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宰大宋》 第1章 楔 子 诗曰: 金戈铁马大散关 万人不敌一人拦 古关雄风今犹在 吴家弟兄美名传 大散关又名崤关,位于陕西省宝鸡市西南40公里的秦岭梁上,是八百里秦川的西大门。 大散关向北,为物华天宝的关中平原;向南是风调雨顺的汉中盆地;西至天水、武都;东向酷似和尚脑袋的山峁——和尚塬。 和尚塬是闻名遐迩的古战场,东西长约3公里,南北宽约2公里。原上是郁郁葱葱的大草甸,四边则幽谷深邃,悬崖陡峭。 奔腾不羁的神岔河从原下流过,河水与山脉遥相呼应,营造出一副山河壮美君心跳,千岭万山难逾越的险峻图画。 李白的不朽诗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指的就是这个地方。 公元1127年,兴起于白山黑水的女真族攻破京师汴梁,北宋徽宗、钦宗二帝被俘;北宋灭亡。 然中原百姓不忘故国,征讨西夏建立了不朽功勋的民族英雄吴玠,在众兄弟配合下,将被金人作为人质押往北国的康王赵构“抢回”中原,建立了南宋朝廷。 至此,吴玠和他的团队以大散关为屏障,挡住了女真人的铁骑马队,南宋朝廷得以喘息;中华民族的精美文化繁衍、持续了数百年。 大散关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雄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的峻姿。 雄关漫道,成就了不少封建王朝,而远离雄关的帝业,似乎没有几家强盛过。 周、秦、汉、唐,是中国人最值炫耀的朝代,他们的帝都恰恰都在关隘四横的关中平原。 关中的雄关,挡住了戎狄外夷的铁蹄硬弩;关中的险道,营造了一个安定平和的政治环境,使铁卫中的王朝鼎盛壮大。 盛朝发展了,盛朝强大了;化夏的文明在这里孕育,从这里发展,由这里传播到世界各地。 历史上南北对峙,控制大散关,就会“扼南北交通;北不得此,无以启梁益;南不得此,无以图关中”。 赵匡胤建立的宋朝恰恰忽视了帝都的选择,东京汴梁无关无碍,长期处于番夷的觊觎之中。 史载:宋朝选择帝都时,赵匡胤主张西去长安,最起码要在洛阳。 但其弟赵光义,也就是后来的宋太宗以及大臣们不同意,因为他们大多是中原人,不愿意离开家乡。 赵匡胤唉声叹气:“我要西迁,据山河之形胜以裁减多余的军队,遵循周朝、汉朝的先例以安定天下!” 赵光义则说:“安天下在于德政不在于地势的险要!”极力请求建都汴京。 赵匡胤不得已,听从了赵光义的见解,但他不尽感慨:“不出百年,天下民力就竭尽了……” 不知是赵匡胤有先见之明,还是上仓有意为难赵宋,赵匡胤死后150年,他的子孙偏偏疏于德政,败于地势,竭尽天下民力,断送了祖宗创立的基业。 断送祖宗基业的是宋钦宗赵恒,制造祸端的却是宋徽宗赵佶。 赵佶刚愎自用,在吴玠率大军灭亡西夏时,他却听信童贯谗言,罢去吴玠西军元帅职务,和金人搞什么海上盟约,要夺燕云十六州。 宋徽宗的拙劣表演,使大宋兵力彻底暴露在金人面前。 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见宋军不堪一击,即派大将完颜宗瀚和斡离不率大军攻破汴京,制造了骇人听闻的“靖康之难”。 “靖康之难”是华夏民族上千年未遇的奇耻大辱;“靖康之难”让一代天子徽宗、钦宗成了女真人的阶下囚。 聚书家、画家、诗家、词家、政治家于一身的赵佶做了俘虏后似乎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弄花石纲?为什么要修万岁山?为什么要重用蔡京等六贼…… 为什么的拷问实在太多,心力交瘁的一代帝王于贫病交加中写下千古感伤的《在北题壁》: 彻夜西风撼破扉, 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 目断山南无燕飞。 九叶鸿基一旦休, 猖狂不听直臣谋。 甘心万里为降虏, 故国悲凉玉殿秋。 赵佶的悔恨惊天动地,可人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甘心万里为降虏的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侥幸的是他还有个九儿子康王赵构,在大臣的拥戴下建立了南宋,赵宋的江山总算没有泯灭。 南宋小朝廷尽管摇摇欲坠,可她毕竟承载了华夏民族的希望,延续了华夏民族的烟火。 “靖康之乱”后,赵宋朝廷南迁了,但赵宋朝廷的基业仍然在北方,北方军民欲血抗金,固若金汤的大散关使女真人不能南进。 大散关是层岩耸立陡峭险峻的大山,关和山的结合体,使女真人的铁浮图拐子马派不上用场。 吴玠在大散关以北的和尚塬摆下铁桶阵,用“驻阵矢”杀得金兵鬼哭狼嚎。 和尚塬之战是宋朝军民抗金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远在江南的宋高宗赵构闻讯后罢朝三天予以庆祝。 和尚塬之战的胜利,大大鼓励了宋朝军民,万民参战的抗金浪潮风起云涌。 目空天下的金兵主帅完颜宗弼不甘失败,聚集大军多次进攻大散关。 宋军在吴玠指挥下利用雄关险隘,出其不意地杀伤敌人,使金兵夜不能寐,完颜宗弼也身中两箭差点丧命,从此再不敢小觑吴家军和大散关,大散关无疑成了恢复中原的前沿阵地。 然而,昏晕的高宗赵构只想与金人苟合,并无收复中原的坚强意志,且刚愎自用地杀害了抗金名将岳飞。 吴玠接到只许坚守大散关不许出击的荒唐指令,只好郁郁收兵。 赵宋江山在大散关止步,金统区的大宋子民心灰意懒。 著名诗人陆游八十岁还写了一首激愤不羁的诗篇: 早年那知世事艰, 中原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洲渡, 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 镜中衰鬓已先斑。 出师一表真名世, 千载谁堪伯仲间。 大散关在宋、金对峙的一百多年里起到了无法替代的屏障作用,女真人攻不破大散关,企图占据四川,顺江直下,灭亡南宋的阴谋化作泡影。 吴玠坚守大散关,阻击金兵的精锐部队不能前进,保住了南宋在江南的半壁河山…… 第2章 大散关千丈峰 一抹阳光,热刺刺地照射在千丈峰上,满目葱绿的峰垴,显得更加高峻、威仪。 千丈峰,大散关下一座鹤立鸡群的峰垴,几千年来,以她的雄伟、壮丽,展示在世人面前。 然而山峰太高,又使人望而却步,只能远眺瞭望,一睹峰垴的雄宏、大气。 太阳掠过峰顶,向西偏去,一阵高亢的歌声从山峰后面响彻过来: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哦,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 引吭高唱者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只见他身材高挑,唇红齿白,姓吴名三项,家住千丈峰下的吴家垴。 吴三朵在远离村庄十几里的羊角拐中学读书,学校放暑假了,他急急忙忙赶回来,探望爹爹吴大作。 吴三朵一边唱歌,一边抬头去看远处的千丈峰,只见偏了西的太阳,依旧给千丈峰挥洒着光芒。 阳光普照下的千丈峰太迷人了,吴三朵干脆坐在一个山包上,远眺亭亭玉立的千丈峰。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天地间顿时昏暗起来。 吴三朵抬头看天,只见很黑很黑的云朵,天马行空般向南疾跑。 吴三朵一怔,想起他爹吴大作叨扰过的话:云向西,水滴滴;云向南,水打潭…… “我的爹,要下大雨了,赶快回家!”吴三朵喊了一声,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向吴家垴奔跑。 行至街口,却见快嘴嫂在那里吆吆喝喝,一见吴三朵,急不可待地说:“三朵子,这时候了,你还乱跑?没听说千丈孤峰有毒蜘蛛吃人吗?告诉你,邻村一个老汉中午时才被毒蜘蛛残害,家里人正乱作一片哩……” 吴三朵被快嘴嫂说得一愣一愣,正要询问怎么回事,快嘴嫂又向走过来的一个汉子兜售她的消息:“愣头三,千丈峰毒蜘蛛吃人,知道不?” 愣头三眉头一皱,看看快嘴嫂,道:“开国际玩笑?蜘蛛能吃人?鬼才相信!” 快嘴嫂瘪瘪嘴:“说你是个愣头三,果然是个愣头三,咋就见了棺材不落泪哩!” 快嘴嫂还要说下去,汉子呲牙一笑:“管球它,我还要打麻将呢,你甭絮繁人!” 愣头三走了,快嘴嫂的宣传却紧锣密鼓,不出半个时辰,毒蜘蛛吃人的消息就传遍整个吴家垴。 人们但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开始关门堵院;外出营生的人也改变主意,留在家中不敢出门;一时间,几百户人的吴家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吴三朵跟着快嘴嫂听她宣传大半天,心中似信非信,忖道:“真有吃人的毒蜘蛛?这世界也太热闹哪……” 吴三朵是高中生,酷爱历史、生物,这个暑假,他准备研究蝎子为什么用尾巴蜇人;千丈峰如果有吃人的毒蜘蛛,不正和他研究的目标想吻合吗?于是,生出一个念头——上千丈峰探查个究竟,真有吃人的毒蜘蛛,就将它杀死! 吴三朵17岁已过,十八岁不到,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真能攀上千丈峰为民除害,那将彪炳千秋。 细数吴三朵的祖上,也算名门望族,做元帅、当将军的不少,可到他父亲吴大作手里,连个村民小组长也混不上。 吴三朵觉得父亲窝囊,上了镇里的羊角拐中学,便就暗下决心,要改换门庭。 大凡改换门庭有诸多手段,譬如识文断字,譬如探秘查险;譬如兴办实业,等等…… 吴三朵改换门庭的手段就是探秘查险,传统戏剧《五典坡》里的贫穷汉薛平贵冒了一次险,降服曲江池的红棕烈马,登上皇帝宝座。 吴三朵要效仿薛平贵,上一次千丈峰,和吃人的毒蜘蛛面对面地零距离接触…… 然而,天公太不作美,一连下了三天大雨,将吴三朵的计划推迟几天。 可这几天也是难得的时间,吴三朵充分做了斗杀毒蜘蛛前的准备工作——从互联网下载了蜘蛛图片,对它们的毒性、习性,做了一番了解…… 东方出现鱼肚色,一个大好的晴天终于来到吴家垴。 吴三朵早早起了床,向千丈峰走去,他要冒一次险,验证快嘴嫂说的毒蜘蛛吃人是不是真的。 千丈峰真有吃人的毒蜘蛛,吴三朵就用喷火枪将其击毙。 吴三朵拎的喷火器是他从搞火补的爸爸那里拿来的。 吴三朵还准备了防止毒物侵袭的冲锋服和防毒面具,以防万一。 吴三朵知道,世界上有种蜘蛛会用绒毛杀死猎物。倘若千丈峰吃人的毒蜘蛛也会这一手,那么防化服和防毒面具就能派上用场。 沉睡几天的太阳终于在东方露出笑脸,这时候,吴三朵已经赶到千丈峰下。 他将身上的行头和装备整理一番,便就一步一登,向峰顶攀去。 大自然的鬼斧神刀不知什么时候在千丈峰的半腰里凿出一道四五米宽,五六百米长的凹槽,凹槽上行得了车,走得了马,中央是座石洞,石洞里果然有巨型蜘蛛出没。 吴三朵惊得头皮发麻,巨型蜘蛛不是一只,而是两头,一公一母,正在兴致勃勃地抚育后代。 吴三朵不敢惊动两只魔兽,趴在半山坡上静静观看。 你道两头蜘蛛怎个模样:通体油黑发亮,躯体有一张课桌那么大,八条弯曲修长的腿仿佛垒球棒,上面还长满锯齿似的长毛。 两根触须好像游动自如的探雷器,掩护着两颗锋利的螯牙。螯牙闲着时藏在犹如铁柱的触须后面,遇到敌手抑或挖掘洞窟时才会伸出来派作用场。 猫科动物为了使自己的爪子保持锋利,将它藏在肉垫的纹理中,一旦扑捉猎物,爪子就会像匕首一样伸出来将其洞穿。 巨型蜘蛛是从猫科动物那里学到蓄势待发的本领,还是异变基因促成螯牙的隐蔽功能? 平心而论,螯牙只是巨型蜘蛛的一个亮点,腹、背才是它的神秘所在。 巨型蜘蛛的腹部像个充足汽的皮囊,上面长满密密麻麻的绒毛,这种绒毛犹如豪猪身上的羽箭和体内的毒腺连接一起,倘若遇到敌手,只须用脚爪揉搓腹部,绒毛便会像羽箭一样飞射出去,一旦触及敌手的皮肤,就会像蚂蟥一样往里狠钻,而且能迅速将毒素扩散到全身,导致神经麻痹,器官衰竭,最终死亡。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巨型蜘蛛在完成绒毛发射后,新的绒毛会在瞬息间生长出来。还有它的背部,像乌龟一样覆有坚硬的盔甲,刀枪不入,戟剑难攻,可谓金刚之躯。 吴三朵倒吸一口冷气,心中默默说道:多亏自己有所准备,带来防毒用具,要不,还没接近蜘蛛,就会被蜘蛛的绒毛羽箭给杀死。 吴三朵把巨型公蜘蛛称作“金刚蜘蛛”,母蜘蛛称作“哥利亚雌蛛”,继续观察它们的行动。 这时候,一公一母两头蜘蛛正在忙碌地翻晒卵囊。 石洞前面是一张篮球场大小的蜘蛛网,紧挨蜘蛛网的是一方晒卵小屋,里面挂着哥利亚雌蛛产下的卵囊。这些卵囊是巨型蜘蛛的希望,它们的儿女将很快变成驰骋环宇的杀手。 金刚蜘蛛和哥利亚雌蛛白天将蜘蛛卵挂在晒网小屋让太阳照晒,晚上怕风吹雨淋就摘下来秘藏起来。 今天是个大好天,夫妻俩刚把卵囊运进晒卵小屋,吴三朵便闯将上来了。 你看吴三朵怎个装扮:身着冲锋服,脸蒙黑面罩,戴副彩色镜,右手持喷火枪,左手抓混铁棍。 金刚蜘蛛一见吴三朵,愤怒地揉搓腹部,发出绒毛羽箭,想将他置于死地。 吴三朵却岿然不动,因为他把嘴脸全包着,冲锋服又防水致滑,金刚蜘蛛的绒毛羽箭伤及不了皮肤。 金刚蜘蛛余怒未消,干脆扑上来用獠牙啃咬。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吴三朵手起棍落,将混铁棍向金刚蜘蛛砸去。 金刚蜘蛛纵身一跳,逃离险境,虎视眈眈看着吴三朵。 吴三朵从小在山里长大,狼虫虎豹见识多了,何惧一只糟蜘蛛? 吴三朵见一棍未及金刚蜘蛛,再次挥打,金刚蜘蛛脚爪上中了。 金刚蜘蛛一跳,狼狈不堪地向后退去,身子却紧紧护着鹌鹑蛋大小的蜘蛛卵囊。 吴三朵还没见过蜘蛛卵像鹌鹑蛋一样大,惊诧愕然中,再次挥棍砸向金刚蜘蛛,金刚蜘蛛脑袋一缩向后倒退,吴三朵趁机将盛有蜘蛛卵的丝袋抢在手中。 哥利亚雌蛛见吴三朵夺了自己孩子,心中的怒火像抽开闸门的洪水奔涌出来,一双利剑似的毒牙左右晃动,向吴三朵咬来。 吴三朵见哥利亚雌蛛来势凶猛,将卵囊袋搁在地上打开喷枪,点着火,熊熊的火焰便四处喷射。 金刚蜘蛛一见喷枪强烈的火焰,并不后退,却做出异常反应,不顾一切地冲到吴三朵跟前,张开大嘴紧紧咬住盛装蜘蛛卵的丝袋,将一颗卵囊迅速吞下肚去。 吴三朵见金刚蜘蛛咬住丝袋,奋力将它踢开,手中的喷火枪连续喷火,哥利亚雌蛛很快化作灰烬;金刚蜘蛛却在大火中疯狂挣扎。 挣扎毕竟是徒劳的,不一会,金刚蜘蛛也在烈火中寿终正寝。 吴三朵定了定神,突然发现金刚蜘蛛成灰的地方有一枚卵囊在跳动。 吴三朵讶异,便将卵囊捧在手中细细观看,那知卵囊一接触吴三朵的手掌,便像蚂蟥一样紧紧吸附在他的皮肤上。 吴三朵只觉手掌心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神情慌乱地试图甩脱,但蚕豆大的蜘蛛卵瞬息间长出无数颗牙齿,在吴三朵手掌上拼命啃咬…… 吴三朵疼得“呀呀”啼叫,蜘蛛卵更像一架旋丝机旋转不止,眨眼功夫,吴三朵的五根手指头已是白骨森森…… 第3章 牛鼻山璇玑洞 却说吴三朵上千丈峰喷杀毒蜘蛛,被一枚蜘蛛卵附在手掌心啃咬,不多时,吴三朵的五根手指头便就白骨森森。 原来,金刚蜘蛛是火山爆发后的异物,体内的毒囊能分泌强大的毒汁,一旦遇到大火就迅速浓缩。 存世上千年的金刚蜘蛛见自己活不成了,便就吞下一枚蜘蛛卵置入毒囊之中,蜘蛛卵和毒囊交相呼应,瞬息间生化成“蜘蛛金丹”。 噬咬吴三朵的卵囊就是金刚蜘蛛的余孽蜘蛛金丹。 蜘蛛金丹风火不惧,刀枪难入,应时变化,出其不意地攻击敌手,吴三朵成了蜘蛛金丹生成后的第一个杀戮对象。 蜘蛛金丹像松毛虫啃咬树叶那样粘附在吴三朵的手掌上吞噬他的肌肉,吴三朵的手掌、胳膊、躯干以及双腿很快被蚕食殆尽,只剩一副冷气肃杀的骷髅孤零零戳在千丈峰的石洞中。 就在这时,一个雄宏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连声呼唤吴三朵的魂魄:“回来吧,我的孩子……” 呼唤声似有千斤磁力,使吴三朵的灵魂冲出骷髅,化作一缕轻烟,随着呼唤声荡荡悠悠飘浮而去。 无牵无挂的吴三朵去了,吴家垴的人也不在意。因为这孩子从小就没娘,他爹吴大佐像一头老牛,就只干活。 就在吴三朵被蜘蛛金丹蚕食时,吴大作还在外地给人搞火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不在人世。 吴三朵去了,他的魂魄在一个声音的召唤中向高空漂浮。 就在这时,一只羽毛蒲团突然停在吴三朵前面,吴三朵定睛去看,羽毛蒲团倏忽间闪过一道金光,将他吸附上去。 羽毛蒲团载着吴三朵来到一座大山之中,但见层岩嶙峋,林翁草莽,一块巨石上写着“牛鼻山福地,璇玑洞洞天”十个猩红大字。 吴三朵大惑不解,默默寻思:自己不是在千丈峰被蜘蛛卵蚕食吗,怎么会来到牛鼻山璇玑洞,牛鼻山璇玑洞是什么地方…… 想犹未了,便见一个白发老丈从那边走来。 白发老丈是千年修成正果的仙翁璇玑教主。 这一日,璇玑教主站在山头上观天阅海,却见大散关千丈峰出现人、蛛格斗的惊险场面:一头巨型蜘蛛吞下卵囊,大火将其身烧毁,卵囊却保存下来浓缩成蚕豆般大小。 浓缩成精的蜘蛛卵不啻一头巨魔,肆无忌惮地蚕食一个少年,少年很快成为一副骷髅,蜘蛛卵还要泯灭他的魂灵,璇玑教主便生悯情:贫道千年修行,善念永驻心中,岂容一枚蜘蛛卵如此作恶?罢罢罢,将少年魂魄招来,救他一条性命。 心中想过,璇玑教主便就施展六甲遁身术,将吴三朵魂魄招到牛鼻山来了。 吴三朵见璇玑教主鹤发童颜,神采奕奕,惊问一声道:“老丈何许人也,吴三朵在大散关千丈峰被一枚蜘蛛卵攻击,怎会来到牛鼻山璇玑洞?牛鼻山璇玑洞是什么地方?还望老丈指点迷津!” 璇玑教主捻须而笑,道:“这么说阁下名叫吴三朵,贫道璇玑教主,牛鼻山璇玑洞是修练之地;吴生在千丈峰被蜘蛛卵蚕食了肌体,这家伙还要泯灭阁下魂灵,贫道才将你呼唤到牛鼻山璇玑洞来了!” 吴三朵慌忙伏地跪拜:“原来老丈是神仙?仙翁在上,请受吴三朵一拜。仙翁救命之恩,吴三朵没齿不忘,但吴三朵还要回羊角拐中学上学,这里就和仙翁告辞……” 璇玑教主扬声大笑:“吴生真是懵懂,你现在已到宋朝,和你的羊角拐学校相距一千多年,怎能说去就去……” 吴三朵讶异:“这怎么可能,我刚才还在千丈峰,千丈峰下是我们的村庄吴家垴,怎会一下子来到千年以前的宋朝……” 璇玑教主捧腹大笑:“孺子孤陋寡闻,你的肉体已经死亡,站在贫道面前的不过一副魂魄而已,正因为是轻如空气的魂魄,才能穿越千年时空来到宋朝!” 吴三朵哑然而笑:“仙翁开嘛玩笑,躯体死了魂魄还怎么能是人形?望仙翁高抬贵手,让吴三朵返回千丈峰!” 璇玑教主一脸漠然:“看来吴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家,罢罢罢,贫道让你看个明白!”说着手掌一挥,吴三朵便作一道轻烟漫地浮游。 吴三朵大呼:“仙翁饶命,吴三朵不明事理多有得罪,吴三朵相信站在您面前的是魂魄还不成……” 璇玑教主道:“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吴生确实死亡,贫道用‘六甲遁身术’将你魂魄招来,又用‘八位定身法’使你魂魄保持身体原形,你却不信!”说着扬手一招,吴三朵重新恢复人形站立地上。 吴三朵这才相信自己真真切切已经死亡,站在地上的不过一幅魂魄而已,禁不住放声大哭:“神仙爷爷救我,吴三朵不想死,吴三朵还想念书,念了书要考大学,考了大学才能找到好工作。像我们村的蓝豆豆,一个女娃娃考上北京大学,后来在中科院上班,一个月工资上万块,还把她娘,她爹拉到美国玩了一个月。那个风光,那个神气,哎呀呀,吴三朵眼热死了,神仙爷爷……” 璇玑教主见吴三朵絮絮叨叨,不忘曾经生活过的故土,还对上学情有独钟,心中便有怜悯之意,长叹一声道:“吴生恋土记学,精神可赞,但要回到你原来的大散关千丈峰以及家乡吴家垴是不可能了,因为那枚蜘蛛卵还在你的魂魄之内,贫道要把它逼赶出来,尔后让你在异世他乡修炼几年,才有机会重返故土……” 吴三朵被说得一愣一愣,顺着璇玑教主的话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吴三朵,只要不死,吴三朵愿意听从神仙爷爷指教,爷爷您就看着办吧!” 璇玑教主哂笑一声:“孺子可教,请随贫道速上璇玑洞……” 吴三朵随璇玑教主来到璇玑洞,但见仙气氤氳,祥云萦绕,洞中纳窟,窟中藏洞;窟接蓝天,洞容百川,空在实中,实在虚中,真乃仙家圣地。 璇玑教主让吴三朵站在镇邪台上四肢伸展,顺手打开一旁的黄金小盒,取出里面的魔幻葫芦。 魔幻葫芦里聚集着九味真火,能将山石烧成灰烬,蜘蛛卵即便是如来真身,恐怕也难逃恶运。 璇玑教主将魔幻葫芦捧在手中,对着吴三朵的魂魄“呼呼呼”连吹三口粗气,大喝一声:“孽障还不出来受刑!” 喊声一落,便见吴三朵的魂魄中滚出一枚蜘蛛卵,然而落地后的蜘蛛卵顷刻化作一只红头蜘蛛。 红头蜘蛛见风而长,很快膨胀得门扇那么大。 璇玑教主一怔,将魔幻葫芦兜头向红头蜘蛛抛去,竟是一座大山。 大山将红头蜘蛛压在下面,却听“嘭”的一声震响,红头蜘蛛竟将大山蹬翻蹦跳出来,纵身一跃窜上洞顶,附趴洞壁上用八只诡秘的眼睛盯看璇玑教主。 璇玑教主目瞪口呆,默念咒语让魔幻葫芦重新合拢,喷出九味真火去烧红头蜘蛛,红头蜘蛛竟然撒下一泡尿液将九味真火扑灭。 红头蜘蛛的尿液叫“五龙汤”,是金刚蜘蛛临死前留给后代的护身法宝,五龙汤犹如一袭冷却剂,能够冷却一切大火烈焰。 红头蜘蛛见“五龙汤”冷却了九味真火,兴奋得哈哈大笑:“牛鼻子老道还有什么本事全都拿出来试试!老夫是金刚蜘蛛的后代蜘蛛金丹,已经锤炼得水火不如,铁石难克。乳子吴三朵竟然要泯灭金刚家族,蜘蛛金丹才奉为父之命要将他扯进阿鼻地狱练成脓血,你却从中作梗;既然这样,老夫就连你一勺烩了!” 蜘蛛金丹高傲坐大,竟在璇玑教主面前狂称老夫,把个璇玑教主气得脸色发青,他重新作法准备降服这厮,蜘蛛金丹却已气势汹汹地从洞壁上跳下来,向他飞扑过来。 璇玑教主眼疾手快,躲过蜘蛛金丹的冲击,抛出“万能神胶”,一下子封住红头蜘蛛的阴门。 第4章 牛鼻山重生(1) 蜘蛛金丹只觉阴门一阵阵鼓胀,身子却渐渐失去精神,方知自己不是璇玑教主的对手,正要逃遁,璇玑教主已经甩出混天绫。 混天绫一接近蜘蛛金丹,顿作璇玑飞刀向这厮剁砍,蜘蛛金丹防不胜防,四只肢爪已被砍断,但这家伙也不是等闲之辈,身体陡然一缩变得蚕豆般大小,化作一股清气逃之夭夭…… 璇玑教主搭眼去看,蜘蛛金丹已经漂浮汴梁上空,心头不禁一怔,慌忙掐指一算,推测出中原将有一场劫难,蜘蛛金丹将和奸佞小人沆瀣一气镂空北宋江山,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悲剧不可避免。 璇玑教主是千年修行的善仙,岂能看着狼烟四野,百姓受难,他想追赶蜘蛛金丹,将这个恶魔斩草除根,可一想起元始天尊的训令,只能仰天长叹。 璇玑教主是元始天尊的得意门生,元始天尊曾有训令:“璇玑门生血性沸腾,路见不平,拔刀而起。但仙家圣地容不得这个性子,为师只许你在牛鼻山施善布雨替天行道,倘若收徒传艺,参与人世间纷争,天尊就要清理门户。” 璇玑教主不敢违抗天尊的训令,又不忍心天下大乱百姓遭殃,踟蹰半天,心生一念:自己不能下山除魔,拯救黎民,何不找人代劳了却夙愿? 璇玑教主想起魂魄犹存的吴三朵来了——这小子年轻气盛,心地善良,给他一副躯体,上中原大地抑恶扬善,除暴安良,抵御外敌,不啻万全之策。 主意拿定,便将吴三朵的魂魄从镇妖台上召唤下来,领到牛鼻山再生沟准备复活。 牛鼻山再生沟生长着高大的乔木,低矮的灌木,鲜花遍地,绿草茵茵。璇玑教主指着一棵冲天大树对吴三朵的魂魄说:“那是一棵柚木,材质坚硬耐久,是制造船舰、桥梁以及家俱的上等原料,贫道用柚木给吴生做身,使你恢复人形!”说着,将手中的璇玑飞刀抛出,高大的柚木树上便落下一根树股。 璇玑教主将树股雕刻成人的模样,206块骨骼、五脏六腑全都齐全。然后将吴三朵的魂魄安放进去,解下腰间的混天绫一阵摆动,招来九天真精,五岳灵气,猛吹几口大喝一声:“吴三朵不成人形还待何时!” 只听“嘚嘚嘚”几声震响,再生沟跃出一个人来,身长八尺,眉清目秀,面如傅粉,唇若涂染,白衣白袍白铠甲,正是再生后的吴三朵! 吴三朵既成人形,便就伏跪于地,感谢璇玑教主救命之恩:“仙翁不弃,使吴三朵柚木成身,仙翁大恩大德,吴三朵永世不忘!” 璇玑教主将吴三朵扶起来,道:“吴生是贫道头一个柚木成身的隔代之人,我们就以师徒相称吧!” 吴三朵感激涕零,再次跪倒:“师傅是吴三朵再生父母,吴三朵愿意捧茶倒水侍候师傅左右,以报师傅的大恩大德!” 璇玑教主道:“徒儿心意为师领了,但你不能留在牛鼻山璇玑洞,为师要你马上下山……” 第5章 牛鼻山重生(2) 吴三朵一听璇玑教主让自己下山,顿时一脸欢喜,道:“这么说师傅让吴三朵回吴家垴、羊角拐?好好好,吴三朵又能和老师、同学见面了……” 璇玑教主见吴三朵这么来说,一脸不屑,道:“怎么还想回吴家垴和羊角拐?贫道早就说过,你已经来到宋朝,为师要你去完成一项顶尖任务!” 吴三朵一脸惊愕:“我在学校看过历史书,知道宋朝君昏臣暗,朝纲不正,民不聊生,邪事横生,吴三朵要去哪里完成什么顶尖任务……” 璇玑教主面有不悦之色:“宋朝将有一场劫难,徒儿为什么就不能效仿卫青、李广、霍去病,外驱鞑虏,内救黎民,为国家建功立业!” 吴三朵哈哈大笑:“师傅说的顶尖任务恐怕就是这个?不行不行,吴三朵是个学生,十几岁啷当,没有卫青、李广喝令三山开道之胆;更没霍去病运筹帷幄之才,哪里谈得上外驱鞑虏,内救黎民?师傅您就饶了吴三朵吧!” 璇玑教主恨铁不成钢,略一思忖,心中说道:看来这是头犟驴,不用计谋激他,量他不能成行,于是说道:“徒儿是否知道,蜘蛛金丹已经去了宋朝!” 吴三朵愕然失禁:“蜘蛛金丹没死?它不是被师傅的璇玑飞刀斩杀了吗!” 璇玑教主哀叹一声:“璇玑飞刀斩去它的四个肢爪,但这厮凭借魔力逃出牛鼻山去了宋朝,定要施虐作恶,徒儿和蜘蛛金丹不共戴天,难道就不想报仇雪恨……” 璇玑教主话没说完,便见吴三朵愤然跃起:“蜘蛛金丹去了宋朝,吴三朵岂能容它?徒儿这里就去追赶!” 说着跪地拜道:“三项有一事相求,望师傅传授徒儿武功,好将蜘蛛金丹碎尸万段……” 璇玑教主见吴三朵终于开窍,心中大喜,可一听他求学武功,却是半天不语,末了长叹一声道:“徒儿有所不知,吾师原始天尊不许贫道开门收徒,如果违反,将受千年冷宫之苦!徒儿天资聪颖,武功拳术得靠自己领悟揣摩!” 说着挥挥手道:“常言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坉,’只要徒儿勇往直前,定会鸿图大展,准备准备,下山去吧!” 吴三朵眼含热泪唱个肥喏,背起行囊,一步三回头地向牛鼻山下走去。 璇玑教主目送吴三朵走出半里之地,突然喊道:“徒儿留步!” 吴三朵慌忙赶跑回来,道:“师傅莫非改变主意,要教徒儿武功?” 璇玑教主摇摇头,突然抓起吴三朵的左、右手端详半天,从嘴里吐出一粒仙丹,按在吴三朵的右手掌心。 吴三朵只觉手心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过后去看,仙丹已经消失,手掌心出现一块鸟状的红痣。 吴三朵愕然不已,问璇玑教主这是什么东西。璇玑教主双目垂泪:“师傅未能传你武功,总觉问心有愧,特意在你右手掌心做了一块朱雀痣,朱雀痣是神来之物,日后一定能帮助徒儿……”说完洒泪而去。 吴三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璇玑教主走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背起行囊,下了牛鼻山,追赶蜘蛛金丹去了。 却说吴三朵泪别师傅璇玑教主下了牛鼻山追赶蜘蛛金丹而去,不一日来到梁州,但见万人空巷,爆竹震天,方知端王赵佶登上皇位,朝廷要全国各地载歌载舞庆祝一月。 吴三朵心中便不是个滋味,默默说道:“这赵佶真是个劳命伤财的昏晕皇帝,刚一上台,就这样大把大把往出扔银子,怪不得人都叫他花花端王,花花皇上……” 第6章 宫廷权争(1) 吴三朵一门心思追赶蜘蛛金丹,对梁州城的大喜大庆不感兴趣,他料定恶魔不会待在热闹喧嚣的梁州城,便向荒山野岭追赶而去…… 大宋自太祖建国以来,可谓国泰民安,四野殷富。 太祖赵匡胤在位19年,突然离世,留下一个“烛光斧影”的悬案。 烛光斧影后,太祖胞弟赵光义登基,是为太宗,太宗在位23年,传位给他的子孙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到哲宗赵熙这一朝,已经126年光阴。 却说哲宗赵熙登基时不满十岁,由祖母宣仁太皇太后临朝听政。 宣仁太皇太后是英宗正室,亳洲蒙城望族高门之女,她废除王安石新法,任用司马光、文彦博为相。 一时间,朝野纷争,四方狼烟。北有契丹犯境,西有党项侵扰,大宋的国土西不出四川、陕西;北不到山西、河北。尽管还自谓一个大字,却是虎落平川,龙入浅水。 宣仁太皇太后撒手人寰,哲宗赵熙才得一亲政,一日于紫宸殿大会群臣。宰相章惇奏曰:“昔日王安石推行新法,国家殷实,边关巩固,胡人不敢轻觑我国。目今瘟疫盛行,民不聊生,边关狼烟四起,皆因新法废除之恶果。以臣之见,应对‘元祐更始’者革职查办,重开新法之局,拒胡儿于国门之外,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振我大宋雄风!” 章惇奏罢,班部丛中闪出知枢密院事曾布,他狠狠挖了章惇一眼,向皇上奏道:“陛下不可被章贼蛊惑,章贼居心叵测,早就想把‘元祐大臣’赶尽杀绝……伏望陛下,释罪宽恩,励精图治,不负宣仁太后在天之灵!” 哲宗看看曾布,又看看章惇,不知如何是好,只将那脑袋不停点儿抓扰。章惇见皇上难定乾坤,心中寻思:曾驴子阳奉阴违,口是心非,竟在圣上面前辱骂当朝宰相?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日后怕要骑在老夫脖子上拉屎! 这么想过,不禁怒上心头,急促促冲出班丛,将手中的朝笏向曾布迎面门砸去,曾布不曾提防,额头便被砸开一道血漏,污血沽沽流淌出来。 曾布也不顾怜额头流血,大吼一声:“章驴子,老夫早想啖你肉,食你血,竟然找上门来?今日不打你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老夫便不是曽布!”说着,揪了章惇衣领,两人在朝堂扭打起来。 朝臣见两个重臣当朝撕打,一时间闹嚷纷纷,跟章惇的站在章惇一边,随曾布的立在曾布一旁;口水相浇,拳脚相向…… 哲宗大怒,命班值将斗殴朝臣拖出殿外各打二十大板。 一时间,紫宸殿外鬼哭狼嚎,呼声不绝…… 哲宗天子早就气得口吐鲜血,昏倒龙椅之上。 近臣将皇上抬回宫中,哲宗竟然一病不起,于病塌之上寻思:王相国变法,皆为大宋强盛,黎民少受疾苦,却被宣仁太后、守旧老臣每每作难。朕身为天下之君,不能变革恶习,励精图治,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哲宗敕令章惇力挽狂澜,推行新治,“青苗、免役”等法再度实施。 变法派欣喜若狂,可哲宗天子却殚精竭虑,病入膏肓,不久便瞌然宾天,时年二十五岁。 哲宗宾天,朝政大乱,皇太后向氏急招章惇深夜进宫议事。章惇赶到宫中,曾布、蔡卞、许将早在那里等候。 向太后哭道:“国家不幸,去世的皇帝没有子嗣,各位都是宰执大臣,请问:谁来继承皇位是好?” 章惇直言不讳:“按照大宋礼律,应立皇上的同母弟简王赵似。” 向太后道:“我没有儿子,诸王都是神宗的庶生子,很难从母系上加以分别,大家还是慎重考虑……” 第7章 宫廷权争(2 ) 章惇见说,又道:“按年长,应立申王赵佖。” 向太后道:“申王眼睛有病,不可继位。按照顺序往下排,是端王赵佶,应该立他!” 章惇听说要立端王赵佶,哪能按住心中的怒火,将桌子一拍,道:“端王为人轻浮佻薄,怎能做得天下之主?” 向太后道:“先帝在世时说过:端王有福有寿,而且仁孝慈爱,精于字画文墨,怎就不能做天下之主?” 章惇固执己见:“端王习惯表面装饰,如果立他为帝,大宋必有亡国之祸,万望太后以国家大业为重,更改初衷!”言罢,曲膝跪倒,叩头不止,将那脑袋几乎磕破。 向太后怕出人命,慌让宫人将章宰相扶起来说话。 曾布却不依不饶,斥责章惇威逼太后,怒不可遏地大声叫骂:“章驴子逆天背道,竟敢腌臜端王?太后说立端王就立端王,你信口雌黄什么?” 章惇指着曾布的鼻子骂道:“狗奴出尔反尔,事先跟王相国变法,后又背叛他投靠司马光。如今,又想将大宋江山交由一个轻佻之人执掌,不为国家社稷着想,只图自己高官厚禄,奸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曾布哪能相让?两人又要撕打,被向太后喝住。 向太后沉默半天,问蔡卞、许将:“宰相之言是否有理?” 蔡卞、许将道:“臣听太后懿旨!端王尽管轻佻,但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由他继承皇位,当是大宋黎民之洪福!” 章惇见三人都向着太后要立端王,不禁潸然泪下:“大宋将有亡国之祸,奸贼,小人,章惇和你们势不两立!”说罢,大哭而去…… 元符三年春,端王赵佶在哲宗灵柩前即皇帝位,是为徽宗。 曾布、蔡卞、许将一帮献媚大臣大张旗鼓地安排庆典活动。 一时间,从京城汴梁到二十四路治所,锣鼓喧天,火铳震响,万民欢腾,一片粉饰太平的盛世。 然而乐极生悲,普天同庆的欢闹,震耳欲聋的火铳、爆竹,将酣睡秦岭主峰的蜘蛛金丹吵醒了。 蜘蛛金丹逃离璇玑教主的璇玑飞刀,化作一股清气来到汴京上空,被璇玑飞刀砍去肢爪的疼痛使它难以忍受,瞅见一座豪华大院,闯荡进去打算歇脚,谁知却入了端王府第。 端王赵佶合璧一帮小厮正在喝三喊四地蹴鞠。 蹴鞠是现代足球的祖师爷,端王喜欢这一运动不雅他对琴棋书画的钟爱,常在府邸摆下擂台,招募天下英雄相会。 高俅就是端王在蹴鞠场上发现的人才,最终官至太尉。 高俅这鸟人做官不是好官,蹴鞠却是行家里手。 抛、踢、铲、断,兜、遛、挽、掷,无一不精,可谓脚踢欧洲虎,球灭美洲豹。 要是让高俅做中国足协主席,那可就毛辫上拴辣子,抡红了,哪能1——5惨败暹罗人手中? 可中国13亿人,足球却臭不可闻,水平也就小学程度。 到眼下为止,还找不到向高俅这样的足球专家,大多数所谓的球星都混钱的酒囊饭袋,哪会在提高球技上下功夫? 话休絮烦,言归正传。却说端王赵佶和小厮们正玩得开心,却见一头巨型蜘蛛自天而降,落在蹴鞠场上。 一帮人吓得七魂出窍,省过神来方知异物光顾。 端王远远看清是头巨型蜘蛛,心中很是不悦,交代手下一定要将这个不祥之物歼灭焚毁。 端王府家丁家将得到口谕,那个还敢怠慢,纷纷持枪弄棒,举火持薪向蜘蛛金丹围裹过去。 一时间,端王府内烈焰腾腾,烟雾蒙蒙,追得蜘蛛金丹无可藏身。 蜘蛛金丹和璇玑教主斗智斗勇已经泄胆,面对大烟大火更就无能为力,只好拼力一挣,跳出圈子,咬牙切齿地地向西而去。 过函谷,越渭河,蜘蛛金丹看见巍峨挺拔的秦岭山脉,决定去此小憩。 到了秦岭主峰太白山,只见雾霭蒙蒙,青山依依,距天极近的拔仙台上有张光滑石床,穷途末路的魔兽便往上面一躺,昏昏入睡。 倘若蜘蛛金丹一睡不起,天下恐怕就不会生出诸多滥事,端不端正不正,就在蜘蛛金丹睡得正酣时,徽宗赵佶登基的庆典将它吵醒了…… 第8章 蜘蛛魔灵 蜘蛛金丹被四方八面热烈的吵闹声弄得不能入睡,只好从石床上爬起身子,站在拔仙台搭眼远眺,见京城汴梁和二十四路驻地,以及州、府、县、院无不载歌载舞,欢声雷动,却是端王赵佶做了皇帝,各级大肆庆贺。 蜘蛛金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凶巴巴说道:好一个端王赵佶,当日咱家想在你的府邸歇个脚儿,你却纵容手下又是烟又是火地驱赶,此处此恨,一定要报。 心理阴暗的家伙将肢爪在石头床上拍得“啪啪”作响,想用尿液将欢腾雀跃的气氛扑灭,可那尿就是撒不出来,这才想起阴门被璇玑教主用法术禁锢。 蜘蛛金丹一阵慌乱,尿不出五龙汤身体就失去保护,加之八只肢爪被璇玑教主的璇玑飞刀砍去四支行走不便,报复之心难能实现。可山下震耳欲聋的火銃,噼啪作响的爆竹使它脑门发胀,心烦气堵。 怒气冲天的家伙便要破罐子破摔,它将自己的左右螯肢用嘴咬下,两只螯肢便化作两个精灵横空出世。 蜘蛛金丹螯肢化作的精灵一个叫“邪魔精灵”,一个叫“凶魔精灵”。 双魔精灵继承了先祖金刚蜘蛛的凶恶和残忍,蜘蛛金丹便对它们说道:“老夫要你们兄弟火速下山,寻找凶险之人附于其身,将赵宋天下搅个底儿翻天,让花花端王皇位不保,一雪老夫心头之恨……” 说完吹了一口阴气,双魔精灵便化作两道金光飘然而去,寻找主体投身去了…… 不说双魔精灵投身何体,只说新皇赵佶本是翰林学士的最佳人选,也是很有造诣的书画家、高明的鉴赏家,却非治国治世之伟器。 哲宗去世,向皇后,以及献媚大臣曾布、蔡卞、许将硬将他推上皇位,赵佶也无可奈何。 赵佶本是花花公子,还在做端王时就玩遍东京城的烟花妓楼,作了皇帝,整天想的只是琴棋书画,音乐美色,把个江山社稷并不当回事儿,太祖赵匡胤创立的百年基业必将毁在他的手中。 太祖赵匡胤当年何等威风,一杆降龙杖打出了强盛宋朝,俘获的南唐后主李煜却是个风流才子。李煜被赵匡胤囚禁汴梁后痛心疾首,留下“人生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传世名句。然而赵匡胤怎么也没想到,百年之后,他的子孙赵佶也步了李煜的后尘。 赵佶既登皇上之位,曽布立即上本参奏,要求罢黜宰相章惇,一报朝堂被辱之恨。一提章憞,徽宗便觉头疼,章惇早就和他有些芥荠,这次又极力反对他继承皇位,徽宗却不记恨,倒有感激之心。 因为做了皇帝,他就不能专心致志地品鉴书画,黠邪嫖妓。 然众望所归,曾布一伙献媚大臣硬推他坐上皇位。 刚一理政,便是章惇这档烂事,徽宗便觉颇烦,顺水推舟,罢黜了章惇宰相职位,由曽布取而代之。 曽布春风得意,心想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便想致章惇于死地,于是再次禀奏徽宗:“章惇既已罢相,就得迁出宰相府,要不府中上千人做起乱来,大宋江山必生祸乱……” 第9章 宰相之死 徽宗眉头紧皱:“曾大人已是百官之首,章惇之事由你处置是了,不要烦扰朕身!” 曽布要的就是这句话,见徽宗对章惇之事不屑一顾,心中暗暗作喜,退朝之后,立即率领禁卫军包围了章惇府第。 章惇自端王登基后知道大势已去,闭门谢客,在家闲读史书。听说曽布作了宰相,算定在劫难逃,便请匠工打好一副棺材放在厅堂之上,专等曽布来取性命。 曽布率领禁卫军赶到章府,见章惇端坐厅堂之上,身旁还放着一口棺材,禁不住哈哈大笑:“章驴子,看来你还明智,早想到这一天哪……” 话没说完,章惇端起身边一碗滚水照面门向曽布攉去,曽布不曾提防,脸上顿成塌气粑粑。 曽布疼痛难忍,气急败坏地喝令禁卫军大开杀戒。章惇被剁成肉酱,夫人、随从、丫鬟上千人无一幸免。 章惇被满门抄斩,曽布回朝复命,声泪俱下地哭诉被滚水烫伤一事。徽宗突然怒不可遏:“章惇烫了你,你杀了他一家还不占尽便宜,有甚么可哭的!” 曽布见徽宗突然发怒,不知怒从何来,诚惶诚恐禀道:“臣为大宋江山杀了此贼,莫非有错……” 徽宗怒气不减:“寡人以仁爱治国,章惇为相一朝,岂能这样去死?寡人让你处置没错,什么时候叫你杀他?你心毒手辣,杀了章惇,还将他满门抄斩,真是恶来二世,董卓再世……” 徽宗语出惊人,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不明白徽宗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章惇的千金章馨怡。 章惇有一女名叫馨怡,有沉鱼落雁之色,倾国倾城之貌,还在徽宗做端王时,他便托人前去提亲,但章惇拒绝了这门亲事——章惇算有识之士,见端王只会喝鸡斗狗,成不了大器,才不想将鲜花插在牛粪上。谁知世态难叵,偏偏端王就做了皇帝,做了皇帝的赵佶忘不了馨怡,便想重续前好。曾布提出要将章惇赶出宰相府,徽宗想借此杀杀章惇的威风,好让他乖乖地将章馨怡送到他的身边,哪知曾布南辕北辙,将章惇满门抄斩,馨怡也香消玉殒,徽宗岂有不怒之理! 曾布见拍马屁拍到马蹄上,慌忙覆跪于地主张理由:“章府家丁聚众造反对抗官兵,微臣才将逆贼绞杀,万望圣上知臣之心!” 徽宗余怒未消,蔡京趁机上奏:“圣上勿忧,微臣得知馨怡姑娘并未罹难!” 徽宗立即晴转多云,追问一声:“你说馨怡姑娘她还活着!” 蔡京覆跪于地:“馨怡是还活着,但曾布身为宰相,挟私报仇,假借圣上旨意草菅人命,真是胆大妄为,望圣上明鉴,罢黜曾布宰相之职!” 曾布曾经有恩蔡京,见这厮恩将仇报落井下石,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声喝道:“无耻小厮,觊觎老夫的相位不成?你这见风使舵的‘菜坛子’,包藏什么祸心天下人哪个不知!” 徽宗见曾布倚老卖老,心中极烦,不去理他,转向蔡京道:“馨怡姑娘现在哪里……” 第10章 蔡驴儿(1) 蔡京立即禀道:“据微臣所知,馨怡七日前就已离开京城,此女貌似天仙,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倘若招回宫中侍奉圣上,那是大宋之洪福!” 这真是瞌睡遇上枕头,赵佶是书画家,真品赝品鉴别得丝毫不差,对女色的鉴赏力更是强于书画。六宫粉黛在赵佶眼里都算不得真正的美人,正得宠的郑皇后、乔贵妃都不能使他真正得到满足。不能说她们长得不漂亮,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美人。但赵佶觉得,她们的美是经过精心雕饰的,妩媚是做作的,微笑是摆出的,情意是虚伪的,亲吻是冰冷的……从气质上,三宫六院都不具备赵佶理想中美人所应有的风度和趣味,只有馨怡才在他心中占了一方之地。 徽宗正考虑以什么名义将馨怡招回来留在身边,蔡京却已开言:“眼下国泰民安,宫里正缺才貌女子料理事务,陛下何不下旨将馨怡招进宫来?” 徽宗大喜,当下罢黜曾布宰相职务,由蔡京取而代之。蔡京跪覆于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徽宗让他起来说话,尔后吩咐:“爱卿现在是百官之首,可选能兵善将委任为‘护花将军’将馨怡姑娘寻找回来,一了寡人思念之情!” 蔡京是熙宁进士,元祐年间知开封府,司马光恢复旧法,蔡京积极支持,徽宗登基后受到冷落。没想到“投石探路”一番献媚,竟然受到如此赏识,当下领了圣命赶回府中,传蔡驴儿说话。 蔡驴儿原名赵三保,开封府赵留镇一个无赖,欺男霸女、偷鸡摸狗,搅得赵留镇方圆几十里不得安宁,乡亲们每每报官要求镇压,但赵三保生就一张能变态的赖皮脸,见了做官的拍马溜须极尽能事,一次次逃过縲紲之苦。 乡亲们气得要死,都说这厮是叫驴和斑马的杂交种,便都叫他“赵驴儿”。 前些日子赵驴儿在村中偷盗,被村人发现结伙追击,赵驴儿向山中逃跑不慎坠入野驴谷死亡。村人给野驴谷扔了一阵石头,料定这厮必死无疑,便都拍手称快,说老天终于收了这个孽障,从此以后赵留镇将太平无事。 然而那天下午赵驴儿却活着回来了,赖皮脸变成血红色,手中还多了一把鬼头金背大砍刀,这是凶魔精灵附体后的变异。 凶魔精灵从拔仙台一路赶来,到了野驴谷,见赵驴儿人模狗样是个乱世孽种,便附体其身让他复活。 但凶魔精灵附身赵驴儿后,违背了母亲蜘蛛金丹的教诲,成了宋皇赵佶的帮凶。 复活后的赵驴儿感到膂力大增,身边还放着一把金背大砍刀,立即拿在手中去看。见刀杆三尺来长,刀刃弯中有曲,能与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相媲美,不禁喜极落泪,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抓起金背大砍刀狂舞一阵,那刀竟然挥出阴气,将身旁的几块石头击穿。 赵驴儿屁颠屁颠,知道自己成了异人,不禁心狂气傲,要报赵留镇一村之人对他不恭之仇,扛着金背大砍刀卷回村中,瞅见村口那棵大树挥刀一砍,那树便成两段。 大树既断,赵驴儿便高声呐喊:“赵留镇的人听着,你们想让赵三保死,但赵三保活着回来了,从今往后,每家每月出一两银子供奉赵爷,若有违抗,立斩不赦!” 赵留镇的人全都惊呆了,心想这家伙吃了恁药能够起死回生,真是好人不长寿,坏蛋活千年,便就纷纷逃遁躲藏…… 第11章 蔡驴儿(2 ) 赵驴儿见人们纷纷躲藏,顿时砍杀几个,道:“谁再逃跑,这几个猪头就是下场!” 赵驴儿用手指指倒在血泊中的几个乡亲,凶气更胜:“平时你们看不起赵三保,现在赵三宝有了大砍刀就是爷,快回家拿好酒好肉犒劳赵爷,否则,叫你们统统地死啦死啦的有!” 赵留镇的百姓什么时候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一时间都吓得腿软筋酥。 几个老头害怕赵驴儿再杀人,慌忙让晚辈拿酒备肉,让赵驴儿一饱口福。 赵驴儿见自己的话成了圣旨,兴奋得屁颠屁颠,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喊来几个美貌姑娘陪伴自己。末了,就和几个姑娘同宿一处。 几个姑娘的家长忍无可忍,趁黑夜出去报官。 那时候,蔡京在赵留镇一带考察农桑,接到村民举报,立即赶往赵留镇。 赵驴儿正搂着姑娘睡觉,蔡京让手下将这厮从被窝里拖拽出来。 蔡京见赵驴儿脑袋光秃,满脸横肉,目射凶光,知道他是异士,便道:“老夫是开封府尹蔡京!” 赵驴儿一听蔡京二字,顿时如梦初醒,慌忙唱个肥诺,道:“小子赵三宝,恭迎蔡大人!” 蔡京道:“光天化日之下,为何杀人奸宿?难道不知王法!” 赵驴儿见问,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道:“村里众人欺负小人,小人忍无可忍,斗杀了几个人,他们就……!” 蔡京吼喊一声:“你这狗奴还敢巧言令色,小的们,将狗奴拖回府衙,秋后问斩!” 随从听得,立即将赵三宝五花大绑起来,押回开封府。 乡亲们见蔡京带走赵驴儿秋后问斩,心中的恶气才一扫而光。 然而蔡京将赵驴儿拖回府衙后,却是好言相告,赵驴儿这才知道蔡大人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救了他的性命。 于是跪地伏拜,道:“蔡大人真乃三保父母,若不嫌弃,小子愿鞍前马后孝敬大人!” 蔡京要的就是这句话,扶起蔡驴儿,道:“异士快快起来,蔡某得到异士,不啻汉纳韩信,唐得薛礼!” 蔡京让手下好酒好肉待侯赵驴儿,还派青、红、蓝、紫四衣女陪他练功。 青红蓝紫四衣女是异性姐妹,青衣女叫青衣丹枫,红衣女叫红衣飘萍,蓝衣女叫蓝衣百合,紫衣女叫紫衣海棠。 赵驴儿见四衣女貌若天仙,跟随自己左右,不亚皇上的三宫六院,兴奋得连呼蔡京爹爹。 蔡京见赵驴儿叫得乖巧,便就借坡下驴,收赵驴儿做了螟蛉。 从那以后,赵驴儿改姓为蔡,人都叫他蔡驴儿。 这时候,蔡京将蔡驴儿唤到养心斋,把皇上青睐宰相之女章馨怡,传下圣旨四处寻找的事情讲述一番。 蔡驴儿伏地禀道:“儿子是爹爹一条狗,爹爹让咬谁,儿子就咬谁,爹爹您只管吩咐!” 蔡京让蔡驴儿起来说话,尔后神情亢奋,道:“我们父子建功立业的机会来啦!” 说着一顿,道:“为父已在皇上跟前请了圣命,封吾儿为护花将军,吾儿速带青、红、蓝、紫四女以及五百人马前去寻找章馨怡,不负圣上一片爱心!” 蔡驴儿感激涕泪,复又跪地,道:“孩儿定听爹爹安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罢,又道:“可孩儿愚钝,不知馨怡姑娘现在何处,爹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望能给孩儿指点迷津!” 蔡京笑道:“章馨怡之所以逃脱曾布杀戮,一定是去了京兆府舅舅家,吾儿可上京兆府走动一番,定能捕到蛛丝马迹!” 蔡驴儿领了蔡京之命,带上四衣女、500官兵,星夜赶到京兆府找到馨怡舅舅,馨怡舅舅却矢口否认外甥女来过他家。 蔡驴儿吃了闭门羹,哪能罢休,将馨怡舅舅悬吊起来拷打。 馨怡舅舅受不了皮鞭之苦,只好招了,说馨怡去了观音山庄。 观音山庄在秦岭山脉的深处,一条大道像盘绕的的长蛇,从渭河川道盘旋上去,这条盘旋而上的道路就是闻名遐迩的陈仓道。 楚汉争霸时,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走的就是这条道。 三国时魏蜀交兵,诸葛武侯动用木牛流马搬运粮草,走的也是陈仓道。 如今,凶魔精灵蔡驴儿又要沿着陈仓道赶往观音山庄,寻找章馨怡的下落…… 第12章 宰相千金(1) 不知是看见什么,枕畔蜷伏着的小花猫忽然凌厉地叫了两声,随即冲出明月轩,向院子窜去,脚底柔软的肉垫在章馨怡脸上轻轻点了一下,章馨怡被弄醒了。 她懒慵慵地躺在床上,倦意仍未全消。窗户开着,熏风透过帘外的竹林蕉丛拂进明月轩,已带几分凉意。 夏蝉吱呀呀鸣个不停,又一个血色黄昏来到观音山庄。 馨怡双手枕头,百无聊赖地闲看窗外那一片蓝天。 蓝天上贴着几片淡得透明的云彩,周角却被夕阳的余晖染红,馨怡的心仿佛夕阳染红的淡云,流血不止。 她是王昭君转生,这个曾经为和亲而远嫁匈奴的秭归姑娘,是西汉以后,历代王朝彪炳的巾帼英雄。 然而章馨怡在冥冥之中知晓这一情状后,却怎么也不相信。 自己怎么能是王昭君,王昭君生活在西汉年间,而自己所处的朝代是北宋哲宗天子刚刚谢世,徽宗皇帝登基不久的年月,两者风马牛不相干呀! 可一来到观音山庄,每天晚都有一个白发仙翁给她讲述王昭君的不幸,说她就是王昭君重生。 章馨怡还是不信,问白发仙翁是谁,白发仙翁说他是璇玑教主,奉天帝之命来释解章馨怡的前世今生,章馨怡才相信,一千多年前的王昭君重生了—— 公元前52年,一声响亮的婴啼声使秭归宝坪村一阵震颤(西汉时归属南郡),村里一户王姓人家的女儿呱呱落地,取名王嬙,字“昭君”。 老来得女,王嫱的爹娘乐颠颠地将爱女捧着、供着。 兄嫂也疼进了骨缝儿里,唯恐刮风吹掉小妹妹一根汗毛。 亲人环绕,娇生惯养,俊俏的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嘻嘻哈哈;荆楚大地的细雨日浴,滋润她一天一天长大。 姑娘十八一朵花,刚刚16岁的王嫱,便出落成明眸皓齿、天生丽质的小美人。 美,是娘胎里带来的资本,谁也抢不走。方圆百里,都知道王昭君——“南郡一枝花”。 王昭君的名字,犹如一轮皓月,朗朗地照着;哪儿都能望见,随处都有影子。 少女矜持地微笑,黑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她凭栏远眺,满目是翠绿的山林、明媚的阳光。 这个新鲜的世界可真好,可是,做梦也没想到,灾难正朝她一步步地逼来。 公元前36年,西汉朝廷的日子越来越宽裕,不必再像文景时代那样勒紧裤腰带了。 尤其是匈奴,窝里斗,分裂成南北两部。南匈奴,靠近中原,好在既亲近,又温顺;北匈奴,不服天朝管,幸而远在漠北。没战乱,有钱花,真是太平盛世。 汉元帝“饱暖思淫欲”,便动起了“选秀”的歪点子。说白了,就是把天下美女,都拽到他自己床上去。 巍巍汉宫,就是一口“活棺材”。人常说:宫门深似海。那种地方,人压人、人踩人,勾心斗角,想熬出头儿?难死了。 女人,十月怀胎,可以生下一个孩子;倘若守在皇帝身边,恐怕十个女人都受孕,最终一个也养不活。 王家人当然知道皇宫是个“虎狼窝”,他们个个儿提心吊胆,生怕官府上门找茬。其实,怕也没用,王昭君名冠南郡,连叫花子都知道,郡守大人和县令老爷早就瞄准她了。 乌云滚滚而来。不久,胁肩諂笑的官差叩响了王家的门环。 朝廷是天,皇帝就是老天爷,他喜欢什么就得有什么;想要谁谁就得奉命而去。 王昭君被选美的官吏看准了,她含泪微笑,向每个表情悲壮的亲人拜辞,踏上前往京城的道路。 早春三月,满山遍野的菜花,一片金黄。16岁的王昭君,缓缓登上了香溪岸边的官船,她默默地祷告:“总有一天,我还要回来!” 然而,这句话成了她一生的奢望,直到安寝于大青山下的墓窀,这句话也没实现。 风一程,雨一程,小船顺香溪而下,入长江、逆汉水,飘飘摇摇,驶向遥远而陌生的地方。 坐在船舱里,王昭君支頜沉思:少女时代结束了,等在长安城里的,究竟是怎样的命运?冷美人?还是辣妹子? 披星戴月地走了三个月,隐隐约约望见长安,王昭君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忧伤还激动。 迎候王昭君以及众多“秀女”的并非汉家宫闕,而是地地道道的监狱——“掖庭”。 “掖庭”曾是一座皇家监狱,高墙矮窗,是关押犯罪的王室成员和宫女、太监的地方。 几经演变,这座临时看守所,被改装成简陋的“储秀宫”,尽管地方不怎么样,可是便於管理。 掖庭的官吏称“掖庭令”,职位不高,却执掌权衡,一手遮天。 掖庭令轻蔑地瞥了瞥这群如花似玉、乡音各异的小美人儿,暗自笑道:漂亮顶个屁!见不着皇上,休想当娘娘!奓刺儿?敢!都得听老爷我的! 此后一段时间,王昭君一群美人儿就呆在掖庭狱,百无聊赖的王昭君守着一盏孤灯苦思冥想:究竟什么叫做“出头之日”。 莫非就耗在这口不透气的“活棺材”里,等待哪天皇帝佬儿心血来潮,把自己召去“宠幸”一回?最后,领个或大或小的封号?倘若“青丝熬成白发”,一辈子见不着皇帝呢?难道朝廷还肯安置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婆吗?笑话!大概,给皇帝当个小老婆,到头儿了——这就是望眼欲穿的“出头之日”。 夜深了,心凉了。王昭君斜卧在枕上,郁郁寡欢,蛾眉紧蹙。 一天又一天,她空洞地捱着,俊美的大眼睛望不着一丝明天的曙光。 16岁,美,而且娇惯,王昭君满腹少女的优越感。 她素面朝天,优雅地走在花枝摇曳的小姐妹中间,既不肯取悦谁,也不愿屈尊俯就谁。 最要命的是,她不买上边的账。漫说贿赂几串铜钱一匹绢,就是浅浅的笑脸,也不给一个。 “土皇帝”们当然没好气儿,隔三差五就话里话外地“敲打”这个傲慢的“冷美人”。 日子一长,早就失去耐心的王昭君变得空前焦躁,她居然公开耍性子,和“掖庭令”唱起了对台戏。 王昭君问掖庭令,那个传说中的“大救星”——当今皇帝陛下,到底在哪儿呢? 有些小姐妹心眼儿灵活,明里暗里好一阵打点,旋即被召进内廷,侍奉天子。 王昭君并不在乎能否侍寝,但她非常看中自己在“美人堆”里的名次和地位。 这种“名位”,绝非朝廷册封的嬪妃等级,而是少女的自我认同和价值兑现。 王昭君觉得:“我最出色。”然而残酷的现实,偏偏把她丢进了残花败柳之中。 第13章 宰相千金(2) 骄矜的自尊与浅薄的虚荣,第一次遭受到了严重的挫伤。 这正应了孔子那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青春年少、争强好胜的王昭君,怎能保持心理平衡?她当然会“积悲怨”。 小脾气一上来,既不梳洗,也不打扮,弄得形容憔悴,蓬头垢面——就是闹! 闹完了,还会请示头儿一声:“我要回家!”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皇家禁地可不是酒肆茶楼,想来就来,愿走就走,老老实实呆着吧! “掖庭令”那一点报复心终于得到满足,他盼望这朵水灵灵的鲜花赶快蔫了、瘪了,立刻变成猪不啃、猫不舔的废物才好! “掖庭令”鼠肚鸡肠,并非“坏事儿”。在皇帝和王昭君之间,还有一道桥梁——宫廷画师毛延寿。 王昭君哪肯把那种“狗腿子”放在眼里,仍像对付“掖庭令”那样,高挂一脸秋霜。 想不到,毛延寿就是皇帝的眼睛。也许,毛延寿画谁漂亮,未必得幸;但是画谁粗鄙,则一定不会得幸。 皇帝跟前的红人,毁一个不服管教的小丫头还不容易?画笔轻轻一点,王昭君嫵媚的杏眼下,便多了一颗“亡夫泪痣” 亡夫泪痣,克夫的命相,谁要这种女人谁倒霉。 汉元帝看过长有亡夫泪痣的王昭君画像,漫不经心地扭过头去,从此以后,王昭君便成了“掖庭待詔”。 掖庭待詔,等於慢性自杀;王昭君奢望能挪挪窝儿,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了。 公元前33年,南匈奴呼韩邪单於第三次来朝,他附带了一个政治条件——迎娶汉女,自请為婿。 呼韩邪大约40岁,与汉元帝年龄相仿。本来双方“相约為兄弟”,是平起平坐的好哥们儿,一旦结亲,单於便就小了一辈。 匈奴原是汉朝的死对头,公元前201年,汉朝开国不久,刘邦便率领32万大军对匈奴用兵,结果,被40万敌军围在了白登山,活活困了七天七夜,刘邦服软了。 逃回长安之后,刘邦便千方百计讨好匈奴人,靠送金银布帛、茶叶美女混日子。 直到汉武帝时代,胳膊腿粗了,军事和外交才佔了上风。 呼韩邪时期的南匈奴,已远非昔日横勇无敌的大匈奴,他们“一边倒”,温和亲汉。 这次,呼韩邪兴冲冲地跑进长安,就是要实施“和亲大计”,迎娶一位汉室公主,替代刚刚过世的老婆。 汉元帝爽快地答应了这门政治婚姻,传下旨意,在宫中物色五个女子,供单於定夺。 王昭君闻讯,应声而起——嫁!哪怕天涯海角,随鸡随狗,也强於这口活棺材。 弱小的女子,敢在人生的牌桌上赌一把,真个了不起。 此刻,她只属於她自己,把全部筹码押了上去。 远嫁,是王昭君迫不得已的“下下策”,她再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孤注一掷。 这回,轮到汉元帝郁闷了,他见王昭君丰容靚饰,光明汉宫,顾影徘徊,竦动左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身边竟有如此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汉元帝意欲留之,而难於失信,只好哑巴吃黄连。 呼韩邪一见王昭君,则睁大了惊喜的双眼。 这位草原长大的匈奴首领,从没见过这样光彩照人的中原女子。 其实,他是歪打正着,捡了一个天大的“漏儿”。 一连串的“未知”纠结着:昭君不知前途,单於不知所措,皇帝不明就里……大殿上,群情亢奋,感觉怪异。 潦草捆绑的“和亲大事”就这样板上钉钉了。 汉元帝无限哀婉地做了个顺水人情。朝廷的封赠格外慷慨:為纪念和亲,先把“建昭”的年号改為“竟宁”——祈望和平、安宁的意思;又封昭君為“宁胡閼氏”——这个称号带有明显的歧视色彩,翻译过来就是:安抚胡人,做匈奴单於的正房太太。 还好,不是小老婆,是正印夫人。呼韩邪哪里顾封号背后的潜台词,他笑呵呵地接受了。 对呼韩邪来说,只要迎请这位如花似玉的汉朝女子做新娘,就足够了。 朝廷又赐给锦帛28000匹,絮16000斤,以及美玉金银无数。 汉元帝格外多情起来,他亲自饯行,送出长安十余里。望着昭君的毡车、驼队消失在长河落日中, 42岁的皇帝凄凄惶惶,悵然若失。殊不知,他生命的最终驿站也不期而至。 四个月后,元帝驾崩,成帝变作汉宫的新主人。 黄叶满长安,孤雁向南飞。王昭君在夕阳深处留下最后一瞥,便随着自己陌生的丈夫,驶向了茫茫大漠。 大约走了一年,总算到了匈奴婆家。初夏时节,处处水草丰美,马跃羊奔。沸腾的匈奴人,热烈欢迎这位新“閼氏”。 20岁的王昭君与40岁的呼韩邪并辔而行,笑容可掬地检阅着自己的臣民。 似乎这位秭归山坳里的漂亮姑娘,终於在高原草坡上找到了爱情与幸福。恰恰相反,等待她的,是此起彼伏的感情灾难。 王昭君原籍南郡秭归,那可是风调雨顺的膏腴之地;菜花盛开,金灿灿的;绿阴遍地,湿润润的;橙红橘绿,鱼白蟹黄……如今,荆楚风物都成了长夜无眠的怀想。 匈奴是另一番天地,野风呼啸,荒草起伏。尽管天高地阔,空旷辽远,可是,想吃一碗软烂粘滑的大米饭,有吗?想喝两口馥郁清香的明前茶,有吗?家乡渺渺关山远,王昭君夜夜都梦见回娘家,可惜,是梦,做不到,唯有撕心裂肺地思念。 这时候,昭君的兄弟却沾了姐姐的光,因“和亲之功”,被汉室封為“侯爵”——这是多少边关战将“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心”的政治理想啊! 王家小哥摇身一变,做了亲善大使,他多次跑到匈奴那里,和远嫁的姐姐团聚。 其实,越这样零敲碎打,王昭君越不解渴,越想家。 昭君似乎应该知足了,呼韩邪单於并非“只识弯弓射大雕”,反倒是个地道的性情中人,颇有几分侠骨柔肠。 老夫少妻,百般恩爱,这也算“摸黑”撞上了好姻缘。 哪儿成想,刚热汤热水地过了一年多,阎王爷便招走了呼韩邪。 被窝儿还没暖热乎的王昭君,守起了寡。 昭君身边只躺着刚刚降生的小男孩儿——伊图智伢师,这是呼韩邪的遗孤。 孤儿寡母,人地生疏,无依无靠,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王昭君梦寐以求的就是回到中原。呼韩邪死了,冷酷的政治游戏也该收场了,她迫不及待地上了一道表章。 内容大意是:孤苦伶仃的小寡妇还能替朝廷做什么呢?开开恩,放我回家吧! 按理说,这点要求并不过分,皇帝一句话,王昭君的夙愿便能实现。 可是,命运偏偏跟她作对,呼韩邪新丧,南匈奴面临新的权力重组,汉成帝冷淡地拒绝了昭君的请求。 第14章 宰相千金(3) 呼韩邪的继承人,也就是呼韩邪与前妻所生的儿子——雕陶莫皋继位,尊号复株累单於。 新单於,竟然“惦记”上了王昭君,尽管王昭君是他的后母。 游牧民族的风俗,在汉人眼里极為野蛮,养子有权得到后母。 虽说名分差一辈,年轻的复株累却和王昭君是同龄人。 哪有英雄不爱美人的?小伙子早就盼望把如花似玉的昭君娶过门来,这种意愿,大大方方地摆上了桌面。 王昭君先是惊愕,继而羞愤。这叫什么事儿?后母、养子,谈婚论嫁,疯了吧! 任何一个深受中原文化浸润的人,都不能接受这种离经叛道的“乱伦”行為,何况是知书达理的王昭君! 王昭君心惊肉跳地发出了“乞归”奏章,可惜,盼来的却是冷水泼头——汉成帝赦令她“从胡俗”。 “从胡俗”,短短三个字,葬送了王昭君,堵塞了王昭君梦寐以求回家之路。 王昭君极不情愿,可是不情愿有什么办法?圣旨在,胡俗在,无可奈何。 王昭君隶属於汉室;命,也捏在皇帝手心里。换句话说,必须无条件服从,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咬碎牙龈,也得接受。 王昭君失魂落魄地走进了复株累精心布置的新房。 伊图智伢师,是王昭君与呼韩邪的骨肉;孰料,小孩子却成了复株累的眼中钉。 伊图智伢师的血统,构成了潜在威胁,他既是复株累同父异母的“兄弟”,又是新媳妇带来的“养子”,由兄弟到父子,无所谓;但谁能保障这小家伙羽翼丰满之后,不篡夺单於大位?复株累有自己中意的接班人,為了永绝后患,不得不抢先下手,斩草除根。 伊图智伢师被自己的同父异母哥哥斩杀了,王昭君痛苦地弹拨着琵琶,惊悚地回忆屠戮骨肉的动物性。 反正已经嫁给没任何血缘关系的“儿子”,复株累就是王昭君的“第二任丈夫”。 此后的11年,王昭君人生还算稳定,她生下两个女儿。 冷清的毡房里,照进了明媚的阳光,传出了孩子清脆的欢笑声。 真不错,没有战争,远离杀戮。西汉与南匈奴相安无事,互不滋扰。 因為王昭君作為“閼氏”的特殊地位,双方的太平景象居然维持了将近半个世纪,直到王莽篡政才告“崩盘”。 难怪有人把王昭君与西汉名将霍去病相提并论,“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忘干戈之役。” 这种局面,是王昭君毕生最有力、最得意的一笔。仅此一笔,足以青史标名,万古流芳。 很遗憾,后世的旌表无助於不幸的婚姻。公元前20年,复株累单於又死了。这回,没人迫使王昭君改嫁了。朝廷似乎早把她忘了,长安没再发布新的指令。 复株累单於死后,昭君又寡居了一年,也撒手西去,那年,她只有33岁…… 王昭君上长安那年16岁,现在的章馨怡也是16岁,真可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王昭君转生章馨怡后,在宰相府无忧无虑生活了16年,大难便降临了,不得意,只好逃到京兆府舅舅家。 在舅舅家里,章馨怡得知父母被曾布杀害,一家人无一幸免,又气又恨的姑娘当场昏晕过去。 舅妈左呼右唤将她救醒,舅舅神情慌乱地说:“馨怡,曾布杀了你一家,随时都会来取你的性命,来不及伤心流泪了,赶快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馨怡跪倒舅舅面前放声大哭:“馨怡现在就剩舅舅一个亲人,豺狼当道,哪里才是馨怡的藏身之地?不如一死来个痛快……”说着把头朝粉墙上撞去。 舅妈抱住馨怡大哭:“孩子,怎么这样没有性成?留有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爹娘死了,你就不想为他们报仇!” 舅舅插上话:“小甥不要悲伤,当年我在观音山修养清静,筑就了一座庄园,名曰‘观音山庄’,由两个老仆看管,你住那里,一定安然无恙!” 章馨怡欣然同意,舅舅连夜将她送到观音山庄,交代两个老仆小心侍候。 舅舅走了,馨怡送到门外,但见大山围拢的观音山庄少人问津,眼睛里便浸满伤感的泪水。 这些天来,前朝宰相的千金就和这寂寞无助的大山为伍,好在舅舅当初建造的山庄屋舍精致,雕梁画栋,楼台亭阁,遥相呼应,参天大树,遮天蔽日;竹林兜风,蕉丛朝阳,鲜花婀娜,绿草可人,馨怡伤感的心绪才略有平静。 一双紫燕在窗外追逐嬉戏,馨怡的心动了一下,心中却有一种难以隐喻的酸楚。 十六岁,正是幻想驰骋,情窦初开的美妙年华,呢喃软语,比翼齐飞的紫燕无疑唤起馨怡对终身大事的焦虑。 从宰相千金一下子跌落到朝廷“逃犯”,有心倾慕的王孙公子哪个还敢接近?馨怡的心情几度坠入低谷。 她想过遁入空门,一副蒲团,一把木鱼苦度终生。但大仇未报,何以消沉? 她想过求助高人拜师学艺,刺杀曾布,可宰相家的千金一双金莲很少迈出相府,知道哪里才有收她为徒的师傅…… 小花猫在外面拼命嘶叫,馨怡心烦意乱地起了身,挪步厅堂,走出明月轩,想看小花猫吵叫什么,那叫声却从墙外传来 章馨怡一怔:小花猫跑到墙外叫的甚么?莫非发现什么物事…… 心中想着,便就走出山庄大门,只见小花猫在一簇灌木丛中窜上窜下,狂叫不止。 章馨怡觉得蹊跷,急急赶了过去,却见灌木丛中躺着一个相公,相公昏迷不醒,小花猫跳上跳下,围着他吵叫不止。 你道这个相公是谁,他就是柚木成身后的吴三朵。 吴三朵那一日离开梁州城,一路向观音山赶去,但见四野茫茫,荒无人烟。吴三朵又饥又渴,只好饮泉水食野果。 谁料吃下一颗有毒的果子腹疼不止,便想寻找一户人家救命。终于看见观音山庄,慌不择道地赶了过去,没得进门,便昏倒灌木丛中。生性机灵的小花猫发现他,拼命嘶叫着将馨怡呼唤过来。 第15章 观音山庄 (1) 馨怡见吴三朵十七八岁年纪,面如傅粉,唇若朱涂,高髻纶巾,着一身白袍,蹬一双软靴,身长八尺,英俊帅气,除了怜悯便是欢喜,立即呼唤两个老仆将他抬进明月轩进行救治。 喝了一碗中药汤,吴三朵苏醒过来,见身旁站着一个身着古装的俏丽女子,懵懵懂懂问道:“你是电影演员?拍摄什么古装戏!” 章馨怡身处宋朝,哪里知道“电影”、“拍摄”、“古装戏”这些只有现代人才能理喻的新名词,痴呆呆看着吴三朵发了一阵愣,方才说道:“电影演员、古装戏、拍摄是什么?相公说的话馨怡怎么听不明白!” 吴三朵嘿嘿一笑“这么说姑娘芳名馨怡?这个名字好听!”说着定了定神,道:“馨怡姑娘连电影演员也不知道身着古装干么?哦,对了,你这衣服好像是唐朝的,不,是宋朝的!” 馨怡见吴三朵疯疯癫癫,莞尔一笑,道:“这里就是宋朝,我不穿宋朝服装还能穿啥?” 吴三朵灵光一闪,顿时回过神来自报自怨:哎呀呀,你看我这猪脑子,师傅不是让我来宋朝吗?来到宋朝却还说些不着边际的现代话成何体统……这么想过,禁不住啼笑起来:“馨怡姑娘,刚才我一定是糊涂了,才这么胡说八道!” 馨怡格格格嘻笑起来:“相公不是糊涂,你一定不是宋朝人才这么来说。对了,你是西夏人还是辽国人?” 吴三朵打个愣怔,立即编造谎言:“什么西夏人、辽国人,在下地地道道大宋人,家在关中京兆府!” 馨怡一喜,道:“相公家在京兆府?我舅舅也住京兆府,这观音山离京兆府不远,来去只有两天车程!” 吴三朵见自己说漏嘴,慌忙搪塞:“吴三朵祖籍京兆府,但一直居住汴梁,对京兆府并不熟悉!” 章馨怡更就欣喜:“这么说我们还是乡党,小女祖籍福建,也常住汴梁。相公,”馨怡惊叫一声:“你怎会昏迷山庄门外的灌木丛中!” 吴三朵见馨怡刨根问底,再次胡诌:“在下从汴梁贩运丝绸到京兆府被强人打劫,为了逃命一路赶来,不慎昏迷山庄门前,若不是姑娘出手相救,吴三朵恐怕早就去见阎王爷那!” 说着,跳下床来向馨怡磕头拜谢,章馨怡慌忙将吴三朵扶起来,羞涩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顿时泛起红晕。 她现在已经没了宰相千金的娇贵,更多地只是山乡村女的温柔和亲切。 自从来到观音山庄,馨怡每天和孤寂作伴,清凉为伍,身边没个说话的人儿。 尽管两个老仆有时候也过来和她拉拉闲话,但隔代的差异难抹心头的郁闷。就在刚才,她还百无聊赖地望燕思情哩,没想到眨眼功夫,就有风流相公站在面前。 难道这是上苍的恩赐,送来相公给馨怡作陪!馨怡欣喜不已地在心中说着,神情慌乱地抚弄发稍,随之试探性地问了一声:“不知相公下一步有何打算?” 吴三朵一怔,他现在连个去处也没有,谈上什么打算?直言不讳地说:“吴三朵遭遇劫难,不幸被旋风刮到这里,无着无落,姑娘倘若不弃,就容吴三朵在贵处借住几日……” 第16章 观音山庄 (2) 章馨怡巴不得吴三朵说这样的话,笑容可掬,道:“看相公说的,什么借住,只要愿意,常住下来馨怡也不嫌弃……” 吴三朵慌忙施礼:“感谢姑娘不弃,吴三朵这里拜谢了!” 章馨怡笑道:“客套甚么?”即唤老仆将静虚斋收拾干净,让吴三朵住了进去。 吴三朵一去静虚斋,馨怡又在明月轩不得平静,心烦意乱地吟诗赋词:“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小花猫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她身边来了,馨怡将小花猫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眼睛却时不时地向静虚斋那边看去。 小花猫惬意地闭上眼睛,一忽儿又睁开眼睛,用脚爪扰弄馨怡的衣服,馨怡便和小花猫戏闹起来。 来到观音山庄第二天,一种从未有过的寂寞就袭上馨怡的心头,这里没有宰相府嬉戏的伙伴;没有丝丝入耳的音乐琴声;更没有姐妹们一起下棋、作画的欢乐。跟随馨怡一起来京兆府的两个丫鬟,舅舅怕她们口实不严,也给遣送回家,馨怡身边没有一个说话的人,心中急得扛不住,便去找老仆,希望能有一张琴。 老仆很快将一张琴搬进明月轩,顺便还送来一只小花猫。 有了琴和小花猫,章馨怡方才安下心来。 小花猫真乖巧,常常做些滑稽的动作引得馨怡格格啼笑,晚上睡觉还要和馨怡“同枕共寝”。 章馨怡没有拒绝,离开宰相府,馨怡还有什么?小花猫成了她惟一的寄托。 小花猫多么机警?竟然知道墙外有人昏迷,要不是小花猫的嘶叫将章馨怡招引出来,吴三朵恐怕还在那里躺着吧! “吴三朵!多么有意思的名字?”馨怡在心中说着,脸上又一次泛起红晕。 不知什么原因,馨怡一见到吴三朵,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时才的暂短接触,更使他生出依恋之情,如果能和吴三朵朝夕相处,身边有了说话的人,明月轩、观音山庄该是多么欢乐…… 馨怡不敢想下去了,羞涩地蒙上眼睛,等了好长时间,才将手掌从眼睛上拿下来,穿过窗洞朝对面的静虚斋看去,吴三朵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章馨怡想喊他过来,但少女的羞赧如何张得开口? 忽然,馨怡的目光落在窗前那张琴上,她走过去坐在琴跟前,将自己此刻的心境,借如泣如诉的琴声弹泄出去。 馨怡抚琴弹奏,思绪与旋律偕起偕落,时儿亢奋激荡,时儿叹息流泪,抑扬顿挫的琴声随着静夜的空寂在山庄上空飘荡。 章馨怡完全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以至吴三朵什么时候走进来,她也没有察觉。 琴韵从章馨怡的指尖徐徐溢出,带着幽怨、追求、憧憬、希望和遐想,在梁柱之间萦绕,深谙乐律的吴三朵听得发呆,直到一曲终了,他才回过神来,情不自主地叫了一声:“弹得真好,简直就是伯牙再生!” 第17章 情投意合(1) 馨怡被叫声惊得一怔,停了弹奏回过头来,见吴三朵站在身后,慌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有话没话地找个话头道:“相公,静虚斋可还干净?” “干净!干净!”吴三朵乐不可支地说:“这么清净的地方,只有神仙方可享受,馨怡姑娘抬举吴三朵了!”说着略一思忖,道:“这么大的山庄,除过刚才打扫房间的两个老仆,怎么不见其他人走动?” 章馨怡哀叹一声:“这是我舅舅修养清静的地方,你来之前,除过我和两个老仆,就是床上的小花猫了!”馨怡走到小花猫跟前,重新将它抱在怀里。 吴三朵“哦”了一声,道:“这么说姑娘来观音山庄修养清静?好啊,庭院深邃鸟无声,一觉睡到日黄昏!好地方!好地方!” 章馨怡默然不语,好大一会,才说出她是前朝宰相章惇之女,父亲因反对赵佶继承皇位和曾布闹翻,曾布作了宰相,狭邪报复,将她们一家满门抄斩,自己因为上京兆府舅舅家探亲才逃过一劫,来观音山庄不是修养清静,而是为躲避官兵追杀苟且偷生。 吴三朵惊道:“原来姑娘是宰相千金,三项多有得罪,这里赔礼了!” 章馨怡莞尔一笑:“相公没有得罪小女呀?是小女的琴声引相公来的!” 吴三朵向章馨怡深深作了个揖,道:“在下不问青红皂白闯入小姐闺房,哪能说没有罪!” 章馨怡笑道:“什么叫不问青红皂白,我才不管这些陈芝麻老套子的规程!” 吴三朵笑道:“看来姑娘非常开通,不像闺门小姐那样蛮横娇气!” 章馨怡道:“小女有什么资格蛮横?即便夹着尾巴做人,还是被官家追逐,可谓红颜命薄!” 吴三朵长叹一声:“世态险恶,奸邪逞道,姑娘一定要保证自己,来日方长,报仇雪恨的时间有的是!” 章馨怡在屋地上缓缓挪步,随即吟诵蔡文姬的《胡茄十八拍》: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兹八拍兮拟排忧,何知曲成兮转悲愁。” 吴三朵听之落泪,当年蔡文姬被胡人掳掠,方作《胡茄十八拍》,其忧伤悲哀之情令后人扼腕,章馨怡是王昭君重生,双亲又被残害害,其伤感之情和蔡文姬无异。 吴三朵顿生怜香惜玉之情,定睛去看章馨怡,见她双目浸泪,好似出水芙蓉,粉白色薄纱衫子透出红色胸衣,胸衣下初荷般的mm时起时伏。腰肢婀娜,秀发披垂,一种天然的风韵,嫩蕊娇葩般惹人爱怜。 吴三朵心中一紧:天底下还有这般美貌绝伦,多才多艺的女子?真乃蔡文姬还世,王昭君再生。不禁心潮澎湃,对章馨怡生出爱慕之心。 吴三朵想把爱慕之心吐露出来,章馨怡却抢先开口:“奴家无依无靠,是高空中苦行的一只孤雁,相公若不嫌弃,奴家愿随你天涯海角!”话一说完,便捂着脸坐在床头急促喘气。 章馨怡自己也没想到她这么大胆,敢在一个男子跟前示爱,她从小接受父母男女授受不亲的禁令,然而一见到吴三朵却难能控制感情,心中的激情自然就冲膛而出。 吴三朵没想到馨怡和他一样的心境,他本来就是个情种,再若转弯抹角,软言细语就显罗嗦,于是走上前去将馨怡紧紧抱在怀里。 章馨怡并没拒绝,仍凭吴三朵醉心抚弄。 吴三朵见馨怡面如桃花,身躯柔软,那□□便高高挺起,抱住馨怡要求鱼水之欢,章馨怡却委婉拒绝了,她说:“相公莫急,我们还没拜堂,不能做出非礼之事……” 第18章 情投意合(2) 吴三朵一愣,痴呆呆看着馨怡。他当然不理解宋朝女子的贞节观念,更何况馨怡是宰相千金,接受吴三朵吻拥已够大胆,再向纵深发展,就是大逆不道,馨怡必须遵循祖宗传留下来的礼法。 其实礼法只是一个简单形式,但只要经过这道程序,一切便都顺理成章。 吴三朵却不以为然,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听章馨怡说要拜堂,不禁笑道:“远水难解近渴,先上床后拜堂也是可以的嘛,你还顾忌甚么……” 章馨怡低头一笑:“那不行,我们必须先拜堂!” 于是,在明月轩设了婚堂,请来两个老仆证婚,和吴三朵三叩九拜,结为百年之好。 拜堂完毕,老仆端上酒菜,四人一起吃喝到深夜,两个老仆退下,吴三朵才和章馨怡入了洞房。 多日静寂的明月轩响起男欢女爱的啼笑声,宰相千金枯萎的心情在吴三朵宽厚的胸膛上得到慰藉,章馨怡突然啼哭起来:“奴家这几天总觉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和相公草草拜堂;今夜过后,我们就离开观音山庄,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东方出现鱼肚色,两人还紧紧偎依一起。 突然,山门外传来吆喝声,章馨怡推了吴三朵一把,惊慌失措地说:“相公,好像是官兵追赶来了!” 吴三朵忽地跳下床穿好衣服,道:“娘子不要惊慌,有吴三朵在,看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吴三朵顺手操起一根铁棍站在门口,便见一个红脸大汉手持砍刀,威风凛凛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红衣女子。 红脸大汉就是蔡京的螟蛉蔡驴儿,红衣女子即为他的姘头红衣飘萍。 红衣飘萍和三个姐妹陪同蔡驴儿练功,蔡驴儿对四姐妹垂涎三尺,但青、蓝、紫三女不上蔡驴儿的淫钩,红衣飘萍却暗送秋波,做了蔡驴儿的意中人。 和蔡驴儿媾和后红衣飘萍处心积虑,在京兆府,就是她给蔡驴儿出主意将馨怡舅舅吊起来拷打,才知道章馨怡隐藏观音山庄。 蔡驴儿和红衣飘萍立即带人赶到观音山庄,却见大门紧关,便让五百军士四面包围,留下几个人撞门吆喝。 山门被撞开,蔡驴儿和红衣飘萍持刀执剑冲了进来,看见两个老仆,一把抓了,询问章馨怡藏在哪里。 两个老仆见是官兵,哪肯说出实话,蔡驴儿手起刀落,将一个老仆砍翻在地,另一个老仆怕人头落地,只好说出章馨怡在明月轩…… 蔡驴儿和红衣飘萍赶到明月轩,却见吴三朵站立门口,蔡驴儿大喝一声:“你是哪方狂徒,竟敢站在皇上钦点的美人门口!” 吴三朵怒道:“哪个是皇上钦点的美人?这里只有我的娘子章馨怡,和皇上有什么干系!你私闯民宅,非盗即匪,若不走开,我这里就不客气!” 蔡驴儿眼睛里射出一道凶光,道:“章馨怡就是皇上钦点的美人,你竟说是她是你的娘子,儒子莫非为其开包……” 第19章 新婚劫难(1) 吴三朵哈哈大笑:“皇上怎能钦点我的娘子?我和娘子昨天才拜过堂,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什么开包不开包的,你这狗头还不闭上狗嘴……” 蔡驴儿打个懵懂:爹爹只说让我寻找馨怡敬献皇上,馨怡已为人妇,如何敬献圣上……思忖半天,只觉圣命难违,扬起金背大砍刀指着吴三朵道:“本将军奉旨行事,章馨怡是不是你家娘子本将军不管,现在就带章馨怡赴京复命,还不快快闪开!” 吴三朵怒道:“皇上是猪是狗,要夺良家妇女?”说着操起一根铁棍横在门口,道:“你这为虎作伥的狗奴敢动我家娘子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你顶门开花!” 蔡驴儿大喝一声:“你小子吃了熊心豹胆,竟敢辱骂皇上?妈拉巴子,本将军先杀了你,然后再送章馨怡上京!” 蔡驴儿举起金背大砍刀向吴三朵砍来,吴三朵举起铁棍一挡,“噹”地一声震响,那砍刀竟有千钧之力,铁棍被打落在地,吴三朵整个身子扑趴地上。 蔡驴儿哈哈大笑:“看你烟山雾罩,却是个扫柴草的,一点武功也不会,还想阻止天兵……” 吴三朵趴在地上面面相觑,心想不会武功就是窝囊,甫一上阵便尿裤裆,士可杀不可辱,为了馨怡免遭劫难,吴三朵这一百来斤就在这里交出去了。 吴三朵他愤怒不已地看着蔡驴儿,琢磨制服这厮的万全之策。 蔡驴儿见吴三朵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嘿嘿冷笑两声,道:“螳螂捕蛇,自不量力!”言语中,便让四衣女进屋去带馨怡。 青衣丹枫、蓝衣百灵、紫衣海棠三人站着没动,红衣飘萍却抢先一步冲进屋里,抓起章馨怡朝外便拖,章馨怡手中的匕首却向红衣飘萍咽喉刺去。 章馨怡早在屋里听见蔡驴儿和吴三朵的对话,处在新婚愉悦中的宰相千金惊得不知所措。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徽宗赵佶这个流氓皇帝对她垂涎三尺?她躲过劫难逃到观音山庄,这个流氓还是穷追不舍,是可忍孰不可忍,章馨怡抓起一把短刀准备拼命,见红衣飘萍冲了进来,便将短刀向她刺去。 红衣飘萍见章馨怡的短刀刺向自己喉咙,立即倒退几步,蛇头剑一指,一条红蛇陡然飞出,尾巴一扫,将章馨怡手中的短刀打落在地。 章馨怡被红衣飘萍控制起来,拖拽着向门外走来。 吴三朵看得明白,猛然窜起,将红衣飘萍的小腿一揽,红衣飘萍“咚”地一声扑趴地上,手中的蛇头剑抛出老远。 吴三朵眼疾手快,将蛇头剑抢在手中,却是一条红头蝮蛇。 红头蝮蛇见捧抓自己的不是主人,立即回过头来疯狂撕咬。 吴三朵是柚木化身,不惧红头蝮蛇的牙齿和毒液,红头蝮蛇撕咬一气没有效果,不知如何是好,吴三朵拳头挥起,将红头蝮蛇砸翻在地…… 原来,蔡京早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家中豢养的食客个个身怀绝技,四衣女就是他从长蛇山灵芝洞请来的异人。 四衣女从小跟梅尼师太习功练武,梅尼师太教给她们驯养毒蛇的手段。 青衣丹枫驯养的是青头眼镜王;红衣飘萍和红头蝮蛇结了缘;蓝衣百合养的金环蛇,紫衣海棠则是黑乌梢。 第20章 新婚劫难(2) 四样毒蛇凶猛异常,经梅尼师太点化,能根据形势幻化成蛇头宝剑,谓之“幻化蛇剑”。幻化蛇剑平日里掌握在四姐妹手中是利器任意使用,一旦落到陌生人手中就会显出原形,用毒牙和毒液将其击毙,倘若四把幻化蛇剑合璧,天下难有敌手。 红头蝮蛇没有伤害吴三朵,还被他砸翻在地,顿时乱了方寸,抬起脑袋张望片刻,便向蔡驴儿顶门剪去,蔡驴儿躲闪不及,脖颈上早被咬了一口。 红衣飘萍瞠目结舌,慌忙将红头蝮蛇抢在手中,红头蝮蛇原旧成了蛇头宝剑,蔡驴儿却捂住脖颈哇哇大叫。 红衣飘萍眼含悲泪搀扶着蔡驴儿:“畜生竟敢伤害将军,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将军勿惊,红衣飘萍带有蛇药,涂一些就好!” 红衣飘萍立即取出蛇药给蔡驴儿涂抹,青衣丹枫却拿眼睛恨恨目视同门师妹:烂鸡头一路上和蔡驴儿眉来眼去,一次次出谋划策伤害无辜,简直就是灵芝洞的败类! 吴三朵见红头蝮蛇奈何不了自己,不禁暗暗高兴,柚木化身使蝮蛇的毒牙、毒液失去作用,师傅真是功德无量。因此,便去抢夺青衣丹枫手中的蛇头宝剑要和蔡驴儿拼命。 青衣丹枫似乎有意相助,手掌一松,蛇头宝剑就到吴三朵手中,迅速化作一条气势汹汹的眼镜王蛇扑向蔡驴儿。 红衣飘萍眼疾手快,将眼镜王一把抓了,眼镜王重新化作蛇头宝剑。 红衣飘萍将剑扔给青衣丹枫,道:“姐姐怎能将蛇头宝剑授给贼人,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青衣丹枫默然不语,怒气冲冲看着红衣飘萍。 吴三朵哈哈大笑:“红衣魔女不是好人,但吴三朵只取蔡驴儿脑袋,不和你较量,快滚一边去?”说着重新捡起铁棍向蔡驴儿擂去。 蔡驴儿此刻已从蛇幻的恐惧中回过神来,见吴三朵举棍向自己打来,砍刀一挥打落铁棍。 吴三朵傻了眼,蔡驴儿趁胜发威,手起刀落,将吴三朵砍翻。 吴三朵的柚木化身尽管不惧蛇毒、蛇牙、蛇鞭,但蔡驴儿的金背大砍刀带有魔力,吴三朵的脑袋还是落在地上…… 青衣丹枫见蔡驴儿砍了吴三朵,显露出不可容忍的怒色,厉声斥问:“蔡驴儿,你太没人性了,刚才杀了一个老仆,现在又砍后生,真是个倚天魔头!” 蔡驴儿勃然大怒:“你敢为狂徒喊冤?还呼本将军蔡驴儿?贱妇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蔡驴儿将金背大砍刀指向青衣丹枫。 青衣丹枫霍地一下亮出蛇头宝剑:“你要干甚,呼你蔡驴儿咋哪?我们奉旨寻找馨怡姑娘,圣旨什么时候叫你见一个杀一个?” 蔡驴儿用金背大砍刀打落青衣丹枫的蛇头宝剑:“咱家现在就是圣旨,敢背逆本将军先砍下你的脑袋!” 青衣丹枫用蛇头宝剑挡住,大声喝道:“妹妹们,我们和这贼子势不两立,还不将他拿下……” 第21章 反目为仇(1) 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同时亮剑来战蔡驴儿,红衣飘萍慌忙上前阻拦:“姐姐、妹妹,蔡将军奉旨行事,大家不要伤了和气!” 青衣丹枫见红衣飘萍来劝,只好让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退下,但她愤恨地瞪了红衣飘萍一眼,心中骂道:“骚狐子,叫你卖殷勤,本姑娘先记下这笔仇恨,来日定要加倍偿还。 馨怡见吴三朵死在地上,抱着他放声大哭,哭了一阵,就把头给墙上撞去,早被青衣丹枫拦腰抱住,道:“姑娘要想开点,事情既然如此,保证身子才是上策!” 馨怡哭道:“相公死了,我岂能苟且偷生?放开我,奴家要上阴曹地府给相公做伴,放开我!放开我……” 青、蓝、紫三女岂能松手?蔡驴儿牙齿一咬:“敬酒不吃吃罚酒,将她捆绑起来,押回东京!” 红衣飘萍便将馨怡捆绑一匹马上,由军士押着向东京而去。馨怡于路哭哭啼啼,来到陈仓县,那轮红日早就落山。 陈仓县地处八百里吴川的西端,南依秦岭,背靠陇山,八条河流从境内穿过,中华民族的先祖炎帝在这里成长生息,至今留下日中为市的名胜古迹。吴始皇的祖先从陈仓发展壮大,举变法,扫六合统一了中国。从古到今,陈仓均为兵家常争之地,楚汉相争,魏蜀交兵,都以陈仓为争夺的焦点。到了北宋,陈仓更是抗击西夏的战略要地,守住陈仓,西夏军队不能东去;放弃陈仓,关中一线将会崩溃,京城汴梁便成浅水游龙,只能束手就擒。 蔡驴儿见天色已晚,便决定在这里歇息一晚。于是率领官兵进到县城,却见四处一片狼藉。 原来西夏军队刚来这里进行过掳掠,陈仓知县正带领城中百姓收拾残局。蔡驴儿找来知县要他安排上等客栈。知县面有难色,道:“大人有所不知,西夏军队刚刚退走,上等客栈早就面目全非,下官只能委屈大人在民舍就寝了!” 蔡驴儿勃然大怒:“本将军奉旨而来,你竟这般慢待,打理不出上等客栈,本将军就斩了你这狗头!” 知县见蔡驴儿手捧圣旨,知道是惹不起的下家,只好招来十街绅士,火速清理出悦来酒楼,让蔡驴儿和官兵下榻。 蔡驴儿和红衣飘萍押着馨怡走进悦来酒楼,青衣丹枫呵叱道:“还不给馨怡姑娘松绑,她是皇上钦点的人,想把她折磨死不成!” 红衣飘萍拿不定主意,拿眼睛去看蔡驴儿。蔡驴儿哈哈笑道:“一个弱女子量她翻不起大浪,就给她松绑吧!” 红衣飘萍给馨怡松了绑,六人来到悦来酒楼的“清风阁”,店家送上美味佳肴,青衣丹枫招呼馨怡过来用餐,馨怡哪有心思,站在窗户跟前遥望远处的观音山。 为了避难,舅舅安排她住到观音山,苦寂沉闷中等来吴三朵,只作了一夜夫妻便就美梦破碎,馨怡的命运怎么这般枯寂——爹娘去了,相公去了,馨怡成了离群孤雁,笼中羔羊,水上浮萍,空中残云,哪里有她的亲人?哪里才是她的故乡! 馨怡心情纷乱地默诵南唐后主李煜的《清平乐》:“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讯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青草,更行更远还生。” 一词诵完,馨怡泪如雨下:人世上为何这多恶人?这多杀戮?这么暴虐?好人不得终了,恶奴狗命却牢——要不是曾布老贼黠邪报复,馨怡一定还偎依在爹娘身边享受天伦之乐;要不是蔡驴儿心毒手辣,他们夫妻恐怕早就远走高飞。可是,一夜夫妻却阴阳两界,蔡驴儿,馨怡和他的仇恨高如山,深似海…… 突然,报仇雪恨的念头在馨怡眼前一闪,青衣丹枫便在餐桌前呼唤她了:“馨怡姑娘,过来吃点东西吧!” 馨怡回头去看,见蔡驴儿旁若无人地捧着一根鸡腿又撕又咬,心中便有主意,佯装顺从地走到餐桌跟前坐下来。正要拔下头上的金簪刺杀狗贼,却见小厮端上一盆三鲜汤,于是收起金簪将汤盆接到手中,照面门向蔡驴儿泼去。 蔡驴儿的脸顿时变成响膛西瓜,鬼哭狼嚎呼喊不止,红衣飘萍见得,慌忙扶他外出寻找郎中。 蔡驴儿和红衣飘萍一走,青衣丹枫便对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说:“蔡京当初请我们下山说是除暴安良,但我们上了他的当。眼前这个蔡驴儿滥杀无辜,残忍暴戾,我们不如将馨怡姑娘放了,不知两位妹妹意下如何?” 第22章 反目为仇(2) 蓝衣百合道:“大姐说得有理,当初梅尼师太教化我们姐妹,就是要匡扶正义,可我们成了奸贼鹰犬,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灵芝洞去!” 紫衣海棠接上话头:“大姐、三姐的话不无道理,可二姐怎么办?她能和我们一道回灵芝洞?” 青衣丹枫冷笑一声:“红衣飘萍甘愿堕落,和蔡驴儿沆瀣一气滥杀无辜,我们管不了这些,等待她的只是清理门户……” 青衣丹枫说着,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馨怡:“这是十两银子,姑娘拿上赶快逃命去吧!” 馨怡拜谢于地:“姐姐大恩大德,馨怡只有来世再报了!可相公横尸观音山庄,我要回去将他安葬!” 青衣丹枫将馨怡扶起来,道:“妹妹不要犯傻,再上观音山还不落入虎口?你家相公姐姐代你安葬,过会蔡驴儿和红衣飘萍回来,你就逃不出去!二位妹妹,立即送馨怡姑娘出城,姐姐留在这里应付蔡驴儿!” 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将馨怡送出陈仓县,馨怡哭倒在地。两人送给她一把短刀作为护身的利器,馨怡大哭而去,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目送馨怡转过山头向北而去,才回到悦来酒楼向青衣丹枫复命。 青衣丹枫道:“馨怡姑娘既然脱离虎口,我们也得离开这里!”姐妹三打点好行装正要上路,红衣飘萍却赶回来了,一见馨怡不在屋中,惊问一声道:“小贱人哪里去了!” 三人均不吭声,红衣飘萍用蛇头宝剑指着紫衣海棠道:“告诉我,小贱人哪里去了!” 青衣丹枫一个飞脚踢飞红衣飘萍手中的蛇头宝剑,怒声骂道:“为虎作伥的烂鸡头逞什么凶狂?馨怡姑娘被我放了,你要咋的!” 红衣飘萍打个愣怔:“你说什么,馨怡被你放了?她可是皇上欽点的美人,你放了她就是对抗圣旨,这还得了!” 青衣丹枫冷笑一声:“没想到灵芝洞的姐妹这么快就胳膊肘子朝外扭,我不管什么圣旨不圣旨,只问你一句话,回不回灵芝洞!” 红衣飘萍面面相觑。青衣丹枫突然伸出蛇头宝剑架在她的脖子上道:“再问你一句,回不回灵芝洞,倘若不回,今晚就要清理门户!” 红衣飘萍见青衣丹枫面露杀机,怔得不知怎么才好——刚才她为蔡驴儿找到一个郎中处理了烫伤,安顿蔡驴儿在前面寝室休息,方才赶到清风阁探查馨怡姑娘,没想到竟被同门师姐这般对待。 红衣飘萍怒从心起,霍地一声抽出蛇头宝剑,挑开青衣丹枫的剑锋道:“青衣姐姐不要欺人太盛,飘萍每每让你,你总是得寸进尺,我知道蔡将军疼爱我才被你这样妒忌……” 青衣丹枫哈哈大笑:“我妒忌你?还怕脏了眼睛!本姑娘早就想清理门户,你倒知趣,好吧,我这里就为灵芝洞杀了你这个烂娼妓!” 青衣丹枫举剑刺向红衣飘萍,红衣飘萍举剑阻挡,两人斗杀一起。蓝衣百合、紫衣海棠见得,同时出剑斗杀红衣飘萍。 一虎难敌群狼,红衣飘萍哪是三姐妹的对手?手持蛇头剑节节败退,一边退却,一边呼喊:“蔡将军救命!青衣丹枫放跑馨怡,现在又来杀我……” 蔡驴儿正在前厅养护眼伤,听见红衣飘萍呼救,顾不得疼痛,抓起金背大砍刀冲出屋来。见青衣三姐妹金雕追狡兔似的追杀红衣飘萍,顿时火冒三丈,大喝一声扑向前来。 青衣丹枫见蔡驴儿拦路,挥舞蛇头宝剑来刺,蔡驴儿用刀背一挡,竟将青衣丹枫的蛇头宝剑打落在地。 蓝衣百合与紫衣海棠见大姐受难,急忙抢上前去同时出剑,可蔡驴儿的金背大砍刀带有魔力,左挥右砍,将蓝衣百合、紫衣海棠逼到死巷之中。 青衣丹枫知道三姐妹合在一起也不是蔡驴儿对手,慌忙从地上捡起蛇头宝剑乱杀一阵,拉起两个妹妹逃之夭夭…… 第23章 凤凰救生(1) 蔡驴儿见青衣三姐妹向城外逃去,迅速指挥官兵打着灯笼火把随后追赶,青衣三姐妹且战且退,但官兵像嗜血的蚂蟥铺天盖地而来,将她们围困在一座土山之上。 青衣丹枫见官兵步步紧逼,急不可待地对两个妹妹道:“官兵势大,僵持下去竟是凶多吉少,现在正是黑液,我们拼力一搏冲出去吧!” 蓝衣百合道:“姐姐,我们何不使用幻化蛇剑,官兵再多,也不是幻化蛇剑的对手……” 青衣丹枫道:“幻化蛇剑须得四剑,失去红衣飘萍的红蝮蛇,恐怕难能成伍!” 蓝衣百合道:“死马当活马医,形势紧迫,我们不妨一试!” 青衣丹枫见蓝衣百合说得有理,思忖片刻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三姐妹拉开架势,将三把蛇头宝剑同时抛出,空中便就显出眼镜王、金环蛇、黑乌梢翩翩起舞的神态。 虽然失去红蝮蛇使幻化蛇剑力道减弱,可三条毒蛇还是连结一起首尾相勾,张开血盆大口将毒液射向官兵阵地。 官兵见空中突然出现三条大蛇,布云降雨般对着他们喷洒毒液,吓得鬼哭狼嚎,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轰喊一声四散逃命去了。 蔡驴儿见官兵阵营大乱,慌忙上前阻拦,早被眼镜王逮了个正着,眼镜王正确无误地将毒液射进蔡驴儿的眼睛。 蔡驴儿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红衣飘萍急忙冲上前来保护,随之手脚狂舞,企图将三条毒蛇降服,但青衣三姐妹抢先出手,将三条毒蛇召唤回去。 三条毒蛇化作三把蛇头宝剑重新拿在青衣三姐妹手中,红衣飘萍怒目相视:“青衣丹枫,没想到你会使用幻化蛇剑!” 青衣丹枫道:“对蔡驴儿这样的无赖恶奴,使用幻化蛇剑有何不可?” 红衣飘萍道:“即便你使用幻化蛇剑,怕也逃不出官兵的包围,还不如老老实实归顺护花将军,妹妹保你不死!” 青衣丹枫怒不可遏:“恬不知耻烂鸡头,有何面目在这里嚼舌头?在悦来酒楼被你逃脱,这一次绝不轻饶!”说着举剑向红衣飘萍刺去。 红衣飘萍一手护着蔡驴儿,一手拿剑来挡,但青衣丹枫的剑锋已触及她的脖颈。危难之时,蔡驴儿用金背大砍刀挡开青衣丹枫的蛇头宝剑。 红衣飘萍逃过一劫,疾呼退却的官兵:“护花将军在此,有退却者当斩不赦,拿下青衣三姐妹,重重有赏!” 官兵从新聚拢过来将青衣丹枫包围,青衣丹枫大喝一声:“二位妹妹,不得恋战,赶快冲出去吧!” 青衣丹枫在前,蓝衣、紫衣断后,三把蛇头宝剑左削右砍,杀出重围,向大山深处遁去…… 东方已经出现鱼肚色,来到二里关,见官兵早被甩得无踪无影,方才坐下来歇气。 青衣丹枫长叹一声:“此次下山本想匡扶正义,谁料事与愿违,蔡驴儿残忍,红衣飘萍无德,我们和两个猪狗不共戴天!” 蓝衣百合道:“姐姐,官兵已被甩掉,我们是不是要回灵芝洞?” 青衣丹枫略一思忖:“不能,我们在馨怡面前许了愿,要帮她安葬吴相公,先不急回灵芝洞,这里就去观音山庄!” 三人马不停蹄赶到观音山庄,吴三朵的尸体却不知哪里去了,庄里庄外搜寻几天,也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第24章 凤凰救生(2) 青衣丹枫心情忧闷地说:“找不到吴相公的尸体,如何对得起馨怡姑娘!”这么说着突然一怔:“二位妹妹,我们没有兑现诺言,不如去找馨怡姑娘,给她一个交待……” 三姐妹搬来石头堵上观音山庄的大门,四处寻找馨怡去了。青衣三姐妹的侠义精神可圈可点,然而她们哪里知道,就在她们赶来观音山庄之前,这里已经发生过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遭遇劫难的观音山庄一片寂静,馨怡走了,吴三朵惨死,一个老仆陨命,一个老仆逃遁,空落落的庭院招来一群麻雀。 颇通人性的小生灵见院子里躺着两具人的尸体,飞前飞后地吵闹不休。麻雀想把这俩人吵醒,抑或用吵闹声给路人报讯,让他们过来施救。 然而,麻雀的吵闹没有唤来路人,也没有吵醒那个忠心耿耿的老仆,吴三朵的右手却在微微搐动。 麻雀一片欢腾,似乎觉得吴三朵还有生命,可它们不明白,身首异处的人手掌怎么能动?一只胆大的灰麻雀跳到吴三朵身边去看,禁不住叫了起来:“哦,这人手掌心有只火鸟,火鸟就是凤凰,怪不得能动!” 灰麻雀飞回树梢上,惊诧不已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叽叽喳喳的兄弟姐妹,兄弟姐妹大惊失色,一下子寂静下来。 凤凰是百鸟之王,麻雀们从未见过,现在竟在身首异处之人的手掌上,它们还敢吵闹?麻雀们小心翼翼地站立两行,恭候鸟王出巢训戒。 太阳悬上南天,炙热的光芒将大地烧烤得蒸笼一般,鸟王出巢了,飞出吴三朵的手掌,美丽的身段仿佛从大火中浴生,这便是璇玑教主涂抹吴三朵右手掌心的“朱雀痣”幻化出的火凤凰。 朱雀痣又叫朱雀神丹,是璇玑教主摄取南方朱雀的性灵冶炼而成的圣物。道教兴起后,视朱雀为南方星宿总神,朱雀就是火凤凰,为炼丹之本。璇玑教主将火凤凰精气冶炼成丹,火凤凰便隐居其中。 当初璇玑教主见吴三朵的右手掌心纹络清晰,是藏龙卧虎之地,便将朱雀神丹暗藏其中,危难时搭救吴三朵性命。 吴三朵身首异处,火凤凰果然显身,带着满身光彩,映照得天地一片火红。小麻雀诚惶诚恐,纷纷站立叩拜! 火凤凰向麻雀们频频点头,似乎对它们路见不平,吵叫相助的高风亮节很是满意。麻雀们受宠若惊,火凤凰突然振翅鸣叫起来,叫声好似空谷响笛,高山拨琴,穿云荡雾,传向远方。 不大一会,观音山庄便聚满群鸟,一只老仙鹤走上前向火凤凰施完礼,款款说道:“大王呼唤臣下有何公干?” 火凤凰心情沉重地说:“我家主人吴三朵抗暴拒邪,不幸被奸人砍去脑袋,你们哪个能让他身首相接?” 老仙鹤哈哈笑道:“大王不必忧虑,断头再接是老臣的拿手好戏,大王您就看老臣的本事吧!” 老仙鹤伸出长嘴,将吴三朵的脑袋衔到躯体跟前吻合璧起,然后以嘴作针,在项颈和脑袋相接的肉皮上钻了一圈小孔,再从腿胫上抽出一根长线缝合起来。 第25章 凤凰救生(3) 吴三朵身首合璧躺在一边了,却见枣金雕拂云荡雾急急而来,到了火凤凰跟前纳头便拜:“大王在上请受微臣一拜!听说主人遇难,微臣特意上不舟山采来仙草,一定能让主人起死回生!” 火凤凰将枣金雕采来的仙草拿给老仙鹤,老仙鹤看了几眼,不禁嘻笑起来:“金雕将军敢为朋友赴汤蹈火,真乃英雄,但你采撷的是雪莲,要使主人恢复性命,还得上太白山玉皇海!” 枣金雕愣怔片刻,立即抢上前道:“既然这样,我这里就载主人去玉皇海,太白山的道枣金雕再也熟悉不过!” 火凤凰见枣金雕一片赤心,不胜感激,又对麻雀报讯,仙鹤施救进行了褒奖,尔后说道:“玉皇海之行就不劳驾各位了,本凰决定亲自走一遭!”这么说着神情突然庄重:“眼下国难当头,鸟类也不能等闲视之,各位要坚守正义,抑恶扬善,随时听从召唤!” 群鸟齐呼:“鸟王万岁!万岁!万万岁!为正义而战,臣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随后四散而去。火凤凰也就载上吴三朵飞向玉皇海。 玉皇海在海拔3767米的太白山顶,周围冰天雪地,奇峰竞秀,散布着大雪岩、雷神洞、二仙桥、龙盘山、积雪岭、孤魂凹、大爷海、二爷海、三爷海、三清池。冰川湖泊缀璧连珠,清澈碧透;积雪莽岭白雪皑皑,常年不融。 火凤凰载着吴三朵来到玉皇海边,只见几十只净水童子正在海水中“打扫卫生”。 玉皇海是座神海,水面一二百里之阔,净水童子是一种名叫“白顶汉句”的小鸟,若发现海面有一丝污垢、一片树叶抑或一支草星,它们都会用嘴衔走。因此,上万年来,玉皇海一尘不染,干净无瑕。 鸟王突然驾到,使几十只净水童子大惊失色,纷纷飞上海岸,向火凤凰频频施礼:“不知大王驾到,小臣有失远迎!” 火凤凰说明因由,几十只净水童子立即抬起吴三朵走向海区。原来这玉皇海分为五个区段,每个区段的海水温度大相径庭——滚、烫、温、寒、冰各不相同。温度不同的海水中分布着数种再生粒子,净水童子将吴三朵放进滚水中浸泡一阵,然后放进温水中进行养生,半天过后,吴三朵果然有了气息。 火凤凰见吴三朵复生,立即隐藏到他的手掌心中。吴三朵苏醒过来,见自己身处大海之中,不知嘛事,一只净水童子飞到他的头顶说:“是神仙救了你的性命!” 一听到“神仙”二字,吴三朵立即想起师傅璇玑教主,禁不住放声大哭:“师傅,原来是你暗中相助,才使徒儿逃过劫难,徒儿何时才能报答您的恩情……” 吴三朵感叹一阵,突然想起馨怡,惊叫一声道:“娘子,你和吴三朵只做了一夜夫妻,便遭劫难,老天对你不恭,吴三朵既然不死,这里就去观音山庄救你!” 吴三朵心急火燎地走出玉皇海,向观音山庄赶去,却见拔仙台金光闪烁,不禁诧异:什么东西在那里弄出光来?不如上去看个究竟。 吴三朵拾基而上,攀登到拔仙台,不禁怔得瞠目结舌——硕大的石头床上竟然嗜睡着一头巨型蜘蛛…… 第26章 冰山镇魔(1) 巨型蜘蛛就是蜘蛛金丹,这厮卸掉螯肢后身疲力乏,重新倒在拔仙台上昏昏大睡,没想到身上射出的金光将冤家对头吴三朵招引来了。 吴三朵一见蜘蛛金丹,又怒又喜:“杀千刀的劳什子,为寻找你我已经死过一回,没想到躲这儿来咧!” 吴三朵怒不可遏地搬来一块石头朝蜘蛛金丹脑门砸去,蜘蛛金丹被惊醒,见吴三朵站在身边正用石头砸它,禁不住哈哈大笑:“杀不死的吴三朵,你竟然复活那?还敢登上拔仙台和咱家较真!好好好,咱家就让你永远呆在这里。”说着腾空一跃,粗壮的肢爪便朝吴三朵顶门拍来。 蜘蛛金丹尽管被璇玑教主的璇玑飞刀削去四只肢爪,可这厮体内有再生细胞,这些天经过休息,八只肢爪已经恢复如初。吴三朵不会武功,怎能承受蜘蛛金丹这一拍击! 吴三朵被蜘蛛金丹击了一爪,只觉头昏脑胀,麻利顺势一滚,到了一条阴沟。蜘蛛金丹岂能放过,黑风罩脸般扑击过来,张开血盆大嘴向吴三朵便咬。 吴三朵左躲右闪,哪能躲过蜘蛛金丹势不可挡的扑击,眼见性命难保,却觉右手掌心一阵烧疼,金灿灿火光将地面照耀得一片通红。吴三朵不知嘛事,却见火凤凰腾飞而出,将吴三朵护在身后。 火凤凰在观音山庄救了吴三朵性命,算定他还有一难,便就隐其掌心伺机相助。这时候蜘蛛金丹来伤吴三朵性命,火凤凰迅即而出,挡在蜘蛛金丹前面大声喝道:“孽障肆无忌惮,本凰奉璇玑教主之命前来降服,倘若认罪伏法,本凰便饶你不死!” 蜘蛛金丹哈哈大笑:“鸟头也能口出狂言,咱家是金刚蜘蛛的后代,先父临终前将一身本领传授咱家,璇玑教主那个牛鼻子老道也奈何不了,你这烂头鸟能将咱家怎样……” 火凤凰见蜘蛛金丹顽冥不化,不禁大怒:“魔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叫你试试本凰的手段!” 