙,就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才会将这里安排为他的终点站吧。 那个人,一早就明白了他会接受这所谓的任务的目的。 并非为了得到那死而复生的机会,也不是为了维持世界的运转,他想要的,不过是再一次体会到那一刹那从心底涌出来的、毫不作假的真切愉悦。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为了他这样无关紧要的小卒,安排这样一场费时费力的旅程,那么,他只要将其当做能够利用的筹码就行了。 他并不是没有其他能够完成任务的方法,只不过这种方式对他而言,才是最有利于达成自己的目的。 观察,分析,模拟,学习——他无法亲身体会到那些东西,只能如同由程序控制的机器人一样,一点点地将其拆解吸收,试图在自己的体内模仿出类似的事物来。 好半晌才止住了笑声,季榆对上穆卓阳的视线,眼中的光芒有种无端的惑人。 “——直到有一天,躺在冰棺里的人,睁开了双眼。”季榆贴近了穆卓阳,刻意压低的声音有如情人间的低语,让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多了些微浮沉的暧昧。 低下头和季榆对视了片刻,穆卓阳忽地他伸出手,将面前的人揽进了怀中。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从相触的地方真切地传递过来,让他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11章 穆卓阳垂下头,抵着季榆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出口的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然后呢?” “——不记得了。”很是干脆地给出了答案,季榆稍显无辜地偏了偏脑袋。 类似的故事最后,总是以各种没有任何根据的传说为结局,自然不适用于现在的状况。 “是吗?”穆卓阳又笑了起来,一双深黑色的眸子里目光流转,有种说不上来的勾人。 他略微直起了身体,拉开了和季榆之间的距离——然后垂下头,吻上了怀里的人的双唇。 没有料到穆卓阳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愣了愣,一时之间竟有些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灵活的舌探入唇齿间,极富技巧地挑逗勾缠着,一时不察被夺走了主动权的季榆只能仰着头,任由对方索取。 一记深吻结束,穆卓阳放开季榆被吮吸得有些红肿起来的双唇,舌尖轻轻地舔过唇角溢出的唾液,低笑着凑近了他的耳侧:“后来啊……” “……两人颠鸾倒凤,那人直把自己久未触碰的恋人,操干到腰肢酸软,连着几天都下不了床。”这么说着,穆卓阳还恶劣地在季榆的腰上掐了一把。 还没从刚才的亲吻当中缓过神来,季榆蓦地感到腰间一软,身体顿时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某个搂着他的腰的人则顺势压了上来,将他禁锢在了身下。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总算从这一连串的意外发展当中清醒过来,季榆对上穆卓阳那染上了些许欲望的双眼,面上的表情不由微微一僵。 他要是现在把刚才说的话都给吞回去,还来得及吗……? 看着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的人,季榆尽力表现出没有异样的模样来,就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没有变化分毫——然而这却也正是他最明显的破绽。 “怎么,”用指腹细细地抚摩着身下的人那脆弱的脖颈,穆卓阳俯下身,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地咬了一口,“知道无法逃走,慌了?” 他的修为比起季榆陷入昏睡之前来,已经高出太多,自然能够看出这个人此刻的状况。 别说是与他抗衡了,就是想要伤他分毫,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今后季榆依旧能够拥有更高的修为,但至少此刻,他绝无可能从穆卓阳的手中挣脱。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听到穆卓阳的话,季榆不解一般地眨了眨眼睛,“明明我以前也打不过你不是?” 如果没有那个实力,这个人可无法安稳地坐上魔界的主君之位。 “但是如果换了以前,”指尖顺着季榆的腰际缓缓地下滑,穆卓阳低笑着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更主动一点才对。” ——当初这个人被他束缚住的时候,就是那么做的。 季榆闻言愣了愣,一下子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穆卓阳的话。 的确,若是换了以往,他在这种时候,该是用双腿盘上这个人的腰,贴近他的双唇,如同之前对容漆所做的那样,对身上的人发出邀请,但是—— 压下心中蓦地翻腾起来的思绪,季榆弯起双眼,朝眼前的人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人总是会变的。” 再怎么说,他也算是死了一次的人了,而且这会儿压在他身上的,还是害他如此的罪魁祸首,他就是在一些事情上,和以前的反应不一样,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的确,”听到季榆的话,穆卓阳笑了一下,仿佛想要感受他的心跳一样,将手掌轻轻地抵在了他的胸口,“‘心’的确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东西。” “什么……?”总觉得穆卓阳的话里含着什么自己没能理解的深意,季榆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然而,身上的人却似乎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 放开了对季榆的禁锢,穆卓阳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这分明没有任何光源,却丝毫不显昏暗的岩洞。 “这些,”他伸手指了指脚下被两人压得倒下去一片的花海,“是将你放到这里之后,自个儿长出来的。” 他的确对季榆有那么些许兴趣,但那种好感,真要算起来,连“喜欢”的程度都还够不上。 事实上,穆卓阳根本就不觉得,自己会对任何人,生出那样多余的情感。 第260章 第九穿(三) 眯起双眼将身前的人打量了一番, 季榆没有多说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 伸手拍了拍并没有沾上多少尘土的衣摆,季榆的视线随着穆卓阳的动作在周围扫了一圈, 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哪怕穆卓阳真的对他有什么特殊的心思, 以这个家伙的性子来看,也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更别说两人之间, 根本就没有什么超出常人的感情了。 要不然, 某个家伙压根就不需要将他再送到这个他曾经来过一次的世界, 完成那固定的使命了。 至于这些花—— 手指微微一勾, 顿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袭来,将地面的花瓣卷起抛至空中。 被甩落的露珠反射着晶莹的光芒,为眼前的景象更增添了一分不真实的美。 伸手接住了一片从空中落下的花瓣,季榆略微弯起了嘴角。 这些东西的来由,他大致能够猜到一些。 或许是上个世界的影响,季榆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比原先好使了一些——至少联想能力绝对提升了许多。 他表示,这说不定还是托了他在上个世界的时候, 成天不干正事, 胡思乱想的福。 缓缓地收拢五指, 将那片浅蓝色的花瓣握在掌心, 季榆转过头,看向一旁对自己的举动没有发表什么看法的人,如常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看样子, 你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要不然,这个家伙也就没有必要,专门腾出这样一个地方,来安放一个被自己用作钥匙的人的身体了。 穆卓阳看了季榆一眼,没有反驳。 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所以……”和穆卓阳对视了片刻,季榆突然笑了起来,“——来做个交易吧。”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12章 “把邹城给我。”不等面前的人开口说话,季榆就率先给出了自己的条件。 从季榆的口中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名字,穆卓阳不由地挑了挑眉,面上流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来。 穆卓阳自然是知道邹城的,这个虽并未待在人类首领位置上的人,据说有着最为强大的实力,便是仙界的主君,都没有把握能够胜得过他。 只不过,由于一些原因,他目前并没有亲自和对方交过手,是以这个人的性情与实力究竟如何,他也无法确定。 “看起来在昏睡的这些时间里面,”并未直接应下季榆的要求,穆卓阳低笑了一声,开口问道,“并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 他可不觉得,在人界发生某些事情之前,季榆会知道这个他们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轻易捏死的人的名字。 只不过,如此一来,先前对方表现出来的,对周遭情况的无知,就显得很有意思了。 唇边的笑容带上了一丝玩味,穆卓阳着实有些好奇,面前的人待会儿又会给出怎样的理由来糊弄他。 虽然当初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将季榆用作弃子的事情来,但不可否认的,他对这个时常能给他带来乐趣的人,确实有着那么一丝好感——如果换了别人,他可不会做出方才那样的举动来,若是对方有兴趣,他并不介意与对方来一场感情游戏。 只是,游戏的结果如何,他就不敢保证了。 也不知是否猜到了穆卓阳的想法,季榆轻声笑了起来,就仿佛碰上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一样。 “你希望我他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并未如之前一样,随口捏造出一个没有任何可信度的故事,季榆轻轻抵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人。 “比如……”穆卓阳靠近了季榆,伸出手将他垂直额前的发丝拂至耳后,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有如情人般的温柔,“邹城是你上一世的恋人,你们互许终身,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走到最后,只能许下约定,今生再续前缘?” 季榆:…… 他是不是应该震惊一下,这个家伙居然真的能够猜中,他脑子里曾经冒出来过的想法? 不过—— “‘上一世’?”将穆卓阳口中那个,在他昏睡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词汇重复了一遍,季榆轻轻地挑了下眉梢。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那些所谓的神佛,自然也没有什么与轮回相关的传说——要不然,当初在陷入那个由幻境组成的世界的时候,穆向苏和柳君迁也就不会那样束手无策了。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魂魄”本就是足够新鲜的事物。 当然,现在的情况和季榆陷入昏睡之前,显然有着不小的差别。 “除了被强行拘役驱使的那些魂魄之外,”见季榆似乎真的不清楚这方面的事情,穆卓阳停顿了片刻,开口解释了一句,“其他的‘鬼’,都是与人定下了契约,为了却未完的心愿,重新进入轮回之中的。” 这倒是季榆第一次听说。 说到底,他所阅,所讲述的,也不过是个套上了宏大背景的外壳的恋爱故事而已,尽管有着各项能力的设定,却并不一定会将其写得太过细致。 相比较而言,这种在各方面有着模糊事项的故事,反倒更容易衍生出这样的世界来,想来是因为能够用以填补漏洞的方式足够充足的缘故吧。 脑中思索着这些与现状没有丝毫干系的事情,季榆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还真是可惜,”抓住穆卓阳在自己颈侧流连的手,季榆蓦地用力,将人拉入了怀中,“事情恰好与你想的相反。”他垂下头,往怀里的人的耳侧小小地吹了口气,“他是命中注定的伴侣,我得提前将他抢过来才是。” “只有这样,我才能有一点机会,”对上穆卓阳的视线,季榆弯了弯眸子,“你说是吗?” “命中注定?”对于这种弱小的人用以安慰自己的东西,穆卓阳显然嗤之以鼻,他盯着季榆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提起了时间十分久远的一件事,“我记得你说过,你暗恋我儿子。” 季榆:…… 这种随口一提的,明显没有任何可信度的事情,这个家伙居然记了这么久吗? 季榆突然觉得,穆卓阳说不定真的暗恋自己了。 “你有听过一句话吗?”压下眼中的笑意,季榆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来,“爱情就像暴风雨——” 来得突兀而毫无预兆,蛮不讲理却又让人无法拒绝。 许是觉得季榆的样子太过有趣,穆卓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反客为主地揽住季榆的腰,张口在季榆的耳垂伤轻轻地咬了一口:“如果这么在意这种事的话,不如我亲自替你去将他除去如何?” 如果邹城的实力的确如传言中那样,能够与仙界的主君匹敌,两人正面交手,穆卓阳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他所擅长的,并不止是这方面的事情。 想要取邹城的性命或许做不到,但想要重伤对方,却还是有可能的。 至于之后的——就得看怀里的这个人,想怎么做了。 然而,出乎穆卓阳的意料的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季榆反倒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为什么?” 但话才一出口,季榆就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恍然的神色来。 “我可没有说过,我看上的人,是你啊?”有点好笑地看了穆卓阳一眼,季榆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抬手整理了下由于两人刚才的动作,而起了些褶皱的衣襟。 穆卓阳可不是陆南柯那样,一路走来都顺风顺水,没碰上过什么困难的人,同样的办法能够在陆南柯的身上起效,在穆卓阳的身上,可就不一定了。 ——连着偷了这么久的懒,在这最后一个世界,他还是有必要稍微认真一点的。 季榆表示,他好歹也是个在工作上尽职尽责的人。 对上穆卓阳那带了点探究意味的视线,季榆扬起嘴角,忽地朝对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如果不喜欢这个交易的话,至少还请主君不要做出任何妨碍我的事情来。” 说完,也不等穆卓阳给出什么回应,他就转过身,径直朝岩洞外走去。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穆卓阳并没有出声阻止,只是站在那里,任由这个身上有可能带着与自己想要的东西相关的秘密的人,就那样在自己的面前离开。 想来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尽管岩洞内的光线并不昏暗,但在踏出岩洞的那一刹那,季榆还是被外头那过分明亮的阳光刺得不由自主地眯起了双眼。 本该带着夏季燥热气息的风吹在身上,却带不起丝毫温度上的变化,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不由地在心里感慨起身负修为的好处来。 即便他这会儿的修为及不上当初的十分之一,但好歹这种让体感舒适的小事,他还是做得到的。 好一阵子才适应了岩洞之外的光线,季榆伸出手,一点点地摊开五指,看着那片躺在他掌心中的花瓣,在阳光下逐渐消融,忽地轻声笑了起来。 此刻待在他体内的那个东西……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趣。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13章 收回手,季榆转头环顾了一番周围的景象纵身跳下了自己所在的这处并不算高的山峰。 “容漆,”少见地在到达一个世界之后没多久,就主动联系起了某个看起来成天无所事事的家伙,季榆开口问道,“邹城在哪?” “城中客栈。”与之前季榆提出类似问题的时候不同,这一回容漆很干脆地就给出了答案。 很显然,比起最开始的时候来,某些规则的限定,现在要宽松太多了。 “庆阳那家?”也许是身负修为的缘故,那本该十分久远的记忆,季榆回想起来,却十分清晰,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思考,这间本该在原主四处吃喝玩乐时偶然经过一次的客栈的地点,就在听到那四个字的时候,主动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容漆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这客栈名字的个性,“就是庆阳那家。” 季榆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脚下的步子一转,就朝着目的地的方向跃去。 至于自己这个消失多年的魔君突然出现,会造成的各方面的影响什么的——还是交给后面那个罪魁祸首自个儿去解决吧。 季榆可不觉得,这些是他分内的事情。 想来是三界正在交战的原因,魔界中的守卫明显比他印象中的要森严了许多,这一路上,他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看着那些家伙的脸上,露出仿佛见到了鬼一样的震惊表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很好心情地和那些人打了招呼——其中还包括了几个见到自己之后,条件反射地往边上的人身后缩了缩的仙界人士,季榆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了目的地。 当然,这都得多亏了他以前常做的某些运动的福,要不然以他如今的修为,还真不一定能够这么轻易地做到这一点。 抬头看了看往西边偏了些的日头,季榆决定,他还是先稍微犒劳一下自己不知道多久没有尝到东西过的肚子吧。 从原主的记忆中翻出了一家看起来挺符合自己口味的店面,季榆手段利落地从刚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看起来就不缺钱的人的腰间,把钱袋给顺走了。 在季榆要的东西被端上来的时候,从之前开始就被丢在一边的容器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你想撮合穆卓阳和邹城?” 要不然这人怎么主动把邹城往穆卓阳的眼前凑? 都说一份感情的开始,是一个人将自己的注意力过多地投注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就季榆所说的那些话,穆卓阳要是不去关注邹城,才是奇怪的事情吧? “如果能够做到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试一试。”嘴角略微勾了勾,季榆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这两个家伙,在互相明确了心意之后,还能折腾出那么多事情来,要是仅仅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能省去那些麻烦,倒也是挺不错的事情。 ——如此一来,他还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那个他神秘的祖宗留下的神秘的东西上去。 虽然这是个披着玄幻的皮的恋爱故事,但这东西在里头占的戏份却也不小,至少是能够动摇到结局的分量。 只可惜,事情显然不可能像这样顺利。 说句实话,季榆甚至有些无法相信,如穆卓阳那样的人,竟然会真心爱上另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个体——大抵这就是他所无法感知到的,感情的不可理喻之处吧。 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他也会碰上那个让他无法移开目光,小心翼翼地将之放在心上的人——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口中的餐点不似想象中那样美味,季榆略微皱了皱眉头,心情变得不那么美妙起来。 都说美味的食物能够让人感到心情愉悦,那么想来反过来也是成立的吧? 草草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季榆没有立即起身,只是转过头,望着窗外来往的人群。 想来时间的确过去了太久,尽管这家酒楼依旧待在记忆中的地方,可周遭的景色,却与印象中的画面相差了太多,唯有那在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来回走动的人流,似乎还是和百年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就是不知道那些在画面中面目模糊的人,有多少是先辈,又有多少是后人。 感慨似的轻轻叹了口气,季榆从刚刚顺来的钱袋里掏出银两放在桌上,起身离开了酒楼。 沿着那条蜿蜒着向城外延伸的河流缓步走着,季榆看着水面上漂着的几只小舟,感到胸口那股没来由的沉郁稍微消散了些许。 “想问什么就问吧。”良久,季榆才出声和一直没有断开联系的人说话。 “其实……”听到季榆的话,容漆似乎迟疑了片刻,“每个世界的结局,并不一定都非得那样吧?” 在最开始的几个世界,还可以说是因为规则的排斥,季榆只能以死亡的方式离开——对方不过是顺势将影响加到最大,但最近的这几次任务,却显然并非如此。 在容漆的眼中,这个人的做法,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之一样,总是在所有的选项中,挑出最为惨烈的那一个。 ——如同自我毁灭一般。 “所以?”并未因容漆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在河边驻足,看着不远处那一下一下缓慢地摇着桨的船夫,好似欣赏什么蕴含深意的画作一般,脸上露出些微笑意,“你想说什么?” “据说曾经遭受过创伤的人,会无意识地将自己遭受过的事情,加诸与别人的身上。”这一回,容漆没有再拐弯抹角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很是直接地给出了自己的回复。 无论是他还是季榆自己,都十分清楚,这个人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缘由。 静静地看着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船夫缓缓地摇着桨离开,季榆出声说道:“不是无意识的。” “什么?”一下子没能理解季榆话里的意思,容漆不由地有点发愣。 “我说,”季榆笑了一下,“我不是无意识那么做的。” 他是在无比清楚那样的做法会造成的后果之后,有意那样选择的。 “我以为,这是会让我感到高兴的事情。”就和当初他躺在地上,听着周遭那繁乱嘈杂的声音的时候一样。 抬起头,看着相比起上个世界来,似乎过分澄澈的天空,季榆弯了弯唇角。 ——然而直到现在,他也依旧一无所获。 唇边的笑容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嘲讽,季榆没有再说话,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转身朝邹城所在的地方走去。 说起来也是好笑,分明此时三界正处于混战之中,但相比较而言,反倒是最为弱小的人界俗世,所受到的影响最小。 这些以温饱安稳为目标的人,对那些在他们见不到的地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守着自己的那一方天地,过着自己期盼中的日子。 可悲,却也同样令人艳羡。 由于先前所处的位置几乎与邹城所在的客栈位于城池的两头,等季榆以闲庭信步一般的步子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边的日头都已经沉下山去了。 视线在那与记忆中相比,多了许多岁月风霜的痕迹的建筑商扫过,季榆咬下手中的最后一颗冰糖葫芦,随手扔了手上的签子,纵身跃上了客栈的二楼。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14章 屈起手指在最里边的窗户上轻轻地敲了两下,季榆还没来得及收回手,面前的窗户就被人给打开了。 视线在屋内桌上摆着的杯盏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就大致明白了对方反应这么迅速的原因。 “有事?”没有见到预想之中的人,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的男人挑了挑眉,朝面前这个陌生人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算是吧,”将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季榆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而生出什么不悦的情绪来,只是弯起双唇,朝对方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这位公子,”他问,“请问需要什么‘特殊服务’吗?” 邹城:……啥?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要不然的话,怎么解释这么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大晚上的敲开了他的窗户,就为了来问他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尤其这他喵的还是个男人! 第261章 第九穿(四) 见面前的人半晌没有反应, 季榆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思考什么——而且很快就得到了结论。 “你放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他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来, “我很便宜的,只要……” “等等!”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开口, 就会听到什么十分了不得的东西, 邹城赶忙出声打断了外头的人。 “那什么, ”略显尴尬地咳了两声, 邹城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大概是因为对方的态度太过坦然, 他反倒感到有点不自在起来,“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至少现在还不感兴趣。 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邹城看着窗外的人,等着对方的反应。 他倒是不觉得感情和性别有什么关系,只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男人大晚上的来找他谈论这种问题。 ……难不成他看起来就像那种喜欢男人的样子? 莫名地有种回屋拿镜子照一照自己的脸的冲动,邹城打量着借着窗外那差不多只能容得下一只脚的落脚点,稳稳当当地维持住了身形的人。 毫无疑问的, 对方并非毫无修为在身的普通人, 只是这个人的实力如何, 他却是看不出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 邹城都不觉得,对方来这里,真的是如刚才所说的那样, 提供什么“特殊服务”。 当然,对方真要是有这方面的兴趣的话,就当他没说。 垂在身侧的手捏起一个手诀,邹城不动声色地和面前的人对视着,只要对方一表现出什么异动,他就能立即做出应对。 “对男人不感兴趣吗……”过了好一会儿,季榆终于出声了,他皱起眉,露出稍显苦恼的表情,“那……”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解决办法似的,朝邹城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稍微等一下,我去换身女装。” 邹城:……啥? 再一次怀疑起自己耳朵的正常功能来,邹城险些没能绷住自己的表情。 他怎么觉得这个家伙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连起来他就一点儿都听不明白了呢? ——就算回头去换一身女装,底子里不也还是个男的吗?! 发现季榆说完之后真的转过身准备离开,邹城顿时感到自己的太阳穴跳了起来。 他一点儿都不希望待会儿他见到自己在等的人的时候,突然有个穿着女装的男人突然敲开他的窗户,向他提供“特殊服务”。 一想到那有可能出现的场景,邹城就感到自己的脑仁一阵发疼。 “等等,”叫住了打算离开的人,邹城迟疑了片刻,散去了手上的法诀,从窗户边让了开来,“进来吧。” 并非他突然放下了对这个从未见过的人的戒心,只不过他实在是有些好奇对方的目的。 好歹也是和仙界的主君干过一场的人,想方设法地想要和他见上一面的人自然不少,但用这样的由头找上门来的,眼前的这个家伙,还真是第一个。 邹城是个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心的人,要不然在这种时候,他就不会跑到这么一个远离三界交战的地方,自顾自地游玩了。 就是在原本的小说里,如果不是穆卓阳几次三番地纠缠,对方也压根不会趟这一潭浑水。 当然,他总是因为各种“巧合”与“意外”,和穆卓阳想要的东西扯上关系,也是原因之一。 视线在屋内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弯唇一笑,毫不迟疑地翻身跃入了窗内。 屋内算不得明亮的烛光将季榆的身形笼入其中,邹城总算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 微弯的眉眼,红润的双唇,如同精心雕琢过的、比平常人要精致太多的五官——即便同为男性,邹城都忍不住想要在心里赞叹一声对方的容貌。 不知怎么的,邹城突然就有点遗憾起刚才自己叫住对方的举动来了。要是这个人换上女子的罗裙,定然会十分好看吧? 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将脑中那不合时宜的想象给赶了出去,邹城张开口,正想说什么,就看到刚刚进屋的人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样的动作代表了什么,那个初次见面的人就扯下了自己的腰带扔到了一旁,随之一同褪下的,还有那稍显宽大的外袍。 “你……”不过是走神了一瞬,眼前的人身上就只剩下了一件遮掩不住那纤细身形的内衫,邹城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确实对美人没有太大的抵抗力,但这种德性,是不是太丢人了点? 有些艰难地将视线从季榆的身上移开,邹城掩饰一般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饮尽,没有去看朝自己走过来的人。 说起来,貌似从刚才开始,他就从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熟悉感——并非出于对方的样貌,邹城可以肯定,自己之前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要不然,他根本就懒得应付这么一个目的不明的人。 脑子里不停地转着这些听起来像是借口的话,邹城又连着喝了三杯酒,才稍微定下心神来。 “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的。”在距离邹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季榆拧起眉,脸上露出失算的困扰表情。 这个家伙,从某种程度来说,简直纯情得要命。虽然经常出入花楼这种地方,但事实上连个姑娘的手都没牵过,纯粹就是觉得那些地方住起来比客栈舒服而已。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穆卓阳可没少因为这占这人的便宜——各种意义上的。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15章 季榆知道自己的长相不错,但到底是从未见过的目的不明之人,他可不觉得自己会和那些头顶光环的主角一样,让人一眼就直接一见钟情了。 “美人在前,”几杯酒下肚,邹城的心情显然平复了许多,唇边也挂上了一如既往的散漫笑容,“为什么要阻止?” ——反正能问出这种话,这人显然不会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做出某些举动来。 这么想着,邹城将手中的酒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然而下一刻,这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酒就呛到了他的鼻子里,让他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连脸都涨红了。 某个听到了他刚才的话的人,很是干脆地把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给脱了下来,随手扔到了先前堆着衣裳的地方。 “怎么了?”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样,季榆稍显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带着纯然的无辜。 桌上的蜡烛忽地被风吹灭了,月光从这个人身后敞开的窗户里洒进来,为他镀上了一层柔白的光,看起来有种近乎圣洁的诱惑。 嗓子无端地有些干渴,邹城只觉得刚才的剧烈咳嗽让自己的胸口有点发疼,就连呼吸都似乎变得困难了起来。 将这个人的反应一丝不落地收入了眼底,季榆弯了弯眸子,忽地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腰侧。 “你的身上,”像是要让邹城看得更清楚一些似的,他往前走了一步,“是不是也有类似的东西?” 视线随着季榆的动作落在了他的腰际,邹城愣了愣,眼中浮现出惊讶的神色来。 即便不开口回答,他的反应就已经足够说明一些事情。 季榆觉得,他大概知道这个家伙对他的态度,为什么会这样了。 拥有特殊能力的物件的碎片,总是有着互相吸引的能力不是? 至少目前来看,这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坏消息。 垂下头扫了一眼自己腰上那曾经并不存在的印记,季榆低声笑了一下,转过身打算把自己的衣服穿上,却不想才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混杂着震惊与怒气的眸子。 面上的神色不由地微微一怔,季榆感到有些意外。 他着实有些没想到,邹城今天晚上等的人,居然会是这个家伙。 总觉得……事情貌似变麻烦了。 看着那人缓步走到自己的面前,季榆扬起唇角,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仿佛丝毫不觉得眼下的情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似的,季榆伸手拿过了跟前的热手中的衣物,“穆……唔……” 没能说完的话,被压上来的双唇给堵回了喉咙里。 侵入口腔中的舌蛮横地四处扫荡着,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那极具侵略性的亲吻让季榆有片刻的失神。 身体被强硬地揽入了怀中,拿着衣服的手腕被用力地扣住,此时的修为不及以往十分之一的季榆完全无法挣脱这个人的禁锢,只能仰着头,承受着那过于激烈的亲吻,舌根被用力地拉扯吮吸的滋味,让他的腰都有些抑制不住地发软。 直到季榆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放开了他,穆向苏侧过头,看向边上似乎还没有从这突发状况当中回过神来,一脸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呆愣神情的人,开口说道:“还请回避一下。” 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让邹城险些直接点了头。 “我觉得,”注意到穆向苏有意挡住了怀里正大口地喘息着的人的身体的动作,邹城忍不住抬手按了按有点发疼的额角,“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也这么觉得。”听到邹城的话,几乎被穆向苏整个儿地埋在怀里的人探出头来,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家伙和穆向苏之间,有什么关联来着。 ——然后,他就再次被人按着亲到上气不接下气了。 季榆还是季榆第一次觉得,修为这玩意儿,在这个世界上,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想想以前自己随随便便逗弄某个家伙玩的情景,再看看现在自个儿被人抱在怀里,跑都没法跑的状况,季榆表示,他有必要稍微花点时间在这方面的事情上了。 第262章 第九穿(五) 穆向苏最后还是没有直接当场把季榆给办了——虽然他的确很想这么做, 但由于某个人当初突然倒下的场景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着实有些担心自己的举动,会导致什么太过糟糕的后果。 如那时候一样的心情, 他实在是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将面前的人更用力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穆向苏将自己的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更何况, 以这个人如今的修为, 他若是真的想要做点什么, 对方也抵抗不了, 不是吗? 张口在季榆的颈侧轻咬了一口, 穆向苏低笑了一声,无端地感到有些愉悦。 尽管不知道这个家伙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一身的修为,又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但至少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消息。 被穆向苏的小动作弄得忍不住偏了偏脑袋,季榆看了看对面表情古怪地坐在桌边的人, 又看了看自己被某个人当做所有物一般紧紧地搂在怀里的状况, 面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头疼的神色。 “我说……”伸手扯了扯身上那件不属于自己的外袍, 季榆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能让我先把衣服穿好吗?” 里面什么都不穿,就套着一件尺寸和自己不太相符的衣服的感觉,真的不是那么好受来着。 说起来, 他记得以前穆向苏的个头明明比他要矮上一些,怎么这会儿对方的衣服,他穿起来反倒显得有些大了? 视线在那拖到了地面的衣摆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在心里认真地思考起,是自己的身形缩水了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还是某个人趁他不在的时候长了个子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了。 把自己那不自觉地又发散出去的思绪给收了回来,季榆轻啧了一声,把过长的袖子往上扯了扯。 将季榆的动作尽数收入了眼中,穆向苏弯起嘴角,眼中也流露出些许笑意来。 “就这样穿着……”指尖贴着怀里的人的腰际缓缓滑下,穆向苏的语气里带着暧昧的暗示,“……不是挺好的?” 那种仿佛在这个人的身上,加上了属于自己的标识的感觉,让他有种异样的满足。 “你确定?”听到穆向苏的话,季榆微微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我穿成这样……”故意停顿了一下,季榆将那本就松散的衣襟往下扯了扯,没有其他东西遮掩的腿也从衣摆底下弹了出来,叠在了深色的布料上面,显得过分醒目,“……你会更有兴致一点的?”这么说着,季榆还故意凑过去,朝穆向苏的面上轻轻地吹了口气,“嗯?”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16章 注意到穆向苏那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邹城有些僵硬地又给自己灌下了一杯酒。 他算是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刚才那些举动为什么那么熟练了。 ——天知道这家伙对多少人做过类似的事情。 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邹城不由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分明对方只是兴致而致的逗弄,他却因此而乱了心神,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两位,”拿起桌上已经空了的酒壶晃了晃,邹城站起身来,“如果想要叙旧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反正他就算坐在这里,那两个人也视他为无物地腻歪交谈着,他还不如稍微识趣一点,把地方给让出来比较好。 看了一眼听到自己的话之后,略微偏了偏头的季榆,邹城转身拉开门,走出了房间。 说实话,他原本以为,这个人会出声留下他的,毕竟就他看来,穆向苏的那份感情,似乎是单向的,这个脸上总是带着逗弄一般的笑容的家伙,从头到尾就没有给出过确切的回应。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都是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只是原本定在今晚和穆向苏商议的事情,看来得往后推一推了。 抬起头看了看天上那被云朵挡住了半个的月亮,邹城思索着自己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打发一下时间——在这种时候还开门,并且还有美酒佳肴的地方,似乎算来算去,也就只有那里了。 选好了自己接下来的目的地,邹城正要下楼,却不想身后才合上没多久的房门忽地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 披散着长发的人换回了自己的衣裳,整理着衣襟走了出来。 邹城见状,稍感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可不觉得,就穆向苏刚才的样子,会那样轻易地放过这个人。 “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像是没有看到邹城带着打量的神色似的,季榆笑了一下,面上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正经模样,“我是季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曾经魔界的魔君。” 至于现在,他的头上是不是还有这个名号,他就不太清楚了。 之前离开的时候太过匆忙,以至于他都没有好好地打听一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魔界的具体情况。 当然,那些事情本来也就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唇角扬起一个有如精确计算过一样标准完美的笑容,季榆公式化地朝面前的人点了点头:“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邹城:…… 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肯定是个和刚才被穆向苏锁在怀中的人,有着相同长相的另一个人。 ……不然怎么解释这种跟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的态度啊!就算是演戏,这前后的转换,也得稍微有点迹象吧?! 邹城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灌了一壶酒的胃有点抽疼起来了。 “我需要介绍一下我自己吗?”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怎么接话,邹城抽了抽嘴角,干笑着问道。 当然,既然对方是自个儿找上门来的,想来不会不知道他的身份。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没有直接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季榆维持着自己彬彬有礼的形象,但由于见识过他之前的模样,这反倒让邹城感到更加别扭。 等了一会儿,见邹城没有开口,季榆弯起双唇,再次出声问道:“邹公子和魔主——我是说向苏,”他笑了一下,“可是友人?” 本就是不喜拘束的性子,邹城被季榆那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弄得格外不自在,好半晌才干巴巴地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算是吧。” “那真是太好了,”听到邹城的话,季榆顿时笑了起来,“那么屋子里的人——”他如同找到了替自己收拾烂摊子的人似的,朝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睛,“——就拜托你了。” 邹城闻言,心里立时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但他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被面前的人给抢先了。 “对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季榆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去哪儿了。” 说完之后,也不等邹城做出什么反应,手中的传送符一燃,整个人就从原地消失了踪影。 还有点没能从这突发状况回过神来的邹城:…… 他就是想告诉穆向苏这个家伙到底去哪儿了,他也做不到啊? 完全无法理解季榆最后那句话的意思,邹城小声地嘀咕了两句,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回身走回了房间。 好歹也是合作对象,他也不能就那样把人给扔在这里不管,自己玩儿去了是不? 看着仰面躺在床上,明显失去了意识的人,邹城略觉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之前看穆向苏那无所顾忌地对季榆为所欲为的样子,他还以为这个家伙有制住对方的必然信心来着,结果他这一转头,这人就被放倒了,这太过迅速的翻转,弄得他都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了。 视线在毫无动静的穆向苏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他发间的花瓣上,邹城伸出手,捻起了那片还沾着些微露珠的花瓣,双眼不自觉地微微眯了起来。 尽管十分微弱,但他的确从这上面,感受到了与自己一出同源的气息。 想到先前季榆展露给自己的那个印记,邹城不由地低声笑了起来。 这件事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 指尖无意识地在左胸口划过,邹城收起手中的花瓣,转身走出了房间。 难得有这种久违的好心情,他得找个地方好好地喝上一杯。 ——至于房间里躺着的那个家伙?堂堂一介魔主,难不成还能在这没有多少修行之人的俗世凡尘之中,受到什么伤害不成? 而且说到底,他本来也就没有应下那个自说自话地离开的人的请求。 想到这里,邹城撇了撇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出了门。他当初就是听说这边的梨花酿格外醉人,才特意跑到这里来的,这么大好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第263章 第九穿(六)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17章 直到躺在青楼的雅间里喝得半醉, 邹城才想起季榆离开之前所说的自我介绍来。 他自然是没有听说过季榆这个名字的——至少目前无论是在仙魔人哪一界当中,都没有哪个引人瞩目的家伙叫这个名字——但是“魔君”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他却还是知道的。 尽管不知道季榆口中的“曾经”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但这已经足够邹城将他摆到需要警惕的位置上去了。 实力, 永远都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条件。 偏过头看了看身边由于不胜酒力,趴在桌上醉到的女子, 邹城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 端起桌上的酒壶仰起头喝了一大口。 混杂着梨花的清香与甘冽的液体顺着咽喉滑下, 让邹城眼中的醉意又加深了几分。 作为一个懒得去招惹无趣的麻烦的人, 他对三界那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不感兴趣, 但即便如此,他也曾听说过这场战争的开端。 相互争战了千年的仙魔两界难得生出了握手言和的心思,各自挑出了双方的年轻才俊打算联姻,却不想原本还能和平共处的两人为了一位魔君反目,反倒成了双方正式开展的导火索。 而得到了从未出现在这世间的崭新力量的人类,也在这之后被卷入了其中,为了争得更大的利益而与另外两方争斗着。 又灌下了一口酒,邹城忍不住笑了出来:“魔君啊……” 想到这会儿躺在他房间里的那个家伙的身份, 他还真没有理由, 不将那个说了一堆意味不明的话之后离开的人, 和传说中的“魔君”联系起来。 ——那个人也的确有那样的资本。 想到先前季榆弯起双眸, 缓步朝自己走来的模样,邹城忍不住啧了下舌。 说实话,他是个对美丑没有太大概念的人, 即便是那些所谓的绝色,在他的眼中,也与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这个人的身上,却仿佛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一样,让他移不开视线——邹城觉得,那大概是两人身上那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东西的缘故。 那种近乎致命的吸引力,着实让他有些难以抵抗。 又是半壶酒下肚,邹城觉得自己的头脑貌似有点不清醒起来,居然看到某个应该躺在他床上的人,正快步朝自己走过来。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之前季榆到底做了什么,穆向苏又会昏睡多久来着。 当头浇下的一盆冷水让邹城稍微清醒了些许,让看着面前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人,心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等等,他真的不知道那个家伙去哪里了啊!! 总算是理解了季榆最后那几句话的意思的邹城,连剩下的梨花酿都没敢继续喝,趁着穆向苏还没彻底恢复过来,连东西都没收就赶忙跑路了,而狠狠地坑了某个人一把的季榆,则正坐在一间废弃的宅院当中,仰着头看着缀满了繁星的夜空。 并非没有其他更好的地方可去,他只是在路过的时候,突然想要进来坐一坐而已。这种荒凉而毫无人烟的地方,让他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宁感。 大抵是上个世界的时候,脑子里总是充塞着繁多而又杂乱的想法的缘故,季榆竟觉得像现在这样,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什么都不想,也是件挺享受的事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忽地轻声笑了起来。 脚边原本歪七扭八地的杂草种,探出了一朵指甲盖大小的小花,浅粉色的花瓣,在月光下仿佛会发光似的,随着微风的吹拂微微地摇摆着。 拿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朵和之前铺陈在岩洞中的花海十分相似的花儿,季榆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那传说中无论走到哪儿,那儿都会下雨的雨神。 只不过,到了他这里,原本的雨就成了脚下的花了。 用两根手指捏住那细弱的花茎,季榆只微微用力,就将那刚刚长出来没多久的花朵给连根拔了出来。 “‘生’啊……”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季榆才露出了略显烦恼的表情,“真是麻烦……” 比起能够驱役死者的能力,他手上这种可以创造生命,促进生长的能力,显然要更惹人觊觎得多。 手指轻轻一捻,手中的花朵顿时就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周围那由于近日那过分炎热的天气而显得有些萎靡的杂草,则变得富有生气起来。 或许是文化传承的原因吧,生死阴阳这种玄妙而无法无法用具体言语描述的东西,似乎从一出生,就刻入了在这个国家出声的人的骨子里,这一点在小说这种在某种程度上作为文化载体的东西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听到穆卓阳说出那些花的来源的时候,季榆就大致猜到了那件对方所追求争夺的东西,究竟有什么作用。 作为一个对八卦乾坤没什么研究的人,季榆对阴阳五行之类的东西并不那么了解,但想来若是去深究,之前岩洞中的那番景象,肯定能符合这其中的道理吧,说不定就连季榆能保下一条性命的原因,都在那里头。 没有兴趣去做学术一样将这里头的原理给弄明白,季榆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将那不知道碎成几块的东西给找完整。 不仅仅是为了干扰这个世界原有的剧情——以如今这些世界的不稳定程度来说,他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带着自己身体里的那块碎片四处晃一晃,就能起到扰乱剧情的效果——还因为他想要亲眼看一看,那个被这么多人拼了性命去争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模样。 单是他身体里的那么一点东西,就能做到这种事情,想来若是能够拼合完整,能做到的事情,肯定十分有趣吧? 这么想着,季榆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离开了这个破败的宅院。 可能是在接连两个世界当中,都有一段太过长久的沉睡的缘故,季榆这会儿一点儿都不想睡觉。但是这被夜色笼罩的世界太过静谧,他又有些不忍心做些什么动静太大的举动,来打破这份宁静。 “陪我聊会儿天?”于是,季榆最后挑了一个折中的选项。 “想聊什么?”容漆那永远都十分迅速的回复,让季榆忍不住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没有其他需要忙活的事情,整天就守在屋子里,等着他的联络。 “聊……”季榆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你到底想干什么吧?” 要是到了现在,还相信这个家伙最开始所说的那一套“为了毁灭这些会影响到主世界的无用枝干”的说法的话,季榆这么好几辈子,也就白活了。 不说别的,单说如今某个人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干涉这些世界当中发生的事情——季榆可不会忘记,自己身上那曾经被擅自加上去的绝症属性——对方如果想要毁灭这些没有存在必要的世界,显然不需要费这样大的周章。 听到季榆的话,容漆沉默了好半晌之后,才突然开了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上会有那个印记的?” 这人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根本就没有仔细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吧?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转移话题的能力很差?”没有回答容漆的问题,季榆有点好笑地反问。 “现在有了,”容漆撇了撇嘴,不甚在意地回答,“虽然我本来以为,你会顺着我的话继续往下说的。” 毕竟之前的那么多次,这个人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但是,如今站在这里的这个家伙,和当初那个被他拉入不同世界的人,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了吧?哪怕季榆从来不肯承认,但那些所扮演过的角色,所碰上的人,终究还是会在他的心中留下痕迹,在他毫无知觉间,对他造成影响。 所谓的“人”,本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一点一滴地成形的。 “如果是以前,”季榆突然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的些微感叹,像极了那些拥有正常情感的普通人,“我应该会这样做吧……” 但是最近,他似乎越来越不想按照以前的方式来做事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18章 即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愿,也总是想要选择与以往截然相反的做法——季榆觉得,他可能经历了自己迟来的叛逆期。 要不是这样,他刚才待在原地,借着穆向苏和邹城之间的关系,留在那个人的身边,进而一步步地攻陷对方的心,才该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然而,只要一想到自己又要将自己曾经重复过数次的事情,再去原模原样地做一次,季榆就从心底感到一阵厌烦。 第264章 第九穿(七) 并不知道季榆在想些什么, 容漆沉默了一阵之后,忽地笑了起来:“至少现在看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事实上, 他本来就不是特别赞同, 季榆用以往的方式去达成目的——尽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的确是最为便捷省力的办法。 当然, 容漆同样清楚, 就算他之前表露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家伙也绝对不会为了这种事情, 而改变自己的行事的。 “不过抱歉, ”容漆继续说道,“刚才的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你。”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以后你会知道的。” 而那个“以后”,显然已经不远了。 伸手扯下了路边一棵看起来年份并不久的小树苗的叶子,放在手心看了看, 季榆好一会儿才出声说话:“你突然正经起来的样子真恶心。” 容漆:…… 如果这是个有好感度提示的游戏的话, 容漆觉得, 这会儿自己这边的屏幕上, 肯定会显示出“好感度100”的字样来。 ……明明这个家伙就在不久前,自个儿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吧!? 容漆觉得,他有必要在这时候回槽一句, 要不然自己每次都被这人的话噎得不上不下的,不是显得太没用了点? 然而,还不等容漆开口,季榆就抢先说话了:“我不知道。” “……什么?”注意力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上,容漆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季榆话里的意思。 “我说,我不知道我身上有那个印记,”随意地将手里的叶子放回了原先的地方,季榆盯着那片与被他摘下来之前,看起来没有太大分别的叶片,开口补充,“我一开始,的确只是想勾引他而已。” 容漆:…… 在说出“勾引”这种词的时候,这个家伙的语气,能不能稍微给点起伏? 发现自己的关注点貌似有点不对,容漆轻咳了一声,掩饰一般地开口问道:“然后呢?” 既然一开始是那样的打算,中途突然改变了想法,季榆肯定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吧? “然后我发现,我没法把他身体里的东西拽出来,”说到这里,季榆啧了下舌,似乎感到十分不满,“也没法把我身体里的东西塞给他。” 不仅如此,他还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无意识地散发出来的,对自己带有压制作用的气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才察觉到自己腰上多出来的印记。 季榆不清楚那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名字的东西的碎片,是以怎样的方式融合在他和邹城的身体里的,但无可否认的是,他短时间内并没有办法将其取出。 ——这样一来,穆向苏保留了他的身体这么久,也就说得通了。 对方并非没有发觉他的异常,只不过是没有办法,将想要的东西拿到手罢了。 如今他从长久的昏睡当中苏醒,对这个人来说,或许是个不错的消息也说不定。 想来对方会那样轻易地放他离开,本就存了借他找到那东西的心思。 想到这个曾经让自己狠狠地栽了一次的家伙,季榆略微眯起了眼睛,面上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他并不是个善于算计这些事情的人,尽管自己并不具备那些复杂的感情,但为了能够在恰当的时候,做出正确的反应来,他曾在这上面花过不少的心思,是以这反倒是他最为擅长的东西。要不然,之前的那些人,就不会那样被他牵着走了。 只是,无论季榆有多么善于牵引人的情感,在碰上一个从来不会将感情这种东西,摆在最前面的人,他的这个能力,就都失去了作用。