说着便从口中喷出一团烈火向蜘蛛金丹烧去,烈火到了蜘蛛金丹跟前迅速形成一个圆圈,将蜘蛛金丹团团包围起来。 蜘蛛金丹先是一怔,随之便镇定下来。它在千丈峰躲过梁正冲喷火枪的打击,在牛鼻山用蜘蛛尿扑灭璇玑教主的九味真火,尽管璇玑教主用万能神胶禁锢了它的阴门,但经过这段时间修炼,阴门已经顿开,五龙汤亦就抛洒自如,火凤凰制造的烈火岂在它的话下? 蜘蛛金丹大笑不止:“烂鸟头这等雕虫小技还想和老子较真,咱家金刚不克,烈火不惧,自身携带的五龙汤能冷却万物天地,你这邪门鬼火有什么怕的……” 火凤凰并不理会,一门心思只是喷火。蜘蛛金丹怒不可遏:“直娘贼,给你二尺红头绳,你却当成染大红,来来来,老夫和你刀对刀枪对枪地耍上一阵!”说着,便向大火尿了一泡蜘蛛尿。 堪称五龙汤的蜘蛛尿撒到火上后发出“哔哔啵波”的响声,顿时化作粘稠的树胶状,在蜘蛛金丹的脚下流淌起来,蜘蛛金丹的八只肢爪立即被粘在地上。 蜘蛛金丹慌了神,试图将肢爪抽拔出来,但肢爪却像长了根,越扎越深,如何抽拔得动?蜘蛛金丹毕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魔兽,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抽拔,但肢爪连接躯体的肌肉几乎被撕裂下来,这家伙才知大事不好,“唉哟——唉哟——”呻吟着叫骂不止:“烂头鸟,我r你八辈祖宗,你小子用什么魔法将老子的手脚粘住那!” 火凤凰断喝一声:“贼奴、鳖三、骷髅鬼,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告诉你,这叫‘烈焰真胶’,你那自称五龙汤的蜘蛛尿犹如火上浇油,撒在烈火真胶上更就势不可挡,粘住你还不顺理成章,这叫咎由自取,最有应得,还不跪地求饶!” 第27章 冰山镇魔(2) 原来,火凤凰喷出的烈火是太空中十二级气浪炼成,名曰“罡风烈焰”。罡风烈焰含有十二种微量元素,能融化岩石,炼干海水,自称五龙汤的蜘蛛尿一旦接触罡风烈焰,更就是罡风烈焰威力大增,陷落蜘蛛金丹这头魔兽便就易如反掌。 蜘蛛金丹满以为父亲临死前赋予的神魔尿液天下无敌,哪曾想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终被捆绑了手脚。然而蜘蛛金丹毕竟不是善类,肢爪被罡风烈焰牢牢粘住,身子却前仆后遁挣扎不停,企图从罡风烈焰中拔出身子,再和火凤凰一决高低。 火凤凰见蜘蛛金丹被烈焰真胶粘住手脚仍然疯狂,立即双翅紧扇,大喝一声:“净水童子何在!” 喊声甫出,便见成千上百只白顶汉句鸟振翅飞上拔仙台,列成队形向火凤凰施礼:“大王呼唤小臣有何公干?” 火凤凰道:“你们立即上冰峰搬运一座冰山过来,本凰要将蜘蛛金丹镇压在拔仙台上!” 净水童子领命而去,不一会便运来一座高数丈、宽十几丈的庞大冰山,冰山晶莹剔透,中间有个深遂的冰洞。火凤凰翅膀一点,冰山便移到蜘蛛金丹头顶,冰洞正好罩在蜘蛛金丹身上,这家伙便成瓮中王八,杯中游龙。 火凤凰见蜘蛛金丹被冰山严严实实罩住,才对吴三朵说道:“本凰之所以不让它死而用冰山罩住,是因为这厮日后对吴生有用!” 吴三朵张目结舌:“蜘蛛金丹在千丈峰将我蚕食,要不是师傅柚木成身,哪里还有吴三朵今天,吴三朵和这厮不共戴天,它对我有什么用处?杀了它!杀了它!” 火凤凰笑道:“吴生这就固执了,当年唐三藏上西天取经,白龙马不也伤害过他吗,但最终还是作了玄奘坐骑!” 火凤凰这么说着,向吴三朵施过一礼,道:“本凰救吴生不死,又降服了蜘蛛金丹,使命已经完成,吴生保证,本凰这里告辞了!”说完,振翅而去。 吴三朵看着火凤凰飞向天际,才想起右手掌心的朱雀痣,低头去看,那痣还还牢牢嵌在掌心,不禁潸然泪下:几次重生,都是师傅暗中相助,师傅让朱雀痣留在小可手心一定有其用意,三项得好好珍惜…… 吴三朵一边想着,一边去看蜘蛛金丹,发现这厮被冰山压着,却还疯狂不羁,禁不住哈哈大笑:“蜘蛛金丹,你不是要泯灭吴三朵吗?但吴三朵活得好好的,你却被冰山压住,即便有孙猴子大闹天宫的本领恐怕也难逃劫运,老老实实在这里安度晚年吧……” 蜘蛛金丹冷笑一声:“吴三朵儒子不要高兴太早,咱家虽然被冰山压住,但释放出的双魔精灵已经去了中原,它们会将你碎尸万段!” 吴三朵一凛:双魔精灵去了中原?莫非蜘蛛金丹也像它父亲金刚蜘蛛那样留下孽障作恶施虐?阴险毒辣的家伙,一代代传递仇恨扰乱天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吴三朵气得要死,回头再看蜘蛛金丹,那厮却昏昏入睡,不禁怒火中烧:“贼胚子倒也悠闲,竟在冰山下冬眠起来,何不趁此将恶魔捣成肉酱,以绝后患…… 第28章 黑头郑达(1) 吴三朵寻找掘山器械要对蜘蛛金丹大开杀戒,却听拔仙台下传来激昂的歌声: 爷爷生来一身黑, 黑头黑脸黑顶额。 皇上老儿咱不怕, 路见不平拔刀起。 …… 歌者是个汉子,身长八尺,黑头黑脸,手拎一根混铁棍,肩扛一头金钱豹,大步流星,边走边唱,向八仙台走来。 吴三朵心中一喜:真是瞌睡遇上枕头,何不借汉子的混铁棍将冰山打穿,击碎作恶多端的蜘蛛金丹?于是呼喊一声:“大哥留步!” 汉子抬起头来,见吴三朵站在拔仙台上,自先一惊,随之呵喊:“你这阿哥真是白痴,拔仙台冰冻三尺,还不把你冻死个球,跑那上面干么?下来,下来,下来……” 吴三朵心中笑道:真是个有意思的汉子,还没弄清什么事,便就这般慌急,于是说道:“多谢大哥美意,但兄弟身强力壮,不怕寒冷,只是想借大哥混铁棍一用,望大哥行个方便!” 汉子打个激灵:“借我的混铁棍?你这人日怪得很,平白无故,借我的兵器干么!”嘴里嘀哩嘟噜说着,已经跃上拔仙台来。 吴三朵见他威风凛凛,肩扛一头二三百斤重的金钱豹,不由得惊叹:“好汉扛头豹子弄啥?” 汉子笑道:“劳什子撞在咱家手中,咱家三拳两脚便将它撂翻,扛到山下打顿牙祭……”这么说着,见冰山下压着一头巨型蜘蛛,不禁大怔:“阿哥莫非神仙,能将这么大的蜘蛛压在冰山之下!” 吴三朵笑道:“小可不是神仙,可这头蜘蛛却是神仙降服,这家伙伤害无辜,劣迹斑斑,小可要将它碎尸万段,才借好汉混铁棍一用!” 汉子惊呼:“原来阿哥是个义士!”说着,将肩膀上的金钱豹甩在地上,道:“这种事无须阿哥动手,咱家代你了解便是!” 说着举起混铁棍向冰山擂去,但冰山坚如磐石,混铁棍擂在上面只能画出一道白印。汉子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直娘贼,我这80来斤重的混铁棍竟然打它不掉,白费咱家一番力气!” 吴三朵急忙陪礼:“都怪吴三朵报仇心切,让大哥辛苦一番,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汉子豹眼圆睁:“得罪个鸟,打它不掉,咱家这里就去找柴火来烧,不信它是孙猴子有三头六臂!” 汉子要去寻找柴火,吴三朵拦住他道:“大哥侠心义胆,吴三朵感激不尽,不用大哥再辛劳了,就让这魔头多活几天吧……” 汉子打住步子来看吴三朵:“这么说阿哥名叫吴三朵?” 说着自我介绍道:“咱家郑达,岐阳县甘露寺人,只因爹娘生得黑,乡亲们都叫我黑头豹。半年前在老家打死一个鱼肉百姓的官吏被官府追捕,才上太白山躲个清闲。近日想开荤,上山打死一头金钱豹,阿哥若有兴趣,兄弟就在这里烧烤豹肉和阿哥共进午餐!” 吴三朵躬身一礼,道:“义士真是火热心肠,但拙荆在观音山被贼人劫持,兄弟要去救她,不能和你一起分享豹肉了!” 郑达霍地跳将起来:“哪个狂徒敢欺负阿哥内人?走走走,咱家打他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吴三朵跪地拜谢:“有义士相助,吴三朵竟能救出拙荆馨怡,义士在上,请受吴三朵一拜!” 第29章 黑头郑达(2) 郑达一把将吴三朵拉起来:“你这人真没性成,我还没有帮你,跪拜什么?起来起来起来……” 吴三朵站起身来暗暗高兴,心想郑达豪爽壮义,性烈如火,遇上他算是三生之幸。郑达眼睛眨也不眨地打量着吴三朵,突然说道:“阿哥堂堂一表,凛凛一躯,一定不是平常之辈,不如和郑达结为金兰之好,不知意下如何?” 吴三朵只身来到宋朝,失去馨怡后孤独无亲,听郑达这么说,立即拉住他的手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郑达掬来几捧土堆在拔仙台上,两人撮土为香面南而跪,对天发誓:“吴三朵和郑达结为异姓兄弟,不为同日生,但为同日死!” 吴三朵年长郑达两岁,郑达又行过拜兄礼,两人欢笑而起,吴三朵道:“有了郑达兄弟,从今往后吴三朵再不孤单!”说完,询问去观音山应该走哪条道路。 郑达道:“直去观音山奇峰险峻,行路艰难,我们不如取道眉坞县沿渭河西上,可省下不少路程!” 吴三朵拍个响掌,连叫妙哉:“兄弟是地理鬼,对太白山的道路了如指掌,从那里走省事,吴三朵全听兄弟安排!” 郑达哈哈大笑:“哥哥高抬兄弟了!”于是左手拎着混铁棍,右肩扛起金钱豹就要上路。 吴三朵见金钱豹二三百斤重,扛在肩上是个累赘,喊住郑达道:“兄弟扛这重的家伙如何赶路?不如扔在这里,下山后雇请挑夫代劳!” 郑达不屑一顾:“大哥小觑小弟是不是?明给你说,小弟一顿吃一笼馒头,肩扛四五百斤不在话下,金钱豹些许鸟物还不像拎只小猫。走走走,咱们要在天黑前赶到眉坞县,赶快上路!”说着已经前面走了。 吴三朵滞步遐思:真乃神人,二郎杨戬不过也就如此,怪不得只身打死金钱豹,倘若一条蛟龙,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郑达走出数步,见吴三朵没有跟上来,便就揶揄:“大哥尿裤子了是不是?走不动兄弟就来背你,磨磨蹭蹭弄啥!” 吴三朵嘻笑着追赶上来:“说甚熊话,吴三朵再菜也是轻身,不信走不过你这肩扛金钱豹的家伙,来来来,咱们比试比试!” 两人撩开长腿追追赶赶,倏儿又并肩同行说说笑笑,一路向眉坞县而去…… 眉坞县地处八百里秦川,南有秦岭,北有陇山,属秦凤路凤翔府管辖,因东汉末年暴吏董卓修建眉坞城而得名。 吴三朵二人走进眉坞境内,眼前便是平川沃野,河流纵横,西天那轮红日早已落山,暮霭像缕缕青烟,从川道里冉冉腾起。 郑达哀叹一声:“大哥,我们还是走得慢了,看样子今天赶不到眉坞县城,那边有个小镇,不如借住一宿,明日再赶路不迟!” 吴三朵觉得有理,两人便走进镇去。但见绿树掩映,屋舍整洁,一棵千年大树下围坐着一簇人正在拉闲话,闲话者面带愁容,似乎在谈论一个与他们有关的话题,说到伤心处,大家不约而同地擦拭眼泪…… 第30章 郑达授艺(1) 吴三朵觉得蹊跷,生怕郑达鲁莽给那些人悲伤之人雪上加霜,便让他站立一边,自己上前向一个老头唱个肥喏道:“老伯安康,请问此处是什么地方!” 老头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声:“眉坞县麒麟镇!”这么说完抬头来看,见几丈之遥的郑达肩上扛着一头金钱豹,立即拔起身子就跑,边跑边喊:“大虫来咧!大虫来咧!” 围坐的人顿时炸了营,纷纷四散逃去,关门闭户躲藏起来。 郑达怒不可遏地吵骂起来:“直娘贼,爷爷又不伤害你们,呼爹喊娘躲个鸟……” 吴三朵宽慰郑达:“兄弟不必发火,这些人见你扛着豹子心中害怕,才这样逃跑躲藏,你在这里等着,容我上前找户人家!” 吴三朵敲响一家大户的头门,护院老仆将门打开,问吴三朵有何公干。 吴三朵唱个肥喏,道:“在下赶路之人,天色将晚错过客栈,叨扰在贵舍借住一宿,万望老伯包含!” 老仆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麒麟镇近日出了大事,大伙如坐针毡,你还是别处借宿去吧……” 吴三朵打个愣怔,正要离去,却听里屋传出问话声:“丁顺你和谁说话?” 被称作丁顺的老仆道:“太公,有个过路人想借宿打寝,我说镇上出了大事,让他别处借宿,没想到惊动您老人家……” 话没说完,便见里屋走出一个老头,六旬左右年纪,就是被老仆呼为太公的吕员外。 吕员外是麒麟镇的地方保正,见吴三朵仪表不凡,立即上前施礼:“老仆愚钝,慢待壮士了。麒麟镇这几天确实出了大事,但哪个人背着屋子走路,拒绝客人投宿实在不恭!” 说着捋捋稀疏的山羊胡,道:“壮士不必担心,若不介意,寒舍倒有几间闲房,只管安住便是!” 吴三朵谢过吕太公,将郑达呼喊过来,郑达一进院门,就将金钱豹甩在地上对吕太公吵喝:“吕保正,借你家大锅用用,咱家要蒸煮豹肉安顿肚子!” 吕太公见郑达快人快语,不禁笑道:“壮士真是个痛快人,但些许小事让下人代劳便是,你走了这么远的路程,还是歇着吧!” 郑达哈哈大笑:“吕保正豁达开明,郑达这里有礼了!”说着唱个喏,道:“金钱豹可是大补食物,保正不要让下人熬成一锅汤,有个七八成就行!” 吕员外抹髯而笑:“壮士尽管放心!”说着话头一转:“请问壮士年庚几何?” 郑达不明事理地看着吕员外:“什么年羹驴羹的,咱家从来都没见过!” 吴三朵哈哈大笑:“黑头真是火龙抢,太公问你年龄多大,你乱咬甚么?”说着打个圆场道:“我这兄弟时年16,比在下小了1岁。甭看他年纪尚小,个头却已9尺有余,属速成膨胀型,而且性烈如火,一句话不顺耳就犯性子,万望太公包含!” 吕员外笑道:“老汉喜欢这样的后生,这样的后生直来直去没有坏心眼,只可惜老汉这辈子没有福分,致死都摊不上了!” 吴三朵听太公话中有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么说太公膝下无子?” 吕太公潸然泪下:“老夫有三个闺女,两个已经出嫁,小女紫凝年方14,前不久眉坞县来了个新知县叫阿莫异能,将小女弄到县衙去了!” 郑达哈哈笑道:“老太公迂腐了是不是,县太爷看上你家姑娘还不是好事,用得着哭哭啼啼眼挂老泪!” 第31章 郑达授艺(2) 吕员外仰天长叹:“壮士有所不知,阿莫异能这狗官把小女紫凝掳到县衙给他孕育‘红唇蜜枣’,麒麟镇十几个姑娘都遭此厄,因此人心惶惶,老仆丁顺见了吴壮士才说镇上出了大事!” 吴三朵惊问一声:“什么是‘红唇蜜枣’,和你家姑娘有甚干系?” 吕太公老泪横溢:“说出来有损阴德,这阿莫异能是习武之人,听说吃了‘红唇蜜枣’能增强功力,便抢夺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给其下身塞进红枣让她们孕育,不谙世事的孩子哪里受得了如此奇耻大辱,熬不过的便丢了性命……” 吕太公的话没说完,便见郑达跳将起来:“直娘贼,干出这种缺德事?咱家这里便打进眉坞县,将撮鸟捣成肉酱,救出你家姑娘!”说着急风似火地向外就走。 吴三朵一把抱住他:“兄弟不要莽撞,阿莫异能是眉坞知县,手下兵力上千,你一人的力量岂能和他相抗?先坐下来,我们想想办法再说!” 郑达打住脚步,怔怔看着吴三朵。从太白山一路走来,吴三朵给郑达讲了不少稀奇故事,听得郑达大眼瞪小眼。 郑达当然不知吴三朵是柚木化身、现代人思维,还以为他是文曲星下凡,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便对吴三朵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时候吴三朵叫他坐下来,郑达只好坐在一块石头上“呼哧呼哧”喘闷气。 吕太公见郑达被吴三朵拦住,这才说道:“吴壮士的话没错,这阿莫异能是突厥之系沙陀人,武功高强,加之身边高手林立,郑壮士尽管神勇,但一虎难敌群狼,如何是他对手!” 郑达又一次窜将起来:“咱家怕他不成?郑达师傅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咱家十岁就跟师傅学艺,十八般棍数一套不落,阿莫异能就是七头蜈蚣,咱家也能将他们打个烂头烂巴,哥哥,还待什么,我们这里就上眉坞县……” 吴三朵见郑达热血奔涌,侠心义胆,只叹自己不会武功,怔怔地说:“兄弟真乃猛张飞,只可惜吴三朵不是关云长,一点武功也不会……” 郑达一怔,突然心性大动:“哥哥无须自贱,不会武功郑达可以教你!” 说着将长衫大襟綰在腰际,混铁棍舞动得“呼呼”作响,一会儿前冲,一会儿后挪,一会儿左挑,一会儿右劈,把个吴三朵看得瞠目结舌。 郑达舞动一气收了步子,对吴三朵道:“小弟时才舞弄的是铁棍十八招,先教大哥入门五招,第一招叫‘蛟龙出水’;第二招叫‘凤凰点头’,第三招叫‘雷劈天庭’,第四招叫‘野驴打滚’,第五招叫‘长虫蜕壳’,大哥这里就跟小弟舞弄!” 吴三朵向吕太公借来一根木棍,跟着郑达的招数“照猫画虎”。 毕竟是现代人思维,粗糙的棍术还不是小厮科,吴三朵很快掌握了铁棍入门五招的要领,可他觉得棍棒为器不能砍、刺、削、切、剟,于是对吕太公道:“老伯,贵舍可有刀枪?” 吕太公道:“麒麟镇百姓世代耕读传家,舞枪弄棒的不多,吴壮士的愿望难能实现……” 第32章 麒麟神枪(1) 丁顺接上话头:“太公莫非忘记牛头潭之事?那里可有一把钢枪,吴壮士若能得到,便就如虎添翼……” 吕太公拍拍脑袋叫道:“是我老糊涂了,竟将这么大的事情置之脑后!” 吕太公一边自唉自怨,一边向吴三朵和郑达描述牛头潭钢枪显身的过程。 却说麒麟镇有个浮浪破落户子弟,姓王排行十二,人都叫他王十二。这人若论仁义礼智,信行忠良却是不会,整日价就是偷鸡线狗,坑蒙拐骗。 忽一日,王十二闲得慌,拎了一把凉伞,提了一面破网,去牛头潭捕鱼捉蟹。也是这厮造化,第一网下去,就觉得沉重实在,使出吃奶的劲试图将网提溜上来,哪里可行? 王十二心燥,干脆跳到水中看个究竟,倘若这网罩住鱼龙鳖首之类的稀物,还不发得真个麒麟镇也放不下。 也算这厮熟悉水性,跳进水里后扎起立脚去看那网,网住的不是鱼不是鳖,却是一杆钢枪。钢枪戳在泥淖中,通体朝外释放着异光。 王十二怔得瞠目结舌,嘴里喊着阿弥陀佛,慌忙钻出水面,才敢回味发现钢枪是的情状,心中默默说道:“人说牛头潭有宝,却是一杆钢枪,倘若将它弄出拿到长安城叫卖,定能赚个盆满钵圆。 王十二心急火燎地要把钢枪弄上来换钱,但折腾半天那枪却纹丝不动。 王十二是贪心人,立即叫来闲汉帮忙。一行几人给钢枪上拴了一根大绳,然后用马匹在岸上拖拽。 眼见钢枪就要拖拽上来,谁料潭水中突然跃出一只麒麟,将王十二和几个汉子还有两匹马一口吞没沉入水底。 围观的人吓得尿了裤子,落魂失魄地逃回麒麟镇,添盐加醋地说牛头潭有麒麟吃人,从那以后,再不敢有人上牛头潭,牛头潭变成一汪无人问津的死潭。 吕太公说完,吴三朵不禁哈哈大笑:“真乃三人成虎,其实那是麒麟护枪,看来这把钢枪有点来头!” 说着卖个关子道:“在下不才,对付奇异怪事却有办法,太公倘若不弃,不妨带吴三朵前去一观!” 吕太公神情紧张地说:“不行不行,麒麟已经伤了王十二等人的性命,吴壮士这一去万一丢有个闪失,老汉这个保正如何交代!” 郑达听得不耐烦,吼喊一声:“罗里罗嗦鸟,麒麟若再伤人,咱家就用混铁棍敲碎它的脑壳。走走走,这里就带我和哥哥上牛头潭,倘若不去,我要打人!” 吕太公害怕郑达手中的混铁棍,踌躇半天,只好让丁顺准备灯笼火把,又喊来十几个庄客作陪,一行人拿着木杈棍棒,举着灯笼火把,蹑手蹑脚,向牛头潭赶去。 牛头潭在麒麟镇西边,吴三朵他们走得五六里远,便见一座大山巍峨挺拔,郁郁葱葱。 吕太公道:“这是麒麟山,因山势像麒麟而得名,牛头潭就蜷缩在此山之中。以前乡亲们常来这里拜山问吉,麒麟吞噬王十二后,谁还敢来?这里便成了一座坟场!” 吴三朵随着吕太公来到牛头潭边,但见碧波荡漾,水色连天,不禁感叹:“果然是个好去处,但麒麟是吉祥之物,怎么会出来伤人,其中定有蹊跷,我们得用心弄个明白!” 第33章 麒麟神枪(2) 郑达喊道:“麒麟是旱兽,哪会在牛头潭伤人?吕保正絮絮叨叨故弄玄虚,莫非诓我们兄弟不成!” 吴三朵斥道:“黑头休得无理,太公仁慈之人,岂能妄言?” 说着转向吕太公道:“老伯,镇上谁家有抽水机,我们只要将潭水抽干,那把钢枪或者麒麟不就显身了吗?” 吕太公一怔:“抽水机?哪是啥玩艺?咋能把牛头潭的水抽干?吴壮士说的话老汉不明白!” 吴三朵一惊,方知自己说起隔世话来,现在是宋朝,当然没人知道抽水机,水车车水在当时算是最先进的。 于是笑道:“我这是想象,但没有抽水机,钢枪如何才能显身……” 郑达上前说道:“哥哥犯什么愁,抽不抽水都没干系,小弟有些水性,这里就下去将钢枪捞上来!” 吴三朵拦住郑达:“我的水性比你好,这事就不麻烦兄弟了,还是让我下去吧!” 吴三朵正要脱衣下水,忽听“轰隆”一声震响,牛头潭边的麒麟山突然现出真身,一头巨大的麒麟张开大嘴吐出一颗血红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进牛头潭燃烧起来。 吴三朵大惊,心想麒麟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你看它怎个尊容——躯体像鹿,头长一角,身上长鳞,尾巴像牛。 麒麟和凤、龟、龙共称“四灵”,麒麟居四灵之首。麒麟是音中钟吕,行中规矩,游必择地,不践生草,不群居,不侣行,不罹罗网,是祥瑞神兽。 春秋时鲁国武城有个老农赶着一头黄牛耕地,黄牛生下一个小犊,不像猪,不像牛,头生独角不是鹿,身上长鳞不像龙,是个四不象,四不象刚生下没大会儿,就站了起来把犁镜和犁铧头给吃了下去,老农害怕,请四不象到别的地方去,四不象点点头、摇摇尾,就走了,四不象就是麒麟。 那一年,鲁哀公到武城以西二十多里的大野打猎,把那只麒麟射死,但不知道这是一只什么动物,于是请孔子前来辨认。 孔子看到是一只麒麟,非常心疼地说:“这是麒麟,是仁兽啊,现在这么混乱,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呢?” 说完便失声痛哭,从此搁笔,不再编《春秋》。麒麟是吉祥之兽,这个时候在牛头潭出现,足见被它守护的那杆枪有多神奇。 吴三朵正在遐想,便见抛入牛头潭的火球在水中“吱吱吱”乱响,牛头潭水突然干涸,一杆闪着金光的钢枪直插水潭中央的泥淖中。 人们全都目瞪口呆,郑达耐不住性子,抢先一步跳将下去双手合力抽拔钢枪,但肩扛四五百的汉子却难于撼动。郑达边拔边骂:“直娘贼,甚么玩艺这般顽固!”手足并举又踢又捣,钢枪依然纹丝不动! 吴三朵嬉笑着走上前来,道:“兄弟让我试试!”说着顺手一抓,麒麟枪便到他的手中,紧接着舞弄几圈,竟是脸不红气不喘,没事一样镇定自如。 第34章 麒麟神枪(3) 郑达瞠目结舌:“哥哥真乃神人,小弟力拔千斤也难撼动钢枪,哥哥轻轻一抓便到手中,这是咋回事!” 吴三朵笑而不答,将钢枪拿起来去看,竟见枪头上有一只小麒麟,麒麟四脚悬空,踩踏着几行文字。 吴三朵感到蹊跷,慌忙叫丁顺点亮一支火把凑到眼前来看,才发现那些文字是八句谶语,八句谶语只有吴三朵方可看清,其他人即便站在跟前,也是睁眼瞎子。八句谶语这样来说: 麒麟钢枪百十八, 再生沟中一枝花。 口天之人独其有, 英雄自此添铠甲。 金雕宝剑钟情物, 枪剑合璧自逍遥。 金丹虽顽犹可驯, 骑蛛双双天下游。 吴三朵看罢谶语不禁大怔,八句半明半隐的谶语全是对他来宋朝后的一番暗示: 第一句:麒麟钢枪百十八。说的是麒麟钢枪重量为一百八十斤重。 第二句:再生沟中一枝花。说麒麟枪原是牛鼻山再生沟中一枝花。那花不是普通之花,是璇玑教主千百年用神水浇灌而成,枝枝是宝剑;朵朵成利器。 第三句:口天之人独其有。当然是姓吴的人持有了。 第四句:英雄自此添铠甲。说的是吴三朵一旦拥有麒麟钢枪,再加上手掌心里的朱雀痣,就仿佛英雄身上多了一副铠甲那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当然,这一句是从黄巢《咏菊》诗中引申来的:“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是唐朝末年农民起义军的领袖人物,《咏菊》是他一生最鼎盛时期的作品,也是流行最广的一首诗。黄巢率领几十万农民起义军围困长安时,诗兴大发,借咏叹菊花来形容势不可挡的义军力量。此诗妙就妙在虽是咏菊,但全诗不见一个“菊”字,而且,透过盛开的黄色菊花,仿佛让人看到威武雄壮的黄金铁甲军,即将攻破长安的磅礴气势。 谶语引申黄巢的诗句,意味吴三朵穿越来到宋朝后会以“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气势率领部卒打击侵略者。 第五句:金雕宝剑钟情物。说的是吴三朵将知遇一个拥有金雕宝剑的人,这个人一定是个女的,金雕宝剑是这个女人和吴三朵的钟情之物,意味着一段缠绵悱恻的男女爱情拉开序幕。 第六句:枪剑合璧自逍遥。男女相爱后将驰骋疆,麒麟钢枪和金雕宝剑一旦合璧,将所向披靡。 第七句:金丹虽顽犹可驯。当然说的是蜘蛛金丹,这家伙是魔兽,可是若但驯服陈善,就有经天纬地之能。 第八句:骑蛛双双天下游。暗示吴三朵和持有金雕宝剑的女子会骑着蜘蛛畅游天下。 当然了,蜘蛛是不能当坐骑的,可蜘蛛能幻化成骏马。 周穆王西行瑶池和王母娘娘相会,靠的是八匹骏马;唐太宗李世民征服天下,靠的也是六匹骏马;吴三朵被璇玑教主赋予生命,更容易得到仙马! 吴三朵将八句谶语一句句分解完毕,欣喜不已地说:“当时在太白山拔仙台,火凤凰也说过同样的话:蜘蛛金丹将被驯服成坐骑,枪剑合璧后骑它周游天下。没想到八句谶语也有这样的暗示!” 吴三朵又惊又喜,心中说道:不管怎么讲,八句谶语是给吴三朵指点迷津,先不考虑这些,看看麒麟钢枪到底有何奥妙之处! 于是将麒麟钢枪舞弄一番,那枪竟如蛟龙出海,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活脱脱刺穿,然后缩小到寸巴来长,插入他的发髻中。 吴三朵惊得目瞪口呆,知道这是师傅璇玑教主暗中相助,情不自禁地呼喊起来:“师傅,你说不敢违背元始天尊戒令,却一直关照徒儿,徒儿没齿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吕太公一伙被吴三朵的喊声弄得莫名其妙,郑达大惊小怪地吵嚷起来:“哥哥有病了是不是?呼喊什么元始天尊、师傅、徒儿……” 第35章 麒麟神枪(4) 吴三朵不能说出谶语之意,调转话头道:“你看这枪能伸能缩,不啻一件宝贝!”说着将麒麟枪从发髻中取出来,那枪便伸展到丈把来长。吴三朵将枪递给郑达道:“兄弟能使八十斤重的混铁棍,掂掂麒麟枪有多少斤两?” 郑达接枪抡了一圈,竟然累得气喘吁吁,大眼瞪小眼地叫喊:“这是甚么玩艺儿比咱家混铁棍还重?玩它不动!玩它不动!” 吴三朵嘻笑着将麒麟枪拿到手中重新舞弄,郑达传授他的铁棍五招须臾间变通为麒麟五套。他本来就是柚木化身,膂力惊人,再加麒麟兽暗中助劲,那杆枪就被舞弄得左挽梨花,右挑樱桃。 郑达愕然不已:“原来哥哥这般城府,不显山露水暗藏如此膂力?郑达还自不量力地给哥哥传授武艺,真是孔夫子门上做文章,关老爷面前耍大刀,丢人现眼啊!” 吴三朵笑道:“兄弟不必谦虚,不是你传授铁棍五招,身重一百八十斤的麒麟钢枪哪能舞出这么多套路?兄弟是哥哥学武路上的头一个师傅,吴三朵感激还来不及!” 郑达惊道:“这么说麒麟枪一百八十斤重?一百八十斤重的家伙哥哥舞弄起来竟像孩童玩木刀,真乃天神下凡,哥哥在上,请受郑达一拜!” 吴三朵扶起郑达:“兄弟这就见外了,我们哥俩谁神谁勇还不一样?有了麒麟枪和混铁棍,狗贼阿莫异能没有几日活头了……” 吕太公见麒麟枪到了吴三朵手中,不胜欢喜,立即吩咐丁顺回庄上安排酒宴,他要款待吴三朵和郑达。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吴三朵感言不羁,说不是太公指点迷津,他怎能得到麒麟枪,有了麒麟枪,天明之后便和郑达上眉坞县营救令爱! 吕太公跪地叩谢:“上苍不弃,让老汉遇到二位义士,有二位义士相助,小女紫凝又能活命了,二位义士在上,请受老汉一拜!” 吴三朵慌忙扶起吕太公:“太公折杀吴三朵了,吴三朵得到麒麟钢枪,全仗太公善德,吴三朵感激还来不及,岂能让您老人家这般屈身!” 吕太公站起身,让丁顺包来两包银子,递给吴三朵和郑达,道:“二位壮士侠心义胆,老朽要好好报答,送上纹银一百两,望壮士笑纳!” 吴三朵再三推辞,吕太公只是不依。郑达急道:“你这老头也太憨实,我们还没救出你家姑娘,你送银子干么?” 吕太公道:“这是老汉一点心意,壮士倘若不受,便是看不起老朽,更是看不起麒麟镇的乡亲们!” 吴三朵见太公把话说到这份上,只好接受,可他和郑达每人只拿二十两,剩下的六十两悉数归还太公。 打理完毕,吴三朵和郑达睡到天亮,就要上眉坞县,却见院子里站满手持镢头铁锨的乡亲们,声称要和吴三朵、郑达一道前往眉坞县斩杀暴吏阿莫异能。 吴三朵奉劝:“大伙上有老下有小,还是在家中等候消息吧,凭我们兄弟俩的手段,一定能救出被劫姑娘!” 吕太公道:“二位壮士为麒麟镇赴汤蹈火,乡亲们岂能袖手旁观,就让大伙一同随你们去吧!” 吴三朵见乡亲们深明大义,只好答应他们一道前往…… 第36章 雕虫劣技(1) 不知什么时候,紫凝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睁开眼睛去看,见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一张大木床上,周围是被掳来的十几个姐妹,全都光着身体。 紫凝惊恐地睁大眼睛,却觉下身一阵阵刺疼,用手去摸,却是一枚红枣,这才回想起来,她被白狐灵暗算了。 三天前,紫凝和麒麟镇的十几个姐妹去观音庙烧香拜佛,眉坞县兵马都头吉里西、吉里东率领的官兵将她们劫持了。吉里西、吉里东押着紫凝和十几个姐妹来到眉坞县西北角的五里坡,进了一座深宅大院,一个叫白狐灵的妖艳女人立即走出门来迎接。 深宅大院是阿莫异能孕育红唇蜜枣的地方,称为育枣房,白狐灵是育枣房的鸡头,手下豢养着二十几个红衣女子,专门管束掳掠来的妙龄姑娘,强迫她们给阿莫异能孕育红唇蜜枣。 红唇蜜枣要在妙龄姑娘的下身孕育七日,然后由阿莫异能吞进肚去,叫做吸蜜;因此,孕育红唇蜜枣的姑娘也叫蜜女。 蜜女们一旦进了育枣房,就得脱光衣服,由白狐灵和红衣女子将红枣塞进她们的阴部,疼痛难受不说,有些少女的下身会被撑破,从此再不能为人传宗接代。 这阿莫异能简直就不是人,而传授阿莫异能这种秘术的翁不二含更是畜生。 涉世不深的姑娘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不少寻了短见。阿莫异能便给白狐灵下了禁令:不许再死人,再若死人,就拿你试问! 白狐灵不敢违抗阿莫异能的禁令,可要让蜜女们自觉将红枣塞到下身实在是件难事,紫凝和十几个姐妹一进育枣房,白狐灵便决定对她们软硬兼施。 白狐灵让紫凝她们脱光衣服躺在床上,要给阴部塞红枣,这种破天荒的奇耻大辱紫凝她们哪里经见过,一个个羞得面红耳赤。 从记事那天起,紫凝就受母亲教诲:女孩的私处是神圣之地,除非花烛之夜,那个揭开盖头的汉子,任何人也不能侵犯。 紫凝牢记母亲的话,像爱护眼睛那样爱护自己的私处,可现在并非花烛之夜,白狐灵却要将红枣塞到里面,紫凝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一个飞脚,将白狐灵蹬翻。 姐妹们见紫凝奋起反抗,也都纷纷效仿,白狐灵便令红衣女子施以皮鞭,紫凝和众姐妹被抽打得皮开肉绽,阿莫异能走进屋来了。 这是一个标准的沙陀人,高颧骨深眼窝,虬髯胡像刺猬的针刺密密扎扎绕脸一周。阿莫异能一生下来,左脸上就有一陀兽形胎记,其父是沙陀族阿莫部落的酋长,见儿子亦人亦兽不同凡响,便给他起名阿莫异能。 阿莫异能见白狐灵和红衣女子对紫凝她们施以暴行,怒不可遏地呵斥道:“你们这些蠢猪,打死她们,谁给老爷孕育红唇蜜枣,还不收起皮鞭!” 白狐灵诚惶诚恐地叫红衣女子收起皮鞭退下,阿莫异能在白狐灵脸蛋上拧了一把,道:“这么漂亮的脸蛋怎么就不开窍,不会想想其它办法……” 第37章 雕虫劣技(2) 阿莫异能走后,白狐灵便拿来蒙汗药,强行给紫凝她们灌下。十几个姐妹昏迷过去,白狐灵才得将红枣塞进她们的私处。 遭遇蒙汗药麻醉的紫凝苏醒过来了,白狐灵阴鸷地一笑:“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蹄子,看你还犟不犟,即便是头倔犟的母牛,老娘的红唇蜜枣也照样给里面放……” 紫凝怒目相视,将红枣从下身扣出来照面门向白狐灵砸去,红枣带着污血击中白狐灵的眼睛。白狐灵不顾自己的眼睛,却将红枣捧在手中疾喊:“红唇蜜枣!老爷的红唇蜜枣!” 喊了几句,恶狠狠对紫凝说:“小蹄子活得不耐烦那,竟敢抛摔老爷的红唇蜜枣!”白狐灵将红枣用清水冲洗干净,重新要塞给紫凝。紫凝激愤不已,揪住白狐灵的头发又撕又打,白狐灵顿时成了跛脚鸭。 白狐灵恼羞成怒,令红衣女将紫凝暴打一顿,关进后花园密室捆绑起来,强行将红枣塞进她的下身又用针线将口儿缝合起来。 紫凝疼得昏晕过去,白狐灵还不罢休,定要致她于死地,可一想起阿莫异能的禁令,只好让两个红衣女子严加看管,自己跑到阿莫异能跟前摇唇鼓舌去了…… 阿莫异能正在练功房推演“沙陀异功”。“沙陀异功”出自突厥魔罐上的谶文,其幻无穷,神鬼莫测。 沙陀族本是西突厥的一个枝叶,唐朝贞观年间迁徙中原,接受汉文化后涌现过李克用、李存勗、石敬瑭、刘知远一些叱咤风云的英雄。到了宋朝,日见衰落,阿莫异能是沙陀族少见的勇男,其父便让他从小习拳练武,一心要恢复沙陀族昔日的雄风。 那一日阿莫异能在天柱山射猎,忽见一道金光向自己袭来,到了跟前,突然消失。阿莫异能觉得奇怪,殊不知蜘蛛金丹释放出来的邪魔精灵已经依附其身。 邪魔精灵离开拔仙台四处游走,一直没有找到理想的附体人选,见阿莫异能亦人亦兽,断定他是可依之人,便化作光环袭来,附体阿莫异能之身。 阿莫异能被邪魔精灵附了躯体,浑身像火一样燥热起来,远远望见一眼清泉,急奔过去捧水便喝,泉水之中却亮出一只闪着黑光的瓦罐。 阿莫异能想用瓦罐取水,便将其捞起来拿在手中,那罐却叫了一声,缩成铜钱般大小,紧紧贴在他的胸部。 阿莫异能大惊失色,慌忙用手去抠,哪里还能抠动?阿莫异能心神大乱,在天柱山狂奔起来,却见一个胖大和尚从那边走来。 胖大和尚满脸横肉,眼似鹰隼,手持一根古铜色禅杖,上面竟有九只癞蛤蟆。阿莫异能知道他不是凡人,慌忙跪倒在地,祈求胖大和尚为自己取下紧贴胸前的瓦罐。 胖大和尚将瓦罐细细打量一番,禁不住哈哈大笑:“这是突厥魔罐,只有英雄豪杰才能得到,阁下为何要将它去掉?” 沙陀异功张目结舌,痴呆呆看着胖大和尚,不知说什么才好。 胖大和尚卖个关子,说自己是西域高僧,手中的九蟆禅杖是无价之宝,和突厥魔罐相伴可谓一张一弛,几十年来他一直寻找突厥魔罐,没想到在这里相见,看来这是天意。 胖大和尚接着说道:“突厥魔罐夺日月之精华,聚天地之灵气,得到者便可做真龙天子,阁下为什么要将其抛弃……” 第38章 阿莫异能(1) 你道胖大和尚何许人也,他就是雪山魔教的掌门人翁不二含,手中的兵器是雪山魔教的镇山之宝九蟆禅杖。 翁不二含的师傅班布尔旦僧当年助西夏攻宋,被宋将莫谦斩杀于清平关。 班布尔旦僧临死前拉着翁不二含的手说:“徒儿一定要雪耻报仇,此仇不报,师傅在地下不得瞑目……” 师傅走了,翁不二含记住了宋国,记住了宋将莫谦。 可那时候翁不二含功力不到,他毅然决然返回西域,在雪山魔教的喇嘛洞苦修十年,练得一身奇门异术,自谓“西域高僧”,来中原为师傅报仇。 翁不二含一到天柱山,便和突厥族的后裔阿莫异能相遇,这真是一狼遇上一狈,二者一拍即合。 早有野心的阿莫异能听翁不二含鼓吵一番,仿佛拨云见天,头顶凸显光明。 阿莫异能从小便有振兴沙陀一族的愿望,可是每每不能成行;经翁不二含这么一鼓动,顿时满脸生辉,雄心勃勃,嘴里直说:“师傅圣明,还望明示,阿莫异能如何才能振兴沙陀一族……” 翁不二含仰天大笑:“阁下没见突厥魔罐上的四句藩文吗,依照四句蕃文去做,准能宏图大展!” 阿莫异能左看右看也看不见四句蕃文在什么地方,诚惶诚恐说道:“师傅慧眼识玉;小人凡夫俗子,怎么看不见魔罐上的四句蕃文?还望师傅不吝赐教!” 翁不二含,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阿莫异能,哈哈大笑:“阁下果然是肉眼凡胎,四句藩文堂堂正正雕刻在魔罐上,你竟然看不见?真是的!” 翁不二含长叹一声:“看不见不当经,老纳读给你听!” 翁不二含说着,把脖子往长了拉了拉,振振有词念道: 突厥魔罐藏异功, 推演还得女儿精, 大红枣儿蜜穴泡, 食用便得魔气神。 翁不二含将四句梵文念完,把眼睛看着阿莫异能说:“阁下听明白没有!” 阿莫异能用手掌抚摸着脖颈,吃吃呐呐道:“师傅……弟子没……怎么……听清……还望……” 翁不二含见阿莫异能絮絮叨叨,极不耐烦地挥挥手说:“罢罢罢,老衲再念一边,这一次要听清楚哟!” 翁不二含说着,扯开喉咙,扬起声音,把四句梵文重新念唱一遍。 阿莫异能这一下听得明明白白,听清梵语的阿莫异能不禁瞠目结舌,问翁不二含四句梵文说的什么意思。 翁不二含捻须一笑,款款说道:“这是突厥祖先暗示阁下夺取天下的谶语,突厥魔罐藏有沙陀异功,要阁下推演出来;想要取得成功,就得食用红唇蜜枣!” “红唇蜜枣!”阿莫异能惊道:“何为红唇蜜枣?红唇蜜枣是什么物事!” 西域高僧阴鸷地一笑:“红唇蜜枣说起来很神秘,其实太简单不过了!” “太简单不过?”阿莫异能瞪着多疑的眼睛看着翁不二含:“简单到什么程度,还望师傅明示!” 翁不二含哈哈大笑:“阁下不必神经,红唇蜜枣就是十五六岁妙龄女子孕育出来的枣果!孕育一颗枣果需要七日,七日过后,阁下每日服用十颗,浑身便有力气!等到阁下有了力气,突厥魔罐会暗示沙陀异功的推演方法;阁下只要依葫芦画瓢,便可大功告成!” 翁不二含说完这话,不动声色地看着阿莫异能道:“阁下想成就一番事业,必须将沙陀异功推演出来……” 阿莫异能还想再问下去,西域高僧唱了声“阿弥陀佛”拂袖而去。 看着远去的西域高僧,阿莫异能顿感热血沸腾。 阿莫异能是沙陀人,沙陀族又名处月,原是西突厥十姓部落的一部,其祖为北匈奴人。 也就是说,阿莫异能身上流淌着突厥人的血液。 突厥人曾经是一个骁勇的游牧民族,千百年来,一直和汉族人争夺中原。 由于汉族人在文化上远远高于突厥人,突厥人试图坐主中原的美梦每每破灭。 阿莫异能是在父辈们的幽怨和激愤中长大成人的,心灵深处一直烙印对大汉民族的怨恨;他想重新捡起祖宗的衣钵,使突厥一族东山再起。 然而势单力薄的阿莫异能岂能成了气候? 翁不二含一席话,是阿莫异能重新看见曙光,他心中长久地寻思着:如果能将红唇蜜枣孕育成功,坚持食用,自己便是亦人亦神的躯体;那时候,沙陀异功便就是水到渠成。 倘若将沙陀异功推演成功,那么振臂一挥,沙陀一族甚至突厥全族便会纷纷响应;坐主中原,完成祖宗的夙愿指日可待…… 阿莫异能心旌摇动地赶回家乡,购买了一背篼鲜红大枣,和挚友吉里西、吉里东兄弟在沙陀群组中寻找妙龄女子孕育红唇蜜枣。 然而,沙陀族的女子大都患有妇科病,孕育红唇蜜枣不啻饮鸠止渴,阿莫异能踯躅多日,突然想起毗邻的眉坞县。 眉坞县是东汉末年,暴吏董卓经营过的地方,董卓灭亡后3000宫女散落民间与当地百姓匹配,繁衍出的女子秀色可餐,倘若在那里开辟一方天地,不就如鱼得水吗? 阿莫异能搅尽脑汁,花重金买得眉坞知县一职,让铁哥儿吉里西、吉里东兄弟做了兵马正副都头,从四里八乡掳掠美貌女子给他孕育“红唇蜜枣”。 红唇蜜枣在女子身上浸泡七日,阿莫异能日食十枚,沙陀异功果然如影随形而来;阿莫异能苦心推演,果然旗开得胜…… 一缕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冠,照射在一幢宽阔的大厅中,这是阿莫异能的练功房。 身着练功宽松裤的阿莫异能胸部上的突厥魔罐辉放着异光,面前一字形摆着十几通石碑,阿莫异能频频发威,用内力打击那些石碑。 只见他气用丹田,浑身暴起无数个肉疙瘩,突厥魔罐将阴气输送到肉疙瘩中和阳气融合,通过手掌推出,十根指头便丝丝丝冒出烟雾,烟雾内藏有飞沙走石,是为沙陀异功的第一招“飞天魔沙”。 飞天魔沙铺天盖地飞卷而去,几丈远时突然变成利刃,见物劈物,见人剁人,人体若旦中了,不成齑粉也做肉酱。 阿莫异能用飞天魔沙劈裂四通石碑,当第五通石碑在轰响中化为粉剂时他收功回气,哈哈大笑:“沙陀异功终于推演成功,从今往后,谁奈我何……” 话音未落,却见白狐灵轻脚雀步地走了进来,阿莫异能趁兴将她揽入怀中,嘿嘿笑了一声说:“爱妾来得正是时候,本县正需要你来慰藉!” 白狐灵也是掳掠来的蜜女,妖媚狐艳主动献身阿莫异能做了育枣房鸡头,阿莫异能视白狐灵为妾,两人一有机会,便要弄上一火。 这时候,白狐灵见阿莫异能眼睛发红,知道他有需要,立即宽衣解带,将白皙的身躯展现出来。 阿莫异能目视白狐灵的肌肤口水直流,将她一把裹了平放地上,雷霆万钧般大动起来。 云雨过后,白狐灵眼含热泪,嘤嘤啼哭,一边啼哭,一边诉苦:“官人,奴家被紫凝小蹄子欺负啦,小蹄子用脚揣奴家,用手撕奴家,还用红唇蜜枣砸伤奴家的眼睛;奴家眼睛现在还流酸水呢!你看!你看!你来看……” 白狐灵说着,把自己的眼睛翻起来,让阿莫异能来看,怒怒言道:“官人一定要为奴家杀了小蹄子吕紫凝!奴家恨死这个小蹄子啦……” 第39章 阿莫异能(2) 阿莫异能见白狐灵掀起眼帘让自己观看,讪笑着把住她的脑袋,在眼帘上吹着气儿,不屑一顾地笑着说:“东吹吹,西吹吹,一口气儿吹跑眼酸水!好啦,好啦,眼酸水儿不见啦!” 阿莫异能在白狐灵眼睛上轻薄一番,便就撩拨女人道:“这么心疼的脸蛋总爱闹个小脾气儿?闹小脾气儿有多不好?甜丝丝的脸蛋儿一下子就成大冬瓜,有多难看有多难看!吕紫凝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又能把你怎么着?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虚张声势吗……” 阿莫异能说着,便就张开长满黑牙的大嘴向白狐灵叼去,却被白狐灵拿手掌阻挡住道:“去去去,光想赚老娘的便宜是不是?没良心的劳什子,小蹄子吕紫凝对奴家又骂又踢,奴家给你向学半天,你竟然轻描淡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句袒护老娘的话语也没有!” 白狐灵说着,突然把手在地上拍着,嘤嘤啼哭,一边啼哭,一边冲着阿莫异能撒气儿:“没良心的豺狼,想要老娘时眉开眼笑;愣劲一旦过去,就厌烦哪?哎呀呀,我的命咋就这么苦来!娘呀,你在哪里?女儿好想你……” 阿莫异能见白狐灵语无伦次地哭嚎起来,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语有点过了,便就抱住白狐灵亲哄起来:“你看你看,怎么耍起小孩脾气来咧?哪个说不给我的灵儿报仇雪恨?我的灵儿这般忠于职守,本县还能忘记?只是本县想和你开个玩笑,你竟然当真,哄天吼地地哭嚎起来!哭得本县心中好不伤痛!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啊!好啦!” 阿莫异能拍个响掌,断喝一声:“灵儿不必伤心,本县这里就为灵儿报仇,将小蹄子吕紫凝碎尸万段……” 白狐灵见阿莫异能这么来说,顿时转悲为喜,趁机煽风点火道:“小蹄子吕紫凝一到育枣房,就鼓动蜜女们寻衅闹事,不杀死她,奴家和官人没完!” 阿莫异能在白狐灵脸上叼了一口,说:“本府全听爱妾吩咐,现在就去见吕紫凝,为爱妾报仇雪恨……” 阿莫异能说着,便就拥着白狐灵走出练功房,向育枣房而去。 育枣房设在县衙大院的最深处,参差不齐的大柏树下面,掩映着几幢宽敞的房屋,房屋里支架着一摆子木床。 阿莫异能让吉里西、吉里东兄弟将掠抢回来的妙龄女子全部关押在设有床铺的房间里,进行荒诞不经蜜枣孕育。 蜜枣孕育,不啻于母鸡抱窝,那些被掠夺来的妙龄女子,在皮鞭棍棒的威逼下,将一颗颗鹌鹑蛋大小的红枣儿放进身体里面,强忍着疼痛、羞耻,使其变软;提供阿莫异能享用。 惨无人道的怪异行径,使少女们的心身受到极大摧残,胆敢反抗,便会遭到白狐灵一伙打手的虐待和残杀。 被掠夺来的少女已经有十几个死在育枣房里;现在,白狐灵又唆使阿莫异能赶往育枣房,对不屈服的吕紫凝痛下杀手…… 阿莫异能在白狐灵的引领下走进孕育房,只见被掠夺来的女子一排排一摆摆躺在孕育床上,白花花的躯体令他眼花缭乱。 阿莫异能喉咙眼里顿时生出八只手来,蹲下身去,挨个儿光顾姑娘们的身子,将红唇蜜枣一个个咽进肚里,一连吞咽十几个,这才惬意地哈哈大笑! 白狐灵见阿莫异能只顾只见高兴,并不提及惩罚吕紫凝的话语,心中便就愠怒,咬牙切齿地暗暗骂道:真是个吃不饱的豺狼,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什么时候是个够…… 白狐灵发了一阵子蛤蟆气,突然灵光一闪,默默说道:阿莫异能狗豺狼,当面答应姑奶奶惩治吕紫凝,一到育枣房却不动手,难道想耍笑姑奶奶不成?姑奶奶不是你耍笑的!反正你有言在先说要处置吕紫凝,你不动手,姑奶奶便亲自动手!姑奶奶杀了吕紫凝,生米做成熟饭,看你又能怎样! 作为打手的白狐灵尽管在被掠夺来的姐妹跟前狐假虎威,但如果没有阿莫异能的命令,却不敢将她们至于死地;倘若攒越行事,阿莫异能就来取她性命。 时才间,阿莫异能既然有言在先,白狐灵便想先下手为强,怒气冲冲赶到关押吕紫凝的后花园密室,却见看管吕紫凝的两个红衣女子躺倒地上,一个黑脸大汉手持混铁棍,威风凛凛站立屋中央象尊天神。 白狐灵惊恐万丈地呼喊起来,一边呼喊,一边向外逃跑,嘴巴却被黑脸大汉紧紧捂住。 你道黑脸大汉是谁,他就是只身打死猎豹的壮士郑达—— 郑达和吴三朵在太白山八仙台结为金兰后,两人结伴前去寻找章馨怡,来到眉乌县麒麟镇天色已晚,便在保正吕太公家滞脚打寝。 这时候,才知吕太公的千金吕紫凝和镇上不少人家的妙龄少女被狗知县阿莫异能掠夺到眉乌城。 郑达和吴三多义愤填膺,连夜率领数百名村人前来营救。 来到眉乌县城,吴三多让大家伙住进天一阁客栈不要走动;他自己则出去侦察被劫姑娘的动静再做打算。 吴三朵一走,郑达便耐不住性子,嘴里叽哩嘟噜抱怨起来:“哥哥也是前怕老虎后怕狼,已经深入虎穴,还侦探个鸟?罢罢罢,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门道,郑达这里就去营救被劫姑娘,抢个头功再说……” 郑达佯装上茅厕,从客栈后门溜了出来,一直向西而去。 也该这厮造化,没走多远,便见一座大院里长满树木,郁郁葱葱。 郑达越墙而入,想看个究竟,却见院落里古树参天,鲜花盛开;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不断传来。 郑达打个激灵,心中说道:这里怎么又呼喊声?莫非那些被掠夺的姑娘就关在里面?罢罢罢,洒家摸索过去,先看个明白再说…… 心中想过,郑达便追着声音而去,穿过一片小树林,却见松柏掩映的假山后面置有几间小房子,呼喊声正是从小房子哩传出来的。 郑达踅摸到小房子跟前,把眼睛贴在窗户上去看,却见见梁柱上捆绑着一个被剥光衣服的姑娘,两个红衣女子正在对她施暴。郑达一惊,看见哪个姑娘的身体,不禁一阵,羞涩地赶紧闭上眼睛。 郑达长这大,还没有见过女人的身体,眼前这个不穿衣服的女子,使他眼目迷乱,站在窗前不知是进还是退。 正当郑达进退两难时,屋内的两个红衣女子对捆绑着姑娘抽打得更加厉害。 郑达顾不上羞涩,破窗而入;两个红色女子见窗户被郑达撞开,以为是偷色的猫儿,大喝一声:“狂徒竟敢偷看女人的身体!”说着举起皮鞭向郑达抽来。 郑达怒起,将皮鞭兜头抓了猛然一拽,两个红衣女子便扑爬地上,郑达趁势跳将进去,混铁棍一挥,两个红衣女子倒在地上翻了白眼。 颠翻两个红衣女子,郑达顾不上多想,要救赤身姑娘,却见白狐灵闯了进来大呼大喊,便就抢上前去,一把揪住,捂住她的嘴巴。 赤身姑娘见郑达捂住白狐灵的嘴巴,突然兴奋地叫喊起来:“杀了她!杀了她!” 郑达热血奔涌,金雕鹰缚孤兔般将白狐灵颠翻在地,手起棍落,白狐灵的脑袋便成烂西瓜…… 第40章 壮士救生(1) 赤身女子兴奋不已:“打得好,狐狸精早就该死!紫凝这里感谢壮士了……” 郑达一怔,紧问一声:“你就是紫凝姑娘!” 紫凝惊恐地看着郑达:“壮士怎么知道紫凝的名字?” 郑达哈哈笑道:“咱家郑达,昨天夜里歇息你家,听太公说你被阿莫异能掳掠,便和吴大哥还有你爹爹前来营救,没想到在这里相遇!” 紫凝啜泣起来:“这么说爹爹也来眉坞县……”话没说完,见自己赤身裸体站在郑达面前,不觉羞得无地自容:“郑哥哥,你看这……” 郑达明白紫凝要说什么,急忙转过身去,脱下自己的长裤大褂扔给紫凝,然后从梁柱上将她解下来,道:“快穿上衣服,跟我逃出去!” 紫凝羞怯怯穿上郑达的长裤大褂,心中略有安静,但见郑达光着上身只穿一件短裤,心中却不忍落,痴呆呆站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郑达看了紫凝一眼,见她迟迟不动,急忙催促道:“还不快走,愣怔什么,倘若贼人追来,想逃也没有机会!” 紫凝便向前挪步,但双腿捆绑太久,身上鞭痕过重,竟然一步也挪不动,无可奈何地啼叫:“郑哥哥,紫凝走不动啦!” 郑达急忙上前搀扶,紫凝顺势一倒,扑在郑达怀里。郑达只觉胸口“嘣嘣嘣”乱跳,自言自语说道:“看来手背上的蝎子甩不掉啦!罢罢罢,走不动咱家就背着她逃出去,也好给太公交差!” 郑达从白狐灵身上扯下衣服撕成几条,将紫凝捆在背上,原就从窗户跳将出去,越过围墙,来到外面,正要去天一阁客栈和吴三朵会合,却见阿莫异能凶神恶煞地横在面前…… 阿莫异能在育枣房极尽能事后,发现白狐灵不在身边,知道她去会合蜜女紫凝,便从育枣房下面的地道穿越过去来到后花园密室,眼前的一切却使他目瞪口呆。 白狐灵躺在地上脑浆迸裂已经死亡,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去一半。两个红衣女一个死亡一个还有气息。阿莫异能狂怒不堪地拎起红衣女问道:“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红衣女气若游丝地说了声“黑脸大汉”,便无声音。阿莫异能暴跳不已:“黑脸大汉竟敢闯入本县密室,杀死我的爱妻灵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莫异能疾风骤雨般冲出密室,喊来吉里西、吉里东兄弟,让他们率领军士守住四面城门不能放黑脸大汉出去,自己手持龙虎九节鞭,四处寻找郑达报仇。 也是冤家路窄,阿莫异能转悠到后花园西北角,便见郑达背负紫凝疲于奔命,立即拦住去路吼喊一声:“你这黑头吃了豹子胆,竟敢杀死本县爱妻,还要劫走妙龄蜜女?若把蜜女放下,本县可保你全尸,要不,碎尸万段,饲喂野狗!” 郑达哈哈大笑:“这么说你就是狗知县阿莫异能?直娘贼,你这人模兽样的猪狗丧心病狂地残害妇女,爷爷正要取你脑袋,你倒送上门来!罢罢罢,先吃爷爷三百棍,叫你屁眼流脓,鼻嘴淌屎……” 第41章 壮士救生(2) 阿莫异能何时受过这种侮辱?早把个青脸气得发紫,哇哇哇吵叫着挥舞龙两把龙虎九节鞭来取郑达,郑达混铁棍一挡,“嘎啪”一声震响,阿莫异能的龙虎九节鞭顿时断成四截。 龙虎九节鞭是阿莫异能贯用的兵器,有万夫不当之勇,竟被郑达的混铁棍击为四节,自以为是的阿莫异能不禁瞠目结舌,不知眼前的黑汉是人是神,慌忙跳出圈子,施展沙陀异功的第一招“飞天魔沙”。 十道烟雾从阿莫异能的十根指尖呼呼冒出,夹裹着无数飞沙走石向郑达砸去,到了跟前顿作利刃,劈头盖脑刺了过来。郑达眼疾手快,用混铁棍一阵乱打,飞沙利刃纷纷落地。郑达哈哈大笑:“狗知县,把你的本事全都使出来,爷爷也不惧怕!” 阿莫异能见飞天魔沙没有制服郑达,即使第二招“毒蛛出洞”——毒蛛出洞是邪魔精灵浸入阿莫异能体内后生发出来的魔功,威力巨大,杀伤惨烈。阿莫异能将突厥魔罐拍了一拍,便见无数毒蜘蛛从里面窜出,飞蝗扑食似地向郑达冲来。 紫凝见毒蜘蛛阴鸷疯狂,慌忙提醒郑达:“哥哥不可恋战,毒蜘蛛是阴毒之物,我们赶快逃遁吧,否则就要丧命!” 郑达道:“怕个鸟,看我将这群毒蜘蛛打成肉酱,然后再去捉拿狗知县!”说着将混铁棍抡得风车一样圆,迎着毒蜘蛛而上,毒蜘蛛便被打死一片。但几只毒蜘蛛还是攀上他的手臂又啃又咬…… 郑达性起,将啃咬他的毒蜘蛛一古脑儿拍死,但后面的家伙还是洪水般扑将过来。郑达这才知道这些幽灵的厉害,慌忙跳出圈子大骂一声:“直娘贼,哪里来的妖孽这等厉害,爷爷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你能咋的……”说着奋力几跃,窜上一座山头,背着紫凝向西逃遁。 郑达在山道上狂奔疾走,紫凝却在郑达背上默默流泪。女人的泪水是心性的映照,此时此刻的紫凝已和身下这个疲于奔命的男人融为一体了。是这个男人从虎口将她营救出来,还是这个男人背着她闯过阿莫异能的“飞天魔沙”,现在他可能中了蜘蛛的毒液,还这样不知疲倦地背着她奔走。多愁善感的姑娘于心不忍了,急不可耐地对郑达说:“哥哥,你被毒蜘蛛咬了,可能已经中毒,快把我放下来,紫凝给你挤挤毒液……” 郑达哈哈大笑:“紫凝姑娘不要泄郑达之气,即便中了蜘蛛毒,郑大的内力也能将它逼出来;我们得加紧赶路,要不被那狗知县追上来就有麻烦!” 紫凝不言语了,突然想起郑达在密室窥看她肌体的情景,不禁心慌意乱。窥看过女人躯体的男人,无疑就是天定的夫君,紫凝心中生出一只小兔,“蹦蹦蹦”地乱跳起来,她将郑达的脖颈牢牢搂住,丰满的胸部紧紧贴在郑达身上,一张粉脸时不时地在郑达耳朵上摩擦起来…… 夜幕从地面缓缓升起,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低垂的云角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郑达背着紫凝来到斜峪关下,但见崇山峻岭,道路艰险,不禁惶急起来:“直娘贼,逃出虎口又进狼窝,不毛之地前不着村,后不挨店,想找个人家也办不到!” 紫凝用舌尖吻舔着郑达的耳朵,柔声曼语地说:“逃出阿莫异能的魔掌比什么都好,找不到人家紫凝就和哥哥在荒山野岭打寝……” 郑达不吭声了,紫凝噗嗤一声笑了。一路赶来,她和郑达不是夫妻胜似夫妻,紫凝的芳心早就像沸腾的滚水搅动不安,她要选个适当时机向郑达表露爱慕之心,刚才一番轻言柔语,便是心性的一种释放。 郑达重新鼓起勇力,一阵疾走,转过山头,紫凝突然叫道:“哥哥,前面有处亮光,我们不妨过去看看!” 郑达也瞅见那团光亮,疾走如风,来到亮光之处,竟是诸葛武侯庙,里面灯火通明,却是寂静无声。 郑达背着紫凝走进庙里,只见诸葛神像熠熠生辉,神像前点燃一盏油灯,香烟缭绕,紫气腾腾,庙堂四周还插着松油火把。 郑达惊叫一声:“紫凝妹妹,烧香的人刚刚离去,留下灯光火把正好供我们栖息借光,我们就在这里打寝吧……” 第42章 古庙相会(1) 紫凝道:“哥哥说得有理。斜峪关是《三国》时魏蜀交兵的战场,蜀汉丞相诸葛亮在此教民稼穑,开井凿渠,后世百姓念其恩情,修庙建祠予以祭祀,香火纸表终年不断。栖息武后庙里,也是我们的福分!” 郑达跪在地上给诸葛武侯磕了三个头,对紫凝道:“妹妹你下来吧,咱家收拾些柴草好做床铺……” 紫凝却搂着郑达的脖颈不愿松手,深情娇柔地说:“哥哥得答应紫凝一件事,不答应紫凝就不下来!” 郑达听紫凝说得乖巧,笑着问道:“什么事这般神秘,不答应你就不下来?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快说,恁事?” 紫凝道:“从现在起,紫凝就是你的人,哥哥你要娶我为妻!” 郑达一惊,将缠绕紫凝的布条强行扯开放她下来,道:“妹妹说甚傻话,郑达在岐阳县杀过人,现在还是朝廷逃犯,你好端端一个姑娘嫁谁不行,偏偏要嫁一个逃犯!” 紫凝愠怒:“你想耍赖不成?偷看了人家肌体,又不想娶人家为妻,难道要逼紫凝去死!”说着讲出其中的苦楚: 那一日白狐灵将红枣塞进紫凝下身后用针线缝了口儿,紫凝的下身一直流血,只是羞于开口才没说出。现在倘若不拆针线取出红枣,紫凝不是流血致死,也得被尿憋死。荒山野岭只有郑达能帮紫凝解除痛苦,倘若郑达答应迎娶,紫凝的私处他就可以触动。 郑达听完紫凝诉说,失魂落魄地惊叫一声:“郑达一个爷们,咋能帮妹妹做这种事!不行不行,我马上去请郎中,找不到郎中找个女人也行……” 话音未落,却听一个声音响起:“壮士不必忙活,我们姐妹可以帮忙!” 郑达和紫凝不知这声音从什么地方传来,看看四周什么也没有,正在发呆,忽见屋梁上一阵骚动,须臾间,便见三个人从上面跳将下来,屋梁拔地七八米,她们跳下后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郑达和紫凝惊恐不已,三个人已经稳稳当当站在他们面前,却是青衣丹枫、蓝衣百合、紫衣海棠三姐妹。 青衣三姐妹哪一日离开观音山庄寻找馨怡姑娘,一路走走停停,不觉来到斜峪关,见山谷中的诸葛古庙宽敞干净,便在这里住下来打探馨怡的消息,每天早晚不忘给诸葛神像上香点灯。今晚刚上完三柱香,便听门外传来人声,以为来了贼人,施展轻功跃上屋梁,却听紫凝说出不堪之事。青衣丹枫见郑达一个莽汉,如何动得女人私处,便在屋梁上搭了话,三姐妹先后跃到地上。 郑达见三姐妹不是凶险之辈,心中大喜,便将太白山拔仙台相遇吴三朵,眉坞县营救紫凝一干事讲给她们来听。 青衣丹枫一惊:“郑大哥说的吴三朵是不是被蔡驴儿砍去脑袋的哪一个!” 郑达面面相觑:“什么蔡驴儿,砍脑袋,吴三朵是我大哥!” 青衣丹枫又道:“这个吴三朵提没提到过一个叫馨怡的姑娘?” 郑达急道:“当然提到过,馨怡是大哥夫人,我和他正要上观音山营救,没想到去了麒麟镇遇上紫凝被劫之事,才上眉坞县营救。咱家把紫凝营救出来,大哥和吕太公他们恐怕还在眉坞县城!” 蓝衣百合兴奋不已地对青衣丹枫道:“姐姐,吴相公没死,我们虚惊一场!” 青衣丹枫道:“看来这是天意,我们如果找到馨怡,将吴大哥健在的情况告诉她,馨怡不知有多高兴!” 郑达不知所和地看着青衣三姐妹:“你们说些什么,我哥哥什么时候死过?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青衣丹枫见郑达并不知吴三朵观音山庄遇害之事,便将前因后果陈述一番。 郑达目瞪口呆:“这么说哥哥还真死过一次,怪不得他在太白山拔仙台出现,还用冰山镇压了一头蜘蛛,一定是神仙佑护!” 郑大说完,纳头叩拜青衣三姐妹:“三位侠女救了哥哥夫人,郑达这里代哥哥谢过了!” 青衣丹枫扶起郑达:“郑大哥何必多礼,吴三朵死而复生,是我们大家的幸事!” 青衣丹枫话头一转,不无揶揄地说:“郑大哥,为何偷看紫凝的肌体?” 第43章 古庙相会(2) 郑达将脚在地上踏得“咚咚”直响:“青衣侠士冤枉郑达了,郑达就是有一百个色胆,也不敢偷看姑娘肌体,只是事出有因不看不行,才龌龊了一次……” 青衣三姐妹嘀嘀咕咕啼笑起来,青衣丹枫道:“既然看了紫凝肌体,就是天配的夫妻,紫凝主动嫁你,你却这等那等,猫儿点灯,为的哪般!” 郑达期期艾艾:“不是这样!不是这样!青衣侠士误会了!” 青衣丹枫一本正经:“不是这样又是哪样?快说,愿意不愿意娶紫凝为妻!” 郑达摸着后脑勺笑了:“哪能不愿意?紫凝姑娘貌若天仙,郑达怕委屈她才这样来说……” 青衣丹枫哈哈笑道:“知道你是硬嘴鸭子,不用话语激你,哪会袒露心声!” 郑达傻呼呼笑着:“青衣侠士古道热肠,郑达再次拜谢了!” 郑达躬身长揖,青衣丹枫将他推出门去:“上外面站着去,我们要为紫凝施展手段,你在这里要碍事的!” 郑达嬉笑着走出门去,青衣三姐妹便给紫凝清理下身。青衣三姐妹在灵芝洞与毒蛇为伍,药物医疗之术不无精通,她们给紫凝拆去线条,涂上药物,紫凝的疼痛感便就减轻。 紫凝感激涕泪,突然拜伏于地,要跟青衣丹枫学习医术、武功,说自己受尽阿莫异能凌辱折磨,一定要将魔头碎尸万段。 青衣丹枫见紫凝天资聪颖,心中自先欢喜。红衣飘萍悖逆灵芝洞后,幻化蛇剑不能合璧,青衣丹枫心中着急,倘若紫凝学得功夫,便可代替红衣飘萍,使幻化蛇剑重新合璧。可一想紫凝对郑达情意绵绵,不禁心有余悸地问:“姑娘不是要郑达娶你为妻吗?既然要做郑达夫人,习枪弄棒、抚药弄草之事恐怕难能成行!” 紫凝面面相觑,郑达却疾风似火般闯进来道:“青衣侠士错了,紫凝既然要学医习武,你就得成全她!” 青衣丹枫假装嗔怒:“你这黑头,原来躲在门口偷听我们讲话!”这么说着“噗嗤”一笑:“郑大哥又不想娶紫凝了?” 郑达急道:“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学医习武和迎娶没有关系,学好医术练好武功再嫁郑达不是更好吗!” 青衣丹枫扬声大笑:“黑大哥一根萝卜两头切尽拣好事,真是狡猾狡猾的!”接着说道:“既然黑大哥求情,青衣丹枫就代梅尼师太接纳紫凝为灵芝洞姐妹!” 青衣丹枫将一件绿衣拿给紫凝:“妹妹穿上绿衣,便是绿衣紫凝,从今往后潜心修炼,尽会功成医精……” 话没说完,却见郑达面门乌青,身不由己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紫凝抱住他放声大哭:“哥哥,你怎么哪?哥哥,你不能离开紫凝呀……” 青衣丹枫慌忙察看,见郑达呼吸微弱,眼睛无光,惊喊一声道:“郑大哥中了蜘蛛剧毒,这时候发作了,赶快用‘解毒灵丹’营救……” 紫衣海棠立即从内衣里取出一只葫芦形状的小瓶子打开封口,将里面的药面全部倒进郑达嘴里,然后端来半碗热水给他冲灌下去。 些许功夫,郑达的呼吸趋于平缓,眼睛也显出光来。紫凝眼泪汪汪地说:“哥哥被阿莫异能放出的毒蜘蛛叮咬早就中毒,可他凭自己的内力顽强抵抗,一直将我背到这里,终于挺不住了……” 青衣丹枫安慰道:“妹妹无须担心,解毒灵丹能御百毒,郑大哥没有什么大碍,你就放心是了……” 几个人正在庙里说话,忽听外面喊声一片。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打着火把出门去看,却见吕太公和十几个乡亲你搀我扶,狼狈不堪地跑了过来…… 第44章 眉邬历险(1) 紫凝一见爹爹,哭喊着奔上前去,抱住吕太公放声大哭。吕太公不敢相信自己会在这里和女儿相会,吃吃呐呐问道:“你真是我的孩儿紫凝?老汉我不是做梦吧!” 紫凝道:“爹爹,孩儿真是紫凝,是郑壮士将我营救出来的,郑壮士背着孩儿长途奔袭来到这里,他却中了蜘蛛剧毒,昏迷不醒……” 吕太公老泪横溢,扑到郑达跟前磕头谢恩。紫凝悲喜交加地扶起吕太公:“爹爹不必大礼,郑达已是您的女婿!” 吕太公瞠目结舌,不知怎么回事。紫凝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番,吕太公放声大笑:“孩儿真有眼力,爹爹第一次见到郑达就有此心,没有想到孩儿了却爹爹一桩心愿,好好好,等郑达恢复健康,爹爹就给你们举办婚礼……” 青衣丹枫一旁插上话:“老伯不是和吴三朵在一起吗,怎么不见他的踪影……” 吕太公一听青衣丹枫提到吴三朵,禁不住泪流满面:“吴壮士为了掩护乡亲们逃走,陷落阿莫异能手中了……” 吴三朵那日离开天一阁客栈,在眉坞县城四处打探被劫姑娘的下落,得知阿莫异能在五里坡有幢深宅大院叫育枣房,被劫姑娘都关在那里,便上五里坡进行侦查。 麒麟钢枪自从跟随吴三朵,可谓物归原主,只要吴三朵呼喊一声“长”,枪杆便就任意伸出,“短”字出口,那枪便缩成寸把来长。 寸把来长的麒麟钢枪被吴三朵当做发簪,没事时别在绾在头顶的发髻上。 有麒麟钢枪随身,吴三朵自感浑身是胆,天下无敌。 他急匆匆赶到五里坡,果然见一幢大光光院落掩映在绿树丛中,心想一定是阿莫异能的育枣房。便从围墙上翻越过去走进一排宽大的房屋前面,捅破窗户纸朝里看去,只见几十个女子一丝不挂地躺成一排,一个虬髯汉正在挨个儿吻舔她们的阴部…… 吴三朵的脑袋仿佛爆炸,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心中只觉一阵阵发呕。断定这个无行无德的虬髯汉就是眉坞知县阿莫异能,心中便腾起熊熊怒火。 吴三朵想冲进育枣房营救被劫女子,可一想自己身单影只会坏事,急急返回天一阁客栈呼唤郑达和众乡亲,然而黑头却不知去向。 吴三朵知道郑达性急私自行动了,顾不上多问,立即率领吕太公、丁顺和麒麟镇一干乡亲去育枣房营救被困女子。 育枣房门前有官兵守护,吴三朵从发髻里取出麒麟钢枪,伸一伸丈把长,猛搠一阵将官兵打散,冲进院内打开铁门,放出被劫女子,几十个姑娘中却不见紫凝踪影。 吕太公大呼:“人家姑娘都有下落,却不见我家紫凝,莫非吾儿遭了阿莫异能毒手!”一边叫喊,一边大哭:“紫凝,我的孩子……” 吴三朵安慰吕太公:“老伯不要着急,我想紫凝不会出事,咱们分头去找……” 正要前行,一个和紫凝同被掠来的姑娘说:“紫凝姐被白狐灵弄到后花园去了,你们上哪里找吧!” 吴三朵和吕太公、丁顺还有几十个庄客急急向后花园赶去,半道上和吉里西、吉里东率领的官兵相遇。两下里大杀一阵,官兵难挡吴三朵的麒麟钢枪四散逃去。吴三朵和乡亲们赶到后花园,却见阿莫异能站在密室门口。 阿莫异能用毒蜘蛛打败郑达后狂追一气没有追上,回到后花园打算收拾白狐灵尸体,却见吴三朵带着几十个庄客闯了进来,立即拦住去路厉声喝问:“你们是干什么的,竟敢私闯本县的禁地!” 第45章 眉邬历险(2) 吴三朵将麒麟钢枪伸出丈把来长,指着阿莫异能骂道:“狗知县听着,为官一任,应该为民谋利一方才是,可你这个狼生狗养的东西,竟然悖逆人伦,搞什么红唇蜜枣,将数百不谙人事的女子强行掠夺而来,关进你的县衙,做猪狗不及之事;你这样的行径,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人世,人五人六?” 吴三多叫骂一阵,将麒麟钢枪在阿莫异能虚晃一晃,厉声喝道:“狗官,快把吕紫凝和众姑娘交出来,倘若执迷不悟,死心塌地,对抗天理;小爷手中的麒麟钢枪便将你扎出无数窟窿;叫你生不如死;死不如炸;炸不如煎;煎不如押解阿鼻地狱受皮肉之刑……” 阿莫异能甫听吴三多絮絮叨叨刮吵吼喊,并不经意;拿眼去看,才见吴三朵面如傅粉,唇若涂染,白衣白袍白铠甲,手持一把錾金枪,口口声声要他交出紫凝,方知他和郑达是一伙的。 阿莫异能闪过吴三多的麒麟钢枪,禁不住哈哈大笑道:“小孺子,不要口出狂言,刚才来了个黑大汉,被本县打得落花流水!你这白面书生弱不禁风哪里是本县对手?本县不想和你较真,快带人离开这里去吧!” 吴三朵见阿莫异能小觑自己,便将麒麟钢枪照面门向阿莫异能刺来。 阿莫异能大怒,嘴里吱哩哇啦喊叫着:“小孺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县本想饶你一条性命,你却得寸进尺,步步紧逼,这是找死!” 阿莫异能喝喊着,步步倒退;倒退中迅速从腰间拔出突厥弯刀抵挡。 然而麒麟钢枪是神来之物,突厥弯刀哪是对手? 吴三朵用枪头一挑,突厥弯刀便脱离阿莫异能的手掌而去…… 阿莫异能大惊,两个时辰前他的龙虎九节鞭被郑达劈成四节,现在突厥弯刀又被吴三朵挑飞,看来这两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自己修炼数日的两样兵器只是草鸡。 阿莫异能意念一闪,慌忙逃出圈子,收收身,定定神,双手推拉,施展沙陀异功。 阿莫异能这一次使出的是飞天魔沙,只见这厮手掌向前一推,便有火焰冒出;接着一收再一推,就见火焰变成烟雾漫天笼罩。 烟雾笼罩的当口,狂风席卷着沙石猛烈腾起,在吴三朵和乡亲们左右来去飞击。 这些从乡下来的,习惯使用锄头、头的汉子哪里见过这种摊场,一个个被飞沙走石击倒在地,撅着屁股捂着嘴脸嗷嗷喊叫。 吴三朵虽说略识武功,还有麒麟钢枪做陪,可也是墙头上的狗尾巴草,头重身浮脚浅,被阿莫异能的飞沙走石袭击得睁不开眼睛。 吴三朵希望麒麟钢枪发挥威力挡回飞沙走石。 可那枪也吓得失魂落魄,“吱”地一声淬响,缩进吴三朵发髻中不敢显身了。 吴三朵气得双目喷火,叫骂麒麟钢枪光会驶顺风船,稍微弄个逆风,就下软蛋。什么麒麟钢枪百十八,再生沟中一枝花,口天之人独其有,英雄自此添铠甲……全是扯谈。 吴三多诅骂一气,并没将麒麟钢枪的威势叫骂出来;麒麟钢枪仿佛老鼠见猫,所在吴三多的发髻中就是不见显身。 吴三朵又气又恼,咳声叹息,阿莫异能的妖术却越来越猛。 无可奈何花落去,吴三多只好掩护吕太公带领众乡亲撤离;自己顶在前面挡住阿莫异能。 吕太公带着几十个乡亲逃走了,吴三朵抓起地上的石块砖头和阿莫异能对打;但鸡蛋岂能对石头?吴三多很快被阿莫异能的飞天魔沙击倒在地。 阿莫异能见吴三朵倒在地上,哈哈笑道:“小孺子,敢和爷爷较劲,你还嫩了点!” 阿莫异能让吉里西、吉里东兄弟将吴三朵和十几个乡亲捆绑起来,押回县衙…… 吕太公把在眉坞县遭遇阿莫异能、吴三朵被截的经过讲述完毕,吕紫凝放声大哭,一边哭泣,心中一边愤愤寻思:天打五雷轰的阿莫异能,让吉里西、吉里东两只豺狼在眉乌县四里八乡掠夺十四五岁的芳龄少女;截至县城后关押后院孕育红唇蜜枣!吕紫凝不屈反抗,竟被阿莫异能的打手白狐灵关押小屋里惨无人道地折磨;吕紫凝厮打了白狐灵;白狐灵竟然唆使阿莫异能要将她置于死地!若不是吴三多和郑达挺身而出,吕紫凝此刻恐怕已经不在人世!吴三多为营救吕紫凝身陷囹圄,生死不明,吕紫凝岂能袖手旁观…… 紫凝心中想过,便就哭泣的越发厉害,一边哭泣,嘴里一边喝喊:“吴大哥为营救紫凝身陷囹圄,这却如何是好……” 青衣丹枫安慰道:“凝妹妹不必伤感,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们现在就去眉坞县营救吴大哥;不信他阿莫异能是百变魔兽,三头六臂!” 紫凝止住哭声,神情亢奋地说:“姐姐说得对,紫凝熟悉眉坞县路径,现在就带三位姐姐去找阿莫异能算账,救出吴大哥众乡亲们!” 青衣丹枫看看吕紫凝,不禁笑道:“妹妹好大的口气?一没兵器,二无武功?如何去救吴大哥?还是留下来照顾郑大哥为好!” 紫凝见青衣丹枫这么来说,拔下郑达腰间的短剑拿在手中道:“郑哥哥有爹爹看护伤,紫凝就拿郑大哥这把短剑,随三位姐姐上眉坞县营救吴大哥!青姐姐要是不依,紫凝就死给你看!” 吕紫凝说着,突然将短剑按在自己脖颈上道:“青姐姐,请你说句话,带不带紫凝上眉乌县营救吴大哥!” 青衣丹枫见紫凝执着,只好依她,道:“凝妹妹不要莽撞,姐姐答应你还不行!” 吕紫凝见青衣丹枫答应呆在家上眉乌县,方才收起短剑,站立一旁。 青衣丹枫见吕紫凝镇定下来,回过头来,从衣襟中取出几粒药丸交给吕太公,道:“老伯,这是解毒灵,只要你每天给郑大哥按时服用,他会安然无恙的……” 吕太公唯唯诺诺谢过青衣丹枫,和几十个乡亲抬着郑达回麒麟镇去了。 青衣丹枫见吕太公的身影消失在荒野中,这才好和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绿衣紫凝打点好行装,急急向眉坞县赶去…… 第46章 故乡月明(1) 吴三朵掩护吕太公和众乡亲逃跑后,阿莫异能的飞天魔沙将他击倒,吴三朵和十几个乡亲被押解到眉坞县正阳街大牢。 牢房外有吉里西、吉里东率领着十几个衙役看守,想逃脱是不可能的…… 一轮满月静悠悠悬在高空,熹微的月光挥洒在大地上,这儿那儿一片明亮。 吴三朵蹲坐在大牢里,透过牢房上的窗户,凝望空中的月亮,只见宫闱森森,桂树匆匆,一个人手持斧子,正在卖力地砍伐桂树。 月亮里果真有月宫和桂树吗?吴三朵心中问着,不禁思绪万千。 那时候在华荣国的吴家垴,吴三朵的妈妈还活着,每到十五月儿圆的夜晚,妈妈总要坐在院子里的大青石上,看着空中的月亮,给吴三朵讲嫦娥奔月的故事—— 远古时期,天上有十个太阳,烤得大地冒烟,海水枯干,老百姓眼看无法再生活去。 这件事惊动了一个名叫后羿的英雄,他登上昆仑山顶,运足神力,拉开神弓,一口气射下九个多余的太阳。 后羿立下盖世神功,受到百姓的尊敬和爱戴,不少志士慕名前来投师学艺。奸诈刁钻、心术不正的蓬蒙也混了进来。 不久,后羿娶了个美丽善良的妻子名叫嫦娥,后羿除传艺狩猎外,终日和妻子在一起,人们都羡慕这对郎才女貌的恩爱夫妻。 一天,后羿到昆仑山访友求道,巧遇由此经过的王母娘娘,便向她求得一包不死药,服下此药,能即刻升天成仙。 然而,后羿舍不得撇下妻子,只好暂时把不死药交给嫦娥珍藏。 嫦娥将药藏进梳妆台的百宝匣里,不料被蓬蒙看到了。 三天后,后羿率众徒外出狩猎,心怀鬼胎的蓬蒙假装生病,留了下来。 待后羿率众人走后不久,蓬蒙手持宝剑闯入内宅后院,威逼嫦娥交出不死药。 嫦娥知道自己不是蓬蒙的对手,危急之时她当机立断,转身打开百宝匣,拿出不死药一口吞了下去。 嫦娥吞下药,身子立时飘离地面、冲出窗口,向天上飞去。 由于嫦娥牵挂丈夫,便飞落到离人间最近的月亮上成了仙。 傍晚,后羿回到家,侍女们哭诉了白天发生的事。后羿既惊又怒,抽剑去杀恶徒,蓬蒙早逃走了。 后羿气得捶胸顿足哇哇大叫,悲痛欲绝地仰望夜空呼唤爱妻的名字。 后羿一遍又一遍地呼喊,惊奇地发现,当夜的月亮格外皎洁明亮,月亮里有座月宫,旁边还有一片桂园,里面长满郁郁葱葱的桂树。更让后羿难能相信的是,月宫门口,嫦娥的身影在晃动。 后羿放声大哭,可乐一阵,急忙派人到嫦娥喜爱的后花园摆上香案,放上她平时最爱吃的蜜食鲜果,遥祭在月宫里眷恋着自己的嫦娥。 嫦娥看见地面痛哭的后羿和花园里的香案,告求王母娘娘允许自己回人间和夫君相见。 王母娘娘道:“你现在是月宫中的神仙,不能私自下凡,除非将月宫前那根桂树砍掉!” 嫦娥记住王母的话,回到月宫后便让侍从吴刚打制一把斧头,自己站在桂树跟前挥斧砍伐。可毕竟力气弱小,没砍几下便大汗淋漓。 吴刚心疼主子,夺过斧子代劳。可吴刚砍了一斧后待砍第二斧,第一斧砍过的地方却合上了。 吴刚并不气馁,接连不断地砍下去,可一年又一年,就是难于撼动那棵桂树…… 咀嚼着美丽的神话故事,吴三朵不禁想起起唐朝诗人李白的《静夜思》。 吴三朵不是在千丈峰被蜘蛛金丹蚕食后,魂灵让璇玑教主召唤到璇玑洞来的吗? 璇玑教主为了让吴三朵去宋朝完成一个顶尖任务,用柚木给他制成身躯,将魂灵安放回去,吴三朵就重生了。 吴三朵虽然来到宋朝,可对穿越前的事情记忆犹新,闲暇之时就会想起。 李白的《静夜思》真好,吴三朵至今难忘诗中的韵意,现在,他又开始默默朗诵了: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李白的诗写得太神了,上初中时,吴三朵就喜欢李白,当然,他更敬重李白的人品。 李白是桀骜不驯的诗人,对皇帝、高官总是嗤之以鼻。 唐玄宗手下的那个叫高力士的太监很牛皮吧,可李白却把脚伸出去让高力士给他穿靴子。 高力士先是打个愣怔,可后来还是执行了。因为李白是皇上请来的,高力士是皇上的狗,只能跟着皇上的眼神转…… 第47章 故乡月明(2) 屈原、司马迁这样的文人,将品行。原则看得比性命还重;把品行、原则与国家的美政、命运紧密连结在一起;为后世之人做出了光辉榜样! 和屈原、司马迁比肩的还有北宋朝间的范仲淹范正文公。 范正文公一句惊世之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喊出了举世无双的伟大,从小就是吴三多的座右铭。 吴三多就是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惊示下,才攀上千丈峰和毒蜘蛛格斗的,只可惜功力不到,被蜘蛛金丹蚕食。 但吴三多灵魂不灭,被千年仙翁璇玑教主佑护,重新获得生命后来到宋朝;历经艰险,现在又陷入阿莫异能的正阳大牢之中。 吴三多把屈原、司马迁、范正文公这些先哲寻思一阵,有想起和范正文公同时代的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苏东坡等一大批闪光的名字。 这些闪光的名字,印证了中国几千年文化的杰出篇章。 痴情不改为百姓谋幸福的苏东坡,一生中辗转几万里,踏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百折不挠,为百姓造福,“九死蛮荒吾不恨。”他把中国古代几千年的美政推到了极致,也成就了我国古代文化史巅峰时期的一代宗师。 文人能够感天动,几千年来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因为文人始终把最深度、最关切的目光投给普天下的苦难苍生。 这些百折不挠的血性汉子,从不拿信念、原则和个性做交易,他们的品行是照出政客、小人和市侩们嘴脸的明镜。 但文人也有失意的时候,他们的失意往往是有前提的。 杰出的失意文人,能够导致生存意境的敞开、生命个体的强化和生态美感的横呈。 刚正不拗的文人,如果能稍稍向君王、权贵作一丁点的让步,他们就能得到高官厚禄,或者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可文人们太倔强,却不愿意拿信念和理想做交换,因之最后的结局往往是流放、刑罚、甚至身首异处、血溅七尺白绫;连累整个家族。 尽管人才,文人仍不改其志,才有了后世“文人失意不失志”的美谈。 从中国古代杰出文人的身上,吴三多补充者丰富的精神食粮,这是历史的馈赠。 吴三多埋头静思:作为万民之主的三黄五帝早没了,强盛一时的唐宋帝国也已灰飞烟灭;但人们却能在历史中吸吮传统文化的甘露。 这种甘露,比天仙李白、地仙苏轼的精神更有营养、更具朝气,这是文化精神的一种强悍。 唯有精神的强悍,才能鼓起人们对精神的记忆。 曹雪芹是《红楼梦》的捍卫者,他用《红楼梦》中唯不足道的衣、食、住、行,书写了贾、史、林、王四大家族的兴衰史,在历史的时空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精神记忆。 当吴三多向曹雪芹、杜甫、雨果和海明威默默致敬的时候,似乎才发现:这敬意无边无际,这敬意彰显了虔诚。 虔诚的敬意在不经意间已通过时光隧道,传向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深深植根于华夏大地的沃土上,影响着千千万万的文人墨客。 吴三多寻思着:中国文人真是个可歌可泣、百折不挠的群体;他们是华夏文明的传承者;是家国苦难的承载者;是自然律动的倾听者;是封建强权的反抗者;是涵养世界的拓荒者;是演绎生活的探索者。 吴三多本想要做李白那样的文人,可千丈峰和巨型蜘蛛的搏杀,却使他鬼使神差地和“武”有了不解之缘。 千年仙翁璇玑教主让吴三多柚木成身,来到宋朝拯救华夏一族…… 吴三多蹲坐在眉乌县、正阳大牢里,凝视着窗外的明月,将历史上的文人学士感念一番,思绪又回到故乡华荣国、西川省、五丈县、羊角拐镇,吴家垴村去了。 吴三多想起和吴家垴连畔种地的张家垴来;想起张家垴那个叫张甲虫的表舅来了—— 吴家垴和张家垴相距三里路,地连着地,垄贴着;张家垴的人在地里干农活,口渴了就上吴家垴讨水喝;吴家垴人给孩子办喜事,去张家垴借个锅碗盆瓢是时常发生的事。 表舅是张家垴的咬牙,人都说这家伙就像田间地头频频飞翔的甲虫、飞蛾,是大大的害祸。 那时候,表舅张甲虫是村里的电工,可他一直想做官,想做官的表舅张甲虫一没文凭,二没水平,却有一张乖巧的嘴。 第一次见到镇上周书记,张甲虫老远里就喊了一声“叔!”小跑着迎上前去搀住周书记的胳膊一直将这位敬爱的领人扶进屋里。 周书记是个非常势利的人,见自己初来咋到,就有这样的庶民亲热,心中很是高兴,便对张甲虫另眼相看。 张甲虫心知肚明,想着法子让周书记乐和。 那天晚上,张甲虫说服村支书柄哥,让周书记歇在巫素素家里。 巫素素是个老姑娘,在外地打了几年工没来得及找婆家,一月前回到家中和老娘团聚。 孤女寡母的家庭缺少男人,周书记这一去,巫素素和母亲很高兴,周书记更高兴。 以后的日子,周书记隔两天就下乡,一下乡,就来张家垴,一到张家垴就住巫素素家,巫素素盼星星盼月亮地在家等候周书记。 时间一长,就有绯闻传出,一些细枝末节听起来还很肉麻…… 巫家的上屋坐北面南,里面扎有两个卧室。 周书记没住进来之前巫素素住东卧室,周书记来了后,巫素素住进西卧室,将东卧室让了出来。 周书记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住进东卧室坐在炕头上四处观望着,一股法国香水的味道便扑鼻而来。 周书记在东卧室沉默一阵,便被西卧室的响动扣住心弦了。 周书记知道,西卧室一阵响过一阵的声音,是来自一个还未谋过面的女孩。 女孩名叫巫素素,是个很有魅力的新潮女人;周书记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未入住前,张甲虫就给他介绍过;这也是周书记入住巫素素家的主要原因。 这时候,周书记听见西卧室里那种时隐时现的响动声,心便悬在嗓子眼里;手中端着水杯子佯装找水喝,蹑手蹑脚,向那边走了过去。 坐在西卧室的巫素素正把脑袋倚在被子上玩弄手机,见周书记端着喝水杯子走进来,立即心知肚明地打着圆场,说:“周书记,你是要喝水吧!” 周书记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回答道:“是是是,我是来你这里找水喝的!” 巫素素见说,“跐溜”一声从炕头上溜到屋地上,从衣柜上拎起暖壶,给周书记的水杯子里把水盛上,道:“周书记,您坐!您坐!昨日个接到柄哥的通知,说周书记您要入住我们家;素素早就等着哩!” 周书记见巫素素善解人意,便就嘿嘿一笑,说:“素素,你晚上一个人坐这就不寂寞?周某想和巫素素唠叨唠叨,不知有没心情!” 巫素素将半个身子坐在炕沿上,彬彬有礼道:“看周书记说的,您是大领导,能和小女子一起说话,小女子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还能没有心情?周书记快坐,坐下来我们说话!” 周书记听巫素素这么来说,顿时心花怒放,却没有坐下来,则问巫素素的母亲哪里去了? 巫素素看了周书记一眼,款款说道:“我娘在门道那间屋里住着呢,上套的屋子留给我和你!” 周书记听巫素素这么来说,心中窃窃自喜,禁不住拿眼睛去看巫素素,只见她身着诱人的猩红色睡衣,红扑扑的脸上流光溢彩。 周书记心中顿时有只猫爪在挠,怯懦懦地坐在巫素素跟前,一双多情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她。 巫素素被看得不好意思,扑哧笑了一声,周书记仿佛听到暗示的信号,身子便一点点向巫素素跟前靠近。 终于,周书记和巫素素靠在一起了,巫素素像只小绵羊,静静地安坐着一动不动;周书记见状,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张开双臂,将巫素素紧紧揽入怀中。 周书记40多岁,大名周顺治,原是小学教师,在学校就是咸猪手,暗中对女同学多有不轨。 但女同学都很羞涩,没能揪出这个色魔,竟让他一步步升到乡镇书记这一重要岗位。 今夜良宵,佳人投怀,周顺治心潮激荡,竟然吟诵了一首诗: 良宵方喜故人共, 醉语那知邻舍惊。 巫素素见周顺治斯文起来,也就想斯文一番: 镇长独立到黄昏, 却怕良宵频见梦。 巫素素斯文完毕,向着周顺治一笑,周顺治便将修长白净的手指向巫素素的肌肤摸去。 巫素素积极配合,周顺治被撩拨得浑身战栗,老鹰叼小鸡一样将巫素素扑倒床上…… 第48章 人性本色(2) 从那以后,周顺治有事没事往巫素素家中跑。 终于有一天,周顺治对村支书柄哥说:“让巫素素做村委妇女主任,张甲虫做村委副支书!” 周顺治是一个镇的书记,说出的话就是圣旨,村支书柄哥哪有不执行之理?柄哥斩金截铁地答应了周书记的提议。 到此为止,柄哥才明白张甲虫那天晚上为什么说服他,让周顺治入住巫素素家,原来却是为自己谋求乌纱帽! 村支书柄哥迅速召集村委会和支委会,按周顺治的意图补选张甲虫做了村委副支书,巫素素做了村委妇女主任! 做了妇女主任的巫素素,并不像吴三多想象的那么坏,她给吴三多解决了几个烧手问题。 为了感谢巫素素,吴三多请她上电影院看电影。 吴三多破天荒地购买了两张电影票,想方设法送给巫素素,巫素素答应吴三多,和他一起上电影院看电影。 距电影开演还有两个小时,吴三多便坐在空荡荡的放映大厅内等候巫素素到来。 零零落落的观众先后走进电影院,见个头高挑的吴三多鹤立鸡群似地端坐那里,一个个脸上显出差异的神色。 吴三多并不在意,见两边的座位无人坐,便将一只腿搭在右边的位子上去了。 电影开演后,除过银幕上放映机照射出来的亮光图像,四周黑黢黢一片。 这时候,巫素素摸索着寻找自己的位子,摸到吴三多身边时,吴三多立即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心情便紧张得不行。 但心情紧张的吴三多见巫素素在黑暗中并没辨认出自己,便想试探一下她的目力,就佯装着不认识巫素素。 巫素素小心翼翼地一边摸索,一边询问这是几排几号。 吴三多拉着嗲声说这是10排20号,巫素素猫叫一声:“这么凑巧,我是10排18号,就在大哥您旁边哩!” 10排18号靠里边,吴三多的20号靠外边,巫素素就从吴三多身边擦过去。 吴三多只觉巫素素擦过自己身子时胸部明显地顶了他一下,吴三多便就脸红脖子粗了。 巫素素终于坐在自己的10排18号位子上了,坐在位子上的巫素素好长时间不说话。 这时候,吴三朵才叫了一声:“素素姐,你真的就没认出三多子来!” 巫素素在吴三多手上打了一把,说:“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来,姐就是想考验你什么态度!” 吴三多一笑,说:“三多子想考验素素姐,素素姐也在考验三多子,我们两人不谋而合嘛!哈哈哈……”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看电影,身子便慢慢靠在一起。 吴三朵能嗅到素素秀发上清爽的法国香水味,吴三朵也感觉到巫素素用脑袋一下一下在顶抵自己手臂。 吴三朵腹腔里的热血顿时沸腾起来,他知道一场大戏就要拉开序幕。 果不其然,素素在用脑袋在吴三朵胳臂上摩擦一阵后坐正身子,将玉笋一般的胳膊挨在吴三朵粗壮的胳臂上。 那时候是夏末季节,电影院很热,素素将胳臂上的衣袖绾了上去,留出半截光滑柔润的肌肤,在吴三朵胳膊上蹭来蹭去。 吴三朵自然得给人家一个回应,便用自己的胳臂将素素的胳臂狠狠压了一下。 这是信号,素素心知肚明,胳臂换成玉手,在吴三朵胳臂上轻轻抚摸。 吴三朵不去拒绝,心情激动地由着素素。 素素越摸越上瘾,摸了一阵胳臂后手就在吴三朵的身上滑动。 吴三朵扭过头看了素素一眼,嘿嘿笑了两声。 素素又打了吴三多一把,嗔怒似地说:“笑啥?不知道人家心中想啥!” 吴三多傻笑着,似乎感觉到巫素素朦胧中的脸熠熠放光,便就轻声轻气说道:“姐姐,这样很有意思;从今往后,三多子要和你常来看电影……” 两人咕咕哝哝小声说着话儿,屏幕上上演着什么,早就不入耳目。 和巫素素相依一起的吴三多只觉自己身上热乎乎的,不知怎么就吟诵了一首看过的诗来: 清泉玉水缓缓流催人奋进, 风吹鱼跃浪打头使君陶醉。 荒草滩涂勤耕耘丰收在望, 鱼口阵地力拼杀敌军败北。 素素被吴三朵的诗句和动作搅扰得洋洋巫巫,嘿嘿嬉笑着用手指在吴三朵鼻子上刮了一下,道:“还这么小,就如此酸,再长一长那还了得……” 吴三朵听素素这么来说,嘿嘿笑着在她耳畔咕哝着:“佯装什么正经?你心里想啥以为三多子不知道?” 巫素素在吴三多的鼻子上拧着,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想啥……” 说着一顿,严肃正经地问:“我心中想的是啥,说出来听听!” 吴三多嘿嘿笑着,在巫素素胸部上摸了一把,道:“你叫我说,我偏不说,看你能怎么样!” 巫素素见吴三多不说,顺势揪住他的耳朵道:“说不说,不说我撕下你的耳朵炒盘子!” 吴三多的耳朵被巫素素就得疼痛,便就咿咿呀呀叫着,到:“素素姐不是想三多子吗?三多子也想素素姐呀……” 巫素素见吴三多这么来说,便就松开吴三多的耳朵,嗔怒道:“胡说什么,谁会想你!想你还不犯了天条!” 吴三多用胳膊肘捅捅巫素素笑道:“犯嘛子天条,你看看我们周围!” 巫素素把眼睛四处去看,只见在放映机的光线映照下,朦朦胧胧中男男女女都把脑袋贴在一起咕咕哝哝;那些胆子大的,干脆就搂抱一起,大胆操练。 巫素素看了一阵,便就嬉笑着对吴三多道:“社会开放啦!电影院成了谈情说爱的地方!” 吴三多嘿嘿一笑:“素素姐只说对一般,电影院是谈情说的地方!也是……” 吴三多把后面的话没说完,便被巫素素按住嘴巴,道:“少胡说,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谈……” 吴三朵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不能言谈的?你看一到情人节,满大街的旅馆特别红火,还不是有情义的男女背着家人在里面约会么!情人约会的日子,也是旅馆收入最好的时间;有些旅馆甚至免费供应午餐,酬劳给旅馆带来收入的红男绿女……” 吴三朵把穿越前故乡的事情回味一阵,思绪又回到正阳大牢里来了。 暗夜中的正阳大牢里,当初跟吴三多一起前来眉乌县营救吕紫凝以及众多姑娘的十几个麒麟镇村民,正在一起愁眉苦脸地低头耷脑。 这些人肯定头一次来坐官家的牢房,有几个胆小怕事的还在议论:“官家会杀了我们吧?我们打死了那么多官兵……” 吴三朵听乡民们这么来说,哈哈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有什么可怕的,这事由吴三朵引起,吴三朵一定将大家带出去!” 嘴里这么说,吴三朵心中却不踏实。他本来和郑达去观音山庄营救章馨怡,但阿莫异能在眉坞县作恶施暴激起他们兄弟的强烈愤怒,血气方刚的壮士义无反顾地前来营救被阿莫异能囚禁的无辜女子,没想到郑达不见踪影,自己也身陷囹圄…… 第49章 月夜脱逃(1) 望着重兵把守的正阳大牢,吴三朵心灰意冷:牢房严实得铁桶一样,想要逃脱,就得另辟蹊径。 吴三朵想起阿莫异能施展妖术时的情景——那厮双手伸开十根手指冒出黑烟,似乎有一头蜘蛛在身上晃动。 这厮身上哪来蜘蛛,难道是……吴三朵幡然醒悟:蜘蛛金丹在拔仙台曾经说过它释放了双魔精灵扰乱中原,阿莫异能身上有蜘蛛的光环,莫非双魔精灵附了其身? 吴三朵断定自己的推断没错,阿莫异能准是被双魔精灵附了躯体,魔兽、交融的阿莫异能既然羁押了吴三朵和十几个乡亲,就不会给他们生还的机会。乡亲们上有老下有小,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该是多么凄惨…… 被关押的十几个乡亲似乎已经感到生无希望,一个个唉声叹气神情紧张。 那个叫丁二的汉子更是惊慌失措浑身颤栗,一次一次跑到便桶跟前小解,仿佛死神已向他频频招手。 吴三朵心中很不是个滋味:大家这般紧张,作为主心骨的他必须表现出一种镇定自若的神态,倘若显露出半点怯惧和畏缩,无疑会给乡亲们已经冰冷的情绪罩雪加霜。 吴三朵将拳头紧紧握了一握,在心中说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反击,带领乡亲们冲阴气笼罩的监牢。于是,挨个儿对大家耳语:“不要惊慌,我们有办法逃出去……” 丁二不无泄气地说:“不要大白天说梦话,牢房坚如磐石,门口重兵把守,如何逃得出去……” 吴三朵碰了一鼻子灰,心情便觉沮丧,抬头去看窗外的月亮,明净如水的月光正毫不吝啬地从监牢的窗户上射进来,将牢房映照得一片通亮。 突然,一只觅食的老鼠从吴三朵脚下溜过,吴三朵心中一怔,不禁茅塞顿开:老鼠来去自如,说明牢房的墙壁有缺陷。 心中想着,便对十几个乡亲窃窃私语:“大家赶快找找,看牢房里的老鼠洞在什么地方!” 乡亲们心中嘀咕,不知老鼠洞对吴三朵有什么用处,但见他说得真切,便都瞅着墙角地面四处寻找。 丁二眼尖,头一个发现老鼠洞,兴奋不已地赶到吴三朵跟前道:“吴壮士,那边墙旮旯里果然有只老鼠洞!” 吴三朵赶过去一看,见老鼠洞口仅有鹌鹑蛋那么大,心中便就扫兴。 倏忽,手掌心中那朵朱雀痣突然闪冒光点,吴三朵低头去看,朱雀痣已成鸟形跃跃欲试。 吴三朵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突然想起在观音山庄遇难的情景—— 那时节,吴三朵被蔡驴儿砍去脑袋,是朱雀痣幻化成火凤凰救他不死。 当时,吴三朵身首异处可魂灵尚在,悠悠飘荡的魂灵在观音山上空游动,见空落落的观音山庄招来一群麻雀。 颇通人性的小生灵见院子里躺着两具人的尸体,飞前飞后吵闹不休。 麻雀想把俩人吵醒?抑或用吵闹声给路人报讯,让他们过来施救。 然而,麻雀的吵闹没有唤来路人,也没有吵醒那个忠心耿耿的老仆,吴三朵的右手掌心却在微微搐动。 麻雀一片欢腾,似乎觉得吴三朵还有生命,可它们不明白,身首异处的人手掌怎么能动? 一只胆大的灰麻雀跳到吴三朵身边去看,禁不住叫了起来:“哦,这人手掌心有只火鸟,火鸟就是凤凰,鸟类的大王!” 灰麻雀飞回树梢上,惊诧不已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叽叽喳喳的兄弟姐妹,兄弟姐妹大惊失色,一下子寂静下来。 第50章 月夜脱逃(2) 凤凰是百鸟之王,麻雀们从未见过,现在竟在身首异处之人的手掌上,麻雀们小心翼翼地站立两行,恭候鸟王出巢训导。 太阳悬上南天,炙热的光芒将大地烧烤得蒸笼一般,鸟王出巢了,飞出吴三朵的手掌,美丽的身段仿佛从大火中浴生,这便是璇玑教主涂抹吴三朵右手掌心的“朱雀痣”幻化出的火凤凰。 朱雀痣又叫朱雀神丹,是璇玑教主摄取南方朱雀的性灵冶炼而成的圣物。 道教兴起后,视朱雀为南方星宿总神,朱雀就是火凤凰,为炼丹之本。 璇玑教主将火凤凰精气冶炼成丹,火凤凰便隐居其中。 当初璇玑教主见吴三朵的右手掌心纹络清晰,是藏龙卧虎之地,便将朱雀神丹暗藏其中,危难时助吴三朵一臂之力。 吴三朵身陷眉坞大牢,好不容易找见一个老鼠洞,口儿却只鹌鹑蛋大。情急之中,火凤凰再次现身。 火凤凰飞出吴三朵右手掌心,站在地上丽丽羽毛,便将双目对准老鼠洞口喷出火焰,火焰冲进老鼠洞,火凤凰抖动翅膀一阵猛扇,那火便熊熊燃烧。 熊熊燃烧的火焰将鹌鹑蛋大的老鼠洞顷刻烧成焦土,一方进得了车,出得去人的门洞显现出来。 十几个乡亲惊得目瞪口呆,吴三朵喊道:“还不快逃,等到何时……” 乡亲这才知道吴三朵是神仙,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跪在地上给他磕了几个头,呼亲唤友,逃逸而去。 吴三朵见乡亲们逃走,这才收起火凤凰,离开牢房,向麒麟镇而去。 走出眉坞县城,却见彤云密布,狂风四起。这风刮得蝎虎,呼呼作响的风声中,路旁的树木咯叭叭被拦腰折断。 吴三朵慌得不轻,抬手去摸麒麟钢枪,那儿子还牢牢插在他的发髻中。低头再看朱雀痣,那痣已缩成芝麻粒大小,印在他的手掌心。 麒麟钢枪和朱雀痣安然无恙,吴三朵心中不惊,想找个地儿避避风头,那风却骤然狂烈,将他卷上高空。 吴三朵在空中奋力挣扎,那风却不歇足,卷着他向前飞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风消雾散,吴三朵睁开眼睛去看,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座山头上。 山下楼舍林立,树木葱茏,吴三朵心中大喜,默默自语:“一场大风让自己省去不少脚程,这里一定距麒麟镇不远…… 心中想着,便向山下走去,转了七道十八弯,一通路碑显现眼前,吴三朵上前去看,只见上面写着“渭州府”三个大字。 吴三朵愕然:渭州在麒麟镇北边,两地相距上千里路,怎么这风南辕北辙,就将自己带到这么远的地方。 吴三朵站在路边东张西望,却见一队官兵从那边过来。 官兵骑着参差不齐的骡马,显得稀松邋遢,倒是押后的那个女将吸引住吴三朵的眼球。 吴三朵生来爱美,见女将身披红斗篷,腰挂玄武剑,手执三尖两刃银蛇枪,年轻貌美,英姿飒爽。心中不禁打个激灵,暗暗说道:边关塞外,还有这等风骚靓将,在下不妨将她戏耍一番。 主意拿定,吴三朵装作腹疼难忍,拂胸按肚,在女将马前佝偻着腰身吆喝:“哎哟哟,疼死我了!哎哟哟,疼死我了……” 第51章 萍水相逢⑴ 女将见吴三朵十七八岁年纪,面如傅粉,唇若朱涂,个头高挑,高髻纶巾,着一身白袍,蹬一双软靴,目似鹰隼,眼若朗星,捂腹按肚,定有蹊跷。立即跳下马去相问:“相公,你这是……” 吴三朵见女将下马,突然直起身子笑了起来:“在下无事,只是想博将军下马一会,嘿嘿,好漂亮的妞!” 女将见吴三朵行动滑稽,话语怪异,不禁笑道:“相公真格好耍?请问尊姓大名,家在何处,父母是谁,从哪里来,上哪里去……” 吴三朵见女将罗里啰嗦,用手打个响指道:“你查户口呀!” 这么说完,不禁吐吐舌头默然自语:说错了,查户口是二十一世纪华荣用语,如今穿越来到宋朝,用此语言招人耻笑。 果不其然,女将军听完查户口三个字后痴愣一阵,道:“相公刚才就说什么妞,这是哪里的混话,现在又说查户口?查户口弄甚?渭州城客栈多的是,还有勾栏瓦舍,只要你有银子随便入,尽管住是了!” 吴三朵听女将这么来说,乐得前仰后合,说女将幽默,像相声演员马三立。 女将更就不明白什么马三立、罗三立,只想起半年前来了一个和吴三朵相貌、体型差不多的相公叫罗天,是个孬种。 女将心中想着,不在追根剥底,眉头一趋,道:“相公还没回答奴家问题呢,请问尊姓大名,家在何处,父母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吴三朵哈哈大笑:“你这妞问得这般详细干吗,不说行不行?” 女将陡然变脸:“末将今天方才出山,奉爹爹之命巡查渭州城治安,来人过往都得说出个张道李胡子,你这般死硬,莫非西夏探子,小的们,将这狂徒拿下!” 那些远远站立的兵士听见主将呼唤,嚯啦啦围裹上来,用刀枪逼住吴三朵,高声乱吼:“快说,是不是西夏探子……” 吴三朵气得贲血,霍哗哗唤出麒麟钢枪,长一长丈把来长,抓在手中一舞,几个兵士便被磕倒在地。 女将见吴三朵动武,立即伸出三尖两刃银蛇枪顶住他的胸口:“狂徒不可放肆,这里是渭州城边关元帅府驻地,胆敢放肆,本姑娘就让你横尸街头……” 吴三朵见女将嗔怒,突然嬉笑起来,没舞麒麟钢枪,却用手指拨开顶在胸前的三尖两刃银蛇枪,软软说道:“这么乖巧的妹子,一下子变成母大虫多不好看,姑娘家柔然点多好,凶巴巴不好找婆家哩,嘻嘻……” 女将见吴三朵油嘴滑舌,不对自己动武,心中不知就动了一下,手中的三尖两刃银蛇枪也拖在手中。 吴三朵定了定神,提高嗓音道:“在下姓吴名三项,至于父母是谁,从哪里来,上哪里去,就不告诉你!”吴三朵梗梗脖子,向女将跟前近了一近,道:“不告诉你,你能咋的!” 女将被逗火,重新振奋神情,大喝一声:“狂徒看枪!”将手中的三尖双刃银蛇枪照面门向吴三朵刺来。吴三朵一闪,那枪擦肩而过。 女将不依不饶,嘴里喊着:“不知好歹的狂徒,给尔二两红,你还以为染大红,今日不说出从哪里来,上哪里去,本姑娘的三尖两刃银蛇枪就不认人!” 女将举枪再刺,吴三朵又一次闪过,女将又一枪刺来,吴三朵举起麒麟钢枪“当当当”三枪,击在女将的三尖两刃银蛇枪上。这三枪似有千钧之力,击得女将手臂发麻,三尖两刃银蛇枪拿捏不住,“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女将瞠目结舌,才知眼前这位潇洒英俊相公不是等闲之辈。 第52章 萍水相逢⑵ 吴三朵见女将愣怔,收起麒麟钢枪嘿嘿笑道:“小子失礼,还望小姐见谅!” 一边说一边向女将跟前靠靠:“这么漂亮的脸蛋,武艺却很稀松,不过也好,陪哥喝几杯,哥来教你……” 未等吴三朵把话说完,便见女将霍地从腰间拔出玄武宝剑,向他刺来。 女将的玄武宝剑不是凡物,剑柄上镌刻的乌龟具有灵性,乌龟张嘴吐气时,剑刃便带煞气,人一旦中剑,顷刻死亡。 女将的玄武宝剑也不啻一件宝物,可是吴三朵并无惧色,他见玄武宝剑刺来,身子倏忽一闪,迅速唤出麒麟钢枪挡住那剑。 玄武宝剑被麒麟钢枪一挡,剑柄上的乌龟便成软蛋,怯懦懦缩回脑袋,剑刃上的煞气顿时消失。 女将见玄武宝剑黯然失色,心慌意乱不知所何。麒麟钢枪里的麒麟兽已经迸跳出来,瞅准乌龟展展身子,一口将其吞没。 女将惊恐万丈,朝后倒退,吴三朵却不放过,麒麟钢枪飞点梨花,在女将眼前晃动。女将难能抵挡,落荒而逃。 吴三朵斗喊一声“哪里逃!”将那麒麟钢枪绾花儿追着女将舞动,眼见女将就要中枪,却听远处传来一阵吼喊声。 吴三朵放缓脚步去看,只见一个武将装饰的人骑匹黄骠马,慌慌张张向这边跑来,边跑嘴里便喊:“壮士手下留情,小女不谙人事,还望多多包涵!” 吴三朵方知被自己追赶的女将是来者的女儿,不禁一凛,收起钢枪站立一边,等候武将过来。 武将跑到吴三朵跟前下了马,唱个肥喏:“少将军英姿飒爽,看来不是等闲之辈!小女林燕不明事理多有得罪,赵鼎城给您赔礼了……” 武将话没说完,便听三丈开外的女将说:“我爹爹是渭州城边关元帅,你这个狂徒还不跪下!” 吴三朵愕然,歪着脑袋看了武将一眼:“你真的是边关元帅?” 赵鼎城见小女赵玲燕和后生吴三朵一搏一折,就像小孩玩家家斗嘴,不禁笑道:“老夫是边关元帅赵鼎城,她是小女赵玲燕,你和小女刚才是玩着耍吧,年轻人真有意思!” 吴三朵立即接上赵元帅的话头:“小子吴三朵,生来顽皮,和小姐逗了一阵乐子,小姐上气了,就拿手中的三尖两刃银蛇枪刺我,在下只好还手,刚才追她确实是在玩儿,小姐你说对不对!”吴三朵把脸转向女赵玲燕 赵玲燕瞪了吴三朵一眼:“去你个头,谁和你玩儿?你那麒麟把我的乌龟吞下肚去,还不给我弄出来!” 吴三朵哈哈大笑:“知道麒麟钢枪的厉害了吧?这枪是天生地造,隐秘枪身中的麒麟兽凶猛无比,乌龟一见自然身怯力软!” 赵玲燕催促道:“不要花言巧语卖关子,还不给我把玄武神龟弄出来?” 吴三朵笑道:“原来你那乌龟叫玄武,名字挺蝎虎的,就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吴三朵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拍拍枪杆,唤出麒麟兽来,让它把赵玲燕的乌龟吐出来还给人家。 麒麟兽见主人发了话,长啸一声脖子伸长,将那只乌龟吐在地上。 乌龟重见光明,伏趴地上定了定神,抬足起首向麒麟兽鞠了一躬,缓缓爬回玄武剑上去了。 赵元帅被刚才的情景弄得迷迷糊糊,双手抱拳向吴三朵施过一礼,道:“少将军真乃神人,服虎驱兽易如反掌。家女林燕拜异人为师方得玄武宝剑,今日才刚出山就来巡城,没想到相遇你的麒麟钢枪!” 吴三朵挤眉弄眼地说:“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当面不相识。我这麒麟钢枪是十万年前的定海神针,秘藏于眉坞县麒麟镇西边的牛头潭,中有麒麟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可谓打遍天下无敌手!” 赵元帅惊叹道:“这么说麒麟钢枪是神来之物,只有神来之人方可得之。原来吴相公是神人?本帅诚惶诚恐,慢待尊下了……” 吴三朵笑道:“元帅您说哪里话,吴三朵不是神人,神人是我师傅,师傅驱使神灵左右天地,在下方能走南闯北一路无阻!” “赵元帅正要问吴三朵师傅是哪一个,却被赵玲燕拽住胳臂:“爹爹休听他罗嗦,我看他像个江湖骗子,油嘴滑舌;刚才一而再再三地欺负小女,还说和小女耍子,爹爹要给小女做主,打他个狗嘴喷血,鳖头流脓……” 第53章 这是宋朝⑴ 赵元帅见赵玲燕撒娇,哂笑一声道:“小燕耍孩子脾气喽,年轻人几句斗嘴算什么欺负,我看这位相公已经对你有意,才这样顽皮耍笑!” 赵玲燕脸子一红:“爹爹你说什么?小女被他欺负了,你还……” 赵玲燕说着又拽住赵元帅的衣袖道:“小女要你教训他,给孩儿出出气!” 赵元帅在小女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还这般任性?像今天,刚一出山就要巡城,多亏遇上这位相公,要是西夏蛮子,你的性命恐怕难保!” 赵元帅说着,把头转向吴三朵:“相公叫吴三朵?不知那方豪士,要上什么地方去?” 吴三朵打个愣怔,想说自己从华荣国穿越而来,可一想这话不能讲,便就搪塞道:“在下祖居牛鼻山璇玑洞,被一场大风刮到这里,想在渭州耍上一阵,多交几个朋友,没想到和你家千金相遇,实在抱歉!” 赵元帅一听吴三朵被大风刮来,不禁感慨万千,神情亢奋地吟诵起唐朝边塞诗人岑参的诗来: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 赵元帅把诗句吟诵完毕,吴三朵便道:“元帅一字不落吟诵唐人的诗句,真乃文武双全,在下佩服!佩服!” 赵元帅道:“本帅是绍圣进士,四书五经,汉赋唐诗是必修课,少时读过的诗句至今记忆犹新!” 吴三朵唱个诺:“元帅一介书生,怎么就弃文从武,可惜了学富五车,博古吟今的才华!” 赵元帅叹道:“相公有所不知,我朝自太祖建国以来,轻武重文,杯酒释兵权的故事相公一定知道。可这样以来,边患常有,一周边的鼻屎小国都想从中原大国这里分一杯羹。和辽朝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仗,两下里才是个平手。如今党项人西夏又起,我朝派兵派将竟然每每败北。老夫虽未一介书生,可报国之心根深蒂固,因此,自动请缨,来这渭州做边关元帅!” 吴三朵不胜感激,心想:人说宋朝君晕官腐败,没想到还有赵鼎城这样的正直之吏,于是再次唱个肥喏:“元帅弃文从武,忧国忧民,在下身怀敬意!” 赵元帅看看吴三朵,哈哈大笑:“相公年轻有为,深怀绝技,又有宝器在身,就没想过为国尽忠,抵御外敌,安我边境,泽我黎民?” 赵元帅这样一问,吴三朵立马想起师父临行前的话语:宋朝将有一场劫难,徒儿为什么就不效仿卫青、李广、霍去病,外驱鞑虏,内救黎民,为国家建功立业…… 师傅的话和元帅之语如出一辙,吴三朵只觉热血沸腾,对赵元帅唱个肥喏,道:“小的愿在元帅麾下听令,讨伐夷蛮,保家安国……” 赵元帅捻须而笑:“孺子可教!相公这番体魄,这番人才,竟成大宋顶梁支柱!” 赵玲燕在一旁嘟哝开了:“爹爹真够伯乐的,见谁都是顶梁支柱?前不久举荐罗天为行军先锋,这厮也自称是唐朝英雄罗成的后代,可一见西夏人就吓得尿裤子,未曾交手,便就逃之夭夭。眼前这位公子哥和罗天有什么两样……” 赵元帅看了一样女儿,盈盈笑道:“小燕刻薄,罗天怎么能和吴三朵比?吴三朵是凤凰,罗天称其量只能算个麻雀,还不迎接罗相公回府……” 赵玲燕见爹爹让她迎接吴三朵回府,不服气地走到他跟前道:“赚了便宜还买乖,真有你的?看我日后如何收拾你!” 吴三朵滑稽地一笑:“稍安勿躁,其实在下见到小姐时那些举动可以用三个字概括,想不想听?” 赵玲燕腆个脸子道:“哪三个字说来听听,倘若还是挖苦揶揄,看本小姐不打断你的狗腿!” 吴三朵吐吐舌头:“这么说小姐真想听,来,往跟前靠靠在下说给你听!” 赵玲燕果真就往吴三朵跟前靠了靠,把脸凑过去。吴三朵“噗嗤”笑了一声,张口在赵玲燕血红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口吻重得响出声来。 赵玲燕一下子懵懂了,回过神来才知吴三朵赚她便宜,不知是喜还是悲,泪水盈满眼眶。 第54章 这是宋朝⑵ 吴三朵没主意赵玲燕眼睛里的泪水,匆匆喊了一声“我爱你”! 当众亲昵,对一个身处宋朝的女子来说很难承受,可吴三朵就不一样了,他从二十一世纪来,这些事情就像喝凉水那么简单。 二十一世纪的少男少女,少了很多枷锁的禁锢,站在人多广众之处亲嘴;公园、丛林做爱已经不是什么新闻。 更何况吴三朵点染过女人,故乡老家妖艳风骚的巫素素,观音山庄端庄秀美的章馨怡。 吴三朵对两性勇往直前的心态恐怕是从网络上学来的。二十一世纪的中学生哪个不会上网?不上网就是白痴,就是傻瓜。开放的网络带给中学生最大的是刺激,什么雪白肌肤、隐私部位、罕见mm,zuoai姿势、充气娃娃,网上都有展示。 网络的熏陶,使吴三朵对女人的激情剧增,一见有点姿色的妹妹,吴三朵先是追,再是挑,其次逗,最后上。 文化的侵润气势磅礴,一个强大的民族可以被蚕食,一种强大的文化却难于撼动。历史上那么多夷族曾经统一过华荣,可统一者最后都被强大的华荣文化融合了。 这里是宋朝,比吴三朵穿越前的二十一世纪要早900年,吴三朵想超越一下似乎还显困难。 果不其然,赵玲燕满含热泪跑到爹爹跟前诉苦去了。 赵元帅见女儿突然伤起心来不知何事,惊问一声:“又怎么哪,好端端的哭泣什么哭?” 赵玲燕泣不成声:“他……爹爹……吴三朵是衙内,刚才……刚才玷污了小女……” 赵元帅惊问:“什么,他玷污你了,快告诉爹爹,怎么个玷污法!” 赵玲燕将事情叙述一番,赵元帅哈哈大笑:“这不叫玷污,傻姑娘,吴相公逗你玩儿,这么一弄,就是手背上的蝎子甩不掉,他得娶你,爹爹给你做主……” 赵玲燕见爹爹这么来说,越发伤起心来,喃喃说道:“罗天也玷污了我,难道他两个都要娶小女不成……” “罗天!”赵元帅惊道:“这狗贼也胆大妄为……” 半年前,罗天和吴三朵一样英俊洒脱,来到渭州后赵元帅倍加钟爱。罗天便满嘴跑火车,说他是唐朝英雄罗成的后代,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领兵作战有诸葛之谋,薛礼之勇。 赵元帅并不知罗天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见他满腹经纶,头头是道,还以为真有真才实学。当时正是用人之际,赵元帅让罗天率领一队人马守护镇魂关,罗天把不得脱出牢笼自由自在,欣欣然答应了。 罗天来到镇魂关,正值西夏王李良元厉兵秣马,准备第三次进攻渭州。 前两次李良元发兵渭州,都被镇魂关宋军半道击退,李良元咬牙切齿:“咱家有铁鹞子、步趴子、泼喜军,竟然攻不破一个镇魂关,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次进军,定要攻下镇魂关,打破渭州城,活捉赵鼎城!” 李良元在西夏京都兴庆府那边发癫,罗天悠哉乐哉做了镇魂关守将。 可是这个混球一不练兵,二不布防,整日只和几个女子吃喝玩乐,醉生梦死。 西夏兵探得虚实,很快将情报传回兴庆府,夏主李良元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呐喊道:“天助我也,这次定要拿下镇魂关,打破渭州城,驱兵关中大平原……”于是,即率3000“铁鹞子”前去抢城。 罗天听说西夏军打过来了,站在城墙上放眼去看——我的娘,黑压压一片,人穿铠,马套甲,威风凛凛,凶神恶煞。 罗天本是浪荡公子,只会胡吹冒撂侃大山,什么时候见过这等气势恢宏的紧张场面?早吓得尿了裤子,未等兵士招呼,一个人悄悄躲进密室,待到天黑,逃之夭夭。 兵士四处寻找主将无果,方知罗天逃脱,一片叫骂声中,哄散而去,将镇魂关拱手让给西夏。 李良元没用一兵一卒得到镇魂关,大张旗鼓进行庆祝。消息传到渭州,赵鼎城当下气昏过去。 随从将其唤醒,赵鼎城问明情况,即派兵士抓捕罗天,可是这厮不知藏哪里去了。 赵元帅亡羊补牢,速派老将张伦前往镇魂关南边的六盘山龙尾沟阻击西夏军。张伦连夜发兵,在六盘山埋伏下套,李良元不敢前进,渭州城暂时得到保全。 但镇魂关失守,迫使赵元帅不得不改变兵力部署,将拱卫渭州的禁卫军大部调往六盘山一线,渭州城只剩几百护卫亲兵。 为了防止西夏人突然袭击,赵元帅将几百亲兵分成几波,昼夜不停地巡城探坊,一旦有事,急招六盘山一线军士回防。 这些日子,渭州城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谈夏色变。 罗天失守镇魂关,使赵元帅占领关隘,主动出击的战略战术受挫。赵元帅常常暗自独叹: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人。 赵元帅悔恨当初抬举罗天这个畜生,使他蹬鼻子上脸,连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敢…… 赵元帅不敢再想下去,心急火燎地询问赵玲燕:“女子,混球怎么玷污我儿来着,快给爹爹说个明白……” 赵玲燕胀红着脸不好开口,赵元帅吵吵嚷嚷:“事道如今还有什么不好张口的?莫非混球破了你的瓜……” 赵玲燕“咦”了一声,极不乐意地说:“爹爹说哪儿话?混球摸了小女小女也不答应,何况破瓜?倘若那样,小女早就让他去见阎王……” 赵元帅长叹一声:“没破瓜就好,没破瓜爹爹就放心了。不过罗天不能活着,爹爹定要找到这个畜生,将他五马分尸……” 赵玲燕打个激灵:“这事还需爹爹动手?呶!”赵玲燕翘翘下巴,指指不远处的吴三朵。 赵元帅哈哈大笑:“燕子嫉恨吴相公?还是想把他考验一番……” 赵玲燕莞尔一笑:“两者都有,吴三朵抓不住罗天,休要再来烦我……” 赵元帅挽须而笑:“贼女子什么时候学会借刀杀人了?真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赵玲燕掩嘴一笑:“有其父必有其女,小女跟爹爹学的……” 这时候的吴三朵正在那壁厢提心吊胆,思绪翩翩—— 赵玲燕跑到她爹爹跟前流泪诉说,定是绾结自己的不是。赵玲燕的爹爹赵鼎城一旦听说女儿被欺负,能饶了我吴三朵? 吴三朵虽然有麒麟钢枪,可一虎难敌群狼,弄不好会落个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 吴三朵呀吴三朵,十七八岁的吴三朵,你怎么总是那么冲动,见了漂亮女人总是那么猴急,八字没见一撇就亲人家的嘴嘴。 嘴嘴是女娃的三大要地,没得到允许,是不能越雷池半步的,可你,不择手段……女娃娃其它两个要地自然是、奶、奶、屁、屁,更不能想入非非。可是吴三朵你,总是意马心猿……这不比流氓还流氓吗…… 第55章 知遇渭州 当然在宋朝时还没流氓这个词,把狂颠轻薄骚逗行径叫泼皮。那时候最知名的有两个半泼皮,一个是开生药铺的西门庆,一个是会踢气球的高俅,还有半个是梁山好汉矮脚虎王英。 如果说吴三朵是泼皮的话,恐怕只能是矮脚虎王英那一类型的。吴三朵和王英一样是草根阶层,上山为寇,大秤分金,大碗喝酒,杀富济贫,替天行道。 西门庆和高俅就不一样,一个是土豪劣绅,一个贪官污吏,人见人恨,人见人唾,老百姓恨不能噬其骨,啖其肉。 当然了,宋朝的皇上赵佶也有点泼,更有点皮,放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用,偏偏钟情一个教坊女子李师师。 教坊知道吗,这两个字让老吴我费了好多心机。只知道唐朝时那个风流皇上李隆基偏爱歌舞,让爱妃杨玉环引领了一帮戏子、舞女在一起跳跳唱唱,戏子和舞女汇聚的地方就是教坊。可到宋朝后教坊有点变异,说书唱戏的地方叫勾栏瓦舍,当然也有叫教坊的,然而这时候的教坊已经多了一层含义,那就是男女寻欢作乐的场所。尽管还是以教坊名义出现,里面勾人魂魄的场面就频频出现。 李师师是教坊之人,却显得十分高雅,就是皇上正宫郑皇后、爱妻韦贵妃也难比拟。 这恐怕是李师师和晏几道来往亲密的结果吧。晏几道是著名词人,一首《临江仙》就是为李师师而作: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齐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在晏几道的熏陶下,李师师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无有不会,赵佶挂上李师师后,常常食不甘味,在贴身太监的陪同下,夜深人静时才上坊间和李师师相会。 赵佶喜欢的不仅是李师师的身子,更多的是她的气质、文采、姿态。赵佶无愧于文痞。 赵佶可以泼,可以皮,可对臣民清规戒律多多,程朱理学就是束缚人们思想境界的精神枷锁。 在程朱理学的泛滥下,文人名士将女人守节看得比天还大,赵玲燕是大家闺秀,更知贞节的含义。 吴三朵是二十世纪的青少年,哪能体谅赵玲燕的难处。 赵玲燕不可能像二十一世纪电视节目“非诚勿扰”里那些择偶女子——24女团团坐,围着帅哥剥果果,其大胆,开放,娇嗔,霸气,无与伦比。 更胜者是非诚勿扰中那些上不了猪角位,坐在观众席上的女子,其开放程度宇宙第一。见有帅哥被台上的女猪脚踢下来,她们立即围上去嗲声嗲气:“哥哥,把我带走吧,我是你寻找多日的梦中情人……” 处在宋朝建中靖国年间的赵玲燕,哪来二十一世纪非诚勿扰中开放女子的胆量?吴三朵亲了她的嘴,那可是欠揍犯禁。 赵玲燕的爹爹是边关元帅,要为女儿严惩咸猪手,还不将狂颠不羁的吴三朵剁成肉酱…… 吴三朵越想越害怕,情急中生出智来,默默说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天下事从来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时不走还待何时…… 吴三朵正要溜之大吉,赵元帅却已打马回返,向他走来。 吴三朵惊惧地从发髻中唤出麒麟钢枪拿在手中以防万一。 然而绍圣进士到了他跟前却唱了一个肥诺,道:“打扰吴相公,半年前元帅府来了一个叫罗天的年轻人,面对敌军临阵脱逃,本帅四处捉拿没有结果,还望吴相公代本帅辛劳,将其绳系,一整法纪!” 吴三朵悬在嗓子眼的心“腾”地一下落进肚里。他定了定神,喃喃自语:原来元帅并没追究我的狂颠轻薄?元帅不拘陈规,大度包容,真是个难觅的好将军?吴三朵何德何能,总能攀上好人…… 吴三朵心中想着,拭拭额上的汗水唱个肥喏,道:“小的吴三朵感谢元帅抬举,可不知元帅要活的罗天,还是死的罗天……” 赵元帅笑道:“这就要看相公的造化,是生是死全由相公处置!” 赵元帅说着顿了一下,道:“抓拿逃犯代朝廷执法,相公不能白身,本帅就任你为渭州防御使,还望相公保证!” 吴三朵瞠目结舌,泪水顿时盈满眼眶,思绪忽悠悠,一下子回到华荣国、西川省、五丈县、羊角拐镇、吴家垴后沟和金刚蜘蛛搏斗的场面里去了 那时节,吴三朵只身上千丈峰斗戮毒蜘蛛,纯粹是一种冒险行为。 可在二十一世纪的华荣国、西川省、五丈县、羊角拐镇,不冒险一事无成。 爹爹吴大作没有冒险精神,一辈子默默无闻想做个好农民,可换来的是饥饿、贫穷,受伤住院后交不起费用,医生停止给他治疗,眼睁睁看着让人去死。 在那些医生和官家眼中,金钱比人的命金贵。要不,咋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争着做官?一言以蔽之,做了官就有权,有了权就能弄来钱。官家和奸商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利用市场这个无形的手榨取百姓血汗。频频出现的假冒伪劣食品,要不是官商利益相连,是不会那样甚嚣尘上的。 爹爹是官商利益链条上的牺牲品,倘若不是巫素素从中帮忙,那条不值钱的小命恐怕早就去阎王殿报到了。 吴三朵从爹爹的悲剧中得到启发,要改变生存状况,就得冒险。哥伦布冒了一次险,发现南美大陆;张仲景冒了一次险,写出千年奇书《伤寒论》,解除了上千万计的百姓痛苦。 冒险是通往胜利险峰的通途,冒险是一种精神的慰藉,冒险是成功者必须具有的条件。 吴三朵冒险上了千丈峰,冒险穿越来到宋朝,果然就有官做,这一路上还真逍遥——观音山庄和宰相之女章馨怡结为连理,一到渭州,又和元帅之女赵玲燕……哈哈……呵呵……嗨呶呶……嗨呶呶……原来鸟枪换炮就差一步之遥…… 第56章 罗天爹娘 吴三朵激情难抑地想完心事,向赵元帅唱过喏,却不知防御使是个什么官儿。 在故乡五丈县羊角拐中学,吴三朵的历史知识还算可以,但宋朝的官阶层次太显噜苏,吴三朵就有点小白。 他想尽快弄清防御使的官阶等次,好在捉拿罗天时派上用场。 但赵元帅已经率兵远去,只有赵玲燕站在几丈开外的地方拿眼睛看他。 吴三朵不知怎么就兴奋起来,刚才的不快瞬间烟消雾散,他向赵玲燕走去,到了跟前,嬉皮笑脸地唱个肥喏,道:“赵小姐不再雨打芭蕉?呵呵,吴三朵这里给您赔礼喽……” 赵玲燕似乎还记恨吴三朵刚才那个亲吻,照他腿上踢了一脚,胳膊上拧了一把,嗔怒道:“欺负了人家还讨好卖乖?叫你轻薄?叫你油嘴滑舌?看我怎么拔掉你的舌头炒盘子……” 吴三朵嘻嘻啼笑着躲闪赵玲燕,一边躲闪一边说:“拔舌头?准是从电视上学来的吧……” 赵玲燕傻傻地听着,突然停了手脚,痴痴地问:“你今日怎么洋洋巫巫,一忽儿电视,一忽儿查户口的,这是……” 吴三朵打个愣怔,方知自己又一次失言,滑稽地抱拳打拱:“不好意思,让小姐受惊了,在下胡说八道是不是……” 赵林燕掩嘴一笑:“我说哩,神神道道,我还以为你脑子出了问题!” 吴三朵接上话:“脑子没出问题,只是请教小姐一个问题,防御使是什么官,几品几等?” 赵玲燕一怔,迅速反应过来,却冷笑两声倒背起手拿腔扎势:“难住你了吧?也有请教本小姐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孔夫子再生无事不知呢!” 吴三朵陪个笑脸:“哪里哪里,小子才识学浅,不成体统,小姐将门之后,竟是学富五车!”说着,往赵玲燕跟前凑凑,道:“面如桃花心如刀,些微小事也不教……” 赵玲燕一愣,以牙还牙道:“真想知道?” 吴三朵道:“那当然!” 赵林燕拧住吴三朵的耳朵:“真想知道晚上就到本小姐房间来……” 吴三朵打个激灵,突然哈哈大笑:“还以为小姐是铁石心肠不沾荤的神,却是暗示心计,包藏美心?好唻唻……好唻唻……”吴三朵吼唱起来:“豆蔻开花五月八,一根棒儿往里插。三月桃花别样红,天下女子都怀春……” 赵玲燕羞得满脸通红,追着吴三朵捶打。吴三朵停了笑闹,道:“小姐回府去吧,在下先完成元帅交给的任务,将那个临阵脱逃的狗贼罗天抓住,再去会你……” 赵林燕见吴三朵这么来说,走到跟前摘下那把玄武宝剑递给他:“你那麒麟钢枪尽管神出鬼没,可使用起来不方便,这趟差事免不了打打杀杀,这把剑使用起来方便!” 吴三朵申请激动地接过玄武宝剑,唱个肥喏道:“多谢娘子美意,等抓到罗天,在下一定让你吃个饱……” 说完,诡秘地向赵林燕的哥眼色,带了一彪人马,向远方而去…… 一抹阳光穿过窗帘上的缝隙,毫不吝啬地照射在客厅的屋地上,与客厅一门之隔的卧室里,两双白净的手臂紧紧交叉在一起。 白净手臂中的一双就是罗天,这时候的罗天睡得像头死猪,八门大炮恐怕也难将他轰醒过来。 昏昏欲睡的因由是昨天晚上在渭州城的教坊月牙坊,在那个名叫施丹的女子身上发泄的时间太长,用的力量太大,投入的精力太多,现在,昏昏入睡的罗天正在作梦,梦见自己回到康奈尔别墅自己家中 康奈尔别墅是罗天在华荣国京师的家,罗天就出生这幢豪华无比的别墅中。 康奈尔别墅地处寸土寸金的芳草园地区,一平米房屋的均价也在5万元以上。 1平米5万,10平米就是50万,100平米呢,当然就是500万。 500万,对一个月收入2000元的华荣国平民百姓来说一辈子也挣不来。 月入2000元的平民百姓即便不吃不喝,一年才有24000元,500万需挣208年。 按一人一生活70岁计算,需要三辈子。也就是说,父亲、儿子、孙子三代人光挣钱不花钱吸风粑屁,才能挣回500万元。 如果刨去吃喝拉杂税,就得六世——父亲、儿子、孙子、曾孙、玄孙再加上父亲的父亲那一辈拢共六世人,才能在芳草地购买一套100平米的房屋。 天爷爷,这芳草地也太王八蛋了,但罗天爹娘眼睛眨也没眨,甩出4000万元在芳草地购买了这幢米国总统也难能住起的康奈尔豪华别墅。 4000万的康奈尔别墅其豪华程度可想而知,光一副坐便器就花了300万,当然人家这种坐便器是黄金做的,便便后不冷不热的温水会自动冲刷你的屁屁,不再用手纸什么的原始家伙挤抹得一塌糊涂。 呵呵,人世间怎么这样不平等?罗天的爹娘什么鸟,有如此强大的魔力?哇塞,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恐怕也比不过罗天家的康奈尔别墅。这么说罗天的爹妈比玉皇大帝还牛皮? 玉皇大帝是天,罗天父母莫非是天外之天?错了,尽管罗天父母没有管天管地的权利,可他们能让管天管地的人乐呵。 时下的乐呵忒值钱,没见银屏、银幕上都是些歪戴帽子斜挂镜的家伙吗?有的纯粹是侏儒,还有一帮是乞丐。 可是就是这些侏儒、乞丐,却能日进斗金,使那些一滴汗珠万粒粮的农夫望洋兴叹,只恨自己当初和老婆弄得太谨慎,没搞个侏儒、乞丐出来混世事。 罗天的爹娘就是侏儒、乞丐?那倒不是。实话给你说吧,罗天的爹就是那个把手一挥,喊几声:“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喽!”的演员。罗天的娘嘛,自然就是一个唱歌的。 您卖了大半天关子,就说出这么个角儿?华荣国唱戏演剧做歌手的成千上万,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错!同志哥,您可甭小看这些在宋朝被称作优伶的下三滥的家伙,华荣国可牛皮得不行,招招手就有人给几十万,吼几声的价码就难能估量,罗天那辆撞人的跑车就是他娘吼了几场给挣来的。 这么一说你明白了吧,招一个手几十万,吼一场歌几百万,4000万的购房款,老罗夫妇还不是顺手拈来。 这不太霸道了吗?农民种一料子庄稼才多钱?工人做一年工就一两万,老罗夫妇哪个林子的鸟唱歌演戏就拿恁多钱? 哈哈,这就现实,现实就是事实,事实面前不承认不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老罗夫妇可谓掘尽金钱出风头,夫妇俩出风头倒也罢了,每次演出歌唱,总要给儿子一个露脸的机会,主持人想阻止,老罗夫妻就以罢演罢唱相要挟。 华荣国是个人情社会,你好我好大家好,人家给孩子露脸又不让主持人掏腰包,主持人何必得罪老罗夫妇。 于是乎,罗家家庭演唱会就开始了。老罗夫妇在台上吼呀跳呀蹦呀的,小少爷罗天就跟着爹娘跳呀唱呀蹦呀的。主持人呐,就在一旁陪着笑脸恭维话: 大家看,罗天小同学多可爱,将来准是个大歌唱家,准是个大明星,你看那小眼睛,活脱脱一个罗成转世,真乃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 主持人台上喊,观众就在台下哄:“哦呵呵,人家是优等品种,超人基因,日后准能做皇上、相国……” 第57章 混球罗天 罗天爹娘最爱听的就是儿子日后能做皇上、相国这些话。 不是吗?朱元璋一个和尚也做了洪武皇帝,奠定大明江山260年,何况罗天这样帅气的影后、歌后。 罗天爹娘为有这么一个很可能做皇帝、相国的儿子发嗲,屁颠,不能自己,走到那里把儿子吹到那里。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很快,罗天出事了,在学校骂老师,打同学,偷鸡线狗无事不做。 学校燥气了,不管罗天的老爹、老娘是天王老子,把这厮给开除了。 老罗夫妇堵着学校门骂了几天,校长就是不搭理。罗天爹娘这才知道,人世上还有比他们牛皮的主家,光脚不怕穿鞋的人多的是。 黔驴技穷的罗天爹娘被学校唤来的警察逼回家中,发了几天蛤蟆气接受现实了,而且自我安慰:“该杀的狗奴才,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我们上米国……” 罗天要去米国的消息不胫而走,老罗夫妇的朋友、弟子纷纷上门贺喜,罗天爹娘摆下酒席答谢宾客。酒宴摆了1000多席,礼金收了400多万。 天爷爷,这比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还奢侈。一时间,罗家门前车水马龙。您一定会问:戏子这般张扬,上面就不管管。 上面是想管,可在华荣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劣事举不枚举。精明的老罗夫妇是不怕上面来管的,因为人家摆的是蜘蛛扯蛋的流水席,一天三四桌,你管个嘛?或者隔三差五摆几桌你管个甚?要不就星期天、天黑后,你管得着…… 哦呵呵,天下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德高望重的老罗夫妇取得意想不到的辉煌战果。他们用400万元的辉煌战果购买来黄金,请人打铸成8块光芒四射的金砖,每块金砖重量1000克,价值50万元,让儿子罗天带在身边花销支度。 罗天豪迈地踏着金钱铺就的道路来到米国,成了一家武术学校的学生。 米国武术学校的教师都是华荣国去的,对罗天这个舍近求远的纨绔公子嗤之以鼻,罗天便对同胞还之以拳。 开学没见天,两个同胞老师就挨了罗天的拳头,狗血喷头的煞是残忍。同胞老师方知罗天不好惹,很快,罗天成了学校里的霸少。 到此为止,我们不得不告诉您罗天的老爹是谁了,喂,他就是小腿肚上绑大锣走到那里响到那里的电影明星罗岗。 罗天、罗岗,父唱子和,甚嚣尘上,可不久武术学校来了米国副总统的儿子杰克,人家就不怕罗天。 罗天和杰克打了一架,杰克人高马大的躯体将罗天压得连气也几乎喘不上来。 可罗天是罗岗的儿子,深思熟虑后上街卖了一支便捷式冲锋枪。当叫杰克再一次出现在罗天眼前时,回报他的是一阵激烈的枪弹声。 杰克倒在血泊中,朋友要为他报仇,将罗天紧紧包围起来。 罗天杀红了眼,“嘟嘟嘟嘟”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杰克的十几个同学全都成了替死鬼。 武术学校发生枪杀案的消息传到米国副总统那里,也传到米国警察局。 米国警察局组织大队警察将武术学校包围起来,罗天成了惊弓之鸟。 但罗天毕竟是罗岗的儿子,常看网上刊登的穿越小说,就抡起便捷式冲锋枪在脑袋上砸了一枪托…… 罗天醒来后,发现他躺在一簇麦秸堆里,旁边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正在给他嘴里喂食物。 罗天问老婆婆这是什么地方?老婆婆说这是大宋国渭州地面。老婆婆还说罗天已经在这里昏迷了好几天,他每天都要弄些吃的来喂罗天。 罗天尽管纨绔,可对救他不死的老婆婆还是感激涕零,说他要报答老婆婆。 老婆婆道:“我都100岁了,孤身一人住在前面的破窑洞里,吃穿自备,不用你报答,小哥你从哪里来,要上哪里去……” 罗天当然不会告诉老婆婆真话,编了一套谎言骗过老婆婆,说自己要上渭州去。 老婆婆站在麦秸堆旁招手给罗天送行,罗天告别老婆婆,走到半道上,去看穿越前绑在腰间的八块金条。 谢天谢地,八块金条一个没落地还在原处。当然还有一件东西罗天没带,还在麦秸堆里藏着。 罗天感激涕零,像他爸罗岗那样跪在地上对天祷告:“大慈大悲的如来佛祖,三尊元老,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小子罗天给你们磕头了。罗天杀了人,穿越来到宋朝,你们还让罗天将我爹罗岗铸成的八块金砖带着。有八块金砖,罗天在宋朝就不会挨冻受饿;就不会被人欺负;弄不好还能飞黄腾达。天爷爷,罗天要给你们重修庙宇,再铸金身……” 还在和杰克决斗前,罗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沿袭他爹罗岗的战略战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一连杀了那么多人,还能不跑?谢天谢地他来啦,来到宋朝,来到这个近千年以前的王国,米国警察再神武能奈他何? 罗天嘴里唱了一气:“好好唻唻好好,好唻唻好……”便就进了渭州城。 渭州城在大宋王朝的西北方向,是当年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地方。尽管比罗天生活过的华荣国早近千年,可风土人情几乎相似。 比如说那些勾栏瓦舍,就是华荣国的影院、剧场、量贩ktv。比如说坊楼街巷,就是华荣国的发廊、旅馆、洗头房。 令罗天意想不到的是,大宋朝渭州城坊楼姐姐,一身华丽古装,头发绾城棒槌髻,比华荣国那些妖艳妹妹不知要好多少倍。 看见高髻华丽的坊楼姐姐,罗天喉咙里伸出八只手,走上前抱住一个就要云雨。 那个坊楼美人一把将罗天推开,嗔怒道:“哪里来的野猫子太没规矩,一两银子不掏就想好事……” 罗天一下子被提醒,心想着大宋朝泡妞也得花钱?咱身上不是带有金砖吗,找个地方兑换成先币再说。 于是,罗天放了坊楼美人,找到一个挂着“渭州城张记交子铺户”的钱庄,要求兑换现钞。 张记交子铺户的老板张殿一见罗天手中金光灿灿的金砖,惊得目瞪口呆,吃吃呐呐道:“客……官……你这……金砖……哪……哪来……的……” 第58章 交子钱币 却说大宋一朝,由于经济蓬勃发展,最初用铁钱、银两进行商品交易的手段已显落后,因之,“交子币”出现了。 交子币是纸币的雏形,用钢版印刷,版画图案精美,三色套印,上有密码、图案、图章等印记。 交子最先由益州16家富商联合发行,每年向政府交纳一定费用。后因发行人破产不能兑现,政府禁止私人发行,改为官办。 宋仁宗天圣元年,朝廷在益州设置交子务,次年二月发行官交子。 最初的交子使用是存款人把现金交付给铺户,铺户把存款人存放现金的数额临时填写在用楮纸制作的卷面上,再交还存款人,当存款人提取现金时,每贯付给铺户30文钱的利息, 这种临时填写存款金额的楮纸券便叫“交子”。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交子”使用越来越广泛,许多商人联合成立专营发行和兑换“交子”的交子铺,并在各地设交子分铺。 由于交子铺户恪受信用,随到随取,所印“交子”图案讲究,隐作记号,黑红间错,亲笔押字,他人难以伪造,所以“交子”赢得了很高的信誉。 商人之间的大额交易,为了避免铸币搬运的麻烦,直接用随时可变成现钱的“交子”来支付货款的事例也日渐增多。 正是在反复进行的流通过程中,“交子”逐渐具备了信用货币的品格。后来交子铺户在经营中发现,只动用部分存款,并不会危及“交子”信誉。 于是他们便开始印刷有统一面额和格式的“交子”,作为一种新的流通手段向市场发行。这种“交子”已经是铸币的符号,真正成了纸币。 但此时的“交子”尚未取得政府认可,还是民间发行的“私交”。 宋仁宗天圣元年,政府设益州交子务,由京官一二人担任监官主持交子发行,并“置抄纸院,以革伪造之弊”,严格其印制过程。这便是我国最早由政府正式发行的纸币——“官交子”。 “官交子”发行初期,其形制是仿照民间“私交”,加盖本州州印,只是临时填写的金额文字不同,一般是一贯至十贯,并规定了流通的范围,后来不断扩大使用范围和面值,深受民间欢迎。 “交子”是有价证券,相当于现在的支票。到了南宋时期,由于经济的快速发展,铜币的制造已经不能满足流通的需要,再加上南宋经济主要靠海外贸易,导致钱币大量流失海外,民间由此出现可以用于交易的“会子”,“会子”和“交子”类似,都是纸币的雏形。 公元1160年临安府知府钱端礼率先统一由政府出面发行“会子”,随着他升任为户部官员,“会子”也在全国范围内发行。 纸币的产生某种程度上讲也是经济发达的象征。南宋152年的历史中,使用纸币的时间长达100多年,共发行“会子”近14亿贯,如果按照南宋当时1两黄金兑换35贯铜钱的换算方法,相当于发行了1600多吨黄金,纸币的重要用途由此可见。 渭州是当时的军士要塞,也是中原通向边境的商品集散地。 无战事时,宋、夏、辽、吐蕃、黑汗以及西域诸国的商人都来渭州进行商品贸易,因之,交子币使用频繁,用于兑换现钞的“交子铺户”有一二十家。 第59章 金砖交易 张殿经营的“张记交子铺户”是渭州城较大的一个,可罗天持有的金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恐怕一个大宋朝,见到这种金砖的人也不多。 尽管宋朝的经济很繁荣,一周际的西夏、辽国、大理、吐蕃、黑汗、回鹘、高丽、日本都把宋国看做宗主国,与其频繁商贸。可其制币手艺怎能赶上二十一世纪的华荣国?罗天的金砖是他爹罗岗找精湛手艺人打铸的,所以说张殿少见多怪就不稀罕。 张殿把金砖捧在手中看过来看过去,也说不上是好是坏,是真是假。 罗天见张殿洋洋巫巫,趁机满嘴跑火车地说:“你一定会问我这金砖哪里来的?告诉你,是天上的神仙爷爷送的,你这铺户能不能给小爷兑换成现钱……” 张殿诚惶诚恐,不敢说能兑换,也不管说不能兑换。拿捏不住,却不敢慢待罗天,谦虚恭敬地谦让道:“小神仙里边坐,这里是渭州城张记交子铺户,也是兑换现钞最多的交子铺户,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罗天见张殿热情,就跟着他进到屋里,张殿让罗天在一方装饰古朴的小客厅坐下来。小厮立即沏茶、倒水,摆时兴果子。张殿全尊全敬地唱个肥喏,道:“小爷高姓大名?” 罗天见张殿这般,也就侃侃而言:“小爷姓罗名天,京都人士,在这渭州城耍上几天,才用黄货兑点现钱!” 张殿听罗天如此来说,更觉眼前这位爷财大气粗,可他对手中金砖还是不敢肯定,于是,让小厮速请马记交子铺户老板马归元。 马归元是京兆府人,青年时从军戍边,后被西夏人俘虏洗脑做了夏官,潜入宋境以开交子铺户为名为西夏收集军事情报。 马归元对金、银、铜、铁、锡、各种金属十分精通,张殿便请他做鉴定算是请对人了。 马归元四十多岁年纪,留撮山羊胡,一双小眼睛酷似老鼠,显得十分有神。 马归元神里神气来到张记交子铺户,见罗天相貌清俊,高大帅气,倒先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暗说道:哪里来的后生,如此英武?倘若能为我用,也不白来一趟渭州。 心中想着,将张殿递过来的金砖拎在手中看了几眼,便就说道:“从未见过的正经货物,色亮质纯,应为上等!” 张殿见马归元这么来说,怕他抢夺似地将金砖拿回手中,问罗天要兑换多少现钞。 罗天看看张殿,又看看马归元,不假思索地伸出五个手指头。 马归元说是5000?罗天摇摇头。马归元又说50000,罗天还是摇摇头。 马归元急了,道:“相公莫非要50万?” 罗天嘿嘿一笑:“算您答对了,我爹罗岗当时购买时,一块金砖就是花了50万元,我现在只求兑50万现钞,你们赚了老大鼻子的光哩!” 马归元和张殿见罗天说出50万,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 张殿迅速反应:“小爷您说的好像不是我朝渭州的事儿,50万贯铜钱,还是50万两银子!” 罗天被张殿这么一问,才如梦初醒,自己拧了自己一把,喃喃自语:娘的,这里是宋朝,我怎么老说二十一世纪华荣国的话? 心中想过,款款说道:“我这金砖可是真米实麴两位老板就看着给吧……” 这是牛笼嘴尿不满的话,张殿和马归元挠挠了脑壳,相互交换个眼神,张殿怕马归元拉走这个财神爷,急忙说道:“好咧,吃亏赚光老夫就一锤子买卖,一块金砖兑换1500贯交子币怎样……” 马归元看看张殿想抬价钱拉走罗天,张殿立即让小厮送客,还说毛马归元的辛苦费他过后再给。 马归元嘟嘟哝哝极不乐意地走了,张殿接着刚才的话说:“小爷如果愿意,小人这里就给你撕交子币!” 罗天乜斜着眼睛看看张殿:“这么说我这块黄货值1500贯钱?” “是的是的,”张殿奴性十足地说:“这是渭州城最高的价了,要是刚才那位马老板,恐怕1000贯也给不上!小爷从京城来,京城恐怕也没这高的价吧!”张殿满以为罗天是从京城来的王孙公子。 罗天见急着用钱,说了声成交,又从腰间把剩余的7块金砖全都拿出来。 张殿一看,吓得坐地上了,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跪在地上给罗天磕头:“爷爷,你一定是当朝殿下,小儿张殿这里给你叩头了!” 罗天见张殿吓得骨松筋软,还说自己是当朝殿下,不知什么意思,趋趋眉头道:“你刚才说我什么来着?” 张殿抖抖索索:“小人说您是当朝殿下,圣上的接班人,皇上百年后,大宋的社稷就是您的!” 罗天这才明白张殿说的殿下就是皇子,皇子他从电视剧里了解过,就是日后的皇帝。心中不禁高兴起来,明知自己不是,却要鱼目混珠,讪笑两声道:“看来掌柜的蛮有眼力嘛,小爷就是你说的角儿,这些黄货全寄存你这,倘若有什么闪失,后果你恐怕已经知道…… 张殿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黄金,八块金砖就是12000贯钱,能买半个渭州城。当即给罗天兑了交子币,罗天揣上交子币,便上月牙坊来找姑娘。 月牙坊的老鸨姓翟,30多岁,风骚不减当年。罗天说明来意,当场递给1000贯钱的交子币。 翟老鸨惊得目瞪口呆,这娘儿在风月场中厮混多年,还没见过如此大方开通的爷们,一出手就1000贯钱,当朝的太子恐怕也没这样大手。 罗天见翟老鸨懵懂,吼喊一声道:“嗨嗨嗨,我这交子币有假不成,怎么老半天不回个话儿!” 翟老鸨如梦初醒,接前把后地将罗天往屋里让,嘴里边说:“小爷见谅,奴家这里就给小爷安排姑娘!” 很快,月牙坊头牌施丹前来伺候罗天,罗天自然不能满足施丹一个,随后又要来九个,连同施丹一共十个姑娘围着罗天身子转,罗天方觉乐哉悠哉。 罗天在月牙坊厮混一个多月,突然对做官有了兴趣,他从施丹和几个坊姬嘴里知道渭州城最大的官当属边关元帅赵鼎城,便毫不犹豫地来到元帅府,毛遂自荐。 当时西夏大兵压境,赵元帅正在四处网络人才,见罗天一表人才,论起排兵布阵头头是道,便相信了这厮,让罗天领兵镇守镇魂关。 罗天巴不得远离元帅府无拘无束,行动自由,立即带上施丹和九个坊姬赶了过去。 可他哪能想到,西夏人要攻打渭州,报前两次被阻镇魂关的仇恨,将城池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罗天被哨马喊出“炮房”,登上城墙一看:我的爹,城下黑压压全都是人。慌问一旁的副将:“他们全是西夏军?是来攻城的吧……” 副将点点头,说了西夏军的诸多厉害,还说当年范仲淹范老爷子那么厉害,也不是西夏人的对手,如今这个边关元帅赵鼎城想雪当年之耻,才四处招兵买马设关建卡,要和西夏决一死战。 副将唠唠叨叨,罗天心中早就乱成一团麻,底下的东西也一滴一滴往下掉水水,不一会就把裤子弄湿一大片。 天黄昏时,西夏军在城下摇旗呐喊,罗天已经吓破胆,悄悄溜进密室躲藏起来。 施丹和九个坊姬赶过来了,她们给罗天出谋划策,让罗天逃回渭州。 罗天依言而行,逃回渭州后窝在月牙坊不敢露头,只和施丹一伙昼夜耍子…… 第60章 惊魂难定 阳光直刺刺照射在窗户上,紧掩的窗帘尽管想遮挡住一切,可犀利的光线穿过厚厚的帷布窜进屋里来了。 罗天被聚集在屋内的热气闷醒,睁开眼睛去看,窗外已是阳光灿烂,他打个哈欠,想爬起身子,但双臂却被紧紧拽着不能动弹。 罗天这才想起身边还躺着美姬施丹,这时候的美人还在梦见周公,生怕罗天逃跑似的,双手紧紧拽着罗天的胳膊。 罗天将施丹的手臂拽来去,望着美人那姣好的面容,不安的思绪又回到镇魂关去了—— “镇魂关,镇魂关,没有镇住魂魄,还差点没了小命!” 罗天在心中说着,无尽的恐怖忽忽而来:西夏兵那种奇异的服饰,武装到牙齿的战马,怎么也从他的脑海中抹擦不去。 罗天后来才知道,围困镇魂关的西夏马军就是传说中的铁鹞子。 铁鹞子是西夏最著名的骑兵,3000人的重骑兵军团分为十队,每队300人,队有队长,担任队长的皆是悍将。 十个队的队长分别是:一妹勒、二浪讹遇移、三细赏者埋、四理奴、五杂熟屈则鸠、六隈才浪罗、七细母屈勿、八李讹移岩名,九细母嵬名、十没罗埋布。 铁鹞子是李氏王朝争战中原的王牌之师,铁鹞子除了护卫王室的最高统治者外,还是冲锋陷阵的生力军。 铁鹞子装备精良,乘善马、重甲、刺斫不入,用钩索绞联,虽死马上不坠。 遇战则先出铁骑突阵,阵乱则冲击之;步兵挟骑以进。铁鹞子是当时纵横天下最凶悍的骑兵。 铁鹞子的选拔方式也很世袭,父亲的盔甲传给儿子,儿子的盔甲传给孙子,祖祖辈辈的流传,造就了流淌在血液里的武勇军魂…… 躺在渭州城月牙坊坊姬施丹白净的肌肤跟前,想起铁鹞子那种气势磅礴的阵队,罗天禁不住瑟瑟发抖。 倏儿,他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那简直是传说中的野人,膀大阔圆,比米国的敌手杰克强壮多了!” 铁鹞子除过身高马大,甲士穿的似乎是皮衣豹裤,脑袋后面还留一根朝天厥,用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有斧,有枪,有棒,有弯刀,长刀,西瓜刀,剔肉刀,牛耳尖刀。 罗岗不止一次地教导罗天:“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罗天把父亲罗岗的话铭刻心灵中,融化血液中,见铁鹞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自己什么武功也没有,只有一个主意——开溜。 开溜的意念甫出,罗天举旗不定,毕竟赵元帅对自己不薄,将这么重要的关隘交由他把守,一仗未接就溜之大吉,如何对得起赵元帅的一片苦心? 施丹出谋划策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罗相公堂堂一表,凛凛一躯,拿性命做赌注实在不值得!” 施丹的话无疑一针强心剂,使罗天坚定了逃跑的信心。可他还是担心:“临阵脱逃,是要杀头的,赵元帅临行前一字一句交代过!” 施丹撇撇嘴:“赵元帅站着说话不怕腰疼,没见城下的西夏人如狼似虎吗,搁他身上,恐怕也会保命逃跑……” 一旁的九个坊姬给施丹帮腔:“罗将军不能再犹豫,赶快逃走吧,要不等不到天亮我们都会死这!” 施丹就上话头:“只要相公回到渭州,我们把您迷藏起来,啥事也不会有……” 罗天最后拿定主意:逃,海枯石烂,也要将逃跑计划进行到底。 逃跑行动是在子时进行的,那时候,镇魂关外一片寂静,西夏军初来乍到,似乎养精蓄锐。 罗天心中暗暗高兴,他让施丹姐妹化装成西夏军人模样,又以侦探军情为名调来十几匹战马,十几副黑色斗篷,让施丹姐妹全副武装。自己则头戴钢盔,身着铠甲,俨然出城作战的势头。 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守城主将深谋远虑,亲自出城侦探,暗暗发出赞叹之声。 罗天骗过自家军营的兵士,没飞吹灰之力进入夏军阵地,却遇麻烦,守着关卡的西夏兵士将他们拦住了,要他们说出口令。 罗天急中生智,叽哩嘟哝说了几句半生不熟的英语。西夏兵听不懂,不知他们是何方神圣。 施丹趁机帮腔,说罗天是大王从番外请来的军师,刚从宋军城池侦探回来,胆敢阻挡误了大事,大王决不轻饶。 西夏小卒听说是大王请来的,哪里还敢阻拦,嗲声嗲气地恭维一番,立即放罗天一行通过。 过了西夏关卡,罗天一行幸喜若狂,快马加鞭逃回渭州城…… 第61章 鸡头老鸨 罗天逃回渭州城,一头钻进状元桥下的月牙坊,第一次来这里时那个姓翟的老鸨立即赶过来嘘寒问暖。 翟老鸨30多岁,饱经风霜的脸上擦满胭脂,她原是渭州城有名的窑姐,做了老鸨后心毒手辣,使当初清淡如水的月牙坊人气火旺。 今日里,翟老鸨正在楼上和贵客打情骂俏,见罗天领着包养的10个姑娘回来了,还以为要给她送银子,便屁颠屁颠跑过来。 翟红巾一到罗天跟前,便将还显柔软的小手按在他肩头上嗲声嗲气:“啊呀罗相公,您可回来哪?妈妈想死您喽!我家姑娘把您伺候得还算好吗……” 罗天掀掉翟老鸨的手,有点厌恶地说:“没见本少爷正渴着吗,不上茶水果子罗嗦个鸟!” 翟老鸨立马让婢女端上时兴果子清香茶,罗天吃着果子喝着茶,却没送银子的举动,还对翟老鸨说:“找间上等客房,跟我的几个姐小爷还要……” 罗天没把话说完,便见翟老鸨晴天转阴,拉长个脸嘟嘟哝哝:“吃了灯草,说个轻巧,老娘见你煙山雾罩而来,却原来是个刷柴草的!” 翟老鸨一边说,一边指指施丹和几个姑娘道:“你就没算算,放老身这里的银子能剩几个?” 罗天觉得莫名其妙,梗梗脖子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是给你这儿放了1000贯钱吗……” 翟老鸨甩甩手中的丝绢,翻翻眼睛道:“你是给老身1000贯钱,可10个姑娘跟着你,每人每天2贯钱,10个就是20贯;你整整用了三个月,拢共92天,应该是1840贯,刨过1000贯,尚欠840贯!” 翟红巾这么说着,把眼睛直勾勾瞪着罗天道:“老娘算的账你听明白没?尚欠老娘840贯钱!” 说着提高嗓音道:“老身不是造钱的工具,从哪儿弥补这些钱子?你还好意思再要姑娘,美得你……” 罗天听翟老鸨这么算账,气得牙齿直痒痒,站立起来道:“好你个老鸡婆,这不是坑爹吗,说好一个姐姐一天半贯钱,怎么一眨眼就成两贯,你是周扒皮,黄世仁……” 罗天说的周扒皮、黄世仁当然是华荣国的角儿,是他爹罗岗给他灌输的,宋朝人肯定不明白。 翟佬鸨也不管罗天说什么赵扒皮、黑世仁,霍地一下站起身子,用手指着罗天道:“你骂谁是老鸡婆?你娘还是你婆?不尿泡尿照照自己一顿吃几碗干饭,跑月牙坊耍泼来哪?知道月牙坊的后台是谁?告诉你,高太尉的公子高衙内!” 翟红巾一边说,一边把脚在地上跺着,道:“不把欠下的840贯钱还上,老娘就叫高衙内扒了你的皮用刀剁,挖出你的眼珠子当水泡子踩……” 罗天见翟红巾吃醋撒泼,蛮不讲理,睁着眼睛直愣愣看着这个女人,不知如何是好。 罗天在华荣国时看过《水浒传》,里面是有个高太尉、高衙内,就是拐骗林冲婆娘的那家伙,没想到小小月牙坊竟然和高衙内有关联。 罗天长叹一声,咬咬牙寻思:强龙不压地头蛇,要是在华荣国,小爷早将老鸡头打翻在地踏上一只脚了。可这里是宋朝,而且自己刚从前线逃回来,是有罪之人,倘若被鸡头一吵传到元帅府,脑袋就保不住了…… 罢罢罢,好汉不吃眼前亏!罗天在心中痛痛说着:能让钱吃亏,不叫人受罪!爹爹罗岗这么说过,何况咱家有的是银子,再给老鸡婆一些银子又有何妨…… 这么想过,罗天立即满脸堆笑,道:“小子时才失礼,还望妈妈原谅,妈妈说小的尚欠840贯钱,小的再给你1000贯怎样……” 翟老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姑娘一天要2贯钱,翟老鸨已经狮子大张口了,没想到罗天竟然答应还要多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有多少银子这般张狂…… 翟老鸨定了定神,提高嗓音问:“小爷爷,我没听错吧,你得是要给奴家1000贯钱!” 罗天转转发酸的脖子,慢条斯理地说:“是呀,我是要给你1000贯钱,可你必须保证我在这里的安全!” 罗天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十张交子币递给翟老鸨:“这是十张交子币,每张100贯,共计1000贯,可在渭州城每一家交子铺户兑换提现!” 翟老鸨把1000贯交子币捧在手中看了半天,突然抱住罗天亲了一个吻,尔后受宠若惊地说:“老奴知道罗公子财大气粗,哪能欠我们小家小户的钱!从今往后,月牙坊就是罗公子的家,罗公子想住多日就住多日……” 拿银子摆平翟老鸨,婢女很快给罗天打扫好藕花间,施丹和九个坊姬便归罗天所有,罗天左拥右抱,在藕花间玩起了众星拱月—— 坊姬们将罗天簇拥在屋地中央,几个人从四面八方对罗天卿卿我我。 罗天的身子在众坊姬之间来去游动,仿佛修道成仙的真人驾着祥云,乐哉悠哉! 罗天太喜欢这样的众星拱月的游戏了,还在华荣国时,他就痴心积虑地玩过这种游戏。 只不过那时候拱奉罗天的是些涉世未深的懵懂姑娘,对男女之间糗事并不熟练。 现在就不一样,罗天身边簇拥着千人踩万人踏的坊姬;他们久经沙场,人人高手,个个是英雄;撩拨得罗天欲醉欲仙,兴奋迭起。 罗天在极度兴奋中第二次享受着穿越宋朝以来的身心愉悦。 罗天的第一次愉悦自然是在镇魂关,外面是虎视眈眈的西夏人,隔着一堵城墙,城墙上站立着手持戈矛的宋国兵士;罗天却在一幢军营里和几个坊姬玩众星拱月的游戏。 罗天当时似乎还担心,说“不行不行,城外的敌军正在进攻哩!” 几个坊姬却说:“怕个鸟,那么坚固的城池,又有兵士把守,西夏人就是三头六臂,也休想攻进来!” 罗天听坊姬这么一说,便把心放回肚子里,无忧无虑地和坊姬们通宵达旦地玩耍,直到城池陷落,才知大事不好;在众坊姬的掩护下,逃离镇魂关,潜入渭州城。 罗天真是个不成兵器的腌臜货,正由于罗天的腌臜,才是固若金汤的镇魂关被西贼攻夺,使大宋西军受到严重威胁! 罗天失了城池,竟然不思悔改,还胆大妄为地迷藏渭州城哩,依旧和坊姬过家家,玩猫猫! 罗天左拥右抱,心中不禁嘀咕:怪不得那么多穿越者都要来宋朝,原来宋朝有这多好玩的姐姐妹妹;她们对罗天知疼知暖,比华荣国那些新潮女子有味多啦! 罗天要感谢他爹罗岗,是罗岗用400万华荣币浇注了八块金砖,是罗岗苦费心机把他送到米国;罗天从米国穿越来到宋朝,品尝到别异新鲜的“美味佳肴”…… 众星拱月延时一个时辰,罗天收了雷雨,心中回味的是还男人的雄壮,女人的阴柔。 众星拱月完结后,罗天和施丹双双对对走进逍遥宫,继续释放他们的雄风…… 罗天把过去的事情寻思一阵,只见身边的施丹翻了个身,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罗天一眼,给他打了一个飞眉。 罗天的事儿又来了,将盖在施丹身上的帷幔揭掉,一股脑儿扑了上去…… 两人正要云雨,忽听翟老鸨大声大气地吆喝:“你们干嘛,月牙坊是高衙内的地盘,渭州城赵元帅也敬而远之,那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搜查……” 翟老鸨话没喊完,便见吴三朵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抡了一抡,道:“看你像西门庆他干娘王婆?诈唬甚?什么高衙内,李衙内的,在下都不怕!” 说着亮明身份道:“在下是赵元帅麾下防御使吴三朵,你这里潜藏着朝廷逃犯,本防御使奉命搜查,敢阻拦、生事者格杀勿论……” 第62章 豹房暗道⑴ 外面的争喊声穿过窗棂飞进罗天的耳朵里,罗天吓得索淋打颤,慌忙拉起施丹道:“快,有人抓我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施丹慢条斯理地说:“甭怕,谁有几个胆敢来搜查月牙坊?没见这是当朝太尉公子高衙内的教坊吗?” 罗天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是高衙内的教坊,可他此刻不在,人家搜查的是我。不行不行,我得逃走……” 罗天越想越觉得大难临头,迅速拉好衣服,就要出门,可门口已经有人走动,罗天被吓了回来,站在窗户跟前去看,院子里全是执刀挎枪的官兵,一个白衣白盔白战袍的少年将军威风凛凛站在院子里询问鸡头老鸨。尽管翟老鸨厉声吆喝,少将军却不惧她,指挥兵士挨门逐户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查。 罗天吓得面无血色,想从窗户跳下去逃跑的念头顿时打消,热锅蚂蚁似地在屋地上转了几圈,重新走到门跟前拉开一道缝观察动静,白袍少将军已经走上楼来。 罗天语无伦次喊着施丹:“姐姐……官兵……我……” 说着就往床下钻去,却被施丹一把拽住,施丹横眉冷对:“看你这熊样儿,时才在我身上的劲儿哪里去喽,一听蝼蛄叫,就不种包谷,真是个草鸡、软蛋,起来起来快起来……” 施丹拎着罗天的衣领将他拽起来,走到墙角那尊古色古香的柜子跟前,让罗天与她合手将柜子挪开,一条神秘的暗道显现出来。 罗天又惊又喜,厉声叫道:“我的爹,原来这里秘藏机关,竟然设有暗道,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施丹踢了罗天一脚,都什么时候了还窃窃不休,快下去,等着晒干鱼不成……” 罗天迅速反应,身子一跃钻进洞去,顾不上暗道忽忽袭来的阴湿潮气,拼命向前奔跑。 施丹见罗天去了,这才费力八神将柜子归回原处,长长叹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起来。 施丹拿起的梳子刚刚在头上蓖了两蓖,吴三朵便带着三个兵士把们撞开走了进来。 施丹故作镇定地不去理会,吴三朵却吸吸鼻子,嗅到一股潮湿的阴气和男人的汗臭味。 吴三朵暗笑一声,看了一眼梳妆台前的施丹没有吭声,只把眼睛朝屋子四周觑看。 只见这套名为“逍遥宫”,又叫豹房的屋子装饰可究,主卧室和客厅连在一起有三四间大,里面摆满古色古香的家具——什么屏风、衣柜、茶几、箱子、圆凳、条桌、方桌,墙壁上还悬挂着米黄苏蔡的真迹。 吴三朵喃喃自语:米黄苏蔡是宋朝著名的四位书法大师米芾、黄庭坚、苏轼、蔡襄。前三位当之无愧,蔡襄的位子却是蔡京的,可蔡京是大奸臣伤天害理,人们不愿意提他的名字,就用蔡襄代替。 只可惜如此高雅的地方却与烟花青楼为伍。可唐宋时烟花青楼才是聚集名人贤士的地方,不少文人学士都是采花高手。像元稹、白居易、杜牧、苏轼、晏几道。元稹和白居易诗文齐名,文坛称他们为“元白”。元白二人都喜欢和青楼女子交游,还交换过妓女。元稹后来官至丞相,狎妓泡妞并没影响他们的仕途。 吴三朵心中嘀咕:月牙坊是高衙内的地盘?刚才鸡头老鸨不是这么信誓旦旦的说吗?高衙内一纨绔公子肚子没有多少墨水,悬挂米黄苏蔡的真迹莫非是装潢门庭…… 寻思一阵,重新回目去看坐在梳妆台前的坊姬施丹,见她毫不慌张,一梳一蓖有章有序地舞弄头发。不觉诧异:真乃青楼女子,见了官兵不慌不诧,没事一样…… 心中想过,再次去看,却发现纰漏了——施丹的眼睛时不时朝搁放柜子的地方扫去,看似无心,却是有意。 吴三朵冷笑一声,心中便有主意。他没有过早地盘问施丹,而是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无所事事的吴三朵才使施丹的心提溜在嗓子眼里,她生怕吴三朵看出破绽,扒开柜子,露出那条暗道来。这叫做贼心虚,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月牙坊头牌姑娘施丹心里最清楚不过的就是柜子后面那条暗道。 13岁那年,施丹被卖到月牙坊做坊姬,还没破瓜前,他就住在这个在全坊来说最豪华的“逍遥宫”,半月天气却没一个客人光顾。 其他姐妹夜夜接客,施丹却守着逍遥宫无人造访,闲得无事,便爱上妈妈翟鸿巾那里坐坐。 那时候的翟鸿巾做鸡头时间不长,常有一个头包黄丝帕的男人在屋里和她相会,施丹不知道男子来从何处来,走从哪里走,姓丁十分诡秘。 那一晚,施丹又上翟老鸨房间,黄帕男子已和翟鸿巾入巷。施丹站向走开,但两人亲密染牙的对话却拂入施丹耳朵。 翟鸿巾说:死鬼每次都这么有劲,把人家弄得好疼。 男子说:美人风韵不减当年,坊里那些豆蔻女子都不胜你。 翟老鸨道:也真有你的,坊间50多个姑娘都让你做了? 男子道:不是还有一个吗,你说八月十五之夜才让我开苞嘛! 施丹不敢再听下去,心中好惶急,原来翟老鸨这些天让自己独守空房是给这男子留着,男子何方神圣,翟老鸨这般待见…… 第63章 豹房暗道⑵ 施丹提心吊胆挨到八月十五那一夜,果然听到“咚咚咚、砰砰砰”的震响声。 施丹不知这声音来之何方,心中一阵阵作紧。就在这时,翟老鸨进来了,招呼施丹和她一起挪开墙角那尊古香古色的柜子,一条暗道便显现出来。 施丹惊得瞠目结舌,却见翟老鸨拍了三下手掌,从暗道中走出一个胖大和尚来。 施丹暗叫一声:这不是和翟佬滚在一起的黄帕男人吗…… 心中正想,翟老鸨已向和尚道过万福,转向施丹道:“这是尊主翁不二含大师,留你半月天气不用,就是让大师前来开苞……” 施丹后来才知道,黄帕男子、胖大和尚就是西域高僧翁不二含,月牙坊是他出资从别人手中购买的,为了掩人耳目,让他的老相好翟鸿巾以京城恶少高衙内的名义对外经营,装潢门面。 尽管高衙内在京城臭名昭著,可在渭州城一提起这个名字,那些干完事不想给钱的主家就乖得像猫,会悄悄留下钱走人。 翁不二含和翟佬借用高衙内的名气在渭州城要风得风,呼雨来语,高衙内的爹高俅是当朝太尉,手中握有兵权,哪个不怕死的敢与其比个眉高眼低? 雪山魔教掌门人翁不二含在金钱、美女两方面获得丰收,全仗于此次中原之行。 那时候,翁不二含的师傅是班布尔旦僧借助西夏兵力攻宋,被宋将莫谦斩于清平关,翁不二含耿耿于怀,发誓和宋朝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这厮在雪山喇嘛洞苦修十年,练得一身奇门异术,上中原为师傅报仇,在天柱山知遇突厥族后裔阿莫异能。为其释解突厥魔罐上的藩文:“突厥魔罐藏异功,推演还得女儿精,大红枣儿蜜、穴泡,食用便得魔气神。”唆使阿莫异能搜集民间十四五岁妙龄女子孕育“红唇蜜枣”。 吴三朵和义弟郑达在眉坞县解救的吕紫凝一帮少女就是被阿莫异能抓去孕育“红唇蜜枣”的试验品。 当时,翁不二含告别阿莫异能要去大金国约会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走到渭州,却见城池雄宏,美眉遍地,便生邪念。 但和尚公开嫖妓有悖佛规,翁不二含便和风尘女子翟鸿巾勾搭一起,出资购买了状元桥下的月牙坊。 购得月牙坊后,两人沆瀣一气,对内部进行一次彻底装修,然后让翟鸿巾做鸡头老鸨,还以京城恶少高衙内名义招摇撞骗打理生意,翁不二含则躲在背后做掌柜。 为了享受月牙坊源源不断送来的姑娘,翁不二含从自己打落的八角寺修了一条暗道通往坊间。 暗道修到月牙坊后分成三条岔道,一条通“虎房”,就是翟鸿巾的卧室;一条通“熊房”,供翁不二含享受大厅里的姑娘;一条通“豹房”——逍遥宫,是翁不二含为豆蔻姑娘开苞的地方。 夜深人静后,翁不二含才秘密出动,或去虎房,或去熊房,或来豹房。 虎房、熊房的暗道只有翟鸿巾知道,豹房的暗道除了翟鸿巾外,施丹也知道。 这几年翁不二含不在渭州,豹房的暗道一直没有启用,没成想竟给纨绔罗天提供了逃生机会。 想起翁不二含,施丹念念不忘那个破瓜之夜—— 第64章 雨打芭蕉⑴ 翟鸿巾安顿好翁不二含后走了,看着体壮如牛的翁不二含,施丹吓得不敢说话。 说起来她也是个苦命孩子,爹娘去世后独自一人生活,有一天,村里来了个操京兆口音的人。 走得又饥又渴的京兆人问施丹讨了一碗水喝,边喝便朝施丹脸上看,见屋里只有施丹一人,就问她爹娘哪里去了。 13岁的孩子被人问起死去的爹娘,就忍不住盈盈啼哭。 京兆人见有利可图,信誓旦旦说道:“姑娘如果愿意,在下带你上渭州城吃饱饭,穿暖衣!” 不谙人世的施丹相信了京兆人的话,跟他来到渭州城,京兆人却将她卖给青楼做了窑姐。 你道这个京兆人是谁,他就是西夏细作马归元。 那时候,马归元刚刚投奔西夏,第一次潜回宋国作奸细,身边没带多少银子;途径施丹的村庄施家窑讨水喝,见施丹一人爹娘离世便起贼心,将施丹带到渭州城卖给青楼,自己赚了一笔银子。 施丹一开始并不知道青楼是干什么的,后来隐隐约约掠摸到青楼是卖春的,心中更就发紧,哭闹着要走,被翟鸿巾的打手狠狠揍了一顿。 施丹记得很清楚,那些打手揍她时翟鸿巾手叉腰间气势汹汹:“想走,没问卖你的那人从老娘这里拿走多少钱?只要你加倍还上钱,老娘就让你走!” 马归元当时从翟鸿巾那里拿走50贯钱,倘若加倍的话就是100贯,施丹哪里拿得出来。 没有钱赎身,施丹老老实实呆在月牙坊,由于一张脸蛋招人爱,慢慢地,她成了月牙坊的头牌。 成了头牌的施丹随波逐流,可她却没有接过一次客,这让很多姐妹难能理解,施丹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 其实翟红巾不让施丹接客的理由很简单——要给翁不二含留着。 渭州城的月牙坊是翁不二含出资修建的,翁不二含是月牙坊的真正老板,翟红巾只不过是一个给老板打工的管理者!找来有紫色的姑娘,翟红巾自然忘不了让老板先来品尝! 在此之前,翟红巾也曾经给翁不二含送过几个姑娘,可翁不二含用过后却给翟红巾唾了一脸,说翟红巾欺哄他,送来的姑娘根本就不是处子,早就被人用过了。 翁不二含要像邪恶县令阿莫异能那样,品尝含苞待放的处子;阿莫异能千方百计搞来众多十四五岁的少女给自己孕育“红唇蜜枣”,修炼邪功!翁不二含有别于阿莫异能,他直接对含苞待放的处子下手…… 将翁不二含的疯狂回想一气,施丹有痛恨起马归元来了。 尽管施丹做了月牙坊的头牌,可她痛恨马归元,要不是马归元,施丹恐怕至今还是处子。 施丹是那一年的八月十五之夜被摧残的;这是翟老鸨的精心安排。 翟红巾之所以选择八月十五,是因为施丹的生日是这一天,翁不二含的生日也是这一天,双色结合的夜晚,会给月牙坊带来财气。 窗外的月光像流银,羞怯怯地泄进逍遥宫,镦在床头上的油灯灯花一跳一跳,仿佛要和溜进屋内的月光媲美。 月光和灯光遥相辉映的豹房,此刻有一种阒寂、凄美的氛围。 那壁厢,翁不二含已经剥去衣服,喝喊施丹照着他的样子去做。 身处佛门境地的秃驴,竟有高超的采花技巧,怪不得从古自今,人们对和尚没有多少好印象,都是些许蠕虫毁了佛门声誉。 翁不二含比蠕虫厉害多了,他算得上吸血蝙蝠,见到有姿色的女人,不吸干她的血绝不罢休。 施丹在秃驴的喝喊中将自己暴露出来,泻进屋里的月光映照在她身上,简直就是一条千年难觅的美人鱼。 秃驴按捺不住胸中的冲动,老雕抓小鸡似地扑了过去。 施丹被翁不二含叼咬得心慌意乱,不谙世事的姑娘只有招架的功夫,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尽管她才13岁,但13岁在宋朝已到结婚年龄,施丹强忍着来之一个不熟悉之人的袭击,只能默默地闭上眼睛,承受着自天而降的灾祸和痛苦。 施丹在痛苦中挣扎、流泪,可伏在他身上的那座大山就是推掀不掉。 施丹没有力气了,只好任凭压在身上的大山任意蹂躏。 疾风骤雨的蹂躏和袭击,不禁使施丹想起早年去世的母亲、父亲。 施丹要是有母亲和父亲,就不会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四处飘零;就不会像风雨交夹中游弋在大海上的一只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更不会像一直失群的孤雁,意志消沉,整日处在忧郁惊恐之中。 想到孤雁,施丹便想起唐朝诗人杜甫的《孤雁》诗来: 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 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 望尽似犹见,哀多如更闻。 野鸦无意绪,鸣噪自纷纷。 诗圣杜甫的《孤雁》写的太绝妙啦!默吟着杜甫的《孤雁》诗,施丹便想起秋天,想起秋天里从朗朗天空中飞向南方的雁阵。 那时候,施丹只有七八岁,秋天的季节,总喜欢伫立在家乡后面的小河边,翘首远望从头顶飞翔过去的雁群。 一群群大雁从北方向南飞去,依依呀呀的叫声掠过长空,使施丹心灵震撼! 施丹着迷地目视着天空,如醉如痴,一个牧羊的老爷爷走到她跟前嘿嘿笑道:“孩子,观看大雁哪?知道飞翔空中的大雁是什么鸟吗?” 施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七八岁的孩子当然不知道大雁属于什么鸟! 牧羊爷爷见状,便道:“大雁是候鸟,一到秋天,就从西伯利亚启程,向温暖的南方飞翔;途经上万里路,却是百折不挠!” 牧羊爷爷这么说着时,就用手中的羊鞭指指天空说:“飞过我们头顶的大雁有灰雁、鸿雁、豆雁、黑雁、雪雁、斑头雁、白额雁、小白额雁、红胸黑雁等许多种。由于雁的种类和繁殖地点不一样,生活习性也有差异,所以迁徙的路线也有不同!大雁的老家在西伯利亚一带,每年秋冬季节,它们就要成群结队地向南迁飞,到达四川、云南,甚至远至缅甸、印度去越冬。第二年,又长途跋涉地飞返西伯利亚产蛋繁殖。大雁飞行时,常常排成‘人’字或斜‘一’字形。人说这是雁群纪律严明的表现,其实,这是大雁在长途迁飞时节省体力消耗的一种秘诀。大雁飞行时,翅膀尖端会产生一股向前流动的气流,叫做‘尾涡’。后面的鸟利用前面的‘尾涡’,飞行时要省力得多。雁群飞行时所排列的队形,正是适于对‘尾涡’气流的利用。大雁越多,雁飞起来就越省力气。同时,排队飞行,还可以防御敌害,相互照应,避免掉队!” 第65章 雨打芭蕉⑵ 施丹听牧羊爷爷说得很有意思,便就眼见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问:“爷爷,听说有一种孤雁是很痛苦的,真是这样吗?” 牧羊爷爷长叹一声说:“孤雁就是失去配偶的大雁,它们总是飞翔在雁群的后面,雁群晚上落到地面,在芦苇塘、河边草丛间栖息,找寻水草吃;孤雁却在一旁巡逻!夜里整个雁群全休息了,总见一只大雁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为雁群站岗放哨,它就是孤雁!周围一有动静,孤雁就发出叫声,呼唤同伴赶快飞离。但有时候孤雁报来的是虚惊,便遭遇群雁的叼啄、惩罚……” 施丹漫无边际地将她和孤雁联系一起时,翁不二含却对她又叼又咬,将浑身的邪劲全都发泄出来。 施丹只好终止回忆,全心身应付着翁不二含的进攻。 翁不二含仿佛一头闯出木笼的野兽,对施丹施暴,施丹有点受不了,刺心的疼痛使她身疲力竭,仿佛狂风中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很快被自天而降的暴雨撞击得面目全非,七零八落;一败涂地! 施丹哭了,泪水向泉眼里溢出来的清水,咕咕涌动,把好看的脸蛋子涂抹得一塌糊涂。 泪水流出眼眶,糖果脸腮,将她穿着的红绫子上衣打湿了。 不谙人事的姑娘突然想到:今晚之后,她就是另外一个人了,爹娘赋予的本钱竟然让一头猪给毁了!含苞待放的姑娘再也不是良家女子,要变成千人踩,万人踏的草垫子了! 施丹痛恨爹娘丢下她撒手人寰,使她无依无靠,仿佛狂风中的芭蕉,被暴雨蹂躏!孤苦伶仃地被野兽欺负、玷污! 施丹这么想着时,就对眼前这个胖得像猪的和尚恨之入骨,恨不能上前扣除他的眼睛珠子! 被和尚占有过的施丹,哪个良家男儿还会要?没人要的身子,只能泡在招年四季不见天日的龌龊地方备受煎熬。 施丹忧伤悲愤的泪水,引得翁不二含哈哈大笑,秃驴一边笑,一边幸灾乐祸地说:“姑娘果然是处子!翟鸿巾真行,安排这样极品的豆蔻让老衲享用……” 施丹正在天马行空地遐想失去青贞的那个夜晚,吴三朵冷不丁喊叫起来:“姑娘,这里来没来过人……” 施丹一怔,回过神来,见吴三朵英俊的脸上显露着愠怒,便就嗲声嗲气说道:“看小爷说的,姑娘是干这行的,还能没人来?才送走一波,弄得人骨酥筋软,光想睡觉呢……” 说着,就给床铺上躺去,被吴三朵的麒麟钢枪抵了回去。 吴三朵转动着麒麟钢枪道:“懂不懂规矩,没见在下问你话吗……” 施丹一怔,身子朝后退退,看着麒麟钢枪故意做个伸腰展体的姿势,不无挑逗地说:“将军不要直着枪凶巴巴的,吓着人家和你没完……” 吴三朵将麒麟钢枪往施丹眼前挺挺:“不要油嘴滑舌,回答我的问话,是不是有个叫罗天的人从你这里走掉!” 施丹吃吃呐呐:“这个……这……,没有啊,这位爷,你把枪收起来好不好,奴家可没犯朝廷法令哟……” 吴三朵收起麒麟钢枪,正色道:“不要打马虎眼,我一进门就嗅到湿气和男人留下的汗臭味,不老实说话,拉你出去骑木驴……” 吴三朵向身边两个兵士使使眼色,两个兵士心知肚明,一人一边拽住施丹的胳膊往外就拽。 施丹挣扎着哭爹喊娘,知道这位少将军不讲情面,也知道骑木驴是个天大的杀刑——用木头做成驴样模型,背上树一尖利的木桩让女子坐上去游街,一个来回下来,女子不是流血身亡也得终身残废。 常言道: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施丹和罗天不沾亲带故,没有必要为他担惊受累,于是说道:“官家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吴三朵让兵士将她放开,施丹整整衣服,瓦眍倒核桃——呱啦啦,说出逍遥宫的秘密…… 吴三朵听完施丹叙述,方知名为逍遥宫,又叫豹房的屋间有暗道,他要捉拿的罗天就是从暗道逃脱的。 吴三朵让兵士挪开墙角的柜子,黑洞洞的暗道口果然显露出来。 吴三朵追问施丹:“暗道通往哪里?这样的暗道月牙坊还有多少?” 施丹道:“奴家只知这一条,通向哪里实不知道。其它房间有没有暗道你得问翟佬!” 吴三朵让人把翟老鸨拎到逍遥宫,指着墙角的暗道问:“你口口声声说这是高衙内的地盘,高衙内的地盘上怎么会有暗道!” 翟老鸨见暗道被吴三朵发现,顿时大哭大嚎,说她压根儿就不知道屋子里有暗道,还说月牙坊是别人修建的,她后来才购买,实在不知道暗道的秘密。 吴三朵喝喊一声:“不许哭闹,你是月牙坊鸡头老鸨,不知道室内有暗道,鬼才相信!” 吴三朵揪住翟老鸨的衣襟拎了一下:“不好好说话,拉你出去骑木驴!” 翟老鸨听说木驴二字,又哭闹起来:“天老爷,我可没犯王法,骑嘛子木驴,小爷爷你饶了我吧。月牙坊还有五六十口人等米下锅,您这一搜查,我们哪里还有生意?小爷爷您要赔偿我们损失……” 翟老鸨胡搅蛮缠,就是不说坊间几条暗道的去处,她要给翁不二含负责,倘若说出,翁不二含回到渭州城还不把她生吃活剥。 吴三朵见翟老鸨装疯卖傻,吼喊一声道:“不要掂着鸡毛不知轻,顶着磨盘不知重。暗道的事姑且不问,只问你罗天在这里厮混了多长时间?” 翟老鸨见吴三朵问及罗天,顿时口若悬河:“那个有钱的罗公子半年前就在月牙坊找姑娘了,后来上镇魂关守卫,还带了十个姑娘,这位施姑娘就是跟罗公子一道去镇魂关的!” 吴三朵转向施丹:“你跟罗天去过镇魂关?”施丹点点头。 吴三朵道:“罗天如何从镇魂关逃走的你应该知道?” 施丹见事情到了这一步,只好将罗天如何在镇魂关如何害怕西夏铁鹞子;如何化妆成西夏兵逃过关卡;如何逃回渭州城躲进月牙坊;如何从暗道脱身一干事宜全部抖落出来。 吴三朵见施丹说得老实,让士兵守在上面看着,自己要下暗道观察一番…… 第66章 探查密室暗道 翟老鸨见吴三朵要下暗道,惶恐不安地说:“少将军千万甭下去,暗道多年没使用过霉气堆积,要知道霉气能杀人哟,弄不好下到一半就不行喽,少将军倘若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给你们赵元帅交代!” 吴三朵白了翟老鸨一眼:“这么说暗道不能下去?” 翟老鸨点头哈腰:“是不能下去嘛,一下去就要死人哩!” 吴三朵哈哈大笑:“妈妈还真豁达,直爽,有情有义?” 吴三朵这么说着突然提高嗓音:“那么罗天怎么就下去喽,妈妈就不怕他死在里面……” 翟老鸨支支吾吾,吴三朵更就判断暗道里藏有秘密,喝令兵士将翟老鸨抓起来严加看管,自己振作精神,让随从李湘、郭旺点燃两根松油火把跟在后面,三人依次下到暗道中。 暗道中并不黑暗,一条光达达的道路径直向前伸展开去,道路两边是装饰可究的洞壁。 吴三朵拿眼去看,这才发现道路是石块铺成的,洞壁上贴着颜色不同的瓷砖,洞壁隔几十步设有一个窑窝,窑窝里放着灯盏,两三只灯盏的灯芯仍然亮着,说明这里时常有人来往。 吴三朵愕然自语:我的爹,宋朝时已经有了瓷砖,而我的故乡五丈县、羊角拐镇、吴家垴村到现在还有买不起瓷砖的农户,他们竟比使用瓷砖的月牙坊晚了900多年。 心中想着,再看那瓷砖贴就的洞壁,果然富丽堂皇,简直就是一座肃穆威严的菩萨洞。 吴三朵按捺不住激荡的心情,对身后的李湘和郭旺道:“密室暗道很不一般,里面说不准藏有猫腻,我们要认真探查,不放过蛛丝马迹……” 三人打起精神,一步一停地向前巡查,走了大约十几丈远,便见一条道路分成三条。 三条道儿一条向南,一条向东,一天向西,而吴三朵他们刚下来的豹房是在北边。这说明,密室暗洞里的道路四通八达。 吴三朵打住脚步思忖半天,道:“李兄你向东,郭兄往西,在下一直向南,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不寻常的去处!” 三人分头行动,吴三朵向南而去,走没多远,便听李湘在那边喝喊起来:“吴将军快来看,这里有道门!” 吴三朵听得,立即返回来向东边那条暗道而去,郭旺也返回来跟在他身后。 两人赶到李湘跟前,见李湘正按着那道门拼命拍打,一边拍打一边叫喊:“开门!开门!快开门!” 但这门从里面关着,任凭李湘如何拍打,一点动静也没有! 吴三朵犯了嘀咕:这里不是关不是碍,为什么要装有一道门?对了,鸡头老鸨几次阻止我们下到暗道,莫非她心中有鬼?弄不好鬼就在这道门里边。 吴三朵突然兴奋起来,提高嗓音对李湘、郭旺喊道:“使劲砸,砸开门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三人联手砸门,可那门是石头做的,如何砸得开?吴三朵略一思忖:“不行,解铃还得系铃人,郭兄,你立即上去把鸡头老鸨押下来!” 郭旺应诺着正要离去,吴三朵又道:“不对,门从这边打不开,说明里面有机关,我们一起上去询问鸡头老鸨……” 吴三朵和李湘、郭旺重新回到地面,翟老鸨以为他们没发现什么,臃肿的脸上顿时绽开一朵花。 吴三朵不动声色地走到翟老鸨身边,盯了她一锅烟的功夫。 翟老鸨被盯得不好意思,道:“少将军老盯着奴家作甚?奴家老喽,倘若您有意思,奴家立马给少将军找几个风情万种的年轻姑娘……” “少贫嘴!”吴三朵打断翟老鸨的话:“叫你讲真话你不讲,就知胡扯八拽擩羊杆,什么风情万种的年轻姑娘,在下没那心思……” 第67章 百般抵赖 翟老鸨热脸贴个冷屁股,却不介意,依旧赖着脸子道:“看少将军说的,奴家什么时候不讲真话来?奴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开门迎客,句句说真,件件做实,啥时候哄人、骗人、讹人来……” 吴三朵冲着扭捏作势的翟鸿巾大吼起来:“你给我站起来!问你正经事,你当谝闲传?告诉我,暗道里三条路咋回事?东边那条道的石门咋就打不开?罗天逃到哪里去了……” 翟老鸨一怔,脸上顿时掠过一丝阴影,可这鸡婆太会演戏,立即镇定自若地嬉笑道:“暗道里八条路与奴家有甚关系?罗相公逃什么地方奴家怎能知道?奴家早就说了,月牙坊是从别人手中盘过来的,要问你得问当初那个建造月牙坊的人,问我只是石灰窑里吹喇叭白气放光…………” 吴三朵被激怒,霍地一下唤出麒麟钢枪挺在翟老鸨眼前,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本将军不和你磨牙花子,现在就一把火烧了你这鸡窝,让你养的几十只鸡统统充军!” 吴三朵说着,对李湘、郭旺喝喊一声:“李兄准备火把四处点燃,郭兄率兄弟驱赶嫖客,集合坊姬往军营送发,不信吃屎的还能将屙屎的箍住……” 李湘、郭旺领了命令就要前往,却被翟老鸨跪地拦住哭嚎起来:“不能烧奴家的月牙坊,烧了月牙坊,奴家如何向主人交代……”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让吴三朵目瞪口呆,立即喝住翟鸿巾,急急相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啥子向主人交代?月牙坊的主人不是你吗,要向哪个主人交代……” 翟老鸨见自己说漏嘴,再收回去已经无用,只好说出月牙坊的主人是翁不二含,说她不过是翁不二含雇来看家的一条狗。 吴三朵狐疑地看着翟鸿巾,翟鸿巾却是窃窃不休:“少将军你不要不相信,翁不二含当初建构月牙坊时花重金聘请了能工巧匠,地上、地下才有那么富丽堂皇的装置。还有‘米黄苏蔡’的字幅,都是从达官贵人手中购买的,为了掩人耳目,才让奴家打出京城纨绔高衙内的旗号招摇过市!” 吴三朵一听到翁不二含这个名字,惊得一怔,神情庄重地问:“翁不二含是月牙坊的主人?他是不是一个和尚?” 翟老鸨点点头:“翁不二含是和尚,还是一个胖大和尚。听说西域一方的税收全归他和他的帮派所以,因此很有钱。翁不二含还是雪山魔教的掌门人,和大宋有不共戴天之仇,一直联合西夏、大金,和中原朝廷作对!” 吴三朵怒道:“该死的狗和尚,居心叵测!眉坞县令阿莫异能聚集妙龄女子孕育‘红唇蜜枣’就是这厮出的主意。没成想他还在渭州建构了月牙坊?是可忍孰不可忍……” 吴三朵发了一阵蛤蟆气,转向翟鸿巾道:“妈妈能说出翁不二含也算立了一功,倘若说出密室暗道中的秘密,更就功上加功!” 翟老鸨长叹一声:“少将军下了一趟密室暗道,那里面的道儿一条通这个逍遥宫——豹房;一条通我的卧室——虎房;另一条通十几个姑娘就寝的地方——熊房。至于地下密室那道石门,你们刚才去的地方当然打不开,要想打开,就得从虎房下去……” 吴三朵追问:“石门里有什么猫腻,一头用石门堵着,一头接着你的卧室中,罗天是不是藏在里面……” 翟老鸨打个愣怔,又开始吱吱呜呜:“这……这个……” 吴三朵不再理她,对李湘道:“李兄带兄弟守住每个房间不要让人走动,我和郭兄下密室暗道再探究竟,不信罗天狗贼能钻老鼠洞里……” 第68章 密室里的姑娘 吴三朵和郭旺让翟鸿巾前面带路,下到密室暗道里,展现眼前的却是一间石头堆砌的房屋,房屋一面紧贴洞壁,三面全都露出。露出来的三面石墙上筑有擒火柱,每根擒火柱上插两根松油火把,把石房周围映照得如白昼。 然而偌大一个石屋只有一道石门,石门宽厚结实,门楣上挂着一具狗头大锁。 吴三朵倒吸一口冷气,默默自语:密室暗道修建石屋何用?从外观迹象判断,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猫腻。 吴三朵让翟鸿巾拿钥匙开锁,翟鸿巾木木讷讷不予配合。 吴三朵慌喊一声:“郭将军,夺了她的钥匙,不能让女人再来消遣我们!” 郭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夺了翟鸿巾手中的钥匙,将狗头锁打开来推开石门,一股腥臊的味道立即扑面而来。 “什么味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这里到底有什么猫腻?”吴三朵急不可耐地一连问了好几个为什么。 翟鸿巾不说话,只把脑袋默默低着,死鱼一样的眼睛盯看着吴三朵。 吴三朵不再和他泡蘑菇,掀掀鼻翼进到里面,只见大石屋里还套着小石屋,每个小石屋竟然关着人,而且是一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吴三朵倒吸一口冷气、默默说道:怪不得鸡头老鸨迟迟不讲实情,原来这地方藏有罪恶。 心中想着,回头责问翟鸿巾:“这就是你半虚半实不愿吐真言的所在?没想到密室暗道放走朝廷要犯罗天,还关押着这么多姑娘!老实说,她们从哪里来,为什么关在这里……” 未等翟鸿巾开言,就听小石屋传来说话声:“官家,我们是老鸨从民间抢来的,由于不愿意接客,老鸨才将我们关押地下的小石屋,吃喝拉撒睡一起搅合,不是人过的日子。” 声音这么说着,突然高亢起来:“鸡婆老鸨不是好鸟,每天逼我们接客挣钱,心肠比蛇蝎还毒。不顺从就让打手棍棒伺候,好几个姐妹被活活打死。官家倘若晚来几天,我们也得死在这里……” 吴三朵吃了一惊,心中心想哪里来的姑娘这般爽直?听其一席话,便知是个了不起的角儿。 吴三朵心头暖流直喷,三脚两步跨到小石屋跟前去看,见那说话的姑娘十四五岁年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只是脚手都带着镣铐。 吴三朵愕然,禁不住问道:“姑娘尊姓大名?” 姑娘嘿嘿一笑:“姓田名牧香,将军您是……” 吴三朵道:“在下吴三朵,渭州城边关元帅赵鼎城麾下防御使,奉命追捕逃犯罗天,没想到在这里和梁姑娘相遇,梁姑娘,为什么带着脚镣手铐?” 田牧香冷笑一声:“鸡头老鸨见本姑娘有些拳脚,用药酒将我灌醉捆绑起来戴上的,要不,本姑娘早就打将出去!” 吴三朵见田牧香心直口快,已有五分心仪,问她有上乘武功,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田牧香长叹一声:“说来话长!”这么说着,盯看几眼不远处的翟老鸨,恶狠狠道:“吴将军,鸡婆老鸨是花面狐狸,一定要将她绳之以法,不能让她再在这里残害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吴三朵仿佛遇到知己,扬声说道:“英雄所见略同,翟老鸨忽儿阳,忽儿阴,私设地下牢房,朝廷的法度是不会饶恕她的!” 一边说,一边对郭旺喊道:“郭将军,将鸡头老鸨捆绑起来,防止她再耍花招!” 郭旺和两个军士手脚麻利地将翟鸿巾捆绑起来押在一边,田牧香笑笑:“将军小小年处事果断,真是我田牧香的意中人……” 话没说完,脸子不觉一红,连忙打住,拿眼去看吴三朵,吴三朵也拿眼睛盯着她。 田牧香羞涩地低下头,吴三朵笑问一声:“姑娘刚才叙说什么,在下怎么这般耳熟!” 田牧香挖了吴三朵一眼:“就你贫嘴,没见本姑娘还戴着脚镣手铐吗……” 吴三朵如梦初醒,急忙让人给田牧香打开脚镣手铐,又招呼一旁的军士:“砸开石门,把关押的姑娘全都放出来……” 军士迅速行动,放出关在石屋中的姑娘。吴三朵让郭旺押着翟鸿巾,带着石屋放出来的姑娘回到地面听候发落,他则搀扶着恢复自由的田牧香一步一步走在后面。 吴三朵搀扶着田牧香没走多远,突然问道:“梁姑娘,你们关在石屋时看没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后生从这里经过?” 田牧香摇摇头:“好像没有,关押我们的小石屋外面套着大石屋,就是走过一头大象,我们也看不见。哦,对了!” 田牧香突然把话题一转:“关押我的小石屋一面墙壁好像很奇怪,我用带脚镣的双足踩过,发出的声音不是咚咚咚,而是嘭嘭嘭,我看有问题!” 田牧香这么一说,吴三朵立即想起他和李湘、郭旺三人从施丹的豹房进入暗道后遇到的那扇大石门,不禁茅塞顿开,惶惶说道:“说得有理,我们不妨回去看看!” 田牧香听吴三朵这么来说,从他搀扶的手臂中脱开身来活动活动胳臂,道:“多谢将军时才关照,可这里是渭州,男女授受不亲,将军不经人家同意就拉手拽胳膊成何体统?”说完,看着吴三朵一笑。 吴三朵一凛,以为田牧香生气了,回头看时,才知她是揶揄、耍笑,不禁呵呵笑道:“梁姑娘健忘了吧,刚才您的一颦一笑,就是发出的信号,怎说在下没有同意就拽你的手臂和胳膊……” 第69章 墙上有疑点 吴三朵和田牧香边走边叙进到那间小石屋,田牧香指着西边那堵墙壁道:“将军您看,就是这个!”说着,撂起一足,在墙角落踢了一下,发出的声音果然不实在,而是很膨虚的那种声音。 吴三朵一阵兴奋,对田牧香道:“让我来试试!”一边说,一边呼出麒麟钢枪拿在手中。 田牧香目瞪口呆,指着吴三朵吃吃呐呐:“你……是……神是人……手中怎么突然……有一杆枪……” 吴三朵见田牧香惊吓,慌忙说道:“这是麒麟钢枪,眉坞县麒麟镇牛头潭所得。我师父璇玑教主赋予其神力,不用时做发簪别在发髻中,使用时意念悬空一唤,麒麟钢枪就乖乖来到手中!” 田牧香听吴三朵这么说完,接过麒麟钢枪看了几遍,侃侃而言:“果然是杆神枪,这么说将军不是凡人?” 吴三朵想说他从900年后的华荣国穿越而来,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嘿嘿笑道:“咋能不是凡人?只不过比姑娘多了些拳脚罢了!” 田牧香用好看的眼睛盯着吴三朵:“这么说将军拳脚了得?” 吴三朵笑道:“不能说了得,只是跟我义弟郑达学过几手!” 田牧香道:“你小小年纪就有义弟?实在叫人钦佩!” 吴三朵道:“我义弟姓郑名达,黑不溜秋的关西汉子,性烈似豹,慷慨狭义。我们一起去眉坞县救人,被凶魔县令阿莫异能打败。在下从牢房逃出来,被一场大风刮到渭州,郑达兄弟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田牧香听吴三朵说完,莞尔一笑,道:“将军就没想过要和本姑娘切磋一下拳脚?” 吴三朵一怔,道:“只要姑娘愿意,在下尽力奉陪!”吴三朵唱个肥诺,双手抱拳,道:“姑娘请出手!” 田牧香笑得山响:“看你那傻劲,这里如此狭小,怎能施展?先放下墙壁上的事儿,我们找个大点的地方摆弄。 两人退出小石屋,又退出那道石门,来到大石屋前面的空地上,田牧香说:“这地儿好施展手脚,就在这儿吧!” 吴三朵拿眼来看,见大石屋前面的空地有三间房屋那么大,一边是大石屋的围墙,一边是通往翟鸿巾“虎房”的台阶。作格斗练武之地还真不赖,于是对田牧香喊道:“这地儿正好,请姑娘出手!” 田牧香摆个旗鼓,吴三朵拿出郑达教他的麒麟五招——‘蛟龙出水’,‘凤凰点头’,‘雷劈天庭’,‘野驴打滚’,‘长虫蜕壳’,展示一番,要和田牧香争斗。 田牧香突然收了旗鼓,笑得山响:“你这叫打狗棍法,不能叫拳脚?本姑娘和你比试的是拳脚……” 吴三朵痴愣:“我义弟就这样教我的呀,叫铁棍五招,我得到麒麟钢枪后演变成麒麟五招,在眉坞县斗战阿莫异能招招嗜血!” 田牧香道:“这叫棍法、枪法,和拳脚不一样,拳脚是这样的!” 田牧香一边说,一边出腿收拳身子跃起,向石头墙上蹬去,这一蹬,石墙上一尊擒火柱中了,只听“呱啦啦”一阵兜响,石墙从中间分开,显出一道台阶来。 田牧香大惊,吴三朵回过神来嘻嘻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你的拳脚如此厉害,竟然踢出一个暗道来。这么说墙上的疑点揭开了……” 第70章 石厅探查 田牧香见吴三朵这么来说,疑惑不解地问:“这么说小石屋墙上发出的虚胀声和这里有关?” 吴三朵道:“肯定有关,可能是连接一起的暗道,我们不妨走走看看……” 两人从擒火柱下面显出的台阶走过去,便见一个十几平米大的石头厅房,厅房屋地上竖着一具螋干皮肉的骷髅。骷髅的两只手伸展开来,一只指向吴三朵和田牧香刚才下来的地方,另一只指向南边那堵石墙。 吴三朵惊吁一声:“没想到月牙坊地下还有这等神奇的去处,阔达达一个石厅里竟然竖立着一具骷髅。骷髅手指的方向就是进来出去的通道!” 田牧香听吴三朵这般来说,略一思忖,道:“对呀,骷髅左手指向这边,不正是我们下来的入口吗?而右手指向南边的墙壁,说明那里不是出口就有猫腻!” 吴三朵觉得田牧香说得有理,便走到南边那堵墙壁跟前,却见一尊石猴静静蹲在地上,两只眼睛诡秘地目视前方。 吴三朵诧异,一间十几平米大的石厅又是骷髅又是石猴,不觉得啰嗦吗? 心中想着,就在石猴脑袋上拍了一把,只听“咯叭”一声脆响,猴眼里突然射出十几支羽箭,不是吴三朵和田牧香躲闪及时,那箭恐怕早就穿透他们的喉咙! 吴三朵倒吸一口冷气,惊魂不定地说:“狗娘养的,竟然在石猴眼睛里埋藏机关,若不是咱俩机灵,恐怕已在阎王老子那里签到啦!” 田牧香也是一脸的惊恐:“本姑娘跟爹爹打过几次仗,还没见过这么生煞的场面,不是高手,设置不了这样的场面!” 吴三朵道:“哪又怎样?我今天破了高手设置的机关,让他看看……” 吴三朵说着,对田牧香道:“梁姑娘你躲远点,在下这里就捣鼓猴肚子里的羽箭!” 田牧香选择好方位藏好身子,吴三朵意念悬空唤出麒麟钢枪拿在手中,躲在石猴背面的一个墙旮旯处,然后伸直麒麟钢枪在石猴脑袋上敲打。 麒麟钢枪一敲,石猴眼睛一闪,随着咯叭清脆的响声,猴眼里便有十几支羽箭飞窜而出。 吴三朵再敲,猴眼睛再射,循环往复了几次,那眼睛就没动静了。 吴三朵哈哈大笑:“还以为能粑碌碡壮的屎,怎么只屙了碾棍粗就没劲喽……” 田牧香格格啼笑:“吴相公好逗,你说的什么话,啥叫碌碡壮的屎,碾棍粗的屙……” 吴三朵这才觉察自己又说起吴家垴故乡的土话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说的是家乡土话,渭州距我们那里其实不远,梁姑娘你听不懂?” 田牧香笑笑:“咋能听不懂?吴相公的故乡不是在五丈县、羊角拐镇、吴家垴村吗?” “哦呵……”吴三朵惊道:“你咋知道得这么详细,查过我的户口?” 田牧香笑笑:“说甚傻话?什么户口家口的,这是本姑娘前不久做的梦,梦见一个愣头小伙家住五丈县、羊角拐镇、吴家垴村,模样和相公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没成想在月牙坊地下密室遇见你和梦中的人一摸一样,嘿嘿……”田牧香也笑了几声。 吴三朵看看田牧香,见她双腮带赤,柳眉杏眼,一副美人勾魂的身态,禁不住说道:“这么说我和你有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是不是?” 田牧香剜了吴三朵一眼,羞答答说:“我咋知道?看你那傻样儿……” 这是一句柔软勾魂的话,从姑娘嘴里说出,证明她已动心。 吴三朵未穿越前就品味过巫素素,穿越来到宋朝又经历了章馨怡婚夜之欢,渭州城赵玲燕似怒实爱的眉恋,知道跟前的田牧香给自己示好,心中就有千军万马奔腾。 不是吗,自然界的雌性不都这样示爱吗?比如花朵,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一到春天就绽放得万般绚丽,还不是为了招蜂引蝶?大街上那些装扮时髦的女人花朵一样妖艳,都是为了吸引男人的眼球?人性本色,哪个不是?不是才不正常,道貌岸然的老夫子毕竟远离了红尘。 田牧香是花朵?绚丽刺手的玫瑰花?还是浓郁飘香的牡丹花?吴三朵要做一次蝴蝶和蜜蜂,品尝一下鲜花的清爽。 吴三朵心中yy一气,不知怎么就按捺不住,飞扑过去将田牧香紧紧抱住,用牙齿咬她的小嘴,用手掌按按她的屁屁。 田牧香惊愕,却不反抗,而是在吴三朵高大威猛的怀抱里轻轻挣扎,似推非推,嘴里哼哼着说:“相公真坏,怎么说来就来,多亏这是地下密室,要是在上面,还不被人看见?” 吴三朵将田牧香越抱越紧,嘴里胡乱说着:“看见才好,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两人搂抱一阵,吴三朵就要入巷,田牧香道:“不行呀哥哥,我们还有事嘛,等把事情办完,你跟我回空洞山寨去,妹妹好好伺候您……” 吴三朵这才想起自己重任在身,没有时间激情,便就放开田牧香…… 第71章 夫人田牧香(1) 田牧香见吴三朵使坏,又捶了他几拳头,笑道:“又酸又腐的公子哥,哪里学得这种荤调!” 吴三朵纠正着田牧香:“别别别,我家祖宗三代是贫农,可不是什么公子哥,听过这样的歌吗——贫农下中农一条心,天南海北一家人……” 田牧香格格啼笑:“你这说的哪国话呀,怎么这样别扭!” 吴三朵掩嘴一笑,方知他又说二十一世纪吴家垴的话了,贫农下中农这一句是他爸爸吴大作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教的,至今记忆犹新。 田牧香见吴三朵笑闹,郑重其事地说:“本姑娘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和哥哥偷偷摸摸,哥哥心中既然有妹妹,那就明媒正娶!” 田牧香这么一说,倒把吴三朵给难住了,只见他趋眉瞪眼犹豫半天,吃吃呐呐道:“这个……这个……嘛!” 田牧香见吴三朵犹豫,突然问道:“这个那个甚,莫非哥哥有了妻室,刺刺唯唯搪塞人……” 田牧香的话算是点到吴三朵的疼处,吴三朵已经有了第一妻室章馨怡,再明媒正娶田牧香恐怕对不起章馨怡,所以显露出犹犹豫豫的样子。 田牧香似乎明白吴三朵的心意,直言不讳地说:“相公果然有了妻室,不打紧,七房八妾正常事,本姑娘不是计较之人,给哥哥做妾也行……” 吴三朵没想到田牧香快人快语,心中很是高兴,又一次扑上前去抱住她亲昵一气,道:“妹妹真是开心钥匙,实话给你说吧,在下于观音山庄就和宰相之女章馨怡结成夫妻,但新婚之夜我们分离,至今还不知章馨怡的下落,妹妹能委屈做妾,吴三朵三生有幸……” 田牧香挥挥手:“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做妾做妻都一样,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妹妹就是烧火做饭也心满意足……” 两人既定终身,吴三朵便就走到那尊石猴跟前,用手掌击打它的脑袋,石猴似乎泄了胆,眼睛紧紧闭着,再也没有羽箭射出。 吴三朵赏心地笑了几声:“让你狂,割了尾巴断脊梁!”一边闹,一边把石猴身上摸个遍,见这厮再无其它本事,就要走开。 田牧香却道:“哥哥性子真急,就像时才对待妹妹,人家没有丝毫准备,你就扑上来乱啃,弄得人措手不及!” 吴三朵讪笑一声:“软皮辊,棍皮软,心急火燎方舒坦!” 田牧香点了吴三朵一指头,嗔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三句话都不忘荤!” 吴三朵笑笑:“吃荤吃素,长命百岁,嗨妹妹,你说我怎么对个石猴性子急!” 田牧香道:“我想石猴镦在那里不光是眼睛放冷箭这么简单,当初关押我的小石屋就在那个方位,哥哥莫非忘记那间小石屋墙壁上的疑点,弄不好,会从这里找到答案,你急着走开干嘛!” 第72章 夫人田牧香(2) 田牧香这么一说,吴三朵真的觉得性子急了,有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事还要慢慢磨,于是,重新定下心来,对石猴进行观察,然而还是没有一星半点收获,心中来气,就在石猴眼睛上戳了一指头。 我的爹,这么一戳,真有事儿来了,只听“呱啦啦”一阵响动,石猴前面的墙壁裂开,依旧露出一道台阶,台阶向前伸去,到了尽头突然消失。 吴三朵骂了一声“直娘贼,玩的什么里格愣!”嘴里说着,忽哗哗出麒麟钢枪在手,向那尽头一阵戳捣,封堵的尽头便就破开,一间石屋显露出来。 吴三朵和田牧香顺着裂开的口子走进石屋,果然就是关押田牧香那一间。 田牧香叫道:“我说墙壁上的疑点能在这里找到答案,哥哥这下信了吧!” 吴三朵道:“信了信了,还是妹妹想得缜密,要不急急乎乎,定会事倍功半!” 田牧香道:“没想到小石屋竟然和安防骷髅的石厅相同,不知这样连接什么意思!” 吴三朵道:“意义不大,无非就是一个进出口。哦对了,要是进出口,小石屋就应该有机关!” “是啊!”田牧香符合这吴三朵:“我当初发现墙壁上有疑点,咋就没想到里面有机关,我们找找看!” 两人寻找半天,果然在墙旮旯发现隐蔽严实的一尊小石猴。吴三朵故伎重演,用手指去戳小石猴眼睛,刚才打开的那面石墙便自动合闭起来。 吴三朵愕然,望着合闭起来的墙壁,不禁遐想起来:没想到宋朝就有这般超前的技术,能将自动化运用得出神入化。对了,宋文化是对隋唐文化的继承和发扬,科学技术高度发展。火药、活字印刷、应用于航海的人工磁体指南针、火箭、火炮、突火枪都是这个时候发明的…… 吴三朵正在遐想,田牧香从身后拍了他一把:“嗨,你在想啥哩,咋就不说话!” 吴三朵期期艾艾回过神来,道:“我是想谁在这里设置了这么诡秘的机关!” 田牧香道:“天底下能人多的是,只要肯出钱,什么样的能人也会找到,甭说这么个密室暗道,就是龙王爷的宫殿也能打造出来!” “那是那是!”吴三朵附和着田牧香,道:“只是那方石厅有点古怪,怎么就有两个出入口!” 田牧香道:“这还不好理解?一个被堵,从另外一个出口逃生呗……” 吴三朵觉得田牧香说得有理,两人重新回到石厅寻找蛛丝马迹,然而忙活大半天,还是没有进展。 这时候在上面等不及的郭旺跑下来禀告:“吴大人,这长时间咋不见你上去,弟兄们还等您发话呢,鸡头老鸨和月牙坊坊姬都被拿住,如何处置,您得给个信儿呀!” 吴三朵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叫弟兄们久等了,不过我在地下发现新情况,上面的事交你处置。最好将坊姬押回元帅府,至于鸡头老鸨翟鸿巾,叫两个弟兄先在那里看着!” 郭旺应答着去了,吴三朵对田牧香道:“忙活大半天累得人筋疲力尽,也没发现什么新情况,歇歇吧,歇一歇我们继续寻找!” 这么说过,吴三朵让田牧香偎依在他身边,一只手伸过去搂住她的腰身,道:“妹妹可谓女中豪杰,一脚踢出个暗道来使我们有了新发现,可不知你这么上乘的武功,咋就被人捆了脚手关进月牙坊地下密室……” 田牧香见吴三朵来问,神情亢奋地讲述了她被弄到月牙坊地下密室的前后经过—— 第73章 梁埂山之死① 田牧香的爹叫梁埂山,生性耿直,不屈于人,由于不满官府横征暴敛,拉了一帮人在空洞山鹦哥嘴聚首,组建了秦陇军。 梁埂山仗义疏财,爱兵如子,附近乡民闻讯纷纷投奔,秦陇军很快发展到几万人。 秦陇军大发展壮大,使西夏国君李良元坐卧不安,当即委任从宋国叛逃过去的马归元为安抚处置使,打入秦陇军促其哗变。 马归元是永兴军京兆府人,为了尽快争取到秦陇军,他向李良元申请白银5万两,全部奉献给梁埂山以资军费。 梁埂山解了燃眉之急,对马归元感激涕零,与他兄弟相称,并让马归元坐了秦陇军第二把交椅。 秦陇军中的元老派对马归元坐了二把交椅耿耿于怀,纷说老寨主太仁慈,不了解马归元底细就让他做山寨头领后患无疑。 但梁埂山从军队发展考虑,固执己见,四处安抚,说军中缺少粮草,有马归元奉上的5千两白银,便能支撑一阵子,与其人心不稳,倒不如刀刃上嗜血,坚持让马归元坐了第二把交椅。殊不知养虎为患,危机近乎! 马归元受到梁埂山庇护,志得意满,频频出招,实现秦陇军哗变的计划步步推进。 星移斗转,日月如梭,秦陇军和官兵打了几仗略有小胜,梁埂山心中高兴,特约马归元寨中饮酒。 两人推杯换盏,无话不讲。梁埂山念念不忘马归元奉献的5千两白银,说有了银两,将士吃饱穿暖,斗志昂扬,些许官兵根本不是对手。 马归元道:“哥哥威震关陇,些许官兵哪能奈何?可秦陇军毕竟被朝廷视为强盗,每每发兵征讨,哥哥就没想过日益强盛的大夏?” 梁埂山一怔,看了马归元一眼:“兄弟这话什么意思?” 马归元趁机摇唇鼓舌:“大夏国自太祖李继迁定基以来,已经十二世。到景宗李元昊定都兴庆府,国势日盛,东接吴龙,西揽肃凉,纵横数千里。可大宋国君昏晕,奸臣当道,民不聊生,终究要被大夏替代。田兄反官府起兵,就不考虑借助大夏力量入主中原,射猎牧马!” 梁埂山道:“你是说让老夫借助西夏力量与朝廷一见高低?” 马归元道:“老寨主圣明,兄弟正是这个意思。常言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这皇帝又不是上天制定的,兄长为何就不能做?” 梁埂山哈哈大笑:“兄弟太高抬老夫了,老夫只想聚啸山林,大秤分银,大碗吃肉,从未想过做什么皇帝!” 马归元道:“大秤分银,大碗吃肉燕雀是耶,兄长就没鸿鹄之志?” 梁埂山道:“鸿鹄之志又能咋的?没见赵家老祖一条盘龙棍东征西讨,基业还不如汉唐一根胳膊,还整日争权斗利不亦说乎,老夫不干那事!” 马归元道:“兄长既然不做皇帝,不如投奔大夏,彰显光明,图个封妻荫子之名,荣华富贵之势,岂不乐哉!” 梁埂山见马归元这么来说,突然拍案而起:“原来你小子拐弯拐角口舌纷飞,最终目的就是让老夫忘根背祖去做叛徒?告诉你,宋国皇帝再庸懂也是自家皇帝,西夏那些二道毛,老夫压根儿就瞧不起!什么封妻荫子,荣华富贵,全是扯蛋……” 第74章 梁埂山之死② 马归元见梁埂山翻脸,吓得手足失措,慌忙打圆场说自己开开玩笑而已,还望大哥见谅! 梁埂山见于马归元有奉银之功,并不和他计较,放缓气氛道:“兄弟这些话不要让老夫再听到第二次,倘若有悖,就要刀尖嗜血…… 马归元规劝梁埂山不成,顿时起了杀心,寻思只有干掉梁埂山,才能拉走秦陇军。但他一人力量谈何容易,马归元四处寻找同伙。 秦陇军大都是“逼上梁山”的忠义之士,马归元找一个同谋不啻大海捞针。 可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心人,终于,伙头军班头游二狗出现马归元视野之中,还有那帮夏州兄弟,也和马归元来往频繁。 游二狗半路出道,爱钱、爱酒、爱女人。马归元投其所好,封官许愿送钱财,游二狗果然入彀。马归元让他谋害梁埂山,游二狗竟然一口答应。 游二狗终于等到谋杀梁埂山的机会。那是一次庆功酒宴,游二狗以上菜为名,给梁埂山酒中下了毒,致梁埂山当场毙命。 梁埂山毙命后嘴角往外冒白沫,山寨第三把交椅张声见得,立即断定有人给老寨主酒杯下了毒,即令禁卫军严密封锁关口要道,不放一个人下山。 禁卫军奉命迅速布防,张声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和老寨主举杯对饮时的情景—— 那时候,张声端着一杯酒向老寨主走去,因为两人此前因琐碎事结下梁子,张声想借这次酒宴给老寨主赔情道歉,两人重归前好。 老寨主梁埂山慷慨之人,见张声诚心与自己和好,不甚激动,两人把盏话别,热泪纷涌,饮过几杯,梁埂山和张声放下酒杯相对而语,伙头军班头游二狗出现了。 游二狗端上第八道菜,放好菜盘后却不离去,站在老寨主身后听张声和梁埂山对话。 张声看了游二狗一眼,游二狗似乎觉察自己不该这样准备离去。 可就在游二狗要离去的一霎那,他用捏在手中的鸟毛在老寨主放在桌面上的酒杯里点了几点。 游二狗的动作快似闪电,然而还是被张声无意中捕捉到。张声当时并没在意,游二狗离去后,张声和老寨主继续对饮,老寨主饮过酒杯中的酒,便伏桌暴亡。 看着突然暴亡的老寨主,张声立即想到游二狗刚才的那些举作——拿鸟毛在酒杯中一点。 我的爹,这不是投毒吗?游二狗就是杀人凶手,他手中捏的是鸩鸟的毛,鸩鸟羽毛其毒无比,只要用鸩鸟的羽毛在酒杯中浸一下,酒就成为毒性极大的鸩酒,喝了鸩酒的人必死无疑。 张声心中说着,对游二狗恨得要死,可他没惊动任何人,连武器也没顾上带,便上伙头军营地捉拿游二狗。 投毒回去的游二狗没事一样正在伙房操作,张声将他唤到屋外询问情况。 游二狗见自己的行动被三寨主发现,吓得浑身哆嗦,正要讲出实情,没防顾身后飞来一把砍刀,削去他的脑袋。 张声大惊,回头去看,见杀害游二狗的竟是马归元,立即质问他为什么杀人灭口。 马归元哈哈大笑:“张声呀张声,明明是你串通游二狗毒死老寨主,为保自身杀人灭口,怎么就反咬起马爷爷来了!” 张声指着马归元的鼻子大骂不休:“阳奉阴违的贼奴,从你进献5千两白银那天起,老子就发现你不是好鸟,没想到老寨主被糊涂油懵了心对你言听计从。可逆这个白眼狼,竟然串通游二狗致老寨主于死地,现在又杀人灭口,是可忍实不可忍!” 马归元哈哈大笑:“说话听声,敲锣听音,办案看的是物证,你看看这是什么!”马归元举起砍杀游二狗大砍刀。 张声一见,眼前发黑。马归元持的那把刀竟是他遗忘在餐厅的武器。不禁热血贲涌,揪住马归元道:“狗贼原来早有准备,买通游二狗毒害老寨主,现在又杀人灭口诬陷我,张声和你没完!” 张声揪住马归元不放,要等山寨其他头领前来评理。 其他头领惶惶赶来,见张声和马归元扭在一起各说各有理,大家琢磨一阵,都认为张声和老寨主结过梁子,有动机勾结游二狗谋害之,而马归元将5千两白银奉献秦陇军,忠心可鉴,对他不加怀疑…… 第75章 田牧香被劫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张声被当做谋杀犯关押,马归元以二当家的名义发号司令,要对其处于斩刑。 田牧香闻讯后匆匆从外地赶来,喝令马归元释放张声。马归元当着秦陇军将士的面不敢得罪老寨主的千金,只好将张声释放。 田牧香当着上万名将士的面振振有词:“老寨主是我爹爹,被奸人酒中下毒身亡,作为爹爹唯一的女儿,田牧香心中难过。可再难过也不能冤枉好人。张声和爹爹结过梁子众人皆知,但结梁子不等于他就是凶手。本姑娘把话撂在这里,毒杀爹爹的凶手不是张声,而是另有其人。这个人就在我们队伍中,田牧香一定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田牧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使马归元坐立不安,他似乎感觉到田牧香发现了什么,发现自己找到游二狗窃窃私语?还是把准备好的50两银子搬到伙头军仓库交给游二狗被她盯梢?抑或是游二狗用鸩鸟毛在老寨主酒杯中点毒时被人看见告诉田牧香?田牧香不动声色,胸有成竹的样子,是否确定自己就是幕后操手?