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并没有想过去招惹穆卓阳的原因吧。 即便他真的成功地让那个人的心系在了他的身上,对于他所需要进行的事情,也依旧没有太大的帮助。 季榆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人,不会花费太大的力气,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原本他是琢磨着想办法替邹城找齐那不知道被分成了几片的玩意儿的,但偏偏穆向苏和那个家伙待在一块儿—— “打不过,跑还是可以的。”季榆开口说道。 穆向苏与向来守规矩的柳君迁不同,后者即便对他怀有什么心思,也绝对不会不顾他的意愿,做出什么越线的举动来,但穆向苏却是绝对有可能做出把他关进小黑屋里的事情来的。 早就经历过类似事情的季榆表示,他一点儿都不想把那种滋味再体会一遍。 但那个家伙对他的那份有增无减的占有欲,倒是一个可以尝试利用的地方。 在泛着波光的湖边停下了脚步,季榆凝视着湖面上破碎的月光望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这东西——”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显然是在说那个藏在自己体内的东西,“——在哪里,你知道吗?” 然而,听到了他的问题的神明,并没有给出回答。 “不知道?”季榆歪了歪脑袋,唇边带着一抹浅淡的笑容,一如与友人聊天的普通人——这个表情,他平日里的确很少露出来,以至于容漆看到的时候,心脏都不由自主地重重跳了一下,“还是不能说?” “也不是……”好半晌,容漆才发出了声音,“就是……”他停顿了一下,确认一般地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大抵是季榆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直白地向他求助过的缘故,容漆现在有点不确定对方这只是随口一问,还是真的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说实话,他一直都以为季榆是那种喜欢自己亲手找到各种答案,完成任务的类型,毕竟当初如果不是他死缠烂打,这个家伙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在休息的间隙之外的时候,和他进行任何交流。 似是有些意外容漆真的会给出正面的回应,季榆挑了挑眉,笑着反问:“为什么不?” 穆卓阳先前本就是借着他信息不足的机会,才坑了他一把,既然如此,他怎么就不能借着外挂提前知道试卷的答案呢? 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季榆将自己的点数默默地往“记仇”的属性上分配了一点。 容漆:…… 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在想什么,但光看这表情,他就能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19章 不过,反正季榆针对的人又不是他,容漆表示,对于在边上看这个家伙坑人,他还是十分喜闻乐见的。 “其实,”如同宣布什么大事一样,容漆故意清了清嗓子才开口,“你根本用不着花那个力气去找其他碎片,”见季榆稍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卖关子似的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你自己——就是那东西本身。” 季榆:……? 耳中听到的内容太过超出季榆的想象力,以至于他一下子都没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穆卓阳一直都以为,之前他所做的,是以季榆体内流淌着的血脉为钥匙,解开了那处幻境之下隐藏的东西,但实际上,那幻境才是唤醒季榆体内沉眠之物的钥匙——而季榆本身,才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寻求的东西。 便是那破碎四散的东西,也根本与那埋藏于季榆血脉中的事物毫无干系。 在小说原本的剧情中,原主并未亲身接触过那个由死者构筑的幻境,自然无法发觉自己体内藏着的秘密,而他却由于错误的讯息,主动凑到了穆卓阳的计划里去……不得不说,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有趣得要命。 “初代主君啊……”季榆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感叹,“还真是让人好奇。” 单是那么一件被用来当做钥匙的东西,都能引得那么多人争夺,他实在是有些好奇,自己这具身体里那与血脉融合的东西,究竟能够做到什么。 比如……死而复生?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在月光下略显苍白的手指,季榆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既然我本身就是‘得之可得天下’的宝物的话,”略微弯了弯眸子,季榆止住笑声,面上浮现出些许玩味的表情来,“那么……我就算什么都不做,这个世界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虽说穆卓阳和邹城原本追逐的就是那被用作钥匙的东西,但既然这会儿真物出现了,他们自然不可能什么都察觉不到。 “没错,”并未做什么无谓的隐瞒,容漆开口回答,“只要把你送到这里,目的其实就已经达到了。” 对于现今那不稳定的世界线来说,季榆的存在,本身就足以扰乱一切的发展。 季榆闻言,偏头思索了片刻:“那这东西,有什么办法能取出来吗?” 既然当初他那位神秘的祖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这玩意儿融入了后人的血脉中,那么肯定有将之逆转的方式吧? 与这种备受瞩目的东西同为一体,季榆还是觉得有些不方便。 “当然有,”容漆的回答没有在季榆的意料之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觉得这个家伙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古怪,“只要让你真心地爱上一个人,并愿意将生命与他共享,这东西就会在你们肌肤相亲的时候,显露出实体。“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季榆最后还是没忍住,从嗓子眼里憋出了一句,“这是galgame吗?” 第265章 第九穿(八) 不怪季榆生出这样的想法, 实在是刚才从容漆口中说出的话,和某些恋爱游戏的设定实在是太像了。 不过,和那些游戏不同的是, 在季榆这里, 不管那些人走什么样的路子,最后得到的, 都绝对是毫无疑问的BE结局。 决定不去讨论当初定下这种规则的老祖宗脑子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季榆沉默了良久之后, 季榆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遗憾:“看来那东西是没有再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了。” 他本来还想亲眼看一看, 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模样的来着。 容漆:…… 总觉得槽点太多,他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起怎么办? 看着季榆那一副错过了一场好戏的遗憾表情,容漆突然觉得,这个家伙说不定还真的和那个不知道跑哪儿去的先祖有那么点关系。 ——瞧瞧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好吗?! 明明这丫的最开始的时候,除了完成任务之外,基本不会去闹什么多余的幺蛾子,但现在……容漆表示, 现在的小孩, 真是一个不注意, 就直接变熊了。 怀着看到自家小孩成长一般的欣慰与复杂的心情, 容漆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他说,“在那玩意儿从你体内拿出来之前, 你的修为是不会有任何长进的。” 就像压在了塑料瓶口的石头一样,在被挪开之前,瓶子里的水就没法倒出来分毫。 季榆:…… 察觉到那在话音落下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被掐断的联系,季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在那个家伙的眼里,他是会为了这种事而做出什么过激反应的人吗? 将手里被掰断的树枝插回了断裂的地方,季榆弯起双唇,露出了一个稍显甜腻的笑容。 他之前就注意到有些不对劲——分明无论是穆卓阳还是穆向苏,都能够轻易地判定他的实力,可相比起这两个人,在某些事情上有着更敏锐的知觉的邹城,却反而像是摸不清他的底细一般,表露出一副谨慎戒备的模样来。 如此一来,这个问题也就说得通了。 他的修为并未消失,只不过是被那超出了他掌控能力的力量给压制了而已。 ——但这对于季榆来说,可着实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鉴于眼下这趣味性十足的局面,他并没有尽早找死离开的打算——事实上,即便他真的想这么做,也不一定能够轻易做到。 抬起手,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季榆看着那在转瞬之间便愈合的伤口,忍不住啧了下舌。 过人的再生能力——在没有受到致命伤的情况下,身上任何地方的伤口,都能在转瞬之间痊愈。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季榆目前还无法确定,这其中“致命伤”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要知道,当初在穆卓阳的算计下,离开幻境的那一瞬间,他所承受的伤势,早就超过了一般人的“致命伤”数倍的程度。 在找出这其间确切的界限之前,季榆就是想寻死,也压根做不到。 好在如果他真的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也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 指尖无意识的划过手腕上的玉石,季榆轻声笑了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身后有一个能够凭依的外挂,确实是件挺不错的事情。 不过……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看向面前被风吹皱的湖面。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20章 在这样一个极度讲究实力的世界,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随意地行走,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有穆向苏那样一个虎视眈眈地,随时想要把他带走当做自己所有物的人的情况下。 想到之前那个家伙在陷入昏睡之前,面上浮现出的震惊与恼怒的神色,季榆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想笑。 好歹也是顶着魔主名号的人,那个人真觉得他在魔君的位置上坐了那么久,除了一身的修为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积累下来? 略感好笑地摇了摇头,季榆蹲下身,轻轻地摸了摸在自己的脚边探出头来的浅色小花。 他体内的那件物体给他带来的,并不仅仅只有坏消息。 或许是接触到这东西的时候,他几近濒死的缘故,尽管这玩意儿有着许多作用,但唯有治疗这一面,被最大限度地激发了出来。 就这会儿待在他手里这朵看起来并不如何起眼的小花,都是许多天材地宝都比不上的愈伤良药,——至于他自己的作用,更是这个小东西的数千倍。 哪怕只是一个轻微的触碰,他都能让一只濒死的鸟儿重新振翅飞向天空。 换言之,季榆现在就是个完美能够治疗所有伤势的、移动的“奶妈”。 ——当然,这应该只是他无法收敛体内事物的力量,导致其溢出的结果。 稍微努力一下,他应该可以做到控制这些——至少让自己经过的地方,不会成片成片地开出花来这种事,他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更多的,却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 这貌似,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吧……? 将眼前的状况整理完毕,季榆不由地抬手按了按额角。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世界,还真是他碰上过的最简单与最麻烦的情况呢。 低笑了一声,季榆转过身,朝远处的群山缓步走去。 穆卓阳对他的生还本就抱有怀疑与探究的心思,时日一久,对方肯定能打探出事情的始末来——再怎么说,这个家伙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种事情,对方还是能够做到的,如此一来,两人的交集显然无法避免。 虽然季榆从一开始,也就没想过避免就是了。但不得不说,此刻这种由自己掌握主动权的情况,着实比他预想当中要好了太多。 说实话,他还真是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季榆觉得,他有必要将这潭水,搅得更浑一些。 而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简单的事情。 在脑中将现有的信息翻阅了一遍,季榆很快就选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比起魔界那两个凡事都以自己为中心的家伙来,仙界那个在意别人的想法与看法的仙君,才是这时候更适合他的选择,不是吗? 更何况,季榆可没有忘记,当初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那个家伙还朝自己身上来了一下来着——虽然正常情况下,那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后果,但托了穆卓阳的福,在那之后没多久,他就直接倒下了。 就是用脚趾头想一想,柳君迁的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要知道,在某种意义上,他可是对方的救命恩人来着。 转头看了看身后跟了自己一路的鲜花小径,季榆略感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哪怕穆卓阳一开始没往他身上怀疑什么,就眼下这情形,对方都不可能什么都想不到。 轻啧了下舌,季榆突然就有点后悔,之前自己去找邹城的行为来了。 在和那个家伙接触之前,这种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要不然早在白日里他在城中到处乱逛的时候,他就该被人围观了。 去找柳君迁之前,他还是稍微想办法,把这些玩意儿处理一下吧。 脑中浮现出自己经历的第一个世界当中,听说过的一些用来封印法器用的小窍门,季榆蹲下身,从脚边揪起了一丛花。 虽然两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点不一样,但总归有一些相通的地方,他并不介意试上一试。 比起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调用自己所能使用的那点微弱修为,来控制这压根不听自己话的东西,这种做法显然要更有效率得多。 更何况——如果那些东西在这个世界同样有用的话,他的手里,可就多了一张别人没有的底牌了。 季榆表示,对于某些小说里那种“扮猪吃老虎”的套路,他还是有那么点兴趣,去尝试一下的。 在太阳的驱赶下,月亮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天幕,天地间的事物一点点地被拉扯进了光明的世界。 季榆睁开眼睛,结束了自己一整个晚上的实验。而他身边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摆着的嫩绿色杂草,则昭示了他所得到的结果。 唇角略微弯起,季榆起身站了起来。 他突然就有点期待起,见到穆卓阳时的场面了。 前往三界交战的地方,对于季榆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想要见到身份不那么一般的柳君迁,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即便几百年没有出现,他也依旧曾是魔界有名号的魔君。季榆可不觉得,仙界的那些家伙,会因为他和柳君迁之间的交情,而给他什么好脸色。 要知道,当初仙魔两界联姻失败,谈崩翻脸,还有他的几分原因在里头呢。 伸手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季榆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地扬唇一笑。 ——既然他没法混进仙界里去找人,那么,让对方出来见他就是了。 反正他本来就是那种肆意妄为的角色,不是吗? 抬起手,如以往一样,朝着不远处的防护结界用力地挥了一下,季榆听着耳边和记忆中没有太大差别的巨大声响,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被他弄出的动静吸引过来的,居然还是曾经的那个守卫——虽然从对方的衣着上来看,这个家伙在季榆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身份和以前有了些许改变。 在看到站在外头的季榆的时候,那人愣了愣,继而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用力揉了揉,然后——掉头就跑。 季榆:……??? 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按照正常的发展来说,这人难道不应该先确认一下他的身份和修为,然后大肆嘲讽一番,表示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得到了怎样的提升,然后冲上来准备揍他一顿,结果最后被他反杀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21章 ……好吧,季榆承认,他上个世界闲着无聊的时候,的确看了不少类似的小说。 就算是人造人写出来的故事,也总摆脱不了某些固定的套路。 但是不管怎么说,眼前的情况,也和他预料中的相差太大了点吧?季榆可不记得,自己除了曾经经常把这人揍一顿之外,还做过什么能够让对方做出这种反应的事情来。 纵然对方以为自己之前已经死了,在这个现在出现了役使魂魄进行战斗的人的世界,再看到他,对方也不至于会是这样的反应吧? 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太丢人了些,那人在跑出一段之后,生生地止住了脚步,远远地站在季榆够不到的地方,朝他喊道:“你别过来!我是不会背叛仙界的!” 季榆:…… 他觉得,这个家伙的脑子,很有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决定当做没听到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季榆伸手敲了敲面前那仙界特有的、跟个蛋壳似的结界,开口问道:“我找人,替我去喊一声柳君迁。” 然而,让季榆没想到的是,远处的人听到的话之后,脸上反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被这话问得有点莫名,季榆歪了歪脑袋,面上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是他今天抽结界的方式不对吗,怎么总感觉这个家伙说的东西,他都听不明白?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季榆并不知道自己所说的事情之后,那人才慢慢一步一步地挪了过来。 “你真不知道?”他在结界的边缘停下了脚步,神色间带着几分古怪,“柳仙君……柳君迁他,”在中途更改了自己口中的称呼,他继续说了下去,“叛离了仙界。” “……你说啥?”一下子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季榆下意识地反问。 即便不管是从之前的那几句话推测,还是刚才眼前的人所说的内容,意思都显而易见,但季榆还是有点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他并不是个过分相信小说剧情的人,但有些清楚明白地写着的东西,却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就比如柳君迁那即便与穆向苏互相交付性命,也依旧不会因此而减少的,对于仙界的忠心。 那个地方对于这个人来说,不仅仅是自己所在的立场,更是他的归宿与信仰。 但就在刚才,眼前的这个家伙告诉季榆——那个将仙界看得比自己还重的柳君迁,背叛了? “柳君迁叛离了仙界,”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人像是还觉得这件事不够刺激似的,又补充了一句,“穆向苏也从魔界叛逃了。” 季榆:…… 他觉得,他大概知道,刚才这个家伙看到他之后,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反应了。 合着他在这人的眼里,就是那种能让人背叛原有阵营的病毒呢? 脑中第一时间冒出了这样的比喻,季榆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据说穆向苏在叛逃之前,还和他老子打了一架。”似乎是来了劲,这人兴致勃勃地又加了一句后续——能够给事情的始作俑者解说始末的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然后呢?”在最初的意外过去之后,季榆也不由来了兴致。 他甚至从自己的珍藏当中挑出了一坛酒,朝结界另一边的人递了过去。 “然后?当然是输了呗,”那人看起来也是个爱酒的,盯着季榆手里的酒坛看了一阵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接了过去,“不然还能怎样?” 穆向苏和穆卓阳之间的实力,可不是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这样的结果,没有任何值得意外之处。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其中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内容。 “你知道两人打起来的原因吗?”刻意压低了声音,喝了一杯的人摆出一副神秘的表情问道。 “动手的原因……”略微歪了歪脑袋,季榆琢磨了一下刚才自己听到的内容,以及眼前这个家伙的现在反应,试探着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 “——你这不是都知道嘛!”听季榆给出了正确答案,那人觉得没意思似的撇了撇嘴,仰头灌了一口酒。 “那柳君迁呢?”看了边上的人一眼,季榆再次开口问道。 穆向苏在背叛之前,还和穆卓阳干了一架呢,柳君迁离开仙界的时候,总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吧?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在仙界当中,也称得上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了。 “柳君迁?”听到季榆的话,那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啊……”他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提及这个曾经是自己同伴的人,“在和主君大吵了一架之后,就直接甩手走了。” “那还是我的第一次看到他发那么大脾气……”怀里抱着酒坛,那人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复杂与怀念来,“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向来性情冷淡的人露出那样暴躁的表情,和自己一直敬重的人对峙着,那样的画面,对于任何了解这个人的来说,都着实难以将其从脑海中抹去。 “就因为这个,”那人伸手指了指季榆,“好些人都说他是被你蛊惑了来着。” 比起其他的可能来,这个理由对于他们来说,显然更容易接受不是?哪怕所有人都清楚,那个人并非那种会为了别人的两三句话,就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说不定这就是事实呢?”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季榆轻声笑了一下。 他之前所做的事情,的确可以算得上是蛊惑人心没错。 只不过,他并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结果罢了。 “嘁,”然而,听到季榆的话之后,那人却反而朝他翻了个白眼,“真要是这样,你现在能在这里跟我打听情况?” 季榆闻言啧了下舌,没有说话。他的确没有什么能够反驳的东西。 “不过,”那人看了季榆一眼,眼中浮现出些许探究的神色来,“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要知道,当初相传穆卓阳和穆向苏争抢的,可是季榆的“尸体”而非活人。 “连鬼魂和人血都能拿来打人了,我死而复生有什么好奇怪的?”像是觉得这话很可笑似的,季榆摇了摇头。 就是在这些东西出现之前,这世上还有相传能够让死者复生的方法呢。 抵着下巴想了想,觉得季榆说得貌似没错,那人略带自嘲地笑了一下:“也是,就连以前我们觉得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的人类都能把我们打得半死了,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再说了,他也不能指望这个家伙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对不?就是他自己,都没有心大到这种地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22章 季榆真要是问到了什么他不能回答的内容,他肯定也会避开不谈。这是两人之间不需要说明的默契。 “对了,”眼珠子一转,那人突然露出了一副好奇的表情,“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魔界那两个和柳君迁之间,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都说爱情是最能够让人改变的毒药,那三个人做出那样反常的举动来,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真想知道?”双眼微微眯起,季榆弯起双唇,出声问道。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像是担心季榆不相信似的,那人还用力地点了下头。 “我啊……”将双唇贴近了某个无意识间出了结界,凑到了自己身边的人的耳畔,季榆低声笑了起来,“……不能告诉你呢。” 心脏忽地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那人抬起头,对上了季榆染上了些许笑意的眸子。 “柳君迁现在在哪?”看着面前有些发怔的人,季榆弯了弯眸子。 “燕山。”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这人就下意识地给出了答复。 “多谢,”季榆见状,不由地轻笑出声,“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捧小花,放到了面前的人手上,“就当做谢礼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朝刚刚得到的地点的方向走去,留下身后一个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人生的仙界人士,傻愣在原地。 第266章 第九穿(九) 作者有话要说:  季榆:爱你妹 二合一章,下一章防盗。 谢谢云洛柒的雷,么么哒~ 季榆在抵达燕山之前, 就见到了从反方向赶来的柳君迁,想来他出现在仙界之外的消息,早在他动身之前, 就传至了对方的耳中。 只不过, 眼前的状况和他预料当中的,有那么些许不同。 看着被穆卓阳用刀抵着脖子的柳君迁, 季榆略微歪了歪脑袋, 像是对所见到的景象, 感到有些不解似的。 “你在做什么?”视线在穆卓阳弯起的唇角上停留了片刻, 季榆开口问道。 他实在是有些弄不明白穆卓阳的目的。 如果说柳君迁这会儿还是仙界的人, 以两人敌对的立场,穆卓阳还有对柳君迁出手的理由,可现在,季榆却实在不觉得,对方有这么做的必要。 “我以为有他在边上,找到你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听到季榆的话,穆卓阳笑了一下,出声回答。 季榆离开的时候, 他并没有在这个人的身上, 暗自施加什么用以追踪的法诀, 若是对方有心避开他, 他的确得费上一番功夫,才能找到对方的踪迹。 即便此时的修为下降,季榆到底也是曾经实力仅在他之下的魔界之人, 穆卓阳自然不会那样看轻了他。 ——这大概就是穆卓阳和穆向苏之间的区别了,季榆翘了翘唇角,这么想道。 “那么你现在见到我了,”季榆看了拧起眉头的柳君迁一眼,缓步朝不远处的两人走去,“放开他吧。” 穆卓阳闻言,略微眯起双眼,和他对视了片刻,忽地轻笑了一声,收回了抵在柳君迁脖子上的刀,丝毫不担心对方趁机动手伤到自己。 他有这样的自信,也有这样的实力。 伸手扶住了身体有些摇晃的前任仙君,季榆用指腹抹去从对方的唇边溢出的血迹,轻轻地搓了搓手指。 显而易见的,以柳君迁那种冷硬的性子,在见到穆卓阳之后,自然不可能乖乖地顺着对方的心意同行——就连穆向苏当初都和这个家伙翻脸了,柳君迁不可能想不到当初的人界一行中,穆卓阳起到了什么作用——就是不知道柳君迁的伤势如何。 季榆现在,可不具备探查这种事情的能力。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在这种情况下束手无策。 低下头,盯着神情复杂,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人看了一眼,季榆轻笑了一声,忽然捏住了他的下巴,垂首吻上了他的双唇。 唇瓣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柳君迁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好一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连站在一旁的穆卓阳,脸上都露出了愣怔的表情,显然没有料带季榆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说起来,这个家伙貌似曾经说过,他对柳君迁一见钟情了来着? 脑子里一下子就跳出了年代过于久远的画面,穆卓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就是不去想那个家伙当时的表情,他也能知道这句话的可信度究竟有多低。 要是季榆真的对柳君迁有那方面的心思,当初对方就不会乖乖地配合他的计划——那什么见鬼的大局观,只有在不触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在魔界中人的身上。 