现在张声恢复自由,很快会将砍杀游二狗、嫁祸张声的情况通告田牧香,田牧香文武双全,一旦认定自己谋杀她爹爹,会将他碎尸万段…… 马归元如热锅蚂蚁,越想越害怕。有言道:狗急跳墙。此刻的马归元就是一条疯狗,他咬咬牙关呐呐自语: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与其提心吊胆,不如鱼死网破,出水才看两腿,鹿死谁手未为定咦! 那天晚上,亟不可待的马归元约来几个西夏同伙,趁夜深人静之机摸到田牧香房间,用事先准备好的吹管将迷烟吹进卧室,致田牧香昏迷,尔后劫持她去了渭州。 田牧香在渭州城马归元的房间苏醒过来,见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床上,不明白怎么回事。 马归元奸佞地笑了几声,道:“梁姑娘,咱明人不做暗事,是马某把你迷醉后弄到这里来的。这里是渭州城,而不是你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空洞山鹦哥嘴大寨!” 马归元这么说完,提高嗓音道:“梁姑娘落到马某手中,要想活命就得积极配合,倘若像你爹爹那样,马某会像摁死一只臭虫那样将你抿死……” 马归元气焰嚣张地嘟囔一会,把脸凑近田牧香道:“梁姑娘一定想知道你爹爹是被谁害死的吧?事到如今,马某也不隐瞒,就把实情告诉你……” 田牧香听马归元讲完爹爹被害的经过,气得差点昏晕过去,大骂马归元是披着人皮的豺狼,背祖叛宗,草菅同胞,不得好死。 马归元阴鸷地说:“你爹爹阻止秦陇军归顺大夏,死有余辜!” 说话间,马归元情绪突然一转,皮笑肉不笑地说:“马某哪里舍得杀害姑娘?你这样的美人胚子如果献给大夏国君李良元做后宫娘娘,马某将是大夏第一功臣!” 田牧香骂马归元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马归元嘿嘿笑道:“姑娘马上就要成为国母,小子不敢得罪,您就在这里等候奴才的好消息,奴才一旦将秦陇军拉到镇魂关,就和娘娘去见大夏国君……” 马归元让手下人将田牧香关进小屋好生看管,然后带了十几个人去了空洞山。 然而,马归元处心积虑谋划的哗变计划化作泡影,他和那帮人还没走近空洞山秦陇军营寨,就被张声率领的弟兄打了伏击。 那十几个人被张声他们炒了豆子,马归元见大事不好滚下山沟,捡了一条性命。 原来,马归元劫持田牧香去渭州后,张声便和一帮弟兄四处揭露这厮西夏奸细的身份,将他买通伙头军游二狗毒杀老寨主的罪恶大白天下。 秦陇军和梁埂山感情诚笃,得知杀害老寨主的凶手是马归元,便四处追踪抓捕,没想到马归元二返长安,正好被张声他们逮了个正着。 却说马归元滚下山沟捡得一条性命,急急如漏网之鱼逃回渭州,心情沮丧到极点——秦陇军未能哗变成功,还贴了5千两白银,大夏国君李良元岂能饶恕他?心灰意冷的马归元只好改变主意,不打算敬献田牧香而将她就地斩杀。 可在这时,当初拐卖施丹的情景浮现脑海之中,马归元寻思,当初把施丹卖到月牙坊得了一大笔银子,田牧香比施丹标志,倘若变卖,得到的银两会更多。 于是,马归元联系到翟鸿巾,将田牧香卖到月牙坊…… 第76章 密室中的椟图⑴ 听罢田牧香叙说,吴三朵极为震撼,情不自禁地说:“这么说马归元这个西夏奸细就在渭州城?月牙坊地下密室是翁不二含的‘后宫’?这和马归元有无联系?不行,我们得查个水落石出……” 吴三朵这么说着,拉起田牧香道:“重新查找,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两人重振旗鼓,在石厅内四处搜查。吴三朵围着石猴观看半天没有进展,田牧香却在骷髅跟前叫出声来:“朵哥哥,你快过来,骷髅的脚把骨有疑点!” 吴三朵三脚两步奔跑过来,田牧香指着骷髅的脚把骨道:“看见没有,骷髅的脚把骨一个大一个小……” 吴三朵定睛去看,果然见骷髅的左脚把骨比右脚把骨大出许多,不禁来了精神,道:“你朝后退退,我用麒麟钢枪探探虚实!” 吴三朵唤出麒麟钢枪,用枪头在骷髅的左脚把骨上一点,一层骨盖被点去,露出一只精致的石头蛤蟆。 吴三朵大喜:“机关果然在这里!”一边说,一边对田牧香道:“机关露出来了,是戳,是捣,是砸,香姑娘给拿个主意!” 田牧香白了吴三朵一眼:“你一会梁姑娘,一会妹妹,一会儿香姑娘,到底叫什么才和你的口吻!” 吴三朵笑笑:“随便叫,喊出啥啥就合口吻,香姑娘更好,就叫香姑娘如何!” “爱咋的咋的!”田牧香回了一声,聚精会神端详石头蛤蟆,道:“我看这次你不能戳,不能捣,也不能砸,只能用手转!” 吴三朵喊了声“好叻”,伸出双手按住石蛤蟆的身子一转,果然见骷髅前的地面微微打开,一个四方四正的坑窖显露出来。 坑窖里面用瓷砖装贴得光光堂堂,光光堂堂的坑窖里却搁着一只椟盒。 椟盒油光发亮,仿佛大户人家闺房的妆奁盒,上面还有一具铜锁,要想打开,必须钥匙。 吴三朵大呼小叫:“我的爹,这么庄重的暗道密室,竟然只放一只椟盒,看来这只椟盒有点名堂,香姑娘你说是不是?” 田牧香也觉奇怪,转着身子盯看半天,侃侃而言:“里面可能装着什么贵重东西,才这样层层把关!” 吴三朵道:“一定是这样,要不弄这么神秘干嘛!有句诗这样说‘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是红楼梦里的贾雨村说的!” 田牧香不明事理地看看吴三朵:“什么红楼梦,贾雨村的,朵哥哥你说哪儿事!” 吴三朵方知自己又说漏嘴,红楼梦是清朝人曹雪芹写的小说,贾雨村是曹雪芹笔下的人物,论年代要比这时晚600年,田牧香怎么知晓?于是笑道:“我这人有说梦话的习惯,稍不注意就说出梦中的话儿,香姑娘可别在意!” “看朵哥哥说的,我在意什么了?”田牧香道:“闲话少谝,咱们打开椟盒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贵重物品……” 田牧香这么说过,却又犯难:“不行不行,要打开椟盒得有钥匙,可钥匙哪?钥匙在哪……” 吴三朵打个愣怔,突然想起翟鸿巾,神情顿时亢奋起来:“钥匙一定在翟鸿巾身上,怪不得我一提密室暗道,她就吱吱呜呜,原来她知道其中的秘密,想蒙混过关才那样应付我们!香姑娘在这里等着,在下立即去找翟鸿巾拿钥匙……” 第77章 密室中的椟图⑵ 吴三朵跑出密室来到地面,郭旺已将坊间的坊姬押回元帅府,留有两个兵士看押着翟鸿巾。 吴三朵一见翟鸿巾,嘿嘿笑了两声,道:“翟妈妈别来无恙!” 翟鸿巾被吴三朵的问话弄得莫名其妙,痴呆呆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吴三朵接着道:“妈妈在‘豹房’、‘虎房’给在下说的全是实话?” 翟鸿巾打个激灵,知道吴三朵在密室暗道发现秘密,把头低下去期期艾艾:“奴家……一半实话……一半……” “一半不实是不是?”吴三朵打断翟鸿巾的话:“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翟鸿巾依旧吃吃呐呐。吴三朵盯看她几眼,道:“看来你真是茅厕前的石头又臭又硬!快把石厅椟盒上的钥匙拿出来!” 翟鸿巾一听椟盒、钥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呜呜啼哭:“军爷饶命,奴家这里就给您把钥匙拿来!” 翟鸿巾一边说,一边走到“虎房”拿出一把金黄色的小钥匙递给吴三朵:“军爷,这就是椟盒上的钥匙,翁不二含让奴家严加保管,奴家不给他保管了,一老奉实交给军爷,还望军爷开恩……” 吴三朵不和翟鸿巾纠缠,拿上钥匙跑回石厅,小心翼翼打开椟盒上的锁子,里面安放的却是一沓纸。 田牧香一旁喊道:“怎么这样,神秘莫测的椟盒里只放一沓纸什么意思……” 吴三朵眉头紧趋,静静观看半天,道:“就说明这沓纸非同小可,我们打开一看就知结果!” 吴三朵从坑窖里拿出椟盒放在石厅地上,又小心翼翼将那沓纸从里面取出来打开,映入眼帘的竟是“宋军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十一个大字。 十一个大字下面详细标注着宋军关西五路山川地理、军事隘口、边防要道、村寨河流、驿站酒肆、街镇军营、车马官路、行人小道、仓禀粮库以及各路兵力布防、马匹枪械、领兵主将、副将的姓名、数字和翔实时间。 吴三朵倒吸一口冷气,愕然惊叫:“我的爹,原来这图纸上注满军事情报,这些情报可都是机密,对一个国家而言,关乎社稷江山的安危,怪不得珍藏这般牢靠!” 田牧香音道:“图纸无可挑剔,绘制者一定煞费心机,才绘制得这样详细!” 吴三朵聚睛觑看图纸,上面标注的地名自己竟然说不上个所以然——什么同州、虢州、原州、孔州、成州、阶州……便问田牧香:“香姑娘能否说说关西五路的具体情况……” 田牧香见吴三朵这么来问,定定神道:“图纸上标注的山川地理,州县地名小女全都知道!” 吴三朵“咦”了一声:“这么说你是地理鬼?山川地理、州县地名全知道?” 田牧香道:“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朵哥哥知道我们在秦陇军是干什么的?” 吴三朵看着田牧香,款款问道:“干什么的,你可从来没告诉我呀!” 田牧香笑笑:“我在秦陇军扮演的角色是神行太保。神行太保知道吗?就是行走如飞搞情报的人。我以神行太保的角色行走东西南北中,因之对关西五路了如指掌!” 吴三朵见田牧香侃侃而言,不禁喜道:“原来你是侦察兵,好好好,那快给我说说图纸上标注的这些地名!” 田牧香振振精神,干咳几声,慢条斯理,说出关西五路的来龙去脉—— 第78章 关西五路 原来宋时,对全国行政、军事区域做过多次调整,后来规范成型的行政和军事区域就叫路,路由朝廷直接管辖。 关西五路是指洛阳西出潼关后大片领土,有广义和狭义之分。 广义的关西五路指的是:永兴军路,吴凤路、利州路、梓州路、成都府路。 狭义的关西五路也叫陕西五路,指的是吴凤路、泾原路、环庆路、鄜延路、永兴军路。石厅椟盒中那张图表识的就是陕西五路。 路是二级行政、军事单位,路下面是州、军,为三级单位,军的管辖范围较州小。 同州、虢州、华州、耀州、邠州属永兴军路管辖。而吴州、凤州、成州、阶州、岷州、洮州、熙州、河州、湟州、兰州、西宁州、西安州、巩州、渭州、陇州、泾州、原州、会州,归吴凤路管辖。 吴凤路还管辖凤翔府、怀得军、镇戎军、得顺军、积石军,是当时最重要的边塞要冲。 范仲淹主将陕西军事时写过这样的诗: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吴三朵听田牧香畅快淋漓地叙述,不无感慨地说:“香姑娘真行,能滔滔如流水说出关西五路的来龙去脉,还熟知范仲淹的诗词,文采不可小觑!” 田牧香笑道:“朵哥哥过奖了,小女才识学浅,只识一鳞半爪,像那首木兰诗,也只记了几句:‘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jintuo),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吴三朵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来:“能诵木兰诗者,必成花木兰。花木兰替父从军,香姑娘为何就不能替父统领秦陇军……” 田牧香一怔:“朵哥哥说的也是,爹爹遭遇不幸后,秦陇军群龙无首,可幸的是爹爹生前有一帮铁杆弟兄,一时半刻还不会出啥乱子。朵哥哥如果有心,这里的事情一完,和小女一道去空洞山鹦哥嘴军营,不知意下若何……” 吴三朵道:“当仁不辞,秦陇军尽管啸聚山林,可毕竟是大宋军队,不能让马归元这样的奸细送给夷狄!” 吴三朵嘴里说着,心中便想:这大宋朝实在窝囊,内忧外患频频显现。徽宗皇帝昏晕,丞相蔡京奸佞,贪官污吏作威作福,百姓揭竿而起不是一地,山东梁山泊的宋江,浙江揭阳岭的方腊纷纷占地为王,空洞山梁埂山也算一支农民起义队伍,决不能让其被敌国利用,一定要秉过赵元帅,将秦陇军争取过来,为国家建功立业。 吴三朵这么想过,心中不禁发憷:名义上还是中原宗主国的大宋,国土东没过大海,西只到四川、陕西,广袤浩瀚的新疆、西藏、青海、甘凉(甘肃)全部被夷帮占领,连强汉盛唐时期一个角也不及,实在是人惋惜。 想那强汉、盛唐才是真正的宗主大国,国土西至里海,北到贝加尔湖,周边国家纷纷臣服,四方百姓数代拥护,然宋朝就不能和强汉盛唐媲美。 宋朝自宋太祖赵匡胤建都开封汴梁,就输在起跑线上。“杯酒释兵权”,尽管使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张令铎一大批将领交出兵权,但重文轻武的国策,一开始就埋下灭亡的隐患。 尽管宋朝的经济繁荣,科技发达,但糟糕的军事、慵懒的兵力常常被一周际的辽国、西夏、吐蕃、大理、女真小觑。番邦蔑视宋朝,强军牧马,要从从中原这块大蛋糕上切下一块。 椟盒中存放的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是夷人侵扰中原的信号。 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将宋军的军事机密收于一纸,铁马金戈按图索骥,入主中原易如反掌。宋朝殚精竭虑上百年的军事防备,也会在游牧民族强健的铁骑下被踩成粉齏。 吴三朵自问自答:那个人处心积虑绘制了这张情报量充足的地图?是月牙坊的主人尚翁不二含?还是另有其人…… 祝得庆幸的是,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被吴三朵及时发现,不正应验了师傅璇玑教主的话吗——“宋朝将有一场劫难,徒儿为什么就不能效仿卫青、李广、霍去病,外驱鞑虏,内救黎民,为国家建功立业……” 吴三朵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么说小子我已经践行师傅的教导了,效仿卫青、李广、霍去病,外驱鞑虏,内救黎民?不是吗,从观音山庄和赵驴儿争斗;眉坞县与阿莫异能拼杀;渭州城受赵元帅嘱托抓拿混球罗天,都是为国家建功立业呀! 吴三朵将思绪拽回现实:椟盒中的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如果是翁不二含所为,这个秃驴和尚的野心就大了,他想做皇帝,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一个出家人,哪来如此非分之想? 前面有辙后面有车,明太祖朱元璋不就是个和尚,后来咸鱼翻身做了皇上,翁不二含难道要步朱元璋的后尘…… 吴三朵这么想过,不禁啼笑起来:朱元璋是明朝人,而翁不二含在宋朝,朱元璋晚生翁不二含180年,翁不二含如何去步他的后尘? 那你吴三朵距宋朝900年,不是也来了吗,180年的翁不二含就不能学学朱元璋? 依哈哈各位看官,这么认为就大错特错,吴三朵这是穿越,上亿年前的人也能让他复活,甭说900年前的宋朝…… 吴三朵自己和自己击搏,一忽儿深沉,一忽儿啼笑,不亦乐乎。 一旁的田牧香见吴三朵这样,问他干嘛,又是喊又是笑的。 吴三朵吃吃呐呐道:“香姑娘,我在想事,想得高兴了就啼笑起来……” 第79章 石厅再探 田牧香听吴三朵这么来说,也跟着他笑:“朵哥哥,你想起什么事这般高兴?” 吴三朵道:“想起朱元璋和翁不二含来了,两个人都是和尚,一个做了皇帝,一个还不知所踪,因之就笑起来!” 田牧香愕然:“朵哥哥说的朱元璋是谁,哪朝哪代哪里人,我怎么从来就没听过?” 吴三朵一怔:是呀,田牧香是宋朝人,咋能知道比她晚一二百年的明朝事?打个圆场说:“朱元璋是我做梦梦见的,他是个和尚,后来咸鱼翻身作了皇帝!” 田牧香道:“这么说绘制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的秃驴翁不二含想做皇帝,才弄了这么一张地图秘藏得这般严实!” “应该是这样!”吴三朵道:“可他一个出家人,有多大力量能和中原朝廷较真!” 田牧香道:“那还不容易,没见大宋一周际奓满敌国吗,譬如西夏、契丹、女真,随便拉一个也能让宋国喝一壶……” 吴三朵惊叫一声:“香姑娘说得对,翁不二含倘若借助西夏、抑或契丹、女真人的力量,何愁不能入驻中原?多亏这张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被我们发现,要不落到翁不二含手中,后果难以想象!” 说话间,吴三朵突然话头一转:“尽管我们发现了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可还有一个疑点没有解开?” 田牧香看看吴三朵,不解地问:“还有一个疑点?什么疑点?” 吴三朵道:“前面不是说过吗,我和李湘、郭旺从豹房下来后暗道分成三个岔道,东边这条岔道上有道石门打不开,我估计机关就在这壁厢的石厅里,我们再找找看!” 吴三朵弯曲着身子在石厅里找来找去,田牧香未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具骷髅,突然说道:“朵哥哥,你不用来去找了,我想打开石门的机关还是在骷髅身上!” 吴三朵转过身来惊问:“还在骷髅身上?你怎么知道?” 田牧香道:“我一直在想,光达达一个石厅,正当央安放一副骷髅,不仅仅是打开一个小坑窖那么简单吧!” 田牧香郑重其事地说:“有些事要顺着来,可有些事却要反其道而行之。朵哥哥,你不妨将骷髅推一推,看其能不能转动!” 吴三朵狐疑地看了田牧香一眼:“推一推骷髅?好好好,我来试试!” 吴三朵走到骷髅跟前,伸出双臂试推,骷髅果然有动静。便就兴奋不已地说:“香姑娘真聪明,一语道破天机!”一边说,一边使劲去推骷髅,推了半圈,骷髅突然摇晃起来,发出一阵可怕的响声,响声聚集的强大力量竟将吴三朵冲击起来抛出几丈之远,要不是墙壁挡住,吴三朵恐怕要被抛到九霄云外。 吴三朵竖起身子骂了一声“直娘贼”,对田牧香道:“没想到没皮没肉的骷髅竟然这般神奇,会使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话没说完,便被田牧香打断:“这就对了,朵哥哥刚才是顺推,被骷髅发出的力量击飞,那么如果反推呢?” 吴三朵茅塞顿开:“对呀,如果反推说不定就是另种天地!” 吴三朵说着,重新走到骷髅跟前扎好势,鼓足劲,抓住骷髅两边的髋骨反推起来,推传一圈,再没发生力量冲撞的事情,却听咯叭叭一阵闷响,整个小石厅竟然朝地下陷落,石厅陷落后的地方一片空旷,可当初关押田牧香她们的小屋子还在,小屋子对面就是那道牢不可破的大石门。 吴三朵吵叫起来:“我的爹,谁这大的本事,将一个地下石屋建造得神鬼莫测,真是高手,那道石门正是当初我和李湘、郭旺见到的那一个……” 第80章 八角寺院⑴ 田牧香见吴三朵揭开大石门之谜,便道:“朵哥哥不是询问有个人从暗道逃跑吗,他是谁?逃跑的啥?” 吴三朵嗨了一声:“这人叫罗天,是个混球,也是穿越过来的……” 田牧香眼巴巴看着吴三朵:“怎么不说哪?什么是穿越过来的?朵哥哥时不时神神道道,说出的话语让人弄不明白!” 吴三朵再不能和上次那样说穿越是梦话,干脆耍起赖来,按着自己的脑袋说:“哎哟哟,我头疼,头好疼……” 田牧香急忙抱住吴三朵:“朵哥哥,你头疼?来,我给你捋捋……” 吴三朵趁势将脑袋歪在田牧香怀里,感到田牧香的胸部很饱满,禁不住就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按捏起来。 田牧香迅速反应:“朵哥哥真坏,趁机赚人家便宜……” 吴三朵嬉笑一阵,对田牧香道:“你刚才给我把头一捋,果然就不疼了。把你mm一摸,更就来了精神。现在是情绪高涨,抓捕混球罗天就会手到即擒!” 田牧香羞涩地看看吴三朵:“朵哥哥真坏,我朝淫贼西门庆也没你这样的贼胆!” 吴三朵嘻嘻笑道:“色、食、性,人生三大基本需求吔,谈不上什么淫,更不是什么贼……” 吴三朵这么说着,郑重其事道:“快跟我一起去追罗天啊!” 田牧香道:“我和你一起去?” 吴三朵道:“是呀,你是我老婆,怎么不能一起去!” 田牧香瞥了吴三朵一眼:“现在不是,你还没去空洞山寨呢,等去了空洞山寨安抚好秦陇军,再给你做老婆不迟……” “是是是!”吴三朵应答着:“末将是要去秦陇军大寨,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追赶混球罗天!” 吴三朵和田牧香说话间,将那道石门的机关打开来,重新回到原来和李湘、郭旺走过的岔道上,一直朝南而去。 朝南而去的这条岔道还真长,吴三朵和田牧香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见道儿到了尽头,尽头处有段台阶,吴三朵顺着台阶往前走,竟然走到一口水井里。 原来暗道的出口设在一眼水井的井壁中,往下五六丈是井水,往上五六丈是井台。 井台上有辘轳,搭在辘轳上的井绳拴着一只绳索编成、能坐一个人的大网兜。 吴三朵愕然,对一旁的田牧香道:“怪不得翁不二含在月牙坊来去自如,原来是坐着大网兜上来下去?有坐人的网兜,就有启动的机关,我们不妨四处找找!” 两人寻找半天,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吴三朵道:“这种水井在我家乡吴家垴多的是,我常常扳动辘轳绞水吃,即便没有绳索,也能攀着井壁上的脚窝爬上去!” 田牧香道:“那你一定要小心,身底下可是不知深浅的井水,倘若一失足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吴三朵笑笑:“没事!”便就四肢伸开,先用双手抠住井壁,再将双足分别搁在井壁两边的脚窝里,脚手并用,攀爬上去。 攀上井台的吴三朵搭眼去看,展现眼前的竟是一座建筑雄伟的寺院。 寺院大殿雄立,僧楼光鲜,钟楼、鼓楼分布两边,而水井却在寺院后边的花园里,一周际长满半人高的蒿草,看来除过打水浇园,很少有人光顾。 吴三朵愕然,慌对井下的田牧香喊道:“香姑娘你上来吧,这里是个寺院!” 田牧香趴在出口处向上回道:“你傻了吗?不把网兜放下来我如何上得去!” 吴三朵这才发现自己上来时是脚手并用,而能坐人的网兜悬在井口。禁不住一笑,将网兜放下去,让田牧香坐定,尔后转动辘轳,将她吊上来。 田牧香站在井边去看寺院,禁不住喊出声来:“朵哥哥,当初马归元将本姑娘劫持渭州后,就关押在这个寺院里!你看那间房屋,就是关押我的地方!”田牧香指指座北向南,依墙而建的三间房屋说。 吴三朵打个激灵:“是吗?还有这么凑的事,一出暗道就走到关押你的地方?,这么说马归元就在这里?我们赶快寻找!” 吴三朵唤出麒麟钢枪持在手中,田牧香没有兵器,吴三朵便将赵玲燕送与的玄武宝剑递给她道:“香姑娘,先拿上这把剑,防止万一!” 田牧香接过玄武宝剑打量半天,见剑柄装饰艳丽,禁不住问道:“朵哥哥,这好像不是你的宝剑!” 吴三朵嘿嘿笑道:“这把剑叫玄武宝剑,是渭州城边关元帅赵鼎城的千金赵玲燕的护身之物,赵姑娘见我没有宝剑,就先借我用用!” 田牧香痴愣愣看着吴三朵:“赵林燕的宝剑为何借与你,莫非你俩……” 吴三朵摸摸后脑勺:“其实赵玲燕也是我来渭州城才相识的,我还和她打了几十个回合,后来就……” “哦,我明白了!”田牧香道:“朵哥哥是见一个爱一个嘛,活脱脱一头种马!” 田牧香怒气冲冲将玄武宝剑扔在地上:“女人用过的东西本姑娘懒得去理,拿走拿走,快拿走!” 吴三朵见田牧香生气,从地上捡起玄武宝剑,陪着笑脸道:“刚才在密室暗道,你还说做妻做妾都不弹嫌,可一提赵玲燕,怎么就……” 第81章 八角寺园⑵ 田牧香道:“赵玲燕是魔头,对秦陇军恨之入骨,希望官兵尽快剿杀,自身跟师傅修道期间也参合官兵队中来空洞山耀武扬威,被我打了个落花流水……” 吴三朵惊愕:“这么说你俩早就认识?就说一提赵玲燕香姑娘满腔怒火!”这么说着家中口气道:“这叫不打不成交,从现在起你和赵玲燕是姐妹,可不能再记前嫌哟!” 田牧香耿耿于怀:“那要看她,本姑娘一贯的原则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不过先把话撂这儿,本姑娘即便做妾,也要比她的名分高,朵哥哥如果不答应,我就先杀你……” 吴三朵哈哈大笑:“好一个刁蛮的香姑娘。其实小可和赵玲燕并没皮肉之交,和你却很深沉了……你两个那个深沉那个就是第一妾室,这么安排你满意吧!” 田牧香咬着嘴唇不说话,吴三朵接着道:“倘若按百家姓排名次,人家姓赵的应该在前头,何况赵玲燕和小可相识比你早!” “那我不管!”田牧香嗔怒道:“朵哥哥刚才已经答应本姑娘是第一妾室,不能再变卦!” “好好好,这个简单,香姑娘就是第一妾室还不成!”吴三朵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摘下赵玲燕送给他的玄武宝剑递给田牧香:“还是拿上玄武宝剑吧,没有兵器,遇到危险就很被动!” 田牧香嘟哝个嘴就是不拿,顺手抓起一根木棍吃在手中,道:“这个就行,本姑娘走南闯北,啥事没见过,即便有危险,这家伙也能应付……” 吴三朵苦笑一声:小可修了八辈子阴德,心仪姑娘都这般倔强…… 两人叙说一气,前院后院寻找罗天没有踪影,见不远处有几个火工劈柴扫院,便走上前去询问:“劳驾师傅,敢问这是什么地方?寺院可曾有名?” 几个火工见吴三朵这么来问,仿佛看见老虎探路,一个个低头耷脑不敢言语。 吴三朵多索问几遍,这些人聋了哑了还是一言不发。 吴三朵不禁性起,唤出麒麟钢枪拿在手中,威逼火工道:“问个地记个名这么难?末将再问一句,这是什么地方?寺院可曾有名?再不说话,这杆枪就不客气!” 一个年岁较大的老火工见吴三朵使横,长叹一声道:“施主无需见怪,我们都是局外人,什么都不知道,要问地记名,就去找弘一方丈!” 老火工一边说,一边指指西边那一排绿荫掩映的房子道:“呶,那就是弘一方丈的寝室,这时候可能正在里面,二位赶快去吧!” 吴三朵疑惑:问地记名也得找方丈?老火工明明知晓却为什么不说?看来其中定有隐情。罢罢罢,不难为这些下苦人,找到方丈问问更好。 心中想过,不再与火工纠缠,拉上田牧香向西边那排房子走去。 西边那排房子被郁郁葱葱的花丛竹林围裹着,前面的竹林节节拔高,上有麻雀飞来飞去,叽叽喳喳。 后面的花丛百花斗艳,姹紫嫣红。上有蝴蝶蜜蜂采撷戏弄。 吴三朵惊叹一声:“好个幽静安详之地,神道仙境无非也就如此……” 叹声未止,却觉田牧香拽拽他的衣角道:“朵哥哥,这地儿怎么这般熟悉?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关押我的房子前面是竹林,后面是花丛,对了,就是这个地方!” 吴三朵听田牧香这么一说,不禁警觉起来:“怪不得向几个火工问话,他们一言不发,原来这里有蹊跷?既然这地儿关押过妹妹,就说明不是一般去处,我们须提高警惕!” 说话间,吴三朵敲响中间那间房屋的木门:“嘭嘭,嘭嘭,嘭嘭嘭……” 屋里传出仓哄的应答声:“敲什么敲,没见门虚掩着吗,走进来还不行……” 吴三朵听里面传出不甚入耳的话语声,心中已有一成不满,拖着田牧香走进去,便见一个三四间大的方丈展现眼前。 吴三朵一怔,默默说道:方丈、方丈,一丈见方,可这座方丈却见方几丈有余,看来这个弘一方丈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特殊和尚。 吴三朵心中想着,举目打量方丈内的设施,见一尊佛祖塑像金面光影,金面光影的佛祖塑像前面,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正在嗡嗡诵经。 吴三朵走上前唱个肥喏,问道:“敢问大师莫非弘一方丈?” 和尚停了诵经声,回过头来看了吴三朵一眼,唱声“阿弥陀佛”,问吴三朵何事而来,何事而求! 吴三朵说明来意,亮出赵鼎城元帅麾下防御使的身份,说要捉拿一个叫罗天的在逃犯,还望大师相助。 弘一方丈长叹一声:“我佛慈悲,来者定来走者定走,佛堂清净之地,不染红尘事端,还望施主请便!”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木鱼敲得嗙嗙嗙直响。 吴三朵已有两成不乐,大声喝道:“在逃犯在这里出现过,大师是寺院主持,真就不知一点消息?” 弘一方丈停了木鱼敲打,又一次回过头来,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看了吴三朵一阵,“阿弥陀佛”几句,道:“老衲不知什么罗天,鼓天,只知面佛诵经与世无争!” 吴三朵已有三成不满了,正要发作,却听田牧香喊道:“朵哥哥,我想起来,这个方丈就是当初伙同马归元劫持我的那个凶汉,此时竟然老虎带佛珠假称善人……” 第82章 八角寺院⑶ 田牧香话没说完,便见弘一方丈一个鲤鱼打挺飞跃起来,手持一把西域弯刀,直刺刺向田牧香劈来来。 田牧香迅速反应,一个兜身跳出圈子。弘一方丈的弯刀劈向佛像前的那张木桌,木桌一个角顿时被削去。 吴三朵吃了一惊,霍地拔出玄武宝剑迎了上去,抵住弘一方丈的西域弯刀。 两人在见方几丈的佛堂里对打起来。一个是老衲和尚,一个是年少武将,一来一去,乒乒乓乓。 几个回合下来,吴三朵力渐不抵,只跟郑达学过几套棍术,对剑术十分生疏的防御使,被弘一方丈逼到墙角。 老气横秋的弘一方丈定要致吴三朵于死地,只见他双目圆睁,面显凶狠,怒冲冲喊道:“小杂种活得不耐烦了,敢来太岁头上动土?爷爷今日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弘一方丈嘴里喊着,手中的弯刀呼呼飞舞,招招嗜血,刀刀断骨,吴三朵只有招架功夫,哪有还手之力?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吴三朵要被弘一方丈伤及,却见田牧香抡起木棍向前劈来,弘一方丈不胜防顾,肩头上中了,“嗷嗷嗷”啼叫几声放开吴三朵。 吴三朵有了回旋余地,大声喝道:“香姑娘快操兵器,秃驴不可小觑!” 吴三朵一边说,一边将玄武宝剑递给田牧香,田牧香接了玄武宝剑,百个旗鼓,和弘一方丈对打起来。 这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刀来剑往呼呼生风,你进我退,龙凤相争。恶龙张嘴要吞猛凤,猛凤施威欲砍恶龙。两下里打了几十回合,竟然分不出胜负。 吴三朵见得,立即唤出麒麟钢枪,长一长丈把来长,拼足力气向弘一方丈刺去。 弘一方丈顾了前面和田牧香斗打,哪防后面刺来的麒麟钢枪? 吴三朵刺过一枪,再刺一枪,全在弘一方丈后心中了,这厮困兽般哀号一声,倾身倒地,血尽而亡…… 吴三朵见秃驴身亡,倒吸一口冷气道:“没想到秃驴竟有上乘武功,在下单打独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妹妹相帮,说不准倒在地上的就是小可!” 田牧香道白了吴三朵一眼:“胡说甚,本姑娘在你身边,谁能奈何?” 说着一顿,道:“那天晚上本姑娘被迷醉,可是还有一点意识,好像就是这个秃驴扛我来到渭州城的。这真是恶有恶报,秃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在方丈内丢掉性命……”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几个火工呼啦啦走进来,一见吴三朵和田牧香纳头便拜。 那个老火工边拜边喊:“英雄在上,请受老衲南山和弟子们一拜!” 吴三朵扶起老火工,询问他刚才说什么来着,怎么也叫南山? 法号静一的小火工道:“这才是八角寺真正的方丈弘一大师!” 吴三朵愕然,指指死在地上的和尚道:“他不是弘一方丈?哪是什么人……” 南山方丈长叹一声:“他是西夏人,名叫伊塔虎突,冒称老衲做方丈好几年了!” “哦咦,还有这等事?”吴三朵惊叫一声:“伊塔虎突怎么会成方丈……” 弘一大师双目浸泪,讲述了八角寺历经劫难的耻辱和过程—— 三年前一个傍晚,八角寺方丈南山和弟子正在大雄宝殿诵经超度做晚课,突然闯进一个胖大和尚。 胖大和尚身长九尺,着一件红紫斓淡破袈裟,光个脑袋;蓄几撮稀稀疏疏山羊胡,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眼似兀鹫,鼻若鹰隼;手持一根古铜色禅杖,禅杖上镶有九只癞蛤蟆鼓眉瞪眼显凶神,谓之九蟆禅杖。 胖大和尚将九蟆禅杖在地上礅了几礅,道:“老衲是雪山魔教的掌门人翁不二含,路过八角寺,见这里清静,想借此地一用!” 弘一方丈唱过诺,拱手言道:“吃斋人四海为家,八角寺虽然简陋,可为师傅提供诵经吃斋之地还能保证!” 翁不二含哈哈大笑:“老衲说的不是这个,老衲让你们统统搬出佛堂,大雄宝殿和僧房钟鼓楼全借老衲使用!” 弘一方丈一听胖驴要占八角寺,气便不打一处出,怒火万丈道:“都是出家人为何这般苛刻?我们答应给你提供诵经吃斋已经不错,你却得寸进尺,成何体统……” 第83章 八角寺院⑷ 弘一方丈话没说完,便被翁不二含扇了一巴掌。这厮的巴掌好生厉害,扇得弘一方丈满嘴流血,牙齿也掉了一颗。 静一小和尚见师傅被打,气得双目冒火,大呼一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打这贼败类!” 八角寺五六十个和尚全都上阵,拿禅棍的拿禅棍,操刀枪的持刀枪,将翁不二含团团围住厮打。 可那翁不二含不是等闲之辈,九蟆禅杖挥舞起来呼呼风响,四五个沙弥当场毙命;没毙命的也都伤胳膊断腿脚。 弘一方丈见众弟子死的死伤的伤,慌忙打跪求饶:“师傅手下留情,你要借用八角寺小僧借你就是,再不要伤害我的弟子!” 翁不二含哈哈大笑:“谅你这等鼠辈不敢不借,敢跟老衲过招,简直不想活了?知道老衲这根九蟆禅杖的来头吗?”翁不二含将九蟆禅杖有在地上礅了两礅:“此为神来之物,挨上你的皮肉,立马化为灰烬,老衲见你们这帮鸟人不甚武功,才没让九蟆禅杖发挥威力……” 原来这九蟆禅杖六尺来长一百零八斤重,一头是用作械斗的月牙铲,一头仿佛倒挂的金钟暗藏杀机;月考处镶有九只金环,金环里蹲卧着九只癞蛤蟆,癞蛤蟆只只神勇面带杀气,瞪眼鼓腮虎视眈眈,将雪山魔教的阴鸷彰显无遗。九只癞蛤蟆倘若发威,便就口喷烈火,即便一块石头,也会化作灰烬。 翁不二含说了一气九蟆禅杖的神来之处,就驱赶弘一方丈和他的弟子搬出八角寺。 弘一方丈含泪哀求,说他们已经没有家业,驱赶出去只能沿街乞讨。 翁不二含发了慈悲,允许弘一方丈和几个徒儿留在寺院做火工。 此后,翁不二含请西夏人伊塔虎突顶了弘一方丈之名做了八角寺主持。 吴三朵听到这里长叹一声:“啊呀呀,没想到小小八角寺还有这么曲折的遭遇?对了,那个月牙坊的主家不就是翁不二含吗?月牙坊和八角寺又有甚关联……” 弘一方丈见吴三朵这么来问,款款说道:“月牙坊和八角寺有无关联,老衲就不知道。老衲做了火工后,整天的事务是挑水做饭,劈柴扫院;寺院一切全由伊塔虎突打理,我们不敢过问半句!” 弘一方丈絮絮叨叨,说出伊塔虎突主持寺院后的作为—— 伊塔虎突以弘一方丈的名义做了主持后,对弘一方丈和静一沙弥几个做火工的留用和尚非打即骂,还不让他们乱说乱讲,遇见外人都要装作哑巴不说话,倘若悖逆,立即处死。 弘一方丈和在伊塔虎突的淫威下忍气吞声,不能越雷池半步。 伊塔虎突见弘一方丈一伙臣服了,便就请来不少工匠在后花园凿了一口井。凿井做何用途,弘一方丈至今也不清楚,只看到里面每天朝外运土,向里运石。后来工匠扯了,翁不二含时不时在那口井边出现。 吴三朵插上话:“这就对了,伊塔虎突请来工匠凿的井就是月牙坊地下暗道的出口,翁不二含时不时在井边出现,哪是他上月牙坊玩弄坊姬呀!” 弘一方丈哀叹一声:“原来这样,小哥今天不说,我这个八角寺主持还真不知后院那口井的秘密!” 弘一方丈这么说着,继续讲述寺院里发生的故事—— 翁不二含在八角寺呆了一年多天气不知去向,伊塔虎突成了老大,常有一些来渭州城的西夏人来寺里打寝。 前不久有个叫马归元的宋国人和伊塔虎突接触,没隔几天就劫持来一个姑娘,姑娘去了那里,老衲就不得而知。 弘一方丈正说着,却见一旁的田牧香说了话:“大师你见过我吗?” 弘一方丈盯着田牧香看了一会,突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不就是被劫持的姑娘吗?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吴三朵哈哈大笑:“香姑娘,弘一方丈还以为你被劫持后不能生还,这不,结结实实站在他眼前啦!” 弘一方丈“阿弥陀佛”一气,接着说:“两个时辰前,老衲正在扫院,见有一个白净少年从井里攀爬上来,正好被马归元碰见。马归元对少年很客气,执着他的手出了寺院,过后,你们就来了……” 第84章 沉思暗道很坦然 弘一方丈将八角寺经历的耻辱和遭遇叙述完毕,吴三朵长叹一声:“自古好人多灾难,大师一心修善向佛,可世事险恶,强徒暴虐,区区善心岂能立命?” 这么说完,吴三朵加重语气道:“佛门圣地容不得半点亵渎。与其受人宰割,不如自强自保;与其手脚无缚鸡之力,不如练就铁拳钢脚。有了护身之技,立身之法,何怕贼匪骚扰!” 弘一大师听吴三朵这么来说,不禁感激涕零,深深唱个肥喏:“英雄所言极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祖宗之古训也!从今往后,八角寺僧人定以少林寺武僧为榜样,修佛练武,护家保寺,免遭其难!” 吴三朵哈哈大笑:“大师真乃明智之人,如今伊塔虎突已除,你就是寺院方丈,尽快组成僧兵,为国出力!” 弘一大师千谢万谢,吴三朵跳转话题,道:“罗天和马归元这厮两个时辰前从八角寺离开,他们会去哪里……” 话没说完,便见弘一大师道:“吴将军这一提说,老衲忽又想起一件来!” 吴三朵道:“大师想起什么事,快说说来听,是不是跟罗天有关?” 弘一大师道:“正与罗天有关!”这么说着,提高嗓音道:“前几天,张记交子铺户老板张殿来到寺里,不知什么原因和马归元吵架。两人时不时提到罗天的名字,什么金砖存放不存放的……老衲揣测,罗天一定和张记交子铺户有关系,将军不妨去那里看看,弄不好能逮住罗天那厮……” 吴三朵神情振奋,向弘一大师唱个肥喏:“感激大师指点迷津,您在这边把伊塔虎突的尸体处理了,小可和香姑娘即刻赶往张记交子铺户抓捕罗天…… 却说罗天在坊姬施丹的帮助下,钻入墙壁中的暗道,顺着台阶下去,便见一条道路展现眼前,道路宽敞平坦,还有灯光隐隐照射。 罗天心中激动,默默说道:没想到月牙坊地下还有这么一条暗道,真乃老天助罗天一力。 罗天追着灯光而去,发现那是豆油灯辉放的光亮。豆油灯安放在道路两边的壁龛中,每隔二三十步就有一盏。 顺着油灯光亮一致向前,定能逃过一劫。罗天心中说着,便就打躬作揖,感谢上苍顾怜,还说这是他爹他妈修的阴德。 一提到爹妈,罗天就浮想联翩:知疼问暖的爹妈此刻是否滞留米国?是否拥着米国武术学校门前罗天尸体放声大哭?可他们哪能想到,儿子并没死亡,而是穿越时空,来到宋朝。 一想起爹妈,罗天就很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为了罗天成长,爹妈披星戴月,得罪了不少人。一些人骂爹妈是歌霸、影霸、戏霸,收入比米国总统还高。可哪有什么办法,在华荣国,像罗天爹妈这样的大腕何止十个八个? 毕姥爷福建先生主持的“星光大道”是培养大腕的摇篮,一旦在星光大道出名,比罗天爹妈恐怕还要牛皮,怪不得华荣国现在是莺歌燕舞,人人歌唱,其目的都是要上星光大道。 罗天是个混球,可他热爱爹妈,当然有时候会抱怨爹妈迂腐。 一直以来,罗天爹妈只认为华荣国京师城,他们居住的康奈尔别墅是人间天堂。可他们哪会想到,900多年前的宋朝,和康奈尔别墅媲美的宅院、府邸比比皆是。 不说帝都汴梁,只说长烟落日孤城闭的渭州城,到处就布满勾栏瓦舍。 这些日子,罗天就是在勾栏瓦舍中消磨时光的,当然还有月牙坊。 罗天爹妈很有可能不知道月牙坊是干嘛的,告诉他吧,月牙坊就是妓女院。 在宋朝,妓女院可是公开的,连皇帝赵佶也常常光顾汴梁城的镇安坊,频繁地和坊姬李师师幽会。不像罗天爹妈,相告女人还得偷偷摸摸。 当然,华荣国是不允许开妓女院的,可街上的暗娼却甚嚣尘上,永远也扫不完。 罗天的爹娘能成为夫妇,早年间走的也是一种暗娼之路。 那时候,罗天的娘只有十几岁,想成名成家,就暗中勾搭名气很大的罗天爹,名义上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可早就没有裙带之禁了。 偷偷摸摸的事罗天不干,罗天是二十一世纪的90后,心里咋想,行动咋来。 穿越后来到宋朝,就一头扎进月牙坊,与坊姬施丹卿卿我我。 施丹是风情万种的超女,又具古代女子的温柔,几场下来,罗天便和她难分难舍…… 第85章 祈神祷天保平安 谁说妓女下三滥?妓女照样会体贴人,心疼人,关键时刻甚至挺身而出,遮风挡雨。 施丹心细得像根头发丝,在镇魂关孤城,面对凶神恶煞的西夏人,施丹便动员罗天逃跑;罗天听了施丹的话,才捡回一条性命。 刚才在月牙坊,面对搜查的官兵,还是施丹,临危不惧,让罗天从密室暗道逃生。 天大地大不如施丹的恩情大,爹亲娘亲,没有施丹对罗天的情谊深…… 罗天寻思半天,觉得心中的闷气发泄得差不多了,便开始祈神祷天。 只见他双膝跪倒,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万能的神呀,万的能天,大慈大悲的圣者,罗天穿越到宋朝,已经很不容易,您就保佑小子躲过这次灾难吧;只要躲过这次灾难,罗天把寄存张记交子铺户的七块金砖全拿出来修庙建宫,给您老人家重塑金身……” 祈完神祷完天,罗天觉得心中舒服多了,便就迈开双足向前走去。 豆油灯光渐渐暗去,罗天摸黑走了一段路径,便见有亮光闪现,心中默默说道:亮光出现,就说明暗道已到尽头,马上就可上到地面,危险也就被抛至九霄云外去了。 心中想着,脚就来劲,大步流星急赶一阵,果然见一个方形的出口展现眼前。 罗天蹲在出口处打量一番,才发现这是一眼水井,暗道的出口就凿在井壁上,向下五六丈是亮如明镜的井水,向上五六丈才是地面。 罗天犯了嘀咕: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如何才能攀爬上去…… 心中想着,便拿眼睛往井上观看,突然发现井壁一周际布满小坑,心中又一次犯了嘀咕: 为什么要给井壁凿这么多小坑?还有将绳子悬在半空中? 这事如果放在吴三朵身上,那太简单了。可搁在罗天身上就够他喝一壶的。 吴三朵从小在农村长大,家中时常用辘轳搅水吃,知道井壁上掘凿的小坑是上下井是脚踩的脚窝,这种简单的事情,村里五六岁的孩童也能说个张道李胡子。 然而罗天从小在大都市厮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吃水只需拧拧水龙头,岂知掘凿井壁上的小坑叫脚窝?至于派何用场,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常言道:急中生智,狗慌跳墙。蹲在出口处的罗天哨着眼睛向井上观看半天,突然醒悟:井壁上的小坑一定是攀上地面时搁脚的地儿,只要把两只脚分开来,分别搁在井壁两边的小坑中,不就攀爬上去了吗? 罗天兴奋不已,仿佛感到自己发现新大陆,就要把脚往小坑上搁。 然而一只脚伸出一半,就吓回来了。因为他看见微微晃动的井水,倘若蹬脚不稳掉进井里,他这条刚刚逃出来的小命恐怕又会去见井底龙王。 罗天重新缩回身子,望着亮出一坨天的井口哭泣起来。 哭了一阵,罗天发恨地在原地又踢又打,这一踢打,竟然弄出名堂,只见井口那把辘轳“骨碌碌”转动起来,辘轳转动的同时,一只绳索绾成的大网兜从上面吊了下来,大网兜垂到暗道出口时突然停住不动,仿佛特意来吊罗天上去。 原来,伊塔虎突请来工匠凿好井后,就在井台上设置了机关,只要按动机关,那把辘轳就会自动将大网兜送往暗道出口;而暗道出口处同样设有机关,只要一按动,悬在井口的大网兜就会吊下来将人运走。 翁不二含当初就是利用井里的大网兜来去月牙坊和八角寺之间,行动诡秘,无人知晓…… 罗天看见吊下来的大网兜,一时间瞠目结舌,迅速反应过来后,仿佛看见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抓住不放;回头再去察看启动辘轳的机关,却是埋在墙旮旯里的一只仿真屎壳郎。 罗天禁不住笑了起来:设置机关的人太优秀了,一只屎壳郎竟被应用得出神入化,而且还埋在土里,谁会相信那就是启动机关的按钮?可就是这看似又脏又臭的屎壳郎,却能力拨千斤,将二三百斤重的物体极为自如地上下运动。 奇了怪了……奇了怪了……罗天感叹一番,小心翼翼地坐进大网兜里面,按动屎壳郎机关,大网兜便将他顺利运上井台。 攀上井台的罗天举目四看,才发现这是一座寺院,正在不知所措,却见那边走过一个熟悉的背影…… 第86章 西夏安抚处置使 罗天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老是想不来是谁。就在这时,那个身影转了个方向,把脸向罗天这边亮了亮,罗天终于看清楚,他是在张记交子铺户见到的那个马掌柜。马掌柜当初好像和张殿争过金砖,被张殿的伙计硬给支走了。 天爷爷,没想到这时候会碰上马掌柜?这是什么地方,马掌柜怎么会在这里…… 罗天心中想着,便像遇见大救星似的喊了一声:“马大人!” 马归元正在那边走着呢,听见有人呼喊,打住脚步回头来看,却见富敌天下的罗天出现在八角寺。不禁一怔,立即喊道:“哎呀呀,这不是罗相公、罗公子吗?您老人家怎么会在八角寺园出现,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原来,马归元在张记交子铺户见到罗天那八块金砖后,就想给他主持的马记交子铺户分上一半。因为这种金砖质纯量足,可以作为镇户之宝,倘若兑换铁钱铜钱,将比其它物事高出几倍,渭州城谁家拥有这样的金砖,谁家就是王道,商户存钱、兑钱会纷至沓来,交子铺户赚取差价也就易如反掌。 可是张殿铁公鸡一毛不拔,马归元和他交涉过几次,他竟分毫不让,两人便在八角寺吵起架来。 马归元骂张殿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见到金砖拿不定主意,请他给做鉴定。鉴定好了就得理不让人。 张殿回敬: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已经给人家罗相公兑付一块金砖的交子币,剩下七块人家是寄存我那里的,没有罗相公的话,张殿怎敢答应转让给你…… 马归元和张殿闹得不可开交,正为这事发蛤蟆气呢,没想到会在八角寺碰上罗天,这真是瞌睡遇上枕头,老天做的媒! 马归元大呼小叫跑到罗天跟前唱个肥诺,问道:“罗公子怎么会在八角寺出现,而且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罗天说明因由,马归元惊道:“原来你是月牙坊逃出来的?八角寺后院那口水井直通月牙坊?” 罗天道:“马大人莫非不信?不信小子和你过去看看!” 罗天拽着马归元来到水井跟前,马归元看过几眼,方才相信这口水井果然是通向月牙坊的暗道,不禁大骂道:“伊塔虎突这个狗贼怎么没告诉过本使,本使(马归元是西夏国君李良元敕封的安抚处置使)造访八角寺不是一次,伊塔虎突嘴皮儿抬也没抬一次?狗东西向本使保密,活得不耐烦了咋的……” 马归元一边叫骂,一边在井台上转来转去继续查看。 只见井水深幽,井壁坚实,既有脚踩的脚窝,又有牵住井绳的辘轳。 辘轳圆头大耳,搅把光滑溜圆,由辘轳主动的井绳上连接着一只大网兜,便道:“这么说这口井既可用来绞水浇园,又是地下暗道的出口?建构精密,打造稳练,是一口非同寻常的水井?” 罗天点头应答:“是呀,暗道机关设在井壁半中腰,倘若不是在下无意中发现启动机关的按钮,这时候恐怕还在里面转悠!” 马归元若有所思:“是谁在这里建造了如此神秘的地下暗道?”说着话头一转:“罗公子能从这么神秘的暗道里逃生,也是非同一般。可本使不明白,既然去月牙坊去泡坊姬,却怎么又要逃跑?还从鲜为人知的地下暗道逃生……” 罗天摆摆手:“马大人不提小子还不来气,这一提起,小子的的肺几乎气炸!” “嗬哟!”马归元惊叹一声:“怎么就要把肺气炸?罗公子不妨说说,本安抚处置使给你分讲分讲!” 马归元这么说完,罗天怔得瞠目结舌,高喊一声:“马大人,你是高官?” 马归元捋着稀疏的山羊胡笑道:“本处置使正是大夏高官,罗公子有什么难处尽管讲出来,本使会给你分担忧愁!” 罗天一把抓住马归元的手,热泪横流:“亲人呀,我终于找见您了,我想投奔西夏,一直没个举荐人,没想到失魂落魄时竟然遇见西夏安抚处置使!” 马归元见罗天这么来说,只觉莫名其妙,道:“公子你想投奔大夏……” 罗天擦擦泪水,道:“小可原是宋国镇魂关的守将,大夏军队围困那里时小可弃城逃跑了,宋国元帅赵鼎城派人四处追抓。小可以为躲进月牙坊安全无恙,可那些宋兵还是像狗一样嗅来了。千钧一发时,月牙坊坊姬施丹出手相助,让小可从地下暗道逃生。逃出来去哪里?那当然就是大夏国!真是老天睁眼,罗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安抚处置使大人在上,请受罗天一拜……” 第87章 张记交子铺户 罗天要行叩拜礼,却被马归元拉住道:“公子不可大礼,我俩可谓同命相连哟!” 罗天一怔:“小可和大人同命相连?大人开什么玩笑……” 马归元笑笑:“事到如今,本使也不相瞒公子。告诉你,本使原是宋军征夏先锋,不幸被俘,就做了西夏高官!” 罗天长叹一声:“原来这样!”接着又问:“敢问处置使大人,小可倘若归顺西夏,能给个什么官儿?” 马归元笑笑:“这个,这个嘛……”突然,神情一怔,道:“对了,公子不是有八块金砖犬寄存张记交子铺户吗?倘若能送给大夏国,少说也能做个将军……” 罗天嘿嘿笑道:“哪还不小菜一碟,我们现在就上张记交子铺户将那八块金砖要回来!” 这么说完,罗天又道:“处置使大人,张殿老板已经给小可兑付了一块金砖的交子币,他如果不让……” 罗天话没说完,便见马归元作出一个抹脖子的手术,道:“那还不容易,像宰鸡一样将他咔嚓了……” 西天的太阳快要落山,坐落在渭州城状元桥向西一里地的张记交子铺户沉浸在春日和暖的阳光中。 自从罗天将八块金砖寄存这里(一块已经对付了交子币),张记铺户可谓蓬荜生辉,往日不算景气的生意一下子红火起来。 当张殿经不住众商客怂恿,拿出金砖一睹尊容后,商人们一传十十传百,都将钱币往这里存放。张记交子铺户几乎将大半个渭州城的生意拉了过来,连日来,铺户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闹闹穰穰。 终于送走最后一波客商,张殿伸伸慵懒的腰身,兴趣不减地拿了一把修剪钳,饶有兴趣地给门前的树木花草剪枝。 门前是两摆郁郁葱葱的桃柳杏槐,桃柳杏槐的空隙行间,是齐齐整整的花卉灌木。正值春暖花开,树木葱茏,花卉绚丽,给这生意兴隆的店铺更增添几分色彩。 你看那垂柳——柳丝仿佛少女的发丝,蓬蓬松松,有章有序地从树顶上垂挂下来,青得滴翠,嫩得可人。 张殿一边修剪柳丝,一边吟诵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柳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吟完一首《咏柳》,张殿倒背个手,站在开得正洪的桃花跟前,静静看那蜜蜂采蜜。 机巧的小精灵儿,竟然将整个身子旋进花蕊中去了,一星星,一点点,采撷那些清丽的芳香。其不屈不饶的身影,锲而不舍的毅力,实在让人振奋。 张殿感动了,随之又吟诗一首:“小苑华池烂熳通,后门前槛思无穷。宓妃腰细才胜露,赵后身轻欲倚风。红壁寂寥崖蜜尽,碧帘迢递雾巢空。青陵粉蝶休离恨,长定相逢二月中。” 这是唐朝诗人李商隐的《蜂》,张殿正吟得起劲,却听后面传来人声:“张兄闲心可佳嘛,竟然在这里赏花吟诗,佩服,佩服!” 张殿回头去看,只见马归元和罗天大步流星地向这边走来。 张殿一怔,心中说道:这两人怎么会在一起?一定是为金砖而来,马头老猪狗,你有你的千般计,我有我的老主意,看你怎个奈何…… 心中想着,便就应答:“哎呀呀,什么风把二位吹来了?东风,西风,还是北风……” 张殿话没说完,便见马归元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刀,咔地一声搁在张殿肩头,凶神恶煞地说:“今日不和你磨牙花,来个痛快干脆的!” 张殿见马归元一道相逼,有点惶恐地说:“马兄你要干甚,张某和你前世无仇,今世无怨,为何一见面就动刀动枪!” 马归元狞笑两声:“这个你应该明白,咱明人不做暗事,还是八块金砖寄存之事!” 马归元说着,将僵硬的脖子转了两转,扯开喉咙道:“你张殿得到八块金砖的寄存权,生意红火得能跳舞,把我们零碎铺户的生意全都拉光,我代表渭州城49家交子铺户前来抗议,责令张记交子铺户交出金砖寄存权……” 张殿被马归元一阵乱拳大得分布来东南西北,嘴里呐呐着:“嗨……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马归元道:“马某今日要唱斩窦娥!”说着拿刀盯着张殿的后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窝里谈!” 马归元将张殿逼进张记交子铺户,伙计们见老板被人劫,纷纷操刀弄枪。 马归元呼喊一声:“看谁敢动,动一动先宰了张殿狗贼……” 第88章 一见罗天生记忆 伙计们一心要护老板,哪管马归元吆五喝六,一步步向马归元逼来。 常言道:一拳难挡众手,一虎难敌群狼。马归元手中虽然有家伙,可几十个伙计一旦冲上来,也够他喝一壶的。因此,虚张声势地警告张殿:“让你的伙计后退,要不,马某真要刀下见血了!” 这时候,只见罗天摆摆手道:“嗨嗨嗨,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伤了和气,都收起家伙好事好谈……” 张殿见罗天说了话,便对伙计道:“都把家伙放下,看他姓马的能耍什么花招!” 马归元见伙计们放下手中家伙,也将佩刀从张殿的后心移开,道:“其实张兄应该知道马某这么做的用意!” 马归元说着,指指一旁的罗天道:“前几次张兄迟迟不把金砖分给我们一些,理由是罗公子不在当面。今日我把罗公子拉来,你问他同意不同意……” 马归元的话没说,就听门一声喝喊:“我不同意!”声音一落,便见吴三朵和田牧香闯了进来。 马归元一见田牧香,惊得六神无主,吃吃呐呐道:“你……怎么……” 田牧香不等马归元把话说完,上前一步,用玄武宝剑抵住这厮的胸口,怒声喝道:“真乃老天睁眼,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 马归元见田牧香义愤填膺,慌忙跪地求饶:“姑娘高抬贵手,马某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 这句话不啻于“软香酥”,使田牧香下不了手。吴三朵道:“香姑娘先留着,杀这狗贼的机会有得的!” 这么说着,回头去看罗天,见这厮已经尿了一裤子。 吴三朵笑笑,不无揶揄地说:“真是个熊包、软蛋,小爷还没和你说话,你倒先自己吓自己了!” 吴三朵一边说,一边走到罗天跟前,拿眼睛细细观看——我的爹,这张脸怎么这般熟悉…… 吴三朵想起来,这是他在羊角拐镇中学饭堂看电视时见到的那张童稚的脸。那时候,这张童稚的脸正跟在影星、歌星爹妈身后,在阔哒哒的国家电视台升降舞台上跳“嗑嚓嚓” 吴三朵惊得瞠目结舌:这张童稚脸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莫非他和自己一样,从华荣国穿越而来? 一想到穿越,吴三朵顿时想起故乡五丈县、羊角拐镇、吴家垴村后面的千丈峰。 千丈峰曾经是诸葛武侯和司马懿交兵的古战场,不知什么时候却失于荒芜,成了野兽毒虫出没的场所。 那头牛犊一般大的巨型蜘蛛就是在千丈峰出现的,当巨型蜘蛛击毙几头野猪和麂鹿后,村里人惊慌得不得安生,神乎其神地说巨型蜘蛛会吃人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到吴家垴。 流言越穿越邪乎,吴家垴已经有人准备迁徙外地了。 吴三朵不信邪,他说蜘蛛是节肢动物门、蛛形刚、蜘蛛目动物,尽管环境恶化使其有变异症状,可不会连人也吃,吃人的说法是讹传,不可信。 不相信蜘蛛会吃人的吴三朵为了消除村人的恐惧心理,只身上千丈峰抓捕巨型蜘蛛。 然而十七岁的少年,不信邪的男子汉,在事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 尽管他以大无畏的劲头将巨型蜘蛛消灭,可没防备巨型蜘蛛身藏一手,用潜伏体内的蜘蛛金丹将他螋成骷髅。 吴三朵的肉体被蜘蛛金丹螋成骷髅,可他的灵魂不灭,被璇玑教主召唤至牛鼻山璇玑洞,柚木为其成身。 柚木成身后的吴三朵比华荣国上学时更具勇武精神,见到世上不平事,就会出手相助。 眉坞县和义弟郑达深入虎穴营救被阿莫异能囚禁的众多少女,是吴三朵见义勇为精神的彰显。而在渭州城被赵元帅委任为防御使,是吴三朵改换门庭的端倪。 你想想,吴三朵的爹爹、爷爷、祖爷爷人老几辈是农夫,连官衙门朝那边开恐怕也不知道,更甭说做什么官。 吴三朵就不一样,一道渭州就做防御使,还是个四品官,真乃天大的造化。 四品官阶倘若在华荣国,少说也是地市级甚至副部级。地市级、副部级好牛逼呀。出门前护后拥,警车开道,警卫秘书一大帮。国家配有高级轿车,高级住房;走到那吃到那,一分钱的腰包也不掏,还有人送金,送银,送特产,送美女,送香艳…… 天爷爷,在华荣国做官可真是牛逼,牛逼得使人不敢想象。 历朝历代都有一人做官,鸡犬升天的现象,可在华荣国却被应用得淋漓尽致。羊角拐镇那个叫马职权的狗贼,做了芝麻粒大点的官,就把衙门当成他家后院,七大姑八大姨全往里塞,倘若搁大宋朝渭州府,吴三朵定会将其斩首。可华荣国口口声声是法治社会,却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受害的还是老百姓…… 第89章 借题发挥撒怒气 吴三朵心若逐浪地回忆一气,对罗天说道:“你就是罗天?欺骗边关元帅领兵守防镇魂关,却畏敌逃遁,钻进月牙坊与坊姬厮混,官兵到来不俯首请降,竟敢从密室暗道逃跑?罗天,你该当何罪?” 吴三朵一个提留,将罗天拎抓起来,轮了一圈,原就放在地上。 罗天甫见吴三朵,就吓得尿了一裤子;这时间被他像小鸡一样提留起来一摔打,更就骨松筋软,伏趴地上一个劲叩头求饶:“军爷饶命,罗天罪该万死,还望军爷手下留情!” 吴三朵不和罗天纠缠,将他一把揪了,拽到院落里一个旮旯处问个明白。 罗天提心吊胆地看着吴三朵,抖抖索索道:“军爷,你将小子弄出来想要干甚,莫非要砍小子脑袋?军爷,小子不想死,小子只有十六岁!” “十六岁,哈哈哈……”吴三朵讪笑一声:“十六岁的纨绔少年,你爹罗岗在舞台上那么英雄,那么霸道,弄下你这个儿子,却这般熊包软蛋?跟你爹罗岗在舞台上嗑嚓嚓的勇气哪里去了……” 罗天听吴三朵提到他爹罗岗,还提到他跟他爹在舞台上嗑嚓嚓的事,不禁愕然,痴呆呆看看吴三朵,吃吃呐呐道:“军爷……怎么……知道……我跟……爹爹……嗑嚓嚓……” 吴三朵本来想说自己也是穿越而来,可话到嘴边打住了。 只见他调整好思绪,慢条斯理道:“你在华荣国做的事哪个不知?你爹是影星罗岗,你妈是歌星夏利是不是……” 罗天更就吃惊,他妈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眼前的军爷却知道得这般详细,他是人是神。 罗天把吴三朵打量半天,忍不住道:“军爷大大,你连我妈的名字都知道?是神仙还活佛!” 吴三朵正经言道:“什么神仙活佛的?你这纨绔狗崽子,壮着你爹你妈是歌星影星,吃喝嫖赌,为非作歹,欺男霸女,鱼肉弱势,小爷恨不能喝你血,吃你肉,抠出你的眼球当球踩,剥下你皮囊用刀剁,拔出你的骨头做柴烧……” 罗天懵懵懂懂,越听越糊涂,心想自己和吴三朵初次见面,他怎么这样仇恨自己。于是说道:“好个军爷,咱俩前世无仇,今世无怨,您老人家一见小子就剥皮呀,抽骨呀,抠眼睛呀,为什么这般气恨!” “这要去问你的爹妈!”吴三朵伸手在罗天脑袋上拍了一把:“谁让你爹妈那么霸道?唱一首歌就要出场费几十万?你爹妈是玉皇大帝的外孙?释迦穆尼的儿女?还是狼生豺养的畜生?爷爷恨你爹妈,当然就恨你。你这个小杂种,仗着你爹妈有钱有势,欺男霸女不可一世,应该去死才对!” 罗天见吴三朵有提到死字,立即放声大哭:“军爷爷,祖爷爷,老爷爷,罗天不想死,罗天隔世穿越来容易吗?军爷爷,恩典恩典吧!” 吴三朵一听罗天提到“恩典”两字,“喷”的一下笑了。心想这一定是他爹罗岗交给罗天的,因为“恩典”两字最早出现在小说家赵树理的作品《小二黑结婚》中,是老神仙二诸葛见乡长时说的话。罗天他爹肯定读过《小二黑结婚》,才将这两个字传授给罗天。 这么想了一气,吴三朵抓住罗天的箭头摇晃着,道:“罗天狗贼,你爹你妈就那么唱一唱歌,扎一扎势,凭什么挣那么多钱?我父亲一年到头背太阳,背月亮,死干,苦干,累干,没命的干却只能维持个温饱,连我上高中的学费也交不起,万不得意才支了个摊子搞火补,还被你们这些纨绔欺负!” 罗天见吴三朵说的都是华荣国的话,边觉不怎么害怕他了,嘿嘿笑道:“哎呀呀军爷,我听你怎么越说越和小子投缘,我看您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啪!”吴三朵扇了罗天一耳光:“放你妈的大驴屁,在下堂堂一个渭州城防御使,怎么会是穿越而来?你小子听着,再提穿越之事,立马将你斩首……” 第90章 跑了和尚跑不了寺 罗天不敢吭声了,低搭个脑袋觑看自己的脚面,吴三朵骂声又起:“你这纨绔狗奴,享受着你爹你妈赚来的昧心钱不好好在华荣国过日子,穿越到宋朝干嘛来了?” 罗天见吴三朵连他妈的名字也知道,寻思什么事休想瞒他,便将自己在米国杀了人,看了网上那些穿越小说就想去一个地儿躲躲风头,就用枪托在脑袋上干了一下昏死过去,穿越宋朝来了。 吴三朵火气更旺:“你这狗崽子,穿越也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做了好事不幸中招穿越而来;你小子倒好,杀了人找避风巷自己将自己干翻穿越来?脚一落地就往月牙坊钻,老实说,搞女人给没给钱……” 罗天见吴三朵言语凶巴,但说出的话却和自己很投缘,心中就不紧张,有问有答地说:“怎么不给,不给钱人家姑娘能让你搞,笑话呀!” 这么说完,不禁灵机一动:“我说军爷,你尽管气昂昂地谩骂小子,可说的话小子能听懂。因之,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罗天这么说着,向吴三朵跟前靠靠,很是神秘地压低声音道:“告诉军爷,小子有八块金砖寄存张记交子铺户,您有没有兴趣?小子送你一块!” “金砖,什么金砖?”吴三朵不明事理地问:“哪有什么用!” 罗天见吴三朵懵懂,就将自己去米国上学前,爹娘请客收礼挣了400万,用400万元买来金子,请能工巧匠浇铸了八块金砖让他带在身上做为零用,自己穿越时携带了八块金砖来到宋朝,一块兑换成1500贯交子币花了,还有七块在张记交子铺户放着。马归元觊觎张记交子铺户的镇铺之宝,拽着他来到这里想据为己有的事情叙述一番。 吴三朵惊道:“原来这样,怪不得我和香姑娘一接近张记铺户,就在门外听见‘同意不同意’的话,我就随声说了‘我不同意’予以搪塞,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大的名堂?哦,对了,” 吴三朵提高嗓音道:“你送金砖给我这不是明摆着行贿政府工作人员吗?要知道爷爷现在是渭州防御使,正四品的官阶,行贿高官,你要罪加一等!” 罗天没想到自己热脸贴个冷屁股,怏怏不快地说:“军爷真不讲情面,要是搁华荣国,小子一条中华烟就能将追捕我的警察搞定,可是你……” 吴三朵在罗天头上敲了一下,道:“你以为宋朝都是华荣国,宋朝的皇帝尽管昏晕,以蔡京为首的六大奸臣当道,可像吴三朵这样清廉的官员多的是?知道包拯吗?就是你在舞台上看到的花脸,他就是个正直清廉之官,如果将你交给包拯处理……”吴三朵官员卖个关子不往下说,拿眼睛瓷愣愣看着罗天。 罗天见吴三朵这样,慌忙问道:“如果将我交给包大人能怎么?” 吴三朵道:“他会用狗头铡将你的狗头扎下来,知道不……” “军爷高抬贵手!”罗天呐呐着:“军爷不要讲小子交给包大人……” 吴三朵和罗天正在这边说着话哩,忽听屋内喊声突起:“狗贼那里逃!” 吴三朵扭头去看,只见田牧香追着马归元从屋里跑出来。 马归元手持一把佩刀边跑边舞乱舞,站立开堂两边的张记交子铺户伙计纷纷躲闪。 马归元冲出人群,跨过围栏,跑过花园,竟然从一人多高的土墙上飞跃出去。 田牧香追到土墙跟前,见马归元已经不见踪影,捶胸跺脚地自怨自悔:“哎呀呀,煮熟的鸭子飞跑了!都怪我无能,都怪我掉以轻心,为什么就没有讲这厮捆绑起来?田牧香啊田牧香,亏你还是习武之人,怎么能让仇人从眼皮底下逃脱……” 吴三朵拽着罗天来到田牧香跟前,见他自怨自悔,心平气和地宽慰开导说:“香姑娘不必内疚,马归元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寺,终有一天我们要抓住他碎尸万段!” 田牧香长吁短叹:“都怪我太失心,满以为这厮被堵在屋里插翅难逃,可没想到他还会些拳脚,抢到佩刀乱砍一气,逃之夭夭……” 说话间,张殿和十几个伙计赶过来,对吴三朵和田牧香唱过肥诺,道:“多谢少将军和姑娘,要不是你们及时赶来,老夫这条命恐怕早被马归元拿走了!” 吴三朵还过礼,对张殿道:“末将还得感谢你的这些伙计,是他们危急之中拿起棍棒,延缓了马归元行凶的时间,最后才被我们镇住!” 张殿道:“少将军太客气了,我们这些伙计也是临时抱佛脚,倘若少将军不赶过来,单凭伙计是不能制服马归元的!” 张殿这么说完,突然一本正经道:“老夫还有一事要告诉少将军!” 吴三朵道:“老丈有事尽管来说,小可是边关元帅府防御使吴三朵!” 张殿再唱一个肥喏:“原来是防御使吴大人?老夫要说的是马归元,这狗贼是西夏奸细,八角寺可能有他的同伙。马归元在渭州城开办的马记交子铺户是为夏蛮筹措军费的窝点,这厮才疯狗一般来张记交子铺户索要八块金砖!” 吴三朵谢过张殿,道:“八角寺那个叫伊塔虎突的西夏人冒充弘一方丈招摇撞骗,已被小可斩首。真正的弘一方丈已经主持寺院事务,重振旗鼓,再建辉煌!至于马记交子铺户,末将也会及时赶过去将其捣毁!” 张殿听吴三朵这么说,神情亢奋地说:“渭州城的西夏奸细无处不在,大朝廷一定要将其一网打尽!” 吴三朵道:“老丈说的有理,渭州地处边远,西夏奸细无孔不入,我们大家都要提高警惕,才能将混进城的奸细一网打尽!” 吴三朵这么说着,又对田牧香道:“香姑娘,带上罗天,我们打道回府…… 第91章 元帅府情仇锋对⑴ 张殿见吴三朵要将罗天带走,便给他说情挽留:“防御使大人,罗相公有金砖寄放老朽这里,也算一个股东。你看他小小年纪一表人才,能不能不带去官府?若有难处,让他拿几块金砖买个人情如何……” 吴三朵摆摆手打断张殿的话:“老丈这样说就有点离题太远,罗天是朝廷重犯,拿金砖买人情万万不行!” 张殿见吴三朵执着,当下无语,忖道:罗相公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张记交子铺户也就留不住七块金砖,那样的话,生意也会直落急下…… 心中想着,抬头去看罗天,见他已被吴三朵和田牧香押着,一步一跌地走出门外…… 却说赵玲燕和吴三朵在渭州城分手后回到元帅府,坐立不安地等候吴三朵回返,可是天近黄昏,还不见吴三朵踪影。心事重重的姑娘搬一张木凳坐在窗户跟前,凝望西天的太阳。 太阳已经西斜,阳光照在屋角的那盆盛开的蔷薇上,艳红的花儿显得璀璨耀眼,勃发着生机。 院落中那排葱茏的竹林里,聚集来成百上千只小鸟,正在叽叽喳喳诉说衷肠。 赵玲燕心头微微颤动,和吴三朵在街头的那一幕像黄河流水,忽哗哗映现她的脑海之中。 十多岁的姑娘正是幻想驰骋,情渎初开的美妙年华,竹林中齐飞的小鸟,更使她勾起对吴三朵的无尽遐思。 在赵玲燕见到的相公之中,还没有人像吴三朵这般英俊;这般帅气;这般洒脱。 赵玲燕庆幸自己能遇见吴三朵这么一个心意的人。真是老天有眼,他们的相识竟然是在大街之上,自己第一天巡查渭州城的时候。 吴三朵那种赖不兮兮的可爱劲,将赵玲燕封闭好久的心房彻底捅开了。 还在跟师傅学习异术时,爹爹就四处寻访要给赵玲燕找婆家,可渭州城门当户对的人家不多,说了几个凤翔府、京兆府王孙公子,赵玲燕一个也没瞧上眼。然而一见吴三朵,赵玲燕就像苍蝇见血,吸住不放了。 可赵玲燕性格孤僻,她要用另类方式试探吴三朵,还要像王宝钏把绣球抛给薛平贵那样试探吴三朵的心。 于是,赵玲燕撺掇爹爹,让吴三朵去抓罗天。其实对罗天赵玲燕也动过心思,要不,罗天敢和她亲昵一次?可罗天实在太纨绔,镇守镇魂关竟然做了逃兵,等待他的只有砍脑袋一条路。 吴三朵和罗天不一样,从那举止和作派来看,滑稽中带有正义。 吴三朵能抓住罗天吗?那么多人寻找好长时间,都不见罗天的蛛丝马迹,吴三朵初来咋到…… 赵玲燕后悔自己不该撺掇爹爹让吴三朵去奔忙,倘若好好叨叨把他唤到元帅府,好事恐怕早就做成。 不行不行,这样做岂不有失身份吗?赵玲燕是元帅千金,很讲究一个身份,可身份能值多少钱呢? 赵玲燕在自相矛盾中胡思乱想一起,后悔不该在爹爹跟前告吴三朵的状。可令赵玲燕没有想到的是,看起来老旧保规的爹爹,却在吴三朵这件事上很是开通,还是吴三朵不就亲了你一口吗,亲了你一口就是手背上的蝎子甩不掉,会成你的人。 还有和吴三朵分手时那句话“晚上到本小姐房间来……” 赵玲燕也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那真是自己说过的话呀! 晚上到自己房间来干什么?咯咯咯,赵玲燕羞赧地笑出声来。 一男一女黑漆漆的夜晚兜在一起还能干甚?哎呀呀,羞死人了…… 赵玲燕越想越激动,在屋里坐不住,便就跑到大门口瞭哨吴三朵。 持枪挎戟的哨兵见元帅千金走出来,老远里就行注目礼。 赵玲燕咯咯咯笑着,对哨兵道:“没事没事,我要在这里等人……” 马路尽头终于出现几个的身影,身影向元帅府走来,越走越近。 赵玲燕看清楚了,几个人里面有吴三朵,还有失踪多日的罗天,另外一个人却像是女人。 赵玲燕犯了嘀咕:吴相公又弄来一个女人?这个蠢材怎么见一个爱一个,说好和我今夜晚…… 赵玲燕越想越生气,再次聚睛去看,这才发现,和吴三朵在一起的女人竟是秦陇军的头目田牧香。 一见田牧香,赵玲燕顿时想起那次征剿中被她砍伤的胳膊。 那时候,赵玲燕还跟师傅学习异术,可她痛恨秦陇军,秦陇军是一支强盗队伍,每每跟朝廷作对。爹爹几次领兵征剿都没成功。 因此,当爹爹再次率军前往空洞山时,赵玲燕瞒着爹爹参合到大军队伍中去了,她要助爹爹一臂之力,杀戮秦陇军。 谁知事与愿违,朝廷军队被秦陇军打得狼狈不堪败,赵玲燕跟着败军逃跑,却被一个手持柳叶雁翎刀的女将紧追不放,后来赵玲燕才知道,女将是秦陇军大帅梁埂山的千金田牧香。 倘若赵玲燕当时被男将追赶倒也罢了,一个女将竟然这般凶猛,赵玲燕很不服气,回转马头和田牧香接战。 两人在山坡上你来我往打了几十个回合竟然分不出胜负。赵玲燕急于取胜,用三尖两刃银蛇枪抵住田牧香的长柄柳叶雁翎刀,抽出腰间的玄武宝剑想结果她的性命。哪知田牧香早有防备,用柳叶雁翎刀一挑,玄武宝剑被挑向一边,田牧香紧跟着一刀砍来,赵玲燕胳膊上中了。 赵玲燕咿呀呀呼喊着就要被擒,爹爹赶过来战败田牧香,赵玲燕方保一条性命。 没想到差点致自己于死地的田牧香会在元帅府门前出现,还和自己心仪的吴三朵在一起! 赵玲燕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吴三朵却老远里向她喝喊了:“赵姑娘,我把混球罗天抓住了……” 赵玲燕气得浑身发抖,哪里听得进吴三朵的话,怒冲冲跑回屋里,拿起三尖两刃银蛇枪返回来,指着田牧香道:“贼匪首,竟敢自己送上门来!” 吴三朵见赵玲燕使横,“嗨嗨嗨”喊着:“赵姑娘,你要弄啥,梁姑娘现在已是我的人……” 第92章 元帅府情仇锋对⑵ 赵玲燕听吴三朵说田牧香已是他的人,窝在胸头的怒火便就熊熊燃烧,大喝一声道:“狗男女,看枪!” 田牧香见赵玲燕持枪向自己刺来,身子一闪躲开来,不无埋怨地对吴三朵道:“我说不来元帅府,朵哥哥却执着?你看看,人家连门都不让进,就拦住厮杀开了!” 吴三朵见赵玲燕挥舞兵器直响田牧香,惊得瞠目结舌,慌忙将罗天交给一旁的兵士带走,呼出麒麟钢枪长一长丈把来长,抵住赵玲燕的兵器道:“赵姑娘休得无理,梁姑娘是自家人,你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 赵玲燕冷笑几声:“自家人,嘿嘿,今日本姑娘就是要杀了这个自己家人给你来看!”说着,枪头像鸡啄米,不离田牧香左右。 田牧香被刺得性起,大骂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妖人,你以为姑奶奶怕你不成!”一边说,一边挥舞玄武宝剑抵挡。 “叮叮当当,乒乒乓乓”,枪对剑,铁撞铁的击撞声,紧锣密鼓地在元帅府门口响起。 赵玲燕见田牧香拿着自己的玄武宝剑,气就更不打一出来,厉声喝道:“烂鸡头,竟然拿着本姑娘的兵器搏杀本姑娘,今日不叫你横死街头,绝不罢休!” 田牧香反唇相讥:“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配,当年本姑娘要是稍微用点心,你恐怕就是独臂女人,岂能站在这里吆五喝六?” 赵玲燕见田牧香揭短,火气更旺,把个三尖两刃银蛇枪抖得风生雨起,恨不能将田牧香刺成马蜂窝。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吴三朵来了性子,只见他将麒麟钢枪高高举起,突然往两人的兵器上一击,似有千钧之力的击打使玄武宝剑和三尖两刃银蛇枪全都落在地上。 双手震得麻木的赵玲燕和田牧香痴呆呆看着吴三朵,不知说什么才好。 吴三朵收起麒麟钢枪:“教你俩不要打,权当耳边风,在下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一双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糊涂虫!” 吴三朵这一招纯粹是蛮力再现。你想他15岁时就和人打赌,力举200斤重的碌碡气都不喘,何况两女人的兵器,还不是轻轻一点? 吴三朵见赵玲燕和田牧香兵器落地后不再争斗,没好脸色地说:“赵姑娘也太不地道,常言道:有理不大上门客,不管怎么说,梁姑娘都是在下的客人,你二话不说又磕又打,成何体统!” 赵玲燕见吴三朵抓了一趟罗天回来,对自己的态度大变,禁不住热泪滚涌:“好好好,她是你的人,我是多余的,从今往后你只管和她在一起,别来烦恼本姑娘!” 吴三朵见赵玲燕生气,立马陪着笑脸走到她身边,嬉皮笑脸道:“你怎么能是多余的?忘了你说的话?”吴三朵用肩膀挤挤赵玲燕:“‘晚上到本小姐房间来’,不是你说过的话吗……” 赵玲燕听吴三朵抖落出她说的那句话来,不禁面红耳赤,踢了吴三朵一脚,又拧了他一把,道:“话都让你说啦,真是个花鸟鸟,又气又笑的小冤家……” 几个正说着话,只见赵元帅从那边走过来,一见吴三朵,满意地哈哈大笑:“孺子果然深受不凡,没出一天工夫,就把潜逃多日的罗天抓到咧,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吴三朵拜过赵元帅,道:“小可奉元帅之命,在渭州城挨家逐户访查,终于在月牙坊发现罗天下落,可这厮竟从密室暗道逃跑!” 赵元帅听吴三朵这么来说,不禁问道:“月牙坊还有密室暗道?” “怎么没有?”吴三朵道:“密室暗道直通八角寺,八角寺那个方丈竟然是冒称的西夏奸细,名叫伊塔虎突!” 赵元帅“哦”了一声:“还有这事,西夏奸细竟然藏身八角寺?” 吴三朵道:“还有更大的事啦!”吴三朵从身上取出密室暗道发现的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递给赵元帅道:“您看看这个!” 赵元帅扫过几眼,不无惶恐地说:“这是我军军事布防图呀,这么机密的东西,你从哪里搞到!” 吴三朵哀叹一声:“当然是在月牙坊地下密室,鸡头老鸨翟鸿巾说,是西域魔僧翁不二含珍藏的;地下暗道也是这厮修造。看来贼和尚想入主中原做皇帝,才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赵元帅视图沉思一阵,道:“野和尚做不做皇帝姑且不谈,如果他将这幅图纸送给西夏或者北方的辽国、金国,蛮夷入侵中原还不易如反掌!” 吴三朵道:“元帅说得是,可不知月牙坊鸡头老鸨翟鸿巾关在何处,这事还得再问问她!” 赵元帅道:“李湘、郭旺押回的坊姬全关在后院牢房,吴将军要问就去哪里!” 这么说完,赵元帅转向田牧香道:“这不是秦陇军的女英雄吗?怎么……” 吴三朵接上赵元帅的话:“她叫田牧香,是秦陇军大帅梁埂山的千金,西夏国君李良元觊觎秦陇军,派奸细马归元打入进去,田大帅中毒毙亡,梁姑娘被马归元劫持后卖到月牙坊,在下将她救出。这次抓捕罗天,梁姑娘立了大功,而且已是小可的人了……” 赵元帅心头一凛,忖道:这个吴三朵真个混球,老夫欲将自家姑娘许配于他,他竟喉咙里伸出八只手来,拎了一个田牧香…… 吴三朵见赵元帅低头不语,知道他在想心思,禁不住道:“西夏人早就对秦陇军虎视眈眈,不遗余力地拉拢瓦解。与其让西夏人拉走,还不如让朝廷招安;效仿宿太尉招安梁山泊英雄,为朝廷出力尽职!” 赵元帅听吴三朵这样来说,心头不禁一动:渭州城眼下当务之急是对付西夏强敌,倘若能招安秦陇军为己所用,将会如虎添翼。于是,喜上眉梢道:“孺子有武侯之智,韩信之才,竟和老夫不谋而合!” 这么说过,却又犯起愁来,款款说道:“田大帅逝去,秦陇军群龙无首,真要招安,有那么容易?” 吴三朵道:“这个不用担心,田牧香在秦陇军的威信不亚于其父,让她招安自己的队伍,还不顺手拈来!” 赵元帅喜不胜喜,道:“倘若这样,那就是朝廷洪福,老夫这里就书写奏折,快马传书,招安秦陇军…… 第93章 元帅府吴三朵改名 却说赵元帅完全赞同吴三朵招安秦陇军的创意,亲笔写好奏折,陈述了边关形势的危机;西夏人的入侵骚扰;招安秦陇军的迫切和实用。尔后,派600里加急送往汴梁,由皇上定夺。 600里加急前往后,赵元帅和吴三朵细心研究那张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两三个晚上未曾和眼,把吴三朵和赵玲燕当晚约会的时间挤占没了。 赵玲燕假装添茶倒水,在吴三朵身边走动好几回,但吴三朵被赵元帅的事务扯住身走脱不开,赵玲燕也无可奈何。 600里加急很快转回朝廷诏令,加封赵元帅赵鼎城为吴凤路安抚处置使,全权处理秦陇军招安事宜,同时严防西夏入侵。边关一切事务交由赵鼎城便宜行事,无须上奏朝廷。 赵鼎城直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帅府摆下香案,率领武将、文臣、幕僚、属下面接圣旨;尔后,安排招安事宜。 吴三朵奏道:“招安之事宜快不宜迟,倘若迟疑,会被西夏人抢在前头;我们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元帅赞同吴三朵的话,道:“吴卿忠勇善战,甫来渭州便先拔头筹,抓住逃犯罗天,得到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将助纣为虐的月牙坊老鸨绳之以法,可谓老夫的得意门生。可你这名字太俗气——吴三朵?吴姓怎么能配三项二字,是无(吴)三项花,还是无(吴)三项树槎?不好不好,吴三朵这名字没有一点文人雅士之气,得改一改。吴卿,老夫想为汝改个名字,不知意下如何!”赵元帅提高嗓音说。 吴三朵慌忙跪地伏拜:“感谢元帅提携,小可自幼家中贫寒,爹爹又不识几个字,才给小可起了这么个名。元帅饱读诗书,学富五车,起的名字定会小腿肚上绑大锣走到哪里响到哪里,小可有什么不愿意的!” 赵元帅拂髯而笑:“那本帅恭敬不如从命了,这里就给你改名!” 赵元帅从座椅上起身,在屋地上一边跺步一边沉思,轻声说道:“吴姓上口下天,自古以来英雄辈出,吴起、吴广当为佼佼者。和姓用字,应为玠字,你叫吴玠如何!” “吴玠……吴玠……”吴三朵将吴玠之名吟念几遍,兴奋不已:“元帅无愧饱学之士,用的这个玠字可谓千载难觅!” 赵元帅摇头晃脑念叨:“玠者大圭也,天子之镇圭,诸侯之命圭也。春秋战国时有军事家吴起,推翻暴吴又有农民军领袖吴广。君名为玠,可谓尊贵,还得有个字!” 赵元帅又沉思一阵,道:“姓吴名玠字儿晋卿如何?” 吴三朵拍手称道:“好好好,从今往后,小子就叫吴玠,字晋卿!”说完,向赵元帅拜了三拜,道:“感谢元帅赐名,吴玠不胜荣欣!” 赵元帅见状,高喝一声,道:“吴玠、田牧香听令!” 吴玠和田牧香双双向前,侍立赵元帅面前,赵元帅宣读完诏令,道:“本帅委任吴玠为招抚使,田牧香为招抚副使,前往空洞山鹦哥嘴营地招抚秦陇军,尔等即刻启程!” 吴玠、田牧香谢过元帅就要启程,却见赵玲燕喝喊一声:“吴将军且慢,本姑娘也要跟你前往!” 赵元帅看着女儿惊道:“燕儿,你胡闹啥?吴将军要去干正经事,你跟着起哄甚?” 赵玲燕嗔怒地说:“都怪爹爹,小女本在那天晚上约定吴将军,你却和他没黑没明地研究关西五路图,耽搁了女儿的好事,从今往后,吴将军走道那,小女跟到那,爹爹不必阻挠!” 赵元帅被赵玲燕揶揄得一愣一愣,眼巴巴看着一脸不悦的女子,不知说什么才好。 吴玠见状,立即上前做和事老:“赵姑娘说的有道理,可元帅是为国家才这样殚精竭虑,父女不要为此斗气!”说着一顿,道:“小可此去秦陇军将会遭遇不少麻烦,还望元帅高抬贵手,让小姐随在小可身旁做个助手。常言道:多把手强过狗,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田牧香见状,立即走到吴玠跟前,拽拽他的衣袖,窃窃私语:“你现在不是吴三朵而是吴玠,兴糊涂哪咋的?带上这个麻迷婆,还不乱成一锅粥……” 吴玠笑笑:“我的好妹妹,你俩都是吴玠的人,吴玠正想找机会拉和你们的关系,这一去不正个好机会吗……” 话没说完,便听赵元帅喝道:“赵玲燕听令,本帅追命你为招抚副使,随吴玠前往空洞山鹦哥嘴招安秦陇军!” 第94章 张声巡营秦陇军 赵玲燕听爹爹这般来说,欣喜不已地应了一声:“末将遵命!” 只见她跪伏地上给赵元帅叩过头,欢天喜地地跑到吴玠身边,乐滋滋叫了声:“玠哥哥,小妹如愿以偿,做了招抚副使,就能名正言顺地在你身边了!” 吴玠被赵玲燕的360度大转变弄得迷迷瞪瞪,心想这个赵玲燕真是鬼精。和在下最初见面一脸严肃,威仪得仿佛千古不变的山峰。在下吻了她一口,她竟给爹爹告状;可是在下要和他分手追捕罗天时,她又送玄武宝剑;还说晚上去她房间。前两天一见田牧香,恨不能扒了她的皮,对在下也恨入骨髓,可是现在……这女子真是孙悟空七十二变呀! 田牧香见赵玲燕笑容满面地黏在吴玠身边,趋眉瞪眼地讥笑揶揄:“不是很讲身份吗,有身份的元帅千金这时候咋就一点身份都没有?一句玠哥哥叫得多么黏糊,多甜蜜,呵呵,真是个狐狸精……” 田牧香的挖苦揶揄,赵玲燕并没生气,倒是很友善地向她笑笑,道:“现在我和姑娘都是招抚副使,可要好好协助玠哥哥招安秦陇军噢……” 赵玲燕这么一说,轮到田牧香无语了,心中想着:人家不愧是元帅千金,能无能伸,能长能短;前两天一见我动刀动枪恨不能生吞活剥,现在却一脸微笑,落落大度。不像我田牧香,一根筋的性成,两句话不入耳就上火…… 这么想过,田牧香也就很主动地走上前去,拉住赵玲燕的手臂。 吴玠见田牧香和赵玲燕这么快就休归前好,禁不住哈哈大笑:“不打不成交,一打就成交,二位娘子迅速准备,我们马上去空洞山秦陇军…… 不说吴玠三人如何去秦陇军,只说秦陇军营地自从粉碎西夏奸细马归元的哗变阴谋后,全军士气高涨,连日来,军营四处都见军士操练的身影。 湛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一只矫健的苍鹰一忽儿扶摇直上,一忽儿俯冲而下,将洒脱的身姿和这葱茏的群山融为一体。 这时候,张声和他的结义兄弟周鑫、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顾照根、李士林、柴希望、杨迁,还有几十个亲兵卫士,正在军营阵地分片视察。 秦陇军一万多人分为前、后、左、右、中五个军营。鹦哥嘴是中军大营;大阪沟是前军大营,其余的后军、左军、右军,分别扎营于耳朵岭,田家洼、兔儿山。 张声一行视察完大阪沟的前军阵地,又驱马向耳朵岭的后军阵地飞驶而去。 “嘚嘚嘚”的马蹄声,在山间谷地,发出很有节奏的回响声;马队踏出的土雾,仿佛席地而起的旋风,一道一道腾向天空。 张声领跑在马队前头,扬鞭策马的同时,哨一哨马后的九个兄弟,心中不禁泛起激动的涟漪。 老寨主梁埂山殉难后,秦陇军内部派系之争陡然蜂起。这些来之五湖四海的贫困农民,地痞流氓,以及居心叵测的达官贵人,几乎是各立派系,争夺大军统领权。 可恨的西夏奸细马归元趁火打劫,以杀人凶手之名嫁祸张声,要将他斩首示众。当时的形势太微妙了,微秒得让张声连思考的机会也没有。 尽管张声的九个义弟左右游说为张声开脱,可马归元山寨第二把交椅的号召力,以及张声和老寨主有过摩擦的瑕疵,注定他要做替罪羊而被怨死。 愤怒的将士呼喊着为老寨主报仇雪恨的口号,要扒掉张声的皮,喝光张声的血。 千钧一发时,田牧香出面了,她阻止了将士们的莽撞行径,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词,使愤怒不已的军士平静下来。 在田牧香的呵斥下,张声获得自由。他感激田牧香,打算负荆请罪,在田牧香跟前再次释解和老寨主的纠葛。 其实张声和老寨主梁埂山的纠葛不是什么私怨,而是为秦陇军的发展和前途问题。 那时候,朝廷军队一直把秦陇军视为占山为寇的强盗,多次派兵征剿。张声便献策老寨主,让朝廷招安秦陇军。 老寨主一听火冒三丈,说张声是叛徒,竟然说出背宗忘祖的话。还说秦陇军与朝廷不两立,想要招安,除非梁埂山阵亡。 劝说老寨主招安不成,张声只好屏声敛气,但梁埂山宣扬张声是叛徒,最后还派人四处抓他要采取措施。 张声在九个兄弟的掩护下免遭杀戮。九兄弟见张声劝导不了老寨主,说良禽择木而栖,愿意跟张声一道投奔朝廷,张声没有答应。 张声说,老寨主不走,我们谁也不能走,我们和老寨主同命相连,只顾自己撇下他,良心不会安稳。 张声对老寨主衷心可鉴,但马归元还是利用了他和老寨主的矛盾纠葛,将屎盆子扣到张声头上。 然而多行不义必自毙,在田牧香突然失踪的情状下,张声和众兄弟担当起秦陇军的重任,将蠢蠢欲动的几个派系摁杀在萌芽中。为了粉碎马归元促使秦陇军哗变的阴谋,张声和九个兄弟四处奔波,揭露马归元的阴谋诡计,终于使不明真相的军士明白了真相,对马归元耿耿于怀。 在马归元二返长安企图哗变秦陇军时,张声率领众兄弟打了这厮一个措手不及,若不是狗贼灵机一动滚下山坡,他的脑袋恐怕早就悬在中军帐前的旗杆上。 张声感激九个弟兄危难时不离不弃,看着他们一个个英姿飒爽的情态,张声打心眼里高兴。 张声驱赶黄骠马奔跑一气,突然勒住马头,对赶上来的九兄弟和亲兵卫士道:“前面不远就是后军营地耳朵岭,我们不妨在这里找个地儿休整休整……” 第95章 设夜宴权生隶生变① 周鑫见张声这么来说,立即“吁”了一声拢住马头对张声道:“大哥说得对,后军的权生隶一直和我们不铆,得想想如何应付这家伙!” 杨迁接上周鑫的话:“周哥说的是,旬月前就有流言,说权生隶有背叛义军迹象,我们要谨慎小心才是……” 周鑫和杨迁这么一说,张声顿时警觉起来,只见他霍地一声从战马上跳下来,瞅准一棵大树走过去,坐下来,招呼大家道:“来来来,我们在这憩息片刻,顺便说说权生隶的事!” 大家围着张声而坐。张声道:“杨小弟这么一说,张某还真想起一件事来!” 张声定了定神,提高嗓音道:“权生隶的后军不是有上千人的夏州兵马吗,那是一支横山步跋子。横山步跋子原是一个部落,那地儿归大宋管辖时,总遭兵痞二流子欺侮。权生隶是部落酋长,受不了欺侮才率领部卒投靠秦陇军。如今夏州被西夏占领,权生隶可能生出返土归根之意!” 史御风接上话:“大哥说得对极了,马归元潜伏我军时,经常往横山步跋子那里跑,弄不好他们早就尿到一个壶,单等时机成熟,便就背弃义军,远走己乡!” 兄弟几个异口同声,都说权生隶包藏祸心,不可小觑。 张声见大家意见统一,站起身子道:“这么说我们此去还真有危险?” 杨迁道:“危险多了。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如取消此次巡营行动,秘密监视权生隶,防止这厮狗急跳墙!” 张声思忖一会,道:“杨小弟说得有理,现在我宣布,此次巡营行动取消!” 这么说着,对周鑫、杨迁道:“周、杨二弟速率30轻骑接近耳朵岭潜伏下来,秘密监视权生隶,若有异常,点火为号,我会率军前来增援……” 周鑫、杨迁领命而去,秘密潜入权生隶营地,果然见权生隶的后军不甚平静,营房处处充满杀气。 原来,还在秦陇军大帅梁埂山主持军务时,西夏奸细马归元就和横山步跋子首领权生隶频频接触,两人臭气相通,一拍即合。 梁埂山中毒酒暴亡后,权生隶便让横山步跋子秘密做好哗变的准备,只等马归元接应部队一到,便就改旗易帜。 然而前来策动哗变的马归元却被张声和他的兄弟打了个埋伏,马归元滚坡逃脱,权生隶只好暂时蛰伏。 树欲静而风不止,张声统掌秦陇军大权后,权生隶无时不感到众多眼睛盯觑着他,盯觑着横山步跋子。与其受人制约,不如铤而走险,闯出一条生路。于是,权生隶顿生变心。 这天夜晚,三星高悬,耳朵岭后军军营一片寂静,权生隶招来四大弟兄郎显、成山、胡露、鲍水到自己营帐商量哗变大计。 一声鸱枭的叫声悠长而深远,从山沟那边时隐时现地风传过来,使人顿感毛骨悚然。 鸱枭是灵鸟,暗夜中一声莫名其妙的啼叫,莫非预示着耳朵岭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仲春季候的空洞山夜晚还显寒冷,权生隶的牛皮大帐中生着一堆篝火,篝火上烧烤着全羊、肥牛。 围着篝火一周际放着长条桌子,桌子上摆满水酒,果品等一干食用物品。 这是横山步跋子典型的生活习性,这个生活习性在宋朝不被待见。 那时候,权生隶的爹爹是部落首领,为避免朝廷轻侮和兵祸袭扰,动员部族向北迁徙。 可是北迁后的部落并不安生,除了兵痞军棍欺负,稀薄的草原也养活不了维系生命的牛羊。 爹爹去世后,权生隶接掌了部落大权,毅然放弃游牧生活,领着部族投奔盘踞空洞山的秦陇军。 梁埂山对横山步跋子不薄,时常送衣送食。横山步跋子在秦陇军内得到安生。可是他们以牛羊肉为食的生活习惯没有发生变化。 篝火上的全羊、肥牛挥发出浓浓香味,权生隶让一旁的亲兵盛在木盘中分发给郎显、成山、胡露、鲍水四人,自己则拎起一条羊腿,边啃边说:“来来来兄弟们,我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方显横山步跋子的雄风!” 郎显、成山、胡露、鲍水四人齐呼一声“大哥圣明!”无拘无束地喝酒吃肉。 肉吃三巡,酒喝五轮,权生隶才进入正题,道:“今天是三月初九三三日,招来四位兄弟,只有一个议题,那就是横山步跋子的出路问题!” 郎显道:“兄弟们全听大哥安排,大哥叫我们向北,兄弟们绝不向南多走一步!对了,前一段,大哥不是说过同样的话题吗?” 权生隶道:“前段时间某家是说过同样话题,那是和马归元约好要起事的,谁知马归元半道被张声打了埋伏,我们的行动只好终止!” 成山道:“好事多磨嘛,前一段是前一段,现在重搭台子从唱戏也为时不晚!” 胡露道:“说得对极了,横山步跋子的故乡是大夏国的夏州,我们却在一只农民义军里厮混,实在龌龊。尽快脱离秦陇军,回到大夏国那边去!” 三个兄弟全都说了一遍,权生隶道:“权谋和兄弟的想法一样,脱离秦陇军,回到大夏国,大夏国是我们的故乡,常言道:亲不亲故乡人,回到故乡,我们就如鱼得水,大展鸿图……” 第96章 设夜宴权生隶生变② 权生隶一板一眼说完,见人称小诸葛的鲍水沉默不语,便问:“鲍老弟一言不发,莫非留恋秦陇军?” 鲍水不像前三位那样风风火火,有点斯文地说:“凡是要慎重考虑才是,意气用事,挺而走性,只会事与愿违!” 权生隶“哦”了一声:“这么说鲍老弟真有想法?” 鲍水扬扬脑袋道:“那倒不是,我也是横山步跋子,岂能背离族群?我是说,一步踩错,步步踏空,横山步跋子上千名兄弟,老寨主梁埂山在世时待我们不薄,老寨主刚一离去,我们就……” 郎显见鲍水瞻前顾后,抢了他的话头道:“你这人多喝了秦陇军的迷惑汤是不是,不愿意和我们走,就滚远点……” 鲍水苦笑一声,摊摊手不知如何是好。权生隶道:“郎显不要打断别人说话,让鲍水兄弟慢慢来讲……” 鲍水定定神道:“欲速而不达,一下子返回大夏国,不仅过不了宋国的关碍道口,恐怕还没到夏州,就会被歼,落个身败名裂的悲惨下场!” 权生隶思忖半天,道:“那依鲍兄之意,我们应该如何处置?” 鲍水道:“泰山有奇峰,锁在烟雾中,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以鲍谋所见,不如暂上陇将山或者凤凰山,养精蓄锐,择日待发……” 权生隶低头不语,鲍水接着道:“大宋自从徽宗即位以来,重用奸臣,朝政腐败,四方百姓揭竿而起。陇将山莫谦莫老将军招揽四方英豪,雄踞一方,不啻是个好去处。还有凤凰山史斌史大郎,原是梁山好汉宋江麾下的头领,宋江惨死廖儿洼后,史斌逃到少华山占山为王,近来又在凤凰山打家劫舍,杀富济贫,也是一个好地方!” 权生隶沉思半天,款款而言:“鲍兄说的陇将山和凤凰山某家早有耳闻,那莫谦莫老将军本是镇守边关的大将,遭奸人诬陷后率领亲信上了陇将山。而史斌史大郎绰号‘九纹龙’,身上纹有九条巨龙,也是条汉子。但两地都是义军,只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没有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之机会!” 鲍水见权生隶这么来说,皱皱眉头道:“陇将山莫谦莫老将军,凤凰山史斌史大郎确实是义军队伍。大哥要使横山步跋子封妻荫子,那当然只能走招安之路,投靠朝廷了!” 权生隶大手往桌子上一拍,道:“不入虎穴焉得胡子,为了能让部族封妻荫子,青史留名,某家决意投奔大夏,不知兄弟意下若何!” 鲍水一怔,摊摊手道:“既然大哥一心归顺大夏,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全听您的调遣是了!” 权生隶见四大兄弟意见统一,便就商定黎明丑时起事,冲进鹦哥嘴中军大营杀掉张声和他手下的弟兄,控制秦陇军,然后绕过渭州城知趣镇魂关,和那里的大夏军队会和…… 不说权生隶这边如何等到黎明丑时起事,却说周鑫和杨迁率领30轻骑悄不言声地接近耳朵岭后军营地后,只见四处一片黑暗,只有权生隶的中军大帐还亮着灯光。 周鑫对杨迁道:“兄弟,你和大家在这里守着,我带两个人过去摸摸情况!” 杨迁笑出声来:“我的好哥哥,看你那么胖如何行动?谁人不知杨迁是梁上君子?与水浒寨鼓上瘙时迁很有一比。自从投靠秦陇军,探军情,送塘报,哪个离得开兄弟我?你说是不是……” 周鑫嘿嘿啼笑,杨迁将他按坐地上,道:“哥哥和众兄弟就在这里呆着,杨迁过去探查一番再说!” 杨迁去了,学了几声鸱枭啼叫,来到权生隶的中军大帐外面,趴在一个缝隙中向里窥视,见大帐里生着篝火,权生隶和四个兄弟正在篝火边夜宴,一边吃肉喝酒,一边商讨生变之事。 杨迁听得清楚了,心中暗暗说道:狗贼果然不安分,倘若当初不分青红皂白赶过来,还真凶多吉少! 心中想着,悄不言声地离开大帐,回到周鑫他们跟前说明情况。 周鑫紧呼一声:“狗奴果然有异心,不是我们提前准备,黎明丑时脑袋恐怕就会落地?现在已经戌时,招呼张大哥他们显然来不及,这却如何是好……” 杨迁沉思半天,突然说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只有抓住权生隶,横山步跋子群龙无首,就不敢轻举妄动!” 周鑫道:“兄弟不要痴人说梦,我们周围都是横山步跋子,如何能逮住权生隶?” 杨迁道:“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定能如愿以偿!”说着对周鑫和其他兵士道:“我们30人分成两队,一队跟周哥四处放火;一队随在下见机行事擒拿权生隶,事成后,就在耳朵岭向西5里地的那棵大树底下集中,不知周哥意下若何!” 周鑫抱拳致谢:“还是兄弟鬼点子多,这样以来,定能延缓横山步跋子的生变时间,还能给大哥鸣火报讯,让他火速增援!” 主意拿定,周鑫率一队人马分头放火,杨迁和十几个兵士暗中潜伏,观察权生隶动静…… 第97章 吴玠招抚秦陇军 却说边关元帅赵鼎城给吴三朵改名吴玠字晋卿后,又委任他为招抚使,会同招抚副使田牧香、赵玲燕率一彪人马,前往空洞山招抚秦陇军。 招抚人马即时出发,绕渭州城转了一圈,尔后才挥挥洒洒向空洞山开拔。沿途百姓见得,无不赞赏其阵容齐整,声势恢弘。 你看那阵势——最前头是旗牌军,捧着100面金牌,100面银牌。金牌上写“皇恩浩荡”,银牌上书“为国纳贤”。 200面金银牌又200名身着黄衣的军士擎着,雄赳赳气昂昂走在路中央。 金银牌后面紧跟着御酒队。捧御酒的军士,10一排,30一行,捧着300瓶御酒。 300瓶御酒全都装在龙凤担内挑了,龙凤担上树面黄旗,旗上楷字大书“大宋皇诏安抚御酒”,300个军士挑着龙凤担一忽一悠,步调一致,行动整齐。 龙凤担后面又是一旗一牌。旗在左边扯开,上书一个吴字,由执旗官挑着。 牌在右边树起,上书“赦罪招安丹诏”由旗牌官举着。 旗牌后面是一队锣鼓,擂鼓的头裹红巾,敲锣的头裹黄巾;扬钹的头裹紫巾;挥锸的头裹青巾。鼓声震天,锣声漫地,似乎向世人宣示,只有朝廷才能做出如此大气的事情。 锣鼓队后面又有红锦100匹,绿锦100匹,金银珠宝100担。 吴玠、田牧香、赵玲燕和一彪军士全副武装跟在帅旗、锣鼓后面,抖擞精神,英姿飒爽,浩浩荡荡向空洞山而去。 吴玠见招安大队启程,便遣传令兵于谦先行一步,去秦陇军报信。 田牧香见于谦要行,唤住他道:“于壮士要去秦陇军报信,本姑娘倒有一事相求……” 原来,田牧香被马归元劫持后,随身兵器柳叶雁翎刀撇在寝室木香庵,这些天一直借用赵玲燕的玄武宝剑。见于谦要去报信,就将柳叶雁翎刀搁放的地点告诉他,叫于谦带回来。 于谦给田牧香回了话,打马来到秦陇军鹦哥嘴中军大营,一个名叫孟洋的护卫军士长却说张声和他的十个弟兄巡查营地至今未归,不知何因。 于谦觉得蹊跷,便给孟洋传话,说朝廷遣派吴玠防御使为招抚使,前来空洞山招安秦陇军,叫孟洋将消息尽快告知统领张声,做好迎接准备。 孟洋“对对对,是是是”满嘴答应,说只要张统领一回营房,他就将此信报知。 于谦见孟洋机灵,问及田牧香兵器之事。孟洋见于谦说得头头是道,相信不是骗子,便让于谦去田牧香居住的木香庵找那个叫胡天的老仆取刀,还说见幢大院门前有两棵木香树,那就是木香庵。 于谦奔跑大半天赶到木香庵,说服老仆胡天,将柳叶雁翎刀拿了回来。 将一切打理完毕,于谦不敢怠慢,急切切返回招抚军,将秦陇军那边的情况告知吴玠。 吴玠听完于谦叙说,不禁犯了嘀咕:天色将晚,张声巡查军营不归,莫非发生什么事情。 心中想着,询问一旁的田牧香。田牧香正在查看于谦拿回来的柳叶雁翎刀,听吴玠来问,略一思忖,道:“秦陇军一万多人分为前、后、左、右、中五个军营。鹦哥嘴是中军大营;大阪沟是前军大营,其余的后军、左军、右军,分别扎营于耳朵岭,田家洼、兔儿山。” 这么说完,不禁一怔,惶惶言道:“大事不好,张声他们可能巡查到后军营地,和权生隶的横山步跋子接上火!” 吴玠惊道:“此话怎讲?谁是权生隶,横山步跋子又是怎么回事……” 田牧香道:“玠哥哥有所不知,秦陇军尽管人数众多,可其中不凡鱼龙混杂。权生隶就是一个,他本是横山步跋子一族的酋长,手下有上千名属从,横山步跋子属地夏州归属大宋时,横山步跋子屡遭官兵骚扰。权生隶一怒之下率领部族投靠了秦陇军。爹爹对他们不薄,权生隶还能服从。现在爹爹逝去,张声统掌大军事务,权生隶心中自然不服,有可能在张声巡查营地时两下里打将起来!” 吴玠长叹一声:“原来这样!可这横山步跋子有何能耐,敢与大军统领较真……” 田牧香道:“横山步跋子上山下坡神速快捷,出入溪涧机敏灵巧;逾高超远超然难料;轻足善走如神行太保,山谷遇敌击刺掩袭无可阻挡;两军相遇,犹如群羊涌入,铁壁合围,刀斧步战,神鬼莫测!” 吴玠听田牧香说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道:“秦陇军还有这等兵种?倘若哗变,天大的损失!不行,我们得即刻赶到秦陇军,助张声一臂之力,笼住横山步跋子!” 吴玠这么说着,便对赵玲燕喊道:“赵姑娘,你带招抚队伍缓行,我和梁姑娘率一百名军士即刻赶往秦陇军应付紧急事态……” 不说吴玠和田牧香率领一百名军士前往。只说杨迁见周鑫他们在耳朵岭四处放起火来,便把眼睛盯着权生隶的中军大帐。 时辰临界亥时,没有月亮的星空显得深邃诡秘。权生隶和四兄弟把放在桌子上的羊肉和烧酒全部干完,正要各行其是,却听帐外传来喝喊声:“不好啦,军营四面起火……” 第98章 暗夜厮杀耳朵岭 权生隶听说军营四面起火,跑出大帐去看,果然见四面军营大火腾腾,即命郎显、成山、胡露、鲍水赶回自己营帐组织救火,起事之事过后再论。 郎显四人惶惶而去,权生隶抓起自己的兵器“乌龙摆尾枪”急急从营帐走出来,招呼上几个亲兵卫士打起火把照明,向起火方向赶去。 走得数丈之远,却见斜刺里冲出十几个人来,手持钢枪、砍刀,对亲兵卫士一阵乱扎,嘴里直呼:“天兵到此,叛贼权生隶还不跪地受降!” 权生隶方知生变之事暴露,军营烟火为刺客调虎离山之计。不禁大怒,厉声骂道:“胆大狂徒,竟敢四处放火,声东击西,刺杀某家,某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边说,一边挥舞乌龙摆尾枪左挑梨花,右捣樱桃,十几个刺客纷纷倒退…… 权生隶见刺客倒退,让卫士举起火把去看,却见张声义弟杨迁混在刺客之中,不禁火冒三丈,大喝一声:“原是狗贼杨迁,某家与你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为何这般下作,前来刺杀……” 杨迁哈哈大笑:“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寨主在世时,给我们吃黑面,给你们吃白面尊为座上宾。老寨主刚一过世,你就要背弃他?你这猪狗行径,人人皆诛之,全军共讨之,怎是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今日尚且就降,还能保全性命,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权生隶大怒:“好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奴才,竟敢口出狂言,看某家如何来取你的狗命!” 权生隶挺直乌龙摆尾枪向杨迁刺来,杨迁举丈八长矛枪抵住。 一个是勇马超,恨不能使敌手顷刻毙命;一个是猛张飞,恨不能将对手生吞活剥。 “乒乒乓乓、叮叮当当”,两杆枪一个是蛟龙,一个是猛虎,在黑暗的夜晚中迸撞出光亮的火花。 亲兵卫士见权生隶抵住杨迁,就和杨迁带来的十五个兄弟厮杀。两下里龙虎相争,难分胜败。 杨迁一边与权生隶厮杀,一边给自家兄弟鼓劲:“两军相遇勇者胜,兄弟们只要坚持,叛贼权生隶定会束手就擒!” 这时候放完火的周鑫率领十几人赶来,与杨迁合兵一处,将权生隶的亲兵卫士打走,一步步接近权生隶,将这厮团团包围。 眼见权生隶要被杨迁、周鑫打翻在地,却听一阵呐喊袭来:“不要走了刺客,逮住刺客有重赏……” 杨迁回头去看,却是郎显、成山率领大队横山步跋子杀了过来。即对周鑫道:“我们寡不敌众,还是撤退为好……” 嘴里说着,便就虚晃几枪跳出圈子,和周鑫一道率领兄弟们撤退,却被权生隶拦住去路。 权生隶咿呀呀嚎叫几声,道:“杨迁、周鑫狗贼,既然来了,就甭想着走掉,今日不斩尔等狗头绝不罢休!” 权生隶一边呼喊,一边指挥部族将四面退路严严堵塞。杨迁、周鑫和30个兄弟被围中间,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 眼见杨迁、周鑫和30个兄弟就要束手被擒,却听西北方向杀声四起,吴玠率领1000名生力军赶到。 原来,张声见耳朵岭军营亮起火光,知道周鑫、杨迁遇到麻烦,急率3000人马赶来增援,行至猴头坡,却见斜刺里闪出吴玠和田牧香来。 张声大喜,说明根由。吴玠道:“这么说横山步跋子有上千名兵力,看来狂飙硬拼难能见效,不如如此这般……” 吴玠向张声和田牧香密授计策,张声便率1000军士从南边包围,举火呐喊,不作进攻。田牧香率1000人马从北边包围,虚张声势见机行事。吴玠则率1000人马从西北方向穿插过来,直捣权生隶中军大帐。 权生隶见吴玠率领人马冲将过来,让军士压住阵脚,大喝一声:“来将报上姓名!” 吴玠在马上舞动麒麟钢枪道:“末将姓吴名玠字晋卿,大宋渭州防御使,新任秦陇军招安安抚使是也。你是横山步跋子的首领,也是秦陇军的首领,为何背弃叛离?今日天兵来此招安,还不降服,等待何时!” 权生隶哈哈大笑:“看你乳臭未干,竟敢如此狂言?什么招安不招安,爷爷的故乡在大夏,率领部族回归,谈不上什么背弃、叛离!想要爷爷降服,问问手中这杆枪乌龙摆尾枪答不答应……” 第99章 飞檐走壁步跋子 吴玠见权生隶死硬,大喝一声:“贼奴敬酒不吃吃罚酒,麒麟钢枪让你折服!” 吴玠将麒麟钢枪伸一伸丈把来长,照面门朝权生隶刺去。 权生隶见吴玠麒麟钢枪来得凶猛,将手中的乌龙摆尾枪抖一抖,那枪头就像乌龙摆尾,呼呼抖动。 麒麟枪,枪枪嗜血;乌龙枪招招啃肉。一个在马上,一个地上,打作一团,搅作一堆…… 跟随吴玠而来的秦陇军兵士见主将相战,即刻向围上来的步跋子冲击。杨迁、周鑫一伙趁机跳出包围圈,和秦陇军会合一起。 郎显、成山、胡露、鲍水见秦陇军势大,大哥又难胜吴玠,便就挥刀弄棒上前帮忙,却见南边火光冲天,喊声陡起。 南边火光方兴未艾,又听北边杀声吵响,火光耀眼。 郎显四人魂飞魄散,对权生隶喊道:“大哥不好,我们被吴陇大军四面包围,这却如何是好!” 权生隶见说,卖个破绽跳出圈子,四处看了一看,不无惊慌地说:“秦陇军来了高人,我们三面受敌,只能向东边撤退!”于是大喝一声:“部族们,乡党们,横山步跋子遭遇危险,为了不被灭种,赶快随某家向东撤退……” 横山步跋子是权生隶的属从,即便归顺秦陇军,也都听从权生隶号令。今见头领这么来说,便都呼喊着簇拥权生隶周围,用手中的兵器挡住吴玠狂舞的麒麟钢枪。 吴玠见权生隶身边陡然涌来这么多步跋子,知道一虎难敌群狼,只好勒住马头自保安全。 权生隶见吴玠不在冲杀,随即高呼一声,指挥部族向东逃窜。 步跋子听到主帅将令,纷纷向东而去。暗夜里拉起一道火光,整个队伍井然不乱,后军掩护前军,全军避让后军,循序渐进,交替而行。 吴玠见权生隶指挥者步跋子拾步而去,慌忙传回田牧香、张声两军。 三军会合一起,吴玠道:“权生隶带着步跋子向东逃窜,我们合兵一起前去追赶!” 3000人马急如水火惶惶追赶,走出十几里路,却被道道悬崖峭壁挡住去路。 吴玠去看那崖,但见黑黢黢深不见底,不禁叹道:“悬崖当道马不能行,如何是好!” 田牧香接上话:“这里叫百丈渊,惊险奇峻,权生隶率领步跋子一定是攀崖而下!” 吴玠大惊:“百丈深渊竟敢攀崖而下,这不成神人了吗!” 吴玠叫军士打来火把去看,只见暗夜中的横山步跋子壁虎似的一个个贴在悬崖峭壁上,利用脚和手的动作向涧底攀溜下去。 吴玠倒吸一冷气,惊道:“啊呀呀,能在90度的崖面上手扒脚蹬向下运动,不是神人还是什么?” 这么说着,看看一旁的田牧香道:“怪不得香姑娘当时就说‘横山步跋子上山下坡神速快捷,出入溪涧机敏灵巧;逾高蹬远超然难料;轻足善走如神行太保,山谷遇敌击刺掩袭无可阻挡;两军相遇,犹如群羊涌入,铁壁合围,刀斧步战,神鬼莫测。’真乃百闻不及一见!” 这么说过,吴玠又默默言道:横山步跋子的溜崖动作竟然和二十一世纪现代人的攀岩运动没有多大区别—— 还在华荣国西川省五丈县羊角拐中学上体育课时,老师就讲过攀岩运动的九大要领:抓、抠、拉、推、张、蹬、跨、挂、踏。 抓——就是用手抓住岩石的凸起部分。 抠——用手抠住岩石的棱角、缝隙和边缘。 拉——在抓住前上方牢固支点的前提下,小臂贴于岩壁,抠住石缝隙或其他地形,以手臂和小臂使身体向上或向左右移动。 推——利用侧面、下面的岩体或物体、以手臂的力量使身体移动。 张——将手伸进缝隙里,用手掌或手指曲屈张开,以此抓住岩石的缝隙做为支点,移动身体。 蹬——用前脚掌内侧或脚趾的蹬力把身体支撑起来,减轻上肢的负担。 跨——利用自身的柔韧性,避开难点,以寻求有利的支撑点。 挂——用脚尖或脚跟挂住岩石,维持身体平衡使身体移动。 踏——利用脚前部下踏较大的支点,减轻上肢的负担,移动身体。 攀岩运动起源于英国,有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这样讲:在阿尔卑斯山悬崖峭壁的绝顶上,生长着一种珍奇的高山玫瑰。谁拥有这种玫瑰,就能获得美满的爱情。于是,勇敢的小伙子便争相攀岩,摘取花朵献给心爱的人。后来这种攀岩采花举作便演化成攀岩运动。 可在十一世纪的大宋国,就有一支类似攀岩勇士的横山步跋子,他们能飞檐走壁,这比英国的攀岩运动要早1000年。 吴玠赞叹不已:“奇了怪了,没想到横山步跋子竟有等本事……” 第100章 心心相映真兄弟 张声见吴玠这么来说,款款言道:“横山步跋子的故乡在大山深沟,男孩长到两三岁,父辈兄弟就要让他们练习臂力。等长大成人,力量单薄的也能举起一二百斤的东西,力举千斤的也比比皆是。有了强健臂力,便就攀山越岭,那怕悬崖峭壁上只有一棵草根,也能成为他们攀爬的支撑点。所以说,百丈深渊挡不住他们!” 吴玠忖道:这么说横山步跋子比自己强多了?想我吴某在故乡吴家垴力举200斤重的碌碡与人打赌,还以为是唐朝力士李元霸,可在横山步跋子面前,却是小巫见大巫! 吴玠禁不住叫出声来:“可惜可惜,宋廷难留神武之师,临近招安,却被他们跑了,实在可惜!” 张声见吴玠长吁短叹,禁不住道:“将军惋惜横山步跋子叛逃?” 吴玠道:“不仅仅是惋惜,恨得我牙齿直痒痒。你想想,步跋子要是回到西夏那边,会对朝廷造成多大的威胁?西夏国已经拥有铁鹞子、泼喜军。好水川、定水寨之战,杀得宋军屁滚尿流,倘若再添一个步跋子,那还不是如虎添翼……” 张声道:“哪怎么办,我们下去追赶?即是将其消灭在宋国境内,也不能让他们逃到西夏那边去!” 吴玠道:“你的军士能跨越这么深的飞涧悬渊?而且还要在黑灯瞎火的夜晚……” 张声一时语塞,摸摸脖颈吃吃呐呐道:“那倒不能,除过横山步跋子,秦陇军内再无攀崖越涧的高手!” 田牧香一旁插了话:“与其黑灯瞎火乱扑腾,还不如暂作休整,等天明后再作追赶!” 吴玠略一思忖,道:“香姑娘的话不无道理,在下研究过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从地形上判断,权生隶一伙要去西夏,不是穿越六盘山过镇魂关,便是潜行横山走紫金关。可让赵元帅拨一彪人马在紫金关附近堵截;我们稍作休整,天亮后取捷径抢在镇魂关洲际设下埋伏,竟能将权生隶一伙生擒活捉。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张声的九个兄弟周鑫、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顾照根、李士林、柴希望、杨迁听吴玠这么来说,全都围上来道:“吴将军真乃张良之才,韩信之智,我们全听您的调遣!“ 吴玠一怔,哈哈笑道:“诸位兄长折杀在下了,在下奉朝廷之命前来招安诸位,尚未举行仪式,你们就听我来调遣,这不本末倒置……” 张声笑道:“吴将军言重了,秦陇军早就有心归顺朝廷,吴将军此行正和大家心意!只是苦了将军您,初来咋到就和逆贼搏杀,兄弟们不知如何感激才好,听您调遣,名正言顺嘛!” 吴玠拱手礼拜:“诸位这般奉迎,真让末将不愧,诸位在上,请受末将一拜!” 张声慌忙拦住:“将军是朝廷特使,岂能下拜我们这些山匪流寇?免了!免了!” 吴玠长叹一声:“当今皇上轻佻昏晕,蔡京六贼把持朝政,众英雄不甘凌辱,方才啸聚山林,岂说是山匪流寇,骚扰百姓!” 张声道:“吴将军这样待见秦陇军,真是我们兄弟的福分,日后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吴玠道:“赵元帅就是奔着兄弟们铮铮铁骨请来圣旨,挽诸位为国分忧,同拒达虏。!” 张声道:“感谢赵元帅不弃,更感谢吴将军当机立断,三面用兵,要不,周鑫和杨迁几十个兄弟怕就性命难保!” 吴玠道:“张兄这就见外了,在下和梁姑娘已成一家,和大家更就亲上加亲,举手之劳不必客套!” 张声和九个兄弟见吴玠言语诚恳,丝丝入耳,不禁感激涕零,跪地拜道:“我们弟兄啸聚山林,常被骂作山匪草寇,没想到吴将军这般抬举,从今往后,刀山火海、鞍前马后,绝不退宿……” 田牧香笑道:“玠哥哥这趟秦陇军之行可谓旗开得胜,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吴玠道:“大家还不看你梁姑娘的面子?倘若你不在身边,他们能这样待我?这叫量身裁衣,见人下菜,不看僧面看佛面呀……” 众人大笑不止。吴玠突然所有所思,道:“我们只顾在这里山说海叙,可不知赵姑娘和安抚队伍现在何处……” 说犹未了,便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到了跟前,却是于谦带着十几个军士赶到…… 第101章 吴玠夜走木香庵 吴玠一见于谦,喝喊一声道:“这个地方怪,念谁谁就来,刚一说到安抚军,你看那于谦就来了。于将军,赵姑娘她们现在何处?” 于谦打马来到吴玠跟前,下了马,单膝跪地道过安,道:“赵姑娘和安抚大军已到鹦哥嘴大营,只等将军发号司令!” 吴玠哦了一声,道:“走得蛮快吗?不过天色已晚,吩咐赵姑娘让全军就地宿营,招安事宜过后安排!”说着,对张声道:“安抚军既然已到中军大营,还望张大人提供食宿!” 张声哈哈笑道:“不用将军说,张某也得安排兄弟们吃好喝好,美美睡上一觉!” 张声说着,对田牧香道:“田小姐,恭贺您和吴将军好事成双,你俩今夜居于何处,就请小姐费心喽!” 田牧香看了张声一眼:“话多得很,不说话,能把你当哑巴卖了!” 张声和九个兄弟嬉笑着率领3000人马返回鹦哥嘴中军大营,只留些许亲兵卫士保护吴玠和田牧香。 田牧香见大队人马远去,便对吴玠道:“玠哥哥一到秦陇军就成草头王,兄弟们对你毕恭毕敬,我爹爹在世时不过也就如此……” 吴玠笑道:“全托姑娘福分,将士们之所以这样给在下面子,全仗你和爹爹在军中的声誉!” 吴玠一边说,一边看看夜色,道:“小可奔跑一整天早就困乏,不知姑娘何处安排就寝……” 田牧香嬉笑着打断吴玠的话:“这个还用你操心?”一边说,一边对身旁的亲兵卫士道:“本姑娘和吴将军不用你们保护了,尔等各回各营去吧!” 亲兵卫士见老寨主千金这般吩咐,那个还敢磨叽?匆匆告别吴玠、田牧香,打马而去。 吴玠田牧香将亲兵卫士打发走了,禁不住问道:“你这鬼精子耍什么花招?怎么就剩我们两个……” 田牧香嗔怒:“你想要一河滩人是不?”一边说,一边用指头在吴玠额头点着:“你个傻瓜,和本姑娘磨叽好多几天,就没想要开荤……” 吴玠哈哈大笑:“在下明白,在月牙坊密室暗道你就承诺,说要回空洞山军营……原来……” 这么说着,不禁一凛:“那赵玲燕怎么办……她不是……还在……那边呀……” 田牧香掐了吴玠一把:“我知道你会提起她,不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赵玲燕跟屁虫似的在他爹爹那里弄了个招抚副使一步不离地跟着,本姑娘才要在这当口选个不为人知的地儿招待你!” 田牧香一边说,一边郑重其事:“吴玠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不许你想赵玲燕,要想就想我一个,不听话,本姑娘就劁了你……” 吴玠看着田牧香一本正经的声态,不禁笑出声来,心中说道:从古到今,男女之事都是这般自私,女人更胜一筹;一旦相准男人,恨不能整天揽在怀里,不让第二个人走进。男人却不一样,见一个爱一个,被世人骂作种马、角猪……吴玠是种马?角猪?谁说得上来…… 没有月亮的夜晚一片阒寂,两匹战马风驰电掣般向空洞山下的木香岭驶去,马蹄踏出的尘土腾上夜空,将诡秘眨眼的星星也给遮住了。 骑在马上的吴玠一边策马前行,一边对田牧香道:“香姑娘,你这是往哪里赶呀!” 跑在吴玠前面的田牧香道:“甭问,到了该去的地方定会知道!” 两马奔跑十几多里路,田牧香在一座山庄前勒住马头。 吴玠举目去看,只见黑夜中的山庄错落有致,山庄后面是座不很高峻的山岭,山岭上花草葳甦,看得不很清楚,可一股清香的气息却扑鼻而来,令人醉迷。 吴玠惊道:“这是什么地方,恁般清爽雅静,还有浓郁扑鼻的花草香气!” 田牧香格格一笑:“这是木香庵,今夜你就在这里打寝!” “哟呵呵,木香庵?”吴玠叫道:“为什么要叫这样一个名字!”吴玠不解地问。 田牧香笑道:“本姑娘原名木香,后来嫌木字俗,便改作牧了。木香庵,就是木香花盛开的尼姑庵嘛!” 吴玠笑道:“香姑娘是尼姑?” 田牧香:“本姑娘不是尼姑还是甚么!” 吴玠一凛,道:“可香姑娘已是吴某的第一妾室!” 田牧香道:“那才几天的事,真正成为你们吴家媳妇,木香庵就改作木香园了!” 吴玠拍手称道:“改得好,木香园这名字太好了,从今往后,吴某常来这里住住,伴随满庭院的木香花赋词吟诗贻享千年!” 田牧香道:“玠哥哥就不想听听木香名字的由来?” 吴玠道:“名字还由来,我的名字本来叫吴三朵,赵元帅说俗气,就给改成吴玠了,没有什么由来呀……” 田牧香道:“哥哥的名字无由来,不等于妹妹的名字也没由来!” 田牧香双眼浸泪,给吴玠述说了木香这个名字的由来—— 第102章 木香花开离人泪① 田牧香的爹田横山原是盐贩子,那一年去盐州驮盐,走到横山道突然发病,昏死山间一条小溪旁,被一个叫梁木香的姑娘搭救,梁木香后来成了田牧香的娘。 牧香娘跟随牧香爹回到家乡陇州田家坡,开始了相濡以沫的恩爱生活。 牧香娘从小喜欢洁白如雪的木香花,那一年,她从香泉挖回一棵木香树苗,栽植在庭院门口的空地上。 木香树长啊长,很快长成一棵挺拔大树,年幼的田牧香在木香树下一天天长大。 小牧香喜欢木香树上那些洁白的木香花,常常踮起小脚采撷几朵,插在发髻中装扮新人! 然而那一年,高达挺拔的木香树上突然暴起一个大包,不久,那块包就溃烂了,引得蚂蚁在里面作窝。 溃烂的那一截树干便未影响木香树开花,每逢花香鸟语的季节,木香花便就开得像白色的海洋。 村里那些小媳妇、大姑娘便都嘻嘻哈哈拥挤到梁木香家里赏花聊天。 一个姑娘说:“木香嫂,你家的木香花和你一样美丽好看!” 一个小媳妇接上话:“木香嫂家里的木香花真香,在村西头就能闻到……” 听到这些话,梁木香、田牧香笑得像喜菩萨。梁埂山便趁机卖弄自己的学问:“木香花,别称七里香、十里香、木香藤,本朝词人王珪的宫词道:‘六宫春色醉仙葩,绮户沈烟望翠华。琥珀盘生山芍药,绛纱囊佩木香花。’” 正当人们围着木香树谈笑风生时,却见门前有队官兵拥着一副八抬大桥走过。那轿子走过去好长时间,却又返了回来。 你道轿子里坐的何人,他就是本县知县荆门懂。 这荆门懂是当朝宰相蔡京的远房亲戚,依仗蔡京权势,花钱捐了一个县令。 捐来的知县咸猪手,这靳知县不光贪钱,还很爱色。 时才间,靳知县坐在八抬大轿中,眼睛却贼溜溜地穿过轿子上的帘孔四处张望,轿夫抬着他远去好几丈了,靳门懂才回味起刚才看见的那棵木香树和树底下谈笑风生的娘儿们。 靳知县喉咙里顿时生出八只手来,即令轿夫调转轿子返回来。 轿夫将轿子重新抬到梁埂山家门口,靳知县下了轿,径直走进院里。果然见香气浓郁的木香树下有几个和木香花一样美丽的娘们,尤其是梁埂山的娘子梁木香,简直就是花魁仙子、月宫嫦娥。 靳知县本来就是撷花高手,见了这么美貌的女人岂能撒手?只见他嬉皮笑脸走上前去打躬作揖,对梁木香道:“娘子万福,小可沙门县知县靳门懂,想借娘子玉手切壶茶喝,不知意下如何!” 梁木香是良家女子,见了做官的就胆战心惊,更何况一个知县这般色来眉去?早吓得喊出声来,把住丈夫梁埂山的胳膊往他身后躲藏。 梁埂山血性汉子,见娘子被人调戏,哪里依得,一记猛拳向靳门懂打去,靳门懂扑趴地上四处找牙。 跟随而来的衙役见知县被打,如狼似虎般冲上前来将梁埂山按到一阵乱捶,道:“狗贼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活得不耐烦了咋的……” 衙役将梁埂山打翻在地,请示靳门懂如何处置。从地上扑爬起来的靳门懂道:“刁民殴打本县,不判个秋后问斩,也得关他十年八年;带回县衙,听候处置!” 梁木香见丈夫被抓,顾不了羞耻,跪在地上祈求靳门懂高抬贵手饶了他夫君。 靳门懂嘿嘿笑道:“殴打朝廷命官,就是死罪,你说让本县如何饶他!” 梁木香道:“只要县老爷饶了我夫君,你要什么,民妇全都答应!” 靳门懂见梁木香这么来说,摸摸她湿嫩的面颊道:“娘子早若如此,就不会有这场误会,可是现在来不及了,你丈夫犯了死罪,难能开脱!” 靳门懂这是敲山震虎,可梁木香妇道人家哪知其中祸心,禁不住放声大哭,道:“只要老爷饶了我夫君,您有甚条件,民妇全都答应!” 靳门懂见梁木香尽入彀中,讪笑一声道:“现在不是沏一壶茶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本县改变主意,要纳你为小妾;三天内来县衙换回这个男人,否则,就上阴间相见……” 这真是晴天霹雳,平地起火,好端端一次赏花谈笑,竟招来这么一段风流债。 梁木香抱着两岁的女儿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可是为了夫君梁埂山,梁木香决定舍命救夫。她将两岁的女人托付给邻居,赶了个大早,向沙门县而去…… 第103章 木香花开离人泪② 沙门县在吴凤路偏西方向,北行300里是渭州府;西走800里是西夏的卓啰和南军司;吐蕃诸部位和卓啰和南军司隔山相望。 徽宗赵佶登基以来,为彰显自己的英武,允许周边国家西夏、大辽、女真、吐蕃、大理、黑汗等国的商人来宋商品贸易。沙门县在宋、夏、吐蕃的交界处,朝廷便在县城东关设立榷场一处。正逢春暖花开时,榷场上人头攒动,生意兴隆。 来之山南海北的商人使出浑身解数,拿出上等的货物,与对方以货易货,或者将货物换成大宋的交子币进行买卖。 中原和江南来的商客输出的是农产品、手工业制品、香药、绸缎、布匹、针织成衣。 辽、金、夏、吐蕃的客商则用马匹、皮货、药材、珠玉、青白盐兑换宋人的绫罗绸缎、针织制品、香料、大米、小麦。 梁木香装扮成男人模样,在榷场上转了一圈,将背来的半袋子小麦换成150个交子币,买了一把突厥尖刀藏在身上,尔后又到吐蕃人那里买了一小葫芦“鹤顶红”,找个辟背地儿换上女装,这才向县衙走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是千年豪士荆轲刺杀吴王时歌唱的豪歌。 时光流逝上千年,豪士荆轲的壮举将要在宋国一个懦弱的民妇身上重演。 荆轲为除暴吴赴汤蹈火慷慨激昂,梁木香为救夫君破罐子破摔也很悲壮。 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那里有强暴,那里就有刺客似乎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梁木香一个不谙世事的弱女子被逼上刺客之路,全是这个社会的黑暗。 黑暗的社会豢养了一群鱼肉百姓,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这帮狗娘养的,依仗手中的权势为非作歹,男盗女娼,不把老百姓性命当回事。老百姓一句不中听的话,可能也会招来杀身之祸;何况梁埂山将狗知县靳门懂打了一顿?狗知县倚仗手中的权力,判梁埂山一个斩立决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天道轮回,物极必反,兔子急了也咬人,在梁埂山生死未明的关头,妻子梁木香决心以命换命了。梁木香沉思了一个晚上,打算依从靳门懂给他做妾,然后等候时机将狗贼刺杀。 梁木香的举作未免冒险,可是不入虎穴难得虎子,不见阎王哪能揪须。 碧云天,黄花地,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这是西厢记里的戏词,梁木香当然不知,可她此刻的心情和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别无二致。 崔莺莺是和张生分离,而梁木香恐怕要跟梁埂山诀别。 梁木香早就想好了,此去凶多吉少,只要救出夫君,即便自己命归黄泉也值…… 仿佛怪兽大张着口的沙门县衙门悚然屹立,梁木香目视几眼高悬顶部的匾牌,心中惊颤了几下,探头挺胸走了进去。 门子上前阻拦,梁木香道:“姑奶奶是你家老爷请来的,阻拦什么?” 门子摸不透这个不曾谋面的女子,诧异地看了几眼,慌忙回报县老爷荆门懂。 荆门懂从内室走出来,见是梁木香,哈哈一笑:“娘子,真讲信用呀?好好好,快请屋里坐……” 梁木香站稳脚跟,对荆门懂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请老爷释放我夫君,奴家再跟你进屋!” 荆门懂看着梁木香笑出声来:“真是个倔强的娘子,好好好,下官这里就释放梁埂山!” 荆门懂传来一个衙役,让他去牢房提出梁埂山。衙役答应着去了,荆门懂就将梁木香往屋里拽。 梁木香瞪了荆门懂一眼:“老爷说话怎么不算数?等我的夫君从县衙走出去,奴家再跟你进屋不迟!” 荆门懂嘻嘻笑着:“行,全都依你,娘子就在这里看着梁埂山走出县衙吧!” 梁埂山被衙役推拉着走了过来,一见娘子站在县衙大院,惊得瞠目结舌,吃吃呐呐道:“娘子……你怎么……” 梁木香见梁埂山出来了,讪笑一声,道:“夫君,从现在起,奴家就不是你的娘子,赶快离开这里吧!” 梁埂山什么都明白了,双目浸着泪水凄厉说道:“娘子,你不能这样,我们的姑娘只有两岁大呀……” 梁木香悲戚呜咽,目视着梁埂山不知如何是好。荆门懂怕夜长梦多,即令衙役将梁埂山赶出县衙。 三天后,沙门县传出噩耗:梁木香刺杀县太爷荆门懂未果,被荆门懂斩首…… 听到妻子离世的消息,梁埂山站在自家门口整整呆立了一天。 这时候,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几天后的一个黑夜,沙门县城墙上悬挂着一个人头,人头下方有几行大字——奸相蔡京卵翼沙门县县官荆门懂之狗头,杀人者,秦陇军大旗梁埂山。 人们方知,梁埂山已经扯起造反大旗,在空洞山安营扎寨,投奔者数以万计…… 田牧香讲到这里停下了。吴玠看看她道:“多么悲戚苍凉的故事,讲啊,怎么不讲了?” 田牧香买个关子:“要听下文,请看下章……” 第104章 木香花开离人泪③ 吴玠见田牧香卖关子,笑了一声,道:“下文不用你讲在下就已猜到,无非是打打杀杀,不一而足,对不!” 田牧香做个停止的手势:“错,你全猜错了,下情并非如此!” 吴玠笑道:“这么说还得你继续讲下去了,可在下实在犯困呀!” 田牧香笑笑:“那好,等进了房间,我再讲给你听!” 田牧香唤来两个老仆,让他们将自己和吴玠的马牵到后槽饲喂。一个老仆牵着马上后槽饲喂去了,另一个却对田牧香道:“小姐的柳叶雁翎刀被一个自称于谦的军士取走的……” 老仆这么说着,见柳叶雁翎刀在田牧香手中拿着,禁不住笑了一声,道:“我说那个叫于谦的军士不会骗人嘛,这不刀已经在小姐手中了,阿弥陀佛!” 老仆念了一声佛语,继续说道:“那个于谦将军带来小姐的话,说您晚上要在这里过夜,老朽和老耿头就忙前忙后整理开了,这不刚才整理好,小姐您就回来了。小姐别来无恙?寝室里早给您备好热汤,小姐自行沐浴吧……” 老仆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田牧香招招手让他忙自己的事去。 老仆一走三回头地远去了,田牧香这才领着吴玠往里走去。 暗夜里的庭院宽敞而幽深,吴玠一边走,一边睁大眼睛觑看周围的环境。尽管看得懵懂,可吴玠还是能略摸到足下是小径两边全是花草。 吴玠感慨不已地走完一段花草丛立,路面整洁的小径,进了一幢房屋,浓郁的花香味道顿时使他醉迷了。 吴玠深深吸了几口清香的花草味,咿呀呀说道:“这不是神仙住的地方吗,吴玠能在此打寝一宿,真乃托了佛祖的阴福喽!” 田牧香笑道:“其实奴家在交代于谦拿刀时,就让他给庵内两个老仆带了话,说晚上要在木香庵打寝,两个老仆早就把一切打理得整整齐齐。至于屋里的花草香味,那是木香花特有气息!” 吴玠惊道:“怪不得这般幽香,原是木香花的味道!”说着看看田牧香:“你真是个鬼精子,为了来这里打寝,早就粮草先行喽……” 田牧香咯咯笑着:“那还不是为了你,来来来,先泡泡脚再说!” 田牧香将吴玠拉到一只大木盆跟前,木盆里早盛好热烫烫的洗脚水。吴玠将双脚泡进水里,一股暖流顿时从脚底传上心窝。 吴玠美滋滋喊了一声:“好舒服呀,没想到香姑娘在此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比我的家乡羊角拐镇、吴家垴好多了!” 田牧香看了吴玠一眼:“玠哥哥老提起你的家乡羊角拐镇吴家垴村,想爹妈哪?不打紧,等今晚过后,香香陪你回家一趟,看看父母大人! 吴玠见田牧香这么来说,方知自己又说隔世话了,慌忙搪塞:“好的!好的!香香姑娘,你还没把名字来由的下文讲完呀!” 田牧香道:“玠哥哥您一边泡脚,一边听香香给你讲……” 田牧香顺了顺气,道:“爹爹在空洞山做了大旗后,为怀念死去的娘,把娘子的名字起给我。因此,我叫田牧香,娘叫梁木香,娘和我的名字只是姓氏上有差别!” 吴玠插上话:“不对呀,你叫田牧香,你娘叫梁木香,两个字也有差别呀!” 田牧香道:“不是给你说了吗,我嫌木字俗就改成牧了!” 吴玠追根问底:“木字怎么就俗了?草木花香,木秀于林,刻木成舟,钻木取火,用的都是木字呀!” 田牧香道:“木字的用处当然很多,可我总觉得木就是麻,麻木不仁,木不愣瞪,就用牧字代替了!” 吴玠看看田牧香,道:“改木为牧是你的主意?知道牧字的用意吗?” 田牧香笑笑:“改木为牧那能是我的主意?全是爹爹给改的,至于牧的意思,香香还真不甚明白!” 吴玠有点卖弄地说:“香香不明白,自有明白人呀,想不想听听?” 田牧香笑道:“当然想听呀!玠哥哥就不要卖关子,快讲讲香香来听!” 吴玠顺顺气,一板一眼地说:“这个牧字还真不赖,与木相比,就显得尊贵多了。远古时期尧舜做国家统领时,置天下为十二州,设立州牧,牧就是管理的意思,也就是行政长官。夏代天下为九州,也有州牧,职能同尧舜时期一样。到了商、周两代,牧也是地方长官。《礼记。曲礼下》记载:九州之长,入天子之国,曰牧。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朝廷重臣,八命之类的人物;出于地方,入朝辅佐天子,负责监察、监督诸侯。同时,从夏代到周朝还有牧人、牧正等官掌畜牧。古代以九州之长为‘牧’,‘牧’是管理人民之意。汉武帝时设十三州部,每部设一刺史,汉成帝时,改刺史为州牧。东汉灵帝时,为镇压农民起义,再设州牧,并提高其地位,居郡守之上,掌一州之军政大权。如汉末刘表为荆州牧,袁绍为冀州牧。东汉末年,刘焉、刘璋父子曾做过益州牧,后来刘备取得益州牧的位置。刘备死后,刘禅做了蜀汉皇帝,诸葛亮领益州牧……” 第105章 木香花开离人泪⑷ 田牧香听吴玠讲完,感叹不已地说:“玠哥哥知道的真多,一个牧字就叫你叨叨半天……” 吴玠志得意满地把嘴一瘪:“那当然,在羊角拐中学时,在下的历史知识最棒!” 这么说完,不仅吐吐舌头,忖道:怎么又讲隔世话了?见田牧香没反应,知道她没在意,又道:“我说香姑娘,在下怎么觉得香香比香姑娘中听,从现在起就喊你香香怎样……” 田牧香白了吴玠一眼:“你都把香香喊了好几次了,这时候才想起申明,有意思吗?” 吴玠一本正经:“哪能没意思,不申明一下,你又得说我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咋办!” 这么说完,紧呼一声:“香香姑娘,你还没告诉在下你娘是如何杀死狗知县的……” 田牧香见吴玠来问,便道:“我娘杀狗知县的事是爹爹告诉我的,爹爹说他是听一个衙役说的!” 吴玠道:“不管谁说的,你总知道其中的过短吧,那就将你知道的过短告诉我……” 田牧香振振精神:“好吧,那就重搭台子从唱戏,将我知道的事情告诉玠哥哥!”—— 梁木香在沙门县东关雀场用半袋子粮食换了150个交子币,购买了一把突厥尖刀和“鹤顶红”毒药,就上沙门县衙去了。 走进县衙的梁木香让靳门懂放了她夫君夫君梁埂山。靳门懂为了得到梁木香的清容,答应了她的条件。 梁埂山被衙役从大牢里提出来,见妻子独闯县衙,知怎么回事了,伤心痛绝地大哭一场,梁木香让他赶快离开县衙,梁埂山无可奈何地离去了。 梁木香看着梁埂山走出县衙大门,才对知县荆门懂道:“我夫君走了,现在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荆门懂听梁木香这样来说,心中那只毛毛虫早不安分,将梁木香拦腰一抱,抱进他的卧室。 这时候的梁木香俨然一副木偶,任凭荆门懂揉搓、玩弄。 荆门懂急火攻心,将梁木香放在铺着锦缎被子的大床上,就要剥解她的腰带,梁木香却竖起身子,横眉冷对:“老爷咋就这样性急,馍馍不吃在篮子里搁着嘛,奴家成了你的人,你随时都可使用;可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使用法奴家接受不了!” 荆门懂打个愣怔:“娘子你说什么?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 梁木香推开靳门懂:“强人所难,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嘛!” 靳门懂乜斜着眼睛看看梁木香,愤然忖道:这个娘儿真难缠,在本县心火燃烧时竟然浇了一盆凉水,是可忍孰不可忍。可一见梁木香那诱人的身腰,漫上心头的怒火又一下熄灭了,他忍着性子问:“娘子说的名正言顺是个什么道儿,讲出来本县听听!” 梁木香郑重其事地说:“老爷不是要纳奴家为妾吗,纳妾总得有个纳妾的仪式吧?比如摆几桌酒席,请几个宾客。嫌请客设宴麻烦了,那就在入洞房前小斟几杯也是个意思,不问青红皂白按到就弄,这和畜生有什么两样……” 荆门懂无言以对,他没想到柔软如水的民妇这时候伶牙利嘴?他是一县之长,背后有当朝宰相蔡京这个旋风刮不倒的后台,在沙门县没有办不到的事。玩弄一两个女人,就像喝口凉水那么简单。见梁木香有点姿色一时性起,才说出纳妾这句贱婢话,没想到梁木香竟然当真?尤其是最后那句“这和畜生有什么两样”简直就是扇他的耳光。荆门懂按捺不住了,想来个霸王硬上弓,扑上前去搂抱梁木香,却被她拼命推开。 梁木香怒目而视:“等不到晚上了?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荆门懂心急火燎:“娘子开开恩吧,本县真是等不到晚上去了,我这里就要!”荆门懂如狼似虎,又一次扑上前紧紧抱住梁木香。 梁木香脚手并用,将荆门懂甩出去好远,指着他的鼻子斥道:“老爷不要蹬鼻子上脸,倘若霸王硬上,奴家就死给你看!” 梁木香眼尖手快,竟然抽出悬挂墙壁上的那把宝剑按在脖颈上。 宝剑锋利闪亮,梁木香真想一剑刺穿荆门懂的喉咙,可这厮虎背熊腰,她不是对手,只好罢休。 荆门懂见梁木香这般刚烈,只好收起性子,答应她天黑后小斟几杯成全好事…… 西天的日头将脑袋藏进大山深处,夜幕便像一副张开的大网,从六盘山那边扯了过来,小小沙门县衙,很快就掩没在黑夜的幕纱中。 坐在荆门懂准备好的新房里,透过窗户觑看夜色的梁木香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说道:“报仇雪恨的时刻终于到了,夫君,奴家冒风顶险来到县衙,就是换你回家,当你安安全全回到家后,奴家就要和这个杀千刀的狗知县同归于尽!” 梁木香畅酣淋漓地说了一气,静等荆门懂进来。为了暗夜中的这场刺杀,梁木香拒绝了荆门懂白日里多次无厘头的纠缠,无可奈何的荆门懂只好答应,夜幕降临后和梁木香小斟几杯,再进洞房。 可荆门懂哪里知道这是梁木香的缓兵之计,当他坐在洞房里和梁木香小斟时,梁木香恐怕已经在他的酒杯里下了鹤顶红,倘若不能酒毙,梁木香还留一手,那就是用突厥尖刀在荆门懂身上扎几百个窟窿。 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梁木香这时候什么也不想了,一门心思想的只是如何除掉荆门懂。她看了看藏在身底的突厥尖刀,和衣襟中的“鹤顶红”毒药,觉得万无一失,便就装扮一新,把块红布蒙在自己头上…… 第106章 木香花开离人泪⑤ 新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蒙着红布坐在床沿上的梁木香心头一紧,默默说道:老天保佑,让狗贼顺顺当当喝下那一杯酒。 墩在小桌上的酒杯里,梁木香已经投放了鹤顶红。鹤顶红是用仙鹤头顶上那一块红制造出来的毒药,一旦参入酒中下肚,顷刻便会毙命。梁木香先发制人,在靳门懂未到之前,就提前动手。 “娘子!娘子!”靳门懂一边往新房这边走来,一边亮开嗓音呐喊。 梁木香的心又紧缩一下。靳门懂终于走进屋来,见梁木香顶着红布坐在床沿上,禁不住笑道:“娘子真有心计,自己给自己把盖头蒙上喽!” 梁木香羞答答地说:“这是我们家乡的礼仪,新娘头天晚上必须顶盖头,新郎要拿一根竹棍将新娘的盖头挑落,才能双双进入洞房!” 靳门懂哈哈大笑:“好好好,本县就照娘子家乡的礼仪来做!” 靳门懂说着,要用事先准备好的竹棍挑掉梁木香头上的红布。却听梁木香喊道:“不能挑不能挑,先喝了桌子上那杯酒才能挑!” 靳门懂打个激灵,转身去看,果然见桌面上早就斟好一杯酒,不禁问道:“娘子不是要和本县小斟对饮吗,怎么……” 梁木香道:“这是揭盖头酒,必须新郎一人独饮。新郎饮了揭盖头酒揭了盖头,才能和新娘痛饮交欢酒!” 靳门懂嘴里“哦哦”着,走到酒杯跟前,心中突然犯了嘀咕:不要被这娘们酒里下毒…… 心中想着,便取来一根银簪子在酒杯中试探一下,那根银簪子立即变黑。 靳门懂吓得心惊肉跳,大喝一声:“大胆刁民,竟敢在酒中下毒……” 靳门懂吵叫着,快步冲上前去,从墙壁上的剑鞘中抽出宝剑,指着梁木香道:“好一个诡计多端的贱妇,怪不得一整天刺刺唯唯不让本县沾边,原来心怀鬼胎,要在夜间用毒酒毒毙?若不是本县明察秋毫,还真要栽在你这贱妇手中?真是再毒莫过妇人心……” 梁木香见毒酒被靳门懂识破,只怨恨自己行事不周,只想报仇雪恨,没想到靳门懂会用银簪试探。既然走到这一步,那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梁木香霍地一下抹掉盖头,抽出突厥尖刀向靳门懂刺去,但一个弱女子如何抵得住如狼似虎的猛知县?梁木香无疑是以卵击石,虎口拔牙! 靳门懂见梁木香手持突厥尖刀向自己刺来,嘿嘿冷笑几声:“果然是费尽心机的女人,又是毒酒又是尖刀?既然贱妇对本县不恭,本县只能送你上西天了!” 靳门懂一边说,一边用手中的宝剑打落梁木香的突厥尖刀,一个罗汉削瓜,将梁木香的脑袋削掉…… 吴玠听完田牧香的叙述,霍地一下站立起来,脚下的泡脚水被溅了一地:“你娘太懵懂,怎么能提前给酒杯里下毒?这不明摆着被靳门懂发现吗!唉唉唉,你娘死得太窝囊!” 田牧香拭拭泪水:“我娘是死得窝囊,可那时候她只顾了报仇雪恨,根本就没想到靳门懂会来这一手!我娘殉难的全过程,被那个衙役从窗洞里看得清清楚楚,玠哥哥你猜衙役是谁?” 吴玠看看田牧香,回问:“衙役是谁?总该是个人吧!” 田牧香笑道:“看你那烂嘴,那个衙役就是刚才离去的张声!” “是他?怎么会是他!”吴玠疑惑不解地询问:“原来张声是衙役出身?” 田牧香点点头:“张声将我娘遇害的消息告诉我爹,我爹才将靳门懂斩杀的。斩杀靳门懂后,我爹在空洞山扯起秦陇军大旗,张声也随我爹爹上了空洞山。为报答张声的报信之恩,爹爹让他做了头领!” 吴玠道:“怪不得西夏奸细马归元为难张声时你站出来为他辩护,保了他的性命,原来你们早有渊源!” 田牧香道:“是的,张声是个刚直不拗的汉子,从我娘进入沙门县那一刻起,他就想营救,可我娘行事太急,未等张声出场,她就匆匆抛出毒酒,结果引来杀身之祸!” 吴玠若有所思:“香香你说得太对了,你爹为你娘报了仇,拉起大旗上了空洞山,才有秦陇军今天的气候。可在下还是不明白,你的木香庵咋就距中军大营鹦哥嘴那么远?” 田牧香笑笑:“玠哥哥问得有道理,你来这里后不是嗅到花草香味吗,那是山上的木香花散发出来的。爹爹当初为了怀念我娘,四处寻找有木香花的地儿,没想到竟在这里找到了。因之,就把这山叫木香山,庭院叫木香园,当然木香庵是我给改的。我住进这里后,名字就叫田牧香,后来才叫田牧香的……” 第107章 吴晋卿夜品木香韵⑴ 吴玠见田牧香说得乖巧,心头不禁一怔,忖道:“真是个有心计的姑娘,行军间隙将在下带到这么清丽的地儿,是做过周密思索的,于是情不自禁地吟诵起李太白的《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田牧香见吴玠吟诵诗句,道:“这是李白的诗吧?” “对呀!”吴玠答道:“香香也知道李白的诗……” 田牧香笑笑:“略知一二!”说着做夫子状释解道:“看到彩云想起杨玉环的衣裳,看到花儿想起杨玉环的面容,春风吹拂着栏杆露珠闪艳浓,若不是在群玉山头见到了她,也会在瑶池的月光下来相逢……” 吴玠手舞足蹈:“好好好,解释得好,没想到香香也有这么深厚的才情,继续往下解释呀!” 田牧香定定神,一板一眼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把杨妃的衣服写成如霓裳羽衣一般,簇拥着她那丰满的玉容。想字有正反两面的理解,可以说是见云而想到衣裳,见花而想到容貌,也可以说把衣裳想象为云,把容貌想象为花,这样交互参差,七字之中就给人以花团锦簇之感。接下去‘春风拂槛露华浓’,进一步以‘露华浓’来点染花容,美丽的牡丹花在晶莹的露水中显得更加艳冶,这就使上句更为酣满,同时也以风露暗喻君王的恩泽,使花容人面倍见精神。” 吴玠拍手称道:“美极了,没想到香香的诗文功底这么扎实,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嗨,在月牙坊咋不见你流露一星半点?真是个有城府的姑娘!” 田牧香见吴玠褒奖,不好意思地说:“在木香庵闲得无事时,就请先生过来教几句!嗨,玠哥哥!”田牧香通古斯语:“你这时候咋就想起吟诵这首诗……” 吴玠嘿嘿一笑:“看见你就想起杨玉环,更就想起李太白赞美她的诗;香香!”吴玠深情地说:“你比那杨玉环妩媚多了!” 田牧香剜了吴玠一眼:“玠哥哥定糊弄人呢,香香咋能和人家杨玉环比?杨玉环是皇上的妃子,香香是什么?” 吴玠哈哈大笑:“皇上怎么啦,皇上还不是轮流坐的,明日说不准就能到我家哩!我如果做了皇上,香香你也就是皇上妃子呀!” 田牧香莞尔一笑,突然一本正经地说:“玠哥哥,今晚以后,香香就是你的人了,香香爹妈都已离世,没人给我做主,就让老仆耿老头和胡老头来做个陪吧!” 吴玠一下反应过来,嘴里说着:“应该!应该!当初在观音山庄和章馨怡入洞房,她也提出这个问题,看来宋朝的女子很讲究明媒正娶!哦对了,两个老仆一个姓耿,一个姓胡是吧!” 田牧香道:“刚才牵马上后院的是耿爷爷,啰啰嗦嗦和我说话的是胡爷爷,两人孤苦伶仃,无家可归,爹爹便让他们守护这座木香庵,俩老人可尽心啦!” 田牧香这么说着突然话题一转:“玠哥哥,你的第一个女人叫章馨怡?是不是很美貌,也很能干?” “那当然!”吴玠侃侃而谈:“章馨怡是宰相千金,琴棋书画不无精通,狗皇帝徽宗赵佶想纳她为妃,遣蔡京余党蔡驴儿四处寻找。在观音山庄,我们和蔡驴儿干过一仗,章馨怡下落不明,要不是一场大风将我刮到渭州城,现在我恐怕还在寻找章馨怡哩……” 吴玠这么说着,见田牧香不高兴,慌忙打住,道:“在下说得多了是不是?” 田牧香冷笑一声:“看来你对章馨怡感情很深,香香在来木香庵的路上就说过,今夜晚只许你想我,可你……” 田牧香突然泪眼汪汪:“香香的命真苦,爹娘都死了,实心找个郎君托付一生,人家心里却老想别的女人,呜呜呜……”田牧香哭出声来。 吴玠慌了神,赶过去抱住田牧香:“你看看,在月牙坊的地下密道里香香不是说过不在乎别的女人吗,怎么这时候一提章馨怡就犯心思,多么小气!” “不许你再想别的女人!”田牧香扬起雨打芭蕉的嫩脸看着吴玠,紧紧将他抱住:“只需想我,香香这里就唤胡爷爷、耿爷爷,给我们两个征婚!” 吴玠在田牧香明亮的眼睛上吻了一下,又将她的身子紧紧抱了一下,道:“行行行,只想香香一个还不行……” 不一会儿,胡老头和耿老头手中拎着香醇和鲜花乐呵呵走进来了。 两人一见吴玠,双双跪在地上叩头:“姑爷在上,请受老仆胡天、耿地一拜,愿姑爷和我家姑娘在天能成比翼鸟,在地永做连理枝……” 吴玠慌忙扶起两位老人,道:“不敢不敢,二位爷爷怎能跪拜晚生,晚生跪拜爷爷才对!” 吴玠也要双膝跪倒,却被胡老头拦住道:“姑爷是朝廷派来的特使,哪能这样!” 耿老头嘿嘿笑道:“姑爷一进木香庵大门,老朽就给老胡说过,我家姑娘领回一个姑爷,老胡还不相信。“老胡,这下信了吧!” 胡老头点头哈腰:“信喽!信喽!姑娘让我们两个老古董来证婚,我们就得好好张罗张罗呀……” 第108章 吴晋卿夜品木香韵⑵ 摆满木香花的新房里增添了月季、玫瑰、夜来香。 正堂当央安放着田埂山和妻子梁木香的牌位。 胡老头扯开一道红布让吴玠和田牧香两头拽住,耿老头给田牧香头上蒙上盖头。 两人一个扶着吴玠,一个扶着田牧香,跪在田埂山和梁木香灵牌前。 胡老头高喊:“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吴玠、田牧香便在喝喊声中给爹娘一连叩了三个头。 叩拜过爹娘,胡老头又让两人拜天拜地拜尊神。 吴玠、田牧香一一做了;耿老头便将一根竹棍递给吴玠道:“请相公给我家小姐挑盖头!” 吴玠接过竹棍,轻脚慢步走到田牧香跟前正要去挑,却听两个老头喊道:“甭甭甭,等我们两个老古董出去后相公再挑不迟!” 胡老头和耿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拉上门远去了,吴玠看着两个老人的背影突然浮想联翩:吴玠何德何能,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拥有三房妻室,尽管和赵玲燕还未入巷,可那是迟早的事情…… 这么想过,吴玠又想起章馨怡来:在观音山庄和章馨怡结为连理的情状和在木香庵和田牧香的来派一摸一样。 观音山庄时,也有两个老仆相陪;和章馨怡的新婚之夜既甜蜜又有乐趣。 然而好景不长,天还没亮,赵驴儿那厮便奉奸相蔡京之命闯将进来,将吴玠杀死。 后来,吴玠在火凤凰的相助下脱离苦海,重新为人;章馨怡却不知去向。 还在太白山拔仙台时,吴玠便结识了义士郑达,两人结为异性兄弟。 为了营救被邪恶县令阿莫异能劫掠去的众多姑娘;吴玠和郑达和邪恶县令阿莫异能决斗。 那料阿莫异能魔功高强,郑达被那厮抛出的毒蜘蛛咬伤生死不明;吴玠和几十个乡亲也落入阿莫异能之手。 侥幸的是麒麟钢枪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撬开一个老鼠洞,落难乡亲们趁机逃走,吴玠却被一场大风刮至边关渭州城。 这真是祸者福所依,福者祸所伏。要是没有那场大风,吴玠压根儿也不会上渭州城来的…… 吴玠正在遐想,却见端坐静候的田牧香用足蹬蹬他道:“得是想起老狗啃骨头的事哪?不来给奴家挑盖头……” 吴玠“噢噢”着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用竹棍慢慢挑掉盖在田牧香头上的那块红布,一张花儿似的、白里透红的脸脸便显露出来。 吴玠将嘴唇凑过去,在那仙桃般的脸蛋上吻了一下,接着便就咬住香香的嘴唇。 香香很配合地配合吴玠,吴玠便就神情亢奋地拥着田牧香,一双有力的大手,几乎将她的腰肢箍断。 田牧香失魂落魄地啼叫起来,吴玠哈哈大笑,说这才叫新婚之夜;新婚之夜能听见女人欢畅的叫声,是和谐美满的体现! 田牧香听吴玠这么来说,在他身上拧了一把,道:“看把你美的,听见我叫你很高兴是不是?我偏偏不叫,看你怎么着!” 田牧香说着,果然便就不叫,冷却却地任由吴玠摆布。 吴玠见田牧香不在喊叫,也就感到索然无味,说:“这么多没意思,你要叫起来才像回事嘛!” 田牧香见却见这么来说,哪里还能按捺得住,返回手臂搂住吴玠,撩拨起来。 你想田牧香也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劲道和平常女子毕竟不一样,搂住吴玠的腰身后,说了声:“玠哥哥,香香玩个新鲜的让你开开眼界!” 说着,便将吴玠的身子一抓,放在自己的脚尖上,然后两脚用力,像杂技演员表演蹬缸技艺那样将吴玠蹬在空中转起圈子来了。 吴玠一开始还没在意,这时候见田牧香用脚将自己蹬在半空中转起圈子来了,便就“嗨嗨嗨”喝喊着:“香香你干么,要是有个失手,将玠甩在地上成了残废,你不就要守寡了吗?快把我放下来!放下来……” 田牧香见吴玠这么来说,偏偏不把他放下来,依旧使动双脚的力量蹬转着吴玠,嘻嘻笑着说:“你时常说你有麒麟钢枪,又是璇玑教主的弟子,功夫亦神亦幻,现在使出来让香香看看呀!只要你大着胆子脱离我的双足,香香就给你磕三个响头!” 吴玠被田牧香撩拨得不行,嘴里说着:“我的好香香,只要你放下来,吴玠就给你磕三个响头!” 田牧香见吴玠求饶,扬声大笑一阵,才将吴玠放在床上。 吴玠一杯放在床上,便就猛去过去,抓住田牧香道:“老婆子,没想到你的脚技这样的道,干了你后,再给我蹬蹬来看……” 田牧香见吴玠这么来说,便就十分乖巧地用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让吴玠将自己抱到床上。 吴玠急着入巷,田牧香道:“不要,慢慢来才有意思,香香要享受一种情韵!” 吴玠此前和巫素素、章馨怡有过接触,知道田牧香说的情韵是什么。就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田牧香微微闭上眼睛,思绪陡然间向抽开闸门的洪水,奔涌出来:她很早就死去娘,是爹将他一把屎一把尿抚养大的;现在爹也死了,他依靠只有吴三多了。 因此,对吴三多的急切要求,田牧香心知肚明,百依百顺。 吴玠拥着田牧香,向拥着一只滚烫的火炉子,田牧香从身体内部辉放出来的熊熊烈焰,和他身上的烈焰一融合,顿时腾起万丈火苗,在空洞山这个叫木香庵的斗室里燃烧…… 不知什么时候,吴三多把手按在铺物上,突然感到有点黏,拿在眼前一看,方知是田牧香流出来的鲜血! 吴三多一怔,大惊小怪地喊叫起来:“香香,你怎么流出血来了……” 田牧香在吴三多身上拍了一把,格格笑道:“傻瓜,连这个也不知道?女孩子那个不是这样!” 吴三多抬起头愣愣看着田牧香:“女孩子都咬流血,这是怎么回事!” 田牧香见吴三多果然不懂,便就给他说出因由。 吴三多长叹一声:“原来这样,还有这么多的事情!看来做个女人也不容易!” 田牧香嗔怒道:“那你以为!”说着瞪着他道:“像疯狗,人家都出血了……” 吴玠笑了,田牧香也笑了说:“喂,要有了儿女你得给起名字呀,叫什么,字什么,都得有!” 田牧香这么一说,还真把吴玠提醒了,他抱住田牧香道:“香香你说得很对,倘若有了孩子,还真要有名字,我看现在就给他们起名号字吧!” 吴玠双手勾着脑袋凝望屋顶,思量大会,孩子的名字便就有了。 只见他笑逐颜开地滚到田牧香身边,先吻一个嘴嘴,才说:“香香,你如果生个男孩就叫吴骋字镇西,生个女孩就叫吴琪吧!” 田牧香拍手称道:“这名字好听,男孩吴骋,字镇月。女孩吴琪,没有字!” 吴玠笑道:“你见那家女孩有字的,弄个昵称倒不为过,就叫琪琪如何……” 田牧香道:“就叫琪琪吧!”说着拉了吴玠一把:“明天还要追赶横山步跋子,赶快睡觉吧……” 第109章 于谦重返木香庵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暗夜的寂静,由远及近,奔驶在千里空洞山上。 骑在马上的于谦,仰头看看不远处的楼房阁舍,紧抽一下马鞭,那马便踏风踩雾般狂奔起来。 就在今天早晨,于谦已经来过这里一趟,那是为给田牧香拿回柳叶雁翎刀。而现在重新踏上前往木香庵的路,是为了将渭州城边关元帅府的消息带给吴玠。 狂奔一气的战马在木香庵门前打住脚步,于谦从马上跳下来,定定神儿,上前扣门。 门环叩响三遍,紧关的大门“咯吱”一声打开来,门开处亮出一个花白脑袋。 于谦喊了声:“胡爷爷,我是早上来的于谦!” 胡老头将于谦打量半天,惊叫一声:“噢呀,原来是于将军,你怎么又来哪?” 于谦嘿嘿一笑:“这次来和早晨来任务不一样!” 胡老头将于谦让进门里,道:“深半夜还在奔波,真是难为你了,快请屋里坐,喝口水慢慢说!” 于谦跟着胡老头走进门道那套三开间的房屋,接过胡老头递过来的水咕嘟嘟灌进肚里,道:“末将奉吴将军之命回渭州城向赵元帅禀报权生隶率领横山步跋子叛逃的情况,赵元帅遣派李湘和郭旺率5000人马去横山方向围追堵截。末将要将这一消息立即带给吴将军,这才连夜赶回来复命,可不知吴将军现在何处……” 胡老头浅笑两声:“于将军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吴将军昨夜和我家姑娘成了亲,现在刚刚入睡,还望将军不要吵扰!” 于谦一怔,摊摊手道:“这……这个……” 胡老头将于谦按坐在凳子上,道:“这个那个的甚?见你风尘仆仆,面带困意,一定还没吃饭,老朽这里就给你张罗饭菜!” 胡老头去了,很快拿来一个食盒,将食盒打开来,里面有一碗白米饭,两个白馒头,一盘红烧肥鹅,一盘红烧牛肉,外加一壶烧酒。 于谦高兴得手舞足蹈:“啊哈哈,奔跑了大半夜肚子正饿哩,没想到胡爷爷这般善解人意!” 于谦一边说,一边端起饭碗就咥,呼呼啦啦,大半碗白米饭、大半盘肥鹅、大半盘牛肉已经下肚。不出一袋烟的工夫,食盒盛来的饭菜、烧酒全被他消灭干净。 于谦抬起身子,拍拍鼓起的肚子道:“这些天奔跑个没停,终于在老丈这里咥了个肚儿圆!”说着,就要去找吴玠。 胡老头“嗨嗨”几声,道:“现在不能去,吴相公和我家姑娘刚睡下没多久,老朽见你也跑乏了,不妨也睡他一觉,醒来后再找吴相公不迟……” 于谦见胡老头说得有理,便往屋里那张空床上一躺,很快进入梦乡……” 不知什么时候,吴玠被一阵隐隐约约的人语声惊醒,睁开眼睛去看,窗外已经大亮。他推推还在熟睡的田牧香,道:“香香快醒醒,门外好像有人声!” 田牧香睁开眼睛,见吴玠已经端坐床上,立即穿好衣服道:“玠哥哥你再迷糊一阵,让我前去看看!” 不等吴玠答应,田牧香已经走出门去。耿老头见田牧香起了床,走过来唱声喏,道:“张头领率领的人马已在门外伺候多时,有个叫赵玲燕的姑娘几次要闯进来,都被老朽和胡老头拦住了!” 田牧香一怔:“张声?赵玲燕……他们来这早干吗?” 耿老头道:“还有那个叫于谦的将军,昨晚上就来了,胡老头拦住他在门道的房间睡着哩!” 田牧香谢过耿老头,走出门去,果然见张声和他的九个兄弟周鑫、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顾照根、李士林、柴希望、杨迁率领大军齐沙沙站在木香树下向南的一片空地上,不远处,是横枪立马的赵玲燕。 张声一见田牧香,唱了一声诺,道:“张声打扰小姐了!兄弟们昨晚回到鹦哥嘴大营安顿好招抚军,觉得从木香庵出兵追击横山步跋子更捷径,就和赵姑娘一道赶来了!” 田牧香向张声施过礼,道:“张叔叔想得真周到,从木香庵去镇魂关的确比从鹦哥嘴近四五十里路,等玠哥哥过来,我们就……” 话没说完,便见赵玲燕走上前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木香庵,多么美妙的名字?这么说庵里住的全是尼姑?可本小姐却知昨天夜里一个姓田的姑娘拐走一个相公在这里骚情!” “你……怎么说话嘛……”田牧香正要发作,却见吴玠从门里走了出来。 赵玲燕一见吴玠,三脚两步走上前去,拽住他的胳膊道:“好个吴玠,元帅千金请盼星星盼月亮在鹦哥嘴中军大营等你,你却被尼姑拐这里快活来了……哟呵呵,多么幽静的地方,满山满垴的木香树,连厅堂过道也是木香花,美死你了吧……” 吴玠拽拽赵玲燕:“不要胡闹好不好,当着这么多秦陇军的面?馒头不吃在篮子里搁着哩,等回到元帅府,小可好好伺候小姐还不成……” 说话间,只见于谦上前跪倒秉告:“末将奉将军之命前往边关元帅府见过赵元帅,赵元帅已遣派李湘、郭旺二将率5000轻骑兵去横山方向围塞堵截步跋子,昨晚上末将赶回来回报将军害怕打扰,就在门道的房间里等到现在,还望将军恕罪……” 第110章 吴玠大兴三路兵 吴玠见于谦唯唯诺诺跪地禀报,不禁笑道:“于将军这是干嘛?起来,起来,快起来!” 吴玠扶起于谦,道:“将军何罪之有?这两天来你东奔西跑,送转情报,是个大大的功臣,在下吩咐功曹,给将军记上一功!” 吴玠说着,一顿,道:“从现在起,于将军可随在下左右,传令探查一职交由他人去做!” 于谦谢过吴玠站立一旁,吴玠又对张声和他的九个兄弟道:“张将军一行更辛苦,昨夜在耳朵岭鏖战权生隶,接着返回鹦哥嘴接待招抚军,今日这么早就赶来木香庵,真让吴玠感激涕零。诸位在上,请受吴玠一拜!” 吴玠打躬作揖就要礼拜,早被张声拦住。张声道:“将军见外啦,我们兄弟们之所以赶来木香庵,全是为了追赶横山步跋子!” 吴玠一怔:“赶来木香庵是为横山步跋子?这话怎讲……” 田牧香见吴玠懵懂,立即插上话道:“张叔叔说得对,横山步跋子倘若走镇魂关这个道,从木香庵发兵要比鹦哥嘴近几十里路,所以他们才赶大早把部队带过来了!” 吴玠“噢”了一声,道:“张将军考虑得真周到,只是劳苦兄弟们,天不亮就爬起身子赶路,耽搁了睡觉时间……” 赵玲燕接上话:“张统领可是大大的好人,小女以前总认为秦陇军是杀人放火的强盗,哪曾想张统领和弟兄们这般仁义,昨晚管待招抚大军好吃饱喝不说,还吩咐手下烧了那么多热汤沐浴盥洗;尔后又提供上好客房让大军作息,小女真是感激不尽!” 张声见赵玲燕这么来讲,受宠若惊地说:“赵姑娘过奖了,诸位奉命招安秦陇军,秦陇军还能不盛情款待!” 赵玲燕咯咯一笑,对吴玠道:“玠哥哥听见没有,张统领尽说些长精神的话!”说着看了吴玠一眼:“让人家在那边等了一宿,不见你回返,才和张统领一道赶来木香庵!” 吴玠哈哈大笑:“姑娘真有心计,回到元帅府,小可一定让你快活!” 赵玲燕掩嘴而笑,吴玠又对张声和他的弟兄道:“劳驾诸位为朝廷分担忧愁,末将受朝廷之命前来招抚,仪式还没举行,倒让大伙先上前线,真有些过意不去。等将横山步跋子拦截回来,再举行仪式也不迟!” 杨迁见吴玠不住嘴的客套,耐不住性子道:“特使之言差矣,举不举行仪式兄弟们都在不在乎;只希望将军早发号令,追击横山步跋子!” 张声接着道:“杨兄弟说得好,我们现在已是朝廷军队,一切听从吴将军指挥!” 列队而立的兵士听统领这么来说,齐刷刷举起手臂高呼:“听从吴将军指挥!听从吴将军指挥!” 吴玠看看整齐划一的军士,兴奋不已,询问张声道:“统领带来多少军士?” 张声道:“骑兵3000,步兵2000,战将百员,全由吴将军调遣!” 吴玠略一思忖,道:“去镇魂关路途遥远,步兵难能派上用场,我意只留3000骑兵、百员战将,不知统领意下若何!” 张声道:“吴将军说得有理,张某这里边安排步兵返回中军大营!” 于是,让一个头领率领2000步兵返回,只留3000骑兵,百员战将听候吴玠差遣。 东天露出猩红色,瑰丽的霞光将木香山上的花朵树木映照得分外妖娆。 吴玠目视着2000步兵开拔后,定了定神,箭步跃上木香庵门前的一处高台,大声喝道:“全体将士听着,秦陇军自梁埂山大旗殉职后,张声统领主掌大旗,平易近人,功劳显赫,西夏人多次拉大军哗变都未得逞。张声现在是秦陇军的大旗,以后还是秦陇军的大旗。但目下情况紧急,本招抚使就喧宾夺主,暂时指挥军队!” 军士们见吴玠英俊年少,头戴垂缨铜头盔,身披朱红锁子甲,上穿白锦袄,下着抹绿靴,腰系皮搭膊,前后铁护心;一张弓,一壶箭,从发髻中唤出簪子长短的物事,长一长丈把来长,竟是麒麟钢枪。才知他是朝廷派来的招抚使。 军士们愕然不已,窃窃私语:“我的娘,不是神人还是什么,今后只有老老实实听他号令,方可相安无事!” 吴玠见军士交头接耳,吵声一片,大喝一声:“军令如山,凡窃窃私语者打四十大棍!” 军士顿时寂静下来。吴玠提高嗓音道:“叛军首酋权生隶及四大兄弟郎显、成山、胡露、鲍水携上千步跋子潜逃。横山方向已有李湘、郭旺大军阻截,权酋一伙难能逾越,可能要选镇魂关一路脱险。镇魂关原为大宋所有,不久前才被混球罗天丢失。权酋一伙要是从镇魂关这一路逃跑,我们定要认真对待!全体将士听令,大军兵分三路,即刻向镇魂关进发!” 吴玠说完,如此这般部署一番,秦陇军立即紧急准备,等待出发。你道三路兵马如何摆布? 第一路:主将张声,副将黄亮、史御风、马天君,柴希望,率一千军马,尽打青旗;军士各着绿战袄。从子午关迂回至镇魂关半道阻截步跋子。 第二路:主将杨迁,副将周鑫、鱼子辛、顾照根、李士林,率一千军马,尽打蓝旗,军士各着蓝战袄。从老爷岭穿插,直至镇魂关,狙击接应的西夏军。 第三路:中军统帅吴玠,前部左先锋田牧香,前部右先锋赵玲燕,正后合、来去接应于谦。率一千军马,尽打红旗,军士各着红战袄,从木香庵发兵,走大路追击…… 第111章 步跋子夜行葫芦河⑴ 吴玠见三军将士斗志昂扬,兵卒战马英姿飒爽,喝令炮手发三声令炮,张声、杨迁便率本部人马向子午关和老爷岭奔驶而去。 吴玠见两队人马分头去了,这才驱动中军从木香庵出发,穿山越岭,捕捉横山步跋子的蛛丝马迹。 却说横山步跋子昨夜晚凭借高超的飞檐走壁之术逃出吴玠设定的三面埋伏,疾走一宿,来到一处地方,但见河水湍急,山高路险,丛林密布,上千人不能前行,权生隶便叫哨探前方探路。 哨探传回话来,说这河叫葫芦河,地儿叫蜈蚣岭。前几天下过一场大雨山体滑坡,埋没行进的道路。只要打通道路前行50里,方可到达哇峪口大桥过河。但大桥有宋军把守,来去通行只凭边关元帅府发放的腰牌。 权生隶听得,急似热锅之蚁,忙唤郎显、成山、胡露、鲍水等人商量对策。 四人从各自方队匆匆赶来,权生隶愁眉不展地说:“诸位兄弟,我们翻山越岭,辛苦一宿,没想到进入这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地方。前行道路被堵,后退恐有追兵,事态这般严峻,我们如何为好……” 鲍水长叹一声,道:“小弟奉劝大哥不可铤而走险,即便走险,也得先曲从陇将山莫谦莫老将军抑或凤凰山史斌史大郎,大哥愣是不听。现在是山重水复无道路,想要后退更不行……” 话没说完,便见郎显跳将起来,道:“好你个鲍水,一路上吵吵嚷嚷尽讲丧气话,现在又说狼说虎动摇军心,老实说,是不是宋廷卧底?不老实,老子先砍下你这吃饭的家伙!” 郎显拔出腰刀就要动武,鲍水也不示弱,挥舞手中的双股剑骂道:“你小子长了狼牙,想吃人怎的?来来来。老子和你打上三百回合……” 两人骂骂咧咧互不相让,权生隶气得咬牙切齿:“一双不谙世事的糊涂虫,眼见大敌当前,道路被阻,你们却同室操戈,自乱阵脚……” 胡露、成山急忙上前,一人拽住郎显,一人拉开鲍水,两人才才放下兵器。 权生隶见两人放下兵器,长叹一声道:“鲍水兄弟的话不无道理,权谋已经意识到这次行动操之过急,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走到这一步,还望鲍水兄弟想想办法,毕竟你见多识广,人称小诸葛,定有补漏良策!” 鲍水见权生隶抬举自己,余怒未消地看着郎显道:“狗眼看人低的二百五,再若疯狗一样乱扑乱咬,鲍某定扳汝的狗牙!” 郎显还想争执,被权生隶一声断喝。权生隶喝住郎显,宽慰鲍水道:“郎显是个直肠子,但人不赖,望鲍兄不要与他计较!” 鲍水见郎显不再吭声,站在一旁消了消气。权生隶接着问:“鲍兄有何良策可救我部族出水火!” 鲍水心情平静了,款款说道:“我刚才就想说这话来,可被郎显打断!” 鲍水这么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葫芦河南岸,向东向西都是湍流不羁的葫芦河,水流湍急,难能逾越。向南向北又是高不见顶的悬崖峭壁,尽管横山步跋子有飞檐走壁之技,但攀爬这么高的山峰还是非常困难!” 权生隶道:“那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困死这里吧!” 鲍水道:“大哥说得对,我们是不能困死这里,得想办法摆脱眼下的困境!” 胡露、成山急道:“鲍兄不要卖关子好不好,快说说有什么法子摆脱困境!” 鲍水皱皱眉头,道:“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那个叫吴玠的朝廷招抚使昨晚一定是让秦陇军睡了一宿。养精蓄锐后的秦陇军会派骑兵追赶我们,而我们是步跋子,走一夜也不及他们的马匹奔跑两个时辰,过不多久,他们就会追到这里。所以说,后退等于送死。唯一的出路就是打通前方的道路,尽快赶到哇峪口过桥,方可保证部族的安全!” 郎显冷笑几声:“还以为你有什么灵丹妙方,说了半天就是打通道路,赶到哇峪口过桥?这不等于没说吗,哇峪口大桥有宋军把守,没有腰牌怎么过去……” 权生隶呵斥郎显:“不说话牙疼是不是?不说话怕别人把你当哑巴了是不是……” 郎显不再说话,权生隶又对鲍水道:“山体滑坡,那么大的土方一时半刻如何打通得开?” 鲍水笑了一笑,道:“其实山体滑坡的道路就不用打通!” 权生隶一惊:“此话怎讲,不打通道路如何过去……” 第112章 步跋子夜行葫芦河⑵ 鲍水见权生隶这样来问,定定神儿道:“我们不是都有高超的攀爬技艺吗,从那段滑落的山体上攀爬过去不更省事?只有攀爬过去,道路就会畅通,既能把吴玠的追兵挡在身后,还能顺利赶到哇峪口大桥!” 权生隶、胡露、成山全都拍手称道:“好好好,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们咋就想不到?还是鲍兄聪明!” 这么说过,权生隶又有担心,道:“据哨探回报,宋军在哇峪口大桥两端设有床子弩和弓箭手,未等我们靠近,恐怕就会万箭穿心,如何过得去?” “这也是我担心的!”鲍水皱皱眉头道:“那个叫马归元的西夏安抚处置使应该用一用了!” “马归元!”权生隶惊道:“那家伙被张声一伙打了埋伏滚下山坡捡了一条性命,我们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鲍水笑道:“马归元一定还在渭州城里,因为那里有他的生意——马记交子铺户!” 权生隶一怔:“鲍兄真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鲍水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厮的西夏奸细身份我早就知道,只是没有披露出去罢了!” 鲍水这么说着,提高嗓音道:“马归元前段时间有事没事鼓动我们哗变,现在真的哗变了,他却躲在渭州城连个影儿也不显,一定得找到这厮!” 权生隶道:“找他干吗?马归元和哇峪口大桥有何干系?” 鲍水嘿嘿笑道:“太有干系了,大哥你想想,只要抢过哇峪口大桥,镇魂关便近在咫尺。倘若找到马归元让他搬来西夏救兵抢夺大桥,我们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搬不来救兵用软办法也行,比如买通守桥官兵,抑或用就酒他们灌醉,不也能安全过去吗……” 权生隶拍个响掌,疾喊一声道:“自古华山一条路,一定得找见马归元,那个兄弟愿上渭州城一趟!” 话音一落,便见郎显跳起来道:“兄弟愿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权生隶哈哈笑道:“郎兄关键时真能叫上快,你和马置使关系不赖,此去定能马到成功!” 郎显见权生隶恭维自己,一下子把刚才和鲍水的不快抛至九霄云外,打一躬身道:“鲍兄智力过人,兄弟不得不佩服,刚才鲁莽之举有伤鲍兄面子,还望鲍兄见谅!”说着嘿嘿一笑:“鲍兄大人大量,不会因此事和兄弟离心离德吧!” 鲍水见郎显变脸这般快,也就不和他计较,道:“只有郎兄不伤磕兄弟,兄弟岂能一般见识!” 郎显哈哈大笑:“我说鲍兄宰相肚里能撑船吗?”说着一本正经道:“鲍兄您是地理鬼,可知从这里去渭州城那条道最为捷径!” 鲍水见郎显这么来问,思索片刻,道:“我们现在的方位在渭州城之西北,要往渭州去,就得越过南边那座悬崖峭壁,走到一个叫鸡鸣岭的山庄。穿过鸡鸣岭山庄后,有条大道直通渭州,兄弟便可以放开大步往前赶了。郎兄是猴子再生,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不到晌午时辰便可到达渭州城!” 郎显唱个肥喏谢过鲍水,迈开箭步,跳跃而去…… 却说马归元那一日从田牧香的眼皮底下逃脱,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逃回马记交子铺户。 那个叫乔智叟的大柜见老板慌慌张张,魂不守舍,急忙拉张凳子让马归元坐下,问:“老爷你这是怎么哪?” 马归元长吁短叹说不出话,指指桌子上的水壶道:“水……水……水……” 乔智叟立即倒好一杯水端给马归元,马归元接到手一饮而尽,这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的脑袋还在不在……” 乔智叟放声大笑:“老爷说什么混话?你的脑袋不是好好墩在肩膀上吗,怎么问在不在……” 马归元摸摸肩膀上面那个物事,方知吃饭的家伙还在,这才有点放心,对一旁的几个属从和伙计道:“关张停户,立即转移地方!” 乔智叟大惑不解:“老爷您是怎么哪,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关张停户干吗?若但关张停户,天王交给我们的军费何时才能筹齐!” 马归元一听乔智叟提到天王,一下子镇定下来,道:“乔兄说得有理,天王在我们上渭州时就说过,马记交子铺户一年要给大夏国筹集5万两银子,为了使秦陇军哗变,老夫请示天王,已经占用5千两,倘若关张停户,整个马记交子铺户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万两银子,可真是个问题!” 乔智叟接上话:“老爷分析得太对喽,如果关张停户,我们如何向天王交代……” 第113章 马归元惊叹逃生道 马归元听乔智叟这么一说,心中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吁叹一声道:“如果不关张停户,我们恐怕要被那个姓吴的防御使活捉了去!张记交子铺户毕竟是大夏国的钱庄,自从天王李良元撕毁停战协议,我们和宋国可是敌手!” 乔智叟道:“姓吴的宋国防御使怎么回事,老爷莫非和他接过火!” 马归元定定神儿道:“提起这事真是窝囊,老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乔智叟道:“此话怎讲?老爷你早晨从这里出去时不是好好的吗?” 马归元伸伸脖子,灌下一口水,道:“今早从马记交子铺户出去后我上八角寺去找伊塔虎突,和他说完话儿走出门去,碰见一个人儿,你猜这人从什么地方来的?” 乔智叟勾勾脑袋:“从什么地方来的?难道还能从天上来!” 马归元吸吸鼻子,道:“这人是罗天,就是拥有八块金砖的那个年轻人!” 乔智叟惊呼一声:“怎会是罗天?罗天跑八角寺弄啥去了?” 马归元道:“老夫当时也这样疑问,这个罗天跑八角寺弄啥来了?原来八角寺后院有眼水井直通月牙坊,罗天在坊间嫖宿,被那个姓吴的防御使追赶,才从水井里逃生出来!” 乔智叟瞠目结舌:“八角寺后院的水井直通月牙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伊塔虎突的嘴皮儿从来没抬过呀!” “伊塔虎突这个狗贼!”马归元骂了一声:“老夫当时就去问他,可这厮跑得不见影儿了,老夫才和罗天一道上了张记交子铺户!” “原来老爷上张记交子铺户去哪?”乔智叟问道:“去哪儿干吗?张殿上次叫老爷过去鉴定金砖,至今一个子儿也没给,老爷倒勤快哟……” 马归元打断乔智叟的话:“还不是为了八块金砖?你想想,八块金砖要是搁我们这那是什么摊场?整个渭州城一半的交子生意恐怕要被我们拉过来!” 乔智叟道:“老爷原来是为金砖?那么简单的事,用得着神神道道、失魂落魄……” “你懂个屁!”马归元骂了一声:“人说你是乔智叟,我看你是乔蛀虫,知道八块金砖值多少钱吗?” 乔智叟被马归元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吃吃呐呐道:“值……多少……钱……” 马归元道:“八块金砖价值5万两银子,也就是5万贯铜钱,等于大夏国半年的财赋收入呀!” 乔智叟惊得一愣一愣,张大嘴巴道:“值这么多钱?一个罗天哪来这大财富?不是江洋大盗吧!” “尽放驴屁!”马归元骂:“罗天那么标志白净的后生能是江洋大盗?告诉你,他不是汴梁城的皇子,就是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邦彦六大权臣的亲戚。如果把罗天和八块金砖全都带回大夏国,老夫不就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功勋了吗!” 乔智叟道:“所以老爷才和罗天一道去张记交子铺户讨要金砖?可怎么又慌慌张张跑回来,还要关张停户!” 马归元吁叹一声:“老夫和罗天来到张记交子铺户和张殿正谈金砖之事,门外闯进两个人来,一个是姓吴的防御使,一个竟是老夫的仇人田牧香!” 乔智叟道:“田牧香不就是梁埂山的千金吗,被老爷您卖给月牙坊老鸨翟鸿巾了呀,怎么……” 马归元道:“老夫是把田牧香卖给月牙坊鸡头老鸨,可那个姓吴就不会救她?一定是姓吴的防御使救了田牧香,他们两人才合伙来张记交子铺户捉拿罗天,把老夫也连带了!” 乔智叟长叹一声:“原来这样?这么说老爷是从防御使和田牧香手中逃脱的?” 马归元点点头:“防御使和田牧香将老夫和罗天控制后,那个姓吴的家伙便将罗天带到门外问话,让田牧香一人守着老夫。想老夫当年也是一员战将,哪能被女流胁迫?因此,趁这娘儿一松心的当口,抢了腰刀,胡乱砍杀,逃跑出来……” 乔智叟听完马归元讲完,哈哈笑道:“老爷真是福大命大,能从两个武将手下逃生,真可谓关云长显身!” 乔智叟把马归元恭维得舒舒服服了,突然说道:“老爷虽然逃生,可这半年来还没干成一件事啊!” 马归元怔怔地看着乔智叟:“乔老儿这话什么意思?” 乔智叟看了马归元一眼,定定神儿道:“老身和老爷爷也算故交,今日就把话挑明吧!” 乔智叟咽了一口唾沫,接着道:“您花5千两银子策动秦陇军哗变,到头来弄了人钱两丢,一个秦陇军夜魅策反过来,是为第一大错。想弄罗天和八块金砖上大夏去,也是鸡飞蛋打,是为第二大错。如果这两大错被天王知道,他能轻饶?老爷要明白,您现在的角色是大夏国安抚处置使。请问您挂了这个衔后安抚了哪些人?又处置了哪些人?老爷要知道大夏法度的严酷,对不称职的官吏不是革职那么简单,弄不好还要掉脑袋……” 第114章 扮商贩夏兵入渭城⑴ 乔智叟这么一说,马归元心中不禁打起小鼓:乔老儿说得没错,西夏国尚处奴隶社会阶段,法度是原始性的严酷,和中原朝代的人性化大相径庭。比如小偷,在中原王朝一旦被逮,顶多打几下板子,可在大夏就不一样,小偷用右手偷东西,就剁右手;用左手偷东西,就剁左手。对待小偷如此严酷,对待一个不得意投靠大夏的宋国人还能仁慈?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哗变秦陇军,费了5大夏国的5000两银子,却没哗变过来一个兵,天王倘若动怒,竟会将自己剁成肉泥…… 马归元越想越害怕,无可奈何地祈求乔智叟道:“乔兄有古代智叟那样的智谋,就不能想个法子让老夫摆脱眼前的困境……” 乔智叟见说,诡秘地一笑:“这个简单,那里跌倒那里爬起呗!” 马归元道:“老兄是说让老夫去张记交子铺户把金砖和罗天抢回来?” 乔智叟道:“这不是最直接的办法吗?只有抢出金砖,方能冲减你挂在交子铺户里5千两银子,更能给大夏军队提供一笔不菲的军费,天王知道后,定会尊您为座上宾……” 马归元愁眉舒展,可又不为担心地说:“此前我也用这个手段,可张记交子铺户几十个伙计人高马大,差点把老夫撕成碎片,二返长安再去抢夺,我们人手不够呀……” 乔智叟哈哈大笑:“老爷懵懂了是不是,镇魂关不就有大夏军队吗,老爷只要跑上一趟,不说一千两千,百儿八十个军汉天王还是会给你的!只要手中有军队,就是宋军的元帅府我们也敢进得……” 马归元茅塞顿开,向乔智叟唱个肥喏,道:“多谢乔老兄指点迷津,老夫这里就上镇魂关!” 一边说,一边对站立一旁的属从伙计道:“大家赶快收拾财物准备转移,至于转移什么地方,全听乔老兄的安排……” 仲春的黄土高原一抹绿色,春风像一把剪刀,将山头沟后的杨柳修饰得郁郁葱葱。耐不住性子的杨花柳絮四处飞扬,将雪片似的花儿抛撒得满山遍野都是。 东天刚显鱼肚色,一队挑担推车的汉子便从西边匆匆而来,挥挥洒洒,向位居东南方向的渭州城进发。 这是一队商贩,一百多人的队伍穿着各色不相同的服装。有反穿羊皮袄的,有长袍短衫的,有一袭胡服的,更有胜者还穿大食人的白色桶袍。 从服饰上判断,这伙商贩可能是吐蕃人、黒汗人、大辽人、回鹘人,抑或是大食人。 服饰杂乱的商贩有的挑着担子,有的推着车子;担子里有的装着食盐,有的装着蔬菜,有的装着红枣,有的装着木炭。 车子上推着猪、羊、鹅、鸭,还有枸杞、麦饭石,更有一车像模像样的滩羊皮。 推车、挑担的汉子后面是几个服饰华丽的骑马者,他们是推车挑担者的头领。 那个叫迩里格争的骑马者绕到推车挑担者前面,伸展手中马鞭向前指一指,道:“兄弟们加把油,前面不远就是渭州城,一旦进城,就能吃宋国的鱼肉大餐,逛宋国的勾栏瓦舍,玩宋国的美貌女子……” 一听这话,你准能判断出他们不是宋国人。没错,他们是装扮成不同民族商贩的西夏军人。 迩里格争的话一说完,就见马归元骑着马跑上前来,对这伙军人道:“迩里格争将军的话没错,弟兄们一旦进城,马某定请大家吃大餐。要知道,渭城的大餐可是精琢细雕,不像大夏的食物,粗里吧唧……” 军士们见安抚处置使大人这般来说,全都高呼齐喊:“踏平渭州城,作为皇家狩猎场;打到长安去,建我大夏帝国都!” 马归元见军士们群情激昂,乐滋滋地笑着,道:“说得好,有气派,但一会儿到了宋军的关口哨卡,可不敢这样喊,一切看本使眼色行事……” 原来,马归元离开马记交子铺户后,骑上他拴在后庭院里的黄骠马,急急如丧家之犬,向渭州城外赶去。 走到城门口,却被守城的宋军哨兵拦住了,哨兵让他出示腰牌。 马归元一抹腰牌——没有,方知走得急了,把腰牌丢在交子铺户。急忙打马回转,取来腰牌,竟是一块翡翠制成的食物,饰物上雕刻着一个虎头。 北宋一朝,设在边境的榷场开开停停,徽宗即位后,为防止敌国奸细混入榷场,对往返来去的商家铺户,抑或长期滞留的股东、大总,全都实行腰牌通行制度。 凡10万两白银以上的大财团,视为一等商户,配裴翠虎头腰牌;10万元以下,两万元以上,是二等商户,配石制豹头腰牌;两万元以下数三等商户,配木制狼头腰牌。还有临时腰牌,零散腰牌,不一而足。凡来榷场进行交易的国外客商,没有朝廷发给的腰牌,甭说进榷场,连城门也进不来。 马归元的交子铺户是打着长安商户的名义开张的,财产在10两白银以上,持有的自然是虎头腰牌。 重新回到城门跟前的马归元掀起衣服亮出虎头腰牌,守城军士知道他是富商,点头哈腰地客套着,打开城门,放马归元出去…… 第115章 扮商贩夏兵入渭城⑵ 马归元出了渭州城,马不停蹄赶到镇魂关。果然不出乔智叟所料,大夏天王李良元极其热情地款待他。 马归元没敢提及秦陇军哗变之事,只说渭州城来了个皇亲国戚叫罗天,带有八块金砖,价值是大夏国半年的财赋收入。他和罗天谈好要投奔大夏,可惜消息走露被宋军扣押。此次来镇魂关只有一个目的,请天王派兵协助,夺回罗天和八块金砖,一幢大夏威风! 李良元听得心花怒放,立即答应虎威将军迩里格争率100名军士号称“虎威军”,配合马归元行动。 马归元领了军令,当即购买服饰行装,让100名虎威军装扮成西域各路民族模样,推车挑担,向渭州城挥洒而去…… 行得一夜,但见天明,马归元便对虎威军喝道:“大家都将刀枪棍棒秘藏起来,到了宋军哨卡,全见我的眼色行事,不到万不得意,不许拖枪拽棒,不听军令者杀无赦!” 100名将士吼喊一声:“全听置使大人调遣,不到万不得意,绝不使用兵器!” 日近黄昏,西天那轮太阳辉放出淡淡的余光,远远地,马归元看见矗立于六盘山下的渭州城,立即提醒虎威军将士打起精神,以防万一。 渭州城的西城门口,站着两个持枪挎戟的军士,一个叫姚启,一个叫纳罕。 姚启和呐喊见一队杂七杂八的人从西边风卷而来,老远里就喊:“站住!站住!” 马归元听见姚启和呐喊呼喊,示意虎威军打住步子。 那些推车挑担的便都“噗啪”一声将车子和担子停放在路当央。 姚启和纳罕想撵过去,但见他们离城门还远,就又招手:“过来过来!” 这些虎威军被撩拨,有几个已经耐不住性子,跃跃欲试就要拿刀、取棒。 马归元立即喝住道:“不要命呐,敢在在虎口里拔牙!” 军事们重新冷静下来,在马归元的指挥下向城门口走去。 100名西夏虎威军走到城门口,将车儿、担儿一字儿摆开,姚启、纳罕绕圈儿看了一遍。 姚启突然双眉紧趋,慌对纳罕道:“这帮人有点可疑,兄弟快去请校尉大人多带些人来,我在这里和他们周旋!” 纳罕应诺着去了,姚启横直手中的标枪,大喝一声:“你们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上哪里去?” 马归元见姚启是块烫手的山芋,立即迎上前去唱个肥诺,道:“军爷休恼,我们是西域商人,跋山涉水远道而来,要赶渭州城的四海榷场!” 姚启见马归元服饰华丽,伶牙俐齿,乜斜这眼睛看了他一会,漫不经心地问:“你们从西域跋山涉水而来?要赶渭州城的四海榷场!” “对对对!是是是!”马归元唯唯诺诺道:“你看我们跳的物事,大枣、木炭、麦饭石还有……” “还有猪、羊、鸡、鸭是不是?”姚启打断马归元的话:“猪羊鸡鸭倘若从西域运来,半路上早就死掉,还能在渭州城下活蹦乱跳!” 马归元见自己又一次聪明反被聪明误露出马脚,不禁慌张。 姚启突然喊道:“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昨天从这里过去的富商吗?怎么一下子成了西域客商?还领来这么多商户?他们都有通行腰牌吗!” 马归元见姚启言语刻薄,目光锐利,知道不出点血过不了这道坎,便从搭膊里掏出五辆银子递给姚启,笑道:“军爷为国守城,劳苦功高,五两银子送上,还望打酒去吃!” 姚启一见银子,立即改变当初那种丝丝入微的盘查作风,顿时眉开眼笑,言语谦和多了。 这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天下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休进来。 从古到今,多少人是在为钱而累?这些守门的,站哨的,尽管职位卑微,但手中有尚方宝剑,不让你进门就不让你进门;不使点黑钱活动活动,它们就要坚持原则;使点小钱,什么原则、规定、律条统统可以变通。 一个宋朝,从官场到民间,就是在这种变通中一步步走向灭亡的。 三年清知府,十万两雪花银。一个知府做上三年,自己本不想贪,可别人使劲送来的,就有十万两白银。更甭说蔡京、童贯、朱勔那些手握重权的高官,贪得的银两车载船装。 上梁不正下梁必歪,最底层的守门站哨者也就唯利是图,能贪就贪,能捞则捞。 马归元投小军姚启所好,形势果然大变。只见姚启嘿嘿嘿啼笑着,扬声说道:“噢呀,你们是西域客商,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嘛,进城进城快进城,下次可别忘了带上腰牌……” 第116章 扮商贩夏兵入渭城③ 马归元见姚启放行,屁颠屁颠地指挥虎威军进了城门,然而未走多远,却见纳罕和十几个军士簇拥着一个斜鼻歪嘴的家伙横在前面。 斜鼻歪嘴的家伙叫张若平,是西门守军的头儿,校尉军衔,人称歪嘴张校尉。 歪嘴张校尉手下有百十来号人马,整个西城门和城门之外50里地全归他管。 纳罕找见歪嘴儿时,歪嘴儿正和一个粉头吃酒、磨牙。听说城门口来了一帮身份不明的人装扮成客商,立即问道:“你说这帮人是客商装扮?来路不明?” 纳罕道:“回校尉,那帮人是客商装扮,可面容凶狠,目闪狼光,好像是西夏便衣!” 歪嘴儿一听,顿时跃起身来,撇下一旁的粉头不顾,对门外的十几个小厮喽啰喊道:“兄弟们,有生意来了,都给爷操家伙!” 小厮、喽啰迅速提枪拎棒,随歪嘴张奔出营房大门,却见那帮客商已经走进城门,昂首阔步向街中心而去。 歪嘴张骂了一声“姚启该死!”即对身边的喽啰小厮道:“不能走了这伙人,赶快上前阻拦!” 十几个喽啰小厮得到主将命令,一声呐喊冲上前去,将马归元和100名虎威军拦住,嘴里直喊:“停下停下全停下……” 那些西夏兵见宋军拦截,以为行踪败露,欲拿兵器抵挡,却被马归元使个眼色,全收回去。 马归元见虎威军不再举动,定定神儿,小跑着赶到歪嘴张跟前唱个肥喏,道:“军爷稍安勿躁,我们是西域客商,来渭州城赶四海榷场,刚才那位小军爷已经检查过行囊,还望官爷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歪嘴张见马归元伶牙俐齿,嘴里喷着酒气,前言不搭后语:“你们……客商……西域……西夏奸细……” 马归元一听西夏奸细四字,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心想歪嘴校尉莫非看出他们的身份? 回头一想不可能,是这家伙喝多了猫尿嘴里胡咧咧,便道:“官爷开甚玩笑?我们怎么能是西夏奸细……” 嘴里说着,慌忙招呼那辆推车的军士:“过来过来,你过来!” 推车军士将推车推到马归元跟前,马归元从车上扯下两张滩羊皮,转身递给歪嘴张道:“官爷劳苦功高,两张新鲜滩羊皮是小人孝敬您的!” 歪嘴张若平本来就是仙鹤腿上挖肉,蚊子身上揩油的家伙,见马归元递过两张滩羊皮,心头那只毛毛虫便就探出头来。 只见他伸出又粗又短的手指头,在滩羊皮上面游来摸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说道:啊呀,真真确确贺兰山滩羊皮咯,手感柔软,毛色纯真,可谓上等珍品。 心中说着,脸上就挂笑容,道:“客商,你这滩羊皮一张要卖多少钱?” 马归元见歪嘴张这么来说,知道这厮旁敲侧击,嘿嘿一笑,道:“就是卖千儿八百,也不能让官爷掏钱呀,官爷,这是小的孝敬您的!” 歪嘴张笑成一朵打碗花,故意推拖着将滩羊皮往马归元手里送,一边送一边道:“不掏钱哪能行?朝廷正在反腐与倡廉,被抓了活靶子,吃不了得兜着走!还给你,还给你!” 马归元苦笑一声:“看官爷说的,朝廷反不反腐,倡不倡廉,与平民百姓有甚关系?小的孝敬两张滩羊皮,又不会上朝廷去告,您怕什么!” 歪嘴张见马归元这么来说,将递了一半的滩羊皮重新收回手中,道:“这么说羊皮在下能收?” 马归元哈哈笑道:“蔡京是当朝宰相,皇上买马的钱他也敢收,你一个守城的校尉收两张滩羊皮有甚么大不了的事,收上!收上!” 马归元将两张滩羊皮紧紧往歪嘴张怀里一塞,又从搭膊里掏出十两银子递上去,道:“官爷清正廉洁,是难得的清官,这十两纹银一并敬上!” 歪嘴张喜笑颜开,拍拍马归元的肩头:“你是好人,真真的好人……” 一边说,一边扯开嗓子吆喝:“西域商人来赶四海榷场放行……” 拦截前面的喽啰小厮见主将发了命令,那个还敢阻挡,让开一条道儿,马归元领着100名西夏虎威兵急急而去。 纳罕见歪嘴张来时气势汹汹,此刻却笑脸相送,知道其中有了猫腻,暗骂一声:直娘贼,一个个见利忘义,小子要去元帅府控告他们! 走了两步却又打住,忖道:蔡京、童贯、朱勔那么大的官儿猫腻也无人过问,我一个毛毛兵能扭转乾坤?罢罢罢,不去告了,得问问姚启那厮收了这帮人多少好处…… 第117章 西夏兵慌走八角寺⑴ 纳罕怒气冲冲赶到姚启跟前,拉下脸子道:“好你个龟孙子,让我去喊歪嘴校尉,你倒好,蹲在这里坐收渔利?小子一看那帮人就是西夏奸细,收受贿络放其进城是要砍脑袋的!老实讲,你拿了西夏人多少钱……” 姚启见纳罕高喉咙大嗓门,慌忙捂住他的嘴道:“你个二球货,是叫街还是喊班?姚某弄啥事能把兄弟你给忘了!” 说着,诡秘地四下看看,道:“人家送我二两银子,咱俩平分,一人一两,你该满足了吧!” 纳罕见姚启这么来说,伸伸手道:“哪还不拿过来!” 姚启小心翼翼将一两银子递给纳罕。纳罕一见白花花的银子,捧在手中嘻嘻啼笑,一声一个“姚兄够朋友,还真没把兄弟忘了!” 姚启心骂一句:傻逼,爷把你卖了,你还帮爷数票子?真真的二百五! 姚启为自己随机应变的手段感到高兴,五辆银子自己独吞四两,纳罕傻逼还说自己够朋友…… 却说马归元率领西夏虎威军用银两贿赂通渭州城守城校尉歪嘴张和小兵姚启进得城来,不敢停留,惶惶似漏网之鱼,向八角寺赶去,想在那里立足安营 马归元一行进得八角寺大门,却见乔智叟和二三十个火工早在那里恭候。 马归元老远里喊着:“乔兄,您也想到八角寺这个地儿哪?真乃英雄所见略同!” 一边说,一边赶上前去,却见乔智叟和二三十个火工脸上、头上都挂着彩,不禁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哪……” 乔智叟哭丧个脸,款款说道:“我们和八角寺的方丈、沙弥打了一架!” 马归元怔怔地看着乔智叟:“这怎么可能?八角寺方丈不是伊塔虎突吗?他为什么要和你们打架!” 乔智叟道:“那一天老爷来八角寺约见弘一方丈,也就是伊塔虎突,您和罗天前脚走,那个姓吴的防御使就后脚到。” 乔智叟这么说着,发问一句:“老爷你知道姓吴的防御使姓甚名谁?” 马归元道:“不是姓吴吗,名字叫什么老夫还真不知道!乔兄这么来说莫非知道吴姓防御使的名和字?” 乔智叟嘘叹一声:“老朽也是从那个叫静一的小沙弥口中知道的。姓吴的防御使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原叫吴三朵,前几天边关元帅赵鼎城给他改了名,叫吴玠字晋卿!” 马归元哦了一声,道:“静一小沙弥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乔智叟道:“还不是说吴玠如何如何厉害,想用吴玠来吓唬我们呗!” 马归元道:“老夫知道了,只是乔兄还没说为什么打架的事!” 乔智叟定定神道:“我们打架的原因是八角寺不再由西夏人掌管,寺院方丈换成弘一大师南山居士!” “这是怎么回事?”马归元道:“老夫前几天来这里时还是伊塔虎突方丈呀,怎么……” 乔智叟咽了一口唾沫,道:“老爷和罗天离开八角寺后,吴玠和田牧香赶来了,伊塔虎突话不投机和他们打起来。人家吴玠是什么人,手中有魔幻兵器麒麟钢枪,伊塔虎突哪里是对手,再加上一个英勇无比的女中豪杰田牧香,伊塔虎突只有死路一条!” 马归元急道:“这么说伊塔虎突被吴玠和田牧香杀啦!” 乔智叟点点头:“伊塔虎突被吴玠的麒麟钢枪刺杀身亡!吴玠和田牧香杀了伊塔虎突后去张记交子铺户追赶老爷和罗天,才发生了老爷被软禁,夺刀逃跑的后续情节……” 马归元嘘叹一声:“怪不得我和罗天前脚到张记交子铺户,吴玠和田牧香后脚就赶来了,原来是八角寺和尚南山和静一告诉他们老夫的行踪……” 乔智叟道:“老爷说得没错,吴玠和田牧香离开八角寺时,让南山和尚继续做主持,还让寺院将伊塔虎突尸体掩埋。这以后,八角寺又重新回到南山方丈手里!” 马归元道:“这下老夫明白了,你们是和南山方丈的人打架吧?” 乔智叟道:“老爷猜测得没错,您去镇魂关后,老朽就带着马记交子铺户的弟兄来八角寺,本想在伊塔虎突方丈这里避避风头,可出来的却是南山方丈,那个叫静一的小沙弥更是气势汹汹,开口就骂我们是西夏狗,还说伊塔虎突早被渭州城防御使吴三朵打死了,还说吴三朵现在叫吴玠,是朝廷敕封的招抚使,前去空洞山招抚秦陇军,你们这些西夏狗胆敢闹事,吴将军回来后一定不会轻饶!” 马归元听乔智叟说到吴玠上空洞山招抚秦陇军,不禁瞠目结舌,心中急急想着:“老夫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此前,老夫就在天王面前说过:宋国一定会效仿招安梁山泊的手段招安边陲的秦陇军。大夏要赶在宋国前头。然而事与愿违,还是让宋国先拔头筹,吴玠,小孺子,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第118章 西夏兵慌走八角寺⑵ 马归元想了一阵,对乔智叟道:“乔兄继续说,那个南山方丈和静一小沙弥现在何处?老夫带来100名剽兵悍将,能为你们抱打不平!” 乔智叟笑笑:“我们是胜利者,不用动兵动将抱打不平!”乔智叟一边说,一边描述着当时的情景:“那个叫静一的小沙弥嘴里不干不净,我们赶上去一阵狠揍,那小子就不敢蹩腾喽!” 马归元讪笑道:“乔兄总是驴球打肚子自己给自己宽心,你们那样厉害怎么个个挂彩?” 乔智叟一怔,嘿嘿笑道:“南山和静一他们人手虽少可一个顶俩,听说是请了什么武师教的武功。这些人一出手不是命门就是五官一周,我们才挂的彩,可最后的胜利者是我们呀!” 马归元笑道:“你们若不是胜利者,能在八角寺迎接虎威军!” 乔智叟道:“老朽打走南山方丈和他的弟子后,估摸老爷搬来的大军准会上八角寺来,才让火工烧茶囤水,打扫房间!老爷,”乔智叟提高嗓音:“八角寺僻静,做军营最为理想!” 马归元听乔智叟这么说完,眼睛骨碌碌在眼眶里转了大半天,突然说道:“不行,八角寺不能安扎军营!” 乔智叟疑惑不解地看看马归元:“老爷您说什么?八角寺不能安军营?为什么!” 马归元搔搔脑门,一本正经地说:“你想过没有,南山方丈和静一小沙弥被你们打跑了,他们倘若去宋营告密,说西夏人占了八角寺。宋军定会赶来搜捕,渭州城是宋军地盘,我们还不一个个被当作泥鳅逮住!” 一直插不上嘴的迩里格争这时候道:“马置使说得对,那个叫南山的方丈真要去告密,八角寺恐怕就会变成战场,我们只有100弟兄,全把命搭上,恐怕也抵挡不住宋军袭击!要换地方!赶快要换地方!” 迩里格争这么一说,马归元更觉八角寺不能久留,慌问乔智叟:“乔老兄可知南山方丈一伙跑到哪里,倘若知道,派几名兄弟过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乔智叟摊摊手道:“当时我们一窝蜂上去对静一小沙弥拳打脚踢,南山方丈见静一被打,唤来其他弟子助战。可他们十几个人不是我们对手,南山方丈便拱手求饶。问我们想干什么?我说要把八角寺当家,你们快滚蛋。南山方丈带着弟子从角门走了,去了哪里,老朽也不清楚!” 马归元见乔智叟絮絮叨叨说完,趋眉皱眼地在心中说:看来这地方确实不能久留,可是上哪里好呢,马记交子铺户已经暴露不能去,什么地方才能安身立命之处…… 想了一会,突然说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大家想想哪里是最危险的地方!” 迩里格争和100名虎威军初来乍到自然不知道,乔智叟和二十几个伙计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来。 马归元在地上踱着步子,忽儿灵光一闪,道:“上后院去看那口水井!” 众人随马归元来到水井跟前,揭开井盖,只见一汪井水在夕阳的映照下清明透亮,水面还微微泛起涟漪。 乔智叟和迩里格争不明事理,问马归元一口水井能和安营扎寨扯上什么瓜葛? 马归元道:“这个你们就不懂了,迩将军,挑两个胆大的军士下井里探查!” 迩里格争立即选来两个军士,一个叫山棱豹翘,一个叫思琪蛙牢。 山棱豹翘和思琪蛙牢来到马归元跟前,马归元指指水井对他们道:“你俩下去看看,罗天当时说这口井直通状元桥下的月牙坊,井里有密室暗道;你俩找见密室暗道后攀上去,探查月牙坊的动静!” 山棱豹翘和思琪蛙牢领了钧旨,坐进那个悬吊井口的大王兜里,马归元找到控制网兜的机关,将山棱豹翘和思琪蛙牢送到井下,找见井壁上的暗道出口,钻了进去。 钻进暗道的山棱豹翘和思琪蛙牢向前走了丈把来远,便见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原来,自从罗天、吴玠、田牧香从暗道走出去后,这里再没来过人,提供光亮的油灯早就油干灯息,暗道里自然漆黑一片。 好在山棱豹翘和思琪蛙牢下来时多了一份心思,美人准备了火把,将火把点燃,才看清前面的道路。 两人举着火把走走停停停,约摸一个时辰,才发现有台阶出现。 两人顺着台阶攀爬上去,穿过一道门,眼前便是一亮,罗天当初逃跑的豹房展现出来。 山棱豹翘走到豹房,在屋里面转了几圈,不无感慨地吆喝:“啊呀,这就是粉头和嫖客干事的地方?比大夏国的皇宫还阔气哟,小子倘若能在这里陪陪粉头,即便死了也不后悔……” 思琪蛙牢见山棱豹翘望景起性,忠告他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兄弟甭往歪处想,快看坊间有没有人走动!” 两人走出豹房,在偌大一个月牙坊转悠半天,也没发现一个人影。趴在门缝向外觑看,只见前门、后门、偏门上都挂着大锁,被封条封了。 思琪蛙牢惊道:“月牙坊闲被宋庭查封啦,我们立即告诉处置是大人!” 原来,吴玠让李湘、郭旺带走鸡头老鸨翟红巾和姬施丹一伙坊姬后,月牙坊就被查封上锁,这里成了大门紧锁的空闲地方。 马归元听完山棱豹翘和思琪蛙牢的报告,兴奋得手舞足蹈:“天不灭夏,留下这块地儿,让我100虎威军安身立命!” 话音一落,便听门外传来嘈杂声:“军爷,往这里走,这里就是八角寺……” 第119章 巡城使擒缚西夏兵 却说马归元刚说完“天不灭夏,留下这块地儿,让我100虎威军安身立命!”便听寺外传来吵杂声:“军爷,往这里走,这里就是八角寺……” 马归元惊呼一声:“不好,宋军搜查寺院来了,兄弟们快往水井转移!” 这么说着,对迩里格争道:“迩将军,带十几个军汉守住后院门,弟兄们转移不完不能撤下!” 虎威军听说宋军搜查来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往井边涌去,马归元大喝一声:“山将军、思将军,你们两个守住井口,按次序一个一个下,若违令者,立斩不赦!” 向前拥挤的虎威军被震慑,一个跟在一个后面有序前进。 山棱豹翘和思琪蛙牢守在井口,启动上下机关,用大网兜将军士一个个往水井里面吊。 马归元没有和兵士们抢生,与乔智叟蹲在迩里格争跟前,从后院花墙的缝隙中朝前院窥看。 八角寺小沙弥静一带着二三百名宋军闯进来了,走在前头一个剽悍的将军头戴红缨头盔,身着玄色战袍,一边行进,一边询问小沙弥:“西夏奸细在哪里!西夏奸细在哪里!” 小沙弥静一看看寺院里空空如野,皱皱眉头道:“那一帮西夏人一个时辰前还和我们在这里斗大,他们人多,我们人少,被他们占了上风,小的才跑过去给军爷报信的!” 那将军嘘叹一声:“原来这样,他们一定不会走远!”这么说着,提高嗓音道:“弟兄们,睁大眼睛,一定要逮住西夏奸细!” 喊话的将军叫李敢,是宋军渭州城巡城使,当时正在城内巡查治安,见静一慌慌张张赶过来报告敌情,便带着二三百名军士赶过来了。 李敢督促军士在八角寺前院、大雄宝殿、东西耳殿篦头发一样篦了一遍,不见西夏奸细半点踪影,只发现一些担子、推车、还有鸡鸭猪羊等牲畜。 李敢便问小沙弥:“小师傅你说的是不是实话,谎报军情可是要砍脑袋的!” 静一打躬作揖:“看军爷说的,小和尚有几个脑袋,敢开这样的玩笑!” 说着一顿,道:“那个精瘦老头带着二三十人过来时没有鸡鸭猪羊呀,是不是,后来有来一波西夏人?一定是这样,精瘦老头一伙先来前头探路,将我们赶走后大队西夏人才进了八角寺……” 李敢见小沙弥这么来说,不禁一怔,道:“你是说西夏人不是一波来的?这样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李敢正说着却被小沙弥打断话头:“军爷,快上后院,那里有口水井!” 李敢道:“小师傅说什么?上后院水井?水井里有什么?” 静一道:“八角寺后院那口水井和月牙坊相通,弄不好,西夏奸细从水井跑到月牙坊去了!” 李敢听静一这么来说,感到事情严重,立即指挥军士向后院追赶过去。 马归元一伙见宋军追了过来,慌慌张张向水井跑去,可那水井一次只能下去两个人,马归元和乔智叟抢先坐进大网兜中下去了,迩里格争和十几个虎威军兵士正要下去,却被跑过来的小沙弥看见了。 小沙弥静一一见迩里格争一伙,大喊大叫:“李将官,果然没出小的所料,西夏奸细就在后院里!” 李敢听见小沙弥喊声,疾跑着干了过来,迩里格争见下井逃跑来不及了,大喊一声:“弟兄们,为天王献身的机会到了,两军相逢勇者胜,杀退南蛮子,壮我大夏军威……” 十几个西夏虎威军见主将这般激励,狼群一样反扑过来。 西夏军和宋、辽作战,惯用群狼战术,就是以十抵一,以百抵十,从四面八方包围敌人一举歼灭。 可这时十几个面对数倍于己的宋军,迩里格争只好改变战术,应用“孤狼扑顶”战术。 孤狼扑顶战术就是以一抵十,长短兵器交替运用。原来西夏是奴隶社会,孩儿长到四五岁就得练习武艺,因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者不在少数,攻城拔寨,骁勇善战者更是车载船装。 这时候摆出孤狼扑顶战术,四五个宋军围住一个夏兵竟然不能取胜。那些虎威军一忽儿用长兵器戳捣宋军顶部,一忽儿用突厥短刀刺击宋军腹部、胸部;一忽儿又摘下短弩,发射羽箭,使宋军二三百人难能近身,纷纷后退…… 第120章 马归元逃遁月牙坊 李敢见自己的军士后退,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他们是熊包软蛋,几百人拿不下十几人,说这些兵油子平时就知道掷骰子玩女人,一上战场就拉稀。 你想想大宋朝纲纪混乱,皇帝、宰辅嫖娼、贪腐,最下层的兵士还能好到哪里去?赌钱嫖宿是家常便饭,上战场消极对敌也很正常。 大宋朝的军队管理又很另类,兵不识将,将不识兵,急用时主将才凭兵符上军营领兵,至于兵士有没有战斗力,天才知道。 李敢是个很有民族气节的将军,这支二三百人的兵士他接手时间不长,一见他们这个样儿,自然火冒三丈。 李敢见自己的兵士不敢上前和西夏虎威军拼杀,只好大喝一声:“后退十步,摘下雕弓……” 有言道:鸡鹐蝎子猪吃蛇,喇嘛专门降怪物。李敢见自己士卒不敢冲击夏兵,让他们后退十步摘下悬在腰间的弓箭,搭好箭,拉满弓,一声令下,向窝藏在八角寺后院水井边的迩里格争和十几个夏兵射去。 只听“嗖嗖嗖”一阵乱想,上百枝箭簇便像蜂群一样从花墙空里、上面飞驶进去,在十几个夏兵身上钻满窟窿。 迩里格争和他的十几个兵士尽管骁勇,可是那里经得住狂蜂般的乱箭矢射,一个个戴箭扑地“噢噢”啼叫! 李敢见乱箭射到西夏兵,即令兵士将其捆绑起来,押回大营。 军士这个时候竟然争先恐后,几个人围住一个西夏兵,用脚踩住手脚,先在那吃饭的地方扇了几下解解气儿,才将他们五花大绑起来。 李敢见捆绑住西夏兵身手流血,便让随行医官拿些刀枪药儿给止住,带上他们正要返回军营,却见小沙弥静一跑过来禀道:“李将军,就这么走啊?我见那个叫马归元的西夏安抚处置使,还有那个叫乔智叟的精瘦老汉从水井里下去了,难道就不想逮住这两个大虫……” 李敢听小沙弥这么一说,立即镇定下来,道:“小师傅这么一说还真提醒末将,西夏安抚处置使确实是大虫,不能让他跑了!” 李敢这么说着,对一个健壮的军士喊道:“王珩,你和张苞押着这十几个西夏奸细先回军营,末将要对水井进行搜查!” 王珩、张苞带着几十个兵士押着迩里格争一伙走了,李敢又问静一:“小师傅您说这口水井直通月牙坊?” 小沙弥点点头,道:“那一天吴玠防御使和梁姑娘就是从这口井里上来,斩杀了冒称八角寺主持的伊塔虎突,然后去追马归元和罗天的。据吴玠防御使讲,这口井直通月牙坊,只是小子没有下去过罢了!” 李敢见静一这么难来说,立即兵分两路,一路由副将石逊率领二百名兵士前去月牙坊前门守堵,一路又李敢自己率领些许兵士从水井下去追击。方案制定停当,李敢和石逊分头行动。 不说李敢这边如何下到水井,只说马归元和乔智叟坐进大网兜下到密室暗道里,惶急行走,黑灯瞎火,连扑几跤,后来被献上去的几个兵士打着火把接了上去。 攀上月牙坊的马归元看看先上来兵士,还有七八十个,便让几个精明能干者室暗道过去,看看迩里格争的处境。 兵士回来禀报,说迩将军和十几个军士被宋将李敢用弓箭射伤,押回军营去了,宋军正从水井那边追击过来。 马归元一听形势这般紧急,疾呼一声:“月牙坊马上就有宋军赶来,已经不是我们想象的安营之地,现在天色已晚,我吗得逃出去,绝不能在此坐以待毙!” 兵士们见马归元这么来说,振臂高呼:“小的全听马置使安排,逃出去!逃出去!” 马归元见军士士气还好,心中即安,随问一旁的乔智叟道:“乔兄想想我们现在应该逃到哪里去才有安全保证!” 乔智叟略一思忖,道:“老爷这才搬兵的目的不就是八块金砖和罗天吗?罗天现在关押在边关元帅府接触不得,可张殿的张记交子铺户一定没有宋军把守,前往那里,一定安全!” 乔智叟把话说完,马归元突然紧紧抱住他道:“乔兄不愧有智叟之称,关键时刻能叫上快!” 说着大喝一声:“全体将士听令,迅速打理行装,准备去张记交子铺户……” 第121章 张老板暗夜理银账 黑夜像一头魔兽,张开血盆大口,将张记交子铺户吞没,偌大的一个院落,仿佛魔兽的肚腹,黑黢黢一片,只有西屋那间耳房里还亮着灯光。 张殿端坐在昏暗的豆油灯下,正在一笔一笔核算这段时间的经营收入。 清丽的毛笔楷书,一项一项记载着交子铺户每天的收入和支出,就像蓄水的池塘有进有出,进大于出,方能保持生物链的平衡一样,半年来,张记交子铺户一直沿袭这个张弛有序的生物链原理。 噼啪作响的算盘珠子,似琵琶演奏家弹拨琵琶,错落有致地落下消去,加减乘除四则运算后的数字使张殿振奋,他一边拨打着算盘珠子,一边情不自禁地念出声来: “李大乃存银一千两,年支利息30两;张二狗用地契抵押贷银500两,应付年息20两;兴隆寺方丈存银5000两,年支利息150两;渭州府以房产抵押贷银2000两,应付年息40两……贷银收入利息21000两,减去存银支付利息3000两,铺户半年纯收入18000两白银!” 念到铺户半年纯收入18000两白银时,张殿就像注射了一针兴奋剂,再也坐不住了,霍地站起身子,自言自语道:我的娘,半年就有这多收入,真是没有想到。 