而无论是季榆还是穆卓阳,都是最为典型的魔界之人。 但即便身为同类,穆卓阳也不可能清楚地知道另一个人的想法。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见季榆放开了柳君迁的双唇,穆卓阳弯起双眸,笑着问道。 那模样看起来,倒是十分识趣,只不过…… “我以为你会更乐意在边上看着?”眨了眨眼睛,季榆露出了稍显意外的神情。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位魔界的主宰者,居然还会介意这种事情。 “所以我在征求你的意见。”听出了季榆话里的意思,穆卓阳笑容不改地接话。 当然,无论是他还是季榆都明白,柳君迁根本就不可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你……”没有理理会两个人那毫无意义的对话,终于回过神来的柳君迁抿了抿嘴唇,看着季榆的目光当中,带着季榆有些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到底是谁?” 那日在破碎的幻境之外,他亲眼看着这个人,被不停浇下的雨水,一点点地夺走身上的温度。 ——季榆已经死了。 柳君迁无比确信这一点。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23章 是以在听说这个人的消息的时候,他只觉得是穆卓阳的又一次阴谋——由于仙界主君的出手干涉,对方并没有成功地获得当初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当时被利用的季榆,则再次成为了这个人手中的筹码。 在见到季榆之前,柳君迁的确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在亲眼看到这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时,他的想法却控制不住地动摇了。 分明是那样遥远的记忆,却在那一刹那变得过分鲜明起来,以至于就连这个家伙那不经意间的一些小动作,他都能一一回想起来。 直到现在,柳君迁依旧无法确定,当初自己对那个人的情感究竟如何,但无可否认的是,那个叫做“季榆”的人,在他的心目中,有着无法替代的地位。 以至于他在见到这个和记忆中的人有着相同样貌的家伙的时候,他的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排斥与厌恶。 但很快,这些微的情绪,就被其他更为繁复的情绪所替代。 “——不,”他摇了摇头,“你到底……是什么?” 哪怕如今这个世上,有着太多本不该存在的死者,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出现在人界之外的人身上。 ——仙魔两界的人,并不存在魂魄这种东西。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也不可能以同样的方式,让死者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而柳君迁,也向来都不相信“死而复生”这种无稽之谈。 季榆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了柳君迁话里的意思,他歪了歪脑袋,没有出声回答。 他原本以为在这样的世界当中,接受一个人起死回生这种事情,该是十分容易的事情才对,但似乎他将一些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些。 更何况……柳君迁的想法,真的没有任何根据吗? “我现在到底算是原来的‘季榆’,还是接收了原本魔君的所有记忆的‘宝物’?”觉得自己无法仅凭一时半刻的思索就得到答案,季榆很是干脆地把问题给抛了出去。 不是都说宝物有灵吗,季榆可不觉得,被解开封印之后那么久,那个据说能够毁天灭地的东西,还会和最初一样,被划归到没有任何意识的死物。 “……”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砸懵了似的,容漆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问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吗?” 反正不管怎么样,之前和之后的这个角色,不还都是季榆本人吗? “至少对于一些人来说,还是有区别的。”季榆看着面前的人,在心里这么回答。 只可惜,这个有如上个世界中,季榆对韩洛时所提出的那个有关复制品的问题同样,没有人能够给出确切的答案。 哪怕是能够轻易地让季榆取代他人而存在的神明也不能。 一只手抵着下巴,季榆盯着柳君迁看了好一阵子,突然扬起嘴角笑了起来:“你希望我是‘什么’?” 鸠占鹊巢的外来者,死而复生的故人,还是——仅仅是一个有着相同外貌的,陌生人? 季榆有些好奇柳君迁的答案。 ——或许真是因为这份好奇,他才会选择接近这个他在这个世界中,并不需要接触的对象。 比起穆向苏那种忠于自己欲望的人,像柳君迁这样,心中装着太多东西的人,对于这些事情的反应,显然要更加有趣。 柳君迁没有说话,那无意识地蜷起的手指,暴露了他并不似表面那般平静的内心。 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着实太过难以回答,他的情感与理智分别趋向了太过遥远的两端。 季榆倏地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他伸出手,摸了摸面前的人的脑袋——这是他曾经扮演的那个角色,绝对不会做的举动,“伤好得差不多了的话就走吧。” 听到季榆的话,柳君迁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那似乎减轻了许多的伤势,而在这期间,他并没有做过任何治疗的行为——这其中的缘由,自然就再清楚不过了。 注意到柳君迁有了细微改变的表情,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 他当然有其他方式来处理柳君迁的方式,但他刚才的做法,才最为有意思,不是吗? 不过……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柳君迁的额头,季榆轻笑了一声:“下次在心里有怀疑的时候,别再这样傻兮兮地跑过来了。” 既然都知道那里可能有陷阱了,这人怎么还蠢得想要主动往里跳呢? “这次就先放过你好了,”像是觉得柳君迁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样子十分有趣似的,季榆又笑了一下,“下次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也不等面前的人做出什么反应,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倒不是柳君迁不相信他的身份给他造成了什么打击,季榆只是突然意识到,相比起待在这个人的身边来,和对方保持一段距离,似乎才是让这个家伙更深地记住他的正确方式。 ——虽然他现在貌似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但也许是出于惯性,在略微权衡之后,季榆还是选择了这种做法。 大概是之前那个让他联想到了上个世界的问题,季榆一时之间,就连继续看热闹的心思都淡了很多。 脚下的步子一顿,季榆抬起头,看着头顶没有多少浮云的天空,缓缓地从胸中吐出一口气。 这应该……也是属于情绪的一种吧。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这样坦然地承认这一点吧。 季榆转过身,看着原先柳君迁所在的地方,变得空荡荡的,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分明之前自己无比渴望的东西终于到了手中,他第一时间所做的事情,却是逃避与否定,找出各种毫无说服力的理由,为其加上似是而非的遮掩。 究其所以,也无非是恐惧罢了。 “据说曾经遭受过创伤的人,会无意识地将自己遭受过的事情,加诸于别人的身上。” 季榆想起了容漆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也想起了那些被他抛在身后的世界的人们,他突然就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感情,就是这样麻烦的东西。 季榆收回视线,看向边上跟上来的穆卓阳。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离开这个本身与他没有太大关系的世界,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尝试着去适应重新拥有了感情的日子,但是——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24章 “这么让他把你当做其他人,”穆卓阳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看着面前的人,带着笑意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内心的想法,“真的好吗?” 就算没有到达“喜欢”或者“爱”的程度,但穆卓阳想,季榆对那个叫做柳君迁的家伙,至少是有些好感的。 要知道,当初如果不是季榆坚持,柳君迁可是极有可能一同丧命在那里的。 ——当然,若是当时被卷入幻境当中的人的穆向苏也一样。 对于穆卓阳来说,这两个人的性命,本就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相比起季榆来,这个人反倒更像传说中那并不存在感情的怪物。 “那么,”没有开口回答穆卓阳的问题,季榆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饶有兴致地翘起了嘴角,“你又是怎么确定,我就是原来那个人呢?” 作为最清楚内情的人,柳君迁能够想到的事情,穆卓阳自然不可能想不到——季榆可不觉得,对方会因为他的身体还留有生命体征,就判定他并未死亡。 比起这个理由来,他反倒是觉得自己究竟是不是原主,对于这个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的说法,还要更具可信度一些。 “是啊,为什么呢?”许是看出了季榆的想法,穆卓阳蓦地低声笑了出来,“明明性格上,有了那么大的差别。” 尽管同样的张狂与肆意,但此刻的季榆与当初他所扮演的那个角色,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差别。 “向苏在见到你的时候,有怀疑过你的身份吗?”好半晌才止住了笑声,穆卓阳问季榆。 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让季榆不由地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的确,这一路过来,除了柳君迁之外,他还没有碰上过其他任何质疑他的身份的人——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对于那些与自己没有太大干系的事情,人们的接受程度总是出乎意料的高,哪怕是再荒谬无稽的传言,只要无法确证否定,都有值得相信的地方。 但穆向苏却并不在此之列。 “如我们这般的人,比起那些所谓的逻辑与理智来,”轻笑了一声,穆卓阳再次开口,“更在意其他的东西。” 那或许可以称为直觉,又或许可以称为偏执,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东西——但总归那都不是由理智所操控的事物。 这大概就是人界和仙界的家伙,会那么讨厌他们的原因吧。 穆卓阳原本以为,眼前的这个人,也应该明白这些才是。 然而,他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明白过这个家伙。 纵然他成功地将人带入了自己挖好的坑里一次,可他却依旧不清楚,这个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想来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知晓了某些事情之后,以这样直接的方式,来和这个人见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穆卓阳所说的东西,季榆好半晌没有说话。他垂下眼,盯着脚下不知名的杂草看了好一阵子,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摇头笑了出来。 “所以,”他抬起头,看着跟前这位魔界的主君,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事实上,哪怕不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季榆也大致能够猜到对方来此的目的。 到底是受世界眷顾的天命之子,哪怕手中的线索再过残缺不足,穆卓阳也总能借着那些蛛丝马迹,在机缘巧合之下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不像季榆这样,仅能在某个外挂的帮助下,才能提前得知试卷的答案。 “三界停战了。”然而,穆卓阳的第一句话,和季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当然,这件事本身,还是让季榆感到十分意外的,毕竟原本这场战争,是得持续到这个故事的两个主角在一起为止的。 “一直没有踪影的东西有了消息,为了能够将其收入囊中,所有人都想保持自己的实力。”而穆卓阳的下一句话,则让季榆明白了,为什么容漆会说出“只要将他送到这个世界来,他的任务就已经差不多算是完成了”的话来。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足以左右这个世界走向的关键。 ——如果这个世界依旧像最开始那样稳固的话,倒是有可能出现所有人都没有发觉他身上隐藏着的秘密,事情依旧按照原定的轨迹继续往下发展的情况,但某些东西,明显在很早以前就发生了改变。 更何况,他在之前和邹城见面的时候,可透露了一些了不得的消息。 只要那个家伙不傻,就肯定能猜到一些东西。 只不过,那些事情是如何传到其他人耳中去的,就不是季榆能够知道的了。 “可能是嫌魔界碍事,那些家伙联合起来,给魔界弄了个鸡蛋壳。”少见地和季榆开了个玩笑,穆卓阳继续说了下去,“虽然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那些人显然已经确定,那件东西在魔界的人的手中。 “然后呢?”没有对刚才自己听到的内容做出任何表示,季榆挑眉问道。 既然这个家伙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么对方即便没有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来至少也猜到了点什么。 季榆可不会再犯一次低估这个人的错误。 “需要保护吗?”看着面前这个此时在自己的手下撑过一盏茶的时间都做不到的人,穆卓阳露出笑容,给出了自己的提议。 或许那群人现在还暂时无法确认真正的目标,可一旦那些人嗅到了什么风声,季榆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家伙肯定得到了一些特殊的能力,但他并不认为凭借那些,对方就能护得自己周全。 ——真要是那样,季榆也就不用特意去找柳君迁了。 曾经被季榆救过一名的仙界叛徒,对于这个人来说,可是再好不过的庇护者了。 只可惜,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那么如对方的意。 想到刚才没有迟疑太久,就径直离开的人,穆卓阳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条件呢?”抬眼看了穆卓阳一眼,季榆出声问道。 魔界的主君可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想方设法地庇护自己同族的人。 “——爱上我。”穆卓阳上前一步,低下头对上了季榆的双眼,那双深色的眸子里,溢满了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温柔。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25章 第267章 第九穿(十) 季榆没有立即给出自己的回答, 他略微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像是在考虑对方提议的可行度。 好一会儿, 他才收回视线, 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季榆往前迈了一步,来到了穆卓阳的身前——然后伸出手, 贴上了他的额头, “……脑子烧坏了?” 穆卓阳是这个世界最为重要的主角, 毫无疑问地会受到命运的偏爱, 这一点季榆毫不怀疑, 所以在见到这个家伙的那一瞬间,他就猜到对方肯定知晓了某件东西藏在他体内的事实——但是,不管穆卓阳头顶的主角光环有多么强大,对方也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弄明白这最为细节的东西。 要知道,如果不是有着某个能够通晓这个世界一切的家伙存在,季榆可能直到离开,都还不知道把自己体内那玩意儿拿出来的方法。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知不知道这一点, 对于结果来说, 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就是了。 哪怕季榆切实地拥有了感受情绪的能力, 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在这个世界中,“爱上”任何一个人。 这是过分的清醒与理智所造成的必然后果。 从手背传来的温度与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事实上,“发烧”这种事, 在正常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拥有修为的人身上,季榆啧了下舌,收回手正要后退,却不想面前的人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入了对方的怀中。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真的想要你的心呢?”穆卓阳将下巴抵在季榆的头顶轻轻地蹭了蹭,“更何况……”他低声笑了起来,“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能够给我的吗?” 耳廓上传来湿滑的触感,带着显而易见的暗示意味,季榆下意识地偏了偏头,避开了穆卓阳的动作。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貌似在他的印象里,每一回他和这个家伙独处的时候,气氛都总是会拐带到暧昧的方向上去? 如果只是一两次,季榆到还可以将之理解成对方是在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表现自己的压迫与威慑,可次数多了,他却着实无法不去多想了。 按照这个家伙的性子,在确定想要的东西在他手里之后,就该和以前那样,设下各种陷阱,想办法抢夺才是,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绕这种毫无意义的弯子。 季榆可不觉得,似穆卓阳这种人,会信奉什么“得到了心之后,就得到了对方所拥有的一切”这种蠢透了的理论。 他的确无法彻底看透这个家伙的想法,但有些东西,他却看得足够清楚。 ——然而,最有意思的是,似乎连穆卓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季榆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忽地主动主动凑近了穆卓阳的双唇。 然而,就在两人的唇瓣只差分毫就能触碰的时候,他却忽地停了下来。 “很抱歉,”对上穆卓阳那由于这突发的状况而有些愣怔的双眼,季榆略微弯了弯眸子,“我不能将自己的心交给你。” “这里面,”他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没有你的位置。“ 往后退了一步,季榆离开了穆卓阳的怀抱——出乎意料的,对方这一次并没有阻止他:“不如换一个条件?” “比如……”他弯起双唇,露出了一个标准而完美的笑容,“……你不惜拿我的性命去换,也想要得到的东西?” 胸口传来些许沉闷的感受,不明显,却切实存在着。 穆卓阳拧起眉头,无端地感到有些烦躁。 他自然知道面前这个人的用意——无论是那仿若撩拨一般的举动,还是带着埋怨的话语,甚至连拒绝他的提议这件事本身,穆卓阳都能猜到季榆想要得到的反应。 但纵然他将这些东西看得再清楚,情绪这种东西,却依旧不会受理智所控制。 ——尤其他还在不久前,亲眼看到季榆亲吻了另一个人。 嘴角微微勾起,穆卓阳压下胸口那没来由的情绪,穆卓阳看着面前的人,轻轻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梢:“我以为你会稍微隐瞒一下这件事?” 好歹这个家伙在苏醒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是从他的身边逃离来着。 “有意义吗?”季榆反问,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掩藏自己的情绪这种事,他比眼前的这个人,坐起来要更熟练得多。 又或者应该说,直到现在,他才有了真正需要掩饰的“情绪”。 和季榆对视了一阵,穆卓阳突然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正是因为这个人,总是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他才总是克制不住地,去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吧? 分明知道对方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来,都不可能对他的计划造成任何影响,他却依旧不自觉地去关注与这个家伙有关的事情——穆卓阳本以为,当这个人在他的手中死过一次之后,这种状况应该会得到好转,然而事实证明,他显然低估了自己性格中某些部分所占的比重。 所谓的情绪,还真是一种有趣的东西,不是吗? “那么,”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声,穆卓阳伸出手,卷起季榆耳边的一缕发丝,“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呢?” 他并不觉得季榆会轻易地将手上的东西给交出来,但这并不妨碍他问出这个问题。 许多在一些情况下,能够起到关键作用的信息,都是在这种不经意的情况下透露出来的。 “很简单,”季榆闻言笑了一下,“你只需要……”他抓住穆卓阳的手,轻轻地放到了自己的心口,“——把你曾经做过的事情,再做一次就可以了。” 将手掌探入他的胸口,挖出那颗正有力跳动着的心脏,任由失去了生息的尸体跌落在地上——只一瞬间,穆卓阳就理解了季榆的意思,甚至在脑中想象出了接下来有可能会出现的场景。 这个人会如曾经一样,安静地躺在那里,唇角或许会沾上些许溢出的血迹,有浅色的花朵从这个人的身下探出头来,一簇簇地,将他拥在中心——只不过这一队,这个人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心脏平稳而清晰的跳动声透过掌心传递过来,穆卓阳看着季榆那如常的神情,突然就感到烦躁起来。 在这个人的脸上,他所能看到的,只有“不在乎”。 无论是他,是那个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是季榆自身——这个人都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哪怕在沉睡多年之后,这个家伙的性情改变了那么多,可唯有这一点,却仍然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心口那股焦躁的感觉变得越发明显起来,按在季榆胸口的手不受控制地动了动,穆卓阳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抵住这个人的后脑勺,低头夺取了他的呼吸。 如同想要发泄什么似的,穆卓阳的动作带着几分急切与粗暴,拉扯着季榆舌根的力道让他感到了些许疼痛。 “别试图试探我。”用指腹抹去季榆唇角透明的津液,穆卓阳哑着嗓子说道,“否则……我无法保证后果。” 他突然就想起了当初穆向苏执意要将这个人的“尸体”从他的手中夺走的事情,那个时候,他该是觉得那个身上流淌着自己学业的家伙十分滑稽与可笑吧,然而他自己却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同样的田地。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26章 ——穆卓阳甚至不知道,那一丝他以为无关紧要的好感,究竟是如何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我没有试探什么,”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因为穆卓阳的表现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唔……” 没能说完的话语被更为热烈的亲吻给堵了回去,穆卓阳一只手抵着季榆的脊背,让两人更为紧密地贴在一起,一只手按着季榆的后脑勺,不给他任何逃离的机会。 肺中的空气被毫不留情地掠夺,舌尖被用力地吮吸拉扯,季榆不由地有种自己下一刻就会窒息的错觉。 “好了,”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穆卓阳吻了吻他的嘴角,弯起眸子说道,“你可以继续说了。” 季榆:…… 如果不是知道打不过,他这会儿绝对要给面前的人狠狠地来上一下。 用略带嫌弃的眼神看了穆卓阳一眼,季榆抬手推了推还搂着自己的人,见对方没有松手的意思,也就懒得再动弹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季榆轻嗤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只不过某个被塞到我身体里的东西拿不出来了而已。” 季榆表示,他说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实话。 第268章 第九穿(十一) “是吗?”出乎季榆意料——又或者应该说在他预料之中的, 穆卓阳并没有因为听到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那还真是令人感到头疼的事情。” “那么……”低声笑了一下,穆卓阳低下头, 蹭了蹭自己怀里的人的鼻尖, “我只能守着你一辈子了。” 眉梢不自觉地挑了挑,季榆一时之间有点分不清, 眼前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总是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太深, 哪怕对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表露出了自己的情感, 但这却并不足以让季榆将面前对这个人看透。 他不知道穆卓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也不知道这份感情目前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不过季榆觉得, 即便他弄清楚了这些东西,也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要知道,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哪怕是在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这个家伙也依旧对邹城下过几次死手。 季榆甚至觉得,故事的最后会是那样的结局,单纯只是因为穆卓阳知道,他根本做不到在与邹城对抗的情况下, 将所有的东西都一并拿到手罢了。 对于这个人来说, 感情从来都不是权衡某些事情的参考。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季榆从穆卓阳的怀里挣了出来。 或许是想说的话都说完了的缘故, 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只是顺从地松开了手,任由季榆转过身, 朝远离自己的方向走去。 “你就这么走了……?”直到走出不短的一段距离,某个热爱围观的家伙,才忍不住跑出来冒了个头,“不用再说点什么吗?” 而且穆卓阳那个家伙,明明刚刚还说了那种类似告白一样的话,结果居然就这样啥也不做地,眼睁睁地卡着季榆离开? 容漆表示,他果然无法理解这些不正常的人的思维。 似是觉得容漆的问题有点好笑一样,季榆摇了摇头:“你难不成还觉得他追不上来吗?” 如果他这会儿还有着和以前同样的修为,想要避开穆卓阳的话,对方或许还得费上一些功夫才能找到人,但现在——单看穆卓阳找到自己的速度,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季榆可不觉得,仅凭着一些能够起到一些小聪明一般的作用的道具,能够让他完美地避开穆卓阳的搜寻。 当然,季榆本来也就没有躲开对方的想法。 他本来就是为了看热闹才留下来的,要是还特意躲开这场戏剧的主角,他的行为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 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季榆抬起头,看了看天上被云朵遮住了大半的月亮,迈步继续往山顶走去。 “好吧,”决定不去评价季榆这把人丢在原地自己离开的装逼行为,容漆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我突然觉得,就算我没把你送过来,也对最后的结果没有太大的影响了。” 这个家伙,简直就跟传染性极强的病毒一样,任何与之接触的人,都没有办法摆脱那种影响。 即便一开始的方向出现了错误,最后那些在无知无觉中被加诸的影响,也总能让结局变成与原先截然不同的模样。 ——就好比某个自以为对季榆的感情完全无关紧要的魔界主君。 “我同意,”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季榆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减缓,“所以你做了一件画蛇添足的事情。” 尽管他并不怎么在意,但真要算起来,他这会儿其实本来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继续自己那平淡而乏味的生活的。 “……”被季榆的话给噎了一下,容漆干咳了一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很是自然地提出了一个与刚才的话题完全无关的问题,“不过,你刚才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穆卓阳会真的对你动手?” 就算季榆表现得再平静再成竹在胸,容漆也知道,那时候这个家伙可没有穆卓阳肯定喜欢他的把握。 到底也和这个家伙相处这么久了,就算不可能完全摸清楚对方的想法,但有些东西,容漆还是能看出来一点的。 “啊,这个啊……”听到容漆的话,季榆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他动手的话,正好可以试一试到哪种程度,我才死得了不是?” 反正就算他真的在这个家伙的手里挂了,除了少了一个看戏的机会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就是这之后的事情,他都还可以从容漆那里知道。 