只见他从豆油灯跟前走到两间大小的耳房屋地上,一边踱步,一边继续念叨:“半年赚18000两银子,一年就是36000两。36000两银子等于36000贯铜钱,一贯铜钱是一千文。时下街市上麦子一市斤10文,一石一贯钱,36000贯铜钱能买36000石小麦,折合360万斤。360万斤粮食够10000人的军队吃一年。倘若将这360万斤粮食捐献给边关元帅赵鼎城,赵元帅起码要给老朽一个四品朝官。 张殿越想越兴奋,翻涌在心头的潮波顿时化作孤芳自赏的笑声,“嘿嘿嘿……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在两间耳房里回荡。 这笑声,是张殿对自己谋划生意手段高超的肯定;是对这半年来东奔西走,劳苦功高经营方略的认可。 从古到今,商人都是唯利是图,不求利润的商家不是白痴就是傻瓜。 文武当道的社会,人们对商人颇有微辞,朝廷也不拿商人待见,可是老百姓什么时候能离开商人? 西夏国的盐池盛产食盐,还有吐蕃的盐湖,堆积着取之不竭的百位之王。 然而由于战争,食盐和中原百姓隔山相望。是商人跋山涉水,冒着生命危险,将食盐从口外运回中原,中原的老百姓才不再患大脖子病,才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张殿父亲是商人,几十年来一直做着丰富百姓生活的盐贩子营生。不管宋国、夏国、吐蕃国还是大辽国,都留下他的脚印。 商人不问政治,只顾做生意赚取钱,这些浅显道理张殿从小就耳闻目染。 张殿的祖籍在汴梁人,那是千子的足下,张殿如果在那里谋个职事、做个小官,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父亲把他带到边关。 当张殿将西夏国的食盐,大宋国的粮食运往彼国时,老百姓欢迎他的气氛甚至胜过帝王。老百姓高兴才是王道,这是张殿这些年来悟出的道理。 大道理后面紧随的当然还是财路,当张殿清理着一次次生意赚取的金钱时,他的心情是愉悦的,自己认为,做商人照样荣光,有源源不断的金钱收入,在金钱的闪耀中,张殿浮躁的心情会得到慰藉。 做了一段盐商后,张殿和父亲又贩卖粮食,宋国的粮食斗价百文钱,夏国那边却要几贯。冒着风险将宋国的粮食贩到夏国后一次,父子俩能赚上百匹马的钱。 宋国的渭州城是边关地带,一百多年来战争不断,见天看涨的商品,给张殿和父子这样的商人带来想象不到的丰厚利润。 后来,父亲在渭州去世,张殿把父亲安葬在渭州城外的黄土高崖下,再没回京城,他成了张家在渭州的第二世先祖,干脆改弦易辙,做起钱庄生意。 改弦易辙后的张殿很快便遇上财神爷罗天,有八块金砖垫底,张记交子铺户的生意比兄弟铺户好出数倍,皇亲国戚都喜欢将银钱存放在张记交子铺户,而那些等钱营生的主家更愿意在张记交子铺户贷银。八块金砖做保障的张记交子铺户生意火爆。 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张记交子铺户的祸端悄悄袭来,那个叫马归元的西夏奸细顶上他了。 其实张殿早就觉得马归元不地道,他说自己是京兆人,可每时每刻都念念不忘西夏。 就说上一次在八角寺,张殿竟然看见马归元和弘一方丈在一起。 弘一方丈是西夏人伊塔虎突,张殿早就知道,因为张殿和南山大师是好友。翁不二含占领八角寺后,张殿就想为南山大师打抱不平,但被南山大师拦住了。南山大师的口头禅是:佛门净地容不得厮杀,忍字头上一把刀,只要心纯免灾祸。但南山大师忍了多年,主持的位子也被伊塔虎突假冒,无计奈何的他只能去做火工…… 第122章:西夏兵血洗交子铺 就是那一次,张殿和马归元在八角寺为八块金砖吵得不可开交,伊塔虎突在一旁可劲地帮马归元说话,到后来还威胁张殿,说不把金砖生意让给马归元一些,就如何如何对张殿不客气。张殿那个气呀,差点把肚皮冲破。从那时起,张殿认定马归元和伊塔虎突是西夏奸细。 张殿后悔当初不该叫马归元过来检验金砖的真伪,结果引火烧身伤了脚趾。 为了得到金砖,马归元没少好张殿纠缠,最后干脆和罗天一道强行索逼,要不是吴玠和田牧香赶得及时,那一次恐怕真有生命危险。 现在马归元被吴玠打跑,张殿才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几声凄厉的猫头鹰叫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张殿头皮咯噔地麻了一下,漫无边际的回忆被中断。 他走到耳房门口朝外看了看,见暗夜越发深沉,头顶上的天空,一群一伙的小星星眨巴着眼睛,似乎向他打招呼。 对面的房间里传来火工时紧时慢的呼噜声。听到呼噜声,张殿心中有所安慰。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上银库看看,银库里堆放着张殿殚精竭力堆积起来的心血…… 张殿重新回到耳房,将桌子下面那个只有他一人知道的地砖机关按动了一下。 “咯吱咯吱……”的响动声中,耳房地面上半面地砖向后退去,一道木制的楼梯显现出来。木制楼梯直通地下一座宽敞的密室,那里就是张记交子铺户储存银两的银库。 银库里顺墙壁摆放着十几个高一丈,宽三丈的置银架子,上面摆满白花花的银子。 顺着置银架向里有一扇小门,上面挂着锁子。张殿用钥匙打开锁子,里面是个小壁龛,小壁龛的高台上镶嵌着一个壁柜,壁柜里搁置的才是八块金砖。 张殿同样用钥匙打开壁柜的锁子,八块金光闪闪的宝贝疙瘩就展现眼前。 张殿用手抚摸着金光灿灿的金砖,仿佛在抚摸儿子那颗娇小的脑袋。 然而遗憾的是,张殿唯一的儿子在那次夏兵袭击渭州城中箭身亡。 张殿痛恨西夏人,恨不能扒了他们的皮用刀剁;挖出他们的眼球用脚踩。 倏儿,张殿又多出一份心思:八块金砖的拥有者罗天被吴玠押回元帅府去了,这小子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财富?莫非他是神人…… 张殿正在银库里浮想联翩,突然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禁一怔,急急想道:三更半夜,怎么会有脚步声,莫非是强人…… 张殿不敢想下去,立即按动机关按钮,将银库恢复到原样,回到耳房刚一坐下,房门便被冲开,马归元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走了进来。 张殿惊得目瞪口呆,前言不搭后语地支吾着:“你……怎么……深更半夜……干什么……” 马归元讪笑几声,恨恨盯着张殿,道:“没想到吧,张猪头?”说着,阴险凶蛮地在张殿头上敲了一刀背,扯开嗓门吼着:“马爷想你了,来看你喽……” 马归元一边说,一边让随他而来的几十个虎威军将酣睡的张记交子铺户火工从被窝里抓出来,拉到张殿跟前。 张殿见马归元抓来火工,惊魂不安地问:“你要干什么?” 马归元恶狠狠道:“干什么你应该明白!”马归元加重语气:“张殿老猪狗听着,马爷今晚不和你泡蘑菇,上次正由于和你泡蘑菇,才让吴玠和田牧香钻了空,要不,八块金砖早就是大夏国的镇国之宝了!” 马归元这么说着,让那个叫乌玛柳怪和遛霉树眼的兵头过来按住张殿的脚手。 张殿挣扎着,马归元道:“张猪狗今晚说出八块金砖和银两藏秘的地方尚且罢了,如果不说,老夫半个时辰就杀一个火工,斩掉你一个脚手指头!” 张殿见马归元这么来说,突然震怒,大骂马归元这个西夏人的走狗,说自己是大宋国良民,就是死,也不会让财富被西夏豺狼夺走! 马归元凶毒地看着张殿,嘴里说着:“骂得好,骂得太好了,老夫今晚叫你好好连连嘴功!” 马归元说着,手持突厥弯刀,“咔嚓”一声砍掉张殿一个手指头。 张殿疼痛得满头大汗,马归元继续说道:“看在我们做了半年同行的份上,老夫给你留点时间,一袋烟工夫后若还不说金砖和白银藏秘的地方,就割下你的两只耳朵!” 张殿目视着马归元,突然闭上眼睛,不想再和他费口舌。 马归元见张殿不说话,气得红脖子涨脸,让乌玛柳怪过去斩杀了一个火工。 火工的脑袋被送到张殿眼前,张殿见得,放声大吼:“马老鳖,你这天杀的狗奴才,忘了祖宗背叛国家,还要拿同胞的鲜血洗刷你的牙齿?有气全往爷爷身上撒,伤害无辜的火工算什么本事,这些火工可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第122章 西夏兵血洗交子铺 就是那一次,张殿和马归元在八角寺为八块金砖吵得不可开交,伊塔虎突在一旁可劲地帮马归元说话,到后来还威胁张殿,说不把金砖生意让给马归元一些,就如何如何对张殿不客气。张殿那个气呀,差点把肚皮冲破。从那时起,张殿认定马归元和伊塔虎突是西夏奸细。 张殿后悔当初不该叫马归元过来检验金砖的真伪,结果引火烧身伤了脚趾。 为了得到金砖,马归元没少好张殿纠缠,最后干脆和罗天一道强行索逼,要不是吴玠和田牧香赶得及时,那一次恐怕真有生命危险。 现在马归元被吴玠打跑,张殿才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几声凄厉的猫头鹰叫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张殿头皮咯噔地麻了一下,漫无边际的回忆被中断。 他走到耳房门口朝外看了看,见暗夜越发深沉,头顶上的天空,一群一伙的小星星眨巴着眼睛,似乎向他打招呼。 对面的房间里传来火工时紧时慢的呼噜声。听到呼噜声,张殿心中有所安慰。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上银库看看,银库里堆放着张殿殚精竭力堆积起来的心血…… 张殿重新回到耳房,将桌子下面那个只有他一人知道的地砖机关按动了一下。 “咯吱咯吱……”的响动声中,耳房地面上半面地砖向后退去,一道木制的楼梯显现出来。木制楼梯直通地下一座宽敞的密室,那里就是张记交子铺户储存银两的银库。 银库里顺墙壁摆放着十几个高一丈,宽三丈的置银架子,上面摆满白花花的银子。 顺着置银架向里有一扇小门,上面挂着锁子。张殿用钥匙打开锁子,里面是个小壁龛,小壁龛的高台上镶嵌着一个壁柜,壁柜里搁置的才是八块金砖。 张殿同样用钥匙打开壁柜的锁子,八块金光闪闪的宝贝疙瘩就展现眼前。 张殿用手抚摸着金光灿灿的金砖,仿佛在抚摸儿子那颗娇小的脑袋。 然而遗憾的是,张殿唯一的儿子在那次夏兵袭击渭州城中箭身亡。 张殿痛恨西夏人,恨不能扒了他们的皮用刀剁;挖出他们的眼球用脚踩。 倏儿,张殿又多出一份心思:八块金砖的拥有者罗天被吴玠押回元帅府去了,这小子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财富?莫非他是神人…… 张殿正在银库里浮想联翩,突然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禁一怔,急急想道:三更半夜,怎么会有脚步声,莫非是强人…… 张殿不敢想下去,立即按动机关按钮,将银库恢复到原样,回到耳房刚一坐下,房门便被冲开,马归元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走了进来。 张殿惊得目瞪口呆,前言不搭后语地支吾着:“你……怎么……深更半夜……干什么……” 马归元讪笑几声,恨恨盯着张殿,道:“没想到吧,张猪头?”说着,阴险凶蛮地在张殿头上敲了一刀背,扯开嗓门吼着:“马爷想你了,来看你喽……” 马归元一边说,一边让随他而来的几十个虎威军将酣睡的张记交子铺户火工从被窝里抓出来,拉到张殿跟前。 张殿见马归元抓来火工,惊魂不安地问:“你要干什么?” 马归元恶狠狠道:“干什么你应该明白!”马归元加重语气:“张殿老猪狗听着,马爷今晚不和你泡蘑菇,上次正由于和你泡蘑菇,才让吴玠和田牧香钻了空,要不,八块金砖早就是大夏国的镇国之宝了!” 马归元这么说着,让那个叫乌玛柳怪和遛霉树眼的兵头过来按住张殿的脚手。 张殿挣扎着,马归元道:“张猪狗今晚说出八块金砖和银两藏秘的地方尚且罢了,如果不说,老夫半个时辰就杀一个火工,斩掉你一个脚手指头!” 张殿见马归元这么来说,突然震怒,大骂马归元这个西夏人的走狗,说自己是大宋国良民,就是死,也不会让财富被西夏豺狼夺走! 马归元凶毒地看着张殿,嘴里说着:“骂得好,骂得太好了,老夫今晚叫你好好连连嘴功!” 马归元说着,手持突厥弯刀,“咔嚓”一声砍掉张殿一个手指头。 张殿疼痛得满头大汗,马归元继续说道:“看在我们做了半年同行的份上,老夫给你留点时间,一袋烟工夫后若还不说金砖和白银藏秘的地方,就割下你的两只耳朵!” 张殿目视着马归元,突然闭上眼睛,不想再和他费口舌。 马归元见张殿不说话,气得红脖子涨脸,让乌玛柳怪过去斩杀了一个火工。 火工的脑袋被送到张殿眼前,张殿见得,放声大吼:“马老鳖,你这天杀的狗奴才,忘了祖宗背叛国家,还要拿同胞的鲜血洗刷你的牙齿?有气全往爷爷身上撒,伤害无辜的火工算什么本事,这些火工可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第123章 马左于谦马右孟洋 马归元嘿嘿笑道:“张猪头还有怜香惜玉之情,死到临头竟不忘穷人的孩子?也好,只要你说出金砖和银库的下落,老夫马上放了这些火工……” 张殿吐了马归元一口:“白日做梦去吧,想让老夫说出银两的下落,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马归元见张殿死硬,再也按捺不住,挥舞突厥弯刀,“咔嚓咔嚓”两声,将张殿的两只耳朵砍了,张殿顿时昏死过去。 看着昏死地上的张殿,马归元似乎并不解恨,对乌玛柳怪和遛霉树眼道:“将那些火工也都咔嚓了,出出老夫心中的恶气……” 乌玛柳怪和遛霉树眼得到主子将令,和众多兵士一拥而上,将二十多个火工推到院子里一刀一个砍了脑袋。 张记交子铺户院子里的鲜血流成河,马归元又让兵士前屋后屋挨个搜查,一个活口也不留下。 居住后院的张殿和火工们的家眷被搜查出来,西夏兵一刀一个把她们也都杀了。 杀死一切人质,马归元才让兵士逐屋逐户寻找银库的入口,但寻找半天没有丝毫结果,马归元气急败坏,准备动手烧毁张记交子铺户,却见郎显跌跌绊绊走了进来…… 马归元一见郎显,惊叫一声:“郎老弟!”郎显回了一声:“马置使!”便就昏厥过去。 马归元不知嘛事,慌忙掐住郎显的人中,尔后吩咐兵士快找郎中。 郎显被掐醒过来,微微睁开眼睛对马归元道:“马置使,哇峪口大桥……快……” 郎显说完这话又昏迷过去,马归元让兵士撕开他的衣服来看,这才发现,郎显腹部有伤,伤口还在流血…… 却说郎显告别权生利和鲍水一伙后,越过葫芦河南边那座悬崖峭壁,过了鸡鸣岭山庄,顺大道向渭州城飞奔而去,没成想被秦陇军中军大营的孟洋发现了。 孟洋此刻已是吴玠的卫士,奉主子之命来鸡鸣岭侦查地形,见郎显神志慌张地奔走在山道上,取捷径抢在前头大喝一声:“郎显叛贼,往哪里跑!” 郎显大惊,回头去看,却是孟洋,惊得瞠目结舌。可他手中没有兵器,只能拿起石头自卫。 孟洋炸雷般嘶吼着,将手中的“龙虎豹三节鞭”舞动得呼呼生风,向郎显劈头盖脑打来。 郎显躲闪不及,肚子上中了,力道强劲的鞭头竟将一块肉挑了下来。 郎显只觉污血从破损的窟窿中向外奔涌,情急中用手按住,瞅准一面陡坡骨碌碌滚了下去,方才保了一条性命。 孟洋见郎显滚坡走了,知道追赶不上,便回吴玠身边禀报。 原来,于谦升迁到吴玠身边做卫士后,举荐孟洋做传令兵。孟洋不干,说自己和于谦武艺相当,也要留在吴玠身边。 吴玠笑道:“你们两人要留末将身边自然很好,但得比试武艺,谁的武艺高谁就留下来。 于谦和孟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其是棍术最为擅长,两人就较量棍法。 于谦的棍叫“齐眉水火棍”,棍长与眉头相等,讲究打、揭、劈、盖、压、云,扫、穿、托、挑、撩、拨。其棍法手臂圆熟,梢把兼用,身棍合一,力透棍梢,表现勇猛、快速,具备棍打一大片的特点。 孟洋的棍与于谦大相径庭,他使用的是“龙虎豹三节鞭”,也就是三节棍。三节棍叫起来拗口,孟洋就叫三节鞭。 三节鞭讲究势与力、合与顺的有机结合;尤其注重势合、鞭合、理合三大环节。 架势与身鞭如一为势合,三鞭相接张弛有序为鞭合。身、鞭,法(握把)掌握得当为理合。 其劲力的运用还须随鞭法的变化忽刚忽柔、亦刚亦柔,刚柔兼备。发力必须顺,所谓顺也就是顺其自然,能顺鞭的自然之势把劲力贯注到鞭梢、鞭把和鞭身上去。防止僵力、拙力。僵力和拙力非但不能使鞭发挥出力量来,而且使鞭术“密集如雨”的灵活受到滞涩,显示不出它的活泼性。 劲力的顺与不顺,与身法的正确,架势的协调有着密切关系。例如劈鞭、崩鞭,如果发力时肩不下沉而是向上耸起,背不直而是向后拱起,身法如此不正,姿势如此不协调,其发力必然不顺。所以力顺也须势合。 只说于谦和孟洋一个拿着齐眉水火棍,一个着着龙虎豹三节鞭,各摆一个旗鼓,真乃龙虎相争,狮豹相斗,打作一起,搅成一团,三百回合,竟然分不出胜负。 吴玠慌忙止住,道:“好咧好咧,你俩一个是关云长,一个是张翼德,旗鼓相当,不分上下。可是有个疑问末将还是解不开!” 于谦孟洋异口同声:“将军什么问题只管提出,小人一定如实回答!” 吴玠款款说道:“你俩真要留在末将身边那倒阿弥陀佛,可末将喜欢骑马,你俩却是步行,骑马和步行岂能合二而一,配合默契……” 吴玠的话没说完,便见孟洋哈哈大笑:“将军多虑了,于谦能不能跟上马跑小子不敢说,孟洋却能保证,你的马跑多快,孟洋跟多快,绝不会落在马的后面!” 于谦接上孟洋的话:“小人和孟洋一样,甭说将军这匹普通马,就是周穆王的八骏宝骥,小子也能追上!” 吴玠疑惑地看着于谦、孟洋,道:“你俩真有赶上跑马的脚力?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咱们不妨试试!” 于是,吴玠骑着马站在一条起跑线上,于谦、孟洋则和马头平行。吴玠喊了声“开始!”,扬鞭策马,那马便奔跑如风,向前飞驶。 吴玠打马向前跑着,去看左右两边的于谦和孟洋,只见二人脚底生风,仿佛蹬踏着哪咤三太子的风火轮,腾云驾雾,紧紧随在奔马左右。 吴玠惊道:“天爷爷,这两人简直就是神仙,竟然能和奔马赛跑!” 一马两人奔跑四五十里地,人没落下马,马没落下人。 吴玠惊叹一声:“真是一双跑不断的飞毛腿!”这么说着,将马头拢住,于谦便站在马左,孟洋则站在马右。 吴玠哈哈大笑:“真乃天意,从今往后,你们两人便是马左于谦,马右孟洋,随末将一道驰骋疆场……” 第124章 吴晋卿中道回渭城 于谦和孟洋见吴玠这么来说,相互看看,不禁哈哈大笑,说道:“感谢将军不弃,从现在起,我俩结为异姓兄弟,同甘共苦服侍将军!” 吴玠笑道:“你俩说甚么没盐没醋的话,我今年刚17岁,服侍别人还可以,怎么能让你们服侍?” 于谦、孟洋一愣,突然双双跪地,向吴玠作揖磕头:“大人咋能说这样的话,我朝尊卑森然,主就是主,仆就是仆;大人虽年轻,可您是主子;我们虽然年长,但始终是仆人,仆人只有老老实实服侍大人才是正理!” 吴玠哈哈大笑:“哪有这么多规程,在我们老家羊角拐镇、吴家垴村,规程早被打破了。比如说父母是一家之主吧,可有的儿子竟将父母打得头破血流!” 孟洋突地一下跳将起来:“还有这等事?羊角拐镇、吴家垴村在哪州哪县?小人这里就去将那殴打父母的不孝之子脑袋提来!” 吴玠一凛,方知自己又说隔世话,禁不住笑道:“孟将军真乃侠义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敬可羡!但刚才的事也是末将听人说的,将军勿要记在心上!” 于谦接上话:“孟老弟好冲动呀,三句话就上脸,活脱脱一个猛张飞嘛!咱俩不是说要结拜兄弟吗?来来来,那就撮土为香对天发誓!” 孟洋和于谦跪在地上撮土为香,对天发誓:“于谦、孟洋今日结为异姓兄弟,不为同年同日生,只为同年同日死,若有背弃,人神共怒,天殊地灭!” 结拜完毕,于谦年长一岁为兄,孟洋年小一岁为弟。 吴玠见于谦和孟洋结为兄弟,也要和他们结交。于谦、孟洋拦住道:“不成不成,将军是主子,我俩是仆人,主子咋能和仆人结交,这不乱了纲纪,被人耻笑吗?” 吴玠道:“这有什么?小可在太白山拔仙台镇压凶魔蜘蛛金丹时,就和郑达结为金兰,郑达那时候肩上扛着一头猎杀的金钱豹,我们就没顾及什么纲纪、耻笑的事……” 于谦道:“那是以前的事,以前大人是白身是不是?现在就不一样,既是渭州防御使,又是秦陇军招抚使。有品有位的官阶,岂能和小兵同日而语?不可!不可!” 吴玠道一想也是,他在太白山拔仙台和郑达金兰之交时的确是白身;现在却是渭州防御使,秦陇军招抚使。常言道:随波逐流,入乡就俗,还是依了纲纪为好…… 却说孟洋从鸡鸣岭急急赶回吴玠身边,禀报了发现郎显的情况。说自己发现郎显时这厮正慌不择道地向渭州城方向奔跑,他用龙虎豹三节鞭打伤郎显肚腹,但这厮滚下山坡逃跑了。 听完孟洋禀报,吴玠略即对田牧香和赵玲燕道:“郎显去了渭州城,很有可能去找马归元。常言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马归元是西夏天王李良元委任的安抚处置使,倘若逮住这厮,胜似成百上千兵卒。梁姑娘、赵姑娘率大军继续追击横山步跋子,小可和马左于谦,马右孟洋前往渭州城走一趟!” 赵玲燕听吴玠说完,“噗哧”啼笑一声,道:“玠哥哥真英明呀?你这一走,将我们两个女人撇下来,于心何忍?” 吴玠一怔,痴愣愣看着赵玲燕,吃吃呐呐:“赵姑娘……你……这是……” 赵玲燕一本正经:“不是吗玠哥哥,满山遍野都是男人,就我们两个女人,多么孤单,多么凄惶!” 吴玠笑道:“我们这是行军打仗,又不是谈情说爱,什么孤单不孤单?凄惶不凄惶的!” 吴玠一边说,一边指指身后的秦陇军将士:“赵姑娘你看看,你们身后有这么多意气风发的秦陇军将士,他们前呼后拥地护着你,孤单什么呀!” 赵玲燕笑道:“玠哥哥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你如果走了,人家田牧香倒不在乎,因为人家本身就是秦陇军的头儿。 赵玲燕就不一样,赵玲燕和秦陇军不沾亲带故,算不上什么葱,不会被待见。玠哥哥,小燕子不和田牧香在一起,我也要和你一道回渭州城!” 田牧香见说,阴阳怪气地奉劝吴玠:“人家赵姑娘是元帅小姐,捧在手中怕摔了,旱灾嘴里怕化了,哪能和我们这些土豹子厮混一起?玠哥哥快让千金小姐走吧。渭州城多好,有楼阁亭堂,酒肆豹房,哪像我们这荒山野岭,乱石大似斗,风吹石头走。没见大小姐一路上嘟嘟囔囔吗,那是抱怨,抱怨不应该上这里来,不应该走这么奇险的山路;不应该风宿路餐!玠哥哥快让大小姐回渭州吧,再不让她回去,人家在元帅爹跟前告一状,你吃不了得兜着走……” 赵玲燕见田牧香讽刺揶揄她,气得美眉紧趋,大发光火:“好你个骚狐子,就知独占玠哥哥,这时候又对本小姐颐指气使,本小姐和你没完……” 赵玲燕一反来空洞山时的包容、大度气量,恨不能将田牧香一嘴鵮个窟窿…… 第125章 吴晋卿驱逐西夏兵 吴玠见一个槽里拴不下两个踢骡,只好摆摆手道:“好啦好啦,梁姑娘率领众兄弟继续追击横山步跋子,赵姑娘与末将一道回渭州城!” 赵玲燕见说,兴奋不已地跑过去搂住吴玠的胳膊,嘻嘻哈哈:“我就知道玠哥哥会答应的,我早就说过,玠哥哥走那,小燕子就跟那,不让田牧香再赚便宜……” 田牧香气得两眼发蒙,恨不得也跟着吴玠上渭州,可一想军情紧急,只好耐下性子率领秦陇军向西去了…… 却说马归元见郎显腹部流血,当下拿出金枪药给伤口处撒了一些,又让郎中诊断治疗。郎中说郎显只是皮外伤不打紧,拿了些丸药给他喂服嘴里。 郎显服了药后清醒了,紧紧抓住马归元的手道:“马置使,横山步跋子反水,向哇峪口大桥逃去,吴玠和秦陇军正在后头追赶……” 马归元听郎显这么来说,一惊一乍地抓住他的手道:“兄弟你得是说横山步跋子反水喽?” 郎显点点头,马归元扬声大笑:“哈哈哈,走个穿红的,来个穿绿的!老夫费心劳神花了5000两银子策反秦陇军,还将梁埂山也毒死了,但好事让张声那厮搅黄。哪想到东边不亮西边亮,横山步跋子竟然在老夫心灰意冷时反水,好好好,这一下,老夫在天王跟前也有个交代,不至于被说成白花了银子,一根猴毛也没捞着!” 马归元这么说着,询问郎显横山步跋子起事的详情和现在的方位。 郎显定了定神,抬起身子,讲述起横山步跋子反水的经过—— 横山步跋子是那天夜里起事的,权首领和我们几个兄弟商量,说横山步跋子的故乡在夏州,夏州是大夏地盘,部族人早有归乡之念,我们得顺应民心。于是,决定亥时起事。 可是消息不知怎么走露,张声的结义兄弟周鑫率人在耳朵岭军营四处放火。 权大哥率领亲兵卫士前去救火,却被埋伏斜刺里的杨迁阻拦,两下里展开肉搏。 我们兄弟得知大哥有险,全都过来救援,却被吴玠孺子三面包围。不得意,只好从悬崖峭壁上逃走。我们是步跋子,翻山越岭,飞檐走壁是强项,翻过空洞山东边的陡峰险壁后暂时脱离危险。 可在这时大家都犯了难,因为要回夏州只有两条道可走,一条是横山,一条是六盘山。倘若走横山,自然是路途遥远,而且关卡道口有宋军严密把守,最后才决定走六盘山到镇魂关。 然而走镇魂关必须过葫芦河上的哇峪口大桥,山体滑坡又阻塞了道路,后面还有宋军追赶,大哥才让小的前来求援马置使。 郎显絮絮叨叨说了一通,马归元道:“这么说权头领和横山步跋子现在的方位是在葫芦河上的哇峪口大桥?” 郎显点点头,道:“应该已经赶到哇峪口大桥,可哇峪口大桥被宋军把守得严严实实难能通过,还望马置使火速驰援!” 马归元当机立断,对西夏虎威军道:“暂时撇下这地儿,全体火速赶往哇峪口,营救横山步跋子……” 话没说完,便听一声断喝:“老贼不要光想好事,你怕走不了啦!” 马归元回头去看,见吴玠骑着高头大马,左有于谦,右有孟洋,后面还跟着一个骑马的女将。两匹马,四个人,仿佛天神下凡,威风凛凛站在门口。 马归元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大喝一声:“吴玠小孺子,你三番五次与老夫作对,今晚老夫绝不饶你!” 说着,对虎威军将士道:“眼前这个孺子就是宋国领兵人物吴玠,活捉他赏银一千两,砍死他赏银五百两!” 虎威军将士听得,一声呐喊,持枪弄棒,将吴玠四人团团围住。 吴玠呵呵一笑,从发髻中拿出麒麟钢枪,长一长丈把来长,吼喊一声:“放下武器的,末将不伤及性命,胆敢顽抗的,来两个杀一双!” 马归元见吴玠动摇他的军心,歇斯底里喊道:“甭听吴酋胡言乱语,他们只有四个人,我们近百人还怕他不成!” 虎威军将士听自家主帅这么来说,便都打起精神,向吴玠四人步步紧逼。 吴玠大怒,断喝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马左于谦,马右孟洋,给末将收拾这帮西夏狗贼子!” 于谦和孟洋听得,一个玩弄齐眉水火棍,一个舞动龙虎豹三节鞭,好似吴琼、敬德,向两边打去。 吴玠则把麒麟钢枪绾花儿般挥动。西夏兵喉咙上中了,当即毙命,脑袋上中了,顿时血流面门。 赵玲燕见吴玠三人上了手,哪里还能落后,舞动三尖两刃银蛇枪堵住后路厮杀,杀得西夏兵鬼哭狼嚎,纷纷倒退。 两条枪,两根棍,将七八十名西夏兵打得喊爹哭娘,掉胳膊断腿。 马归元见吴玠四人如此凶猛,哪里还敢相持下去,立即呼来乌玛柳怪和遛霉树眼背起郎显,唤上残兵败将,逃之夭夭…… 第126章 交子铺吴玠大祭桩⑴ 吴玠见马仲率领西夏兵逃走,也不追赶,对于谦、孟洋和赵玲燕道:“三位将军真乃出山猛虎,一根齐眉水火棍,一副龙虎豹三节鞭,一杆三尖两刃银蛇枪,杀得敌军闻风丧胆!” 于谦哈哈笑道:“大人说得对,我和孟洋从现在起是蒜嗗嘟结串不零卖,自从大人封我俩马左于谦,马右孟洋后,小人这根齐眉水火棍杀人就像切西瓜,咔嚓咔嚓!” 孟洋也道:“于兄没说错,我这龙虎豹三节鞭就像长了眼睛,只捡敌人的脑门落,不打个脑浆迸裂,不会罢休!” 赵玲燕见于谦、孟洋自吹自擂,不服气地说:“尽说你们老爷子的话,将本姑娘忘哪?” 于谦笑道:“哪能,赵姑娘无愧将门之后,一杆三尖两刃银蛇枪,杀得西夏兵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当年的樊梨花、穆桂英莫非也就如此!” 孟洋道:“于兄说得太对了,赵姑娘是天神下凡,手中的三尖两刃银蛇枪,比二郎杨戬的兵器还厉害!” 赵玲燕见于谦、孟洋可劲地恭维自己,禁不住咯咯啼笑:“吹,叫你俩吹,吹得东海水倒流,太白山掉漩涡,方算你们吹出水平!” 吴玠见三人滑稽,呵呵笑道:“我们四人打死西夏兵二三十个,不是本事也算本事,赵姑娘难道不认可?” 赵玲燕笑道:“哪儿话,本姑娘是和于谦、孟洋闹着玩,哪敢抹杀大家的功劳?” 孟洋接上话头:“剩下的西夏兵准是被郎显领着给横山步跋子解危去了,没见刚才郎显被人背着跑出去吗!” 吴玠点点头,道:“等将这里的事弄完,我们就去追击!”说着一顿,道:“张声、杨迁他们现在不知在什么方位,能不能阻挡住马归元一伙!” 于谦见说,振振精神道:“张将军一路是从子午关出发的,而杨将军一路走的是老爷岭。两路大军会在哇峪口大桥会聚,尔后再到镇魂关,说不定此刻已经会合!” 吴玠皱皱眉头,道:“那我们赶快处理张记交子铺户的事情!” 吴玠一边说,一边向前指指:“先上前院后院寻找,看张殿老板在什么地方!” 四人离开耳房前面那块空地,捡起扔在地上的火把打着,向前找去。 到了前院,才发现死了不少火工;找到后院,只见死的家眷、小孩更多,死的人加起来足有一百多! 吴玠双目喷火,大喝一声:“西夏贼子欺人太盛!天杀的马归元实在残忍,连老人、婴儿也不放过!”说着一顿:“怎么没见张殿老板的尸体?快找张老板,说不定他还活着!” 四人重新寻找,来到耳房,才发现张殿两只耳朵和一根手指被剁去,人还有一丝气息。 于谦略懂医术,立即给张殿按体、捋胸。张殿清醒过来,见吴玠几个人站在眼前,顿时老泪横流,指指桌子下面一块酷似砖头的地方说:“吴将军,快过去按动那块砖头……” 吴玠在张殿指导下,走道桌子跟前蹲下身子,把手按在那块酷似砖头的机关上,只听“咯吱吱”一阵响动,耳房的地面向后退去,中间显出一个地洞,竟是张记交子铺户的银库。 吴玠和于谦、孟洋、赵玲燕瞠目结舌,去看张殿,却已闭上眼睛,撒手西去。 张殿用自己的坚毅,保住了八块金砖和大量白银,其慷慨不屈的精神令人惊羡! 吴玠站在张殿尸体跟前流了一阵泪水,对于谦、孟洋、赵玲燕说:“看样子马归元是冲着张记交子铺户的八块金砖和巨额银子来的,为了保护金砖和银两,张殿老板守口如瓶,才被马归元杀害。可他至死也没透露银库的半点秘密,其大义凛然之举可歌可泣!” 于谦道:“这么说马归元为了得到银两才丧心病狂地杀害张记交子铺户的火工和他们的家眷!” 孟洋接上话:“于哥说得没错,为了张记交子铺户的金砖和银两,马归元才从西夏调来番兵。张记交子铺户上百号人遇难,是马归元灭绝人性的表演!” 吴玠一拳砸在桌面上,道:“此仇必报,不杀马归元,就对不起交子铺户这些死去的同胞!赵姑娘,”吴玠对赵玲燕喝喊一声:“你立即上元帅府禀报这里的情况,请赵元帅派一队亲兵将八块金砖和银两运到元帅府储藏!” 赵玲燕走后,吴玠和于谦、孟洋找来一根木桩,前面用刀削平整,上面黑笔大字写上“渭州城张记交子铺户张公讳殿之灵位”。 又找来同样一根木桩,上面黑笔大字写上“渭州城张记交子铺户众火工、家眷之灵位”。 两块木桩饰理完毕后,吴玠三人在交子铺户的院子里将其栽好,前面摆上香炉、纸罐。 吴玠、于谦、孟洋三人手中各持三根香,依次点着了,打躬作揖插在灵桩前面的香炉里。 上完香,吴玠三人又依次燃烧纸钱,向张殿和火工、家眷的灵桩叩头祭拜,正在祭拜,却听门外传来人呼马嘶声…… 第127章 交子铺吴玠大祭桩⑵ 吴玠三人听见人呼马嘶的声音,走出门外去看,只见赵琳燕和赵元帅率领上千名军士风尘仆仆赶来。 这时候天色微明,吴玠见赵元帅一身戎装,头戴红缨坠子白头盔,身着黄金锁子甲,精神抖擞,相貌威威,立即赶过去跪拜:“元帅在上,请受晚生吴玠一拜!大清早请元帅过来,有失恭敬!” 赵元帅慌忙扶起吴玠,道:“看贤婿说的,什么恭敬不恭敬?老夫吃的朝廷饭,哪能不为朝廷分担忧愁?燕子回报说这边有事,老夫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贤婿,你可受累啦!” 吴玠见赵元帅称呼自己贤婿,不禁暗暗高兴,心中忖道:赵元帅也真直接,小的还没和他姑娘成亲,他就喊小的贤婿了?还有上一次那个改名字的事,直接得让小的有点接受不了——吴三朵这名字太俗气,吴姓怎么能配三项二字,是无(吴)三项花,还是无(吴)三项树槎?不好不好,吴三朵这名字没有一点文人雅士之气,得改一改——这事倘若搁在故乡羊角拐镇中学,那些脚心抹油的老师非得拐弯抹角磨叽好几年不可。有的还要奉承你,说吴三朵这名字太好听喽,改什么改?有的更就虚情假意吱吱呜呜,什么态也不表。故乡人真世故,真狡猾;世故狡猾得使人愤怒。可宋朝这边的人都很直爽,赵元帅和他的女儿赵玲燕直爽得令人涕零。不像隔世的羊角拐镇人那样口是心非,明明恨一个人却总要说成我很敬重他呀!一个男人死死爱着一个女人,嘴上就是不说,还要装成正人君子的模样,正眼看也不敢看姑娘一眼,背过姑娘却在yy,活得多累?赵玲燕和田牧香就不一样,爱自己就说爱,毫无掩饰做作之感。怪不得文人雅士都爱拿宋朝说事。比如西门庆、潘金莲,不都是明朝人施耐庵和兰陵笑笑生胡诌的宋朝人和事吗?就连二十一世纪的网络人也抓住西门庆、潘金莲不放,什么xx西门庆呀,xx潘金莲呀,好像离开这两个人就无事可写是的。但一些贱婢就是喜欢这样的文字,跟在后面瞎哄哄,闻屁屁……殊不知,这是明朝人写的宋朝事。施耐庵和兰陵笑笑生不敢写明朝,才将背景挪到宋朝。如果把西门庆、潘金莲写成明朝的人和事,那个和尚皇帝不将你文字狱一下才怪?文字狱会使你的祖宗八代也翻不了身。因为皇帝是和尚出身,人们不敢把和尚叫秃驴,只说不点灯光亮。施耐庵、兰陵笑笑生是一帮闲不住的家伙,不敢触怒明朝,就拿宋朝人开涮。和尚皇帝只顾眼前利益,只要你不提明朝的人和事,爱写哪朝写哪朝,他才不管,因之,写宋朝的事就汗牛充栋…… 吴玠正在漫无边际地遐想,赵元帅开口说话了:“燕子把什么都告诉老夫,贤婿这一路辛苦了!秦陇军招安一事现在是水到渠成,英雄们已经为我所用,这都是贤婿的功劳,可喜可贺!” 赵元帅顿了一下,提高嗓音道:“贤婿在追赶横山步跋子的间隙杀回渭州城,粉碎了西夏奸细马归元企图抢劫张记交子铺户银两的阴谋,真是国家之大幸!渭州百姓之大幸!” 赵元帅一边说,一边捋着稀疏的胡髯,满意地看着吴玠,道:“老夫没看错,贤婿是成为国家栋梁之才,日后定有大用。等处理完眼前的事,老夫就在元帅府给你和燕子举办隆重的婚礼大典!” 吴玠谢过赵元帅,道:“晚生感谢父帅栽培!”吴玠这时也改换称谓了,人家元帅称呼自己为贤婿,自己也得有个回应呀,父帅二字便是最好的回应! 赵元帅见吴玠称呼自己父帅,心中更就高兴,指指院内道:“院子里情况如何?” 吴玠见问,突然双目浸泪,道:“张记交子铺户一百多口被害,晚生和于谦、孟洋赶到时,老板张殿还有一口气,可他给我们交代完银库的方位,以及打开的方法后,就撒手西去了!” 吴玠一边说,一边抹着泪水,道:“这是晚生长这么大看到的最血腥一幕,一百多口活生生的生命,眨眼间便成白骨!晚生实在悲伤难抑,就和于谦、孟洋在院子里立起张殿和一百来号亡灵的祭桩,沉痛祭拜,父帅便就来了……” 赵元帅见吴玠这么来说,心情沉重地走进院子里,果然见房前屋后躺满尸体,有张记交子铺户的火工、家眷,也有西夏士兵。 赵元帅哀叹一声,走到灵桩跟前,摘下头盔,沉默一阵,对吴玠道:“可让兴隆寺、金台观的和尚、道士前来做法事、开道场,追奠亡灵……” 第128章 李巡城回忆擒贼事 吴玠听赵元帅让请和尚、道士做法事、开道场,追奠亡灵,不禁感激涕零,忙对于谦、孟洋吩咐道:“你俩迅速行动,落实元帅钧旨。于谦上兴隆寺,孟洋去金台观,招呼和尚、道士,前往张记交子铺户做法事,开道场,祭祀亡灵!” 于谦和孟洋分头去了,吴玠便领着赵元帅下到银库,观看一库白银。 成堆成行的白银、铜钱,搁置在排列有序的货架上,赵元帅倒背着手走了几个来回,惊得瞠目结舌,激动不已地对吴玠道:“啊呀呀,这个张殿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却积攒了这么多银两、铜钱,贤婿可知银库银钱的详细数字?” 吴玠款款说道:“父帅到来之前,晚生看过张记铺户的账簿,张殿祖宗世代都是商人,从父辈那一代起在边关做异国贸易,近年来做钱庄生意。家产和钱庄收入加在一起拢共一千一百万两银子,还不算那八块金砖!” “八块金砖?”赵元帅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吴玠道:“提起这八块金砖,还和押在元帅府的那个罗天有关?” 赵元帅道:“金砖是罗天的?他年纪轻轻,哪来这多财富?” 吴玠本想说罗天是从隔世穿越而来的,这些财富都是他那个演戏、唱歌的父母给积攒的。可话到嘴边留住了,只是说:“这个罗天可能是王孙公子呗!” 赵元帅听吴玠说罗天是王孙公子,一下子警觉起来,道:“这么说我们不能慢待罗天?这狗东西,将老夫苦心经营的镇魂关送给夏贼,老夫真想将他碎尸万段。如果他是朝廷的王孙公子,还真要掂量掂量,要不,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吴玠笑笑:“没那么严重吧?至于罗天是哪家的王孙,哪家的公子,还得考量,现在只要对其严加看管是了……” 赵元帅点头赞同,接着说道:“张殿留下一千一百万两银子,这是一个不菲的数字。我朝最好时期的财税收入每年是1万六千万贯钱,折合银子就是一万六千万两,张殿居然留下一千一百万两银子,占我朝财税收入的十分之一,真是了不起啊!” 吴玠见赵元帅这么来说,禁不住问道:“一千一百万两银子倘若用在军队身上,是个什么概念?” 赵元帅捋捋胡须道:“我朝现在宋夏边境陈兵30万,每年需钱1080万贯,也就是1080万两银子,如果用张殿留下来的银子来打理,足够1年的花销!” 吴玠惊道:“张殿老板一个人的家资就能支撑30万军队一年的开销,这样的商业巨子太了不起啦,只可惜他被夏贼残害……” 赵元帅长叹一声,道:“只恨西夏贼子太狠毒,将张记交子铺户一干男女斩尽杀绝!”说着,紧握拳头道:“此恨要让西夏贼子双倍偿还!” 赵元帅这么说完,对身旁的李敢、石逊两位将军道:“李将军、石将军,你们在八角寺抓住的那十几个西夏兵还在不在!” 李敢见元帅来问,上前施过礼,回答道:“末将派王珩、张苞带人严加看管,但那个头儿迩里格争气焰嚣张,大骂不止!” 吴玠见说,对李敢道:“怎么抓了十几个西夏兵?李将军不妨讲讲!” 李敢见问,振作精神,讲述了他和副手石逊率领二三百名巡城兵捉拿西夏兵的经过—— “末将是渭州城巡城使,那一日八角寺小沙弥静一来报,说八角寺来了一帮西夏奸细,小的便率领兄弟们前去捉拿。那个叫迩里格争的西夏军头和十几个兵士顽强抵抗,我们二三百人竟然不是人家十几个人的对手。末将气怒,让军士用箭射,终于将迩里格争十几个制服,让王珩、张苞押回元帅府看管。 “可那个叫马归元的什么安抚处置使率众从水井逃跑了,末将领了一帮弟兄下到井里追了上去,却是月牙坊,马归元贼子不知是听到风声还是早有预感,带着几十名西夏兵从月牙坊逃走了! “石逊他们绕道赶去月牙坊围堵前门,马归元一伙早就逃之夭夭……” 李敢说完,吴玠长叹一声,道:“原来马归元从月牙坊逃出来后来到张记交子铺户,才发生了一百多号同胞被戮的惨剧……” 李敢和石逊后悔莫及,埋怨自己当时没有顺藤摸瓜,使那么多同胞命归黄泉。 吴玠愤愤说道:“这不怪二位将军,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事情我们还做得到!” 这么说着,吴玠往赵元帅跟前一跪,道:“末将请示父帅,拿夏酋迩里格争祭刀,慰藉交子铺户冤死的亡灵!” 赵元帅见说,即对李敢、石逊道:“吴将军言之有理,李敢、石逊速上元帅府去押迩里格争……” 吴玠抢了一句:“末将也去!”便和李敢、石逊二人急急向元帅府而去…… 第129章 吴晋卿义释风尘女⑴ 却说吴玠三人赶到元帅府,径直去了后面的监狱牢房。 设在边关元帅府的监狱牢房叫大军牢房,和渭州府的牢狱还有区别,大军牢房只关押和军事有关的人犯,而州府牢房什么人犯都关。 大军牢房设在元帅府后院,四周围墙高峻,岗楼森然。 吴玠他们赶到时,王珩和张苞以及几十个军士正在院子里值守。 王珩见上司李敢、石逊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向这边走来,立即小跑着走过来。 王珩到了跟前,李敢向他介绍道:“这位是渭州城防御使、秦陇军招抚使吴玠吴将军,特奉赵元帅之命来牢房提押犯人!” 王珩和后面赶过来的张苞向吴玠唱个肥喏,说道:“小的王珩、张苞欢迎吴将军光临,请吴将军进到里面去看!” 吴玠在王珩、张苞带领下走了进去,先看女牢,见翟鸿巾、施丹以及月牙坊那些坊姬全都关在里面。 翟鸿巾一见吴玠,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看了他几眼,然后就把脑袋低下去了。 施丹却大喊大叫:“吴军爷,姐妹们都是无辜的良家姑娘,把我们关这里干嘛?您放了奴家,奴家会一辈子感激您的!” 吴玠心中一凛,忖道:当时关押这些坊姬也是权宜之计,她们无罪无行,关押实在没有多少理由。应该关押的是翟鸿巾,她是鸡头老鸨,作恶多端,定要严惩…… 吴玠心中想着,便有释放之意过,即对李敢道:“李将军速派一个兵士前往张记交子铺户问过赵元帅,说吴玠欲释月牙坊几十个无辜坊姬,让他准允!” 李敢让王珩手下一个叫牛岭的士兵骑马去了。牛岭走后,吴玠安慰施丹她们:“施姑娘曾经帮过朝廷大军,要不是你说出暗道的秘密,末将就不会知道以后的事情,也不会斩杀冒称八角寺方丈的西夏奸细伊塔虎突,更不会将混球罗天关押这里!” 施丹一听罗天也在这里,突然双目浸泪,道:“吴将军,罗天年纪还小,不谙世事,还望您高抬贵手不要杀他!” 吴玠长叹一声:“罗天输了镇魂关,给朝廷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不杀他,如何挽回败局,一镇军心!” 施丹默然不语,沉默好大一会,突然说道:“如果罗天有立功表现呢!” 吴玠一怔,吃吃呐呐道:“这个……这个……这个得请示赵元帅……” 施丹又低头落泪,忽儿慷慨激昂:“吴将军是好人,可不知和您在一起的那个田姐姐哪里去了?” 吴玠道:“你说的是田牧香吧,她领兵向哇峪口方向追击步跋子!” 施丹道:“奴家和田姐姐有缘,只要将军放奴家出去,奴家就跟田姐姐一起当兵!” 吴玠一怔:“施姑娘你想当兵?不行不行,当兵那是男人的事,你是女的!” 施丹咯咯一笑:“将军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田姐姐是男人吗?还有以前的杨门女将,南北朝的花木兰,她们可都是女人,何况奴家没缠脚!”施丹将自己的脚抬起来让吴玠看了几眼:“看见奴家的大片脚了吗?走路和你们男人不差上下……” 原来宋朝女子大多缠脚,三寸金莲为美的象征。可像施丹这样从小失去母爱的女子,是没有人逼她缠脚的,只能留着两只大脚丫。留有大脚丫的姑娘很难嫁人,但教坊、妓院不歧视,有时候甚至还沾光。 吴玠听施丹这么来说,看了她的大脚丫后,痴愣愣说道:“施姑娘还真有双大脚板,行军打仗没有问题,田牧香、赵玲燕都是大脚,你们……” 话没说完,便被施丹打断:“这么说将军准许奴家参军?那你快放了我呀!” 吴玠一怔,方知自己多说话,被施丹抓住把柄,慌忙搪塞道:“施姑娘的愿望一定能实现,末将已派人请示赵元帅,只要赵元帅点头,末将便放你们出去……” 正说话间,便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吴玠从窗户上向外看去,见派去请示赵元帅的牛岭回来了。 牛岭在牢房门前下了马,小跑着赶进来向吴玠禀报:“报告将军,小的将您的话禀报元帅,元帅说这些事不用请示,由将军定夺,该放的放,该关的关!” 吴玠见说,立即对王珩和张苞道:“传本将军将令,施丹等月牙坊一干坊姬统统释放,老鸨翟鸿巾罪大恶极,继续关押,听候处理!” 女牢房欢声雷动,施丹感激得热泪盈眶,跪在地上给吴玠磕了几个头,道:“感谢将军怜悯,奴家不会让将军失望……” 吴玠向走出牢房的坊姬招手示意,施丹却来到吴玠身旁,道:“吴将军,刚才你不是说奴家的愿望一定能实现吗?奴家要当兵,还望将军成全!” 吴玠吃吃呐呐:“你这是……这个……这个恐怕不行吧!” 施丹道:“将军不能出尔反尔,你说了奴家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话没说完,便就悲泪长淌,嘤嘤哭道:“奴家无亲无友,无家无舍,月牙坊被朝廷查封,除了牢房,还能往哪里去?将军不让奴家当兵,奴家只能去死……” 第130章 吴晋卿义释风尘女⑵ 吴玠见施丹这么来说,惊得不知所措,慌忙说道:“施姑娘可甭胡思乱想,当兵之事等梁姑娘回来后再说!” 施丹道:“这么说奴家只能在牢房等待田姐姐回来了?离开牢房,奴家无处可去!” 吴玠束手无策,看着施丹无计可施地呐呐着:“这……这个……” 李敢见吴玠为难,讪笑着走上前来道:“吴将军就了却施姑娘的心愿吧,现在是战争时期,多一个兵比少一个兵好。先让她女扮男装在您身边做卫士,等梁姑娘回来,再让她去服侍不迟!” 吴玠看看施丹,见她一副执着的样子,只好让军士拿来一道女兵服装叫施丹穿了,又给她配了标枪刀剑,施丹便成了吴玠身边的女兵男卫士。 这时王珩、张苞请吴玠他们上男牢房去看,吴玠便和李敢、石逊、施丹一道,向男牢房走去。 男牢房在女牢南边,中间隔了一座花园。穿过花园里茂密的花草树木,便见一排坚固结实的房屋和房屋里那些装有铁刺子门的小牢房。 进牢房大门后,第一个小牢房关押着罗天。吴玠走到门口,罗天便哭鼻子流眼泪,祈求吴玠放了他,说他在张记交子铺户寄存着八块金砖,可以全部送给吴玠。 跟在吴玠身后的施丹没被罗天认出来,但她见罗天这么来说,不禁悲泪滚滚。 在施丹心目中,罗天不过懦弱、纨绔、单纯,好冲动罢了,心眼还不怎么坏。因之,他们有了肌肤之染后,施丹就忘不了罗天。如今自己获得自由,罗天却在铁窗里悲声流泪,施丹于心不忍。 看着罗天日渐憔悴的面容,施丹不禁埋怨起自己来了——当初在镇魂关,是她鼓动罗天放弃守城,星夜逃跑的;而罗天要被杀头的罪名就是弃城逃跑,罗天是为自己承担罪名啊! 施丹心潮激涌:不能看着罗天这样去死,奴家要让他立功,抵消丢输城池的罪过…… 施丹这么想过,心中暗暗高兴,见吴玠几人已经向里走去,罗天处身的小牢房附近没有第三个人,便将手从铁窗里伸进去。 罗天见身着戎装的卫士伸进一只手来,不知干嘛? 施丹轻轻叫了一声:“罗公子,你受苦啦!”泪水便奔涌而下。 罗天一听卫士的声音这么熟悉,还叫他罗公子,立即凑到跟前,见是施丹,悲喜交加地抓住她的手道:“你是施姑娘?施姑娘,你何时成为一名军人?” 施丹突然说道:“罗公子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奴家想办法救你出去……” 罗天见说,疑惑不解:“施姑娘说要救我出去?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施丹瞪着好看的眼睛挖了罗天一眼:“你不相信女人的能耐?如果奴家真要将公子救出去,公子如何感谢奴家?” 罗天见说,立即振奋起来:“倘若姑娘救我出去,罗天就将那些金砖全部送给你!” 施丹嗔怒:“光知道金砖!金砖!就没有别的话?真是个傻帽!” 罗天搔搔脑袋,嘴里呐呐着:“别的话……别的话……带上你逃跑!” 施丹啐了一口:“不是金砖就是逃跑?真要救出你去,不许你再熊包、软蛋、逃跑,和奴家好好过日子……” 罗天嘿嘿啼笑:“我明白了,你是说救出我后,要我做你的老公!” 施丹瞪了罗天一眼:“不是老公,是相公,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就找个大山隐居,我给你生好多孩子……” 两人正说这话,却见吴玠在那边呼喊起来:“施姑娘,你旧情复燃哪……” 施丹见吴玠这般来说,撒着脚丫跑过去。吴玠见她双眼赤红,问道:“哭鼻子哪?看来你对罗天真有情义,末将在这里都看了多时,你俩的话总说不完,说什么来着?” 施丹见问,低下头不吭声。顿了一阵,突然又问:“吴将军,您说罗天真的能死吗?” 吴玠道:“罗天辜负赵元帅的期望,见夏兵扰城,便吓得屁滚尿流,弃城而逃,将城池拱手让给敌人,依照大宋律法,应该处斩!” 施丹道:“其实放弃镇魂关逃跑的主意是奴家给罗天出的,当时奴家就在罗天身边……” 吴玠惊道:“这是怎么回事,罗天奉元帅之命镇守镇魂关,你怎么会在他身边?” 施丹说出罗天镇去魂关时带了十几个月牙坊坊姬的情况。 吴玠气得双目喷火:“这个混球还真有心思,在另一个世界杀了人,来到大宋不思悔改,整天就知泡妞胡浪,连出兵打仗也带坊姬,真是纨绔至极,混账头顶……” 施丹听吴玠说罗天杀过人,惊得瞠目结舌:“吴将军你说什么?你说罗天他杀过人……” 吴玠忽觉自己又说漏嘴,讲出隔世话来,慌忙搪塞道:“我也是听人说的!”说着,一顿:“咱们不谈罗天行不行?上那边见迩里格争去……” 第131章 斩夏酋吴玠出恶气⑴ 吴玠和施丹来到关押迩里格争的小牢房,李敢、石逊、王珩、张苞一行正在哪里等候。 吴玠看了一眼迩里格争,见他虎背熊腰,目露凶光,满脸横肉。心中不禁一凛:活脱脱一个强徒形象,不拿他祭刀还来拿谁…… 迩里格争一见吴玠,便就破口大骂:“杀不死的南蛮子,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不要将爷爷关在这里受活罪……” 吴玠见迩里格争带着脚镣手铐,还这样气势汹汹,从狱卒手中抢过一根水火棍,劈头盖脑就是一顿暴打,边打边骂:“我叫你鸭子死了嘴还硬!我叫你在宋国的监牢里大放厥词!我叫你不懂王化的狗杂种不分眉眼……” 迩里格争被打得满头满脸流血,可这厮并不屈服,指着吴玠骂道:“小杂种,看你能蹦跶几时,大夏天王的大军就在镇魂关,很快就踏平渭州城,你小子没几天活头了!” 吴玠一棍打在迩里格争手上,这厮一根手指头挣扎几下掉在地上,便就疼得吱哇喊叫。 吴玠嘿嘿一笑:“我还以为你是铁打钢铸,不知道疼痛的外星人,原来也有疼痛感呀!” 吴玠这么说着,对李敢喊道:“李将军,将迩里格争和十几个西夏狗儿子全都押上囚车,游街示众,尔后拉到张记交子铺户门前祭奠冤魂!” 李敢应诺一声,和几十个军士前去押解押迩里格争和西夏士兵。 吴玠又对石逊道:“石将军即去渭州府告知刘知府,就说吴玠借知府衙门刽子手一用!” 吴玠这么说完,挥挥手臂道:“我们要营造出一种同仇敌忾的气氛,使渭州百姓难忘国家之耻,夏贼之恨,齐心协力,卫国抗夏,振我大宋国威……” 仲春季节,风和日丽,渭州城大街小巷的树木显露出郁郁葱葱的身形。早到的燕子、喜鹊,开始整理一个冬天被寒风吹拂得凌乱不堪的窝巢,为即将出世的小生命营造环境。 一声震天的炮声响过,接着便是“咣咣咣”的锣声。 锣声喧嚣中,吴玠身着戎装,骑大马,和李敢、石逊、王珩、张苞、牛岭、施丹以及持枪挎戟的兵士列队行进在渭州城宽敞的大街上。 吴玠一行身后,是十几辆马载囚车,囚车上囚禁着迩里格争和十几名西夏兵士。 囚车后面,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刽子手。这些刽子手是吴玠让石逊从渭州府衙特意请来的。他们身着红衣,头戴红包巾,肩扛大砍刀,一看这种装扮,人们就能想起毛骨悚然的刑场,沾满血迹的砧板,当囚犯的脑袋被按在砧板上后,持刀的刽子手一个撇刀,便有一个人的脑袋落地,项颈上的血,会像抽开闸门的河水,奔涌而出。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之所以开设刑场,还不是杀鸡给猴看?吴玠正是想利用处斩迩里格争的机会,达到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之目的。 全副武装的军士,杀气腾腾的刽子手行刑队,押解着迩里格争和十几个西夏兵,又吹又打,浩浩荡荡,向城南的张记交子铺户走去,所过之处,引得百姓争相观看。 那些掩门闭户不大出门的修士、秀女也都奔涌而出;年迈老翁、眍老妪,颤颤巍巍,依窗而视。一个渭州城,这儿那儿,都是围看行刑大军的人群。 追上囚车的人们,一边奔跑,一边将手中的鸡蛋、柿子、土坷垃砸过去,嘴里就喊:“车裂西夏狗,杀光西夏贼……” 群情激愤的场面,使羁押在囚车上的西夏兵目晕头旋,胆战心惊。 迩里格争一开始还气势汹汹,可一见愤怒难抑的人群,方知这不是荒廖的西夏地面,而是繁华鼎盛的宋国府州,愤怒的人群投扔过来的鸡蛋、柿子、土坷垃,足以说明他们对西夏人的仇恨。人们倘若起了漫,会像撕裂纸张那样,将他们一伙撕得粉碎。 迩里格争害怕了,将脑袋时不时地向囚车上的囚笼缩进,生怕鸡蛋、柿子、土坷垃一类的杂物击中自己。 吴玠被这种群情激愤的场面震动了,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创意,便营造出这般轰轰烈烈的气氛,使渭州百姓对西夏的仇恨达到高峰。 吴玠满心欢喜地在人群中走动,边走边让士兵喧嚷张记交子铺户一百多口人惨遭西夏兵杀害的悲惨经过。 沿路观看的百姓一听这种禽兽不如的残忍,愤怒情绪升至沸点,追着囚车来到张记交子铺户门前,要亲眼看看穷凶极恶的西夏狗如何被戮! 张记交子铺户门前的广场上早就搭处斩台,边关元帅赵鼎城、渭州知府刘胜茂坐在监斩台上,两边站着手持兵器的列队兵士。 吴玠抢上监斩台去,向赵元帅和刘知府请过安,道:“末将奉父帅之命,将西夏贼子迩里格争和十几个军士带到,望父帅发号处斩令……” 第132章 斩夏酋吴玠出恶气⑵ 赵元帅见吴玠这么来说,捋捋胡髯笑道:“贤婿这趟游街示众安排得有张有弛,渭州城的贤士、散民全都提起神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举作还能起到威慑敌人,鼓舞百姓的作用,真乃有志不分年高迈,物质妄活一百年!” 吴玠也客套一番:“谢父帅夸奖,小可能做到这些,全是父帅教导之力!” 赵元帅哈哈大笑:“贤婿真会说话,今日的处斩令就由贤婿来发,老夫做个旁观者足矣!” 吴玠见赵元帅授权,也不推辞,即令军士将迩里格争和西夏兵押上处斩台。 几十个兵士在人们的呼叫、吆喝声中从囚笼里将迩里格争和十几个西夏兵士押接下来,推上处斩台。 几十个刽子手见得,立即赶上前去,围着迩里格争长成两排,又由两个刽子手将一块砧板搁放在处斩台中央,再由两个刽子手推着迩里格争跪在砧板跟前,将脑袋抵在砧板上,只待处斩官发令。 十几个西夏兵一见这摊场,早就吓得尿了裤子,一齐跪倒在地,祈求吴玠饶命。 一个叫张明山的西夏兵道:“老爷不要杀我们,我们是居住西夏的汉人,家里穷,被逼出来当兵,一件坏事也没做过!” 张明山说完,一个叫扎西伽马的兵士接上话:“老爷,我们是吐蕃人,是被西夏人掳掠去的,也没做过坏事,望老爷不要杀我们!” 吴玠看了张明山和扎西伽马一眼,没有理睬他们,只对点炮手喝喊一声:“鸣炮三响!” 点炮手得到命令,发出三声响炮。吴玠定了定神,将写有处斩迩里格争的令牌从桌面上拿起来,一扬手撇在地上。 这是开斩的命令,站在人犯跟前的一个刽子手见得,立即举起寒光森森的大砍刀。 大砍刀携风带雨,向迩里格争的脖颈飞去,只听“咔嚓”一声震响,迩里格争的脑袋便滚向一边。 人群里欢声雷动,喝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吴玠扫视了几眼群情激昂的人群,心中暗暗高兴。只见他走到那十几个西夏兵跟前,定了定神,这才对张明山和扎西伽马道:“末将刚才没回答你们,是因为迩里格争还未处斩,这时候迩里格争去了阴曹地府,末将再来回答你们的请求!” 张明山和扎西伽马以及那几个西夏兵士见吴玠这么来说,又一次跪倒在地磕头作揖:“还望老爷啦恩!老也的大德大恩,小的永世不忘!” 吴玠让张明山他们起来说话,张明山一伙站起身子。吴玠款款说道:“你们都是穷人,迫不得已跟西夏主侵犯大宋,今日带你们来刑场,就是要让尔等感受一下大宋律条的威力,违反者,格杀勿论!” 吴玠顿了一下,接着道:“你们是兵士,末将不想伤害尔等性命,放你们回去,好好劝说李良元,叫他安安份份固边守土,再不要和大宋作对……” 张明山和扎西伽马鸡等十几个西夏兵再次跪倒,鸡啄米似地叩头:“感谢老爷不是之恩,小人一定记住老爷的话,再敢入侵大宋,死在刽子手的大砍刀之下……” 吴玠正在这边和西夏兵说话,却见王珩走过来问话:“吴将军,你刚才让施丹拿了小子令牌去牢狱提审罗天,说是要他来刑场陪桩,这长时间怎么还不见回返……” 吴玠见说,怔得瞠目结舌,死死盯着王珩道:“你说什么,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王珩打个愣怔,款款说道:“将军让施丹拿了小人令牌前去大军牢房提审罗天,说是要他前来陪桩呀!” 张苞一旁附和道:“王珩说得没错,是施丹传将军将领,拿了王珩令牌,说是将军让她上大军牢房提审罪犯罗天前来刑场陪桩!” “糊涂!”吴玠大喝一声:“末将什么时候让施丹给你们传令?上当了,全都上当了!” 吴玠将脚掌在地上跺得嘎嘎直响:“施丹贼女子竟有这般心计?趁末将繁忙之即假传将领……” 吴玠这么说着,觉得事情严重,大喝一声道:“快回大军牢房……” 吴玠、王珩、张苞三人匆匆赶到大军牢房,问及情况,一个自称老枪的狱头道:“半个时辰前,吴将军身边那个叫施丹的卫士拿着大军牢房提领犯人的令牌,说奉吴将军之命,提罪犯罗天去刑场陪桩。小的见他是吴将军卫士,又拿着王将军独有的提审令牌,就让她把罗天提走了。怎么…… 吴玠见说,冷笑一声,道:“好一个施丹,果然有能耐,先说要随末将当兵,暂做末将卫士后却假传将领骗走令牌,携罪犯罗天逃跑,真是机关算尽,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珩急道:“那我们赶快追呀,他们一定不会跑远……” 第133章 祭冤魂渭城设道场 吴玠见王珩说要去追赶施丹、罗天,摆摆手道:“不用追了,施丹对罗天铁了心,追得紧了会闹出人命来,就让他们先自由一段时间吧!” 吴玠正在这边说话,于谦、孟洋一前一后赶了过来,说兴隆寺、金台观的和尚、道士已经打理完毕,一行百余人很快就到! 吴玠见于谦、孟洋这么说完,不禁突发奇想,道:“张殿是我朝难得的商业巨子,只可惜被夏贼杀害,可他留下的银两足能富足渭州,小可要禀报父帅,给张殿举行州葬,让渭州百姓都知道,自己的衣食住行之中,就有张殿的贡献……” 于谦、孟洋拍手称好,说吴玠有张良之才,武侯之智,明察秋毫,高瞻远瞩。设刑场斩了西夏贼囚迩里格争长了朝廷志气,倘若再给张殿举行州葬,更就能温暖渭州百姓之心,可敬可羡!可敬可羡! 吴玠见马左于谦,马右孟洋高树自己,不禁笑道:“末将只是这样想,行不行,还得赵元帅点头!” 于谦道:“我看准行,赵元帅爱民如子,清正廉洁,张殿老板之死和交子铺户的惨状使他痛心疾首,他一定赞同将军的想法!” 三人找到赵元帅说明因由,赵元帅拍个响掌,兴兴说道:“贤婿说得好,就给张殿举行州葬,可让兵士广贴告示,让城乡百姓前来吊唁,参加道场……” 很快,渭州城乡百姓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为惨死的一百多个亡灵超度祷告。 张记交子铺户偌大的院落里,分几排摆放着一百多幅棺材,这些棺材有城乡富户捐赠的,有棺材铺老板直送的;也有边关元帅府花钱购买的。 棺材全用黑漆漆过,油光发亮,入殓时刻,惨死的人全都被白布裹了身子,陈入棺木之中,围列一周的善男信女洒泪送尸,哭声雷动。 入殓完毕,一百多号棺木全都由石蜡封了口,摆在张记交子铺户门前宽大的广场上供百姓吊唁。 院子里和门前的大街上搭起几道彩门,彩门上附着黑纱、白花、挽联。 第一道彩门上的挽联字体遒劲,是赵元帅亲自拟的。 上联是:天怒地怨百余口性灵瞬间做鬼魂 下联是:人神共愤渭州城百姓嗜杀西夏熊 横批是:报仇雪恨 大门外面设有灵棚。灵棚是木架结构,顶部及外棚两侧搭了布嶂作帷幕,牌楼式门楼、门檐等处皆以绳索拴缠,外悬纸扎牌匾,两角仿制斗拱兽头。棚外四角全都悬挂纱灯,棚柱子上贴着挽联。 不多时便见兴隆寺僧人、金台观道士接踵而来。进了彩门,先到灵棚上完香,便忙着铺设道场,摆放佛像、供器、鼓、钹、钟、磬、香花、灯烛。 少刻,兴隆寺海灯大师引领众僧打动鼓钹,歌咏赞扬。 金台观释义道长领众道士播动铃杵,发牒请神,献斋赞供,追荐亡灵张殿一百多口早生天界。 渭州城百姓分批分波你来他往,在灵柩前、灵堂上燃烧纸钱。那些善男信女长跪不起,双手合十默默祷告。 人群里那些眼软的女人早就按捺不住,啼啼呜呜啼哭不止。整个张记交子铺户,一个渭州城,全被忧伤的气氛包围了。 吴玠见吊唁达到高潮,突然想起追赶横山步跋子的三路人马,张声、杨迁那两路倒还罢了,只是田牧香那一路走了于谦、孟洋、赵玲燕还有自己,让吴玠放心不下。 吴玠看看左右,不禁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便将赵玲燕拽到一旁道:“我们又得兵分两路了,赵姑娘您在这里招呼和尚、道士给张记交子铺户一百多号亡灵扬幡招魂,在下要和于谦,孟洋迅速赶往哇峪口,说不定张声、杨迁他们已经和横山步跋子接上火了……” 赵玲燕见吴玠又要离去,禁不住泪流满面。吴玠抚摸着她的秀发道:“掉什么泪水呀?小可去去就回来!用得着这么伤心……” 赵玲燕止住泪水,看看天空道:“眼见天色将晚,黑灯瞎火如何赶路?玠哥哥就不能等到明日?” 吴玠振振有词:“不能等,青袄军、蓝袄军有张声、杨迁两员主将,在下倒不怎么担心!红袄军一下子走了你、我、于谦、孟洋四员大将,小可怕田牧香统领不住,因此必须赶过去支援她!” 赵玲燕顿时嗔怒,盯着吴玠口枪舌剑:“玠哥哥就知道田牧香?叫你留一夜陪陪小燕子,就是不肯,心中哪有小燕子?要知这样,小燕子还不如当初把田牧香杀了。现在有她挡道,小燕子连你的便也沾不上!”赵玲燕越说越上气,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吴玠慌忙上前哄劝:“赵姑娘不要胡思乱想,小可心中咋能没你?只是军情紧急,不能耽搁……” 第134章 青云山石碐投军 赵玲燕见吴玠这么来说,不仅没有泻火,而是怒目相视:“搁小燕子身上玠哥哥的军情就紧急哪?上次捕捉罗天你也是这种口吻。那天夜里小燕子整整等你一休,你倒好,和田牧香在月牙坊的密室暗道偷鸡线狗,磨唧一夜,全不把小女放在心上!这一次回渭州,小女主动提出来,就是想和你一起呆呆,你还是腾不出手!今夜晚能腾出手了,你却要走,真是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赵玲燕越说越激动,揶到最后,突然抽出玄武宝剑指着吴玠的胸口道:“说老实话,心中到底有没有小燕子,不老实,一剑刺死你!” 于谦、孟洋见赵玲燕撒泼,立即上前护住吴玠:“赵姑娘不要冲动,小心宝剑走火,伤了我家主人!” 赵玲燕对于谦、孟洋大吼道:“你们两个狗奴,滚一边去……” 两下里搅在一起不可开交,赵元帅急惶惶赶了过来。见自己姑娘拿剑指着吴玠,不知发生了甚事,问明情况,禁不住哈哈大笑:“吴玠,我家小燕子太指着,你不要放心上去,可你要记住,尽快将横山步跋子的事情处理完毕,回渭州城和我家姑娘成亲……” 赵玲燕见父亲这样来说,才收起玄武宝剑。吴玠慌忙叩拜赵元帅:“小可定依父帅之言!父帅在上,请受小可一礼!” 吴玠拜完赵元帅,骑上大马,于谦、孟洋一左一右站定马的两边。 吴玠在马上抱拳,向赵元帅、赵玲燕道别:“父帅、小姐保证,吴玠这里告别了!” 说完,打马而去,于谦、孟洋两人迈开飞毛腿,一左一右跟着吴玠的马匹奔跑…… 却说吴玠三人离了渭州城,奔驶一阵,便见西天那轮太阳落下山去。 远远地,看见一座山头,但见林翁草莽,郁郁葱葱。林翁草莽,藏兔纳麂虎狼吼;郁郁葱葱,栖雀走鸦飞鹰行。羊肠小路,只能山羊攀爬;深渊陡崖只容溪水穿流。 吴玠在马上见得,惊呼一声:“好个美山,叫人陶醉!”一边说,一边相问:“二位贤尊,可知这是什么山?” 于谦、孟洋摇摇头,都说自己不知。吴玠道:“行军打仗,首先要了解四周的地理地形,这样才心中有数,二位贤尊是本地人,怎么连这么个山头也不知道?” 于谦见吴玠训斥,立即回道:“主人训说得对,小子现在就去打问!” 说着就要前去,却被吴玠拦住,道:“临时抱佛脚于事无补,拿地图来!” 孟洋立即捧上那张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展现吴玠面前。吴玠观看半天,上面竟然没有标识这个地方。 吴玠看看方位,道:“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渭州以西略微偏北一点,这里是得顺军陇干地面,怎么没有这个山头……” 三人正在思论,忽听山间传来歌声: 山高水险日偏西, 码柴捋担乘风归。 吃斋化缘咱不会, 驱狼伏虎做儿戏。 板斧一把六十斤, 只为营生不杀人。 歌声落处,一个高大汉子钻出山林。汉子红脸竖眉,挑一担柴,拎一把斧。下得山来,走上平路,步履如飞,仿佛漂游水面的蜻蜓。 吴玠惊呼:“好一个人儿,有张飞之形,薛礼之体,二十出头年纪,真真关西大汉!” 吴玠心中已有三分欢喜,走上前唱个肥喏,道:“兄长安康!” 汉子见吴玠身着戎装,不远处的于谦、孟洋也°官兵装扮,便将柴担放在一边,摘下汗巾一边擦汗一边说:“看样子三位是军爷!” 吴玠道:“小可是边关元帅赵鼎城麾下防御使吴玠字晋卿,那两个一个是马左于谦,一个是马右孟洋!” 汉子哈哈笑道:“马左于谦,马右孟洋,不正缺个马后石碐吗!” 吴玠见说,不禁一怔,道:“这么说壮士名叫石碐?” 汉子讪笑一声:“洒家正是石碐,父母双亡后上云台山吃斋,却受不了鸟淡,便来这青云山青云岭打柴换酒喝。近日山上来了一个女强人,姓孙名荆草,招得五七百喽啰占山为王,要拉洒家上山,洒家不允,只想加入朝廷队伍和西夏人厮杀。洒家父母是西夏人杀害的,洒家要报仇雪恨!” 吴玠见说哈哈笑道:“这么说这山叫青云山,这岭叫青云岭?” 石碐点头称是。吴玠又道:“朝廷正需石兄这样的壮士,末将代表边关元帅赵鼎城,欢迎石兄加入朝廷队伍,征战疆场!” 石碐慌忙跪倒,向吴玠叩头:“将军在上,请受洒家一拜!洒家明里在青云山打柴换酒喝,真正目的是等待官兵过路,将军不弃洒家,洒家感恩戴德……” 第135章 青云岭孙荆草劫道 吴玠见石碐跪行大礼,慌忙扶起他道:“石兄不必大礼,末将一见贵尊,便想到义弟郑达,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石兄,末将与你结为金兰之好若何……” 话没说完,便被于谦、孟洋拦住。于谦道:“大人一直不顾尊卑有别,不成体统了?石碐与我和孟洋结交到也罢了,怎能和你这个朝廷四品官阶的将军结交,不成不成,还是我们和他结交吧!” 于谦一边说,一边左手拉着孟洋,右手牵着石碐,跪在地上撮土为香,拜了几拜,石碐最小,做了三弟。 结交完毕,石碐大笑不止:“古有桃园刘关张三结义,今有青云山于孟石三结义,真乃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 吴玠见得,哈哈笑道:“这一下末将左有于谦,右有孟洋,后有石碐,可谓武装到牙齿!” 吴玠这么说着,突然吟诗一首:“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于谦略识文采,问吴玠这是哪朝哪代哪个诗人的诗。 吴玠正想说这是伟大领袖xxx的《清平乐》六盘山,话到嘴边却打住了。可在心中笑道:这是那和哪的事,这是宋朝政和年间,于谦哪里知道伟大领袖…… 心中想着,嘴上边说:“这是末将瞎诌的,还望指教!” 于谦楞愣愣看着吴玠,道:“大人您是文曲星下凡,能做这么深奥的诗,比如说最后那两句: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不是映射出将军要和西夏贼子血战到底的决心吗……” 吴玠吱吱唔唔搪塞着:“那是……那是……”言犹未了,便听山间一阵锣响,几百小喽啰簇拥着一个女将从青云岭上冲将过来。 跑在前面的十几个小喽啰边跑边喊:“此树是爷栽,此路是爷开,若想从此过,留下银钱来!” 那女将和几百喽啰拥到吴玠四人跟前,美眉紧趋,大喝一声:“过路客官,留下钱财,放你过去,倘若抠索,砍下尔等狗头祭奠山神!” 吴玠一怔,去看那女将,只见她:连环铠甲衬红纱,绣带柳腰端跨。凤鞋宝镫斜踏,蝉鬓金钗双压。天然美貌月季花,女将军当先出马。单枪挑百雄万兵,玉纤把猛将捉拿。 那女将正是占山为王的孙荆草,骑一匹枣红赤兔马,持一把落影追魂梨花枪,引五七百喽啰,前来劫道。 石碐见得,将手中的鬼头铁板斧舞弄一番,道:“孙寨主高抬贵手,这是渭州防御使吴将军和马左于谦、马右孟洋,洒家有幸,做了马后石碐。一帮穷当兵的,哪有钱财相送,你放我们过去吧!” 孙荆草见石碐这么来说,不觉大怒,手举落影追魂梨花枪指着石碐道:“你这贼配军,本姑娘请你上山入伙,你这等哪等猫儿点灯,却原来投靠官兵?本姑娘和官兵有不共戴天之仇,先杀了尔等再说!” 孙荆草嘴里说着,对众喽啰呼喊一声:“弟兄们,将这几个贼配军拿下!” 五七百喽啰听得,一声吼喊,将吴玠四人围裹起来牛不喝水强按头。 这四人是林中猛虎,水中蛟龙,岂能被一帮山贼盗匪左右?喝喊一声,摆个旗鼓,大开杀戒。 好于谦,使出齐眉水火棍,指东打西,指西打东,小喽啰见他凶猛,纷纷倒退护身。 威孟洋,一副三节鞭舞弄得“呼呼呼”起风,小喽啰身上中了,不是折胳膊,就是断腿。 猛石碐,一把鬼头铁板斧直砍乾坤,只往小喽啰顶门乱劈,着了的,不是丢脑就是掉耳。 吴玠见于谦三人和小喽啰杀得带劲,便追着孙荆草厮杀。 两人都是马战,吴玠先用麒麟钢枪在孙荆草眼前舞弄几番,打马前行几步,引孙荆草近身,再将麒麟钢枪抻一抻丈把来长,抖擞精神,往孙荆草面门直刺。 孙荆草见吴玠年轻标志,心中不禁高兴起来,默默寻思道:天底下还有这样帅气洒脱的美少年,倘若让他给自己来做夫君,那才是天造地就的一双!罢罢罢,看本姑娘如何来调教他…… 心中想过,便用落影追魂梨花枪挡开吴玠刺来的麒麟钢枪,娇滴滴说道:“小将军,你战不过本姑娘,本姑娘让你三招,叫你刺杀!” 吴玠大怒,喝喊一声:“贼女子小觑末将?末将今日叫你尝尝麒麟钢枪的厉害!” 吴玠一边喝喊,一边使出郑达教他的麒麟五招:“蛟龙出水”,“凤凰点头”,“雷劈天庭”,“野驴打滚”,“长虫蜕壳”,向孙荆草攻去…… 第136章 孙荆草力战宋四将 孙荆草见吴玠使出麒麟五招向自己乱刺,“噗哧”一笑,用手中落影追魂梨花枪一一点开,道:“小哥,见你堂堂一表,凛凛一躯,武功却如此稀松,谁教你这等下三滥的功夫?” 吴玠一凛,忖道:田牧香当初也说过这等话,小可拿出麒麟五招和她比试,田牧香说那叫打狗棍法,如今孙荆草也这么来说,足见郑达教的麒麟五招确实不咋的。遇一般对手倒还能够应付,若逢高手,便就相形见绌。 孙荆草见吴玠愣在那里不说话,便就追问道:“相公怎么不说话?本姑娘问你谁教的稀松武功呢!” 吴三朵明知稀松是实,哪能承认,鸡嘴耐舌道:“什么稀松不稀松?这是郑达兄弟的铁棍五招,在下得到麒麟钢枪后推演成麒麟五招,在眉坞县斗战阿莫异能招招嗜血,枪枪见肉,竟被你说得一钱不值,看来你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孙荆草咯咯一笑:“相公不承认自己稀松,那本姑娘让你三招叫你来刺,倘若三招不中,本姑娘就要大开杀戒!” 吴玠见孙荆草辱摆自己,不禁大怒,抖颤麒麟钢枪向孙荆草刺来,却被孙荆草左躲右闪避了过去。 吴玠见三招未及孙荆草,怒中带愤,将那麒麟钢枪舞动得呼呼作响,左挑梨花,右捣海棠,不离孙荆草脑袋左右。 孙荆草被逗得性起,抡起落影追魂梨花枪向下一砍,力道竟有千钧之重,吴玠只觉双手发麻,手中的麒麟钢枪差点落地…… 吴玠倒吸一口冷气,跳出圈子,站立一旁发呆;孙荆草也不来攻,看着吴玠咯咯啼笑。 吴玠心中忖道:女将手段这般高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但自己堂堂一个防御使,岂能败在她的手下…… 心中想过,重振精神,来战孙荆草,却听于谦喊声入耳:“将军且往后退,小的来战贼婆娘!”。 于谦在那边正和小喽啰杀得热烈,见吴玠打不过孙荆草,便就放过小喽啰,冲将过来。 孙荆草见于谦口出狂言,放过吴玠,来战于谦。于谦将那根齐眉水火棍轮得风车儿似圆,专打孙荆草下三路。 你道何为下三路?双腿、双足、马匹也。孙荆草是马上战将,于谦是步战,两人处站的位置不同。于谦的“鱼翔浅池”便就占了上风…… 于谦见孙荆草节节败退,不禁兴奋,将那齐眉水火棍轮得更圆,嘴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呐喊:“妖女,还不给爷爷喊软请降,硬撑到底死路一条……” 孙荆草见于谦张狂,佯装败逃,于谦哪能放过,于后紧紧追赶。 孙荆草见于谦追得进了,便就调转马头,从腰间摘下“凤爪红丝绦”,向于谦抛去。 这凤爪红丝绦是丝物编制的带子,可缚千斤,顶头镶有五只凤爪似的的铁钩,一旦甩出,那钩便捡人的肉厚处抠抓,倘若抓住,很难脱掉。 于谦见孙荆草手在空中抛了一下,不知弄甚,溜眉树眼站在原地观望,那凤爪红丝绦已经劈头盖脑罩来,到了跟前,竟然勾住于谦腰间的皮搭膊。 于谦不知嘛事,孙荆草已在那头只一拽一拉,将于谦扯到跟前颠翻在地。 十几个喽啰见寨主扯到于谦,一呼而上,将他缚了,押回山寨。 吴玠、孟洋、石碐见孙荆草缚了于谦,丢下手中的活儿,全都赶过来围住孙荆草厮杀,那料这姑娘精神抖擞,一杆落影追魂梨花枪仿佛出海蛟龙变化多端,吴玠三人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 吴玠跳出圈子,躬身相向,道:“女英雄暂且住手,我们兄弟要去镇魂关追击西夏人,没想到在此与在下相遇,你放了我家兄弟则个,倘若耽搁大事,朝廷追问下来,你我都没好处!” 孙荆草见吴玠这般来说,便将手中的落影追魂梨花枪平放马头,道:“小哥时才倘若这般说话,本姑娘就不和你厮杀。只是这个朝廷太腐烂,杀了我爹,哭死我娘,本姑娘和朝廷不共戴天,才在青云山青云岭聚众议事。小哥堂堂一表,凛凛一躯,为什么要为赵家皇帝卖命?不如投我山寨做个头领,大锅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哉!” 吴玠道:“英雄言语有差,如今夷狄入侵,同胞同仇敌忾,你应该抛弃前嫌,保家卫国才是。啸聚山林,伤及无辜,会被百姓唾弃!” 吴玠定了定神,接着说道:“小可姓吴名玠字晋卿,渭州防御使兼秦陇军招抚使,前几天才去空洞山招安了秦陇军,尽管还没举行招安仪式,可是秦陇军已经为朝廷出力御敌。英雄倘若也能像秦陇军那样归顺朝廷,日后竟能青史留名,光宗耀祖!” 孙荆草哈哈大笑:“好一个伶牙利嘴的吴御史,做个说客完全称职。让本姑娘归顺朝廷,除非杀了蔡京狗贼,为我爹爹报仇雪恨!” 吴玠一怔:“孙姑娘的爹爹被蔡京所害?我们同命相连呀,蔡京是小可的仇人,小可恨不能将狗贼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孙荆草“噢咦”一声,问道:“吴将军也和蔡京有仇恨……” 第137章 吴晋卿应邀青云寨 吴玠见孙荆草来问,本想说蔡京派义子蔡驴儿让自己死过一次,多亏师傅璇玑教主令火凤凰太白山求生。麒麟钢枪帮助自己逃出眉坞县大牢,却被一场大风刮到渭州。渭州驻军赵元帅器重人才,授自己防御使、秦陇军招抚使之职,今日要去镇魂关,在这里被小姐劫道拦截。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变成:“怎么没有?小可和蔡京的仇似山怨如海,恨不能抽出狗贼的筋用刀剁,扒下狗贼的皮用火烧……” 孙荆草见吴玠一提蔡京咬牙切齿,似乎找到知己,款款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刀剑相逼急!”说着拱手一礼:“本姑娘时才失礼,还望将军见谅!” 吴玠见孙荆草还礼相待,便道:“孙姑娘这般通情达理,还不放了我的兄弟于谦!” 孙荆草咯咯一笑:“于谦已押往山寨,三位将军不妨上山寨一叙,不知意下如何……” 吴玠打一思量,忖道:这女人一下子态度陡变?刚才和我们打得不可开交,一霎时又请邀上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罢罢罢,你有你的千般计,我有我的老主意,只要能救于谦,跟她上一趟山也无妨…… 吴玠心中想过,便道:“恭敬不如从命,孙姑娘既然邀请,末将哪有拒绝之理!” 孙荆草让小喽啰前面带路。吴玠骑着马,孟洋、石碐跟在马后步行。 吴玠边走便对孟洋和石碐暗示、耳语:“稳住这女人,让她把我们领进山寨,见了于谦,能带走就带,带不走就抢;一旦打将起来,放火烧了鸟寨,乱中撤退……” 太阳将整个脸儿藏进西山背后,瑰丽的晚霞给青云山披上一层红纱,欢快的鸟雀归巢了,一群一伙地欢聚一起叽叽喳喳。山道里,有身着杏黄衣衫的善男信女款款而行。庄园里,不时传出牛咩马嘶的啼叫声。 吴玠愕然,惊叫一声:“啊呀呀,没想到深山荒野,竟有如此安详静谧的环境!” 孙荆草见吴玠大发感叹,打马追上来道:“吴将军感叹什么?” 吴玠道:“小可见山清水秀,林翁草莽,山道上善男信女闲庭信步,庄园里牛咩马嘶一派祥静,故而感叹!” 孙荆草咯咯一笑,不无揶揄地说:“一见山水即生感慨的人都是诗人,吴将军一定会作诗吧!” 吴玠趁机卖弄,朗诵一首别人的诗词:“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孙荆草痴迷地看着吴玠朗诵完毕,敬佩不已地说:“好词!好词!吴将军果然才高八斗,让小女敬重!” 吴玠心中窃笑:我哪里能做这么好的词,是在羊角拐中学语文老师教的xxx诗词,我给背下了,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吴玠心中说着,不明事理地问:“姑娘不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吗,怎么这地儿还有善男信女走动,庄园里也有牛咩马嘶啼叫,环境如此宁静祥和,小可从来没有见过!” 孙荆草哈哈大笑:“这说明将军你少见多怪嘛!你以为占山为王者都是强盗匪寇?错了!在我们青云山、青云岭、青云寨,只有替天行道的义军,没有打家劫舍的强盗!” 吴玠打个愣怔,款款说道:“小可口无遮拦,得罪冒犯了,还望小姐见谅!” 孙荆草看了一眼吴玠,继续说道:“青云寨义军只夺贪官污吏的不义之财,只杀欺压百姓的强徒恶霸,对黎民百姓秋毫不犯,方有将军眼里种祥宁静环境!” 吴玠“哦“了一声,道:“那小可不是贪官污吏,小姐为何领着五七百名喽啰前来劫道,还捉了在下的马左于谦,耽搁在下赶往镇魂关!” 孙荆草道:“你是不是贪官污吏本姑娘咋能知道?可拦住你们后见没有多少财物,方知是几个穷军人,本姑娘本想放你们过去,可你们缠住打打杀杀,本姑娘只能给点颜色!” 吴玠道:“这么说小姐不是真心要截我们,可你已经耽误了我们的行程,如何弥补!” 孙荆草见吴玠赖不兮兮胡搅蛮缠,微微一笑,道:“弥补你们耽搁的行程其实也有办法!” 吴玠难能相信地闪闪眼睛:“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们本来明日晌午就能感到镇魂关,被你这一拦截,后日晌午也赶不到了!” 孙荆草咯咯一笑:“那不尽然,只要将军答应小女一件事,小女让你两个时辰赶到那里!” 吴玠惊道:“两个时辰赶到镇魂关?你不是大白天说梦话吧!” 孙荆草笑笑:“将军难道不相信?” 吴玠看了孙荆草一眼,道:“不好说,可不知小姐要在下答应什么事!” 孙荆草欲言又止,打马而去,边跑边喊:“吴将军,我们山门前见……” 第138章 孙荆草求偶施小计⑴ 吴玠见孙荆草欲言又止,还打马而去,便觉蹊跷。他向孙荆草跑去的方向撇过几眼,策马而行,没走多远,便见山头上树起的杏黄旗随风舞动,发出催人心悸的猎猎声。 孙荆草已经跑到山门跟前去了,站在那里对吴玠喊着:“吴将军,这就是本姑娘的青云山寨,我在里面等候你!” 孙荆草给山门前的卫士交代几句,骑在马上径直进了山寨。 吴玠打马来到山门跟前,举目去看,单见地形高挺,寨栅雄宏,真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处。 吴玠跳下马来。步行前进,边走边感叹: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没想到青云山还有这么雄险威仪的山寨。 近到跟前,才见山门两边悬有豪气遒劲的对联。上联是:据山寨修心身韬光隐晦再腾飞。下联是:啸林海养精气替天行道杀奸臣。横批是:乱云飞渡仍从容。 吴玠看罢,不禁愕然,询问守门的卫士:“这对联对仗工整大气,不知出自那个大家之手?” 守卫笑道:“这是我家老祖写的,我家老祖是青云山方圆几百里有名望的书家!” 吴玠疑惑不解地问:“你家老祖?你家老祖是谁……” 这时候,孙荆草拴好马走出寨门,见吴玠这么来问,接上话头道:“小的们说的老祖是本姑娘的叔叔!” 吴玠看看孙荆草:“老祖是你家叔叔?你家叔叔叫老祖!” 孙荆草道:“老祖是小的们对叔叔的尊称,叔叔叫孙顺心,爹爹叫孙顺民。只可惜民先死,留下心苦度光阴!” 吴玠见说,惊诧不已,道:“这么说叔叔就在山寨,在下想会他一会,不知可否?” 孙荆草道:“这有何难,自从爹爹死后,小女来到叔叔身边,叔叔整天就和他那些古词、诗画为伍。还对蔡京的字画情有独钟,殊不知就是那个书法称霸的蔡京,作事忤逆邪恶,栽赃陷害,问斩爹爹于吴州猴头坡,使我孙家人妻离子散,被逼上山……” 吴玠叹道:“原来这样。孙姑娘能否细谈详情,了却小可心中之疑……” 孙荆草莞尔一笑:“当然可以,先进山寨饮茶,听本姑娘给相公详谈……” 孙荆草领着吴玠走进山寨大门,吴玠举目去看,但见楼台亭阁错落有致,三道大门虎虎生威,大门上持枪挎戟的卫士威风凛凛,房间里吃斋念佛的木鱼声阵阵响动。 吴玠惊道:“怎么又是军营,又是寺院,孙姑娘玩什么里格愣!” 孙荆草笑道:“这里是座寺院不错,可建造寺院的钱是爹爹生前捐赠的,寺院方丈青云大师就是叔叔。爹爹遇难后叔叔收留小女,后来小女拉了一杆队伍,就以寺院为军营。叔叔做法事念弥陀,本姑娘杀富济贫,从善行道两不误!” 吴玠长叹一声,道:“世间还有这等事?佛兵同处,相安无事,奇哉怪哉!” 孙荆草讪笑不语,将吴玠三人带进一个厅堂,坐下来,小厮便捧上茶饭。 吴玠三人也不客气,喝茶咥饭,顿解饥渴。孙荆草见吴玠三人吃得带劲,借口有事,走了出去。 吴玠见孙荆草离去,即对孟洋、石碐道:“我们来营救于谦,不可被女子花言巧语媚惑。但不知于谦现在何处,吃过饭分头寻找,倘若发现,抢了就走,不再和女子泡蘑菇……” 吴玠这壁厢没把话说完,就听孙荆草那壁厢有了回应:“吴将军果然居心叵测!” 吴玠一怔,抬头去看,才发现孙荆草站在窗户外头,刚才说给孟洋、石碐的话她一定听见了。 吴玠见自己疏漏,也就不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看来小可刚才说的话孙姑娘听见喽?这样也好,咱们就打开窗子说亮话,我们之所以跟你上山,就是为了兄弟于谦,快把于谦交出来,啥话都好说!” 孟洋、石碐霍哗哗从腰间抽出兵器拿在手中,道:“不放于谦大哥,我们一把火烧了你这鸟寨!” 孙荆草见三人陡然较劲,不禁哈哈大笑:“本姑娘早料你们会来这一手,因此对你那兄弟贵宾待承!呶,”孙荆草弩弩嘴:“他正在后院海吃海喝哩!不相信?那就跟小女过去看看……” 吴玠三人懵懵懂懂看着孙荆草,孙荆草向他们招招手:“走啊!”一边说,一边向后院走去。 吴玠三人见孙荆草不是欺骗他们,便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孙荆草领着吴玠三人绕过大殿,偏殿,后殿,眼前闪出一个大场院,只见于谦被蒙着头,五花大绑,端坐场院当央一张长条木凳上,四围蚊虫飞窜,不是恐怖,酷似恐怖。 吴玠见得,对孟洋、石碐大喝一声:“这时不抢,还待何时!” 嘴里喊着,拔出麒麟钢枪抻一抻丈把来长,抢先向于谦冲去。 孟洋、石碐见得,紧随吴玠身后冲到于谦跟前。三人到了于谦跟前,伸手去扯蒙在头上的面罩,却听“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地面突然下陷,吴玠、孟洋、石碐、于谦全掉进一个几丈深的大坑中…… 第139章 孙荆草求偶施小计⑵ 吴玠失魂落魄,聚睛去看,这才发现那个于谦是具木偶,身上穿着于谦的服装,头被黑布蒙着,吴玠他们自然错认。 吴玠见孙荆草设计陷落自己,气得暴跳如雷,呵斥孙荆草心肠毒辣,使了阴招。 孙荆草嬉笑着走上前来,看着大坑里的吴玠、孟洋、石碐三人道:“做人要诚实才对,吴相公打一走上青云岭,心中就想的是如何抢走于谦,本姑娘岂能饶你?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哪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 孙荆草说着,双眼盯着吴玠道:“吴相公你说本姑娘讲的是不是事实?” 吴玠低头不语。孙荆草接着说:“常言道:隔墙有耳,就在你们在山道上窃窃私语,商量着如何抢夺于谦时,本姑娘就让喽啰部署好了,来了瞒天过海,关门捉贼!” 孙荆草这么说着,提高嗓音道:“你还是什么防御使、招抚使,一点兵不厌诈的心理准备都没有,如何领兵打仗!” 孙荆草一阵既揶揄,又挖苦,还带着批评的话语是吴玠无地自容。只见他唉叹一声:“没想到王彦章在苟家滩中了娃娃之计!” 孙荆草怒目以对:“你不配做王彦章,一路上问这问那和本姑娘套近乎,本姑娘早就知道你心怀叵测!” 吴玠在坑里打躬作揖:“小子认输还不行,赶快把我们弄上去呀,丢在大坑多不礼貌!” 孙荆草看着吴玠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啼笑一声,道:“这时候嘴上抹蜜哪,这样甜?想上来是不是?”孙荆草不无戏谑地说:“那就叫一声姐姐!” 吴玠心中发笑,想这孙荆草怎么哪,为什么要让小可叫她姐姐?叫就叫,哪有什么! 于是喊道:“姐姐,将小可弄上去吧,呆在这里不被累死,就得让蚊子把血抽干枯死!” 孙荆草脸子突然一红:“想上来很简单,去找奴家的叔叔,呶,他在最后面那个偏殿里!” 孙荆草说完这话,撒腿跑了,只留两个喽啰在坑边守候! 吴玠见孙荆草撇下他们跑了,大喊大叫:“嗨嗨嗨,你怎么不管我们哪!” 站在大坑边那个叫张三的喽啰道:“姑爷您甭喊了,我家小姐交代过,她走之后,才让小人把你们三人弄上来,小人这里就般梯子去!” 张三去搬梯子,吴玠问那个叫李二的喽啰:“喂,伙计,张三怎么称呼在下姑爷?” 李二笑道:“这你还没看出来?我家小姐让小的带于爷回山寨时就交代过,这只是抛砖引玉,说她要用于爷这块砖引出你这块玉来!” 吴玠“哟呵”一声:“还有这等事?这么说你家小姐早就对在下下套子哪!” 李二道:“那当然,我家小姐在青云岭就看上姑爷您啦,才让小的们在这里弄了个大坑,给木头人穿上于爷衣服坐在这里,陷你们下坑!” 吴玠哭笑不得,心想孙荆草真刁钻,比田牧香、赵玲燕心眼多多了。 孟洋、石碐放声大笑,孟洋道:“主人你艳福真不浅,走到那里都被女人追踪。那个赵玲燕赵小姐还等着呢,这个孙荆草姑娘便捷足先登了。大坑陷落我们,那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嘛!” 正说话间,张三搬来一副胡梯放到坑里,吴玠三人依次攀爬上来,就要去找于谦,却被张三拦住。 张三振振有词:“吴爷说话可要算数,我家小姐不是说了吗,要想上来,就得去找他叔叔。现在小的让您上来了,您却要去找于爷,那不行,得兑现诺言才是!” 吴玠无言以对,嘴里只说:“那是那是,小哥前面带路吧!” 张三和李二带着吴玠三人来到后面的偏殿,但见夕阳的余晖将里面映照得一片明亮。绕墙一周际摆满长形条桌,桌子上放着写好画成的字画,一个飘髯长老正在伏案作画。 吴玠一见飘髯长老,不禁说道:“怎么是个和尚?不是说来见孙姑娘的叔叔吗?” 张三用指头在吴玠背上点了一点,小声说道:“老祖作画时不能有人吵闹的!” 吴玠吐吐舌头站住步子不敢再言传,孟洋、石碐跟着站住了。 张三又说:“长老就是老祖,老祖就是长老,他就是我家小姐的叔叔,我们做小的的管他叫老祖!” 正在埋头作画的长老似乎听到后面的说话声,没有停止手中的画笔,而是吟诵一首诗来: 闲居少邻并, 草径入荒园。 鸟宿池边树, 僧敲月下门。 过桥分野色, 移石动云根。 暂去还来此, 幽期不负言。 吴玠见长老一诗开言,心悦口服,唱个肥喏道:“晚生吴玠拜见丈丈!” 长老把画笔搁在桌面上回过头来,一见吴玠,不惊一怔,眼睛突然发亮,尔后哈哈笑道:“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我家姑娘费力劳神将你招上山来?相公请坐!” 吴玠没有坐下去,而是躬身一礼,道:“晚生要往镇魂关,不成想和小姐动了干戈,兄长于谦不慎被……” 第140章 青云寺长老忆旧事⑴ 长老见吴玠这样来说,挥挥手道:“不打不成交,于壮士是诱饵,我家小姐用他来钓相公,相公不用担心,坐下来陪老衲说句话儿!” 吴玠见长老和刚才李二说的一样的话,便不再言,和孟洋、石碐在长老让出的榻几上坐定,小厮立即捧上茶水。 长老向站立一旁的张三、李二招招手道:“你俩可以下去了!” 张三、李二离去,长老接着说道:“老衲法号青云,俗名顺心,荆草小猴儿是我的闺女!” 吴玠见青云长老这么来说,心中不禁一凛,道:“丈丈在上,晚生多问一句,还望丈丈见谅!” 青云长老道:“老衲今日开堂邀客,相公有何言语,尽管说来不妨!” 吴玠便道:“晚生从青云岭一路赶来,孙姑娘都说丈丈是她叔叔,可听丈丈口气,好像是……” 青云长老哈哈大笑:“相公真格聪明盖世,三句话就听出其中端倪!你说得没错,我不是孙荆草的叔叔,而是她的爹爹!” 吴玠、孟洋、石碐全都惊得瞠目结舌,吴玠愣怔大会,方道:“孙姑娘的爹爹不是被蔡京杀害了吗?怎么……” 青云长老长叹一声:“杀害的是草儿的叔叔,而不是爹爹,这个恐怕连草儿自己都弄不明白!” 话一说完,便见孙荆草从帏帐后面飞跑过来,扑倒青云长老身边,摇晃着他的胳臂惊问道:“叔叔,不,爹爹,这到底怎么回事?” 孙荆草躲在帏帐后面本来要听青云长老和吴玠谈话,可一听叔叔原来是爹爹,便就按捺不住,跑出来了。 青云长老见女儿来问,微微闭上眼睛沉思一阵,道:“本来这是烂到肚子里的秘密,可草儿今日找到意中人,老衲便就守不住口,要说出来……” 青云长老这么说着,突然声泪俱下,给吴玠他们讲述了不堪回首的那段往事—— 北宋神宗元丰二年,凤翔府岐阳县孙家庄孙员外的安人一胎生下两个男儿,老大比老二早出生一个时辰。孙家是书香门第,孙员外是远近闻名的大儒,便给两个公子一个起名顺民,一个起名顺心。两个孩子懂事时,孙员外请来当地有名的先生教他们习文弄武。孙顺民、孙顺心没有辜负爹爹期望,把个十八般武艺学得样样精通,宋哲宗元狩二年,兄弟俩双双金榜题名。孙顺民中了探花,孙顺心竟是状元。 宋神宗薨,儿子赵熙即位,是为哲宗。哲宗英年早逝,没有儿子,神宗第九个儿子端王赵佶即位,是为徽宗。 徽宗登基后重用蔡京,引起御史中丞孙顺心不满。孙顺心本是狂傲之性,见蔡京出相组阁排除异己,搜刮民财,大兴奢靡之风;还变改盐法和茶法,铸当十大钱,以致币制混乱,民怨沸腾。便就参了蔡京一本,要皇上罢黜蔡京宰辅之位。 蔡京是徽宗的宠臣,岂能听孙顺心一面之词?蔡京便仗着皇帝对自己的信任放话给孙顺心,认认真真做事,老老实实做官,再敢诽谤宰辅名誉,绝没好下场。 倘若孙顺心悬崖勒马,到此收手,恐怕就不会有后来的牢狱之灾。可他是天生的犟种,要把南墙撞个窟窿,不禁没有收敛,紧接着上了第二份奏折,要皇上杀了蔡京。 这不啻于虎口拔牙,龙潭捞针,把自己送上断头台。果然没过几天,孙顺心就以通敌的罪名被关进大牢。 一朝宰辅想诬陷一个御史台官员太简单了,蔡京买通手下,弄了一封西夏密信送往孙顺心家中。又让人模仿孙顺心的笔迹给西夏回了一封信,上面有几处还做了涂改。 蔡京拿上那封孙顺心写给西夏人的回书上凑皇上,说孙顺心通敌,还振振有词道:“眼下童太尉统兵西北边境,和西夏人打得不可开交,御史中丞孙顺心却背宗忘祖,里通夷帮,是可忍孰不可忍!” 蔡京捧上通敌凭证,说是守城军士拦住一个西夏奸细,从身上搜查出来的! 徽宗拿信来看,果然是孙顺心手迹,问及被押来的西夏奸细,那个冒牌货口口声声说是御史中丞孙顺心让他送给西夏人的。 徽宗有点不信,让军士搜查孙顺心住所,军士事先得到蔡京暗示,从孙顺心住所搜出一封“西夏人”写给孙顺心的来信。 人赃俱获,孙顺心就是八张嘴也说不清,徽宗喝令将其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孙顺民那时候是吏部尚书,见耿直的胞弟得罪蔡京遭遇大祸,上下打点,将家资几乎用完,打了一个金人儿送给蔡京。蔡京奏过皇上,皇上按蔡京之意,免了孙顺心死刑,但将其贬为庶民,驱赶出京。 孙顺民也因为胞弟之事被贬吴州做了知府。孙顺心看破红尘,执意要入空门,孙顺民便倾其所有,在青云山修筑了青云寺,孙顺心成了青云寺的第一任长老,法号青云。 可能是孙家兄弟秉性使然,孙顺心冒犯奸相蔡京,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后,孙顺民又得罪蔡京了…… 第141章 青云寺长老忆旧事⑵ 吴玠听到这里插上话:“那孙顺民孙老先生不就是大师您吗?您怎么也得罪蔡京贼子了?” 青云大师长叹一声:“晚生问得好,孙顺民就是老衲,老衲就是孙顺民,要问孙顺民为什么得罪蔡京贼子,还得从吴安县令王仁泽说起!”青云大师提提神儿,接着讲下去—— 蔡京入阁任相后,结党营私,不可一世,拿钱买官的富家子弟车载斗量,王仁泽的吴安县令就是拿钱买来的。 孙顺民被贬吴州做了知府后,王仁泽送来银两贿赂被拒绝,两人结了梁子。 这个王仁泽胸无点墨,走上层路线却是行家里手,很快,贿赂蔡京女婿张世谋成功,攀上蔡京这棵大树。从此以后,王仁泽对孙顺民这个知府也颇有微词,每欲儹越,只是没有机会。 那一年吴安县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千里赤地,寸草不生,黎民百姓吃树皮、挖草根,食不果腹。可王仁泽却以蔡京大寿名义强迫富户捐银,结成生辰纲运往京城,被孙顺民半路拦截。 孙顺民义正词严:“吴安百姓食不果腹,王县令却将上万辆白银运往京城,居心何在?” 王仁泽道:“蔡太师大寿,下官动员绅士富豪捐献,有何不可!” 孙顺民道:“救人如救火,事情得有个轻重缓急,太师的寿银能不能缓送?先拿这些银两购买粮食赈济百姓!” 王仁泽见孙顺民带着衙役和都头,知道硬闯是闯不过去的,只好答应留下银两购买粮食。 然而就在孙顺民将这些银两运往江南购买粮食时,半道上被王仁泽派人抢劫。 抢劫的人自称是少华山头领史斌的属下,抢了银车还杀死几个人。 史斌是梁山好汉,随山东郓城人宋江在梁山泊起事被朝廷追捕,逃到关西后在少华山落草为王,官兵多次征剿,都拿他没有办法。 王仁泽用假途灭虢之计劫了银车,却谎报蔡京说生辰纲被孙顺民和少华山强盗史斌勾结,里应外合半道抢劫。 蔡京一听大怒,心想一年前给了孙家兄弟面子,没让孙顺心去死,这次孙顺民又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于是,请了圣旨,亲赶吴州,以勾结强盗,抢劫官银之罪羁押孙顺民。 孙顺民不服,蔡京故伎重演,让王仁泽亲信诬告受孙顺民指使抢劫银车,还伪造史斌写给孙顺民的书信,上面的内容正是抢劫生辰纲的内容,并从孙顺民的后花园搜出被劫的银两几大箱。 孙顺民勾结盗匪抢劫生辰纲罪名成立,问成斩刑。距行刑期还有月余,孙顺心来探监,说自己已经死过一回,是大哥上下打理方免一死,现在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愿替哥哥去死。 孙顺民哪能依他,孙顺心说哥哥若单不允,他就碰死在当面,孙顺民只好答应。 孙家两兄弟是孪生,从长相上根本分不出你我,因之,在吴州府被蔡京杀害是孙顺心而不是孙顺民。 孙顺心死后,武艺高强的孙荆草反了,在吴州城杀了好几个贪官污吏,蔡京见苗头不对,逃回京城,王仁泽也逃跑得不见踪影。 孙荆草见吴州不能驻扎,就来青云寺投靠叔叔,其实这个叔叔就是早来寺院的爹爹孙顺民。 孙顺民见女人啸聚山林,心中尽管不悦,可一想朝廷腐败,边患四起,民不聊生,也就容忍。所以才有既是大军营房,又是僧侣佛堂的青云寨。 青云道士叙述完毕,吴玠和孙荆草同时惊呼起来,孙荆草道:“原来叔叔就是爹爹?爹爹为什么不告诉小女真相,让小女把您当成叔叔这么多年?” 青云长老捻须而笑:“时机不到,时机一到,全都知道……” 吴玠道:“没想到丈丈原来是朝廷命官,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怪不得既是佛堂又是画室的屋子别具一格,搁放了那么多字画、名帖……” 青云大师拂须而笑:“和这些物事相伴,老衲足以,只是小女一直没个逞心如意的人让老衲费心。但今日有了转机!” 青云大师突然站直身子,坚挺地走到吴玠身边,拿眼睛看着他:“草儿从山下回来,笑容可掬,老衲问她遇上什么开心事,草儿说她在千万人中找见可心的人儿,就是相公你,才安排这场闹剧将相公嬉闹一番,不知相公年庚几何?” 吴玠听到年庚两字心中就笑,因为在眉坞县麒麟镇,吕太公就问过郑达的年庚,郑达当时不懂还犟嘴,说,什么年羹驴羹的,咱家从来都没见过。现在青云大师问自己年庚几何,吴玠慌忙答道:“小可年庚17……” 第142章 青云寺吴玠结良缘 青云长老见吴玠说自己年庚17,粲然一笑,道:“我家草儿年庚20,比相公大三岁,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吴相公从今往后可是抱了一块金砖呀!” 孙荆草见爹爹直言不讳,已经羞得满脸绯红,偷眼去看吴玠,见这小子痴愣那里张着嘴巴,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孟洋、石碐赶紧过去帮忙,拽拽吴玠道:“主子,人家方丈要将女儿嫁给你,你傻楞什么呀?” 吴玠回过神来,款款说道:“啊呀丈丈,啊呀小姐,小可已经有好几门妻妾了,怕和小姐……”话没说完,斜刺里却来了一句:“对了,我还没见到于谦兄弟哩,于谦兄弟他在哪里!” 青云方丈见吴玠这么来说,即将一个小厮唤到身边暗语几句,小厮去不多久,便见于谦一路畅笑着跑进来,见了吴玠,唱歌肥喏,道:“大人,孙小姐对小的太好喽,又是酒又是肉的……” 于谦这么说着咽了一口唾沫道:“刚才那位小厮说了,他家小姐为大人费尽心机,大人您就依了吧……” 吴玠见于谦无伤无痕,还跑过来说情,方才相信孙荆草真是为自己才转了这么一个大圈,心中便觉好笑;默然自语道:吴三朵是二十一世纪羊角拐镇吴家垴村一个呆头呆脑的少年,父亲给人补胎换桩忙得不亦乐乎,还是穷得叮当响;要是在羊角拐,恐怕连个媳妇儿也找不到。可是一穿越到宋朝,什么都变啦!名字是赵元帅给改的叫吴玠,有姿有色的女子一见,都要给自己当老婆;哈哈,这穿越多有意思!要是我那些高中同学都穿越过来,我们就组织一个特战大队;从二十一世纪带来机枪、手枪、冲锋枪,将西夏给“突突突”了,用得着这样费力巴神骑着大马奔袭辛苦…… 吴玠正在遐想,却听孙荆草在那厢壁吆喝开了:“吴生,你到底是什么人,有几房老婆?” 吴玠打个愣怔,见孙荆草一脸严肃,便就哈哈笑着,没敢说自己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只说在牛鼻山璇玑洞拜璇玑教主为师,学了几年神道,追赶一只名叫“蜘蛛金丹”的魔兽,在观音山庄和前朝丞相章惇之女章馨怡结为连理,是为正妻,后来被一场大风刮到渭州,街遇边关元帅千金赵玲燕,又遇秦陇军大旗之女田牧香,已纳田牧香为妻,和赵玲燕还无肌肤之交。 孙荆草见吴玠啰啰嗦嗦,按捺不住,道:“那你将本姑娘放在何等位置?” 吴玠吃吃呐呐:“这个……这个……” 青云大师见吴玠举棋不定,便道:“我朝是开明盛世,吴相公多纳一门妻室无可厚非,就不要犹豫啦!” 吴玠听青云方丈这么来说,便就打消顾虑,跪在地上给青云长老叩了几叩说:“晚生全听老丈安排!” 青云大师扶起吴玠道:“一言为定,老衲这里就安排相公和小女成亲!” 孙荆草见爹爹一语定夺,也就不再争竞,走出偏殿,准备婚嫁。 山寨里很快布置一新,张灯结彩,喜宴嚷嚷;小喽啰又吹又打,迎来送往,一个青云山,全被欢喜的气氛给淹没。 一轮圆月静幽幽挂在夜空,千里青云山如同白昼。于谦、孟洋、石碐和一帮小喽啰将吴玠和孙荆草簇拥进新房,便就知趣地散了。 吴玠看了一眼顶着盖头的孙荆草,道:“青云山也是这个乡俗,让新郎给新娘挑?” 顶着盖头的孙荆草回了一句:“大宋国都一样,头天晚上哪有新郎不给新娘挑盖头的?快来呀弟弟?” 吴玠见孙荆草喊自己弟弟,禁不住笑了,道:“啊呀姐姐,吴玠不是犯天条了吗,姐姐费心劳神将小可劫上山来,原来就是为这一口呀!” 孙荆草道:“罗嗦甚?从古到今,姐姐和弟弟成亲的多的是,好几个皇帝都是姐弟恋,何况我们平头百姓,快来挑盖头呀!” 吴玠见孙荆草心急了,便用一根竹根跳去她头上的红布,一张桃花的似的脸儿便显现出来了。 吴玠一怔,顿时来了心性一把抱了,先亲一个嘴儿,尔后便就挑逗。 孙荆草毕竟比吴玠大三岁,身手老练,霍地翻起身来,将吴玠压在底下亲昵起来。 吴玠被撩拨得受不了,就将孙荆草扶起来说:“好啦好啦!我服姐姐您啦!我俩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儿行不?” 孙荆草意犹未尽地看看吴玠,说:“这有什么不行的?我们已经是夫妻,坐一起说个话儿有什么难场的!” 孙荆草说着,便就挪动身子坐近吴玠,紧紧贴着他说:“想说什么话,丈夫弟弟只管来说!” 吴玠见孙荆草贴在自己身上,便就哈哈一笑,道:“在此之前,你是占山为王的草寇;不择手段将吴玠掠来山寨,结为连理,这一点你承认不承认!” 孙荆草一怔,痴愣愣看着吴玠,道:“丈夫弟弟怎么说起这种没底没面的话?在这之前孙荆草是占山为王的草寇不错!可我这个草寇一不掠夺百姓,二不抢劫财产;只是不满朝廷对我爹爹的慢待,才走了这条道儿,这有什么不可!” 孙荆草说着,把手一挥,道:“相公莫非嫌弃奴家是占山为王的草寇不成……呜呜呜……” 孙荆草一边说,一边期期艾艾啼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抱怨:“奴家把你当成稀世珍宝,没想到你竟然是一把麦草?你嫌弃奴家,奴家还嫌弃你啦!” 吴玠见自己一句话说到孙荆草的伤心处,不禁瞠目结舌,慌忙将她抱在怀里相哄着说:“孙姑娘姐姐怎么见风就下雨,吴玠只是说说而已,哪里会嫌弃你?你这么一哭,把在下的心情全给哭没了!” 吴玠说着,顺势在孙荆草的眼睛上吻了一口,道:“在下并不是嫌弃,而是想奉劝姐姐脱离山寨,和吴玠一到上前线斩杀夷狄,保家卫国,建立功劳!” 孙荆草见吴玠这么来说,这才打住哭声道:“丈夫弟弟,原来你想招安孙荆草?孙荆草知道你是赵元帅的防御使,曾经招安过秦陇军!