季榆觉得,这应该会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容漆:…… 真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个理由完全就是这个家伙临时想的吗? 好不容易才把即将出口的吐槽给吞了回去,容漆干笑了几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至少在他看来,这个家伙凭借自己的心情去决定接下来去干什么,而不是如同机械一样,一步一步地计算完成之后,再付诸行动,是一件挺值得高兴的事情。 看着季榆在日出之前登上了山顶,挑了一个视角良好的地方坐了下来,容漆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这似乎还是这个人第一次,做出这种并没有什么特殊用意的举动来。 听到容漆的笑声,季榆稍显不解地偏了偏头,但还不等他出声发问,身侧出现的人就拉走了他的注意力。 “想看日出的话,我可以带你上来。”看了一眼露出了些许鱼肚白的天际,穆卓阳收回视线,看向边上的人,弯起的眼眸中有着让人分不清真假的温柔。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27章 和穆卓阳对视了片刻,季榆转过头,看着天边被染上了些许灰暗之外的色彩的云朵,略微弯起了双唇。 “自己用双脚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感受,和被人揽着腰带上来,”他小小地吐出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些微感慨一般的情绪,“……还是有着很大差别的。” 他亦是第一次察觉到这其中的分别。 那种无法用语言描绘的、如同心脏不经意间的悸动一般的感受。 大概是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穆卓阳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判断对方究竟是在敷衍,还是纯粹地进行感叹。 然而,直到初升的朝阳将这个人染上一层耀眼的金色,他也依旧没能得出一个具有可信度的结论。 “你知道吗,”将视线从季榆的身上移开,穆卓阳眯起双眼,看着那一点点地朝着空中攀升的太阳,语气像是疑问又像是陈述,“我总是看不透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寻常的人——无论善良邪恶,偏执柔情,又或者冷淡疯狂——总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想要寻求的东西,可唯有这个人,他从来没有在对方的身上,看到过任何这方面的东西。 穆卓阳突然就有点想不起,这个人在他记忆中曾经的模样了。 就仿佛曾经只存在于背景当中的人物,突然有一天,在他的视野中变得鲜明了起来,那与周遭有着太大差别的存在,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夺走他的视线。 曾经处于人界的那个幻境,穆卓阳并非没有其他破解的办法,只是当时他的脑中,却第一时间冒出了季榆这个有着初代主君血脉的人。 那位先辈的身上,有着太多没能解开的谜团——连同他的后代一起,在被提起的瞬间,就让人想到“秘密”二字。 那个地方与季榆身上的血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或许能够从对方的身上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穆卓阳记得,那个时候他替自己找了许多极具说服力的理由,然而事实上,他唯一想要知晓的,就是那个人想要寻求的东西。 可是,一直到那个人如他计划中的那种,承受了那超出了自己能力的冲击倒下,他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如现在这样。 穆卓阳不是个容易将情感与理智混淆的人,然而在面对身边的这个人的时候,他却总有种无法清晰地分辨自己的想法感觉,以至于他现在都有点不确定,自己此时的行为,究竟是出于对这个人的那份探究的兴趣,还是出于那份他不以为意的“好感”。 “是吗?”如同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季榆轻声笑了出来,“看来在这一点上,我们难得地达成了共识。” 到目前为止,穆卓阳应该是第一个,纵然他尽数知晓了对方的过去,以及尚未到来的未来,也依旧无法分析透彻的角色。 穆卓阳怔了一瞬才明白过来季榆话里的意思,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 他着实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没能看穿自己心思这件事,会让他从心里感受到一丝愉悦。 侧过头,盯着注意到了自己的动作,同样转过头来的人看了好一阵子,穆卓阳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与平日里不同的、不带任何虚假与掩饰的笑容,带着几分想通了什么的释然与放松。 “你知道吗?”用了与刚才的问题同样的开头,穆卓阳伸出手,覆上了季榆的手背,“据说像我们这样的两个人,最容易互相吸引。” 那种抑制不住的探究的欲望,总是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间,陷入无法挣脱的泥淖。 季榆:…… 原来这个家伙也有一本正经地说着连鬼都不会相信的屁话的时候吗? 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发掘出了某位主君不为人知的一面而感到高兴,季榆和穆卓阳对视了片刻,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既然是戏剧,总得有些曲折与反转,才更为合格不是? 作为一个亲自参演了的人,季榆可以点儿都不希望接下来的剧情太过平淡无奇。 “我不知道你这句话是出自真心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季榆弯起唇角,朝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疏离的笑容,“但是很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这么说着,看着穆卓阳的双眼中,找不到一丝玩笑的痕迹。 “喜欢的人?”但可惜的是,这位魔界的主君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穆向苏吗?”连名带姓地说出了自己儿子的名字,穆卓阳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对季榆行踪的掌握,“真要是他,你之前为什么还要浪费力气离开?” “又或者你想说柳君迁?”提到这个甚至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的家伙,穆卓阳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表情,“他……” “容漆。”不等穆卓阳把话说完,季榆就出声打断了他,“他的名字——是容漆。” 那是穆卓阳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他应该就是那些故事中,‘改变了我的一生的人’吧,”看到穆卓阳蓦地怔住的表情,季榆笑了一下。 如果没有碰上那个自称神明的家伙,他这会儿早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吧? 季榆可从来不相信那见鬼的转世轮回的一套——即便这些东西真实存在,对他而言,那个有了新的生命的人,与他也没有任何干系。 “你没有见过——以后应该也不可能见到,”想要让这个人对自己的话生出哪怕一丁点的相信,季榆自然得往自己故事当中,添加一些真实的成分,“毕竟他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穆卓阳的眉头拧了起来,他无法判断眼前的人刚才所说的,究竟只是又一个临时捏造的故事,还是对方真实的经历。 “还有,”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季榆弯眸笑了起来,“你刚才的样子……像极了那些为情所困、心生嫉妒的人,”他凑近了面前的人,在对方的唇角落下了一吻,刻意压低的声音染上了些许暧昧的气息,“……我很喜欢。”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中陡地变得清晰了起来,穆卓阳看着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缓缓地直起了身体,朝自己露出了笑容的人,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伸出手去——然后,他所触碰到的,只有对方从山顶跃下时被风扬起的、从自己的指缝间划走的衣摆。 有如没有回过神来一样站在那里,任由季榆的身影被金色的光芒所吞没,穆卓阳感到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那种从未有过的感受让他生出了些微的无措,以及——更多的期待。 凡事都在自己预料当中的生活,着实有些太过无聊了,不是吗? 微微眯起双眼,望着季榆消失的方向,穆卓阳没有起身追上去。 既然对方想暂时和他保持一段距离,他也没有必要步步紧逼,总归只要他想,他总能找到那个人的所在。 ——穆卓阳知道,季榆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穆卓阳低声笑了起来。 他可是很想知道,那个人的脑子里,到底在盘算什么呢。 深深地看了季榆离去的方向一眼,穆卓阳站起身,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从林中穿过的风挟起落下的树叶,打着旋往前方匆匆而去;流淌的小溪中有鱼儿跃出水面,激起一阵透明的水花;颤动的树枝上结伴的松鼠在嬉戏玩耍,抖落些许夜的尘埃。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28章 清晨的林间,带着一股别处没有的清新与安宁。 “我说……”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这幅画卷的宁静,季榆略微偏了偏头,伸手驱走了在自己身侧蹦跳的鸟雀,示意自己有听到声音,“你刚刚说的,”像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似的,对方的语气显得有些迟疑,“……是真的吗?” 不是容漆矫情——不管是换了谁,突然听到那种话,肯定也都会吓一跳的吧? 他可不觉得,季榆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会认为他会单单漏了这一幕。 呼吸不自觉地屏了起来,容漆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过分迅速——就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确定,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假的。”然而,不知道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别的什么,季榆给出答案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那仿佛在回答询问是否吃饭的平常语气,无端地让人有种牙根发痒的感觉。 “——或者,”话锋一转,季榆翘起嘴角,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在期待什么别的回答?” 容漆突然想起,这个人曾经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只不过当时,对方不过是借着这个话题,来对他进行一些可有可无的试探罢了。 ——他又怎么知道,刚才的那一番举动,不是这个人的另一番试探呢? 总归这个家伙的心思,他从来都没有看透过。 容漆突然就笑出声来了。 明明真要计算起来,他才是和季榆相识最久的人,可他却连像某些人一样,预测他下一步要做的事情都做不到,还真是有点可笑。 季榆听到了叹气声,他甚至能够想象出那个人烦躁的拧着眉头,靠在沙发里的模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神明大人,可比他要容易读懂得多。 “如果,”好一会儿,季榆才再次听到了容漆的声音,“我说——‘是’呢?” 他的语气中带着少许季榆无法清楚分辨的□□,以至于季榆一下子有点无法确定,这只是对方对自己的一次“反击”,还是包含了什么特殊意义的询问。 然而,不等他弄明白这其中的分别,肩上突然传来的疼痛感,就让他没有办法再继续思索这个问题。 目光落在自己开始渗血的肩头,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尚未回过神来的愣怔。 耳中有破空声传来,季榆翻身想要躲避,但他此时低下的修为,却让他无法成功。 将穿透了自己腹部的剑刃拔了出来,季榆伸手擦去唇边溢出的血迹,抬起头看向那个浮空站立的、穿着仙界服饰的人。 只须臾,他就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他一个死而复生的人,那样大摇大摆地跑到仙界去和人谈心,就是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吧? 想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季榆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那样的行事,在某些人的眼里,就是与送死无异。 “我听说你的修为下降了,”抬手将自己的飞剑召了回去,那人没有再出手,也没有下落,就那样立于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跌落到地面的季榆,“但我实在没想到,你现在居然会弱成这样。” 别说还手了,就连挡下他的攻击,这个人都无法做到。 季榆闻言抬起头,看着上方神色间带着几分嘲讽与愤恨的人,略显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那什么……”像是小学生提问时一样举起一只手,季榆很是认真地发问,“……我认识你吗?” 丛刚刚这人的话里来看,这个家伙应该是认得他的,但季榆把脑子里属于这个身份的记忆都给翻了一遍,也没能找到任何与对方有关的信息。 当然,也不排除时间相隔太久,他想不起来的可能。 季榆毕竟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能够把几百年的时间,都当做弹指间一般短暂,即便将他所经过的所有世界的寿命都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些家伙有时候睡一个觉的时间来得要长。 或许没有料到季榆会是这样的反应,那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径直抬起手,控制着飞剑朝他的胸口刺了过来——想来在这个人的眼中,季榆刚才的话,是带了轻视侮辱的意味在其中的。 作为一个曾经有着吊打对方的实力,现在却连十分之一的修为都用不出来的弱鸡,季榆当然看得出来自己现在完全不可能避开这一击,索性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来记录一下实验数据。 托了上个世界的原主的福,他现在对这些东西,倒是有着无比特殊的敏感。 然而,在那闪着寒光的剑刃刺入季榆的胸口之前,一把短匕凭空飞射而来,硬生生地将那剑尖打得偏到一旁,擦着季榆的手臂刺入了地面。 眉毛略微扬了扬,季榆转过头,朝匕首飞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有些在他的意料之外的,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并不是从道理上来说,与他距离最近的穆卓阳,而是一早就已经离去,本不该在此地出现的柳君迁。 “以前连与人正面交手都不敢,现在却只能趁着别人修为下落的时候逞威风,”柳君迁眯起双眼,看着上方的人的视线中,带着刺人的冷意,“这么多年来,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只简单的两句话,就道出了这个人曾经与季榆之间有过的纠葛——也让季榆明白了,自己并不记得对方的理由。 哪怕有着再过人的记忆力,那种只在自己的手下败了一次,再没有任何交集的角色,也不会有人让其浪费自己脑中的位置。 歪着头看了看笔直地站在自己身前的柳君迁,又看了看半空中与对方该是曾经的同伴的人,季榆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简直有趣极了。 “一个仙界的叛徒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许是被柳君迁刚才的话刺中了痛脚,那人的眼中浮现出些许阴戾来“我——” 没有说完的话被擦着面颊飞过去的飞剑给截断了,那人面上的表情又惊又怒,瞪着柳君迁,好一会儿都没能再发出一点声音。 握在剑柄上的手收紧又松开,那人看起来像是在权衡自己与柳君迁之间的实力差距——曾经能够被称为“仙君”,柳君迁所拥有的,可远不止那张好看多了脸蛋。 至于最后的结果,从对方那垂下的手就能看出来。 “你们给我等着!”扔下一句有如败家之犬的狠话之后,那人转身飞速离去,迅速在视野中变小的身影,看着有种滑稽的狼狈。 季榆顿时就理解了柳君迁刚才所说的话的前半句。 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他大致也能想象出那个家伙在看到他之后,径直转身,落荒而逃的模样。 忍不住摇着头嗤笑了一声,季榆收回视线,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好半天都没有动弹一下的人。 “我以为,”他放开按在自己腹部的手,扶着边上的树干站了起来,“你并不觉得我是你认识的那个‘季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29章 第269章 第九穿(十二) 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柳君迁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看向腹部被鲜血浸透,靠着树干勉强站立的人。 他知道他不该将这个不知道来路的家伙, 当做记忆中的那个人——但只要想到之前这个人与自己对视时的双眼, 他就抑制不住地动摇了起来。 分明心里再清楚不过,所谓的死而复生, 到最后定然也只是一个滑稽而荒谬的谎言, 可他却仍旧忍不住希望那样没有任何可能的事情, 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这样愚蠢而可笑的想法, 甚至让他在发现了曾经的同族的踪迹之后, 选择跟在了对方身后。 双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柳君迁盯着季榆看了好半晌,终于还是没有说话,上前捡起自己掉落的匕首,就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这么走了吗?”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柳君迁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那与记忆中无异的漫不经心的语气,令他的胸口无端地生出一股沉闷的感受,“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 我会死的哦?” 对于一个修为低下的人来说, 刚才的伤势即便不会致命, 却足以让其丧失行动能力——更别说这附近或许存在的、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想要对方性命的人了。 将这个人就这样抛在这里, 与亲手取了他的性命无异。 柳君迁十分清楚这一点,但是—— 手腕蓦地一转,柳君迁转过身, 手中握着的长剑,分毫不差地抵着季榆的咽喉——只需再往前半分,就能穿透那脆弱而没有丝毫防御的地方。 既然他无法将这个和季榆有着同样容貌的人弃之不顾,那么为了不让对方死在别人的手下,也为了不让自己再收到对方的影响,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在这个地方,亲手将一切了结。 然而,分明是这样随时都会丢掉性命的情况,季榆却忽地低声笑了起来,那眉眼间落满了笑意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让柳君迁有些发愣。 他想起当初在离开幻境之后,这个人见到他的时候,脸上也是这种随意而散漫的表情——甚至对方此时受伤的地方,都和当初被他所伤的部位无比接近。 柳君迁最后还是没能下手。 那个他以为早已从他的生活中消失的人,对他造成的影响,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大。 见柳君迁收起了手中的武器,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那仿佛对所有的事情都无比了然的样子,看着让人有种想要往他的脸上来上一拳的冲动。 “你知道吗,”看着柳君迁在自己的面前蹲下来,打算查看自己的伤势,季榆突然弯了弯眸子,“其实这个——”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那吓人的血迹,“和当初在幻境中‘累到睡着’一样,”对上柳君迁带着些许愕然的视线,季榆抓住了他的手腕,“……都不过是为了勾起你的歉疚与怜悯的谎言。”手上微微用力,季榆将人拉入了自己的怀中,“至于目的……”他垂下头,缓缓地凑近了似乎还没有从这突发状况当中回过神来的人,温热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脸上,“自然是……” 一片擦着季榆的面颊飞过的树叶阻止了季榆的动作和没有说完的话语,他偏过头去,看着站在那儿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魔界主君,略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那模样,看起来着实让人忍不住牙根发痒。 “我以为你之前所说的喜欢的人的名字,”视线在两人看起来过分亲密的姿势上停留了片刻,穆卓阳微微眯起双眼,“——并不是‘柳君迁’?” 听到穆卓阳的话,柳君迁不由地愣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去在意这些事情,可脑中却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两人被困在幻境中的那个夜晚,季榆否认着穆向苏对自己的感情的模样。 “你见过那种喜欢着一个人的眼神吗?”哪怕是现在,柳君迁也依旧能够清晰地回想起,这个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双被月光染上了柔和的双眼,“那种执着的、专注的——仿佛对方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的眼神。” 那或许是第一次,柳君迁对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生出那样浓烈的探究的欲望。 然而,直到最后这个人在他的眼前倒下,他也依旧没能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季榆他……果然有过那样喜欢的人吗? 胸口有种难以形容的憋闷,柳君迁直起身子,挣开了季榆那其实并没有多少禁锢作用的手。 他试图说服自己,既然眼前这个家伙的来历和当初他所经历过的那个幻境有关,对方会知道他和季榆在那其中发生过的事情并不奇怪,但与此同时,他的脑中却不停地提醒他,他的眼前还存在着另一种可能。 ——如果只是见到了表象,这个人应该和他一样,不知道季榆当时的想法,不是吗? 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起来,柳君迁有点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应该相信什么。 “我也以为在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季榆的声音打断了柳君迁的思绪,他转过头,看着这个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而受到什么影响的人,“你会在我碰上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季榆看着穆卓阳,尽管是表达不满的话语,可那语气听起来,却如同提起自己在散步的路上,碰上了一只飞奔而过的兔子一样散漫与随意。 纵然刚才这个家伙由于他兀自离开的举动而没能待在附近,但季榆并不觉得对方会在察觉到他被攻击之后,无法迅速地赶过来——他可不觉得,之前对方将他揽在怀里那么久,会不在他的身上动任何手脚。 反正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察觉到这些就是了。 穆卓阳没有说话,并非他想不出能够反驳季榆的内容,只不过他并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确切的意义罢了。 毕竟季榆所说的,的确就是事实。 就算他对这个人有着切实的感情,但这种东西,却同样不妨碍他在不伤到对方性命的情况下,做出一些必要的试探。 对于那个暂时不可能落到自己手里的东西,他的了解,再怎么说也有些太少了不是? 但柳君迁会在这时候出手,却是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这位曾经备受仙界尊崇的仙君,虽说当初的确是不留丝毫余地地判出了仙界,但这么多年来,对方却也从来没有和仙界有过直接的冲突。 想来对于这个人来说,那个曾经是自己的归属之地的地方,还是有着不小的特殊意义。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仙界也从来没有为难过这位摆在明面上的“叛徒”。 然而,之前柳君迁所做的举动,可是直接将自己放在了与仙界的对立面——离开的那个家伙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无谓的添油加醋,只需将自己碰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仙界对待柳君迁的方式,都会出现截然相反的变化。 目光在柳君迁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穆卓阳轻笑了一声,径直迈步朝季榆走了过去。 能够在那并不算长久的时间内,让一个人对自己生出这种不受理智控制的感情,的确是只有这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作为被影响的受害人之一,穆卓阳丝毫不怀疑季榆的能力——又或者应该叫做“魅力”? 嘴角无意识地扬起,穆卓阳伸手抬起季榆的脸,像是想要观察什么一样,仔细地将他端详了一番,然后才开口问道:“伤势重吗?” “……我不觉得我有伤到自己的脸。”扭头避开了穆卓阳的动作,季榆对某个人那与现状不太相符的举动表达不满。 他又不是那种因为长得太好看,惹得别人嫉妒的绝世美人,哪有人一上来就先朝他的脸招呼的? 这个家伙只不过是趁着这个机会,在占他的便宜罢了。 “我也这么觉得,”听到季榆的话,穆卓阳顿时笑了起来,“只不过我想,既然魔君还有精力戏弄旁人,想来身上的伤势应该不会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才是。”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30章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戏弄”这两个字被加重了读音,落在柳君迁的耳中,有种没来由的刺耳。 “既然你的护卫回来了,”瞥了边上贴得有些太近了的两人一眼,柳君迁收回视线,面上的表情与之前没有太大的分别,“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有穆卓阳在,他显然不必再去担心季榆的伤势——相信比起他来,这位魔界的主君,要更清楚该如何处理自己同族身上的伤。 没有给季榆再次出口挽留的机会,柳君迁转过身,几个起伏之间,就消失在了挤满了树木的林间。 “不试着让人留下来吗?”略微直起身子,穆卓阳看着不知怎么的,又突然笑了起来的人,开口问道。 他相信,如果这个人真的有这样的意愿,那位曾经的仙君肯定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季榆把握人心的本事,有时候就连他都不由地感到惊叹。 只不过,他从来都美誉想明白过,这个家伙做出那些举动的原因。 ——如若真的只是为了玩乐,穆卓阳并不觉得对方有特意选择穆向苏和柳君迁的理由。 在这个人的眼中,这两个人的身份,本不该是什么特殊的东西才是,哪怕他们被选为了两界交好的联姻对象,对这个人来说,也应该没有太大的差别。 “为什么要?”听到穆卓阳的问题,季榆歪了歪脑袋,脸上浮现出些许不解的神色来。 倘若说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修为更高的穆卓阳——就算这个家伙有时候可能会做出一些不那么符合“护卫”身份的事情来,但季榆相信,这个家伙还是不会放任他在对方的面前死去的;柳君迁的修为的确不弱,但他现在在对待季榆这件事情上复杂而不稳定的态度,与之比起来显然要更加麻烦。 而且……如果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的话,刚才柳君迁完全可以不发一言地离开,而不用在离去之前,多说那两句没有什么意义的废话。 人的心思,的确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 有的时候,就连一个人自己,都无法完全弄清自己的行为所代表的含义。 唇角的弧度微微加大,季榆眨了眨眼,像是真的听不明白穆卓阳的意思一样。 见到季榆的样子,穆卓阳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在季榆的面前蹲了下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先前那个仙界的人下手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留情的意思,要是换了其他人,在挨了那样一下之后,这会儿应该连站起来都无比艰难了,也就只有这个家伙,还有闲心去撩拨别人。 想到刚才这个家伙差一点就能吻上柳君迁的双唇的情景,穆卓阳忽然有种无端的气闷。 这个人对于他,可从来没有那么主动过。 看了一眼没有对自己的话表示什么异议的人,穆卓阳伸出手,小心地解开了由于之前的攻击,而出现了一道口子的衣服。 然而,那被包裹着的、还残留着些许血迹的皮肤上,却见不到任何伤口。 眉梢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穆卓阳擦干那尚未干涸的血迹,如同在寻找什么一般,一寸寸地在季榆的小腹上摸过去,那过分细致的模样,看起和治疗可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你再摸的话,信不信我叫了啊?”见穆卓阳的动作越来越得寸进尺,季榆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开口警告了一句。 他又不是什么不通人事的小孩,这个家伙,真以为他察觉不到对方手上带着的挑逗意味吗? 季榆表示,他要是真做起这种事来,绝对比穆卓阳要来得熟练得多。 虽然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感到骄傲的事情就是了。 听到季榆的话,穆卓阳不由地弯了弯嘴角,饶有兴致地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人:“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配合地说点什么?” 比如某些话本当中,经常出现的那句“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之类的? “……”季榆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出声,“你可以试试。” 他觉得,要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肯定会是十分有意思的情景。 也许是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穆卓阳低低地笑了两声,抬起原本贴在季榆小腹上的手,起身轻轻地捏住了季榆的下巴。 他看着面前由于敞开的衣襟与沾染的血迹,而看起来有些脆弱的人,一双弯起的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叫一声给我听听?”穆卓阳开口说道,刻意压低的声音有种勾人沉沦的磁性,微微扬起的尾音让人的心尖不受控制地一痒,如同被毛茸茸的猫尾巴扫过一般,有种说不上来的悸动。 季榆突然就有点体会到,曾经在自己做类似的事情的时候,另一方的感受了。 和穆卓阳对视了好一阵子,季榆张开双唇,从喉间发出了一声低吟:“啊……” 有如小猫的叫声一般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音,染上了些许情欲似的甜腻,让人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跟着颤了颤。 穆卓阳:…… 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胸口一瞬间被勾出来的欲望,穆卓阳眯起双眼,捏着季榆下巴的手指也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 “我想,”他凑近了靠在树干上的人的面颊,变得暗沉的眸子里带着些许压迫力,“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这个人的面前表现出来的某方面的意思,应该足够明显了,他可不觉得这个人,会将那些都当做没有任何意义的玩笑。 和穆卓阳对视了片刻,季榆倏地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你希望呢?” 说起来也是有趣,自从和穆卓阳接触开始,季榆就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对方眼中对自己那毫不掩饰的兴趣,可哪怕是在他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对方也从来没有对他做出过任何超出某条界限的举动过。 ——作为魔界的主君,这个家伙,可不是那种会克制自己欲望的人。 在幻境之前,季榆还可以将之解释为对方担心妨碍到定下的计划,可他这一回苏醒之后,这个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也仅限于亲吻——要不是对穆卓阳的性子有着基本的了解,他都险些要以为,这个家伙是那种坚持“要先得到一个人的心,再得到一个人的身”这套理论的人了。 只是,那样的人,显然是不可能教导出穆向苏那样的性格的。 说是好奇也好,说是恶趣味也罢,季榆着实有点想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眼前的这个家伙,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有风吹来,扬起了季榆额前的发丝,轻轻地拂过穆卓阳的脸颊,带起些微不明显的痒。 有着好似精心雕琢过的五官的人衣衫不整的被自己压在粗糙的树干上,稍显凌乱的长发自耳后垂下,沾染了艳红色的血迹的皮肤看起来白皙得近乎透明——不得不说,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煽情,换了任何正常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穆卓阳对于季榆,本就有着异样的心思。 盯着季榆看了好半晌,穆卓阳蓦地低声笑了起来:“你在试探我?” 穆卓阳并不否认自己的那份感情并不纯粹——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此时戴在这个人的身边,究竟是因为这个人本身,还是对方手中的那件东西,但穆卓阳知道,季榆想要试探的,并不是这种事情。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31章 似乎对这个人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何,都没有任何区别。 “试探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双向的不是?”并没有否认穆卓阳的话,季榆笑着反问,只是那语气听起来,没有丝毫的可信度。 “更何况,”季榆停顿了一下,“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论,”他指了指自己没有任何伤口的腹部,“我再怎么样,也得要点补偿才是,”他弯起双眸,看着面前的人,轻笑着问道,“——你觉得呢?” 没有办法在其他事情上占什么便宜,他也就只能在这种时候,稍微找回一点场子了。 季榆眨了眨眼睛,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反正不管他怎么折腾,这个人都不会弄死他就是了。 当然,要真弄死了,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作为一个可以说是活了几辈子的人,季榆表示无所畏惧。 但是,他还是有点不理解,眼前的这个家伙,为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果然……”穆卓阳垂下头,在季榆的唇角落下一吻,一双深色的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很有趣。” 他曾经以为,这个人和他十分相似——无论什么事情,永远都将自己摆在第一位,极度的自我与偏执,甚至能够为了自己一时心情的好坏,而直接做出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然而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季榆的心中,并没有“自己”。 这个人拥有他并不理解的“心”,可那个东西的中央,却是空无一物。 哪怕伪装得再过完美,他面前的这个家伙,也依旧连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这实在是——无法在别处碰上的有趣状况,不是吗? 第270章 第九穿(十三) 季榆第二次见到邹城, 是在被仙界的人往腰子上捅了两刀的时候。 想来是之前被柳君迁赶走的那个家伙,将他的身边有人护着这件事给传了回去,这一回来找他的人, 可不再像之前那样, 傻乎乎地直接冲上来动手了。 这么多年过去,柳君迁的实力, 可又比当年上升了不少。 只不过, 与那些人的计划不同的是, 和他待在一块儿的, 并不是柳君迁。 原本能够将柳君迁拖上一阵的人, 在穆卓阳的面前根本不是一合之敌——要不是中途碰上了追着邹城的人过来搅了浑水,季榆甚至觉得那些家伙都会死在这个人的手底下。 魔界的主君可从来都不是懂得手下留情的人,更别说是在这种魔界被联手封印的情况下了。 说起来,要是按照他这个魔君原主的性格,这会儿说不定就直接打上门去了吧? 这个家伙,可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权衡利弊的人。 当然,前提是他还有着原本的实力。 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了几分,季榆侧过头, 看了一眼身上沾了些许血迹的人, 任由对方揽着自己的腰, 带着自己离开了这极有可能会受到战斗波及的地方。 总归他在这儿, 只会碍着穆卓阳施展手脚而已。 “受伤了?”双脚甫一落地,季榆就转过头,看向边上拧着眉头的人。 尽管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但这个人的气息,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来,的确变得不稳了许多。 而且那些追在他后头的人,修为至多也就到柳君迁的水平,以这个家伙那能够和穆卓阳抗衡的实力,能被那些人给撵着跑,显然是自身出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没有否认这一点,邹城笑了一下,“就是点小伤。” 比起他这点不妨碍性命的伤势来,季榆的情况显然要严重得多。 要不是那些家伙抱了活捉的心思,指不定对方这会儿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邹城实在想不明白,以穆卓阳的能力,怎么会让季榆受这样的伤。 “是吗?”视线在邹城的身上扫了一圈,季榆像是没有看出对方的想法一样,略微弯了弯嘴角,“我还以为你是人界中修为最强的人?” 怎么还能落得这么个被人追着跑的下场? 知道季榆想说什么,邹城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蚁多还能咬死象呢!” 更别说那些暗算他的人,还不是跟蚂蚁一样,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智,都弱到让人无法在意的角色。 只不过,他确实没有想到,那些家伙会真的为了一点不确定的事情,而设下陷阱算计他。 那其中,甚至有他曾当做至交好友的人在。 想到这里,邹城忍不住叹了口气。 都说人心隔肚皮,但他还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反倒是这个家伙——分明这世上几乎处处都是对方的敌人,可依旧有人愿意站在他的身边,为他与全世界抗争。 甚至是那些魔界之内的人,想来若非是被结界阻隔,定然也会站在这个人的身侧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的确是令人感到十分羡慕的事情。 邹城想,相比起人界与仙界来,或许魔界中的人,才过得最为自在吧。 转头看了看似乎对自己身上的伤势一点都不在意的人,邹城略感烦躁地揉了揉额角,伸手把人按着坐在了地上:“身上有没有什么疗伤的药?” 因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中了暗算,他手里的东西都丢了不少,能够疗伤的东西倒是有,但他却实在不确定那些玩意儿,对于这个家伙能起到多大的效果。 “还有,”他停顿了一下,“这次的事情……抱歉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将与这个人有关的事情泄露了出去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如果不是这样,对方根本就不需要遭遇现在的一切。 然而邹城没想到的是,听到他的话之后,季榆却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32章 “没关系,”好半晌才止住了笑声,季榆摇了摇头,“反正你把自己一起坑了。” 他可不觉得,邹城会被追杀,仅仅是因为透露了与他有关的东西。 不过…… “追杀啊……”季榆收回视线,看向远处只剩下了淡色浅影的群山,语气中带着些许感慨,“……还真有些怀念呢。” 当初他第一次踏入这与自己原本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的时候,所经历的第一次事件,就是类似的情况。 大概是所有相似背景的故事都少不了这样的桥段吧,季榆倒不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只不过不管是那一次还是这一回,他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都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让别人护着的状况,让他不由地感到有些好笑罢了。 “什么?”没能理解季榆最后这句话的意思,邹城有些疑惑地发问。 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家伙,为什么会突然露出这种——一时之间有点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邹城的表情有些纠结——的表情。 ——就仿佛想到了什么十分在意,但同时对自己来说,又只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没什么,”自然不可能去和邹城谈论自己的过去,季榆笑了一下,“脱衣服吧。” 他的态度无比坦然,就好像只是在说“坐下吧”之类平常而不带其他含义的话一样,以至于邹城都不由自主地怀疑了一下自己所听到的内容。 “……为什么?”好一会儿,邹城才憋出了一句。 他之前还觉得两人这次的谈话和之前比起来正常了许多,这会儿怎么又似乎有点变味了? 邹城表示,他果然还是无法跟上这个家伙的思路。 “你上次都把我给看光了,我难道不应该看回来吗?”季榆闻言挑了挑眉,一张脸上写满了“理直气壮”。 邹城:…… 那明明就是这个家伙自说自话地脱了衣服好吗!? 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邹城就差没开口喊冤了。 “我说,”略感头疼地按了按眉心,邹城有些无奈地开口,“你要是想检查我的伤势,能不能想个像样点的借口?” 再说了,比起他来,这个人的情况要更严重一些吧? 就算对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止了血,但邹城可不觉得,仙界那些人的攻击造成的,会只是一些皮外伤。 虽然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能看出季榆的底细,可之前见到这个人与仙界的那些家伙交手的情况,他也能看出来,对方的修为绝对高不到哪里去。 “所以你到底脱不脱?”但可惜的是,某位魔界人士一点儿都没有顺着邹城的想法来的意思,就连出口的话语,都带上了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下意识地张开了嘴想要说点什么,可邹城在和季榆对视了片刻之后,还是乖乖地移开视线伸手脱下了外衣。 天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家伙的时候,他会有种没来由的心虚感。 也不知道是出于矜持还是别的什么,邹城并没有把自己身上的衣物脱干净——事实上本来就没有这个必要,但那敞开的衣襟已经足够季榆看到印在对方胸口上的青黑的掌印。 就是没有亲眼见到当时的场景,季榆也能想象,当时动手的人肯定下了死手。只不过邹城的实力到底超出了对方太多,是以最后对方并没能取走他的性命。 但即便如此,这一掌显然也已经伤到了脏腑,一呼一吸之间,都能牵扯到伤口。 如果单从邹城的样子来看,还真让人无法猜到这样的情况。 指尖在掌印周围来回摩挲探查着,季榆瞥了脸上浮现出些许不自在的神色的人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不明显的笑意来。 也许是由于这个人的性情和他曾经认识的某个人太过相似的缘故,他对对方有着不低的好感——他想,这可能也和他最近越来越喜欢回忆过去的老年人心态有些关系。 既然他和邹城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纠葛,他又没有要骗取对方感情的意思,季榆也就懒得去做什么暧昧的举动,径直将手掌覆上了对方的伤处。 这种并不致命的伤,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 从掌心透出的与自身的灵力有些许差别的气息渗入邹城的体内,缓慢地游走治愈着对方遭到的损伤,季榆垂下眼,遮住了其中若有所思的神色。 与之前治疗柳君迁的时候比起来……感觉有些不同呢。 被压制了移动速度的灵力变得更为凝实与浑厚,在邹城的体内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季榆的指尖。 看来这个人体内的那件东西,曾经的作用并不仅仅是封印某些东西的屏障啊……嘴角略微弯起,季榆正打算收回手,却不想抬起头时,恰好对上了不远处的人的双眼。 “两位还真是好兴致。”双唇弯起一个标准的弧度,穆卓阳脸上的笑容无比虚假。 想来换了谁在和一群人交手之后,一转头就看到自己护着的人和某个衣衫不整的人呆在一起,都不会高兴得起来。 可偏偏某个毫无自觉的人还眨了眨眼睛,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你这么喜欢呆在边上,看着我和别人亲热吗?” 正准备靠口解释的邹城听到季榆的话,嘴角不由地抽了抽,没能出口的话也噎在了嗓子里,好半天都没能吐出来。 不过,这个家伙之前也和其他人做过类似的事情吗……? 视线不自觉地往季榆的身上飘去,邹城不知怎么的,思路就跑偏到了奇怪的方向上去。 总觉得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管是对其他什么人做出亲密的举动来,还是某位魔界的主君与他认识的某个家伙,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如出一辙的态度。 他实在是很好奇,季榆身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魅力,曾经的仙君与魔主也就算了,现在就连魔界的主君,看起来都一脚踏入了坑里上不来了。 而更让邹城感到无法理解的是,他在发觉了这一点的时候,居然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 看了看不知道在对峙什么的两人,邹城伸手拢好了自己的衣襟,正打算出声打破这份有些诡异的沉默,却没想到穆卓阳在他之前开了口:“走吧。”目光在季榆身上的血迹上停留了片刻,穆卓阳继续说道,“他们在这附近应该还有人手。” 季榆和穆卓阳的行踪并不确定,那些人能找到他们的所在,肯定花费了不少力气,不可能就只有这点布置。 再加上追着邹城来的那些家伙,真要是发生正面冲突,他不敢保证能够不让季榆受一点伤害。 见穆卓阳说完之后就看着自己,等着回应的模样,季榆忍不住歪了歪脑袋。 这个人这算是……退让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33章 从他认识这个人开始,这貌似还真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说实话,季榆还以为穆卓阳会直接走过来,扣住他的下巴好好地宣示一下主权的来着。 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边上有邹城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和穆卓阳对视了片刻,季榆啧了下舌,站起身来:“那就走吧。”他顿了顿,“我知道有个地方能稍微安生地待一阵。” 原主是个喜欢到处溜达的人,去过的地方自然不少,而像人界这种没有原生的强者的地方,看上了哪里直接划为自己的所有地这种事,实在是再常见不过了。 至少季榆现在能想得起来的洞府,就有十处之多。 然而,鉴于原主那不安分的性子,知道这些地方的人,也着实不在少数。而他所说的地点,自然不可能在这之中。 “你要一起来吗?”侧过头看向边上还坐着的邹城,季榆微微眯起双眼,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你会一起来的吧?” 对于刚刚发现的东西,他可是很有兴趣去研究一下呢。 邹城:…… 在某位主君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对他和这个家伙之间的亲密举动的不满的情况下,这人还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的好吗? 总觉得某个人的视线简直都能在自己的身上戳出两个洞来了,邹城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有点发僵。 虽然他的确因为这个家伙的容貌而动摇过,但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卷入到这种一看就麻烦得要命的感情纠纷当中去啊! ……虽然他因为这个家伙的样子动摇过。 ——他原来还真的动摇过吗!? 被自己心里冒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邹城下意识地看了季榆一眼,脑中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那天在月色下,这个人缓步走近自己的场景来。 他觉得,这一定是当时的环境和气氛造成的错觉。 ……他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好么?! 第271章 第九穿(十四) 邹城最后还是没有和季榆分开。 并不是说他真的对这个家伙起了什么心思, 他只不过有点好奇,那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在对方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刚才季榆给他治伤的时候, 用的就是那东西。 在这之间,邹城还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 能够起到这样的奇效的事物。 当然, 除此之外, 他的心里还夹杂了一丁点为自己泄露了对方的事情, 而造成眼下局面的弥补的想法。 虽说有穆卓阳在边上, 季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想到之前季榆受伤的场景,邹城还是有点放不下心来。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担心这个明显不在意自己生死的家伙。 看了一眼季榆身上还沾着血迹的衣服,邹城有点烦躁地按了按眉心,有点弄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情绪。 似乎只要待在这个人的身边,他的心绪就会抑制不住地焦躁起来。 果然……是对方身上那个印记的缘故吗? 想到季榆腰上那与自己手臂内测无比相近的图案,邹城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略有所思的神色。 他一早就怀疑自己的某些能力与三界中那些家伙所寻找争抢的东西有些关系, 现在只不过是证实了这个观点罢了。 但这其中更为具体的情况, 他显然只能从另一个人那里了解了。 “穆向苏呢?”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邹城的思绪, 他抬起头来, 看向被穆卓阳昭显主权一般扣在怀里的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不知道,”邹城摇了摇头, 如实地回答了季榆的问题,“那天他把我打了一顿之后就走了。” 说起这事,邹城就不由地感到有点好笑。 就算刚醒来那会儿穆向苏可能还被季榆给拐进了沟里,但当对方找到他的时候,要说这个家伙还没反应过来那不过是季榆的可以误导,邹城是不相信的。 可即便如此,穆向苏还是朝他动了手——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地。 邹城觉得,那个家伙纯粹就是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地儿撒,专找他发泄呢。 毕竟哪怕找到了季榆,穆向苏也绝对舍不得朝他动手。 有时候邹城都忍不住觉得,这个魔界曾经的主君,性格还真是矛盾得要命。 “你和穆向苏关系很好?”视线在邹城不自觉地翘起的嘴角上停留了片刻,季榆突然开口问道。 他原本以为这两个人之间,只是为了某个目的而短暂达成的合作——那天晚上穆向苏看邹城的视线,可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友人该有的,更何况,在原本的小说当中,穆向苏和邹城之间,就是称上一句“水火不容”都不为过。 人与人之间的相性,果然是谁都没办法说清楚的事情。 “算是吧,”没有否认季榆的话,邹城笑了一下,“打出来的交情。” 大概就是邹城的名声刚刚变得响亮起来的那段时间,那个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的困兽一般的人就打上了门来。 “他那会儿可能觉得,我们——我是说人界的所有人——手里的这份力量,”像是想要解释什么一样,邹城出声说道,“都是由你的命换来的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说法也不能算错。 要知道,那驭鬼之法,本就是从那处被季榆破坏的幻境当中流传出来的,包括其他一些专门为人界准备的修行炼器之法一起。 没有人知位曾经创立了魔界的那位究竟为什么会去研究这些自己无法使用的东西,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东西几乎在一夜之间,就颠覆了人界在三界当中的地位。 而对方的后人,则成了影响今后局势的关键。 说实话,邹城甚至觉得有些讽刺——分明是最不在乎这些事情的人,却拥有着别人费劲了心思想要争夺东西。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34章 季榆没有再说话,略微拧起眉头的模样,像是在思索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穆卓阳嘲讽一般地翘起了嘴角,好似觉得自己儿子的念头十分愚蠢。 他当然知道穆向苏为什么会去找邹城——在被驱逐出魔界之后,对方无法再踏入那个地方一步,自然就无法与他交手,如若不然,他才该是那个家伙最想除去的对象。 只可惜,哪怕在魔界之外碰面,对方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自量力,才是这世上最为可笑的事情。 \quot;到了,”季榆的声音打破了三人间那有点古怪的沉默气氛,穆卓阳和邹城抬起头,顺着季榆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都没能从那个寻常的村庄里看出什么特殊之处。 “这里是?”在季榆的示意下于村后的一块平地上落了下来,邹城扭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象,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用我父亲的说法就是,”从穆卓阳的怀里退了出来,季榆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这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对魔界的事情了解不多,邹城一下子没听明白季榆的意思,但穆卓阳却立即明白了过来。 他可没忘记,季榆的那位父亲当初消失的原因。 连接别处世界的裂缝吗……看着面前凭空出现的、将眼前景象无端地扭曲了几分的透明屏障,穆卓阳眯起双眼,面上浮现出几分思索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这就是季榆的父亲最后离去的裂缝——若真是如此,之前季榆所说的,就不会是“能够安生地待一阵子的地方”了。 但不管如何,这东西后面,肯定有着十分有趣的景象。 要知道,穆卓阳活了这么久,见过不少以各种形式出现的缝隙,可无论哪一处所连接的地方,都从来没有超出过三界。 显而易见的,如若只是那样的地方,肯定不会让季榆的父亲说出那样的话来。 “你们想在这儿傻站多久?”看着边上两个好半天都没有反应的人,季榆忍不住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种在当中,该是最常见的手段,到底哪里值得这两个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那就走吧。”回过神来的穆卓阳朝季榆露出一个笑容,那无比自然的样子,就仿佛刚在站在那儿发呆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在穿过那层薄膜一样的东西的时候,季榆感受到了些许与他每次离开容漆的家中时十分类似的眩晕感——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刺耳的鸣笛声。 长久没有出现在自己耳中的声音让他愣了一下之后,才分辨出其所属的种类。 看着那只差几厘米就能撞上自己身体的轿车,季榆眨了眨眼睛,还有点没能从眼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 见季榆好一阵子都没有动弹,车里的人骂骂咧咧了几句之后,转了方向盘,绕过站在马路中间的人离开了。 季榆望着眼前那与自己之前所处的世界不相符的时代的景象,只觉得自己如同置身于过分真切的噩梦当中。 “怎么了?”邹城的声音传了过来,季榆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人,有种莫名的恍惚。 有车子呼啸着从两人的身边飞驰而过,那从未见过的事物让邹城不由地皱起了眉。 “没什么,”良久之后,季榆才总算是摆脱了那种做梦一般的状态,“只是……”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这不是我曾经来过的那个地方。” 而不是——这个他曾经生活过的城市。 幻象……? 脑中一瞬间滑过了这个念头,季榆的视线落在了那与记忆中没有任何差别的、挂有霓虹灯的招牌上。 “这是又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Bug了吗?”而想要确定是否如此,季榆有着最为简单的方式。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季榆想问什么,容漆开口回答,只是这个答案,一点儿都不符合他无所不知的神明的身份,“但这百分百不是幻境。” 但是同样,这也不可能是季榆原先所生活的那个世界。 “如果为了便于理解的话……你可以称这个地方为,镜像?”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用词是不是准确,容漆并没有用陈述的语气。 就如同季榆所穿越的那些,由小说为本源而衍生出的世界一样,这个地方的行程的原理也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这个地方所依照的基本,正是那个极为特殊的“主世界”。 当然,如果按照这个世界原有的规则,季榆显然是不可能见到眼前的景象的。 “所以,果然又是什么奇怪的Bug吧?”季榆做出了总结。 第272章 第九穿(十五) 侧过头看了看身边仅有的一个人, 季榆弯起嘴角,朝对方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走吧。” 不管怎么说,两个大活人就这样傻愣愣地站在马路中央, 可着实说不上是什么有趣的场景。 至于另一个本来应该和他们在一块儿的家伙去了哪里, 他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总归以那个家伙的实力和身份,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地死在这个地方的。 更何况, 在这样一个绝大气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具有杀伤力的武器的世界, 季榆可不觉得他们会碰上什么危险。 