可这里是青云山,你的算盘打错啦……” 第143章 说服新娘 吴玠见孙荆草说得淋漓尽致,嘿嘿一笑,道:“姐姐妻子不必激动,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孙荆草看着吴玠,说:“你想问奴家什么问题?” 吴玠道:“姐姐妻子你是不是大宋人?你爹爹当年做的是不是大宋的官?” 孙荆草听吴玠这么来问,怯懦懦地说:“奴家是大宋人,爹爹当年做的也是大宋朝的官!” “这不对了吗!”吴玠说道:“既然姐姐承认自己是大宋朝的人,如今西夏贼子对大宋江山耿耿于怀,陈兵百万,打算入住中原;前段时间又抢夺了镇魂关;眼下正在码头坪围困大宋军队,姐姐难道看着夷狄为所欲为不成!” 孙荆草无言以对,吴玠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姐姐盘踞青云山,就像当年的穆桂英固守穆柯寨一样,将大宋元帅杨延景杀得落花流水;可一提到抵御辽兵,穆桂英立即摒弃前嫌,投靠到杨六郎麾下,后来还做了宋军元帅,将辽国大军赶回草原!姐姐那一点不胜穆桂英?却要这样和大宋朝廷死磕到底!” 孙荆草不说话了,默默看着吴玠,揽住他的胳膊,手指头上串着一只羊眼睛把玩。 吴玠一把将杨延景抢到手中,问:“拿这个干么?” 孙荆草不说话,吴玠问羊眼睛什么地方来的,孙荆草才在吴玠额头上戳了一指头,道:“不许提此事,提起这事羞死人!” 吴玠见孙荆草不说,便腾出手来在她胳肢窝胳捞。 孙荆草痒得嘻嘻直笑,吴玠道:“说不说,不说就胳捞死你!” 孙荆草受不了这种折磨,只好说羊眼睛是伙头军帮厨的洪大嫂给的。 还说洪大嫂二十几岁,身体强壮,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洪大嫂曾经有过两个男人,都被她折腾死了,听说使用的就是羊眼睛。 吴玠惊道:“还有这等事?女人能将男人折腾死?” 吴玠说着,用手指着孙荆草道:“好你个孙荆草,原来你是想折腾死小可,才拿一只羊眼睛准备上阵……” 孙荆草赌咒发誓,摇头摆手:“相公你说什么话?你成了小女的相公,小女怎么想折腾你,只是想检验一下洪大嫂说的方子灵验不灵验……” 吴玠不再追问,突然灵机一动,道:“你说那个洪大嫂就爱这一口是不是?” 孙荆草点点头:“对呀,相公你敢对洪大嫂动心,本姑娘就劁了你!” 吴玠笑道:“哪儿话,你把小可当做何等人哪?小可不是西门庆,怎么能和你的厨子胡来?我是想洪大嫂二十几岁,倘若配给小可的马后石碐,倒也合适不过!” 孙荆草略一思忖,叫道:“对呀,那个石碐小女早就认识,高大威猛,体格健壮,若将他配给洪大嫂,那就阿弥陀佛啦……” 吴玠见孙荆草这么来说,兴奋不已地抓住孙荆草的手说:“一言为定,天亮后我就去问石碐,姐姐你也问问洪大嫂!这个大媒我们一定要做成!” 孙荆草点头答应着说:“洪大嫂可不是一般人,不仅武功高强,也很会享受呢!她说男女间的事得平等才是,不能让男人高兴完扭屁股走人;女人也得高兴,才把羊眼睛给我的!” 吴玠听孙荆草叙完,笑得山响,道:“姐姐真是个有心人,吊膀也和其他女人不同!噢对了,姐姐这么好的武艺,不知拜的哪家高师!” 孙荆草霍地坐直身子:“教小女武功的是陇将山莫爷爷,莫爷爷姓莫名谦,有个孙女叫莫小儿,和我姐妹相称,她的武功强过小女几倍!” “莫小儿!莫小儿!”吴玠嘴里念叨着:“可知她芳龄若何?” 孙荆草道:“莫小儿比小女整整小了5岁,年庚刚刚15,相公倘若遇到她,那可是三生有幸啊!” 吴玠“噢呵”一声:“遇到莫小儿是三生有幸?那小可还真要试火一下她的厉害!” 两人扯了一阵闲话,吴玠突然道:“姐姐,小可被你扯在青云寨耽搁了一宿,前往镇魂关就得延误一阵;末将那边还有三路人马和西夏人拼杀,不知胜负若何,我这心里一直咕咚咕咚乱跳……” 孙荆草将手按在吴玠胸口试了一下,笑道:“没怎么跳呀!不过相公放心,磨刀不误砍柴工,小女尽管在青云寨拦了你一宿,可有条捷路完全可以补上你的损失!” 吴玠听得,将孙荆草紧紧抱住,在她脸上亲吻一阵,道:“这么说姐姐归顺朝廷哪!好好好,随在下一道征讨西夏,一定会凯旋而归!” 孙荆草哀叹一声说:“奴家本想说服相公留在山寨,大碗吃肉,论秤分银!可被相公一席话说得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过后一想,奴家毕竟还是大宋朝的人,便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你一起上马头坪抵御西夏……” 吴玠见说,兴奋不已,一把将孙荆草抱起来,在屋地上转了三个圈子,一边转,嘴里一边说:“在下的新婚妻子孙荆草;吴玠的姐姐孙荆草要归顺大宋朝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144章 田牧香涿鹿马头坪⑴ 却说张声率领第一路秦陇军1000人马,副将黄亮、史御风、马天君,尽打青旗;军士各着青战袄,与吴玠在木香庵分手后,从子午关迂回至镇魂关,半道上阻截横山步跋子。 杨迁的第二路人马尽打蓝旗,副将鱼子辛、顾照根、李士林,军士各着蓝战袄,从老爷岭穿插过来,侧面阻击步跋子。 两军在猪头岭相会后,张声即问杨迁:“兄弟于路见没见到横山步跋子?” 杨迁道:“没有呀,连个影子也没看见,大哥这一路呢?” 张声道:“我这一路从子午关而来,也没看见步跋子的踪影!”说着,一顿:“这就怪了,吴将军排兵布阵没有错呀,难道权生隶他们没走镇魂关这一路,而是去了横山道……” 杨迁道:“我也这么想……”话没说完,突然高呼一声:“不好,我们疏漏了一个地方!” 张声急问:“兄弟快说,我们疏漏那个地方?” 杨迁道:“哇峪口大桥,哇峪口大桥是葫芦河上唯一能到镇魂关的通道,而你们从子午关来,走的是葫芦河北岭不用过河;我们从老爷岭来,同样走的是北岭,也不用过葫芦河;我们两队人马来到猪头岭,距镇魂关已经不远,却把哇峪口大桥留给吴将军的第三路人马!” 张声见说,迅速反应:“这么说吴将军可能和横山步跋子接上火,猪头岭在哇峪口和镇魂关之间,快,迅速驰援吴将军……” 不说张声、杨迁的青袄军和蓝袄军驰援而来,只说第三路红袄军统军田牧香,自和吴玠、于谦、孟洋、赵玲燕分手后,策马疾驶,走进葫芦河川道马头坪一带,便见哨马来报,说在十里之外发现横山步跋子踪影。 田牧香见报,即招冯天、时雨、汪门、郗唤四人商议:“步跋子原是自家人马,大家都了解底细。吴将军、于将军、孟将军、赵将军去了渭州,军中只有我们五人能够独挡一面,大家谈谈如何出奇制胜!” 冯天道:“如果单打独斗,翻山越岭,红袄军当然不是步跋子对手;可现在我们是马队,他们是步行,在速度上红袄军已经先胜一筹!” 郗唤道:“冯将军之言有一定道理,但马队在平地作战有优势,这里地形复杂,山路险要,马队不一定有优势,不如采取群狼战术,将其团团包围,等候青袄军和蓝袄军到来,一举将其歼灭!” 田牧香见两人说得都有道理,便道:“本姑娘综合二位将军之说,制定以下战术:即以己之长,攻彼之短;集中优势兵力,攻其薄弱环节,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是为飞鹰战术,不知诸位意下若何?” 四将全都赞同采取飞鹰战术袭击步跋子,田牧香便令冯天为主,时雨、汪门为辅,率500人马,从左面绕道,拣大路而行,拦截步跋子。田牧香和郗唤率500人马从右边前进,寻找步跋子厮杀。 两队人马依计而行,从左右两侧捡大道迂回步跋子前方,尔后又反转回去,包抄步跋子。 正值仲春季节,地干物燥,红袄军两队人马在葫芦河谷疾驶而行,马蹄扬起的尘埃,遮天罩地,早惊动步跋子派出的瞭哨。 瞭哨望见滚滚尘埃,知道是秦陇军大军追赶过来,慌忙报知部酋权生隶。 权生隶一听大惊,惶惶说道:“秦陇军这般神速?满以为山溜土壅能阻其前进,没想到他们已经赶到前面阻我通途,鲍老弟,这却如何是好!” 一旁的鲍水道:“大哥不必惊慌,此处山路奇险,不利马军展开。我们只走捷径险道,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等郎显搬来救兵,一切便都安全!” 原来,横山步跋子从空洞山逃出后奔走一宿,进入葫芦河谷。葫芦河谷山高水险,东西两向全是流水,权生隶大军行走南岸不能涉水向北,向南又是悬崖峭壁,尽管步跋子有攀崖走避之绝技,可这么陡峭的山峰还是难能逾越。这时候,瞭哨报来不好消息,说前面山体滑坡,向西行进的道路全被堵塞。 权生隶急似热锅之蚁。关键时还是素有小诸葛之称的鲍水想出法子,他让郎显上渭州城联络西夏安抚处置使马归元,同时,让大军像蚂蚁过桥那样从山体滑坡后的崖堎上抓藤扯树而过,才走上正道,惶惶向西继续赶路。 到了马头坪,距哇峪口大桥只有三十多里,又见哨探来报,说秦陇军马队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 权生隶问明详情,方知吴玠并不在军中,领军而来的是田牧香和冯天、时雨、汪门、郗唤。冯天、时雨、汪门领一队人马从左路包抄而来;田牧香、郗唤领一队人马从右路包抄而来…… 第145章 田牧香涿鹿马头坪⑵ 权生隶听说田牧香兵分两路包抄步跋子,不禁大怒:“秦陇军欺人太盛,田牧香是老寨主千金和咱家对阵倒也罢了;冯天、时雨、汪门、郗唤算哪根葱,也敢阻拦步跋子和爷爷叫板?” 权生隶一边说,一边喝令胡露、成山率500兄弟前去左路对付冯天那一路;自己则和鲍水率领余部找田牧香厮杀。 权生隶刚把部卒部署完毕,便见瞭哨来报,说田牧香的红袄军距此地只有三四里地;权生隶听得,即令部卒迅速迎战。 却说此地是马头坪的要塞地段,酷似马脑袋的山峰屹立南边;滚滚向东的葫芦河水横在北边,山和水之间留出一道宽敞的滩涂,行得了马,走得了人。 权生隶算定田牧香会从马头坪下,葫芦河岸飞马而来,便在关卡隘口排开阵势。 “当当当”几声锣响,一队打红旗,穿红袄的人马从前方奔袭而来,一马当先的正是田牧香。 田牧香见步跋子在关卡隘口排好阵势,便让先头军射住阵脚,大声喝道:“部酋权生隶就在前头,谁敢取其狗头!” 话音一落,旁边闪出副将郗唤来,只见他抖擞精神应答一声:“末将愿往!” 田牧香准允。郗唤便打马而进,来到步跋子阵前,指着权生隶大骂:“叛贼权生隶,还不过来请降!” 步跋子阵营里走出孤独磁力来,这孤独磁力身高马大,持一把大板斧,披一套铁锁甲,来战郗唤。 郗唤原和孤独磁力相识,见他来战,在马上喝道:“孤独磁力听着,秦陇军已归顺朝廷,汝若请降,封妻荫子,升官发财,不在话下;为何要跟部酋权生利瞎哄哄,叛逃而去!” 孤独磁力骂道:“郗唤狗贼,汝做了宋廷狗奴,有何面目说爷爷叛逃?来来来,爷爷和你打上三百回合!” 孤独磁力挺起手中板斧来战郗唤,被郗唤用烂银枪抵住。 两人大战二十多个回合,孤独磁力败走,权生隶冲向前来骂道:“郗唤小杂碎,快换你家主将来战,爷爷不与无名鼠辈较量……” 郗唤见权生隶口出狂言,不禁大怒,扬声骂道:“你个杀不死的鸡骨头马嗄,在秦陇军做头领时末将还怕你几分,现在已经叛逃,爷爷怕你什么,快快下马投降,免你一死!” 权生隶气得双目喷火,咿呀呀叫着:“蚍蜉舞刀逞大将,蝼蛄子也来说人话,看爷爷今日如何杀你!” 权生隶步行向前,挥舞手中的乌龙摆尾枪向郗唤刺去,郗唤举起烂银枪抵挡,哪料权生隶的乌龙摆尾枪力道厚重,“嚓嚓”两下,就将郗唤的烂银枪挑落地上。 郗唤失落兵器,回马就走,早被权生隶一枪刺中喉咙,跌下马去,倒地身亡。 田牧香见郗唤身亡,大喝一声,让红袄军抢夺尸体,自己则驱马来战权生隶。 权生隶见田牧香挥舞柳叶雁翎刀砍来,急忙伸出乌龙摆尾枪抵住,两个好一场厮杀。 一个在马上似关公舞刀乱砍,一个在地上像太保举枪急戳,刀砍枪叮当作响,枪对刀火花迸溅。 马上英豪女恨不能一刀砍下部酋头,地上猛部酋巴不得挑穿马上女。 马嘶人吼,人喊马叫,打了一百多个回合,田牧香渐渐力不从心,权生隶却越战越勇。 这时候,红袄军已经抢得郗唤尸体,田牧香便不不恋战,买个破绽跳出圈子,马后一鞭,向三四原而去,红袄军见得,蜂拥而随。 原来这三四原是马头坪一个突兀地带,拔地四丈而起,东西长400丈,南北宽400丈,故而叫三四原。 三四原只有一条道可以攀爬登顶,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田牧香率领红袄军扛着郗唤尸体登上三四原顶,将上山的道路用荆棘、大石堵塞,周围布上弓弩手,方才长叹一声:“权生隶武功高强,郗将军已死他手,将士们不可掉以轻心!” 田牧香这么说着,即让哨马侦探冯天那边情况。哨马回报:“冯天、时雨、汪门被胡露、成山率领的步跋子挡在青石口!” 田牧香一怔,心中想道:冯天三人被阻,权生隶率领的追兵即刻就到,三四原尽管凶险,可步跋子攀爬技术高超,如何抵挡得住…… 心中正想,已见权生隶率领追兵杀气腾腾而来。田牧香立即令将士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权生隶追到三四原底下,见田牧香和红袄军已经登上原顶,还将上山的道路用大石塞住,不禁笑道:“小刁女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明知步跋子蹬这样的原垴不在话下,还要枉费心机,自绝生路?弟兄们,登上原垴,活捉田牧香……” 话音未落,却被鲍水阻拦:“不可不可,我们是逃亡之旅,仅有五六百人,倘若在此鏖战,定会输个精光!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往哇峪口大桥,不能一错再错贻误逃离时间!” 权生隶幡然醒悟,即传军士停止攻击,联络来成山、胡露合兵一处,向哇峪口大桥而去。 太阳当午,沟道里渐渐炙热起来,步跋子走得精疲力竭,忽见前面煙山雾罩,一彪人马杀了过来…… 第146章 秦陇军接管哇峪桥 杀过来的人马是张声和杨迁的青袄军、蓝袄军,两军从猪头岭穿插而来,上了哇峪口大桥,被守桥宋军拦截。 张声说他们是秦陇军,奉吴玠将军之命拦截叛逃的横山步跋子。 守桥部队一个叫郝战的军头醉汹汹走到张声跟前,乜斜着眼睛看着他,语无伦次地说:“你们……秦陇军……强盗……山匪……拦截步跋子……” 郝战话没说完,便被杨迁手中的马鞭抽得鼻嘴流血。杨迁边抽边骂:“人说大宋的军队是草包,果然不错,守桥军头喝得人不人鬼不鬼,还如何忠于职守?来人,将这个吃人饭,不说人话的家伙拉下去砍了!” 蓝袄军中立即跑出几个军士,将郝战架起来就要砍头。吓得其他军士全都跪在地上请求饶命。 杨迁将吴玠发给的腰牌拍在地上,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爷爷是不是朝廷军队!” 郝战一见腰牌,醉酒醒了大半,鸡啄米似地给杨迁叩头,说自己是糊涂油蒙了心窍,言语冲撞将军,还望将军高抬贵手饶过一命! 杨迁见郝战求饶,只好放过他,可他振振有词地说:“哇峪口是渭州城通往西夏主要通途,守桥将士不能看作儿戏,一旦备西夏人占领,我军就彻底陷入被动!” 于是,请求张声留下些许秦陇军接管大桥防卫。张声赞同杨迁的主意,让柴希望率领100名秦陇军全面负责守桥事务,尔后又问郝战的兵士,横山步跋子是否从大桥通过? 兵士说三天来桥上一兵一卒也没通过。张声便对杨迁道:“这么说横山步跋子还没来过哇峪口大桥,可能被吴将军的红袄军截在半道上,我们立即驰援吴将军!” 张声和杨迁率领青袄军和蓝袄军策马疾行,赶到马头坪,果然和步跋子相遇! 张声大喝一声:“权生利狗贼,还不下马投降?跑到天上,爷爷也要将你追回来!” 权生隶喝道:“张声不要欺人太盛,汝每每威逼步跋子,居心何在?” 张声笑道:“步跋子背叛秦陇军,欲逃西夏,在下奉吴将军之命前来捉拿,谈何威逼?只要你就地请降,在下绝不动汝一兵一卒!” 未等权生隶搭话,便见田牧香率领红袄军从步跋子身后杀将过来。 张声和杨迁见田牧香杀将过来,便不和权生利纠缠,指挥青袄军、蓝袄军从两边包围上去,加上田牧香红袄军那一面,横山步跋子被秦陇军三面包围。 张声、杨迁、田牧香见秦陇军三面包围了步跋子,即让兵士喊话:“步跋子快投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步跋子兵士本来是秦陇军一员,见原来的兄弟这样吼喊,便有人蠢蠢欲动,准备反水。 权生隶见得,即让胡露将两个带头蛊惑的兵士斩首示众。 张声立即喊话:“权生隶不要做刽子手,只要你留下步跋子兵士,在下放你一条生路。倘若执迷不悟,定将尔碎尸万段……” 话音未落,忽见身后尘土飞扬,一路人马呼啦啦杀到,却是马归元率领的西夏骑兵。张声、杨迁、田牧香三人全都瞠目结舌—— 原来,马归元那一晚在张记交子铺户被吴玠、于谦、孟洋、赵玲燕大杀一气后,身边的虎威军所剩无几,便让乌玛柳怪、遛霉树眼背起昏迷不醒的郎显惶惶而逃。 几十人逃出渭州城,郎显清醒过来,见马归元向北而逃,慌道:“马置使,权大哥和横山步跋子正在赶往哇峪口的路上,咱们应该向西走才对,你怎么向北而行!” 马归元道:“马某本想直接向西而行营救权生利和步跋子,可我们兵不满50,将不过2员,去了也是送死!于是,向北走绕过陇干县直插镇魂关,在天王那里借了兵,再上哇峪口营救权生利他们不迟!” 郎显见马归元这么来说,不禁欣喜,道:“马置使原来想一箭双雕,末将佩服……” 两人正在说话,忽见兵士来报,说抓住一男一女两个嫌疑人,说这俩人鬼鬼祟祟,骑马跟在我们后边,好像窥视去向行踪。 马归元叫将两人推上前来,却是罗天和施丹,不禁瞠目结舌…… 第147章 施丹罗天投西夏⑴ 马归元一见罗天和施丹为什么会瞠目结舌呢?这不是因为罗天,而是因为施丹。 看官大大还记得前面的故事吗?不记得的话小子再啰嗦些许,这还要从马归元见施丹头一面时说起。 马归元见施丹头一面时,施丹只有13岁,爹娘不幸离世后小女孩孤身一人打发时光。 那一天,施丹正在屋内整理家室,有个操京兆口音的人敲响门,说要讨口水喝。 施丹见京兆人满脸憔悴,又饥又渴,便端了一碗凉开水递给他,这个京兆人就是马归元。 那时候,马归元刚做西夏奸细不久,要去宋国的州府搜集情报,见施丹递上水来,幸喜不已地双手接了,牛喝水一样一口气干完。 末了,才去打量施丹,见这姑娘十二三岁,独居一室,就问她爹娘哪里去了。 施丹见人问起死去的爹娘,便就热泪两行,说爹娘全都死去。 马归元不只是懂了恻隐之心还是另有他图,当即信誓旦旦:“姑娘如果愿意,在下带你上渭州城吃饱饭,穿暖衣!” 不谙人世险恶的施丹相信了马归元的话,跟他来到渭州,身无分文的马归元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将施丹卖给月牙坊翟红巾得了一笔钱财。 当马归元用这笔钱财搞到宋国情报飞黄腾达时,施丹却将女孩儿最宝贵的贞操奉献给西域僧魔翁不二含。 光阴荏苒,做了大夏安抚处置使的马归元无暇顾及卖到月牙坊的施丹,一眨眼,她竟变成一个婷婷玉立的绝代美女。 马归元后悔当初将施丹卖到烟花柳巷,要是留在自己身边让她慢慢长大,做个娇妻小娘传宗接代,才是阿弥陀佛。 马归元心中想着,连正眼看也不敢去看施丹,只把脑袋转向罗天,道:“罗相公,你怎么会上这里来?” 罗天吱吱唔唔,看着马归元只点头不说话,施丹慌忙迎了上去—— 原来,施丹假借吴玠名义,骗得王珩牢狱令牌,赶到边关元帅府大牢将罗天营救出来,向城外逃去,罗天便问:“施姑娘,您要带罗某上哪儿去?” 施丹振振有词:“还能上哪里去,马上赶到镇魂关,那里有你日后的事业!” 罗天惊得目瞪口呆,反问施丹:“去镇魂关?那里是西夏人的地盘,你脑子莫非进水?” 施丹狠狠瞪了罗天一眼:“你脑子才进水呢!”这么说着,语重词严:“奴家把你从大牢营救出来,就是要图谋大事;从现在起,一切听奴家安排,倘若有悖,立即送到吴玠那里砍头削脑!” 罗天一听送吴玠那砍头削脑,当下给施丹打躬作揖:“罗天该扇嘴巴,从现在起一切听小姐调遣!” 施丹嘻嘻一笑:“这还不错,记着,路上要是遇见有人问话,看我眼色行事,少说话,多点头!” 罗天一切照办,施丹这才和他相伴而行,诳过渭州城守城门的卫兵,走进城外一个叫龙泉的驿站。 龙泉驿站有租赁的马匹,施丹用自己价值千金的手镯作抵押租了两匹马,和罗天一人骑了一匹,向镇魂关而去。 施丹和罗天骑着马奔驶半天,发现前面有四五十个人慌不择道地惶惶赶路,心中便觉蹊跷。 施丹对罗天道:“这些人慌不择道的样子,肯定是昨晚被吴玠从张记交子铺户驱赶走的西夏兵,我们去镇魂关正愁没个由头,不妨跟着他们!” 主意拿定,施丹和罗天便跟在这帮西夏兵身后,可西夏兵起了疑心,以为两人是宋国探子,就将他们逮住去见马归元。 倘若不见马归元万事皆休,这一见,就生出后面诸多事来,看官们耐下心来,听小子慢慢絮叨—— 却说几个西夏兵将施丹和罗天逮住,押解到马归元跟前,马归元一见,大半天连话也说不出来。 施丹见马归元懵懵懂懂,先道一个万福,然后侃侃而谈:“马大人做了高官,难道就把小女子忘喽!” 马归元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那里那里!莫忘莫忘!你是施姑娘施丹,从哪里来,上哪里去……” 施丹直言不讳:“我们夫妻从宋军大牢逃跑出来,要投西夏天王李良元!” 马归元不无吃惊地看着施丹,吃吃呐呐:“你……和……罗天……是夫妻……” 施丹不惊不诧地说:“难道不是吗?大人不相信?就去询问月牙坊的妈妈翟红巾!” 马归元“哦”了一声,语无伦次:“是夫妻!是夫妻!哪能不相信?一定会相信……” 施丹瞪了马归元一眼:“大人难道忘了奴家当年如何去月牙坊?” 马归元见施丹重提当年事,慌忙搪塞:“莫忘!莫忘!”说着话头一转:“马某不明白姑娘为何要投大夏国!” 施丹道:“这个原因大人恐怕比小女清楚!”施丹定定神儿,提高嗓音:“罗公子失手镇魂关,吴玠将他逮进大军牢房,不日就要问斩,奴家和罗公子夫妻一场,冒着生死危险将他营救出来,别无去处,只能投奔西夏天王……” 第148章 施丹罗天投西夏⑵ 马归元见施丹这般来说,长叹一声道:“姑娘说得没错,罗公子是没有去处了,选择投靠大夏天王是唯一出路!” 马归元这么说着,突然神经兮兮,道:“可据马某所知,凡投大夏天王的宋人,都要缴纳一笔不菲的觐见礼,姑娘可拿得出来……” 马归元话没说完,便被施丹打断,只见她口如悬河:“这个奴家早知道,觐见礼不是一小笔,而是一大笔呢!” 马归元见说,眼睛瞪得溜圆,疑惑不解地问道:“此话当真?” 施丹振振有词:“本姑娘一口唾沫一个钉,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马归元眼巴巴看着施丹,默默思忖:马某没从张记交子铺户抢回八块金砖,正发愁不好向天王交差,没想到施丹前来不缺,真乃东边不亮西边亮,南边下雨北边晴。有施丹奉上的银两,老夫完全可以桃代李僵,逃过兵败交子铺户的尴尬。 马归元心中想着,还是不大放心,便问施丹给天王的觐见礼大到什么程度。 施丹见马归元老奸巨猾,不见兔子不撒鹰,便就说道:“月牙坊知道吗?就是大人将奴家卖去的地方。翟红巾知道吗?就是给大人银子的那个鸡头老鸨。翁不二含知道吗?就是月牙坊真正的主人!” 马归元见施丹三句话不离月牙坊和翟红巾以及翁不二含,心怀叵测地问:“这么说,那笔觐见礼在月牙坊?” 施丹冷笑一声:“还是大人聪明!”说着挖个坑道:“给大王的觐见礼就在月牙坊地下密室里。奴家在大军牢房营救罗公子时见过翟红巾,她将深藏金银的密室钥匙交给奴家,大人你看!” 施丹从脖子上摘下一把小钥匙递到马归元眼前。马归元一见,信以为真,眼睛里立即辉放出贪婪的余光。 施丹接着说:“翟红巾要奴家取出那笔金银送给吴玠,让吴玠留她一条活命。可奴家借了东风,打算将这笔财富当作觐见礼送给大夏天王,求个安身立命之处!” 马归元见施丹慷慨陈词,完全相信她说的话了,伸出手对施丹道:“那施姑娘将钥匙给老夫,老夫一有机会就上月牙坊起出那些金银!” 施丹莞尔一笑:“大人急什么,等奴家见过大夏天王,会把钥匙交出来的!” 马归元见施丹不交钥匙,更就相信施丹说的话是真的,便让兵士保护着施丹和罗天向镇魂关而去。 施丹心中暗暗高兴,默默忖道:“去你娘的葫芦头,狗贼骗了姑奶奶这些年,姑奶奶也骗你一次,知道那把钥匙的来历吗,那是本姑娘寝室门上的,你还当了真…… 马归元和兵士簇拥着施丹和罗天顺利进入镇魂关城池,一见当初曾经守卫过的地方,罗天不禁潸然泪下。 这是感伤的泪,还是悔恨的泪,抑或是一种侥幸的泪,罗天心中五味杂陈。 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年轻人走到这一步,似乎对自己以前的过失才有所反省。 抚摸着城门洞上那些熟悉的栏杆,罗天悔恨莫及,心中自说:当初为什么那样傻,见了几个西夏毛贼就怕得要死,放弃赵元帅交给的守城任务,与施丹和几个坊姬逃之夭夭。 倘若当时不逃跑呢?倘若和西夏兵干上一仗呢,即便打不过人家,也不会落个临阵脱逃的罪名被四处追捕! 唉!罗天虚叹一声,默默说道:人世上没有后悔药呀,一步踏错,步步跌跤,等待自己的只是无休止的缧绁。 罗天和施丹在马归元引领下,走过那道幽深的城门洞,施丹一边走,一边给罗天使眼色,提醒他不要熊包软蛋,似乎还鼓励他,一定要挺直腰杆,拿出男子汉的英雄浩气来! 罗天点头回应,对施丹感激涕零。不知是那个伟人说过这样的话: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必定会有一个能干的女人,施丹就是一个极其能干的女人。 施丹不但具有超群的床第之功,而且智力也是出类拔萃。 施丹是罗天穿越到宋朝的第一个知己,她在马归元追问时竟然说和罗某是夫妻,这让罗天始料未及。常言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看来这话并不尽然。施丹是被人看不起的婊子,可她却百分之百的有情有义。 为了把自己从大军牢房营救出来,施丹可谓呕心沥血。 从施丹救出罗天那一刻起,罗天的良心似乎有所发现,心中一直琢磨着两个字“诚信” 人无诚信难立,木无诚信不长,无论是二十一世纪的华荣国还是十二世纪的大宋朝,大家都在恪守诚信这个原则,罗天却反其道而行之,最后不得不去受牢狱之苦…… 第149章 施丹罗天投西夏⑶ 罗天对自己恨得要死:想当初,一到边关元帅府,赵元帅是何等的器重。可罗天却掂着鸡毛不知轻,顶着磨盘不知重,把一个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城池拱手送给西夏人。 听说那个西夏天王李良元占领镇魂关后,将城里的汉人全都屠戮,汉人的鲜血流成河,残忍呀,残忍! 罗天痛心疾首地回忆着往事,倏忽间又想起那八块金砖来了—— 多亏自己穿越前将金砖捆扎在腰间,在米国昏死后穿越来到宋朝,那八块金砖竟然还在,当然还有一样东西罗天没敢拿出来,在老婆婆门前的麦秸堆里埋藏着。 那是一把微型冲锋枪,罗天在米国用微型冲锋枪砸昏自己后,那枪鬼使神差地挂在脖子上,后来竟跟罗天一道来宋朝。 罗天直到现在还不明白,他怎么会穿越到900年前的宋朝,微型冲锋枪和金砖也赶来“同甘共苦”? 但罗天记得很清楚,他睁开眼睛时是在一方麦秸堆跟前,有个老婆婆说他昏迷了好几天,正在给自己嘴里喂食物,而八块金砖在腰间别着,冲锋枪却在脖子上挂着。 是那个老婆婆将微型冲锋枪从他脖子上摘下来搁在一边的,老婆婆当然不知道那是一把枪,才没那么絮絮叨叨过问。罗天趁老婆婆没注意,将微型冲锋枪塞进麦秸堆中秘藏起来,现在恐怕还在那里。 看官一定要问:混球罗天能将微型冲锋枪带到宋朝,却不拿去渭州,什么原因? 因为微型冲锋枪在米国杀过人,罗天怕带在身边怕被人举报给米国警察局,使自己落入法网。 这是哪和哪的事?可罗天当时就这么想,无知嘛,年少嘛,要不咋叫他混球罗天!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罗天和施丹重返镇魂关,这个令他心力交瘁的地方倘若有把微型冲锋枪,他会将这些西夏人统统干掉,夺回城池,挽回自己当初不谙人世,仓皇出逃,不被人齿的面子。 罗天在心中狠狠说着:西夏人甭逼干,老虎不发威甭当它是病猫,病猫发威时,你们都得死光光…… 罗天这么想了一气,便就回忆其它事了,那就是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要不是穿越时带来父母呕心沥胆打制的八块金砖,恐怕一到宋朝就会贫困潦倒。 是八块金砖给了罗天在宋朝生存下去的力量,要不然,自己恐怕也得和武大郎一样,挑着担儿卖炊饼。 那将是个什么样的情状?可怜的人儿,高不过盈尺,时常被权势者欺负。 西门庆狗贼,你欺负谁不成,却偏偏要欺负可怜人儿武大郎! 卖梨儿的乔郓哥也真操蛋,人家西门庆又没睡你老婆,你咸吃萝卜淡操心,给武大郎报嘛子信?这一报信,武大郎自然是骑虎难下,要和西门庆拼命,结果被人家活活毒死! 毒死武大郎的是潘金莲,幕后策划者却是西门庆。西门庆狗贼,你也太霸道了吧,睡了人家老婆也就得了,人家将你捉奸在床,你大不了赔几个钱了事,却为什么要和淫妇合伙杀人? 妈呀呀,这一杀人,便成千古罪人,从施耐庵记述西门庆这个人起,这厮就是五毒俱全的坏蛋代表。 罗天不是西门庆,穿越宋朝后高了那么多女人,都是给人家钱的,不给钱,人家能让你搞?要知道,世界上最爱钱的是女人,生性使然也! 罗天用钱买通女人的心,要不这个叫施丹的姑娘咋就会冒着风险把自己从大军牢房救出来。 罗天庆幸自己有一个知己,只要诚心相待,烟花柳巷也有知己。 罗天承认,自己在嫖宿娼妓,玩弄女人方面很有天赋,这恐怕是遗传。 爸爸罗岗当年就是用这种娴熟的手段将妈妈弄到手的,嘿嘿,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看来是难以改变的真理! 可现在,施丹却要拉自己去投西夏,从施丹的眼神和举止中窥测,她对西夏人并不感冒,可是,做出这种选择的目的何在…… 罗天疑虑着,思绪又回到张记交子铺户——张记交子铺户的张殿老板给自己兑付了一块金砖的铜钱后,又兑付了寄放七块金砖的利息,这是一个讲诚信的人,可罗天听施丹说,马归元带人将张记交子铺户给屠戮了,张殿老板为保护银库而献身。 罗天哀叹一声,马归元这个狗贼也不是东西,怎么那样惨无人道? 张殿老板倘若搁二十一世纪的华荣国,那就是董存瑞、黄继光、刘胡兰一类的英雄,报纸、电视上会大肆宣扬,可在宋朝却听不到这样的声音。 吴玠在张记交子铺户前面的广场开道场、大祭桩,好像和电视报纸宣传有些类似,可是效果相差甚远…… 第150章 马归元驰援步跋子 罗天自问自答:八块金砖现在还在张记交子铺户吗?如果在,那归属权应该是自己的,不知宋朝有没有财产保护法?罗天想问问吴玠,吴玠讲诚信,才有如今的声誉,罗天想向吴玠靠拢,来个三百六度大转弯…… 罗天正在漫无边际地遐想,马归元已经领着他和施丹走进李良元的寝宫。 罗天将李良元打量一番,见这厮五短身材,獐头鼠脑,和黑社会头子没有什么两样,心中便就五味杂陈。 罗天在心中呸了一口:我当西夏天王何等尊容,却原来和街头的瘪三、混混子别无二致,这样的家伙还每每于大宋朝叫板? 罗天悔恨自己当初不解实情,放弃镇魂关逃跑,要知这家伙如此德性,一定要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罗天心中正想,马归元已经滔滔如流水地给李良元报告罗天、施丹投诚的事了。 李良元听着马归元的报告,竟然正眼不看罗天,在鼻子里哼了几哼,道:“你就是放弃镇魂关逃跑的宋军统领?” 罗天气得双目喷火,站在那里没有吭声,只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点头之举是为践行施丹不让他说话的承诺,二是强行压抑自己心头的怒火。 李良元见罗天不讲话,便就来气,把架在龙椅上的一条腿拉下来,准备问话,马归元立即打个圆场。说罗天是京城富少,失守镇魂关是惧怕大夏之兵。可他手中现有八块金砖,在月牙坊还储存大批银两。 马归元添盐加醋的叙说并未解除李良元心中的疑虑,便问马归元:“一个败兵之将,哪来这么多金银财物,不是欺骗了马置使吧!” 马归元慌忙接话:“他哪里敢?天王倘若不信,来看这把钥匙!” 马归元将施丹拿给他看过的钥匙递上去:“天王您看,这就是月牙坊储银库的钥匙!” 西夏是荒寒之地,割据一方的王侯最注重的是钱,李良元一见马归元递上来的银库钥匙,这才面露笑容,让马归元好生招待施丹和罗天,择日就上渭州城提取金银。 马归元领了天王圣旨,让下人给罗天、施丹安排食宿,罗天和施丹住进镇魂关一套偏房里,不在话下。 只说马归元将罗天和施丹安排好,才向李良元说出横山步跋子欲投大夏,被吴玠大军追赶,兵困葫芦河的紧急军情。 李良元霍地从龙椅上腾跃起来,道:“大夏已经拥有铁鹞子,泼喜军,再添一个步跋子,那就如虎添翼,朕给你3000轻骑兵,速上葫芦河解救步跋子,朕率大军随后支援……” 马归元辞别李良元,率3000轻骑兵赶到哇峪口大桥,冲散柴希望率领的守桥宋军,急急向葫芦河谷赶来,果然见步跋子被宋军三面包围。 马归元让军士擂鼓喊阵,权生利一见郎显领着马归元的援兵到来,顿时精神振奋,对部卒喊道:“救兵赶到,兄弟们冲将出去……” 那些归宋还是投夏的步跋子兵士见西夏援兵势头不弱,便都铁了心跟着权生利向外冲杀。 田牧香的红袄军,张声的青袄军,杨迁的蓝袄军三面堵截不让步跋子冲出。 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马归元率领的3000轻骑兵从后面将秦陇军包围了。 秦陇军前有步跋子,后有西夏兵,瞻前顾后毫不气馁。 马头坪上,三四原下,喝喊阵阵,杀声嚯嚯。西夏兵要救步跋子持刀直砍,步跋子欲突包围圈拿枪乱刺;秦陇军的防线一道一道被撕开。 张声和他的八个兄弟杨迁、周鑫、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顾照根、李士林;田牧香和她的手下冯天、时雨、汪门,见秦陇军三路大军被围,使出浑身解数率领军士冲杀,但西夏骑兵势不可挡,包围圈越缩越小。 张声、杨迁、田牧香见得,即让军士放箭射弩,杀开一条血路,向前遁逃。西夏兵见得,于后紧紧追赶。 田牧香见难能摆脱追兵,慌对张声道:“我军伤亡过重,眼下当务之急是要避开西夏兵的锋芒!” 张声道:“如何才能避开西夏兵的锋芒,铁姑娘快拿主意!” 田牧香指指尽在咫尺的三四原,道:“速上三四原,以守代攻,等待救援……” 张声见田牧香说得有理,即传将令:“避实就虚,灵活机动,三军速上三四原固守……” 权生利见秦陇军上了三四原,长叹一声,上前拥抱郎显:“兄弟不负众望,借兵而来,倘若晚来一步,我们兄弟恐怕已经阴阳两界!” 郎显放声一笑:“大哥怎能长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区区几个秦陇军,岂能奈何步跋子!” 郎显这么说着,便将自己如何翻越鸡鸣岭山庄,如何被秦陇军孟洋打伤,如何挣扎到渭州城,如何跟马归元去镇魂关借兵一干事宜叙述一番…… 第151章 西夏兵会师马头坪 权生利听郎显讲述完毕,不禁双目浸泪,紧紧抓住他的手道:“兄弟是步跋子的大救星,这一趟差事让你辛苦喽,权谋代众兄弟感谢你!” 郎显道:“这要感谢马置使,是他在天王那里借来雄兵,方才解了部卒燃眉之危!” 权生利谢过马归元,道:“感谢马置使出手相助,横山步跋子归顺大夏,是马置使期盼已久的事情!” 马归元哈哈大笑:“权头领率横山步跋子归顺大夏,是马某之幸,天王之幸。天王随后即到,马某先到一步,还望权头领多多保证!” 两人寒暄片刻,马归元宣读李良元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封横山步跋子头领权生利为大夏国关内侯,神武将军,麾下将士一律晋升一格!” 听这皇帝诏曰的格式,全是从中原王朝学来的。 说得没错,那时候大宋周围列国鼎立,大家共同的愿望就是能去中原占个茅坑撒包尿,因之,都得学中原王朝的繁文缛节,西夏与大宋山水相连,汉化程度更高。 权生利见西夏天王赐封自己,心中暗暗高兴,当即接旨谢恩。 马归元便让军士抬上御酒,赏赐步跋子将士。 步跋子谢恩痛饮,马归元跳上一处高台,用手指指三四原,大声喝道:“横山步跋子已是大夏天王之兵,弟兄们齐心协力消灭穷途末路的这股宋军,给天王报喜!” 话音刚落,便见哨马来报,说天王率领大队人马增援来了! 马归元一听大喜,立即率领权生利、郎显、胡露、成山、鲍水打马三四里地前去迎接。 六人六马转过山头,便见旌旗猎猎,刀枪光闪。天王李良元率5000轻骑军沿葫芦河浩浩荡荡而来。 你道怎么个浩荡法? 只见那左领军、右领军、左先峰、右先锋、左游击、右游击六员大将在前一字型摆开,后面跟着几十个敲锣打鼓的士兵。 敲锣打鼓的士兵全都骑着高头大马,锣儿鼓儿就在马背上驮着,边走边敲,方显大夏天王的英武气势。 敲锣打鼓者后面,是一二百人的皇家卫队,也叫“铁林卫”。 铁林卫成口字型将天王围在中央,鹰枪蛇剑也休想伤其性命。 铁林卫后面,才是,排列有序的5000轻骑兵,人人骁勇,个个英雄。 西夏天王这般行头,虽然不及中原皇上的奢华大度,却也不失番邦酋首的狂野傲独。 马归元六人见天王人马卷土而来,慌忙滚鞍下马,侍立路旁恭迎。 马归元将权生利几人介绍给天王,天王在马上哈哈大笑:“这么说横山步跋子果真回归大夏来了?阿弥陀佛!” 权生利跪地叩拜李良元,道:“天王在上,请受微臣权生利一拜!” 权生利拜了三拜,提神定气说道:“横山步跋子本是大夏子民,不得意才投宋之境内秦陇军。但秦陇军被宋庭招安,微臣历经千难万苦,将步跋子带回大夏,还望天王昭示!” 李良元慌忙下马站定,去扶权生利:“权将军不必大礼,快快平身!” 李良元扶起权生利,道:“本王早就听说秦陇军有一只大夏的臣民,首领就是权将军,才委派安抚处置使马大人前去说服哗变。权将军是头一个从宋国哗变归来的大夏人,本王要为将军镌碑留念!” 权生利再跪拜谢,李良元有一次将他扶起来,在权生利肩头拍了一把,道:“大夏国兵强马壮,不久就要入主中原。有了权将军率领的横山步跋子,便就如虎添翼,所向披靡!权将军已是大夏国关内侯、神武将军,建功立业,名垂千秋指日可待!” 权生利再拜:“飞鸟择良木而栖,贤臣择名主而仕。权生利生是大夏人,死为大夏鬼,为大王的事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李良元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道:“朕让铁鹞子回兴庆府暂作修整,权将军同样可率横山步跋子回兴庆府秣兵厉马,扫平中原……” 权生利禀道:“大王仁慈善待权某领了,可眼下困守三四原的那支秦陇军就是一路追赶末将的秦陇军,权某请命,望大王准许微臣将这股残敌歼灭,再回兴庆府不迟!” 李良元拍个响掌,哈哈大笑:“权将军忠心可鉴,本王准你配合大军拿下三四原!” 李良元即命马归元为前敌指挥使,权生利为副使,擂响战鼓,驱动三军,将三四原围得水泄不通…… 第152章 吴玠招安青云兵 却说西夏天王李良元命安抚处置使马归元为前敌指挥使,权生利为副使,擂动战鼓,驱动三军,将三四原围得水泄不通。 权生利见得,便对横山步跋子喊道:“横山步跋子回归大夏,得拿一份功劳回报天王。本将军命令,全体将士冲上原垴,活捉张声、田牧香……” 步跋子兵士听得,摆开狼群战术,向三四原冲去。 到了跟前,见那原高不过四丈,便都拿出步跋子登高攀顶的特长向上攀爬而去。 守候原上的田牧香、张声、杨迁见得,慌忙令军士用弓弩强射;用石头狠砸,步跋子几次冲锋全被秦陇军打了回来…… 不说秦陇军和西夏兵在三四原下鏖战,只说孙荆草当天晚上见吴玠说自己被拦截青云寨耽搁了行程,便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小女尽管在青云寨拦相公一宿,可有条捷路完全可以补上损失!” 吴玠听得,便将孙荆草紧紧抱住,在她脸上亲吻一阵,道:“姐姐真好,干脆你归顺朝廷,和小可一道征讨西夏,名载青史,何不乐哉!” 孙荆草思忖半天,哀叹一声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女本想拉拢相公上山落草,大锅吃肉,大碗喝酒,没想到竟被相公说服!” 孙荆草说着,不禁一怔,道:“本姑娘有个条件得提出来!” 吴玠痴愣愣看了孙荆草几眼:“条件,什么条件?哦对了!”吴玠惊道:“孙小姐和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不是反悔了!” 孙荆草白了吴玠一眼:“玠弟弟只说对一半!” 吴玠见孙荆草喊他玠弟弟,慌忙打断她的话:“什么什么,你喊在下玠弟弟,前面几个都喊在下玠哥哥,你怎么喊弟弟?” 孙荆草噗哧一笑:“真糊涂还是假明白?前面几个比你小自然喊哥哥,本姑娘比你大莫非也得喊哥哥不成!” 吴玠笑笑:“其实小可知道,只是想考验你是真叫还是假叫!” 孙荆草挖了吴玠一眼:“真是的!”接上没有说完的话道:“孙荆草说过,和朝廷不共戴天,即便招安,也是受你吴玠招安,不顺朝廷!” 吴玠讪笑一声:“这不都一样吗?吴玠就是朝廷的安抚招安使……” 孙荆草打断吴玠的话:“我们是被你吴玠一人招安,而不是被文山会海的朝廷招安,怎么能一样?” 吴玠笑笑:“好好好,全照小姐你说的办,招安不招安,你都跟着在下得了!” 吴玠这么说完,禁不住笑道:“在下前几天才招安了秦陇军,今夜晚睡了一个老婆又招安几百名青云兵,可谓一箭三雕!” 孙荆草笑道:“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姑娘这里就去安顿寨内事宜,尔后和玠弟弟上哇峪口大桥!” 孙荆草召集青云寨全体青云兵说明归顺吴玠不归顺朝廷之事,众将士全都拥护。 因此,孙荆草留些老弱病残的军士和爹爹青云方丈同守青云寨,自己则带了五六百喽啰,与吴玠、于谦、孟洋、石碐一道,从青云山后面的小道直插哇峪桥而去。 行动之前,吴玠和孙荆草还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那就是将火头军帮厨的洪大嫂说配给石碐做老婆。 石碐一开始刺刺唯唯,说自己吃过斋,念过佛,不近女色云云。 吴玠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斥道:“装什么大头蒜?你以为你是释迦摩尼不成?告诉你,释迦摩尼也不是吸风粑屁的太空人!你是男人就得娶女人过日子,男人只有娶了女人,才能传宗接代。如果都做释迦牟尼佛,那人类还不灭绝喽!” 孙荆草也说:“就是呀,男人不找女人哪找什么人,莫非想找山上的大马猴!” 于谦道:“兄弟你要开眼,送上门的好事不做白不做!” 孟洋则道:“石碐兄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样好的事即便一千年恐怕也碰不上一次!” 石碐经不起大家的揶揄讽刺,见洪大嫂也有几分姿色,只是体格壮大了些,便就纳她为妻。 洪大嫂乐意给石碐做妻,可她提出一个要求,要给吴玠做卫士。 吴玠哈哈大笑:“洪大嫂你闹什么玩儿,吴玠有马左于谦,马右孟洋,马后石碐,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给小可做护卫,要做也得给你家小姐去做!” 洪大嫂冷笑一声:“将军不要门缝里看人总是扁的,我家小姐武功高强,十几个人奈何不了她,只是你武功稀松,总要人来保护,所以需要卫士……” 吴玠在青云岭被孙荆草说成武功稀松倒也罢了,没想到一个烧火帮厨的仆人也这么来说,只见他气得双眼起雾,气势汹汹道:“洪大嫂不要拿着鸡毛不知轻,顶着磨盘不知重,你如果能胜小可手中这杆麒麟钢枪,吴玠就让你做卫士!” 洪大嫂笑道:“此话当真?” 吴玠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洪大嫂吼喊一声:“好啊!”便就摆个旗鼓,霍地从腰间抽出兵器。 你道洪大嫂从腰间抽出什么兵器?原来是一头粗,一头细,光不溜秋的两把棒槌,名曰“乾坤双棒槌”。 这乾坤双棒槌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像山乡农家妇人冼完衣服后放在石头上擂锤的那个家伙…… 第153章 乾坤双槌洪大嫂⑴ 话休絮叨。却说洪大嫂摆个旗鼓,霍地从腰间抽出兵器,却是两把棒槌,名曰“乾坤双棒槌”, 看官一定会问,一个烧火做饭的妇道人家怎会有一身武功?而且拿的还是两把棒槌,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错!有首词唱得好: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洪大嫂就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角儿。 她曾有过两任夫君,都因为不能适应其健壮康硕的身体而死去。有人说那是因为洪大嫂欲火太盛,彻夜做事,将两任夫君螋空而死。 可这只是推测,没有官方的准确结论,只能说是无厘头。 无厘头的推测当然不能相信,可洪大嫂性欲旺盛却是不争的事实。 据说洪大嫂在两任夫君断命后,两任夫君的家人说她是金刚罗汉,克死接触过的一切男人,就将她赶门在外,再不接纳。 洪大嫂在外流浪,被孙荆草收留。孙荆草不信邪,从见到洪大嫂那一刻起,便认定她是难得人才,因之,毫无顾忌地让她在火头军帮厨。 没想到洪大嫂一到火头军,很快就成行家里手,杀猪宰牛,擀面炒菜,温酒看席,炖鸡烧鱼无人比拟,名义上是在帮厨,实际上已经是火头军头儿。 那个叫张乙的火头军头儿不服气,总给洪大嫂穿小鞋,继而跟洪大嫂红脸,被洪大嫂叉开巴掌,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张乙再也不敢小觑洪大嫂,主动让出首勺位子让洪大嫂来坐,洪大嫂也不推辞,就坐了首勺之位。 洪大嫂做了首勺,就是火头军最有权威的人,可洪大嫂还是习惯大家称她帮厨的,不习惯叫她首勺、头儿、掌门人什么的。 洪大嫂既然做了火头军掌门人,便就大刀阔斧“精兵简政”,将原有的十五个炊事人员减少至八人,她自己一人顶五六个人干活,既做首勺,又做买办,还做装卸工,搬运工,屠宰工,清洁工,卫生工。 孙荆草知道洪大嫂的忠诚后,就和她姐妹相称,让她享受山寨头领级待遇,一有时间,两人便在一起切磋家长里短,羊眼睛就是这个时候扯出来的。 洪大嫂给孙荆草扯起羊眼睛时孙荆草羞得捂住眼睛大半天不说话。 洪大嫂道:“人生如梦转眼就是百年,能享受的福分就得享受,有什么害羞不害羞的!” 因之,孙荆草和吴玠新婚之夜就将羊眼睛用上了,果然其乐无群。 看官大大,您甭认为洪大嫂是教唆犯,其实在远古时代,像洪大嫂这样的人就屡见不鲜,她的羊眼睛学说,是给孙荆草普及性知识。 时光流逝了近千年,华荣国一些边远地区,人们却将性知识普及看作淫|乱,说是心术不纯者在教唆少男少女犯罪。 青砖瓦房越筑越高,人们的性知识却少得可怜。 一些女孩已经长成大人,还不知道第一次来红咋回事。 有些男女已经结婚同房,也不知生小孩的过程是什么,总以为两人一起拉拉手,挨挨腿,就能把孩子生出来。 这种极端清高的禁欲意识,致使妇科病人日增月长,乳腺癌、卵巢癌夺去了不少女性性命,如果能从孩提时普及性知识,行事就爱你个事峰回路转,一片光明,可愚蠢的清高主义者就是摘不下脖颈上枷锁,悲哉!呜呼哀哉! 甭以为自己所处的时代是最美好的时代。告诉你,宋朝平民百姓的生活和你今天的生活不差上下,只是那时候没有手机、电视、汽车罢了。 可手机、电视、汽车这些劳什子有什么好的?带来的只是对环境的破坏和污染! 有些鸟人肯定要骂人了,说你小子那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宋朝人的生活那么好,咋就不断有农民起义?宋江、方腊就是实例。 没错,宋朝是出现过不少农民起义,可那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受不了贪官污吏的欺压。 宋朝是历史上贪官污吏不少的朝代,但饥饿死人的事情却不见有几处记载。 那个叫包拯的开封府尹是黑脸清官,之所以被百姓爱戴那是因为他不贪。 包拯不贪的一个主要原因恐怕还是他的薪水很高,钱花不完,贪污会丢乌纱帽,他不敢触及红线。 包拯的薪水有多高?说出来会吓死你。包拯一年的收入不算外搭挂,也有600万(折合成人民币),几乎能赶上美国总统,贪污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像蔡京、童贯、杨戬、梁师成、李彦、王黼、高俅、朱勔这些奸人,拿着高额工资还贪得无厌,想将天下财富全都揽入自己怀里的家伙只是另类…… 第154章 乾坤双槌洪大嫂⑵ 书归正传——原来洪大嫂祖籍吴州,真名叫洪丽春,父亲是个屠夫,在吴州城开间肉铺杀猪宰羊。 洪丽春七八岁就跟父亲学杀猪宰羊之技,一头活猪在她手中就像庖丁解牛那样容易。 那时候的女孩足不出户,缠裹小脚是为时尚。可洪丽春要杀猪宰羊就不能将脚缠碎,留双大脚丫是为扛猪揽羊方便。 月牙坊的施丹施姑娘是因为从小死了爹娘没人威逼缠脚,而洪大嫂是为了爹爹肉铺店的营生才留下一双大板脚,加上她人高马大,一般男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尽管洪大嫂人高马大一般男人不在话下,可吴州城有几个泼皮无赖见她有几分姿色,时不时地要做咸猪手。 洪丽春讨厌他们,几次打退泼皮无赖的骚扰,可这帮家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白天不成,夜间就楔门砸窗子。 为了护身保店,洪丽春闲暇时跟一个棒槌功高深的师傅学艺,没想到青出于蓝胜于蓝。 话休絮道。却说吴玠见洪大嫂从腰里抽出两根棒槌,不禁讪笑起来:“我说洪大嫂,你拿的那家伙小可在老家羊角拐、吴家垴见过,那是老婆婆用来捶衣服的棒槌,你怎么拿来做兵器!” 洪大嫂见吴玠小瞧她的棒槌,冷笑一声:“吴将军不要小瞧棒槌,它可是降龙木做的,一旦真打,你的脑门顷刻间就会开花……” 吴玠又一次被激怒,发喊一声“贼婆娘不要逞能,吴玠今日要让你尝试一下麒麟钢枪的厉害!” 吴玠嘴里说着,便从发髻中拿出麒麟钢枪晃一晃丈把来长,照面门向洪大嫂刺去。 洪大嫂嘿嘿一笑,闪过吴玠刺来的麒麟钢枪,却不出手还击。 洪大嫂这一着使吴玠越发气怒,只见他收回麒麟钢枪二次刺来,却被洪大嫂用一双棒槌将枪头紧紧夹住。 吴玠使出浑身解数企图将麒麟钢枪从洪大嫂的棒槌中抽拔出来,可那棒槌的夹裹力竟有千斤之大,吴玠左拽右动也难撼动。 于谦见吴玠属得这般惨,挥舞齐眉水火棍上前助战。 洪大嫂见于谦来得凶猛,用棒槌将吴玠的麒麟钢枪一推,吴玠连人带枪后退,“噗”地一下狗蹲地上。 洪大嫂不去理他,挥舞棒槌来战于谦,棒槌对水火棍“咯咯啪啪”一阵乱响,三四个回合,于谦便败下阵来,站立一旁痴呆呆看着洪大嫂不知如何是好。 孟洋见吴玠和于谦双双败阵,哪能服气,吼喊一声将龙虎三节鞭舞得呼呼起风,向洪大嫂打来。 洪大嫂买个破绽,避实就虚,用乾坤双棒槌抵住龙虎三节鞭。 一双棒槌,一副三节鞭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孟洋以为洪大嫂不是对手,正在洋洋得意,却没防洪大嫂伸过脚来,在他的小腿骨上踢了一足。 孟洋嗷嗷嗷叫了几声,跳到一边“噗”地倒地。洪大嫂看着吴玠、于谦、孟洋狼狈不堪的样子,禁不住呵呵大笑。 石碐见洪大嫂连败三人,脸上挂不住,舞动鬼头铁板斧上前兴师问罪:“好你个刁蛮婆娘,放到我的主人又连败两位兄长,太不给洒家面子!来来来,洒家和你斗上三百回合,煞煞你的威风!” 洪大嫂见石碐胳膊肘子朝外扭,把手绾在胸前嘿嘿一笑:“夫君你过来,奴家有话说!” 石碐以为洪大嫂真有话说,三脚两步走到她跟前,却见洪大嫂一个扫堂腿,仰八叉躺在地上。 石碐躺在地上嘴里直哼哼,洪大嫂向前一步踩住他的胸部,道:“老娘叫你吃里扒外……” 孙荆草见洪大嫂一连打败吴玠四人,这才出来圆场,道:“我看那个还敢小觑女人,再若小觑,洪大嫂可不是好惹的!” 吴玠见洪大嫂果然厉害,嬉笑着走上前唱个肥喏,道:“大嫂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小可这里有礼了!” 洪大嫂白了吴玠一眼:“光有礼不行?你得兑现自己的诺言!” 吴玠突然醒悟,道:“对对对,得兑现诺言!” 吴玠手按脖颈思忖半天,道:“小可有马左于谦,马右孟洋,马后石碐,大嫂就做马前洪嫂如何?” 洪大嫂拍手称道:“好一个马前洪嫂,要得!要得!洪丽春从现在起就是吴将军的马前洪嫂!” 洪大嫂一边说,一边指指于谦、孟洋、石碐,道:“你们三个臭男人从今往后得听马前洪嫂的,倘有不恭,先打五十干棒槌!” 吴玠见洪大嫂这么来说,不禁哈哈大笑,道:“不是三个,而是四个,四个臭男人倘若不恭敬洪大嫂,都得挨上五十干棒槌……” 第155章 乾坤双槌洪大嫂(3) 大家听吴玠这么来说,全都捧腹大笑。吴玠继续说道:“从古到今,巾帼英雄倒也不少见,可像洪大嫂这样力大无穷的女中豪杰却是鹤立鸡群独一无二,她的力道完全能与唐朝大将薛仁贵一比!” 孟洋插上话:“我看洪大嫂比薛仁贵的力道还大,石老弟从今往后可就有了真正对手,倘若不听话,你老婆鼓鼓肚皮,就能将他弹到九霄云外去!” 于谦跟着大家嘻笑一阵,突然说道:“叫洪大嫂抱起石碐兄弟亲个嘴如何,亲个嘴权当为他们二人举行婚礼了!” 一旁的人全都拍手叫好。吴玠便道:“于将军的提议妙极,我们就在这里给洪大嫂和石碐举行婚礼,以洪大嫂抱起石碐转三个圈儿为限,转一个圈儿亲一个嘴儿;转完三个圈儿,亲完三个嘴儿,婚礼仪式方算结束,中途延误失手,必须重来!” 孙荆草见吴玠迎合于谦尽出馊主意,拧了他一把道:“欺负人呀?让一个女的抱着水瓮一样粗的石碐转三个圈儿,还不整死她才怪!” 孙荆草话音一落,便听吴玠、于谦、孟洋一齐呐喊:“孙姑娘不能护短,人家洪大嫂没说,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咋的!” 洪大嫂见吴玠三人揶揄孙荆草,双腿站定,振振有词:“抱就抱,亲就亲,谁怕谁,夫君你过来!”洪大嫂向站立一旁的石碐打个招呼。 石碐哈哈笑道:“婆娘,甭听于大哥他们出的馊主意,我一个大老爷儿,体重250斤,你如何抱得起,算啦算啦,赶紧认输吧!” 洪大嫂狠狠瞪了石碐一眼:“看你那熊样儿,老娘将二三百斤重的大肥猪一轮便上肩头,你比肥猪还重?” 吴玠几人见洪大嫂这般来说,拍手叫好:“好好好,妙妙妙,石碐你比大肥猪还重……” 洪大嫂也不顾众人起哄讥笑,走到石碐跟前,一个倒栽葱将他拦腰抱了,绕地儿连转了三圈,竟然脸不红,气不喘。 吴玠惊得瞠目结舌,痴呆呆看着洪大嫂,不知她是人还是神! 洪大嫂见吴玠几个全都瞪着眼睛不说话,知道是吓住了,就要将石碐放下去。却听于谦喊道:“不行不行,还没亲嘴儿呢!” 洪大嫂见说,重新抱起石碐在地上转圈儿,转一个圈儿亲一个嘴儿,转了三个圈儿亲了三个嘴儿,才将石碐放在地上,拱手施礼,道:“奴家献丑了,还望吴将军和兄弟姐妹见谅……” 吴玠见大家嬉闹得差不多,便道:“我们不能忘了正事,赶快赶往哇峪口……” 吴玠和孙荆草率众抄近道赶到哇峪口大桥,柴希望见得,不禁潸然泪下。 吴玠见柴希望伤感落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柴希望泪眼汪汪道:“吴将军迟来一阵,我们兄弟恐怕就阴阳两界!” 吴玠愕然:“此话怎讲,咋就阴阳两界?” 柴希望道:“张声、杨迁几个兄弟率领青袄军、蓝袄军前去拦截步跋子,委托小人领100人守护哇峪口大桥,但马归元3000轻骑军冲杀过来,我们二三十个兄弟当场送命。要不是马归元他们急着要救步跋子,撇下大桥走了,小子恐怕也已见了阎王!” 柴希望定了定神,提高嗓音道:“马归元3000轻骑过去不久,西夏天王李良元又率领5000人马过来了。小人不敢拿鸡蛋碰石头,眼睁睁看着李良元从哇玉桥通过。小人未守住大桥狙击李良元,还望将军恕罪!” 吴玠心情沉闷,道:“没想到西夏兵来得这般快!”说着一顿,道:“100兵士岂能狙击西夏大军?柴将军无罪,在下不会责怪于你!” 吴玠这么说着,加重语气道:“李良元从哇玉桥通过后去了哪里?” 柴希望道:“直上马头坪。可能是梁姑娘他们在马头坪围住步跋子,西夏兵接到情报,先是马归元驰援,再是李良元后续!” 吴玠怕个响掌:“去得好,就在马头坪活捉李良元,消灭西夏兵!” 众将士一齐高呼:“活捉李良元!消灭西夏兵!” 吴玠见青云兵士气高涨,即令孙荆草为前部先锋,自己紧随其后,排出马前洪嫂,马左于谦,马右孟洋,马后石碐之阵势,率五七百小喽啰向马头坪疾驶而去…… 却说李良元、马归元、权生利率领的西夏兵几次进攻三四原,都被田牧香、张声、杨迁指挥的秦陇军打退。 李良元气得眼球发雾,无计可施,又听哨马来报,说一队宋军从哇峪口大桥方向冲杀过来。 李良元牙齿咬得咯吧响,大喝一声:“宋军欺人太盛,今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弟兄们,放下三四原,迎击从哇峪口赶来的宋军……” 第156章 孙荆草力搠六番将(1 ) 吴玠和孙荆草率青云兵赶到马头坪,见西夏军已经排好阵势,便令兵士射住阵脚。 吴玠一马当先,走出阵去,用手中的麒麟钢枪横指西夏阵地道:“西夏番儿听着,快叫你家天王李良元出来讲话!” 李良元见说,便在众卫士拥护下走出阵来,见吴玠白衣白马白铠甲,手持一把明光闪闪的钢枪,大喝一声道:“宋将报上名和姓!” 吴玠厉声说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吴名玠字晋卿是也!”说着一顿,道:“汝祖辈是大宋钦封的诸侯,不固疆守土,却起反心,屡屡犯我边境,今日天兵到此,还不下马请降,等待何时!” 李良元鞭指吴玠:“好一个胎毛未干的孺子,大夏兵强马壮,不日就要坐主中原,你一个小毛孩,竟敢如此与本王说话,看本王如何将你碎尸万段!” 吴玠大怒,对众将士喝道:“谁愿擒此酋首,建立头功!” 话音一落,便见孙荆草打马而出,抖一抖手中的落影追魂梨花枪,大声喝道:“末将去擒贼酋……” 吴玠举目去看孙荆草,见她好个装扮:连环铠甲衬红纱,绣带柳腰端跨。凤鞋宝镫斜踏,蝉鬓金钗双压。腰别凤爪红丝绦,肩挎鹰舞短弓雕。天然美貌月季花,穆桂英重现山下。单枪挑百万雄兵,玉纤把猛将捉拿。 吴玠一阵喝彩:“好个英俊洒脱的孙荆草!” 众将士跟着吴玠喝彩:“孙将军,无敌手,一枪一个西夏狗!” 孙荆草打马向前,吴玠让将士擂鼓助战,敲锣显威。 “咚咚锵锵的锣鼓声中,孙荆草抖擞精神,来到夏军阵前,吼喊一声:“李良元贼酋,留下脑袋!”喝喊中,便向李良元直冲而去。 众卫士迅速掩护李良元退回阵内,李良元喊道:“宋女将张狂,谁能擒获,本王就将她赐给谁做老婆!” 话音一落,便见右领军张二三大声喝道:“小的捉拿贼婆娘,赚个不要钱的老婆!” 张二三挥舞手中的大砍刀去战孙荆草,孙荆草用落影追魂梨花枪抵住,道:“无名鼠辈快快后退,姑奶奶只找李良元厮杀!” 张二三油嘴滑舌:“小姐你姬蟆犊吹喇叭好大口气?我家天王金贵之身,哪有闲功夫和你磨牙?天王已将小姐赐予咱家,小姐就给咱家来做老婆吧!” 孙荆草大怒,用手中落影追魂梨花枪指着张二三道:“满嘴喷粪的无耻之徒,姑奶奶叫你上地狱去找婆娘!” 说着,使出落影追魂梨花枪向张二三刺去,张二三拿刀来挡,只听“咔嚓”一声震响,那枪竟有千钧之力,几乎将张二三手中的大砍刀震飞摔地。 张二三哪能服输,定了定神,举起大砍刀再次向孙荆草砍来,孙荆草用落影追魂梨花枪将那砍刀一挑,张二三拿捏不住,大砍刀脱手而出,甩出几丈之远。 张二三失去兵器,一下子慌了手脚。孙荆草讪笑一声:“看你贼眉鼠眼,人形狗样,哪是是姑奶奶对手,姑奶奶饶你不死,快去喊李良元应战!” 张二三见孙荆草面似桃花,身轻如燕,却这样小看自己,不禁大怒,扬声说道:“爷爷是大夏天王麾下左领军张二三,不信就打不过你一个女娃娃!” 说着,抽出腰间的西夏弯刀向孙荆草砍来。 孙荆草眼疾手快,“当当当”三枪,刺得张二三找不着北。 张二三拖着西夏弯刀,只有招架之工,哪有还手之力?但张二三负隅顽抗,拖住孙荆草不松手 孙荆草见张二三顽冥不化,勃然大怒,将落影追魂梨花枪向张二三喉咙搠去,只听“咯嚓”一声闷响,张二三喉管处血喷如注,坠地身亡…… 李良元见孙荆草搠死张二三,大惊失色,慌喊一声:“谁为张将军报仇,擒此女贼!” 夏阵里走出右领军王五四来,这厮鹰钩鼻子鹞子眼,头顶剃个光圈,却将一根发辫垂在脑后。 王五四骑一匹黄骠马,使一杆方天戟,“呱嗒嗒”跑马来到孙荆草跟前,道:“贼婆娘,杀我大夏左领军,爷爷和你不共戴天!” 王五四挺着方天戟去战孙荆草,孙荆草冷笑一声:“贼奴不要自取灭亡,姑奶奶只找李良元厮杀!” 王五四见孙荆草小觑自己,把个鹞眼圆睁,吼骂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爷爷今日不取汝首级,绝不罢休!” 王五四将方天戟在手中挺一挺,照面门向孙荆草刺来,孙荆草用落影追魂梨花枪一挑,那方天戟便从王五四手中脱落…… 第157章 孙荆草力搠六番将(2) 王五四见孙荆草神勇,一下子傻了眼。可他比张二三聪明,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于是,打马而走。向山间逃去。 孙荆草大喝一声:“无用的草包,惹恼姑奶奶倒想逃跑?姑奶奶岂能绕你!” 孙荆草驱马追赶王五四,王五四见孙荆草来得近了,摘下雕弓射出一支羽箭。 孙荆草眼疾手快,见那箭射到跟前,左手一伸,紧紧抓在手中,摘下肩头的雕弓反射过去,不偏不倚,王五四脖颈上中了,这厮翻身落马。 孙荆草打马追赶过去,一枪刺下,结果了王五四性命。 青云兵见孙荆草连毙两元番将,将那战鼓敲得山响,五七百人一齐呐喊:“孙将军,真能成!一枪一个西夏熊!” 李良元见孙荆草连杀两员大将,魂不守舍地对马归元道:“这个女将英勇无比,连伤我两员大将,倘若让她冲杀过来,朕的脑袋恐怕就难保住,马置使,我们还是撤退吧…… 马归元见天王吓破胆,故作镇定地说:“大夏自和宋国交战以来,还没失败过。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之战,杀得宋军血流成河,失魂丧胆,大王要重振雄狮之威,绝不能比一个宋军女将吓退!” 李良元见马归元说得有理,方才镇定下来,道:“宋将勇猛,如何对付?” “群狼战术!”马归元不假思索地说:“乱狼战术是西夏军制胜的法宝,尽管常用于铁鹞子,可铁鹞子现在不再军中,我们不妨也用它一用!” 李良元拍手称好,对左右将士道:“本王现命马归元为大夏国尚书令,统一指挥军队,歼灭眼前这股宋军!” 马归元叩头谢恩,即对左右将士道:“两军相逢勇者胜,女将虽然骁勇,可宋军从总数上少于我军,我们采取群狼战术,定能将其擒获!” 马归元说着振臂一挥:“传天王陛下圣命,众将士三五一伙,四六一群,上前对敌,定要拿下这个女魔头!” 左先峰李八九,右先锋赵七六,左游击周八十,右游击黄九三听得圣命,一齐出阵。 宋军阵上吴玠见番将上来四员,就要派马前洪嫂,马左于谦,马右孟洋,马后石碐上前相助孙荆草。 四将刚要出动,却见孙荆草挥挥手阻止他们,四将只好打住步子,观看孙荆草单枪匹马来战番将。 却说西夏四番将,李八九使的是一根狼牙棒;赵七六用的是八方六棱双铜锤;周八十使一把三叉枪,黄九三用一杆錾金枪。 四将聚在一起嘀咕几句,便从四个方向向孙荆草围拢过去。 孙荆草持枪立马呵呵大笑:“贼酋李良元,今日你就是派上千军万马,也不够姑奶奶收拾!” 话音一落,便见李八九冲到跟前,大喝一声:“贼婆娘不要逞能,李爷爷让你尝尝狼牙棒的厉害!” 李八九将手中的狼牙棒劈头盖脑向孙荆草劈来,早被孙荆草一提溜闪过。 赵七六见李八九兵器未触孙荆草,大喝一声,举八方六棱双铜锤从后边袭来。 孙荆草面对两员番将毫无惧色,虚晃几枪逼退李八九,尔后一个回头叼燕,落影追魂梨花枪将赵七六的八方六棱双铜锤一挑,一只便飞出数丈之远。 单锤在手的赵七六不敢上前再战,痴呆呆看着孙荆草不知如何是好。 周八十、黄九三见前面两位全都失手,一个持三叉枪,一个舞錾金枪,从左右两翼夹攻孙荆草,孙荆草见两人来得凶猛,虚晃一枪,打马就走。 四番将以为孙荆草败走,兴奋不已地紧紧追赶,李八九大喊:“逮住女魔头,她就是我们四人的老婆!” 赵七六三人听得,抖擞精神,紧紧追着孙荆草不放。 孙荆草见四番将紧追不舍,打马向山间小路而去,转过一个山头,突然勒马不进,从肩上摘下雕弓,“噗噗”两箭,将周八十和黄九三射下马去。 李八九见周八十、黄九三落马,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条红布自天而降,却是孙荆草抛出的凤爪红丝绦。凤爪红丝绦仿佛一条魔带,兜头罩来,将李八九罩在里面。 剩下一个赵七六见情势不好正要逃跑,却被孙荆草打马赶上,抽出腰间的日月宝剑挥为两段。 孙荆草劈了赵七六,原就赶回去,将凤爪红丝绦内的李八九和箭伤趴地不起的周八十、黄九三一枪一个,全给搠死…… 第158章 吴晋卿围袭西夏兵 孙荆草这场厮杀,可谓酣畅淋漓,其神勇不亚于民间传说中的穆桂英。 自宋以来,民族矛盾上升到首位,尤其是蒙古人入主中原以后,宋人和南人受到极其残酷的压迫,民间的反抗意识越来越强。 人们需要民族英雄出现,以慰藉蕴藏心头的仇恨,穆桂英和杨家将的出现,迎合了老百姓的精神需求。 北宋和契丹人建立的辽国打了二十多年仗,一个澶州之盟,换来一百多年的边境安静。 然而北宋却与被自己册封过的党项人李继迁祖孙纠结了一百多年。 四姓家奴李继迁(先后有四个姓:拓跋、李、赵、嵬名)、儿子李得明、孙子李元昊,祖孙三代前赴后继建立起的大夏政权,一个世纪以来,一直在北宋边境骚扰侵袭,闹得满目苍夷,民不聊生。 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三大战役,宋军竟然败于西贼之手。 老百姓心中不服气,需要一个能够打败西夏的英雄出现。 因此,十二寡妇征西、穆桂英打破洪州、杨家将演义便就应运而生,在北宋的勾栏瓦舍中不断推陈推新。 这种带有悲剧色彩的故事,焕发起民众强烈的爱国热情,一个全民族抗击外来侵略的浪潮席卷大江南北,为中原民众日后抵御女真人、蒙古人奠定了坚实基础。 女真人疯狂一个多世纪,还是被南宋灭亡。但南宋政权失陷于蒙古人,纯粹是中了阴招。蒙古人不讲道义,撕毁了同盟条约,就想二战期间希特勒撕毁条约一样卑鄙。 蒙古人入主中原倒行逆施,激起人民群众的强烈反抗。 文学艺术家笔下的民族英雄,和人民群众的反抗意识不谋而合。 一出穆桂英、杨家将演唱了上千年,如今还活跃在舞台上,足见中国人的民族情节多么深厚。 当年武装到牙齿的日本人企图灭亡中国,结果被中国人国人打了屁滚尿流。 中华民族不可战胜并非一句空话,而是上千年来的爱国主义教育潜移默化,深入人心。 孙荆草是巾帼英雄,是穆桂英式的传奇人物,这样的巾帼英雄,后面还将陆续出现。 话休絮繁。却说吴玠见孙荆草连搠六员番将,兴奋不已地双手合十,追念先辈们的在天之灵:先辈们,吴玠就是吴三朵,吴三朵在羊角拐中学读历史时,一直为大宋惜败西夏而愤怒。一直以为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之败是民族的耻辱。今日爱妻孙荆草连搠六员番将,报了当年的血海深仇,先辈们也可以瞑目了。等小可拿下镇魂关,还要隆重设坛,遥祭你们的亡灵…… 吴玠正在思想,忽听一阵喊杀声响起,却是田牧香、张声、杨谦率领秦陇军从三四原上冲杀下来。 吴玠见得,即让鼓手擂响战鼓,令青云兵从正面冲击西夏兵。 李良元一见夏军前后被围,下令火速撤退,然而已经迟了,宋军满山遍野追赶着西夏兵厮杀。 权生利知道秦陇军厉害,即对马归元道:“尚书大人,微臣了解秦陇军,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我军尽管势众,但却不是对手,以微臣之见,还是撤退为好!” 权生利的话和李良元前面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对马归元道:“马尚书忠勇之心可圈可点,可这帮宋军是招安来的秦陇军,战斗力不比其他稀松宋军,权将军的建议正合孤意!” 马归元见天王这么来说,再坚持就是抗旨,于是询问权生利:“我们军被宋军四面包围,权将军之意从哪里撤退是为上策……” 权生利指指三四原西边的一个豁口道:“微臣曾经派出瞭哨侦查过,那个豁口叫青石口,悬崖峭壁丛生,却是步跋子的拿手活。只要步跋子从青石口攀爬上去,推石凿路,大军就能安全返回镇魂关,否则,全军覆灭,为时晚矣……” 不说西夏军如何突围,却说吴玠在阵前看见夏军阵里一片骚动,知道他们要溜,喝喊一声道:“西贼要溜,不能放过,为惨死在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的先辈们报仇雪恨的机会到啦!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杀他个六根光净,寸草不生。横山步跋子已经投身西夏,将士们不要手下留情,给他来个一勺烩!” 宋军将士得到主将命令,全都拼死力战。 田牧香、张声、杨迁在三四原被西夏兵围困,心里正恨,见西夏兵要退,哪里能够放过。 只见几员战将指挥部卒将满腔的怒火全都聚集在刀枪上,冲进夏阵,“克里吗擦”又搠又砍,西夏兵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望风披靡,呼喊遁逃。 马归元见部卒遁逃,命铁林军斩杀了几个小卒以儆效尤,大军情绪才被稳住。 马归元见得,即令马军开路,步跋子护后,杀开一条血路,向青石口突围而去…… 第159章 洪大嫂威霸青瓦台⑴ 却说洪大嫂见西夏兵蜂群似地向青石口突围而去,心中便想:奴家现在是吴将军的马前洪嫂,没有一点功劳如何服众,不如趁此乱时馘敌首级,建立功劳。 洪大嫂主意拿定,便就借故水火,离开吴玠他们,独自一人向敌阵而去。 未走多远,又犯嘀咕:捉贼要捉赃,擒贼先擒王,如果擒拿敌酋李良元,强似杀死成千上万西夏兵。 如何才能擒拿李良元呢?洪大嫂喃喃自语:诸葛武侯七擒孟获,用的全是计策,奴家为何就不能效仿武侯! 这么想过,心中便生一计,大步带跑,向青石口而去。 原来,青石口距青云山一山只隔,洪大嫂做火头军时常来这里买猪购羊,村村寨寨了如指掌。 西夏兵要上青石口,必须经过青瓦台;青瓦台是个小山村,只有一条险道通往后山,如果在青瓦台通向后山的那条道上来个守株待兔,不就大功告成…… 洪大嫂一阵疾跑,将突围出来的西夏兵远远甩在脑后。 拿过奥运会长跑冠军的王军霞被誉为亚洲神鹿,那是因为她从小在山间险道上练出一双铁脚板。 洪大嫂本来就是大片脚,在山涧沟壑穿来跑去,犹如神行,不多时,便来到青瓦台村头。 不愧是做过火头军的行家里手,洪大嫂很快便打理出两大瓮凉水摆在路旁,自己则一袭农妇装扮,捡个小板凳儿坐在水瓮跟前,手里持一把勺儿,开价卖水。 如饥似渴的西夏兵涌向青瓦台,见路旁的大瓮中有水,便就争先恐后要拿水喝,却被洪大嫂拦住。 洪大嫂嘴里“嗨嗨嗨”喊着,伸出两根胳膊将那些西夏兵向后一推,道:“甭急甭急,老娘这水可不是白喝,一勺一两银子!” 洪大嫂用木勺在水瓮里舀起一勺水,原就倒回去,说:“这就是一勺,看清么!” 口舌冒烟的西夏兵见两口一勺儿的水要一两银子,顿时闹嚷嚷地炸了窝。 一个黑头阔耳的兵士一把揪了洪大嫂衣裳,骂道:“好你个蛮婆娘,这水不是王母娘娘的尿,那么一点就要一两银子,你是想钱想疯那怎么的……” 黑头阔耳话没说完,便被洪大嫂脚底下使个绊儿,“噗”地倒了。 洪大嫂赶上前去,一脚踩住那厮胸部,一只手掌左右开弓,“噼啪噼啪”扇起耳光。一边扇一边喊叫:“这厮不地道,想吃老娘的豆腐……” 那些西夏兵想帮同胞,可见洪大嫂是个女的,还说黑头阔耳想吃她的豆腐,便都嬉笑着站立一旁看热闹。 就在这时,后面过来一个百户长,见洪大嫂踩着黑头阔耳扇耳光,呵斥住手。 洪大嫂住了手,看着百户长道:“你是那根葱?这厮吃老娘豆腐该不该打?” 百户长道:“该打是该打,可你那么一勺儿水就要一两银子是不是太黑心!” 洪大嫂以言对言:“嫌老娘黑心就甭喝!” 百户长“嗨哟”一声,道:“老子今日还就要喝,看你能将老子怎么样,小的们,拿水勺来!” 军士们站着不动,百户长骂了一声“饭桶”,要从洪大嫂手中抢夺水勺,却被洪大嫂将胳膊一扭,接着一个脚蹬。 百户长按捺不住,身子向前窜去,“噗通”栽倒地上,弄了个狗吃屎。 一旁的兵士哄堂大笑。百户长抚摸着撞出血迹的嘴巴气急败坏:“笑个屁,没见这婆娘是宋军奸细吗?你们倒好,站立一旁打呵呵,瞎起哄!” 百户长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爬起身子,吼喊一声:“还不将这婆娘给爷拿下,站在一旁瞎愣什么!” 几个兵士听百户长这么来说,全都摩拳擦掌亮出家伙,向洪大嫂逼去。 洪大嫂不以为然,鄙夷地看了百户长一眼,骂道:“一只乱咬人的疯狗,你才是宋军奸细,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什么德性……” 几个逼向洪大嫂的西夏兵见说,便都停住步子,重新站立不动。 百户长见自己的蛊惑没有撼动兵士,拔出腰刀,向洪大嫂冲去:“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鸟婆娘,百户爷今日定要杀你!” 洪大嫂见百户长杀气腾腾,这才从腰间拔出乾坤双棒槌,等百户长的刀砍刀眼前,用棒槌一顶,那刀竟然飞出几丈之远。 百户长见自己的腰刀被洪大嫂用棒槌一顶,飞出几丈之远,一下子傻愣了眼,痴呆呆看着眼前这个体型高大的壮女人,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脸上长黑痣的西夏兵士惊诧不已地说:“天爷爷,这女人恁般力气,我们谁也不是她的对手,哥们,想喝水,就拿银子吧……” 第160章 洪大嫂威霸青瓦台⑵ 洪大嫂见黑痣兵士嘴甜,舀了一勺水递给他道:“兄弟,给你水喝,不要银子!” 黑痣兵士受宠若惊地捧着水勺喝完,摸摸嘴巴道:“谢大嫂,你这水真甜!” 其他兵士见洪大嫂免费给黑痣兵士喝水,便都花言巧语恭维她想免费喝水。 洪大嫂眉头紧趋,对恭维的兵士道:“甭拍马匹,过了这村,就没那个店!” 兵士们重新吵嚷起来,几个大胆的学着百户长的样儿冲上前欲抢水勺,早被洪大嫂三拳两脚打倒在地。 躺倒在地的兵士按着跌疼的腰板直哼哼,洪大嫂手搭髀间,讪笑不止:“就你们几个秃咣咣还想霸王硬上弓?姑奶奶将三四百斤重的大肥猪,胳肢窝里一夹就是两个,对付你们这样的二道毛,只需手指头一伸,便戳倒一大片!” 站立远处观看的兵士引亢大笑,两只大水瓮跟前仿佛榷场,一片喧闹! 洪大嫂要的就是这种气氛,这种气氛越浓,西夏天王就会闻讯赶来,那时候趁乱擒之,方遂心愿。 这就是洪大嫂急呼呼赶到青瓦台,扛出两只大老瓮墩在路旁,绞了十几桶井水倒在瓮里,拉张小板凳儿坐在路旁以水卖钱的意图。 被打翻的兵士和百户长见洪大嫂实在烧手,便就联合起来要将她拿下。洪大嫂那里能依?两下里重新打将起来。 厮打声、吵闹声果然惊动李良元和马归元。 马归元策马赶过来问明情况,听说洪大嫂一勺水要卖一两银子,禁不住笑道:“这位大嫂,你不是开玩笑吧,那么小的一勺水怎值一两银子?” 马归元站在两只老瓮跟前看了一看,道:“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两大瓮水共给你一两银子,让大军解解干渴如何!” 洪大嫂瞪了马归元一眼:“这位军爷的银子莫非是天宫造的?抑或是地府赐的?一两银子就想买老娘两大老瓮水?美死你啦!” 马归元愠怒,指着洪大嫂道:“这位妇人,大夏兵部尚书给你说话,你竟然当耳边风!” 洪大嫂一怔,方知眼前站立说话的人是西夏兵部尚书,禁不住一笑,道:“奴家还以为是玉皇大帝下凡来了,却原来是个尚书?尚书是干嘛的,莫非就是上树很快的猴儿……” 马归元本来长得就瘦,有人叫他瘦猴儿,洪大嫂这一说,正好戳疼他的伤疤,于是恼羞成怒地要兵士将洪大嫂抓起来,就在这时,李良元在铁林军的护卫下走了过来。 洪大嫂见李良元行头不俗,便问一旁的兵士:“向这边走来的那位爷是什么人?” 一个军士悄声道:“他是大夏国的天王!” 说话间,李良元已经走到跟前,看了一眼洪大嫂,询问马归元,大军不赶路,怎么在这里打架。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洪大嫂箭簇似地冲将过来,挥舞手中的乾坤双棒槌,大喝一声:“西贼酋首,你的死期到啦!” 李良元惊得瞠目结舌,还没回过神来,额头上便中了洪大嫂一棒槌。 只可惜这一棒槌偏离方向,没击中要害处,只从李良元额头扫过,是他逃过一劫。 马归元见洪大嫂袭击天王,大声喝道:“这妇人是刺客,赶快保护天王!” 铁林卫士护着天王走了,马归元吼喊一声:“胆大女徒,竟敢装扮成农妇,以卖水为名行刺天王?小的们,将此贼给爷拿下!” 西夏兵蜂拥而上欲拿洪大嫂,却被她的乾坤双棒槌打得好爹喊娘。 好个洪大嫂,手握乾坤双棒槌,就像二郎神下凡,忽东忽西,忽左忽右,仿佛擂鼓的捶儿乱转,西夏兵一旦挨上,不是丢胳膊便是断腿,不一会,地上便躺了二三十具尸体。 马归元见洪大嫂棒打一片,惊得瞠目结舌,心中暗说:宋营里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女将?那个叫孙荆草的搠死我六员大将,这个身体强壮的女人比孙荆草还狠…… 心中想着,便让军士停止围攻,喝喊一声,道:“女英雄留下姓名!” 洪大嫂道:“姑奶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洪名丽春,俗称洪大嫂的是也!” 马归元道:“原来是洪大嫂?洪大嫂身手果然不凡,倘若归顺大夏,老夫保证你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洪大嫂冷笑一声:“听你的口音像是京兆人,怎么卖主求荣给西夏人做狗?莫非就是为了西贼的荣华富贵?告诉你,姑奶奶不稀罕!” 马归元见洪大嫂顽冥,大喝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烂鸡头,本官本想给你一条生路,你却这灯那灯,猫儿点灯,校尉们,拿下女贼,赏银十两……” 第161章 两夫人妒忌争闲气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西夏兵再次纠集,向洪大嫂逼去,洪大嫂挽起两只棒槌指着马归元道:“黔驴技穷哪?来来来,姑奶奶让你尝尝乾坤双棒槌的滋味……” 一边说,一边挥舞乾坤双棒槌,向那些包抄上来的西夏兵捶打过去。 你想洪大嫂那么硕壮的躯体,那么有力的胳膊,再有两只棒槌助威,区区西夏兵士那个能够抵挡?上来几个,打翻几个;棒槌在额头上中了的,额头开花;棒槌在胳膊上中了的,缺胳膊断指。 洪大嫂一阵疾风骤雨的暴打,西夏兵丢下些许尸体后退而去,远远看着洪大嫂不知如何是好! 马归元气得双目发红,吼喊一声,让兵士全都张弓搭箭,要射死洪大嫂。 洪大嫂见西夏兵张弓举弩,不敢怠慢,惶惶躲进一个墙旮旯里,刚躲进去,便见数枚羽箭蝗虫般飞射过来…… 却说吴玠在那边见西夏兵向青石口遁去,便问回到身边的孙荆草:“青石口那边路径若何?” 孙荆草道:“青石口距青石山不远,道路十分艰险,不利于马军行驶!” 吴玠略一思忖,对属下道:“那我们就围赵打援,赶往哇峪口大桥拦截他们!” 大军正要开拔,吴玠才发现洪大嫂不见了,慌问石碐:“你老婆哪里去了?” 石碐四处盯看一番,呐呐着:“我……也……不知道……” 吴玠觉得问题严重,惊喊一声:“谁见洪大嫂来?莫非她被西夏军掳去……” 身边人都说不知道洪大嫂去向,有人说是不是上茅厕了。 荒山野岭哪来茅厕?吴玠心中想着:如果不被西夏兵掳去,那就是方便时被野兽毒虫侵害。 一想到毒虫,吴玠不禁嗦淋打颤,自己不就是被蜘蛛金丹螋成骷髅才来到宋朝的吗?要不然,他还是吴三朵,还在羊角拐中学读高三,也可能已经参加完高考,考上北大、清华一些名校了,是可恨的毒虫贻误了他的前程…… 一想到洪大嫂可能被毒虫侵害,吴玠心中就像一面鼓在敲,即让众军士在石头缝、花草丛中寻找,却不见洪大嫂丝毫踪影。 吴玠急得不知所措,一旁的孙荆草插上话:“玠弟弟不要着急,我想那个二百五牛病可能犯了,赶到西夏兵前头狙击去了!” 吴玠不无惊慌地说:“那咋行?洪大嫂尽管神勇,可一虎难敌群狼,那么多西夏兵,她一个人如何对付得了!” 这么说着,便向田牧香和张声喊道:“香姑娘、张将军,你二人迅速率领秦陇军赶到哇峪口;小可和孙荆草、于谦、孟洋、石碐前去营救洪大嫂……” 田牧香早对吴玠憋了一肚子气,见这时候要将她支开,打马来到吴玠身边咬牙切齿地说:“好哇,将本姑娘打发走,与你的小蜜洗头哪!” 吴玠无言以对,大半天才回过神来,嘿嘿笑道:“香姑娘怎么像赵玲燕一样耍起小心眼了?在月牙坊的密室里,你不是说过不计较小可有别的女人吗,怎么……” 田牧香瘪瘪嘴:“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不计较是傻瓜!”说着指指孙荆草道:“她是谁?” 吴玠佯装震惊,道:“对对对,她叫孙荆草,是青云寨主,被在下招安来了,成了在下又一个老婆,在下忘了给你介绍!” 吴玠又给孙荆草介绍田牧香:“她叫田牧香,秦陇军大旗梁埂山的千金,也是我的老婆!” 孙荆草在马上给田牧香倒个万福,田牧香却不理睬人家,只是凶巴巴地对吴玠道:“你是公牛种马不成,走到那里配到那里。那天晚上支开小女带赵玲燕赶往渭州,半道上又搞来一个孙荆草,把本姑娘往什么位置上搁!” 未等吴玠搭话,却见孙荆草怒气冲冲打马来到田牧香跟前,用手中的落影追魂梨花枪指着她道:“好你个坐大不小的烂鸡头,本姑娘给你万福,你理也不理,睬也不睬,现在又为难玠弟弟?你以为你是谁?玠弟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他找不找谁你管得着?再敢这样没大没小,本姑娘就打落你的门牙……” 孙荆草这种有盐没醋的话自然会激怒田牧香。 只见田牧香驱马横在孙荆草面前,亮出手中的柳叶雁翎刀道:“你蹄蹄爪爪晃动的啥?以为天底下只有你会使兵器?姑奶奶的柳叶雁翎刀专砍你这种女人的头……” 孙荆草见田牧香言惨,那里还按捺得住,挺着落影追魂梨花枪,直冲田牧香而去。 田牧香也不示弱,举起柳叶雁翎刀挡住,两个人你来她往打将起来…… 第162章 两夫人妒忌争闲气⑵ “乒乒乓乓”的击打声只为争一口闲气;怒目相视的眼神是恨对方鸠占鹊巢。 天底下的女人哪个不是这样?在别的事情上恐怕还能相让,可对待男人,恨不能拴在自己裤带上方才甘心。 吴玠见两妇人争闲气动了刀枪,左呼右喊叫她们住手。 张声、杨迁、于谦、孟洋大家纷纷上前相劝。 那些兵士却嘻嘻哈哈看热闹。秦陇军向着田牧香,山呼海啸地呐喊:“梁姑娘,凶猛一些,不能让别人小瞧我们秦陇军!” 青云兵向着孙荆草,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孙寨主,拿出真本事,让她试试落影追魂梨花枪的厉害!” 吴玠见两下里的兵士这般闹腾,骑在马上这边阻阻,那边拦拦,可孙荆草和田牧香不住手,兵士们那里阻拦得住? 这壁厢里,两员女将越斗越酣。孙荆草是樊梨花再生,田牧香是穆桂英下山。 一个手中的落影追魂梨花枪如蛟龙摆尾,一个手中的柳叶雁翎刀似猛虎磨牙。 刀对枪,枪对刀打了几十个回合,田牧香渐渐力不从心,喝喊秦陇军兄弟上前帮忙。 孙荆草见得,也就招呼青云兵准备厮杀。 西夏兵逃之夭夭,窝里斗甚嚣尘上,气得吴玠额头上的青筋暴绽。 只见他打马冲到孙荆草和田牧香跟前,扬起麒麟钢枪“咔咔咔”连劈三枪,然后一挑,将孙荆草和田牧香的刀枪分开,道:“闹什么闹?这里是战场,不是你们家后院,一点军令都听不进去?再胡闹,在下把你俩全给休了!” 吴玠从来没这样发过火,也没说过这样刻薄的话,现在这样一说,还真把孙荆草和田牧香给震住了。 孙荆草和田牧香自知理亏,不敢和吴玠争辩,面面相觑沉默一气,羞愧难当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吴玠见两位夫人收了狂性,正要喝令将士按原计划行军,却见洪大嫂风尘仆仆赶回来了。 吴玠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地,嘘叹一声,道:“好我的姐姐,你没把人吓死,这段时间跑哪去喽!” 洪大嫂眉飞色舞:“啊呀呀痛快!真个痛快!” 孙荆草见洪大嫂这么说,知道自己刚才的分析没错,便在她的屁股上拧了一把,道:“活脱脱一个二百五,怎么一个人去阻拦西夏兵?” 洪大嫂回敬一个,拧拧孙荆草的脸蛋,一本正经地说:“一个人咋?一个人照样驱赶西夏龟孙子!” 孙荆草道:“这么说姐姐你没吃亏?西夏人也没难为你!” 洪大嫂哈哈大笑:“为难本大嫂的人还没从他娘肚子里生出来!” 孙荆草道:“真有那么英雄?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洪大嫂定定神儿,咽了一口唾沫,款款说道:“奴家被吴将军选为马前洪嫂,心中就嘀咕,该立个功什么的让马左于谦,马右孟洋,还有我家那个猫不拉的石碐不要小瞧!于是就去找西夏兵格杀,想馘几个耳朵回来……” 孙荆草打断洪大嫂的话:“馘的耳朵哪?本姑娘只记得汉家的飞将军夜入匈奴大营,馘耳百余只而归,姐姐能馘几只来着!” 洪大嫂笑笑“妹妹你甭打岔嘛,听姐姐慢慢来说!”洪大嫂顿了一下,接着道:“奴家不是飞将军,却要效仿诸葛亮!” 石碐一旁插上话:“老婆你长得像只木桶,脑袋好似石头,还能效仿诸葛亮!” 洪大嫂白了石碐一眼:“就你嘴长,欠揍了怎么的?你老婆怎么就不能效仿诸葛亮?” 吴玠见洪大嫂风趣幽默,讪笑着道:“大嫂快说说你是如何效仿诸葛亮的!” 洪大嫂一板一眼地说:“奴家想抓住西夏酋首李良元,这不胜过馘回成千上百名兵士的耳朵吗?” “对呀!”大家全都喝彩:“只要擒住酋首李良元,边患不就一下子除了吗?” “说得对!”洪大嫂道:“诸葛亮七擒孟获用的全是计谋,奴家就效仿了一下,赶在西夏兵前头,在青瓦台装扮成卖水的,只等李良元那厮过来!” 孙荆草道:“李良元不是三岁小孩,你想让人家过去,人家就能过去?” 洪大嫂哈哈笑道:“这就是奴家的计谋。奴家弄了两大瓮井水,拿一把小木勺,也就盛两口水,要卖一两银子!” 于谦、孟洋、张声、杨迁几个全都哄笑起来:“大嫂真行,两口水要卖一两银子,这比黑豆皮上榨油的员外还抠呀!” 洪大嫂道:“这就是计谋,那些西夏兵想喝水,却不愿意付钱,就和奴家争吵对打。奴家将他们打到一地,李良元果然就走过来了!” 大家屏声静气,等着洪大嫂下面的话。洪大嫂却买个关子,道:“你们猜猜,李良元怎么哪?” 孙荆草道:“这还猜,你一个人回来了,是被李良元的铁林卫士给赶跑了!” 洪大嫂哈哈一笑:“妹妹只猜对一半,奴家的乾坤双棒槌击中李良元的脑门……” 吴玠惊道:“这么说李良元被大嫂给打死哪……” 第163章 罗天和施丹⑴ 洪大嫂听吴玠这般来问,摆摆手道:“那倒不是,棒槌擂上去后方向歪了,只在那厮额头扫了一下擦破些皮肉!” 孙荆草不无惋惜地说:“让这贼子逃过一劫!” 吴玠道:“只要大嫂安全回来就好,李良元逃过初一,逃不过十五的!” 洪大嫂道:“李良元被那些铁林卫士保护走以后,马归元带着兵士想捉拿奴家,被奴家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马归元见徒手格斗奈何不了奴家,就让军士放箭,奴家不和她玩了,蹬墙上房,凯旋归来!” 洪大嫂说完,大家全都拍手称道。吴玠问:“西夏兵是逃往青石口去了,那里的路径怎样,我们如果追赶,方便不方便?” 洪大嫂道:“那都是些羊肠子路,西夏兵全把马牵在手中行进,步跋子倒行走自如,奔前跑后充当向导……” 吴玠道:“这么说我们刚才的计划没错?” 说着疾喊一声:“全军迅速开拔哇峪口……” 按下吴玠这边不表,得说说罗天和施丹了,要不看官会将他俩忘掉。 却说那一天罗天和施丹在马归元带领下进到镇魂关见过天王李良元,被安排住进一间偏房里。 罗天在屋里呆的慌,便趴在窗户往外看,见西夏兵跑来跑去,闹闹嚷嚷,不知他们要干什么 罗天正看得认真,却听施丹在身后说话:“相公你下来,奴家有话给你说!” 罗天从窗户上跳下来,走到施丹跟前唱个肥喏——罗天穿越到宋朝后,和吴玠一样,学会一些礼节礼仪,唱喏就是行鞠躬礼,唱肥喏就是把腰弯得更深,行鞠躬礼。 施丹见罗天突然礼貌起来,咯咯一笑,道:“真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相公这个喏唱得中规中矩的,很不简单嘛!” 罗天顽皮地一笑:“要得会,就跟师傅睡,罗天跟师傅睡了那么长的时间,如果学不会一点礼仪,如何去见丈母娘!” 施丹挖了罗天一眼:“真会贫嘴,油滑得很!”说着,郑重其事,道:“知道奴家把你领到这个地方的意图吗?” 罗天一怔,将脑袋回转几个圈儿,道:“意图,什么意图?姑娘和罗天不是来镇魂关投奔大夏国来了吗?还有什么意图!” 施丹揶揄道:“刚把你夸了几句,你就拿捏不住?”施丹扬扬眉头,半讥半讽地说:“看你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却原来肚子里装的尽是屎……” 罗天见施丹言语刻薄,心中一凛,款款说道:“施姑娘这是怎么哪?一路上小可全看你眼色行事,你不让小可说话,小可没多说一句呀!” 施丹依旧神情冷峻:“你呀你,歪想什么嘛?奴家说的不是这个!” 罗天一愣:“不是这个?那是哪个,小可有点不明不白!” 施丹依旧不把话说开,眼见眨也不眨地看着罗天:“难道一路上你啥情况也没觉察到?到了镇魂关还是觉察不到……” 罗天拍着脑袋说:“我是猪脑子,能觉察到什么?” 罗天痴呆呆看着施丹,突然,却像发现新大陆似地惊叫起来:“对了,姑娘说和小可是夫妻,那个马归元不是相信了吗?这有什么奇怪的,小可一到宋朝,就和你滚在一起,不是夫妻也成夫妻了!” 施丹愠怒:“越扯越远?怎么光往这些事上想?就不会想想其他……” “其他?其他是什么?”罗天把手交叉在胸前,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施丹的话:“其他……其他……” 施丹见罗天真的没有想到其他方面的事情,便道:“相公真的想投靠西夏?” 罗天看看施丹:“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施丹道:“谁愿意听你说假话?说出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罗天有些激动:“我看这些西夏人还没脱离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鬼不鬼,人不人的装饰,使人一见心里就发怵!可姑娘拉着小可来投靠他们,小可也只能随姑娘的意!” 施丹听罗天这么来说,霍地站立起来,向罗天跟前靠近几步,轻声细语地说:“奴家费力熬神将你从大军牢房营救出来,不是投靠西夏那么简单?” 罗天见施丹神情凝峻,忽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情不自禁地拽拽施丹的衣袖,道:“姑娘莫非要做我党的地下工作者?” 施丹听罗天说得怪怪的,不明事理地问“你说什么呀?什么我党地下工作者!” 罗天方道:“我党地下工作者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呀!” 施丹痴呆呆看着罗天:“你乱说什么?什么我党?地下工作者?卧底?打入敌人内部?” 罗天见施丹听不懂自己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嘿嘿一笑,心中说道:我说的全是从二十一世纪的电视剧中学来的,施丹当然听不懂。这里是宋朝,比二十一世纪早上千年,施丹怎么知道我党地下工作,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呢?哪宋朝把这种事情叫什么?叫打入敌营?对,是叫打入敌营,杨家将里就有这种说词…… 第164章 罗天和施丹⑵ 罗天心中想着,便对施丹道:“小可刚才呓语了!”说着又道:“姑娘是不是想以投靠西夏为名打入敌营?像三国中蒋干盗书那样盗取西夏人的情报?” 施丹讪笑一声,终于听懂罗天在说什么,也知道罗天明白了此次来镇魂关的真正用意,不禁一阵兴奋,上前吻了罗天一下,道:“让你给猜出来了!” 施丹定了定神,接着说:“相公当初幼稚,赵元帅委以重任让你来守镇魂关,你却弃城逃跑,当然这其中也有施丹的过错!” 施丹在地上踱来踱去,更加深沉地说:“有句古语说得好,那里跌倒那里爬起来。相公是在镇魂关跌倒的,奴家要让你在镇魂关爬起来!” 罗天不甚激动,摩拳擦掌地说:“施姑娘太了解罗天了,其实罗天也想这么做,只是没有机会,现在姑娘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罗天一定大干一场!” 施丹再次过去拥抱罗天,满眼深情地看着他说:“真是奴家的好相公,只要这次事情成功,你也就不用躲着藏着,可以堂堂正正做人,扎扎实实做事……” 罗天拥吻施丹:“姑娘真是罗天的小棉袄,罗天以前是混球,从现在起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做一个让吴玠看得起的男人,因为我们都是穿越过来的……” 施丹听罗天是穿越过来的,不禁大震,慌忙问道:“你说什么?穿越?什么是穿越?穿越是什么……” 罗天见自己说漏嘴,不好意思笑了:“咱俩既然做了夫妻,罗天就不能隐瞒你,穿越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施丹惊问:“另一个世界在哪里?莫非是阴曹地府?这么说你是鬼?”施丹霍地一下紧缩身子,仿佛害怕眼前这个厉鬼将她拖走似的。 罗天见施丹神情紧张,禁不住啼笑起来:“你呀你,小可怎么能是鬼?我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吴将军他也是!” “你说什么,吴将军也是穿越过来的?施丹大惑不解:“这怎么可能!” 罗天用做个不要声张的手势,道:“吴将军的事千万不要告诉第三个人,要不,我和你都得死!” 罗天这么说着,趋趋眉头,道:“我只知道吴将军以前是个山村孩子,正在什么羊角拐中学上高中,发现家乡吴家垴出现一只变了态的毒蜘蛛,便挺身上千丈峰驱逐,没成想被一颗蜘蛛卵螋成骷髅。是璇玑教主将他招唤到宋朝来,抵御外敌,除暴安良!” 施丹惊叹一声:“还有这档子事?这么说相公和吴将军是神仙?不是神仙怎么能从另一个世界来到宋朝!” 罗天笑道:“我们不是神仙,那是因为二十一世纪科学技术相当发达,有火车、汽车、飞机、火箭、卫星,人想去那里就去那里。意念一闪,或者死了,就能穿越来到宋朝!” 施丹见说,方才镇定下来,道:“这么说你不是鬼?奴家还以为这些日子和鬼在一起滚哩!” 罗天笑道:“鬼都是血脸红头发。丈二长的脚趾甲,不吃男人,专吃你这样的女娃娃!” 罗天做出一个吃人的动作:“小可倘若是鬼,早就将你的血吸干啦,还能等到现在!” 施丹见罗天顽皮起来,振振精神道:“甭闹啦,我们还是说正事!” 罗天道:“不就是打入敌营做卧底吗?快说下面应该咋办?” 施丹趴在窗户上向外看看,道:“你在这里守着,奴家先出去打探消息,回来再说怎么办!” 也是瞌睡遇上枕头,施丹一走出那间屋门,便见后院里有几个劈柴跳水做苦力的兵士,里面竟有被吴玠放回来的张明山和扎西伽马。 张明山见一个风韵翩翩的姑娘向自己走来,放下手中的柴斧问:“姑娘有事?” 施丹见张明山和善,便跟他套近乎:“军爷高姓大名?” 张明山道:“在下张明山,是西夏军营一个臭苦力!” 施丹咯咯一笑:“看张大哥说的,臭苦力咋啦,小女就是愿意跟做苦力的人交往!” 张明山见说,有点受宠若惊。施丹便说说自己是渭州人,来镇魂关走亲戚,被西夏兵抢到这里来了。 张明山见四处无人,悄言怯语对施丹道:“这帮西夏鬼不是好东西,嗜杀成性,欺男霸女,奸杀掳掠,无所不做!” 施丹一怔:“这么说张大哥您不是西夏人?” 张明山长叹一声:“我们是西夏境内的汉人,和那些党项人不一样。自上次在渭州城被吴玠将军释放后,天王就不相信我们了,让我们十几个人整天做苦!” 施丹心中暗暗高兴,道:“做苦力不委屈张大哥了吗?” 张明山气呼呼地说:“委屈算小事,弄不好还要掉脑袋,要知道,西夏这边刑法严酷,对待兵士就是奴隶主对待奴隶!如果有机会……”张明山欲言又止。 第165章 罗天 和施丹⑶ 施丹见张明山这么来说,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她真没想到,西夏军中有知己。见张明山欲言又止,施丹便道:“张大哥刚才没把话说完,小女给您填补上行不行……” 施丹看着张明山一笑,道:“张大哥后面的话是不是‘我们就逃出去’,连在一起不就成‘如果有机会,我们就逃出去!’张大哥你说对不对!” 张明山见施丹猜透自己,不无惊慌地四处看看,道:“姑娘不要乱说,墙里说话,墙外有耳!” 施丹紧追不放,道:“这么说小女猜对张大哥心思了?” 张明山不言传,施丹又问:“张大哥,李良元和马归元带那么多人马出城干吗去了?” 张明山看看四周,压低嗓门,道:“听说横山步跋子反水,在哇峪口被吴玠大军阻拦,他们率领人马接应去了!” 施丹惊叹一声:“原来这样,那么镇魂关是谁来守?” 张明山见施丹越问越蹊跷,不无警惕地看着她,道:“姑娘你说实话,是不是宋军派过来的探子!” 施丹见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没有隐瞒,道:“我们是吴将军派来的,要趁西夏军接应步跋子的当口,拿下镇魂关!” 张明山见说,惊得瞠目结舌,呐呐着:“你……这……这个……” 施丹见张明山吱吱唔唔,便就见风使舵,虚张声势:“小女来之前吴将军交代过,说他在渭州城释放了一批西夏兵,有个叫张明山的人很可靠,叫小女遇到困难就去找他,小女现在有困难了,才来找您的!” 张明山见施丹这么来说,惊喜不已,道:“吴将军果真提起过张明山的名字?” 施丹道:“千真万确,吴将军还说张明山本是汉人,早就对西夏人不满,只要找到他,他会带着你摸清镇魂关情况,反水过来的!” 施丹添盐加醋,说得张明山动了心思,他向施丹跟前靠了靠,道:“姑娘说得有理,现在李良元和马归元都不在关内,守关的将领叫巴不愣登,本事不大,但那个军师乔智叟却不是等闲之辈!” 张明山这么说着,顿了一下,接着道:“乔智叟原来是西夏设在渭州城交子铺户里的帐房先生,交子铺户被宋军查封后,逃到八角寺,联手马归元血洗了张记交子铺户,回到镇魂关,马归元举荐他做了镇魂关守城将领的军师,姑娘要是行动,一定得防着乔智叟!” 张明山这么说完,又补充道:“现在动手正是时机,张某可以联络扎西伽马他们策应!” 张明山说着,仿佛想起一件重要事,惶惶喊了一声:“嗨,我还不知姑娘您的姓名呢!” 施丹“噗哧”一笑:“看把大哥您急得,小女还当什么事呢,告诉你,小女名叫施丹,我家官人叫罗天,就在那间偏房里!” 施丹说着,定定神儿,道:“张大哥您可以先联络扎西伽马他们,小女这里就去和我家官人商量举事时间!” 施丹返回去,罗天正在屋里焦急等候。 施丹把和张明山相遇的情况说了一边,罗天抱住施丹,在她的小嘴上亲吻着,道:“娘子真行,马到成功!” 施丹点了罗天一指头:“别把棒槌当针,你还没明媒正娶奴家呢!” 罗天哈哈大笑:“这还不简单?等我们拿下镇魂关,罗天一定让吴玠做媒,明媒正娶娘子!” 施丹从罗天的怀抱中腾出身子,道:“奴家正要和官人商议如何行动的事呢!” 罗天看了施丹一眼,道:“怎么出去了一趟,把小可称谓起官人来了?” 施丹道:“大宋一朝,女人把夫君都叫官人,若但喊官人,就说明女人对夫君衷心实意喽!” 罗天大笑:“这么说娘子以前对小可是三心二意?” 施丹愠怒:“不许贫嘴,我们商量如何夺去镇魂关!” 罗天道:“这还不容易?” 施丹道:“说得轻松,我们人手少,即便张明山联络来扎西伽马一伙,也就二三十人,可守城的西夏兵最少也在2000人左右!” 罗天见说,在地上徘徊着,道:“这么说还真有难处……” 话刚说完,却像被蝎子剜了一屁股,跳将起来:“有了,小可在麦秸堆秘藏着一把冲锋枪!” 施丹惊道:“冲锋枪?冲锋枪是什么?能做啥用?” 罗天道:“冲锋枪里面装有子弹,子弹能打死人,嘟嘟嘟……”罗天做个手握冲锋枪的样子,嘴里还学着冲锋枪射击时发出的声音…… 第166章 罗天被擒龙尾沟⑴ 施丹见罗天比划着冲锋枪,不无惊异地说:“冲锋枪还有声音,怎么个样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罗天道:“不是给你说了吗,我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呀,来的时候就带着冲锋枪!” 施丹更就感到奇怪,疑惑不解地问:“穿越还能带冲锋枪,那你不比神仙还神仙吗!” 罗天嘿嘿笑道:“那你当呢,可甭小看我哟!” 施丹还真站起身子,双手参在一起,给罗天道个万福:“小女拜过神仙大大罗相公!” 罗天制止住施丹,道:“你这弄啥嘛,我们是夫妻,动不动就万福,成何体统!” 罗天说着,很是一本正经,道:“我要去把冲锋枪拿回来,只要有了冲锋枪,就能把镇魂关给夺回来,实现那里跌倒那里爬起的愿望……” 西天的太阳摇摇欲坠,屹立在六盘山上的镇魂关,在暮日的余晖中,显得分外妖娆。 范文正公抵御西夏入寇时曾经写过一首脍炙人口的词作《渔家傲》: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包含深情的诗意将边关的严酷、萧瑟、壮美,勾画得活龙活现。 罗天骑着一匹马,奔驶在衡阳雁去无留意的边关小道上,心中泛起激动的潮波。 罗天要落实施丹设计的方案——那里跌倒那里爬起来——前去百岁婆婆那里取冲锋枪。 罗天隐隐记得,埋藏冲锋枪的麦秸堆是在渭州城的东南方向,那个救他性命的百岁婆婆好像姓温。 于是,他凭着模糊记忆,打马顺小路向渭州城方向而去,等过了渭州城向东,他就能辨明埋藏冲锋枪的麦秸堆在那里了。 一轮圆月静幽幽挂在天边,银白色的月光将大地映照得一片明亮。 本来用于照明的火把用不上了,只能斜插在马袋里。 今晚是什么日子?罗天看着东天的月亮心中在说:二十一二三,月出鸡叫唤。这是小时候奶奶教给的儿歌。看那月亮露脸儿这么早,一定还没到二十一二三吧 罗天小时候不在爸妈身边,是年迈的奶奶将她带大。 奶奶生活的小山村很荒僻,没有多少娱乐项目,有月亮的夜晚,奶奶便抱着罗天望着天上的月亮唱儿歌。 罗天记住了“二十一二三,月出鸡叫唤”这句儿歌,长大后,成了他判断日期的重要依据。 罗天从月亮出来的时辰判断今晚上的日期,应该是比二十一二三要早的十三或者十四。 趁着十三、十四夜晚明亮的月光,罗天打马疾驶,不多时,便见一个关隘横在前面。 罗天不知这是什么关隘,正在东张西望,却见草丛中伸出几把长鈎,将他连人带马钩倒在地。 罗天“嗨哟哟”呼喊着不知怎么回事,几个兵士冲将过来将他绑了,押着向龙尾沟而去。 龙尾沟是六盘山向东南方向延伸的一条窄长峡谷,距镇魂关50多里远,是渭州通往镇魂关的交通要道,如今驻扎着张伦将军的三万人马。 