视线在不远处光线昏暗的小巷子里, 拿着水果刀威胁着面前的人的小混混身上停留了片刻, 季榆略微挑了挑眉梢, 抬起手正打算将那个看起来就不怎么顺眼的加厚好好地教训一顿,却在下一刻倏地察觉到了什么,拧起了眉头。 ——他无法攻击那个混混。 他的修为完好无损,体内的灵力也没有遭到任何压制,但当他试图对那个家伙出手的时候,却仿佛触碰上了一堵冰冷的墙壁。 如果他执意要出手,倒也并非真的没有办法动那个还无防备的家伙一根毫毛,但毫无疑问的, 他受到的伤害, 绝对要比对方大得多。 将口中溢出来的鲜血咽了回去, 季榆微微眯起双眼, 唇边弯起一个饶有兴致的弧度。 他想,这样的限制,肯定不止存在于那个小混混的身上——他们这几个外来者, 显然并不受这个世界的欢迎。 当然,更让他感到有趣的是,他刚才收到的伤害,并没有如同之前的那些一样,在瞬间就得到修复。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35章 他觉得,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本该是另一番模样的地方,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就连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一个知道自己即将遭到毁灭的世界? 季榆是不清楚这种东西有没有自己的意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在这最后的一次机会里,对方的确想要做点什么。 哪怕事实上,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对既定的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至少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坏消息不是? 好歹季榆不需要再去千方百计地寻找死亡的办法了。 不管是一直陪伴着这个世界走到消亡,还是在中途请求某个家伙的外援离开,都不是季榆想要的结果,眼下的状况对他来说,可以说是再好不过了。 “怎么了?”注意到季榆的异样,邹城有些疑惑朝那条小巷看了看,开口问道。 “……没什么。”停顿了一下,季榆摇了摇头,没有向邹城解释什么,“我们走吧。” 说完,也不等在邹城反应,他就直接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邹城见状,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小巷里还在进行着的事件,迟疑了一瞬之后,终究还是没有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他并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滥好人——说实话,他反倒对季榆刚才想要插手那边的事情感到有些惊讶——更别说这种明显只是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之间的事情了。 尽管并不存在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但无论是三界中哪一方的人,都极少会在普通人的面前,展现出太过超出对方想象的能力。 ——或者更通俗一点地说,他们不会随意地去理会这些与自己生活在不同世界中的人的事情。 就如同人类不会无聊到向自己脚边的蚂蚁展现自己的力量,也不会随意地去干涉它们之间的争执一样。 邹城并没有将那些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形态的人当做蚂蚁的意思,但他同样不会为了这些与自己无关的家伙,浪费自己的心力。 那种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这世上自然不少见,但他并不认为季榆会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 收回视线,邹城加快脚步跟上了前方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的人。 似乎从来到这个地方开始,这个家伙的表现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和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按下眼中思索的神色,邹城转头打量起周围这与自己曾到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同的景象,面上浮现出些许惊异的表情来。 他无法理解那些写有店铺名称,该是和招牌类似的东西,时不时地跳动闪烁着的原理,也想不通那些寻不到丝毫灵力的痕迹的死物,为什么能在道路上飞速地奔驰——这个他第一次来到的世界,充满了他从未见过的事物。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看着一个穿着短裙的女人,兴高采烈地同手中一个方块模样的东西交谈着,邹城终于忍不住出声发问。 虽然边上的这个家伙之前说这里并不是对方曾经来过的地方,但邹城可不会真的觉得,季榆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 “这里吗?”季榆闻言略微偏了偏头,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回答邹城的这个问题,“应该算是……”他停顿了一下,“……普通人的未来?” “即使没有能够移山填海的灵力,也没有驱神驭鬼的法门,但他们却依旧能够在眨眼之间铲除一座山峰,又或者飞上那高高的云端,肆意地俯瞰着脚下的风景——”明明是在说着十分了不起的事情,可季榆的语气听起来,却带着些许显而易见的讽刺,“——人类真是种可怕的生物不是?” 他看着邹城,弯起的双眸中不带丝毫的笑意,平静幽深得如同一潭死水。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邹城却无端地感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一下,有种心悸一般的恐慌。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跟着我一起过来,”像是没有察觉到邹城的异样似的,季榆转过头,看向前方一直蜿蜒着伸向天边的道路,“事情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身体里的那东西和我带着的这玩意儿相克相生,互为一体,”他笑了一下,“你甚至可以通过手里的东西,来借用我这里的能力。” 同样,他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这还是季榆之前在来这边的路上发现的。 “所有的吸引,心跳,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都不过是两者互相追寻所造成的错觉而已。“季榆这么说着,语气平淡得如同吹过草丛的微风,“让人头疼的是,这两个东西,貌似都没有办法从我们身体里拿出来。” 路上不时地有人因两人那与所属时代不同的穿着而投来或好奇或古怪的视线,季榆弯了弯唇角,莫名地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有趣。 他曾经费尽了心思,只为了将自己伪装成普通人当中的一员,不显眼不出挑,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引来旁人过多的关注——但事实证明,他的做法并不那么成功。 而现在,他处于所有人注目的中心,他却并不觉得与以往自己隐藏在人群中,有丁点的不同。 季榆已经有些记不清,当初被那个露出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的人开着的车撞到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感受了,就连当时他以为绝不会消退愉悦感,他都回想不起来了。 有的时候,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在未曾察觉的时候,变成了另一个人。 与原本的他毫无干系的、同样被冠以“季榆”的姓名的其他人。 ——他现在甚至连外表都不是自己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好一阵子,邹城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没有多少起伏的话语让人听不出他的想法。 “嗯?”像是刚回过神来一样,季榆歪了歪头,好似有些不解邹城的问题,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些许好笑的神情,“当然是为了不再招惹更多的麻烦——虽然说欠债好像不太合适,但被太多的人喜欢,的确是件让人有压力的事情。” 尤其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那占有欲都实在让他有点头疼。 “毕竟……”季榆停下了脚步,看着不远处蹲在角落里,观察着正在搬运食物残渣的,有着和被他锁在柜子深处的照片上的人同样容貌的孩子,“……我大概是没法离开这个地方了。” 那是季榆小时候的照片。 他突然有点想笑。 容漆的确说过,这个世界是以他原本所生活的世界为蓝本生成的镜像——但对方并没有说过,这个地方所映照的时间,是他正在经历的“现在”。 看来这个世界,是真的很讨厌他啊……就连捅刀子的时候,都知道要往最疼的地方捅。 听到远远传来的女人的召唤的声音,季榆看着那个小孩站起来,小跑着进了家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的确是一件,太过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36章 第273章 第九穿(完) “你以为只要这么说, 之前的那些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邹城想要揪住季榆的衣领将人压在树干上,这样恶狠狠地质问,但最后, 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和这个人之间, 究竟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那些事”。 不过是他在对方一次试探性的逗弄之下,不停地否认与逃避那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罢了。 除此之外, 再无其他。 ——他们两人之间, 再没有其他什么能够拿出来说的事情。而 现在, 眼前的这个人告诉他, 哪怕是他一直都不愿去正视的那一份关注与在意, 也不过是因外物而产生的错觉罢了,与他自己的想法无关。 这本该是让他感到放松的消息才是——他不必再去担忧自己会对这个家伙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也用不着再去心心念念地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去否认那种从未感受到过的情感,然而,在从季榆的口中听到那些话的一瞬间,他却依旧不可抑制地感受到了失落以及……愤怒。 所谓的错觉,真是种可怕的东西,不是吗? 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 邹城将视线从季榆的身上移开, 看向此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小男孩的角落, 好半晌才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那有些古怪的沉默:“他是什么人?” 邹城并不是个迟钝的人, 自然不可能注意不到身边的人在见到那个小孩儿之后,情绪的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年纪也不超过十二岁的小男孩, 和魔界这位岁数有着对方几十倍的魔君,究竟能有什么干系。 要知道,这个小家伙出生的时候,季榆还该在魔界如同一具尸体一样沉睡来着。 尽管无法知道那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但这些情况,那两个人却显然没有隐瞒邹城的必要。 “他?”像是被邹城拉回了注意力似的,季榆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应该是……”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多少起伏的语气让人猜不出他的想法,“……我曾经最想保护的人。” “曾经?”不属于邹城的声音突兀地在季榆的身后响了起来,他转过身,看向弯着双唇,朝两人走过来的穆卓阳,“那么现在呢?” 在季榆的身前停下脚步,穆卓阳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眼中的神色带上了几分兴趣。 与这个人相识以来,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人的身上,看到了“在意”这种情绪。 不得不说,这着实让他十分感兴趣。 “什么时候过来的?”没有回答穆卓阳的问题,季榆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鉴于这个人之前藏在边上观察他的前科,季榆表示,这样的事情就是再发生一次,也没什么奇怪的——说不定对方在进入这个地方之后突然消失,本来就是这个家伙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 “刚刚,”然而,穆卓阳的回答却让季榆感到有些意外,“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穆卓阳摊了摊手,表现得十分坦然。 即便他对自己的实力再有信心,在到达一个自己没有任何了解的地方,也不会鲁莽地做出一些没有任何把握的事情来,更何况…… “比起柳君迁来,”伸手指了指一边的邹城,穆卓阳笑了一下,“这个家伙可要难糊弄得多了。” 或许是修炼体系的不同,人界的修士在探查方面的能力,比起仙魔两界来,要强出许多,就是穆卓阳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在邹城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跟在对方的身后。 季榆闻言,才想起小说里的确有类似的描述——要知道,穆卓阳可是因为这个,在邹城手上栽过挺大的一个跟头的来着。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季榆有点恍然地发觉,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少地去回忆这些世界原本的剧情了,他甚至都有些想不起,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见季榆没有对自己的话表示质疑,穆卓阳再次出声。 “嗯?”季榆愣了一下才想起穆卓阳刚才的问题,“现在吗?”他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现在他应该是——” “——我最想杀掉的人。”从口中吐出的字句无比清晰,就连季榆都有些惊讶,这个念头在他的心中,竟然会这样分明。 眉梢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摸卓阳似乎有点无法理解季榆此时的情绪,看向他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探究。 ——每当他以为自己能将这个人看得清楚一些的时候,对方的身上就又会再次浮现出迷雾,将其笼罩起来。 那种总是无法接触到核心的感觉,让穆卓阳都不由地生出些许焦躁来。 “所以,”压下胸口的那股情绪,穆卓阳翘起嘴角,露出一个与平日里无二的笑容,“你们所说的‘他’到底是谁?” 以及,既然季榆的那份杀意没有丝毫作假,对方又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手? 听到穆卓阳的问题,季榆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他伸出手,指了指刚才小男孩进入的房子,开口问道:“要去见一见吗?” 那个他真心实意地想要守护……又切实地想要杀死的人。 穆卓阳对此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不过对于对方口中所说的人,竟是这个世界当中的角色,他还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毕竟就他刚才转悠时所观察到的情况爱看,这个地方的人,显然都与人界中的那些寻常人一样,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 他着实想不通,这样的人究竟如何才能真正招惹到季榆这般的人物。 穆卓阳可不觉得,季榆会是那种对一只蚂蚁产生切实的怒气的角色。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这个人刚才表露出的情感,才会越加感兴趣。 跟在季榆的身后,一步步地走上那有些狭窄的楼梯,邹城看着前头的人,眉头无意识地拧了起来。 似乎从见到那个小男孩开始——又或者更早,这个人的情绪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尽管对方的言行看起来与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他却无端地觉得,对方从一个真正活着的人,变成了一个早已死去的游魂。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受,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如同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有种呼吸不畅似的沉闷。 这也是……那两件法器的影响吗? 视线在一旁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穆卓阳身上停留了片刻,邹城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那股没来由的压抑,抬脚跟上了季榆的步子。 “小榆今天乖不乖啊?”女人的声音传来,季榆在那扇被尘封在早已褪色的记忆当中的门外停下了脚步。 美丽,温柔,慈爱——阳台上的女人看起来与人们印象中母亲该有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那被风扬起的晾在绳索上的衣服,更为眼前的这幅画面增添了一分温馨感。 “哪个?”看着那两个正在交流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的母子,穆卓阳开口问道。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37章 他着实看不出来,这两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人,与季榆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注意到这边穿着特异的三个人,那对母子朝这边看了过来,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异与好奇。 ——只不过,一个是出自真心,而另一个,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表演。 “……我不知道。”和那个假装对周围的事情还十分在意的女人对视了须臾,季榆移开视线,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当初究竟有多愚蠢,才会将那张脸上虚假的关心与在意信以为真。 这个人的演技分明糟糕透顶,哪怕是一个旁观者,都能将其看得一清二楚。 邹城和穆卓阳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但季榆这会儿却没有了去理会的心思。 他留在这个世界原本是为了看热闹,可到了最后,他却成了这热闹的一部分。 季榆想,这或许正是现实的讽刺之处。 “走吧。”季榆收回视线,转身准备离开,可挡在楼梯上的两个人却让他无法如愿。 “不动手吗?”穆卓阳这么说道,“如果你下不了手的话——我可以代劳。” “如果你不想呆在这里,我们可以直接离开。”而邹城却显然有着不同的想法。 这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无比相似,却又在另一个程度上截然相反,的确是这世上最为相配的一对。 季榆突然有些好奇,如果邹城和穆卓阳走到最后,会是什么情景了。 然而可惜的是,按照现在的走势,这种结局出现的可能性,着实有些太低了。 “用不着,”季榆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谁的问题,“他们活不久的。” 一个身体腐朽,一个心脏掏空。 甚至不需要他出手。 季榆绕过两人下了楼。 他不想去应付外面那些烦人的追杀者,待在这里明显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就目前来看,这个世界显然不会随意放其他人进来,干扰眼下正在推进的“过去”。 三个人在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对于修为不受影响的他们来说,这种事情实在再简单不过,这个世界的规则对他们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的约束作用。 只是,正如他们通常不会过分干扰凡人的生活一样,即使是在这个与外界不同的地方,也没有人去做什么过激的举动。 而且显而易见的,无论是穆卓阳还是邹城,对这个不需要灵力也能日行千里的世界,有着极大的兴趣。 这样的景象,可着实不是其他地方能够见到的。 墙上写有时间的日历被一页一页地翻过,可季榆却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一般,安静地等候着那一天的到来。 ——他会再一次见到那样的景象。 穿着被鲜血染成艳红色的长裙的女人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面前的孩童的面颊,带着甜美笑容的脸庞上,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真切情绪。 “你看,”她问,“妈妈好看吗?” 季榆甚至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对方指尖的血液,顺着他的面颊缓缓淌下的触感——就如同一只蠕动的虫子,一点点缓慢地往下爬。所过之处,都是令人作呕的粘液。 然而,当季榆来到那个“家”中的时候,见到的却并不是女人划开自己动脉的场景,而是先他一步进入房间的穆卓阳,伸手穿透了女人的胸口的画面。 “不为什么,”季榆还没有发出声音,穆卓阳就率先开了口,“只不过是觉得……”他抬起手,抹去从唇角溢出的鲜血,朝季榆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这段时间的表情——实在是太碍眼了。” 那种如同等待着自己的末日来临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其撕扯破碎,扔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触及的地方。 女人的脸上还带着突发状况下的惊愕,一双有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却早已没有了光芒。 在穿透了胸口的手被抽出后失去了支撑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殷红的血液在地面上扩散开来,形成一幅过分艳丽的画卷。 与记忆中无比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画面。 季榆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分明是“这个世界”针对他而精心设下的局,可到了最后,打破了这个将他困住的死局的,却是对方千方百计地护着的人。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称得上戏剧性。 “你怎么就知道,我之前说想要杀的,不是另一个人?”没有去看地上的人一眼,季榆缓步朝不远处的人走了过去。 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事情,他并不觉得这个家伙能够弄明白。 “事实上,我不知道。“随意地甩了甩手上沾着的血迹,穆卓阳扬起嘴角,“我也不知道他们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只是单纯地,讨厌季榆这两天脸上的表情而已。 如果那副模样是因为这两个人而出现,那么他将这两个家伙从这个世界上抹除便是——比起去探究这个人没有说出口的那个故事来,他似乎更在乎其他事情。 穆卓阳并不确定那份心思究竟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是吗?”在距离穆卓阳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季榆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的模样,“你还真是……”他突然笑了起来,“……一点都没变啊。” 凭空出现在季榆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穿了穆卓阳的腰腹,那一瞬间传来的尖锐疼痛,甚至及不上穆卓阳此时感受到的惊讶情绪的万分之一。 并非因为眼前的人毫无征兆的出手,而是因为对方出手的速度。 因为之前的举动,他的确受了不轻的伤,但穆卓阳并不认为以季榆现在的实力,有任何伤到他的可能。 “很意外吗?”将手中的匕首拔了出来,季榆笑了一下,语气甚至带上了一分轻松,“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会小看我的人。” 刀锋擦着穆卓阳的肩划了过去,季榆看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的人,唇边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他那被压制的修为自然不可能突然之间就回到了他的身上——即便是用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方法也不行,但若是将他自己当成一个用以汲取力量的法器,他所能够做到的事情,可就多得多了。 体内那个能够让死者复生的东西,能力可比他原先要高得多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38章 一直将穆卓阳逼退至墙角,季榆眯起双眼,手中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停留在了距离对方脖颈毫厘的地方。 “为什么?”和被压制住的人对视了好半晌,季榆才开口发问。 以穆卓阳的实力,就算对方无法彻底击败季榆,想要在他的手下毫发无伤地离开,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可这个人非但没有这么做,甚至没有做出任何能够称得上回击的动作——这和这个家伙的性子,可实在有些不相符。 “是啊,”穆卓阳倏地笑了起来,“为什么呢?” 这也正是他想要弄清楚的问题。 明明这么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无论是动手杀了那个对季榆来说,似乎有什么特殊意义的女人,又或者在对方出手伤了自己的情况下,依旧不做任何反抗——但他却依旧这么做了。 他的心里分明十分明白,即便如此,眼前的这个人也不可能对他生出他想要的那种感情。 锋利的匕首在穆卓阳颈侧的肌肤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季榆盯着那道痕迹看了好一会儿,蓦地抬起头,吻上了穆卓阳的双唇。 穆卓阳在愣怔了一瞬之后,就抬手按住了季榆的后脑勺,抢过了这个亲吻的主动权。 他强硬地撬开季榆的唇齿,蛮横地扫过口腔中的每一处,然后勾住那主动缠绕过来的舌,用力地吮吸起来。 那把沾着穆卓阳血液的匕首依旧架在他的脖子上,随着两人的动作而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了好几道口子,又在须臾之间痊愈。 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后,季榆的能力的确遭到了一定的压制,但却并非完全无法使用。 要不然,刚才他根本没有和穆卓阳动手能力。 只不过,他使用那件东西的方式,发生了一些改变。 “你并不喜欢我,”放开季榆的双唇,穆卓阳用指尖轻轻地抚过季榆颈侧皮肤上那本并不存在的伤口,“对吗?” 听到穆卓阳的话,季榆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我体内的那个东西,并非没有任何取出来的办法,”没有回答穆卓阳的问题,季榆突然说起了毫无干系的事情,“据说如果我对什么人真的动了感情,在与对方肌肤相亲的时候,那玩意儿就会显现出实体来。” 拿着匕首的手松了开来,季榆轻轻地舔了舔穆卓阳的唇瓣:“要试试吗?” 腰间猛地被用力地搂住,只失神了片刻,季榆和穆卓阳的位置就被对调了。比他高大许多的人禁锢住了他的身体,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逃离的余地。 “你疯了,”穆卓阳听到自己这么说,他缓缓地低下头去,印上了身下之人的双唇,“……我也是。” 倒在地上的尸体早已失去了温度,睁着的双眼映照不出任何事物。 屋子里的血腥味似乎又浓重了几分。 季榆靠在穆卓阳的身上,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格外沉重。 这个世界的规则对待他,可比对待穆卓阳要严苛得多了。 “后悔吗?”他轻声问道,也不知是在问穆卓阳,还是在问他自己。 “……算不上吧,”穆卓阳笑了一下,仔细地替怀里的人抹去唇边的血迹,“就是有些意外。” 意外他明知道结果,却依然选择尝试。 意外他哪怕彻底失去这个人,却也照样不愿放手。 意外这个人在他未曾察觉到的时候,占据了那样大的位置。 唯一不意外的,大抵就是这个人对他那并不存在的感情了吧。 穆卓阳弯了弯唇角,不带丝毫嘲讽的意味。 “其实这样也挺好不是?”像是没有听出穆卓阳的意思似的,季榆笑了起来,“我带着那个引动了腥风血雨的东西一起死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守护了世界的和平来着。” “当然不算,”穆卓阳也跟着笑出声来,“要知道……无论是你还是你所拥有的那个东西,”他说,“最后都落在了我的手里。” “我可不是那种轻易放手的人。”他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听着真像是你的风格。”季榆笑着在穆卓阳的怀里蹭了蹭,出口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困倦,“我有点困了,稍微睡一会儿……你别叫醒我。” “好,”穆卓阳垂下头,在季榆的额上落下了一吻,“你睡吧。” 季榆觉得,这大概是这个人这一辈子里,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 眼前彻底暗了下来。 第274章 第九穿(番外) 邹城番外 当穆卓阳进入那个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女人所在的房间的时候, 邹城就站在门外。 他原本是能够阻止对方的行为的——他也本该这么做。 并非由于什么无聊的正义感,而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对于同类的应有之义。 他到底无法将那些和自己有着同样外表的家伙,当做能够随手碾死的蚂蚁, 毕竟所有人界中人, 在百千年前,本就都只是和这些寻常人一样普通与弱小。 可是最后邹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就站在那里, 看着穆卓阳的手掌穿透了那个女人的胸膛, 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下来, 很快就在脚下积起了一片水洼。 然后他看到了这些日子以来, 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的季榆。 那双仿佛没有任何光芒能够映照进去的眼眸, 随着那鲜血的滴落,一点点地开始倒映出眼前的景象来。 直到那个时候,邹城才明白穆卓阳会在明知后果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动手——以及自己只是在这儿看着——的原因。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39章 在这之前,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些时日来,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就连对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东西, 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邹城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也并不认为弄清这一点对他来说, 有什么必要的意义。 看着季榆仅凭着手中的一把匕首, 就将穆卓阳逼至了墙根, 邹城突然就有点想笑,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笑分明带着真切的杀意,却从未有过任何有可能伤到穆卓阳性命举动的季榆, 还是在笑切实有着能够避开季榆动作的实力,却只是任由对方每一到都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自己身上的穆卓阳。 那两个以疯子特有的方式进行交流的人之间,没有任何他能够插进去的间隙。 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旁观者,存在与否对那两个人来说,没有任何差别。 他只不过是一厢情愿地跟在他们身边,妄想着能够在什么特殊的情况下起到一点无关紧要的作用——然后稍微抢夺一点属于季榆的目光。 哪怕之后被告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由于过久地被捆绑在一起的法器造成的错觉,他也依旧无法将视线从这个人的身上移开。 以至于到了最后,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那究竟只是被牵扯的身不由己,还是发自内心的情不自禁。 ——可悲到近乎可笑。 不过,答案如何对于他来说,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将视线从拥吻的两人身上移开,邹城自嘲似的轻嗤了一声,转过身离开了这个能够将正在发生的事情看得太过清楚的位置。 屋子里的那两个人都是疯子,而他不是——他不想为了进入那两个人的世界,而将自己也变成他们的同类。 现在的结果对他来说,应该是再好不过了吧? 只要再过上一段时日,他就能将这些事情全都抛之脑后,说不定还可以和穆向苏一起端着酒坛子感叹两句“同病相怜”,然后被对方揪着领子揍上一顿——当然,他肯定会还手,最后对方身上挂的彩反而会更多一些——这样的想象,还真是足够不切实际。 这世上有些东西,一旦沾了,就再也抛不开,甩不脱,有如跗骨之蛆一般,一直跟随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邹城不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里,还能不能再碰上一个像这样让他无法移开目光的人,他只是在想,若是没有那个他从未见过的事物的影响,他是否会对这个与自己甚至没有过多交流的人,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然而可惜的是,这世上并不存在所谓的“如果”,所有带上了这两个字的句子,都仅仅是无法改变既定事实的人那无望的猜测与期许。 摆在眼前的事情并不会因此而有任何变化。 将这个世界特有的被称为“香烟”的东西点燃放入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邹城感受着那烟雾通过肺部的刺激感,突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想起自己曾经嘲笑过穆向苏花费了那么长久的时间,也没能将一个于他不过是逗弄的人,然而现在,他却似乎连对方都不如。 好歹对方还有有关两人相处的谈资,可他却除了被穆向苏的闯入而打断的独处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拿出来谈论的事情。 蜿蜒的马路从高处望去如同一条窄小的布条,爬满了不停往复奔腾的蚂蚁,不知疲倦,从未停歇。 邹城看到了抱着季榆的穆卓阳——躺在对方怀中的人闭着双眼,双唇微弯的模样仿佛进入了令人安心的睡眠。 谈不上有多惊讶——在这个地方待了这么久,即便季榆什么都没有对他透露,但有些事情,他总归能够自己察觉。 “我突然有点理解,当初穆向苏的心情了。”看着穆卓阳在自己的身侧坐了下来,邹城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心情?”穆卓阳问。 邹城看了穆卓阳一眼,给出的回答很是干脆:“想要弄死你的心情。”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得与他话里的内容有些不相符。 “所以,”穆卓阳笑了起来,“要动手吗?” 他这么问道,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戒备的态度来,哪怕此时在他面前的,是有着与他相当实力的人。 “……不,”好一会儿,邹城才移开了视线,“我没有那个资格。” 最开始的时候没有,最后的时候也没有。 香烟的灰烬从天台的边缘落下,还未落地,就变成了细碎得无法找到痕迹的碎末。 风停了。 —————— 穆卓阳番外 作为魔界的主君,穆卓阳并不称职——他永远都将自己的喜好放在其他事情的前头。 事实上,除了最开始那位压根不承认自己头上名号的人之外,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能够称得上“称职”的主宰者。 要知道,这儿可还曾经出现过自家主君拿整个魔界当做礼物向仙界的人求婚的先例——当然,在被拒绝之后,对方直接被其他人给揍到了半身不遂,还被逼着坐在桌子前面连着处理了一百多年的文书工作才成功地丢下了主君这烦人的头衔。 相比较而言,穆卓阳这种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将仙魔两界的人一块儿算计了一把的情况,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事发暴露之后,甚至没有人因此而多说他过一句。 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意见事情而已,甚至没有多少值得提起的东西——如果没有那个人存在的话。 由于季榆特殊的身份,穆卓阳对他并不陌生,没有太多的利益相关的合作或者矛盾,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都一直保留在表面的熟络上。 似乎就是从穆向苏和柳君迁之间的婚约流传出去开始,这个人以往一直融于背景当中的人,就倏地一下子从中跳了出来。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季榆对穆向苏说出“我喜欢的其实是你爹”的时候,他竟无端地信了两分。 然而后来的事情表明,他当时的想法,简直愚蠢透顶。 “但就算我真的相信了那种无稽的说法,”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穆卓阳笑着摇了摇头,“也还是不能解释,我那时候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来啊……” 分明知道作为初代魔君的后人,那个人的身上有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他却依旧将其拉入了自己的计划当中。 尽管最后他的确达到了目的,但这着实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之后那将对方的尸体带回魔界的行为更是如此。 穆卓阳并没有对季榆说实话。 并不是什么半吊子的“陷入沉睡”,又或者在短时间内显露出的死亡假象,当日在离开那破碎的幻境之后,季榆的的确确“死去”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40章 至于那没有腐朽的身体,以及山洞内出现的异象——穆卓阳并不觉得,与那传说中的初代主君扯上关系的人身上发生这种事情,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他确实想过要在这个人的身上找寻与那与幻境一起消失的宝物的线索,可直到山洞中的那个人睁开双眼,他都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穆卓阳想,那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这对于他来说,着实是一件太过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甚至因此而放任了一个极有可能带着自己想要的秘密的人,从自己的眼前离开。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陷入了某个疯子手中的套索里,在毫无知觉间,被勒紧了脖子拖拽着下沉,直至再也无法触碰到原本的河岸。 穆卓阳不知道那个特殊的世界对季榆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也不清楚那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异之处的母女对这个人来说,到底代表着什么游离于深爱与憎恨之间的东西,他只知道,在望着那两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仿佛已经死去一般——就连对方当初躺在山洞里的时候,看起来都比这样要更加有生气。 所以他动手了,在明知会遭到这个世界的反噬的情况下。 手掌没有任何阻碍地穿透了那个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女人的胸膛,那个在瞬息之间便在他手下丧命的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脏传来——有那么一瞬间,穆卓阳甚至觉得自己会就这样死去。 他并不是没有尝试过攻击这个地方的其他人,但之前所受到的反噬,显然要比这一次都要小得多。 倒也称不上有多意外,能够让季榆露出那样的表情的人,本就不可能是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分别的存在。 逐渐失去温度的血液从指尖滴落,穆卓阳没有给地上的尸体一点多余的视线。 扎进腹部的匕首让他本就不轻的伤势又加重了几分,可穆卓阳看着眼前的人,却不知为何只是想笑——然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而这样的举动换来的,则是身上新增加的、无法忽视的伤口。 “我体内的那个东西,并非没有任何取出来的办法,”穆卓阳听到季榆这么说,“据说如果我对什么人真的动了感情,在与对方肌肤相亲的时候,那玩意儿就会显现出实体来。” 他看到了季榆脖颈上那本该存在于他身上的伤口,只须臾他就明白了这个人的想法。 将他所有的伤,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无法直接治愈,想来便是这个世界于他们的压制作用了。 穆卓阳知道自己不可能因为这点伤而丧命,可对于眼前的人来说却不一定。即便对方刚才展露了不低的实力,看体内的物体被压制到如此程度的时刻,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足够的把握。 “要试试吗?” 然而即便如此,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却依旧顺从了对方的意思。 穆卓阳觉得,他可能真的已经疯了吧。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当时是想要确认那个人的心意,还是仅仅试图取得那个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又或者——仅仅是因为对方那双倒映着自己容貌的眼睛。 当然,在时隔许久的现在,再去思索这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显然已经没有了意义。 “都说得不到一个人的心,至少要得到他的身,”转了转手中落满了繁星的酒盏,穆卓阳轻声笑了起来,“好歹我比其他人要划算多了,不是吗?” 枯黄的树叶从枝桠上落下,飘飘悠悠地落在了碧色的酒盏中,搅乱了那醉人的星光。 第275章 尾声 季榆在睁开眼睛的时候, 本以为会见到某个一点儿都没有神明的样子的那个家伙的公寓里,那挂着廉价的吊灯的天花板,然而, 映入眼帘的, 却是医院里过分晃眼的白。 正准备给他换下已经滴完的点滴的护士对上他的视线,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猛地回过神来, 一边大声喊着“病人醒了”, 一边转过身急匆匆地往外跑。 然而, 还不等她跑出这个看起来有些高级的单人病房, 她正打算去呼唤的对象就先一步踏入了房间, 那模样看起来,比她还要焦急几分。 “醒了?”来人先是确认了一下季榆的情况,然后带着点小心地在床边坐了下来,脸上那抑制不住的惊喜表情让他看起来不像是负责治疗的医生,反倒像是一只等待季榆苏醒的亲友,“感觉怎么样?” “你……”没有直接回答听到的问题,季榆拧起眉,将面前的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叫什么名字?” 由于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嗓子传来的干涩感让他有些不适, 但比起这个来, 他还有更为在意的事情。 “我的名字?”像是有点意外季榆会问这个问题似的, 来人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地指了指自己夹在胸前口袋上的铭牌,“苏恒帆。” 季榆:…… 他觉得, 要不是他因为睡了太久而出现了什么幻觉的话,眼前的这个家伙,不管是样子还是名字,都和他知道的一个人一模一样。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家伙难道不应该是个法医吗?让一个法医来负责他一个活人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我是有正规的医师资格证的人,”也不知道从季榆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苏恒帆笑了笑,开口说道,“而且还有外科和心理学双硕士学位。” “……你再说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季榆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看着面前对待自己的态度有点太过熟稔的人。 “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苏恒帆露出些许恍然的表情,“没什么。” “我忘了你不会记得这些事情。”他看起来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话。 “记得什么?”季榆觉得自己的笑容更僵硬了,他甚至都有点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维持那些表情的,“是我的记忆在车祸的时候受到了什么影响吗?” “当然不是!”担心季榆误会了什么,苏恒帆赶紧出声否定,“只是……”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前世”两个字给咽了回去——他要是真把那些话说出口的话,眼前的这个家伙肯定会把他当成疯子的,“……没什么。” “由于受到了二次伤害,大脑遭到的创伤有些严重,虽然现在意识恢复了,但接下来还是得小心一点,”苏恒帆站了起来,语气恢复了医生该有的例行公事,“我待会儿会带你去做一些检查,应该还需要在医院里再待一阵子。” 说完之后,他合上了手里其实并没有多大作用的册子,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与医生面对病人时不同的温柔:“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在这之前,我觉得我需要问一问我能吃什么。”季榆笑了一下,委婉地表示了回绝。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曾经被自己抛弃过的人这种事,对于一个刚恢复了情感功能的人类来说,还是有点太刺激了点。 苏恒帆到底还是在工作时间的医生,不可能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季榆这里,在简单地和他聊了几句之后,他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了边上手里还拿着替换的点滴的护士,和季榆大眼瞪小眼。 ——当然,这样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 “你到底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就连来探望病人都不忘带上一瓶酒的人有点好笑地看着床上打着石膏的人,“真是的,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都总是把自己弄得这么遍体鳞伤的……”罗蔚衡顿了顿,突然就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就不能稍微对自己好一点吗?” 季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41章 实话实说,他现在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如果只有一个主治医生和他记忆中的人完全相符,他还可以说是巧合——又或者是他在陷入深层次的昏迷中的时候,将经常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编织进了在自己的意识中上演的故事——但两个呢,三个呢? 季榆可不觉得,自己的病房里会经常有那么多人出入。 而且——这些家伙都这么“凑巧”地在他醒过来之后没多久,就跟约好了似的出现在这里,他可不觉得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请问——”深深地吸了口气,季榆有些艰难地将想要骂人的欲望给压了下去,“这些……我不认识的先生们,”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克制的笑容,“能先出去一下吗?” “我头疼。”只一句话,他就将那些还想反对的人的嘴给堵上了。 好歹都曾经是其他世界当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家伙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只觉得这个房间在少了某些人之后,就连空气都变得轻松了许多,季榆忍不住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垂下头,看着依旧系在自己手腕上的玉石,双眼不由地微微眯了起来。 “我觉得,”他伸手捏了捏那大部分时间,都只是作为一个装饰存在的小东西,“我需要一个解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容漆的声音并非出现在季榆的脑中,而是直接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他转过头,看向床边这个凭空出现的人,略微挑了挑眉毛。 “上一辈子生死相隔的恋人,这一辈子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抬起手,做出了一个夸张的动作,容漆眨了眨眼睛,“——不觉得很浪漫吗?” “确实很浪漫,”出乎容漆的意料的,季榆居然对他的话表示了认同,但很快,他就知道这只是他的错觉,“只不过,我的‘上辈子’实在太多了点。” 想到这会儿站在门外的那一大帮子人——还有些因为其他原因没能过来,容漆有点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他想说关于这种“前世今生”的理论,有着许多种不同的解释,这种情况还是说得通的,但在季榆那直勾勾的视线底下,他终于还是没敢开口。 天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家伙面前总是会怂成这样。 “然后呢?”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季榆靠在床头,看着容漆的模样,颇有几分趾高气昂的架势。 “什么然后?”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季榆在说什么,容漆有点茫然地反问。 “我以为你接下来会和我说一点其他的东西,比如……”季榆弯起嘴角,“其实你之前做的——又或者我之前做的,并不是所谓的‘毁灭世界’?” 真要是那样,门外那些该和他们所在的世界一起消失的人,就不会待在那儿了。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之前和你说的也算不上假话……”伸手摸了摸鼻尖,容漆试图为自己辩解。 “只不过是不同的说法而已?”季榆瞥了他一眼,“就好比‘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 容漆:…… 话都被这家伙说完了,他说什么? “差不多吧,”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肯定都免不了要被季榆刺上两句,容漆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那些世界确实都消失了没错,但是……”他顿了顿,“……人没事。” “这就是你坚持要用这种麻烦的绕弯子的办法的原因?”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带任何嘲讽意味的。 他早就发觉,凭这个家伙的能力,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要剪除那些无用的枯枝,显然有着更为便捷的方式。 就好比一个人想要捏碎一个鸡蛋,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可若是想要在将其中的东西完好地转移到另一个完整的蛋壳中,却显然需要借助一些更为麻烦的手段。 而容漆之前的做法,显然对他自己来说,也是如同走钢丝一样的行为,否则对方不会在此之前,连一个字都不曾对他透露。 “——真不像是一个‘神”该有的样子。“季榆想了想,对这个家伙的举动做出了评价。 “没办法,”容漆闻言耸了耸肩,显然对此并不在意,“谁让现在的人都越来越喜欢‘拥有人性的神明’呢?” 像他们这种依托于信仰存在的事物,自然只能随着人们的想法而发生改变。 “还有什么其他想问的吗?”觉得其实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这个人也能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容漆笑了一下,开口问道。 “有,”季榆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外面的那些人怎么办?” 当初这个家伙把他扔到其他世界去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说过他得面对这样的局面。 “那什么,”知道该来的肯定逃不过去,容漆尴尬地咳了两声,“我尽力了。” 其他人倒是还好,但不知道是因为和季榆接触过的原因,还是这些家伙本来在原先的世界里都有着太过重要的位置,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彻底抹去他们的记忆。 没有办法之下,他只能用上了“前世今生”的办法。 “你放心吧,”伸手拍了拍季榆的肩,容漆很是沉稳地说道,“我给了他们足够的接受现实的时间,他们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的。” “……应该。” 季榆:呵呵。 他觉得,他有必要尝试一下殴打神明的滋味。 “既然你没有什么别的想问的事情了,”被季榆看得一抖,容漆有些僵硬地收回了手,“那我就先走了!神明大人可是很忙的!” “等等,”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溜号,季榆就出声喊住了他,“我出院那天,你会来的吧?”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问题给问得愣了愣,容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面上浮现出一个不大的笑容:“当然。” 季榆笑了起来,那眼眸微弯的模样,让容漆的心脏都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那种什么东西超出了控制的感受,让他连道别都忘了说,就那样直接从房间里离开了。 换过了一圈再次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房间,季榆歪了歪脑袋,唇边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想要摆脱眼前的状况,其实并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尤其在他无意间,替自己稍微做了下铺垫的情况下。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需要稍微做一些准备工作。 从床头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季榆打开网页,开始搜索起自己想要的东西来。 现代社会就是这一点方便,他想买什么的时候,并不一定非得走到陈列着商品的店铺里,一件一件地挑选。 好在他在这个世界当中的存款足够充分,季榆很快就选定了自己喜欢的样式,接下来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离开医院的那一天了。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_第442章 而有着某个家伙在身后作担保,他自然不可能再出什么问题,这个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撑着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的拐杖,被自己的主治医生送出医院的大门,季榆看着前方一群有些过分惹眼的人,无比轻易地从中发现了自己想找的人。 直接走到了站在偏后方的某位神明面前,季榆将手里碍事的拐杖扔到了一旁。 视线在那被无情丢弃的拐杖上停留了片刻,容漆下意识地产生了不妙的预感。然而,还等他阻止面前的人的举动来,对方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有些艰难地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 容漆:…… 等等,事情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只觉得自己心头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烈,容漆有种立马拔腿就跑的冲动。 “这么长久的时间里,你一直以你的方式陪伴着我,支持着我,”季榆看着容漆的双眼,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的面孔,“冰冷,淡漠,如同没有生命的玩偶一样,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你知道我最初的模样。” “只有在你的面前,我才不需要进行任何伪装,”季榆弯起眸子,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只有在你面前。” 或许是季榆说这些话的时候看起来太过诚挚,又或许是眼下的气氛太过具有感染力,容漆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季榆所说的究竟是实话,还是一些用来摆脱眼下境况的谎言。 “所以,”季榆将手中的盒子打开,唇边的笑容有如醉人的醇酒,“你愿意嫁给我吗?” ——可即便分不清,容漆也知道这个问题在自己这里的答案。 “当然。”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真的吗?”季榆笑了起来,一双眼眸弯成好看的形状,“那么……”他将盒子里的戒指取出,戴到了面前的人的左手无名指上,“……跑吧。” “……什么?”还有些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当中缓过神来,容漆对季榆这意义不明的话感到有些茫然。 但很快,那几乎快要化为实质,把他全身都扎个透的目光,就让他明白发生了对方的意思。 察觉到某些聚集在这里的人那不善的目光,容漆脸上还没消失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 所以说,季榆这个家伙,果然是故意的吧! 容漆悲伤地发现,就算这样,他居然还是一点儿都不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 ……他果然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吧。 视线在周围的人身上扫了一圈,容漆蓦地上前一步,将还半跪在那里的人径直横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远离医院的方向跑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容漆好像看到怀里的人笑了一下。 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独属于这个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