当初罗天丢失镇魂关后,赵元帅疾派悍将张伦率部赶到龙尾沟设伏,狙击西夏兵东进。 张伦赶到龙尾沟,立即购置工事,排兵守险,严阵以待。 李良元没费吹灰之力拿下镇魂关后,打算进攻渭州城;可听说龙尾沟有宋军固守,便就没敢轻举妄动。 今天晚上,张伦的兵士正在训营,见一人一马从镇魂关方向疾驶而来,以为是西夏奸细,便在草丛中设伏,将其擒获,没想到却是急急行进的罗天。 训营军士将罗天解押到中军大帐去见张伦,这时候的张伦正在大帐内挑灯夜读。 张伦二十多岁,魁梧刚毅,是宋营里难见的少壮将军。听军士说押来一个西夏奸细,便就放下书本来看。 张伦不看不打紧,这一看,不禁怔得瞠目结舌,愣怔半天才吃吃呐呐说:“你……罗天……兄弟……怎么……” 罗天一见张伦,禁不住放声大哭,弄得兵士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伦摆摆手示意军士下去,军士下去后,张伦才惊叫一声:“弟弟,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到这里……”一边说,一边扑上前去将罗天紧紧抱住。 罗天扑倒在张伦怀里嘤嘤啼哭,仿佛婴孩见到母亲,有似妻子见到年久归来的丈夫。 张伦在罗天脸上亲吻一气,尔后将他拦腰一搂,抱进屋里一张大床上,两人竟如饥似渴接起吻来…… 第167章 罗天被擒龙尾沟⑵ 这真是嗑瓜子嗑出臭虫来,奇了怪了的事,张伦和罗天怎么一见面就这般亲昵,原来他们两人早就是要好的哥们! 宇宙造天,也就造地;天上有太阳,也就有月亮;地上有男人,也就有女人;阴阳结合,才是宇宙的正理。 可张伦和罗天却逆潮流而动,男男相聚一起后,很快碰撞出炽烈的火花! 从古到今,人们对男男、女女的离经背道举作大为不齿;认为这是对人生的玷污和贬低。 可世界的事情就是这么怪越离谱怪异,越有人乐此不疲。 大宋皇帝徽宗赵佶,就是这方面的高手,他的一生不仅充满了和京城名妓李师师的传奇;还和太监张迪、童贯等,在男男方面更为滑稽。 罗天极有宋徽宗赵佶的遗风,不禁喜欢女人,更喜欢阳刚帅气的男人。 这是一个毛病,而罗天的病根子是他爹罗刚给种下来的。 罗天还没穿越之前,就已经是男男相恋的行家里手;玩伴大都是京城里的阔少。 生活无忧的京城阔少们和罗天一样,父母不是歌星影星;便是富可敌国的部门大官。 这些无所事事地阔少们聚集一起,便想玩弄一些炫新的花样,因之,在玩弄女人感到腻烦时,便开始在男人身上找乐子! 罗天玩遍京城,又玩遍米国,终因持枪杀人自绝。 然而,不知上苍的顾怜,还是地母网开一面,纨绔不羁的罗天在犯了天条后竟然不死,穿越来到宋朝;继续他的腌臜行径。 罗天的双足一踏上宋国的土地,便就一头扎进月牙坊去了。 支撑罗天在月牙坊要风得风唤雨得雨的是穿越时带过来的八块金砖。 能将八块金砖安然无恙地带来宋朝,足见罗天的本事有多大。 但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罗天在月牙坊玩腻了坊姬之后,又想做将军了。 边关元帅赵鼎城满足了罗天的愿望,罗天做了元帅的手下,也和张伦成了挚友。 罗天和张伦成为挚友后,很快打得火热。 可自从失掉镇魂关,罗天秘藏月牙坊不敢闪面;被吴玠抓捕到大军牢房。 关进大军牢房的罗天总以为,自己从此以后将在大军牢房结束人生;抑或被朝廷的法刀看去头颅。 因为失去镇魂关的罪名是不可小觑的;罗天自己也做好断头的准备。 但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正当罗天在大军牢房心灰意懒时,痴情的施丹竟然想方设法将他营救出来。 施丹将罗天营救出来后,两人双双来到镇魂关;施丹才振振有词地对罗天说:“我们秘密潜伏在敌营,趁机夺回失去的关隘,使你将功补过,重新做人。 施丹的安排使罗天神情亢奋,罗天感激施丹;趁夜黑人静之际潜出镇魂关,要上天堂坪去拿自己穿越时带过来的冲锋枪,没想到却和张伦相遇。 罗天头一次见到张伦,是在边关元帅府。 那时候,张伦像尊铁塔,罗天心中欣欣说道:大宋朝的生活真不赖,勾栏瓦舍中的美女丰腴丽质;军营里的后生也硕壮健美。 张伦原本就是一个怪癖之人,见罗天用怪异的目光盯看他,心中早就明白几分。 两人坐在一起吃酒,张伦就把罗天的手抓在自己手中,接下来便是轻重缓急的拿捏摸揣。 罗天被摸揣得性起,即对张伦道:“张哥,兄弟好些天未洗身子,想找个有热水的堂子泡一泡!” 张伦心领神会,嘿嘿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哥哥军营就有热水堂子,这里就领兄弟去泡!” 张伦牵着罗天的手,走回自己的营寨,立即吩咐小厮烧水备汤,说他和罗相公要洗澡泡脚。 堂子很快收拾干净,小厮们给浴桶里灌满热水,张伦拉着罗天走了进去。 一股热流和雾气很快将两人包围起来,张伦乐呵呵说着:“怎么样兄弟,哥哥这个堂子还可以吧!” 未等罗天搭话,张伦三下五除二已把自己脱得精光留锤。 面对精光留锤的张伦,罗天震撼得呆住了! 尽管罗天没少接触过男人,但像张伦这样肌肉发达的汉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与此同时,罗天感觉到张伦的体温和呼吸;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张伦的躯体,罗天心中便飘飘然了。 张伦的躯体简直就像一尊未曾仔细雕琢的塑像,健壮、强劲;通身黝黑健康的肤色,上身呈倒三角形,肩宽、臂粗、胸凸、腿壮。 隆起的两大块胸肌、肩膀上的三角肌、胳膊上的二头肌和三头肌,还有大腿小腿上的肌肉块块突鼓。看上去像生铁一样有质感,坚硬而有弹性。 扁平的腹肌、宽阔的背阔肌又像锻造出来的钢坯,粗壮遒劲的脖颈条条肌肉明晰,喉结突起。 罗天嘘叹一声,默默说道:真乃天神造就的躯体,如此的真实,完美! 罗天曾经得意过自己的体形,觉得肌肉健壮、比例匀称;然而和张伦一比,真正是相形见绌。 “哥,你太棒了!”罗天不知怎么就这样说了一句话 张伦嘿嘿一笑:“我哪都棒!”一边说,一边贪婪地注视着罗天,心中便就泛起激荡的潮波。 罗天早就见过这样的场面,和他那些同志在一起时,说到兴奋处,大家几乎都是这个样子。 罗天有些抑制不住自己不断迸发的激情,冲上去,不顾一切地抱住张伦,张伦也就伸出粗壮的手膀将罗天紧紧搂住。 罗天的嘴唇在张伦黑色的肌肤上摩擦,使劲吮吸,似乎要把他发达的肌肉吸出来! 张伦迎合着罗天,激情越来越盛……两个男人,两幅健壮的躯体,在热水里释放着全身的力气! 这个罗天,让人怎么说他好哩!喜欢女人倒也罢,对男人也是乐此不疲;不知电影演员罗岗是如何培养出罗天这样不伦不类的东西来的! 其实这个道理很浅显,由于社会财富的不断增加,人们的孩子越来越少,一家一个孩子几乎成了惯例。 一个孩子的家庭便将真个精力投放在对下一代的关爱上面,要胳膊不敢给手,久而久之,便就将孩子腻惯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贪图安逸,纨绔不羁的少爷公子,在社会上兴风作浪,为所欲为…… 第168章 罗天夜入渭州城 罗天和张伦的强强相撞,使他获得了在施丹身上获得不到的乐趣;这个他早就试验过的鸡和鸡的媾和,在张伦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 张伦更忘不了这个和他在澡堂子办了事的弟弟。 因之,当罗天贪生怕死丢了镇魂关后,张伦心中既愤怒又难过。 二话没说,便带着自己的队伍来到龙尾沟,给罗天收拾烂摊子。 张伦来到龙尾沟,没少想过罗天;可罗天在什么地方,张伦一直打探不出来。 终于,渭州城月牙坊传来消息,说赵元帅新委任的渭州防御使吴玠抓获了罗天,押到大军牢房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伦当即拍案而起,嘴里嘟嘟囔囔叫骂着:“吴玠是什么鸟,竟敢对我的弟弟罗天下手!” 张伦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单枪匹马连夜赶回边关元帅府,请求张元帅释放罗天;说罗天是个人才,只要元帅放人;张伦就让他做自己的虞侯。 张伦突然求情,弄得边关元帅张鼎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鼎城不无狐疑地拿眼睛看着张伦,问:“张将军,你是本帅的股肱之将,专程从龙尾沟赶回渭州城,要求本帅释放罗天;莫非罗天和你有什么亲情关系?” 张伦摇摇头说:“罗天和末将非亲非故,可他是张伦的兄弟,一个难得的人才;张伦才请求元帅释放罗天!” 赵鼎城听张伦这么来说,嘿嘿笑道:“张将军既然和罗天非亲非故,只是兄弟关系,人才而论;那就免谈释放一事!” 张元帅说着,提高嗓音道:“罗天纨绔混球,面对西夏人的围城,不想方设法组织军队抵抗;而是纸迷金醉地和坊姬在军营里鬼混,最终放弃职守弃城逃跑,罪行不可饶恕……” 张伦见求释无望,只好郁郁寡欢地返回龙尾沟。 张伦做梦也没想到,今天夜里,罗天自己找上门来了。 张伦和罗天亲热一阵,两人回到正厅,才转入正题,张伦道:“弟弟你说要重新夺回镇魂关是不是?” 罗天点点头,将自己和施丹如何逃出大军牢房;如何在驿站租赁了马匹打进镇魂关;如何与张明山联络要里应外合,如何要去拿冲锋枪的事情讲述一番。 张伦一怔,不无疑惑地问:“冲锋枪,什么是冲锋枪?那好似什么东西?” 罗天这才想起来自己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冲锋枪是二十一世纪的兵器,张伦怎么知道?可罗天知道宋朝已经出现火炮,用的不是炮弹而是火药和铁砂,便道:“冲锋枪和火炮差不多,都能从枪管里喷火杀人!” 罗天这么一解释,张伦似乎明白一些,不无兴奋地说:“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哥哥帮你夺回镇魂关,现在就上渭州城去找赵元帅派兵协助……” 却说渭州城那个守城的歪嘴校尉张若平收了西夏安抚处置使马归元的两张滩羊皮后,拿到榷场去卖,竟然得了30两银子。 30两银子相当于1万元人民币,这么好的收入是歪嘴子真正认识到权利的好处。 因此歪嘴子不止一次地对亲随说:“怪不得那么多人削尖脑袋去做官,考不上就拿钱买,原来做官能拥有权利,有权利就是金钱。三年清知府十年雪花银,看来不是瞎说,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咱一个守城门校尉,动用了一下权利,便收了两只滩羊皮,30两银子轻轻松松到手,这么好的事情不做白不做!” 从那天后,歪嘴子有事没事往城门口跑,有时候就一整天呆在那里守株待兔,美其名曰与兵士打成一片。 这一晚,月明星高,歪嘴子在小酒馆饮几杯,顺便在隔墙的醉月楼摸了几个坊姬的屁屁,就来到西城门口,坐在那间小房子里值起夜来。 小房子里有床有铺,歪嘴子进去后先迷瞪一会,便就泡了一杯茶,临窗而坐,一边喝茶,一边盯看进出城门的人。 姚启和纳罕正好今晚值夜,两人见歪嘴子进了值班房,纳罕不无揶揄地说:“长官真不赖,陪我们值夜了!” 姚启哈哈一笑:“嘴劲不是在整顿军纪吗?张长官张义峰大变,深入几层体验生活来了!” 纳罕接着道:“也是,如果再有人送他比滩羊皮贵重的东西,他恐怕要持枪站岗了,哈哈……” 姚启和纳罕正说着呢,歪嘴子殿着个大肚子一走三摇摆地过来了。 老远里看见牙签盒纳罕嘀嘀咕咕,吼了两声,厉声喝道:“站岗不许说话,嘻嘻哈哈扬说大谝,放进西夏奸细怎么办?站好喽!站好喽!” 姚启和纳罕听歪嘴子吆喝,便就挺直身子站立端正。 歪嘴子走到两人面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乜斜着眼睛看看姚启、纳罕两人,道:“刚才议论长官哪?” 一边说,一边用手抹抹流出嘴角的涎水,道:“甭以为你们俩做的事情严密?本官早知道啦,只是见你俩勇武,才没追究!听着,给爷好好守城门,胆敢再放一个西夏人进去,提头来见……” 歪嘴子前拉后撤地叨叨一阵,见这时候进出城门的人不多,没有什么油水,便上小房子睡觉去了。 歪嘴子一走,姚启和纳罕便不约而同地诅骂起来:“直娘贼,装得一本正经,狗腹比谁都肮脏……” 第169章 张将军刀劈歪嘴子 姚启和纳罕正在这壁厢你一句我一句的诅骂,便听“嘚嘚嘚”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 “嘚嘚嘚”的马蹄声是罗天和张伦的坐骑发出的声音。 罗天和张伦离开龙尾沟后,马不停蹄一路疾跑,终于来到渭州城下。 两人打马来到姚启和纳罕跟前,姚启、纳罕一边一个拦住他们,喊道:“元帅命令,进出人马,一律检查,请二位下马接受检查!” 张伦不想下马,罗天看看他道:“在人檐下站哪有不低头?哥哥虽然是龙尾沟统军,可这里是渭州城,还是下去吧……” 张伦见说,这才跳下马去,对横在马前头的姚启道:“检查什么检查?不认识爷爷是张伦吗?” 姚启看看张伦,道:“小人还真不认识将军,不过只要有元帅府颁发的腰牌,小人就放将军进去!” 张伦在腰间摸了一摸,这才发现只顾和罗天亲热了,竟把腰牌忘在床铺上。 便道:“哎呀末将疏漏了,因为要上元帅府禀报军情,还真把腰牌忘带了,小兄弟能不能宽容宽容!” 罗天见说,插上话道:“这位是镇守龙尾沟的张将军,在下罗天,我们真要上元帅府禀报军情!” 姚启、纳罕两人见张伦、罗天不像是西夏人,有心放他们进去,可姚启还是问道:“你俩真不是西夏奸细?” 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人家即便是西夏奸细,自己能说出来?就像上次马归元领着百余名虎威军进城,不也是小恩小惠一把,顺顺当当过去了吗? 其实姚启这是明知故问,敲山震虎,他给张伦、罗天亮耳:没有腰牌不打紧,只要意思意思城门就会洞开。 张伦性子刚烈,从不干鸡鸣狗盗之事,罗天却听出姚启话中有音,慌忙凑过去点头哈腰,还拍拍自己的马道:“军爷您看,这匹马是龙泉驿站的,身上有印记,我们怎么能是西夏奸细!” 一边说,一边掏出些碎银子塞到姚启手中,道:“我们忘带腰牌了,这点银子军爷拿去沽酒,我们有要事,还望军爷方便!” 姚启收了罗天银子,给纳罕使个眼色,纳罕心知肚明,便将紧闭的城门拉开了。 这真是天下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难进来。甭小看那些守门的,看园的,你不意思意思,人家不让你进你只能干瞪眼。 纳罕从上一次马归元事件中彻底醒悟,在以后的日子里与姚启密切配合,果然好处多多。 因之,姚启一个眼色,他就知道那边的事情搞掂,自己会有银子拿,便就屁颠屁颠地打开城门,给张伦、罗天放行。 张伦、罗天牵着马进了城门,正要打马而去,却听远处传来喊声:“站住,你们不能进去!” 张伦、罗天一怔,回头去看,歪嘴子张若平一摇三晃当从那边跑过来了。 张伦、罗天只好牵着马站住,等歪嘴子跑到跟前,张伦问道:“嘛事?你是谁!” “嘛事?”歪嘴子回了一声:“你说嘛事?”歪嘴子乜斜着眼睛看着张伦:“你问我是谁?我就是我呀!我看你是西夏探子,怎么就这样轻松进城!” 张伦笑道:“开嘛玩笑?末将怎么会是西夏探子?” 罗天接上话:“军爷,他是龙尾沟统军张伦将军,上元帅府有重要军情禀报,还望军爷放行!” “是吗?”歪嘴子不以为然地看了罗天一眼,道:“你说他是张将军,我还说我是张元帅呢!腰牌,腰牌,把腰牌拿出来!” 罗天道:“刚才不是给两位军爷说了吗,我们忘带腰牌!” 歪嘴子瞪了罗天一眼:“忘带腰牌?”接着便大声吼道:“咋没忘带人哩!” 歪嘴子这么说着,对姚启、纳罕颐指气使:“你们两个奴才,这两人没有腰牌为什么放他们进去?” 姚启、纳罕吃吃呐呐:“这……这个……” 歪嘴子大喝一声:“这两人是西夏奸细,还不将他们提溜起来……” 话音未落,便见张伦拔出腰刀,手起刀落,将歪嘴子的脑袋砍掉。 歪嘴子的脑袋滚落地上,身子像一袋面倾倒了,那血便将地面涂抹一片。 张伦掂起刀,在歪嘴子衣服上擦擦刀刃上的血迹,怒火难平地骂了一声:“什么狗东西,竟敢这样对待本将军,杀了他,末将上元帅府请罪去!” 姚启、纳罕吓得嗦淋打颤,眼睁睁看着身首异处的歪嘴子张若平,庆幸自己当初没敢怎么这位将军,要不,也和歪嘴子一样的下场。 歪嘴子张若平自从吃了西夏奸细马归元那一次黑食后,自以为西城门这地儿是他的天下,想怎么整就怎么整,说白了,还是想从过往客商身上榨取几两银子! 但这一次他找错人,自己给自己掘好了坟墓…… 正在巡逻的城防队听说西城门发生了人命,十几匹战马立即奔驶过来,也是冤家路窄,带队的长官竟是赵玲燕。 赵玲燕被吴玠留在渭州城后,显得心神不安,便向爹爹请求,重操旧业,做城防队长。 这一夜,城防队长赵玲燕正率领十几骑正在巡逻,却见哨马来报,说西城门那里发生人命案,一个自称龙尾沟统军的张伦杀了城防校尉张若平,赵玲燕不敢怠慢,率领人马急匆匆干了过来。 赵玲燕见过张伦,却见张伦身后站着罗天,不禁诧异,道:“你……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天一见赵玲燕,不知说什么才好。因为他和赵玲燕曾经有过面颊相切的接触,那是他主动拥吻赵玲燕。 当时,赵玲燕似推非推,罗天的胆子就大,想和赵玲燕入巷,却挨了赵玲燕一记耳光…… 第170章 罗天真有女人缘 赵玲燕之所以打罗天一耳光,并不是十分讨厌罗天,而是觉得他太性急,八字没见一撇就想上床,大宋朝哪有这种事? 然而赵玲燕对吴玠却不一样,从见到吴玠第一眼起,赵玲燕就希望吴玠将她揽入怀抱,可吴玠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后日,到现在,赵玲燕还没品尝吴玠是个啥滋味。 因此,赵玲燕就恨吴玠,诅咒吴玠不得好死,将热情全倾注在田牧香身上。 这时候,赵玲燕一见罗天,竟然生出别样感觉,就像肚子饿了水果糖也能充饥一样,赵玲燕想拉罗天解饥渴。 有了这种意念,赵玲燕觑看罗天的眼神也就变了,不敢正眼,而是一看三低头。 罗天没想到会在西城门遇上赵玲燕,慌得不知所措。 赵玲燕却在那一厢心事重重:罗天这小子还真一表人才,皮肤白皙得仿佛脂粉涂染。你看他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好似山中的黑葡萄。还有那张嘴唇,好感人哟!当初就是那张嘴唇亲吻自己了。可自己真傻,没有体味那张嘴唇带来的热浪,却将人家扇了一撇子,嗨! 赵玲燕在心中想着罗天时又想起吴玠。既然吴玠对本姑娘不热不冷,本姑娘还不如顺了罗天…… 这么想过,心中不禁一凛:不行不行,罗天是逃犯,本姑娘是元帅千金,怎么能? 元帅千金怎么哪?元帅千金还不是被吴玠看不起? 一想起吴玠这些天对自己的态度,赵玲燕恨不能将他痛揍一顿。 这都是田牧香干预的结果,如果没田牧香,吴玠恐怕早将赵玲燕搂到怀里了,可结果怎么样,吴玠借口追赶横山步跋子,连个影儿也不见了! 赵玲燕越想越生气,竟然在心中叫骂起来:“吴玠狗杂种,你竟敢这样对待姑奶奶?你以为姑奶奶除了你就活不成?眼前这位罗相公本姑娘照样可以亲近,何况他和本姑娘已经有过一嘴…… 常言道:女人的心,三月的水。赵玲燕是三月的水变化无常?是耶非耶,只能让行动来证明。 可赵玲燕刚见吴玠时那种不屑一顾的架势,没有仍何人会将她与yy挂钩。 其实表面一本正经的女人,心里不一定就老实。 赵玲燕见到吴玠第一眼心中就喜欢,但表面却要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 后来对吴玠步步紧追,吴玠却不温不火,这使赵玲燕大失所望,别情异恋也是很正常的事。 赵玲燕一想到自己要跟罗天重归前好,不禁羞涩起来,看着站在面前的罗天,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是罗天给赵玲燕解了围,上前唱个肥喏,道:“赵姑娘好,罗天这里有理了!” 赵玲燕见罗天这么来说,心中很是高兴,道:“罗公子怎么会上这里来?还有张将军!”赵玲燕转向张伦问了一声。 这么问过,赵玲燕突然醒悟过来,忖道:这罗天不是关押在大军牢房吗,怎么…… 罗天似乎意识到赵玲燕要问什么,一语中的地说:“姑娘是不是要问罗天怎么从大军牢房逃出来的?” 赵玲燕看着罗天不说话,罗天便将施丹如何让他那里跌倒那里爬起来的意图讲出来,还说施丹为了让自己重新夺回镇魂关,乔装打扮,以归顺西夏之名潜伏进去,尔后里应外合准备举事。为了一举成功,他准备上百岁婆婆那里取冲锋枪,没想到于路和张伦将军相逢。 听罗天将事情的经过说完,赵玲燕长叹一声:“这么说罗相公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的,如果计谋成功,本姑娘会在爹爹面前给你请功,恢复你的官阶!” 罗天笑道:“什么官阶不官阶的,小可对这些事早已不上心喽,现在一门心思只是夺回镇魂关!” 赵玲燕见说,感慨不已:“真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着,话题一转,道:“相公说的施丹不就是月牙坊的那个坊姬吗?” 罗天看了一眼赵玲燕,道:“是呀,施丹原来是坊姬,可现在不是,她本来要给吴将军做卫士的,但为了夺回镇魂关,不顾女儿身,参杂在男人伙中运筹帷幄,谋划缜密,倘若镇魂关重归大宋所有,施丹就是第一功臣!” 赵玲燕趋趋眉头,道:“本姑娘说的不是这个?是说施丹和相公什么关系?” 罗天“哦”了一声,道:“姑娘问的是这个?施丹已是罗天夫人,罗天要和她安度百年!”罗天直言不讳。 赵玲燕心头一沉,情绪立马低落,心中忖道:赵玲燕不啻于丧门星,走到谁家门口,谁家的娃娃断气! 本以为罗天凤凰落架不如鸡,哪曾料被坊姬先拔头筹!算啦算啦,怎么说赵玲燕也算帝胄之后,怎么能这样朝三暮四,轻薄不羁…… 赵玲燕不着边际地遐想半天,对罗天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道:“你们好大胆子,竟敢斩杀固守城门的校尉……” 第171章 赵元帅夤夜忧国事⑴ 罗天见赵玲燕这么来说,正要开脱,却被张伦一把推开,张伦面向赵玲燕道:“赵姑娘不要难为罗兄弟,这事和他无关!” 这么说着提高嗓音道:“守城校尉人不地道,黑头皮上榨油,仙鹤腿上挖肉,苍蝇飞过也想拧一条腿下来,要讹诈本将军钱财,被末将一刀砍了。” 张伦说着,眼睛迈向姚启和纳罕,道:“哪两个守军可以作证,请姑娘详问……” 姚启听张伦这么来说,立即跑过来向赵玲燕唱过肥诺,道:“张若平不择手段讹诈过往客官钱财,今日算是碰上真神喽!” 纳罕接上姚启的话:“上次西夏奸细马归元进城,送给张若平两张价值千金的滩羊皮,张若平就给他们放行了!” 姚启又道:“今晚上本不该张若平值夜,可这厮想揩油水,睡在城门口那间房子里守株待兔!” 纳罕插上话:“张校尉讹诈这位爷的钱财,这位爷不给,两人争执起来,这位爷才误伤了张校尉……” 姚启和纳罕加盐调醋地言语一番,将一切责任全推到张若平身上。 赵玲燕见罪魁祸首确实是张若平,便让军士将他尸体弄走,尔后对张伦、罗天道:“我们上元帅府,你们当面向元帅交代……” 已是夤夜时辰,边关元帅府的中军大帐里依旧亮着灯光,此刻的赵元帅正在挑灯夜读。 绍圣进士虽然做了武将,但深夜读书的习惯没有改变。 一本《过秦论》,使他如醉如痴,赵元帅对那个著书者贾谊佩服得五体投地。 贾谊尽管过早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可一本《过秦论》却给后人留下太多的思考。 《过秦论》从各个方面分析了秦王朝的过失,旨在总结秦速亡的历史教训,以作为汉王朝建立制度、巩固统治的借鉴。 这是一组见解深刻而又极富艺术感染力的文章。 上篇先讲秦自孝公以及始皇逐渐强大的原因:具有地理的优势、实行变法图强的主张、正确的战争策略、几代人的苦心经营等。 行文中采用了排比式的句子和铺陈式的描写方法,造成一种语言上的生动气势;之后则写陈涉虽然本身力量微小,却能使貌似强大的秦国覆灭,在对比中得出秦亡在于“仁义不施”的结论。 将《过秦论》细读一遍,赵元帅浮想联翩:秦之亡诚然和“仁义不施”有关,可我朝几代皇帝都是仁义的典范,尤其是仁宗皇帝,治理国家长达50多年之久,国泰民安,四野殷富,但周边戎狄却不断寻事,先是契丹人建立的辽国,再是党项人建立的夏国,与大宋兵刃相见上百年,边境百姓苦不堪言,究其原因,都是重文轻武带来的恶果。 重文轻武是赵鼎城的祖宗赵匡胤提出来的,尽管对巩固政权好处多多,但文臣苦读书,武将不练兵成了潮流后,边防军备日渐薄弱。 辽国和西夏还有南边的夷狄,就是抓住中原王朝重文轻武的弱点举兵犯境。 辽国的萧太后,夏国的李元昊,是火中取栗的枭雄,他们都是野心勃勃,想从中原这块大蛋糕上切一份羹。 戎狄一犯境,朝廷便着慌,文臣武将全被遣派第一线,范仲淹、赵鼎城这样的秀才也不例外,成了首当其冲的将领。 自宋太宗“北伐”大败后,宋庭和辽国的军事形势极不利于宋。 宋真宗即位后,辽不断南下骚扰,宋军屡遭败绩,彼于奔命。 朝廷内外,忧虑重重。宋真宗改变策略,调运民间防御力量加强边防的措施,取得了很好效果。 加上李继迁在1004年初被吐蕃人箭射而死,西北形势暂时缓和,朝廷有时间腾出精力对付辽国。 辽圣宗举兵南下攻宋,有转移内部矛盾、巩固统治地位的因素;而宋廷以硬对硬,狠狠敲了辽国一棒子,最终形成澶渊和盟。 澶渊和盟前的辽国有内忧,宋庭却是内部稳定。 澶渊和盟前的辽军骑兵极其强盛,尤其是铁林军,几乎没有劲敌。这是草原民族的优势。 但澶渊和盟前的宋庭由于推行重文轻武国策,兵虽不少,数十年之间经常打败仗,士气非常低落。 铁腕儿宰相寇准力挺宋真宗“亲征”,目的就是鼓舞士气。 辽军号称二十万一路南下,很快到达横跨黄河的澶州,离开封只是咫尺之遥;辽军一旦越过黄河,则无天然屏障,占领宋庭帝都,易如反掌。 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以寇准为首的主战派策划的澶渊之战,无疑具有左右乾坤的作用。 其实澶渊之战宋辽双方仅进行了小的接触战,宋军小胜,即签定和约,岁给辽银10万两,绢20万匹,共30万匹两。 打胜仗还给人家赔偿,这不把事情颠倒了吗?其实宋庭不是傻瓜,他们算过账,只要不再打仗,少量的赔偿(应该是馈赠)很划算。 30匹两是什么概念呢?和约签定的次年(1006),宋年收入总计为6373余万(贯石匹两斤),真宗末年(1021)达14029.81万(金银钱米丝绵等二十项合计)。 其中绸绢绫布等纺织品为近1500万匹,银为88.39万两。 短短15年时间,宋朝的经济总量就翻了一番还多,足见和平对经济的发展的重要性…… 第172章 赵元帅夤夜忧国事⑵ 澶渊之盟是在宋辽实力均衡的条件下妥协的产物,宋庭拒绝了契丹人索取关南十余州土地的要求,则给辽国一些经济上的补偿。 澶渊和盟后,宋庭解除了北方隐患,辽圣宗则借澶渊和盟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各求所好,相得益彰。 澶渊和盟后,宋辽维持了长达百余年的边境和平,对双方的社会、经济、文化发展及交流起到积极的保障作用。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宋辽和盟后,西夏国却骚扰不断,这使身处最前线的赵元帅寝食不安。 西夏主李元昊虽然故去,可李元昊的继承人李良元厉兵秣马,虎视眈眈,不断地骚扰送过边境。 宋军丢掉镇魂关,赵元帅悔恨自己用错人,混球罗天一见西夏人竟然尿了裤子,未作任何抵抗,便弃城逃跑。 多亏吴玠足智多谋,深入月牙坊,进入八角寺,彻查交子铺,将罗天擒获,关押在大军牢房。 然而罗天从大军牢房逃跑了,掩护罗天的竟是月牙坊的坊姬施丹。 当大军牢房管事的王珩、张苞将罗天逃跑的消息报告赵元帅后,赵元帅气得手足冰凉。他后悔自己被糊涂油蒙了心,竟把罗天这样一根杂木当作栋梁。 此事若被汴梁城的蔡京知道,那不将自己官贬三级才怪! 对于蔡京,赵鼎城恨之入骨,可对徽宗皇帝,赵鼎城却恨不起来。 别人说徽宗是花花端王,治国无能,可赵鼎城却认为他多才多艺,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徽宗人用蔡京等六贼祸国殃民是不争的事实,但徽宗皇帝本人却很民主,不但能听正面建议,还能采纳反面的谏言。 在对待外夷侵扰这些事情上,徽宗和先祖一样,寸土必争,寸土不让。 更为难得的是,徽宗对赵鼎城信任有加,这不只是赵鼎城和徽宗是一个宗祠,更重要的是徽宗有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大度作派…… 赵鼎城正在书房内苦思冥想,却听女儿赵玲燕在外面喊道:“爹爹,罗天和张伦来访!” 赵元帅听得,不禁讶异,心想罗天不是越狱遁逃,携月牙坊坊姬施丹投奔西夏去了吗,怎么…… 赵元帅心中正想,赵玲燕、张伦、罗天三人已经走进门来 罗天一见赵元帅,“噗通”一声双膝跪倒,放声大哭:“罗天不是人,妄受元帅错爱;罗天是猪脑子,一见西夏人望风披靡,是西夏人轻松占领镇魂关!” 赵元帅一见罗天进门就赎罪,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 张伦见赵元帅并不加怪罗天,趁机一旁帮衬:“元帅,末将和罗天连夜赶来元帅府,是有重要军情禀报!但在城门口遭遇那个叫张若平的校尉拦截、阻挠,末将一时性起,将那厮咔嚓啦!” 赵元帅听张伦说杀了人,不由得一怔,道:“你杀了人?” 张伦跪倒在地,向赵元帅叩头回话:“是末将杀了那个狗校尉,往元帅处置!” 赵元帅摆摆手示意张伦起来说话。张伦站起身来。赵元帅道:“你刚才说有重要军情禀报,快说说什么军情!” 张伦见元帅不追究杀死张若平之事,心中暗暗作喜,正要说出罗天欲夺镇魂关之事,赵玲燕却在一旁插上话:“罗天携施丹从大军牢房遁逃出去后投奔西夏,是想里应外合重新夺回镇魂关!” 赵元帅见说,神情立马亢奋起来,走上前去将罗天扶起来,道:“晚辈起来说话,以前的事情不提,说说你此刻的打算!” 罗天站起身子,振振有词:“晚辈以前是混球,只知道四处厮混,可经过这一场风雨,晚辈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赵元帅捻须而笑:“迷途的羔羊能回到牧群就是好物种,快说说你夺回镇魂关的打算!” 罗天将施丹如何要她重新做人,如何骗得吴玠信任;如何从王珩、张苞那里套来大军牢房钥匙将他释放出来;如何在西夏奸细马归元掩护下取得李良元信赖,住进镇魂关,和做火工的西夏兵士张明山和扎西伽马取得联系,准备里应外合重新夺回镇魂关的计谋讲述一番。 在说到前往百岁婆婆那里取冲锋枪的事时,罗天自然做了掩饰。 他不敢说自己是穿越而来带了一杆冲锋枪,只说夜做一梦,梦见赤脚大仙将一支从未见过的钢枪掩埋在百岁婆婆门前的麦秸垛里,要自己去拿,倘若拿回冲锋枪助战,拿下镇魂关易如反掌…… 赵元帅听罗天说完,有点疑虑地看着他,道:“罗卿还和上次那样戏耍老夫吗?” 罗天慌忙跪倒:“罗天有几个脑袋胆敢一次次欺骗元帅?” 赵元帅见罗天信誓旦旦,便道:“罗卿既然没有欺骗本帅,那本帅就再相信你一次!” 赵元帅说着,对张伦道:“张将军和罗卿一起来,那就再辛苦一次,陪他去百岁婆婆哪里走一趟,不知将军意下若何?” 张伦拱手施礼,道:“末将全听元帅安排,这里就陪罗老弟去找百岁婆婆!” 赵元帅见说,很是高兴,道:“你俩先下去休息,天亮后就去寻找百岁婆婆!” 罗天、张伦谢过元帅,赵元帅又道:“如果能夺回镇魂关,本帅在皇帝面前说话也就腰杆硬了!” 张伦见赵元帅这般来说,顿了一下,疑惑不解地问:“元帅不是当今天子的御弟吗,怎么也说腰杆硬与不硬的话来了……” 第173章 赵元帅夤夜忧国事⑶ 赵元帅见张伦过问,哀叹一声道:“本帅是当今天子的御弟不假,可皇上是太宗一脉,本帅是太祖一支……” 张伦见说,惊叹一声,道:“原来这样?”接着又问:“这么说‘烛光斧影’的事情元帅知道?” 赵元帅见张伦这么来问,呵斥一声,道:“你小子话真多?这些年从未有人在本帅面前提到‘烛光斧影’的事,你小子老狗记起陈套子哪?以后不许提此事,快和罗天下去休息!” 张伦知道自己惹元帅生气了,唯唯诺诺躬身施礼,道:“末将该死,不该提元帅的家事!” 赵元帅若有所思:“家事就是国事,国事也是家事!” 一边说一边摆摆手,让赵玲燕领着张伦、罗天上客栈歇息。 赵玲燕和张伦、罗天走后,赵元帅心情难能平静,“烛光斧影”的传说非常清晰地映像在他的脑海中。 自宋太宗赵光义主事大宋江山后,“烛光斧影”的只言片语不允许朝堂和民间传说。 但哪里有压制,哪里就有反抗,不让说的事情竟然被传得沸沸扬扬,一百多年来,从未停止过。 正因为有那个百年解不开的谜团“烛光斧影”,太祖的六世孙赵鼎城才做了一介平民。 可就是这个平民,却在苦难中奋起,苦读诗书,中了绍圣进士。 中了进士后的赵鼎城查史翻传,终于理出一个头绪——“烛光斧影”不是传说,而是百年解不开,也不敢解的悬案,无数事实证明,他的祖宗赵匡胤是被其弟杀害的—— 公元976年,宋代开国之君赵匡胤一夜之间猝然离世,正史中没有他患病的记载,野史中的记载又说法不一。 因之,赵匡胤的死因有几个野史版本: 第一个版本是《湘山野录》中的记载:开宝九年10月,一个雪夜里,赵匡胤急召弟弟赵光义入宫,兄弟二人在寝宫对饮,喝完酒已经是深夜,赵匡胤用玉斧在雪地上刺,同时说:“好做好做”,当夜赵光义留宿寝宫,第二天天刚刚亮,赵匡胤不明不白地死了,赵光义受遗诏,于灵前继位。 第二个版本是《烬余录》中的记载:赵光义对赵匡胤的妃子花蕊夫人垂涎之久,趁赵匡胤病中昏睡不醒时半夜调戏花蕊夫人,惊醒了赵匡胤。赵匡胤用玉斧砍他,但力不从心,砍了地。于是赵光义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赵匡胤,逃回府中。 第三个版本是《涑水纪闻》里的记载:太祖去世时已是四鼓,宋皇后叫内侍王继恩把皇子赵德芳叫来。王继恩考虑到太祖早就打算传位于晋王,就找来赵光义。赵光义进宫后,太祖的宋皇后问:“是德芳来了吗?”王继恩回答:“晋王来了。”宋皇后惊诧莫名,后来突然醒悟,哭着对赵光义说:“官家,我母子的性命,都托付给你了。” 第四个版本是说:赵光义以弟弟的身份继承兄长的帝位,是他母亲杜太后的意见。杜太后临终时,曾对赵匡胤说:“如果后周是一个年长的皇帝继位,你怎么可能有今天呢?你和光义都是我的儿子,你将来把帝位传与他,国有长君,才是社稷之纲啊!”赵匡胤表示同意,于是叫宰相赵普当面写成誓词,封存于金匮里,这就是所谓的“金匮之盟”。也就是赵光义“兄死弟及”的合法根据。 以上四个版本漏洞百出,一百多年来,大宋的官员和百姓一直都有诸多疑问: 第一个疑点是:“烛光斧影”之夜,按照宫廷礼节,赵光义是不可以在宫里睡觉的,他却居然在夜宿宫里。 太监、宫女不该离开皇帝,却居然都离开了。 忙乱的人影、奇怪的斧声,以及赵匡胤“好做好做”的呼喊,一一告诉人们,这是一场起先策划的血腥谋杀。 第二个疑点是:王继恩有何胆量,敢违背宋皇后的旨意,本该传赵德芳,却传来赵光义?倘若事败,不是杀身之祸么?这种说法,只不过把篡位的罪过加在一个太监身上而已,同时掩盖了杀兄的罪行。 第三个疑点是“金匮之盟”的真伪:赵匡胤的母亲杜太后去世时,赵匡胤只有34岁,正值壮年,他的儿子德昭14岁了。即使赵匡胤几年后去世,也不会出现后周柴世宗遗下7岁孤儿群龙无首的局面。 杜太后一生贤明,怎能出此下策?况且“金匮之盟”是赵光义登基5年后才列举证人、公布出来的。 为什么不在赵匡胤死时,堂堂正正公布出来呢?赵光义显然是心中有鬼…… 第174章 赵元帅夤夜忧国事⑷ 第四个疑是:赵光义迫不及待第抢班夺权。 赵光义即位后等不到第二年,就改换年号。新君即位,常例是次年改用新年号纪年。可是赵光义把只剩下两个月的开宝九年,改为兴国元年。这种打破常规的迫不及待,只有一个解释:抢先为自已“正名”。 第五疑点是:赵光义心里太有鬼了,不仅逼杀了赵匡胤的长子德昭(当时已30岁),赵匡胤幼子德芳(仅26岁)也神秘地暴病身亡。 赵匡胤的遗孀死后,赵光义不按皇后礼仪发丧,剥夺了皇后应该具有的母仪。 第六个疑点是:赵光义的子孙后代都相信他的老祖宗“杀兄篡位”的说法,足见“烛光斧影”在太宗门族已经相传甚久。 以上诸多疑问,在赵鼎城心中雪藏了多年,当时机成熟时他会全盘抛出,为太祖一脉重新夺回失去的皇位厉兵秣马,这就是赵鼎城的城府——不见兔子不撒鹰。 城府的赵鼎城是不会轻易显露真容的,他相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说法;也相信太祖一脉定会从太宗一脉手中夺回皇权。 可自古以来都是成者王侯败者贼,赵光义杀害皇帝哥哥后完成了登基,成了王权神授的一号人物,那个大臣胆敢乱言,乱棍打死还算轻饶,重者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在所不辞。 面对太宗一脉的赫赫威势,太祖一脉只能忍气吞声。 赵匡胤一根杆棒打天下,开赵家基业几百年,和吴始皇、汉武帝、唐太宗齐名,可当他离世后,子孙们为躲杀身之祸,也只能远离京城。 赵鼎城的父母就是在这种形势下,让这个太祖的遗骨在乡间出生的。 为了重返历史舞台,赵鼎城从平民百姓做起,苦度诗书,谋取功名。和现在的报考公务员如出一辙。 历朝历代的公务员似乎都很吃香,公务员是一个特殊阶层,手中有诸多权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因之,是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职业。 到了二十一世纪,最吃香的职业还是公务员。 君莫见每年的公务员招考,那简直就是千军万马争抢闯过独木桥,这和宋朝考进士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二十一世纪的公务员招考,存在诸多弊病,这种制度上的缺失,往往被不良领导利用。 那些手握大权的政府领导,就是利用这些制度上的漏洞,大肆徇私舞弊,为自己和亲戚朋友谋取私利。 官场潜规则知道吗?就是你给我安排一个子女,我给你解决一个亲戚朋友就业。就像卖莴笋搭两爿蒜那样进行等价交换,不这样做,谁也甭想唠叨好处! 您不相信是不是,那是你阅历太浅。小子走南闯白经见得多了,身心早已麻木。 小子知道有个劳动局局长,在2012年还将在农村当农民的一个40多岁的青年曲线招录为吃皇粮的“公务员”。 这位青年农民的姐夫也就动用手中的权利给局长大人安排几个亲戚子女做政府部门的公务员。 其运作之自如,操作之熟练,老百姓的子女只能望其项背,却没有伸张的地方。 二十一世纪和赵鼎城生活的年代如此的雷同,其中自然有他的原因。 可喜的是赵鼎城那个年代朝廷官员还略微有点社会公德,否则,赵鼎城的绍圣进士也得拜拜。 做了绍圣进士的赵鼎城自然不会忘记祖辈所受的憋屈,他信奉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天理,太宗一脉甚嚣尘上一百多年,现在正一步步走下坡路,正是“烛光斧影”遗留下来恶果,而太祖一脉东山再起的机会已经为时不远。 因之,在西夏屡屡犯境,范正文公等一批老将军相继离世,边关吃紧时,赵鼎城放弃文官,来边关担当武将,其大义凛然的作派,受到徽宗赵佶的热捧。 在为赵鼎城践行的宴会上,徽宗牵着赵鼎城的手道:“御弟和寡人同祖同宗,有御弟固守西北边境,寡人一百个放心!” 徽宗口称御弟之言不胫而走,不知内情的文武大臣,都以为赵鼎城就是徽宗的亲弟弟,那个还敢怠慢? 赵鼎城来到西北边境,受到将士们的热烈欢迎。 皇帝的弟弟亲来前线,对士气也是一个鼓舞,什么粮草、军需、支度就显得轻而易举。 宋朝搞的是募兵制,当兵的能及时领到工资,军心就会稳定,战斗力也会提高。 赵鼎城就是利用这些有利于自己的优势,弄来不少好名声。 但此时的西夏人还很强盛,边关形势每每吃紧。 为了抵御西夏人长驱直入,赵鼎城不拘一格降人才,罗天和吴玠就是他选拔的两个人才。 但前期的罗天太多纨绔,竟然丢掉镇魂关,这让赵鼎城十分被动。这一次如果能重新夺回镇魂关,将是赵鼎城之幸,边关之幸,大宋朝廷之幸。 对于吴玠,赵鼎城就满意多了,赵鼎城没看错,吴玠是个真正的人才。自从来到他的麾下,功绩卓显。 赵鼎城已经考虑好了,等吴玠追赶横山步跋子的事情一完结,就在元帅府给他和小女赵玲燕办婚事。 赵鼎城没有儿子,如果将姑娘嫁给吴玠生下儿子,就让他姓赵,说不准这个吴赵结合的儿子就是以后的皇上…… 第175章 罗天演示冲锋枪 却说罗天和张伦在元帅府憩息一宿,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骑了马,出了渭州城的南门,向百岁婆婆居住的地儿赶去。 向南走到十几里,见一个十字路口出现面前,罗天突然感到方向不对,便道:“哥哥,我怎么觉得方向不对头!” 张伦见说,立即勒住马头,道:“兄弟你说方向不对?” 罗天点点头,张伦接着道:“能记住百岁婆婆居住的村庄吗?” 罗天道:“不记得了,只能想起那里有个麦秸堆,麦秸堆旁边有几间破房子!” 罗天一边说,一边埋头思索,突然,他像发现新大陆似地惊叫起来:“对啦,距麦秸堆不远的地方好像有道山梁,山梁上有棵奇怪的树,树冠老大,几乎垂到地面,将半个山岗都给遮住了……” 张伦听得,惊呼一声:“这是天堂坪,兄弟说的是天堂坪!” 张伦这么说着,痴呆呆看着罗天,好像不认识似的问:“兄弟怎么会到天堂坪?你是人还是神?” 罗天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六眉十眼看着张伦,不知说什么才好。 张伦又道:“兄弟知道天堂坪什么地方?那是从天堂归来的神仙逗留的地方?” 罗天“哦”了一声,想说自己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立即杜撰一段谎言道:“兄弟我上山狩猎,不知怎么从悬崖上摔下来,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麦秸垛子跟前,有个老婆婆正端着一碗汤汁给我饲喂。我问婆婆这是什么地方,婆婆只说这是渭州地面!” 张伦接上罗天的话头:“这就对了,兄弟从悬崖摔下没死亡,反倒出现天堂坪,这是神仙的作用,而百岁婆婆就是人们传说的天堂坪土地奶奶!” 罗天听张伦说百岁婆婆是天堂坪土地奶奶,惊得瞠目结舌。 张伦一把抱住罗天,道:“兄弟,你沾了仙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定会成为神仙的!” 罗天被张伦弄得莫名其妙,嘿嘿笑着说:“哥哥开嘛玩笑,罗天怎么会成神仙?罗天丢了镇魂关,赵元帅没杀头,已是不幸之中之大幸,哪里还敢奢望做神仙!” 张伦道:“兄弟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在神仙身边活过来一次,自己还没感觉到?” 张伦这么说着,顿了一下,接着道:“兄弟你想想,谁从悬崖上摔下来还能活着?只有兄弟你!兄弟苏醒过来,身边就有百岁婆婆给你喂汤汁,这说明兄弟身上已经有了仙气!” 张伦手舞足蹈地说着,举起马鞭朝前指指,道:“天堂坪就在前面不远,我们走的这条道儿没错,一直向东南方向走就是!兄弟,我们边走谈……” 两人并驾齐驱,打马而行,张伦又道:“兄弟你说的冲锋枪恐怕就是神仙赐予的,要不,大宋朝没有的东西,兄弟怎么会有?” 罗天见张伦越说越神,竟然把冲锋枪也跟神仙联系起来,也就顺坡下驴,哈哈大笑,道:“哥哥说得太对了,罗天苏醒过来后发现身边有把冲锋枪,原来是神仙馈赠的啊?哥哥不说,罗天还一直蒙在鼓里哩!” 各位看官,你看这罗天装得多像?真乃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一阵信口雌黄,将张伦骗得一愣一愣。 也难怪,罗天毕竟被张伦晚生上千年,其智力、魄力都会高他一等,随便糊弄几句话,张伦还能不信…… 两人边走边说,打马飞驶一气,但见高山连绵起伏,四野林翁草莽,一条盘山道路像条白蛇,弯曲着身子在前方飘忽不定。 策马行驶一个时辰,果然就到天堂坪,罗天搭眼去看,见平地上那堆麦秸垛依稀可见,但房屋,百岁婆婆,早就不见踪影;只有远处山岗上的巨大树木依旧葱茏,还在茂生生地舒展着身姿。 罗天倒吸一口冷气,不胜感慨地说:“哥哥的话没错,百岁婆婆果然是土地奶奶,天堂坪这地儿还真是从天堂回来的神仙停留的场所,要不,兄弟当初看到的房子呀、百岁婆婆呀怎么都不见了!” 张伦道:“兄弟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打了葫芦倒出油才相信事情的真实性?” 这么说着,张伦催促罗天道:“快去看看冲锋枪还在不在,要是被人拿走,我们就白费油蜡喽……” 罗天见说,慌忙跳下马去,飞跑到麦秸垛子跟前,俯下身子,伸手去摸冲锋枪——我的神,劳什子正乖乖躺在里面睡大觉呢! 罗天不无兴奋地将冲锋枪从麦秸垛子里抽拔出来,看了几眼,见和埋藏时没有两样,便抱在怀里又亲又吻…… 第176章 天堂坪罗天射鹿 张伦见罗天对冲锋枪疼爱有加,禁不住说道:“兄弟对枪钟爱异样,胜似哥哥我了嘛!” 罗天一怔,回过头向张伦嘿嘿一笑,道:“哥哥说什么混帐话?枪是枪,哥哥是哥哥,怎么能相提并论!” 罗天一边说,一边将微型冲锋枪递给张伦道:“哥哥不是没见过冲锋枪枪吗,兄弟今日让你开开眼界!” 张伦见说,从罗天手中接过冲锋枪,左看右看,爱不释手,道:“兄弟,神仙怎么能给你送这么金贵的兵器,这种好事情哥哥咋就一回也没碰上?哦,对了,这枪如何使用呀……” 罗天重新将冲锋枪拿在手中,退下弹夹,将一粒子弹装进去,对张伦道:“这个东西叫弹夹,用来装子弹!” 罗天这么说着,又指指子弹道:“这个金黄色的东西叫子弹,你看看它一头尖,一头平,只有装进弹夹里面推上枪膛,它就能飞射出去杀人!” 张伦看着罗天在示范,不无诧异地说:“这和弓弩很相似嘛?弓弩用的是箭,箭搭在弓弦上才能射出;可这子弹上怎么能在枪膛里发射出去?” 罗天见问,将子弹上了膛,指指扳机道:“这地方有扳机,只要抠动扳机,扳机的扣子击中子弹屁股上的底火,子弹就通过枪膛发射出去了!” 罗天这么说着,又不厌其烦地补充道:“因为枪膛是螺旋式的,子弹在火药的推动下往出发射时经过枪膛的旋转,速度会更快,几乎是在扣扳机的同时击中目标!” 张伦被罗天说得目瞪口呆,心想这枪真是好东西,自己如果也有一支这样的枪该多好? 心中想着,正要说出来,却见罗天朝远方看了一眼,兴冲冲道:“哥哥,前面有头梅花鹿,兄弟射给你看!” 张伦向前看去,果然见一头惊吓的梅花鹿发疯似地向前飞窜。 张伦还未缕清楚罗天如何将一头奔跑的梅花鹿射倒,罗天已经站直身子举枪瞄准。 罗天的站姿比军人还标准,身子直挺,枪托抵住肩窝,这动作在射击教程中叫站姿。 罗天尽管没有进过军营,可对射击技术颇有研究,他的军事素养,射击技巧,就是正规军人也会望其项背。 射击动作分卧姿、跪姿、站姿三种,尤其是站立射击,当了十几年兵的军人也不一定能熟练运用。 罗天却不一样,他在京城纨绔时天天练站姿,竟然炉火纯青。 只见他挺直身子,举起微型冲锋枪,像一棵拔地而立的青松戳在地上。 然后把眼睛对准准星三点成一线瞄了瞄,便就打出一个连发。 “哒哒哒”的枪声沉闷而悠远,那头狂奔的梅花鹿挣扎几下,便就一头栽倒地上死了。 张伦见罗天这么远的距离打死一只狂奔的梅花鹿,惊得瞠目结舌,大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地看着罗天,道:“兄弟,这冲锋枪真成神了,这么远能打死狂奔的梅花鹿,即便大宋的床子弩也难办到呀!” 罗天满不在乎地笑笑,道:“哥哥开眼界了吧,这是神仙送来的东西,大宋朝的床子弩哪能比拟?”蹬鼻子上脸。 罗天一边说,一边又给张伦示范,道:“冲锋枪的子弹就这样发射,一个连发,能打出好几发子弹,甭说一头梅花鹿,就是几头十几头也难逃死亡!走,我们过去看看……” 罗天和张伦骑上马,向梅花鹿倒地的方向赶去,眼见就到跟前,却见斜刺里飞驶出十几骑马来。 十几匹马上全是身着鲜艳服装的少年,年龄大的也就十七八岁。 这些少年见罗天和张伦也骑着马向梅花鹿赶来,一个身着红衣箭袖的少年勒住马头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也向梅花鹿跑来!” 少年名叫朱宝祥,是渭州府下属的华亭知县的公子,人称朱衙内。 这朱衙内依仗其父是县官,在华亭县为非作歹,老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今日个,朱衙内带着一帮家丁家将在陇将山发现几只梅花鹿,一路射杀,穷追不舍,一直追到天堂坪。 忽听几声震响,不知嘛事,去看那鹿,却已栽倒地上,朱衙内以为是他们发箭射中,便赶过来拾取,却和罗天、张伦相遇。 罗天见朱宝祥来问,便道:“我们打中梅花鹿,前来拾取,怎么哪?” 朱衙内听罗天这么来说,用手中的雕弓指着他道:“你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我们从陇将山将梅花鹿赶将过来,这鹿身上早中了我们的羽箭,你竟然说是你打中的……” 第177章 蛮横撒泼朱衙内 朱衙内身后的十几个家丁家将见主人这般来说,立即附和着道:“是啊,我家公子早就射中梅花鹿,它跑这儿跑不动栽倒地上,你竟说是你射的,丢不丢人……” 张伦见朱衙内一伙强词夺理,挥挥手让他们甭吵,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我们过去看看,梅花鹿身上如果有箭伤,就说明是你家公子射中的,如果没有箭伤,你们趁早离开!” 朱衙内见张伦高头大膀,压了压火气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做,我们过去看看……” 两下里赶到梅花鹿跟前,下了马,上前去看,见鹿身上根本就没箭伤,而是几个炸裂了的窟窿。 “罗天道:“看清没有?鹿身上全是枪弹打的窟窿!” “枪弹?枪弹是什么?”朱衙内不明事理地问:“谁拿枪弹打的!” 罗天见朱衙内不知道枪弹,将微型冲锋枪从肩头上摘下来,在朱衙内眼前一展,道:“看吧,这就是发枪弹的东西,叫冲锋枪!” 朱衙内见说,把手伸向罗天,道:“冲锋枪?什么是冲锋枪?让我看看!” 罗天将冲锋枪递给朱衙内,朱衙内将枪拿在手中左看右看,突然说:“这东西我要了!” “什么?”罗天惊得目瞪口呆,急急说道:“你要我的冲锋枪……” 朱衙内见罗天这么来说,点点头道:“是呀,这家伙我要;怎么,不想给?” 十七八岁的知县公子,脸上显露出不屑的神色。 张伦见朱宝祥蛮横无理,气恨难抑地走上前去,指着朱衙内的鼻子道:“你怎么这样不讲理?别人的东西,没问人家愿意不愿意,就想夺取!” 朱衙内用手中的马鞭将张伦的手指头压下去,道:“不要乱指,乱指没你的好果子吃!” 这么说着时,讪笑一声道:“夺,什么叫夺?在华亭县,本少爷看准的东西,哪个敢不给?” 张伦见朱衙内地地道道一个纨绔,高喊一声,道:“你真要要夺?” 朱衙内不屑一顾地看看张伦,又看看死在草地上的梅花鹿,道:“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朱衙内咯了一口老痰,吹吐到草地上,接着道:“你不是说这头鹿是你们打的吗?这头鹿本少爷不要了你们拿走吧,可这枪就归本少爷喽!” 张伦见朱衙内一副无赖样子,就要上前打架,被罗天拽开来。 罗天对朱衙内道:“少公子,我们前世无仇,今世无冤,萍水相逢不要伤了和气。我们有急事才赶到这里取枪,顺便打死一头鹿,这枪你就……” 罗天话没说完,便被朱衙内打断。这厮向罗天跟前寸了几步,嘿嘿一笑,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说你们有急事赶这取的枪是不是?” “是呀!“罗天点点头:“我们有急事才赶来这里取枪的!” 朱衙内笑得山响:“这就对喽,这就说明这枪不是你的,一直在天堂坪搁着,你能拥有,本公子怎么就不能拥有……” 朱衙内一边说,一边在鼻子里挖了一块鼻屎放在指头蛋上弹到远处,接着说:“好说好散,枪归我,鹿给你,两下里不就扯平喽!” “扯你娘的蛋!”张伦按捺不住怒火,骂了一声,霍地拔出腰间的佩刀,指着朱衙内道:“你这个乳毛未干的孬种,快把枪还给我们,否则,甭怪爷爷不客气!” 朱衙内见张伦拔出刀来,冷笑两声对身后的家丁家将喝喊一声:“小的们,将这两个牛子捆缚起来……” 罗天见两下里剑拔弩张,慌忙上前阻拦:“大家甭伤和气,有事好好说嘛!” 朱衙内见说,挥挥手让家丁家将站立一旁,对罗天道:“这位公子还算识相!” 一边说,一边凶神恶煞地瞪着张伦:“像这位,活脱脱一个二百五?再敢硬嘴,家丁将不用吹灰之力就将你大卸八件,扔到天堂坪喂鹰!” 张伦气得脸色乌青,罗天拽拽他的衣襟,道:“哥哥不必发火,看这小子的戏如何往下演!” 罗天和张伦在这边说着时,朱衙内将微型冲锋枪拿在手中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罗天心中犯了嘀咕:宋朝也有不讲理的纨绔呀?罗天在华荣国时是混球,想讹诈别人也得找个理由,可这家伙比我还混,想要冲锋枪连个理由也不找,明火执仗地抢夺…… 罗天心中正想,朱衙内已经将枪挂在马头上,招呼家丁家将就要离去。 罗天大喝一声“站住!”冲上前去拦住朱衙内的马,道:“真不讲理呀?想夺就夺?世上哪有这样的理儿……” 第178章 罗天射杀朱衙内 朱衙内见罗天拦住自己的马头,“嗨”了一声,道:“怎么,你想死不成!” 说着,举起手中的马鞭对准罗天的脑袋就是一下,罗天脑后中了,心中的怒火便像抽开闸门的洪水冲将出来。 罗天以前是混球,鸡蛋里面也要找几根骨头,可自从丢失镇魂关被关进大军牢房,性格磨练得好多了,遇到不平事能忍就忍,不轻易惹事。 可不轻易惹事的罗天也不能被人欺负,此刻的朱衙内欺负罗天,罗天岂能依他? 罗天本是纨绔子弟,天不怕地不怕的事情不知做过多少个,此时被朱衙内一撩拨,昔日的劣性瞬息间爆发了。 只见他身子一跃,一把揪住朱衙内的衣襟,将这厮一拽。 朱衙内坐蹬不稳,被罗天拽到地上栽了跟斗。 朱衙内见自己吃亏,立即对家丁家将大呼大叫:“小的们,牛子胆敢对本少爷动粗,还不过来做了他……” 家丁家将见说,攉拳撩腿就要上前,却见罗天一个箭步冲到朱衙内的马跟前,一个空中捞燕,从马头山摘下冲锋枪,“哒哒哒”向空中射出几发子弹,厉声喊道:“我看谁敢上前!” 家丁家将被镇住,大眼瞪小眼看着罗天,不知怎么才好。 朱衙内见得,立即将罗天的双腿抱住,招呼他的家丁家将:“我抱住他的腿了,你们赶快上前哦!” 罗天被朱衙内抱住双腿,行动受阻,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枪头一转,打出一个单发,朱衙内脑袋上中了,这厮挺了一挺身子,倒在地上翻了白眼…… 家丁家将见罗天手中的家伙将主人打趴地上脑浆迸裂,哪个还敢上前? 张伦见得,厉声喝道:“末将是朝廷将领张伦,这位爷是枪械专家罗天,我们取冲锋枪要打西夏人,这个孬种不分媚眼却来夺枪,只能让他做了枪下之鬼……” 张伦一边说,一边用脚踢着朱衙内的尸体道:“你们谁想和他一样下场,就上来试试!” 家丁家将那个还敢上前?纷纷跪倒一地,求罗天、张伦饶命。 张伦道:“不用求饶,我们不杀无辜!”说着一顿,道:“这厮的尸首你们拖回去,结不了局就上渭州城找赵元帅,他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家丁家将唯唯诺诺应答着一溜烟逃跑了,罗天心中却暗暗高兴。 因为刚才张伦称他为枪械专家,罗天心中啼笑着忖道:张哥这么一说,还真把罗天提醒了。不是吗,在华荣国,罗天早就是枪械专家,既然来到宋朝,就让一技之长发扬光大…… 心中想着,罗天就对张伦道:“哥哥,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小作坊?” 张伦见说,看了一眼罗天道:“兄弟怎么问起这个?” 罗天举举手中的枪,道:“冲锋枪的子弹原来是一百发,刚才驴踢狗咬浪费了9发,如何用于镇魂关那么大的战役?得赶紧制造一些!” 张伦惊诧不已,道:“小作坊岂能造子弹?我看一个大宋朝也不一定有!” 罗天笑笑:“这个哥哥不用担心,只要能找到作坊,找到制造子弹的原材料,兄弟就能把子弹造出来……” 张伦再一次发怔,痴呆呆看着罗天,不大相信地问:“兄弟能造子弹?” 罗天摊摊手:“兄弟在米国见人造过,工序并不复杂,只要有钢铁、雷汞、叠氮化铅、硫代氰酸铅、氯酸钾……” 罗天没把话说完,就被张伦打断,:“兄弟你说什么呀?什么米国,钢铁,雷汞……哥哥一句都听不明白!” 罗天一怔,方知自己把思维转到二十一世纪去,说起混话来了,慌忙打个圆场:“兄弟刚说的米国是做梦梦见的!”说着一顿,道:“梦中的米国是个繁华世界,制造枪炮子弹的地方很多,在一家小型作坊里,兄弟还亲手捣鼓了一气……” 张伦长叹一声:“远水解不了近渴,兄弟做的是梦,不是现实,为兄只听说大宋有人制造霹雳炮,还没听说有人会造子弹!” 罗天道:“这就是个问题,冲锋枪只剩九十多发子弹,如果攻打镇魂关,怕是杯水车薪,因之,必须找到能制作子弹的作坊!” 张伦见罗天口气坚硬,无可奈何地摊摊手:“为兄只知领兵打仗,真不知哪里有制造枪弹的作坊!哦对了!”张伦提高嗓音道:“京城一定有,可京城离渭州这么远,快马加鞭,来去也得好几天,还是应不了急!” 张伦这么说着,自顾自地在地上跺开了步子,一边跺步一边寻思渭州城那里有制作枪弹的作坊,想了半天想不出来,见被射杀的梅花鹿还躺在地上,便走过去扛到马跟前煞在马背上,对罗天喊了一声:“兄弟,甭费脑子了,我们得尽快赶回元帅府向赵元帅交差!”。 罗天一听张伦提到赵元帅,立即拍个响掌,眉飞色舞地说:“赵元帅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一定知道大宋朝制造枪炮的作坊,好,我们立即赶回元帅府……” 第179章 元帅府罗天试枪 却说罗天和张伦快马加鞭,急急赶回渭州城,入了元帅府,向赵元帅讲述去天堂坪寻找冲锋枪,打死华亭知县朱宝祥的经过。 赵元帅皱了眉头,嘘叹一声:“朱宝祥死哪?嗨,这事做得有点唐突!” 罗天见说,慌忙双膝跪倒,说:“这是小子一个人做的,小子愿意受元帅处罚!” 赵元帅笑笑,说:“本帅并没说要处罚你呀!” 这么说着炖了一下,道:“本帅知道朱知县的公子人称衙内,品行不端,抢夺罗卿的枪支,两人争扯,罗卿不慎将他伤害!” 张伦见说,立即插上话道:“元帅说得太对了,朱衙内如果不抢夺罗天兄弟的枪,罗兄弟也不会那样冲动!” 赵元帅看着张伦笑了两声,张伦接着说:“末将当时看得清清楚楚,朱衙内蛮横撒泼,罗兄弟一时性起,走了火,才……” 赵元帅摆摆手示意张伦不要再辩解,张伦不说话了,赵元帅道:“华亭知县是老夫下属,也是老夫挚友,老夫会向他解释清楚的,只是朱知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死于非命,有点可惜!” 罗天跪地禀道:“都怪小子懵懂,见这厮盛气凌人,恃强凌弱,一时性起,将他枪杀!” 赵元帅让罗天站起来说话。罗天站起身子,赵元帅道:“罗卿不必担心朱公子的事,我们还是谈谈镇魂关吧!” 赵元帅呷了一口茶水,接着道:“现在冲锋枪已经拿到,罗卿打算如何拿下镇魂关?” 罗天道:“小可急急赶回来,就是向元帅汇报这事!” 罗天说着,将冲锋枪搁在赵鼎城面前,道:“元帅您看,这就是冲锋枪,装上子弹能射杀人!” 赵元帅将罗天递过来的微型冲锋枪拿在手中端详一番,哈哈笑道:“好好好,老夫在铁兄那里见过‘火罐炮’,冲锋枪还真没有见过,罗卿,这枪怎么能杀人呢!” 罗天见说,急忙递上子弹,道:“冲锋枪装上子弹才有杀伤力!” 赵元帅笑着道:“罗卿演示演示,让大伙长长见识,来来来,大家都往前凑凑!”赵元帅向站立后面的一帮将士喊着。 将士们连冲锋枪听都没听说过,见元帅让到前面去看,呼啦啦涌上来一大群,将罗天团团围住。 罗天让大家不要拥挤,让出中间一方地儿来,将士们朝两边退退,罗天站在大伙中间,将冲锋枪拎在手中,道:“这叫冲锋枪,要问从哪里得到的,罗天毫不掩饰地告诉你,这是天堂坪的神仙送俺的,张伦大哥可以作证!” 将士们大眼瞪小眼目视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劳什子,纷纷惊叹不已。 罗天见大伙惊叹,便将冲锋枪的弹夹、子弹、枪膛、枪栓、扳机、撞针挨个介绍一番。 尔后才将子弹装进弹夹,弹夹插在枪管上,“咔嚓”一声拉动枪栓,让子弹上膛。 做完这些动作,罗天面向赵鼎城道:“元帅,小可打一发子弹让大家见识见识!” 赵元帅连声称好,罗天指指墙上的那幅人头靶,道:“就打那个靶子,那是西夏天王李良元的脑袋!” 说完,举枪瞄了一瞄,扣动扳机,“啪”地一声震响,那块靶子被打成碎片从墙壁上脱落,掉在地上。 围看的官兵全都傻了眼,他们见过大宋朝的神臂弓、床子弩,那是军中的重型武器,可哪里赶和冲锋枪相比? 赵元帅看完罗天的演示,兴奋不已地走到他跟前道:“太玄妙了,这种兵器可谓天下第一,罗卿说是神仙送你的?” 罗天哪敢说自己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依顺着元帅的话道:“是呀,是天堂坪的百岁婆婆送的,百岁婆婆是天堂坪的土地奶奶,我和张伦将军赶去时没见着她来人家,来人家可能上天宫休假去了!” 罗天胡乱编诌的冷幽默惹得围观的将士哈哈大笑。 赵元帅道:“现在冲锋枪到手,罗卿如何打算?” 罗天道:“神仙赠予冲锋枪时只带了100发子弹,在天堂坪费了六发,刚才有费一发,只剩93颗,要攻取镇魂关,必须添置子弹!” 赵元帅见说,不无忧虑地对罗天道:“这种冲锋枪大宋朝根本就没有,谁能造出这样子弹?” 罗天道:“元帅只要告诉制造火器的作坊,罗天自有办法……” 第180章 赵元帅引叙铁里溪 赵元帅见说,“哦”了一声,道:“制造兵器的作坊多了!” 顿了一下,接着道:“我朝兵器制造机构远远超过前朝,京师汴梁的南北作坊和弓弩院规模庞大,制造兵器的工匠达上万人,地方各府洲都设有兵器作坊。渭州城就有官府的兵器作坊——刀剑坊。但这些作坊只能生产刀枪戟矛诸类冷兵器,像冲锋枪这样的火器从来就没有接触过!” 赵元帅没有说错,宋朝的冷兵器制作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远远超过强汉盛唐。 宋朝又是冷兵器和火器并用的时代,后世的枪械、火箭、卫星,在宋朝已经形成雏形。 燃烧性火器,爆炸性火器,抛射型火器在宋朝已经得到广泛运用。 和宋朝战事不断的辽、金、夏以及蒙古人建立的元朝,都是受宋朝的兵器坊启发,不断地改进兵器。 灭亡北宋的金国将领完颜宗翰和窝不离更认识到兵器的重要性,攻破汴梁后掳掠了上万人的作坊工匠,压到北方,为金朝服务。 罗天见见赵元帅这般来说,慌道:“这么说一个大宋朝没有制造火器的作坊?” 赵元帅捻须而笑:“那倒不尽然,朝廷没有,不等于民间也没有?” 张伦见说,接上话头道:“我朝先后下过七道法令,不允许民间生产兵器,元帅你说的是……” 赵元帅哈哈大笑:“孺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张伦愣怔,痴呆呆看着元帅,不知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赵元帅呷了一口茶,道:“我朝自太祖杯酒释兵权以来,有些人就说重文轻武,会亡国的。太祖早料到这一点,秘密在深山老林设立了多处研究兵器的场所。这些秘密研究兵器的场所有太祖亲手颁发的丹书铁券,后来继位的皇上都不能动得,天王山的铁里溪就是一个……” 罗天见元帅这么来说,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上前一步,道:“这么说天王山有火器作坊?铁里溪是火器坊的头儿!” 赵元帅笑道:“铁里溪是道长,太祖在位时他就开始研究火器!” 张伦惊道:“太祖朝距现在140多年,铁大师如果健在,年龄最少也过百岁了吧!” 赵元帅道:“张将军说得太对了,铁大师现在的年龄是167岁,看那样子活200岁不成问题。那一年本帅去探望他,问其长寿秘诀,大师笑道:顺其自然,与世无争……” 罗天道:“铁大师能制造出冲锋枪的子弹?” 赵元帅道:“铁大师自幼拜师炼丹,七十岁时,推炼出一种开山碎石的物器叫‘震天雷’。震天雷外表是只铁罐,内装火药、铁渣、硫磺,用一引信牵住,用时点燃引信,便可爆炸。现在铁大师167岁,制造区区枪弹不再话下!” 罗天见说,跪倒在地,道:“请元帅给小子找匹快马,小子现在就上天王山去找铁大师!” 赵元帅笑道:“看来罗卿经过镇魂关一事,对朝廷是忠心耿耿了!” 罗天道:“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是罗天父母从小教导的,这一次施丹又反复叮嘱,罗天怎敢掉以轻心?” 赵元帅道:“即便上天王山,也轮不到罗卿亲自前往。本帅早安排好,让六百里加急代劳,不过罗卿要画出枪弹的尺寸,形状,需要的材料!” 罗天见说,躬身一礼,道:“这个好说,只要铁大师能做出冲锋枪子弹,小子就是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将图纸画出来!” 原来制造子弹一般使用铜,因为铜导热快,发射时可以迅速膨胀,填满弹膛内部空间,发射后又可以迅速收缩,方便抽壳。 弹头的被甲一般也使用铜,步枪弹头内一般使用钢铅复合弹芯,手枪弹头一般使用铅弹芯,大口径机枪弹头的内容物就丰富了,燃烧剂、硬质合金弹芯、炸药等。 弹头材料采用多次淬火技术,弹头尖部硬度较高,而弹体硬度较低,以防止弹头与膛线硬性摩擦,也可以方便地使弹头嵌进膛线,提高密闭性和弹头飞行稳定性 现在很多国家正在研制铝弹壳和塑料弹壳,价格和重量较之铜、钢弹头要低很多 而世界上警察使用的非致命弹弹头材料就很多了——橡胶、塑料、明胶、木头都有,甚至还有纸质弹头。 还有子弹的底火:装在子弹底部含有易发火化学引药的元件,当撞针撞击此元件时,引药摩擦燃烧,引燃弹壳里的装药。 引药的演进由雷汞、叠氮化铅、硫代氰酸铅、氯酸钾化学元素组成。 罗天很快将枪弹制作需要的材料和构成写成一个说明,又画了一张冲锋枪的图形和子弹图形,交给赵元帅。 赵元帅立即安排六百里加急,持了罗天勾勒出来的图案,向天王山而去…… 第181章 镇魂关施丹亿往事 清凉的小夜风,从打开的窗户里吹拂进来,像一个调皮的小顽童,在施丹打寝的小偏屋里四处游走。 天还没黑,便有小夜风拂刮而来,施丹便觉丝丝凉意泛起心头,惬意,舒爽。 小夜风拂动着施丹的秀发,她那双丫高发髻边上的散发,就被拂动得一奓一奓。 小夜风又停留在她的连襟宽袖裙上,黄底红花的锦缎衣裙,就被小夜风戏弄得一抖一抖。 躺在木板床上的施丹被小夜风抚弄得身子直痒痒,重重地翻了个身后,就把目光扫向窗外。 窗外一片寂静,黄昏时辰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布满密密匝匝的乌云。 乌云层层叠叠,将天空笼罩得严严实实,太阳的光线被遮挡得一丝不露。 太阳难能露头,云朵却厮捶打斗,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吞了你方才罢休。 撕捶打斗的场面也很有趣,有的云朵相互追逐,好似飞奔的烈马;有的云朵你扭我拧,最后竟然融合一起;有的云朵却自始到终一副雍容华贵的妇人形象,傲视一切,目空一切。 施丹哀叹一声:乌云遮不住太阳的话看来只是一句托词,眼前的情状不仅是乌云遮住了太阳,而且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征杀掠地之战…… 凝望桀骜不驯的乌云,施丹心潮逐浪而高,这些天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将罗天从大军牢房营救出来后,两人就去了设在西城门之外的龙泉驿站。 在龙泉驿站里,施丹和罗天租赁了两匹高头大马赶来镇魂关,于路和西夏安抚处置使马归元不期而遇。 在马归元的引荐下,施丹和罗天顺利进到镇魂关城池。 而就在那天晚上,为了重新夺回镇魂关,罗天又骑着高头大马,骗过镇魂关守门的西夏兵士,向渭州城方向疾驶而去。 罗天走后,施丹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里,她担心罗天于路发生意外,真要发生意外,那么他们精心策划的夺关计划就要泡汤。 夺关计划一旦泡汤,施丹就是有十八张嘴,也说不清她冒着风险假投西夏,真心夺关的意图。 夺关计划一旦泡汤,她和罗天就会成为鼠首两端,罪上加罪的民族败类。 夺关计划一旦泡影,李良元和马归元也会不遗余力地追问月牙坊藏银之地。 那本来就是她随机应变而杜撰的谎言,可谎言一旦被破,她的人头就会落地…… 施丹心惊胆颤地思忖着,便就默默向天祈祷:玉皇大帝,元始天尊,西天佛祖,观世音菩萨,你们保佑我家相公一路安全! 自从施丹以罗天夫人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以往和罗天交往的点点滴滴便像长江之水,在她的脑海中翻涌—— 施丹和罗天第一次见面是在月牙坊,那时候罗天是有钱的公子前来嫖宿,施丹奉翟老鸨之命前去侍候。 施丹以为罗天像其他嫖客一样形象猥琐,见了坊姬就像老狗见了骨头逮住就吭,心中是很不乐意的。 然而罗天却一表人才,算不上马中赤兔,人中吕布,也能和周瑜相媲美。 施丹的眼珠子一下子瞪直了,禁不住向罗天卖了一个萌。 罗天很有礼貌地走上前来,没有胡啃乱咬,而是紧紧拉住她的手,轻轻抚摸。 施丹被罗天的温柔弄得芳心大动,情不自禁地倒在罗天怀里。 从那以后,罗天一次次往她身上砸钱,其实罗天砸过来的钱,尽管砸来的钱全被翟红巾装进腰包,但施丹却获得了罗天的真爱。 对鸡头老鸨翟红巾,施丹自然是恨怨有加,可有时候也觉得这个女人可怜。 作为莽和尚温不二含的姘头,翟红巾无怨无悔地给贼和尚经营着月牙坊;贼和尚却一走了之,几年不闪面。 施丹痛恨翟红巾的主要事由是,这个阳奉阴违的女人让贼和尚给自己破了瓜。 而对罗天,施丹一开始是逢场作戏,哄骗他的银子。可罗天似乎对金钱不兴趣,大方得像太子殿下,只要你向他讨要,他身上只要有,一点都不会吝啬,会满足你的要求。 深受感动的施丹开始留心罗天,尽管罗天也和其他坊姬厮混,可感兴趣的还是施丹一人。 施丹心中暗暗高兴,因之,在赵元帅委派罗天为镇魂关守军将领时,施丹随着罗天来到镇魂关。 那时候罗天是混球,施丹也是混球。她们不思后果地肆意戏耍,结果被西夏李良元的铁鹞子包围了城池。 罗天一见人形鬼样的西夏兵下得逃遁,施丹竟然没有阻拦,还给他出谋划策大开绿灯。 施丹每每回想起她唆使罗天遁逃镇魂关的那个夜晚,肠子也几乎悔青。 然而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在渭州城大军牢房,施丹醒悟了。痛心疾首地责备自己距离现实世界太遥远,一定要洗心革面,干点惊天动地的事情。 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机会终于来了,吴玠鬼使神差地来到大军牢房。 吴玠是来牢房提斩西夏囚犯的,施丹声泪俱下,求得吴玠宽恕,吴玠使施丹脱离苦海…… 第182章 乔智叟造访小偏屋 那时候,罗天也关押大军牢房,施丹一见罗天那双默默流泪的眼睛,便决定要拯救他。拯救罗天,也等于拯救施丹自己。 因此,施丹才有了自愿给吴玠做警卫的初步计划。 接下来,施丹便以吴玠名义骗取牢房钥匙,救出罗天,逃亡镇魂关,投奔西夏。 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施丹和罗天是一对混球,做了西夏奸细就成了混球中的混球,可他们哪里知道,这是施丹的“苦肉计”。 不使用这样的苦肉计,西夏人怎能相信?施丹和罗天怎么能进入镇魂关…… 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捋抹一遍,施丹又一次把眼睛往窗户口看去,这才发现,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冲破乌云的遮掩,露出灿烂的笑脸来了。 露出笑脸的太阳,将一缕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施丹打寝的那张床铺便柔和光亮。 柔和光亮的阳光同样映照在施丹修长的身躯上,将姑娘姣好的身段显露得丰腴饱满…… 凑着柔和的阳光,施丹才发现自己还有这般性感的屁股。 屁股的文明语是臀部,施丹丰腴饱满的臀部被翁不二含搂抱过,施丹感到恶心;也被罗天搂抱过,施丹感到幸福。 如果现在罗天在跟前,一把搂住施丹的臀部,那将是什么样的感觉…… 施丹如醉如痴地寻思着,突然想起罗天从镇魂关逃回渭州城后,潜入月牙坊的情景。 按常理,丢失城池,隐秘闺房,罗天应该小心谨慎,行动上也得规矩收敛。 可罗天却没事一样,一到坊间,便和十几个坊姐搞群交。 群交的场面是施丹落入风尘后第一次见到的,但对罗天却习以为常,这厮在穿越前就和狗男狗女轮流派对,通宵达旦。 从那时候起,施丹对罗天又产生一种印象——没心没肺,滑稽幼稚。 罗天的没心没肺,滑稽幼稚,才搏得施丹的芳心。 施丹不是泄欲机器,落入风尘,那是身不由己。 自从心中有了罗天,施丹坚决反对他和多人群交;罗天俯首听命。 这一次施丹和罗天为使命打入镇魂关,罗天自然就属施丹一人独有,而施丹也要对罗天保守贞洁。 施丹谋划好了,只要将镇魂关夺回来交给大宋朝,才能洗涮掉罗天头上那些贪生怕死,投敌叛国,混球轻率的罪名。 罗天身上的污点一旦洗涮清白,施丹将和他激流勇退,隐居山林,安享后半生…… 施丹正在遐想,忽见门口有人走动。施丹神经质地从床铺上一跃而起,厉声喊道:“谁……干什么……” 乔智叟嘶哑,却不失刻薄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施姑娘,老夫看您来了!” 施丹一听是乔智叟,惊得睁大眼睛,愣怔片刻,却又暗暗作喜,默默自语:老东西,本姑娘正想找你,没想到你送上门来了? 心中想着,便就走到门跟前,将木板门上的门关拔掉,放乔智叟进来。 乔智叟见施丹把门打开来,站在外面没动脚儿,却用一双贼不溜秋的眼睛盯看施丹,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 这时候的施丹身着宽袖细腰露胸连体裙,一袭胸衣半遮半掩地罩在宽衣裙下面,将一双勾人魂魄的丰胸凸显得飘渺眩目。 还有那发髻,是宋朝少女喜欢的高盘双丫髻,一根万年吉庆簪子横穿两朵发髻中间,显得美伦美奂。 施丹见乔智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知道这厮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掩嘴一笑道:“大人怎么这样看奴家,还不屋里打坐?” 乔智叟见说,方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哦”了一声,道:“姑娘真是月宫里走出来的嫦娥,越看越中看,让我这年迈之人也禁不住流下口水!” 施丹知道乔智叟用言语挑逗自己,不动神色,掩嘴一笑,道:“乔老爷子真会说话,还不到屋里来坐,眼巴巴站在门口干嘛!” 施丹一句双关语,更令乔老儿拿捏不住,一步跨进门去,拉住施丹的手,就要亲吻。 施丹不温不火地推开乔老儿的手,莞尔一笑,道:“老爷子真急,八字还没见一撇,怎么就能这样?坐下来,小女给老爷子沏茶喝!” 其实乔老儿在渭州城时就是月牙坊的常客,可那时施丹是坊间头牌,乔老儿这样没体没面,又没多少钱的老骨头,是不可能沾上边的。 然而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乔智叟做梦也没想到,当然他垂涎三尺的月牙坊头牌会来到镇魂关。 甫见施丹,乔老儿心头不禁一怔,心想一个坊姬怎么突然来到两国争扯的镇魂关…… 第183章 施丹戏弄乔智叟(1) 乔老儿是乔智叟,不是马归元和李良元,他断定施丹来者不善,便将她和奸细联系起来。 可马归元和李良元被施丹的花言巧语米勒双眼,竟然对她投奔大夏国深信不疑。 乔老儿本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李良元和马归元,揭示施丹的奸细身份,可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究其目的,是乔老儿的春心拂动,想赚施丹的便宜。 这真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为了大夏国的利益,乔老儿理所当然要将施丹的奸细身份揭示出来。 然而人的本性往往是利己,人不利己天殊地灭。 在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发生冲突时,乔老儿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自己。 因为他见施丹比以前更加丰满成熟,喉咙里便伸出八只手来想占有她。 乔老儿这样警告自己:不要叫花子卖余粮干积极,多一个奸细少一个奸细那是西夏国的事情,而得最了月牙坊的头牌施丹,自己到死也就遇不上心仪女人了。 在这种四位左右下,乔老儿最终没有揭穿施丹的真实面目,他想玩弄施丹,倘若施丹不愿意,那时候再揭穿也不迟。 天随人愿,李良元和马归元领兵救赎横山步跋子去了,留下巴不愣守关,让乔智叟给巴不愣登做军师。 这真是上苍赐予的良机,乔老儿占有月牙坊头牌的时间越来越近。 这些天里,乔智叟一直暗中观察施丹和罗天的动静,见那天晚上罗天一个人骗过守城兵士,骑着高头大马向东而去,更就肯定自己的判断没错——施丹和罗天是宋国奸细无疑。 罗天一走,小偏房剩下施丹一个,给乔老儿占有她创造了良好的环境。 因此,太阳落山时,乔智叟支开身边的兵士,独自一人来到施丹打寝的小偏屋。 甫一出手,就被施丹挡了回来,乔智叟脸上就有点挂不住,违心地坐在施丹给他让出的那张杌子上,接过施丹递上来的茶水,蔫头耷脑呷了一口,突然提高嗓音道:“姑娘是月牙坊的坊姬!” 施丹一怔,心说:“老东西话中有话,以前他在渭州城是月牙坊的常客,和自己见过不少次面,现在却明知故问,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施丹心中正想,乔智叟又发了话:“老夫知道姑娘不是真心投奔大夏,恐怕还有其它目的!” 施丹一怔,痴呆呆看了乔智叟一眼,笑道:“老爷子说什么混话,施丹走投无路才来投奔西夏,能有什么目的?” 乔智叟死死盯着施丹,不说话,但从鼻子里哼出声音。 施丹抢上一句:“本姑娘是坊姬,老爷子早就知道,怎么明知故问!” 这么说着,有意岔开话头,道:“当初老爷子一次次来月牙坊,小女造纸其意,可小女的妈妈是鸡头老鸨翟红巾,人家不让小女待承老爷子!” 乔智叟听施丹这么来说,不禁一愣一愣,将前面说的话题全部抛开,心绪一股脑转到月牙坊去了。 在渭州城,为了和月牙坊头牌施丹肌肤相触,乔智叟处心积虑地积攒金钱玩物,可心愿就是难能实现。 乔智叟并不气馁,一次次贿赂鸡头老鸨翟红巾。 翟红巾却说施丹是月牙坊的镇坊之宝,早被达官贵人包养了,是不对外接客的。还说像施丹是月中嫦娥,哪会相中年过半百的老骨头,让乔智叟趁早死心。 那时候,乔智叟对天长叹,只恨爹娘早生些许年,面对心仪的施丹姑娘,竟然可望而不可及。 今天和施丹当面锣对面鼓地叙说一遍,方知当初不是施丹看不上他这身老骨头,而是翟红巾从中作梗,不让他和施丹接触。 乔智叟恨得牙齿直痒痒,心中骂道:“翟红巾呀翟红巾,原来你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得了老夫那么多好处,反倒来砸了老夫一棒槌!倘若再让老夫碰上你,非得碎尸万段不可……” 常言道:情人眼中出西施,现在的乔智叟,对施丹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月牙坊梦幻已逝,镇魂关喜事在即,乔智叟和施丹面对面坐在镇魂关的小偏屋里,只要伸手一拽,梦中的情人就会立即随缘…… 乔智叟乐此不疲地遐想一气,不禁喜上心来,呵呵笑着对施丹道:“姑娘若有此心,老夫尽力奉陪!” 说着站起身子,宝刀不老地曲曲手臂,道:“甭看老夫有些岁数,可力气大着哩,身板子并不亚于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第184章 施丹戏弄乔智叟(2) 乔智叟一边说,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琥珀项坠递给施丹,道:“这是一枚项坠,价值千金,老夫送给施姑娘,还望施姑娘笑纳!”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都知道各自心中在想什么了,施丹知道乔智叟这头老牛要啃两口嫩草,心烦气躁地想拒绝,可一想到夺取镇魂关的使命,只能忍气吞声发作不了。 施丹从床沿上抬起身子,在屋地上轻轻踱步,一边心中说道:“老狗现在是镇魂关的二把手,说话的的份量比一把手巴不愣登还大,如果拒绝他的贪婪之念,无疑是掀翻葫芦带动瓢,鸡飞蛋打,得不偿失。罢罢罢,先依着他,稳着他,拖延时间,等罗天回来再说……” 主意拿定,施丹便就走上前去,佯装喜欢地从乔智叟手中拿过琥珀,捧在眼前左看右看,嘻嘻笑道:“啊呀呀啊呀,真是天上独一,地上无二,老爷子从哪里弄来这么金贵的宝贝!” 乔智叟见施丹喜欢,张开脱落了牙齿的嘴巴笑道:“确实是天上独一,地上无二,这是老夫特意为施姑娘准备的!” 乔智叟一边说,一边抓住施丹一只手,轻轻抚摸,便摸便说:“姑娘的手手多好,就像这琥珀项坠一样!” 施丹讪笑着把手从乔智叟手中拽拖出来,咯咯笑着,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琥珀!” 乔智叟急忙接上施丹的话,道:“要问琥珀,那可有点传奇!” 施丹玩弄着琥珀,看了乔智叟一眼,道:“琥珀还有传奇?快讲出来听听!” 乔智叟哈哈笑道:“只要姑娘愿意听,老夫就讲!” 乔智叟清清嗓音,道:“其实这枚琥珀项坠老夫在渭州城就弄好了,想送给姑娘,只是没有机会!” 施丹一怔,款款说道:“这太夸张了吧,老爷子在渭州城怎么弄来一枚琥珀项坠!” 乔智叟长叹一声:“琥珀本来是长安客商的,老夫费心劳神,才将他据为己有!” 施丹“哦”了一声,道:“琥珀是长安客商的?长安客商的琥珀怎么就到老爷子手中?这还真有点传奇了!” 乔智叟见说,便道:“老夫在渭州城马记交子铺户做账房先生时,一点一点凑够银子,才将这枚价值千金的琥珀赎到手!” 施丹惊道:“老爷子不是商人吗,怎么成了账房先生?” 乔智叟“嗨”了一声,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时候我们在渭州经营交子铺户,稍有松心,就会被宋军识破,一旦识破身份,就有杀头之险,因之,便将真实身份隐藏不露,以商人身份对外!” 施丹哀叹一声:“原来这样,哪长安客商的琥珀怎么就到老爷子手中来了呢!”施丹有话没话地找话说。 乔智叟在脑袋上搔了一阵,道:“事情是这样的,那个长安客商贩卖食盐亏了本,只好将价值千金的琥珀挡在马记交子铺户。老夫一看琥珀是好东西,便给长安客开了价。长安客商拿着钱走了,老夫就琢磨如何将琥珀据为己有!” “哦嗬!”施丹惊道:“这么说老爷子耍了手段,才将琥珀项坠弄到手!” 乔智叟翻转着发黄的眼睛珠子,道:“不是在琥珀项坠上耍手段,而是为筹措赎琥珀的银子耍了手段!” 乔智叟顿了一下接着说:“老夫是马记交子铺户账房先生,也是金银手。客户打造首饰什么的金银都要经过老夫之手,老夫就在这上面用手段……” 施丹见乔智叟越说越絮繁,禁不住道:“太啰嗦了,鸡毛蒜皮,鸡骨头马萨的事情全往出讲,谁爱听?能不能挑重点的说上几句!” 乔智叟“哦哦哦”几声,道:“姑娘说的对,应该挑重点的说!” 乔智叟将一只蚊子拍死在脚巴骨上,道:“刚才说到老夫是金银手这里了,就接着金银手说!” 乔智叟顿了一下,接着道:“你知道金银手吗?就是交子铺户直接和金子银子打交道的人,客户送来金子银子要作器物,老夫开炉熔炼时,便从每一块上掳个小丁点,这一小丁客户不在意,老夫却能集腋成裘,积攒不少金银……” 第185章 施丹簪杀乔智叟(3) 施丹见说,禁不住道:“这不是昧良心吗?怎能做这种千人骂,万人咒的事情!” 乔智叟笑笑:“良心是什么?多少钱一斤?金银才是硬头货,有了金银,老夫很快就将那枚琥珀项坠弄到手啦!” 施丹道:“老爷子就这样弄来一枚琥珀?哪长安客就没有再来赎他的琥珀?” “赎个毛!”乔智叟道:“长安客户在典当了琥珀项坠不久,便被西夏兵打死,从那以后,这枚琥珀项坠的主人就是老夫!” 乔智叟啰啰嗦嗦说了一河滩话,施丹也达到她拖延时间,磨牙唠嗑的目的。 西天的太阳落进窝里,黑沉沉的夜幕像阿拉伯姑娘顶戴的轻纱,从六盘山那边漂浮过来,挺拔屹立的镇魂关被轻纱暗影遮盖了,小偏屋也显朦朦胧胧。 施丹将琥珀项坠拎在手中,笑眯眯地对乔智叟道:“这么说琥珀项坠老爷子真的送给本姑娘喽!” 乔智叟见说,神情顿时亢奋起来,道:“那还是用说,老夫喜欢姑娘,才将这枚价值千金的琥珀项坠送给您,可是……可是……” 施丹知道乔智叟想说什么,直言不讳地道:“老爷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不用遮遮掩掩的!” 乔智叟见状,立即向前几步,又一次抓住施丹的手,道:“老夫想和姑娘睡觉!” 施丹莞尔一笑,将琥珀项坠提溜起来,道:“依你送本姑娘这么贵重的物事来讲,本姑娘是该和你睡一觉,可你的岁数这么大,本姑娘怕……” 施丹没把话说完,便被乔智叟打断,乔智叟宝刀不老地说:“老夫不是说了吗,年岁是大了点,可家伙不输年轻人,姑娘不信就看看!” 乔智叟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家伙掏出来,用手端着,道:“姑娘来看!” 施丹做了几年坊姬,什么的家伙没见过?可一见乔智叟的家伙,还是有些震惊,年过六旬的乔智叟,家伙竟然还是那么坚挺,完全可以和驴媲美。 施丹看了几眼,心生一计,心中说道:这个老色鬼,本姑娘先将你戏耍一番再说。 心中想着,就从地上捡了一根木棍拿在手中,拨弄乔智叟的家伙。 一边拨弄,一边说:“你这龟头,七老八十了,还是这般威风?真的应验了民间一句俚语:老牛想吃嫩苜蓿……” 乔智叟被施丹撩拨得按捺不住,挡开施丹手中的木棍,将她紧紧抱住,一只手就去解除施丹的衣裙。 施丹嘴里喊着:“老爷子,你怎么能这样?老爷子你不能这样!” 乔智叟道:“什么这样那样的?老夫对姑娘上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今日终于能随心缘,姑娘就不要推辞……” 乔智叟嘴上说着,便将施丹拦腰一抱,送上床上,就要入巷。 施丹身子躺倒在床的一霎那,禁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恶狠狠在心里骂道:“一不做二不休,拨倒葫芦倒出油,姑奶奶今日要让你死得很难看的……” 第186章 施丹簪杀乔智叟(4) 施丹心中想着,表面却是一副极其顺从的样子,静静躺倒,不去挣扎。 乔智叟见施丹配合,心中更就激动,三下五除二将施丹衣服扒光,做出龌龊的动作…… 这样龌龊的举作,施丹竟然接受了,施丹不遗余力地撩拨乔治叟,弄得乔智叟哇哇大叫…… 就在乔智叟欲醉欲仙时,施丹突然从发髻中拔出万年吉庆簪,对准乔智叟的家伙狠狠刺去。 兴奋无比的乔智叟被万年吉庆簪从鱼口里直插进去,一声惨叫,滚扑一边。 施丹翻身而起,从乔智叟的家伙上拔下簪子,在这厮的眼睛、脑袋、囟门上插了个遍,乔智叟蹬蹬腿儿不吭声了。 簪杀了乔智叟,施丹镇定了一阵,然后将这厮的尸体藏在床下面,坐在窗口向外看去,见镇魂关一片漆黑,只有城楼上不时地地有火把闪烁。 望着忽明忽暗的火把,施丹理理衣服,定定神,突然热泪雨下,心想自己的命咋就这么苦? 自从被马归元卖到月牙坊做了坊姬,施丹被千人揉,万人踩。 臭男人都把她看作泄欲的机器,根本不当人看。 到了镇魂关,七老八十的乔智叟也想在自己身上发泄兽欲,看来做个女人真难,做个失了身的女人难上加难。 施丹痛心疾首地流了一阵子泪水又一次想起罗天来了。 “罗相公,你一路顺利吗?现在走什么地方了……” 施丹在心中呼喊着罗天,想着罗天和吴玠都是穿越而来的人,心中不禁一怔,不知是恐惧还是敬佩。 施丹是宋朝女子,不知道什么是穿越,可她从罗天和吴玠身上能看出来,他们身处的那个时代是先进的,富有的。 要不先进和富有,罗天怎么能带八块金砖? 罗天的家在那个先进时代不是官宦就是财主。只有官宦、财主家的公子,才有这么大的气派。 当然罗天还有冲锋枪,施丹没见过真正的冲锋枪,可从那一天罗天的比划中,她对冲锋枪已经有了了解。 只要将冲锋枪取回来,解决镇魂关这些西夏兵就是小菜一碟。 值得庆幸的是,在罗天回来之前,该死的乔智叟撞上施丹的万年吉庆簪。 施丹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她能用簪子将乔智叟簪死。 这事要是搁在以前,见到老鼠也吓得浑身打颤的施丹,想也不敢想。 可是乔智叟真正切切是被施丹用簪子簪死的,真乃世事造英雄,环境改变人。 施丹簪杀了乔智叟,镇魂关失去一个智囊,巴不愣登就孤掌难鸣。 只要罗天带回冲锋枪一阵乱射,西夏兵便会像麦捆子一样倒地一大片,镇魂关也就顺利回归大宋朝手中。 那时候,施丹、罗天、张明山、扎西伽马,会结队而出去见边关元帅赵鼎城,说镇魂关安全回归朝廷。 一直对丢失镇魂关耿耿于怀的赵元帅一见关隘失而复得,还不知高兴成啥样子! 那时候,施丹也会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杆地在吴玠面前说上一句硬气话:“吴将军,我和罗天将镇魂关夺回了!罗天也是英雄噢,从今往后可不能在看不起他哟…… 施丹正在遐想,却听军营的里传来呼喊乔智叟的声音…… 第187章 西夏军夜寻乔智叟 呼喊乔智叟的声音是从镇魂关的中军大营传出来的,先是一个声音,接着两个、三个,一群,两群…… “乔将军,乔军师,乔老爷子!见没见乔老爷子?乔老爷子哪里去了?巴将军找他有急事!大家都给找找,看乔老爷子哪里去了……” 呼喊声越来越紧,越来越距施丹打坐的小偏屋越近。 施丹心中禁不住打起小鼓:真他娘的倒霉,刚将老东西簪死,巴不愣登却找他有事,倘若兵士找到小偏屋来,这可咋办…… 施丹正在小偏屋提心吊胆地思想,却听门被“咚咚咚”敲响。 “谁?”施丹打问一声,门外立即传来张明山的声音:“施姑娘,是我,张明山,快把门打开来!” 施丹一听是张明山,急忙跑过去把门打开。 张明山箭步大跨闯将进来,一见施丹便道:“姑娘,半个时辰前,我见乔智叟进了你的屋,怎么没见他出去?现在满军营寻找这厮,莫非……” 施丹见张明山这么来说,便不掩饰,惶惶说道:“张大哥,老东西被我干掉了,尸体就在床下面!” 施丹一边说,一边拽着张明山看过乔智叟的尸体。 张明山道:“姑娘闯祸喽,小子断定,巴不愣登的兵士会来这里搜查,得想办法将尸体转移出去!” 施丹一怔,眼巴巴看着张明山:“转移出去?转移到哪里!” “这样吧!”张明山一边说,一边扯下床上的粗麻床单,道:“姑娘帮忙,将这厮用床单裹住,弄到我们做火工的那个后院再说,要不,放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施丹见张明山说得有理,便帮着他将床单拽展,放在屋地上,两人和手从床底下扯出乔智叟的尸体,搁到床单上,包了,再用用布索将两头捆扎结实。 将这些事情处理完毕,张明山让施丹出去看看动静,如果没人过来就干咳三声。 施丹蹑手蹑脚走出门去,张明山便将床单包裹着的乔智叟扛在肩上等候。 施丹站在院子里看了一阵,见四处一片漆黑,还没有兵士走过来,便就干咳了三声。 听到暗号的张明山听到施丹发出的暗号,立即像灵猫一样,扛着乔智叟的尸体从小偏屋走出来,大步流星,向火工后院跑去。 施丹跟在后头,双手扶住乔智叟提溜哒啦悬吊的两条腿给张明山助力 张明山和施丹将乔智叟的尸体扛到火工后院准备挖坑掩埋,但远处私有脚步声传来。 张明山道:“看来挖坑来不及,先找个能遮掩的地方将这厮盖住!” 施丹见说,四处看看,道:“柴垛子,只要柴垛子能应急!” 张明山见劈好的木柴顺墙垛成高高的垛子,便将乔智叟的尸体埋进去,上面搁了一些掩盖住。 施丹和张明山刚把柴堆收拾好,便见一队西夏兵打着灯笼火把向后院赶来。 也是喝凉水噎死人,倒了八辈子霉,巴不愣登也在这队西夏兵里面。 张明山一见远处的灯笼火把,急忙对施丹道:“施姑娘赶快离开这里,不要被巴不愣登逮个正着!” 施丹听得,急急走出火工后院的大门,却和前来搜查的西夏兵打了个照面。 施丹都走去一截子路了,巴不愣登才反应过来,叫军士将刚才从门里走出来的那个人抓回来。 军士抓来施丹,巴不愣登一见,禁不住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哪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深更半夜来火工后院走动,原来是施小姐您呀!看来施小姐的胆子也够大的!” 巴不愣登一边说,一边走近施丹,道:“施小姐,深更半夜来火工做活的后院干什么?” 施丹见巴不愣登问得蹊跷,慌忙编个谎言,道:“我来找张明山!” “来找张明山?”巴不愣登道:“深更半夜来找张明山干吗?莫非小姐和张明山有一腿?” 事到如今,施丹也只能承认自己和张明山是那么回事。 这不冤枉人家张明山吗?是的,施丹这样做是冤枉张明山,可施丹自己也冤枉呀! 可这样说出来,总比杀死乔智叟罪名要轻! 果不其然,巴不愣登一听施丹和张明山有一腿,兴奋的哈哈大笑:“宋国女人有品味,施小姐这么有品味的姑娘怎么会看上张明山一个做苦力的火工?” 施丹借坡下驴,道:“张明山在渭州城是就和本姑娘好上了,本姑娘来镇魂关,当然要找他重修前好!” 巴不愣登见施丹说得真切,就对她不加怀疑,但却问道:“施小姐找张明山本将军不反对,可你见没见乔老爷子?” 施丹道:“没有呀,我天一黑就找张明山来了,怎么会见乔老爷子……” 第188章 西夏兵搜查火工院 巴不愣登看着施丹,又道:“对了,和你在一起的罗相公这几天怎么不见面,哪里去了?” 施丹倒吸一口冷气,痴呆呆看着巴不愣登不知说什么才好。 巴不愣登见施丹不说话,便道:“怎么不讲话?罗相公去了哪里?” 施丹问得急火,只得再编谎言,道:“罗相公给人家还马去了?” “还马?给谁还马?”巴不愣登从一个兵士手中要过火把,举到施丹眼面前问:“还马是怎么回事呀!”。 施丹只能顺着还马这条线儿往下编:“本姑娘和罗相公投奔大夏时不是骑了两匹马吗?这两匹马是龙泉驿站的,本姑娘用价值连城的手镯抵押才租赁来的,如果长时间不给人家还马,那枚手镯就被抵押没了。因此,罗相公才去给人家还马!” 巴不愣登见施丹说得滴水不漏,只好对军士说:“放施小姐回去,大家在后院仔细搜查……” 施丹见巴不愣登放了她,仿佛脱了鸟笼的金丝雀,大步小跑着惶惶离去。 跑出几十步远,巴不愣登却又呼喊起来:“施小姐不要急着走开,本将军还有话说!” 施丹只好站下来,巴不愣登三脚两步追上前来,一脸赖皮地说:“施小姐急着走开干吗?你能和张明山重修前好,就不能让本将军快活快活!” 巴不愣登一边说,一边用长满毛的手在施丹的脸蛋上捏了几下,道:“你看这笑脸多么水灵,走,上你的房间,好好侍候侍候本将军……” 巴不愣登一只手搂住施丹腰肢,一只手在施丹胸部上揉捏着,向前走去,却听后院那边传来兵士的声音:“巴将军,乔老爷子在这里……” 巴不愣登一听,惊得一怔,顾不上和施丹纠缠,慌忙返回后院。 巴不愣登返回火工后院,见兵士已将乔智叟从劈柴堆里扒拉出来放在平地上。 巴不愣登惊得瞠目结舌,惶惶喊道:“老爷子死哪?这是怎么回事?拿火把来!” 十几支火炬立即将乔智叟围住,巴不愣登接过一支,在乔智叟身上找了半天,看见这厮眼睛、耳朵、脑门、囟门多处流血,而流血的的伤口事实刀伤,而是像针一样的扎伤。 巴不愣登沉默一阵,突然说道:“这是簪子扎的,簪子只有女人有……” 巴不愣登这么说着,慌忙喊道:“是施丹,她不是刚从这里走脱了吗?快,去抓施丹,还有张明山……” 西夏兵见主将这么来说,立即将已经熟睡的几十个火工从床上拽下来,问张明山哪里去了。 谁得涩眉涩眼的火工们哪里知道张明山的去向?吱吱唔唔说不上个张道李胡子。 巴不愣登气得暴跳如雷,让西夏兵挨个儿将几十个火工鞭抽一顿,火工还是说不出张明山的下落。 原来,张明山在巴不愣登盘问施丹时就感到大事不妙,抓起一把砍柴的斧子,从火工后院的墙上翻出去,找扎西伽马去了。 巴不愣登没有抓住张明山,疯狗一样追着施丹而来,施丹没有逃脱,被巴不愣登逮了个正着。 巴不愣登将施丹打寝的小偏屋作为审讯室,当场审讯施丹,道:“你这个面如桃花心似刀的恶毒女人,老实说,乔老爷子是不是你杀的?” 施丹看了巴不愣登一眼,冷笑道:“是我杀的又怎样?” 巴不愣登见施丹强硬,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拎着马鞭,在施丹身上抽了一鞭子,恶狠狠道:“为什么要杀老爷子!” 施丹不屑地哼了一声:“老东西该死,你这狗贼也该死,只是没落到姑奶奶手中!” 巴不愣登气得眼珠子发绿,“噼里啪啦”一连抽了施丹几鞭子,道:“你这该死的女人,莫非是宋朝派来的奸细!” 施丹愤怒地瞪了巴不愣登一眼,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理会他。 巴不愣登见问不出名堂,只好让军士押着施丹,返回中军大营。 回到中军大营的巴不愣登将施丹关进盛放杂物的小屋,派两个兵士门口看守。 夜半三更,施丹难能合眼,透过杂物小屋的窗户向外看去,但见苍穹高远,星斗漫天。 凝望着漫天的星斗,施丹浮想联翩:眼见罗天就要带着冲锋枪返回来,她却身陷囹圄,张明山也不知哪里去了…… 施丹真后悔当初将乔智叟的尸体转移出去,倘若不转移,仍然在小偏屋床底下藏着,巴不愣登恐怕不会这么快就找到。 但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施丹身陷敌手,张明山不见踪影,罗天的情况不明,夺去镇魂关的计划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施丹正在遐想,却听门外传来“噗噗“两声…… 第189章 张明山夤夜救施丹 施丹不知门外传来的“噗噗”声是什么作响,正把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却听挂在门上的大锁“咔嚓”一声被打开。 门锁被打开的同时,又听“吱喔”一声轻响,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了。 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十几个人影一闪一闪,跃进屋来。 施丹惊得瞠目结舌,不知跃进屋的是什么人,正在心惊肉跳地遐想,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施姑娘!” “是张大哥!”施丹惊叫一声:“张大哥,你怎么来哪?” 张明山追着施丹的声音赶过去,见施丹被捆绑在一根立柱上,立即给她松了绑,尔后说道:“施姑娘,我们救你来啦!” 张明山说着,指指身后的彪形大汉道:“他是扎西伽马,还有几十个准备起事的兄弟!” 施丹把眼睛四处瞅瞅,这才看清除过屋里的十几个人外,门外还有几十条汉子,不禁激动万分,道:“太感谢张大哥了,你怎么一下子弄来这么多人?” 张明山道:“都是被压迫的汉、藏兄弟,西夏人把我们不当人,我们只有反了!” 张明山说着,压低嗓音道:“在下和姑娘将乔智叟藏在柴垛里后,听见巴不愣登领着兵士赶来,便翻墙而出,去找扎西伽马,然后返回火工后院,救出被囚禁的几十个兄弟。打问到姑娘被关在这里,便匆匆赶来营救。走到门口,见两个哨兵守着大门,就噼里啪啦将他们干掉,把门打开来……” 施丹见说,兴奋不已,道:“这么说奴家听到的‘噗噗’两声是刀刺哨兵的声音?” 张明山点点头,哀叹一声,道:“罗天兄弟没回来,巴不愣登就动手了,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施丹看看张明山,道:“张大哥熟悉这里的地理环境,小女想听听您的打算!” 张明山直言不讳:“巴不愣登很快就会赶到这里,镇魂关已经没有我们的藏身之地,必须立即逃离,另做打算!” 施丹一怔,嘴里呐呐着:“这……这个……” 张明山道:“我知道姑娘想说什么,是说没夺回镇魂关,竟先逃跑,这般前功尽弃了吗!” 施丹点点头:“张大哥没说错,如果逃离镇魂关,要想回来就困难重重,那么夺关计划不就泡汤!” 张明山道:“姑娘的想法是有道理,可不逃离,就会被巴不愣登一网打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暂避锋芒;逃离是为了保存实力,留着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收回拳头打人,才有力量!” 施丹见张明山说得有理,道:“张大哥说得对,一切就由你安排吧!” 张明山见说,便将院子里的弟兄唤进屋来,几十个人凑在一起了,张明山道:“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为了避开西夏军的锋芒,我们必须逃离镇魂关!” 张明山将一张地图展开来,一个兄弟立即掌上灯照明。 张明山指着地图道:“我们所处的位置是镇魂关靠北位置,出了关门向南,有座山头叫老爷岭,无论谁从什么地方冲出去,都在老爷岭集中,现在安排行动步骤!” 张明山清点了一下人数,加上施丹,拢共42人,便分成两队。 一队由扎西伽马领着20人保护施丹,从南门冲出去,在老爷岭等候。 一队由他亲自带领,从东门冲出去,绕道转去老爷岭。 安排停当,正要出发,突然听见关内一片呐喊声:“不要走了张明山、扎西伽马反贼……” 张明山知道行动暴露,急忙对扎西伽马道:“伽马,快保护施姑娘走南门,我在东门虚张声势牵引敌人!” 扎西伽马听得,迅速对自己的队员耳语一番,20个人紧紧围着施丹,向南门而去。 镇魂关的南门直向巍峨挺拔的老爷岭,一旦冲将出去,遁入老爷岭密密匝匝的丛林,西夏兵再多也奈何不得。 扎西伽马走在一行人的前头,身后紧跟着施丹。 扎西伽马一边走,一边对施丹道:“施姑娘看见南门了吗,看来我们的运气不赖,那里只有两人站岗,等会到了跟前,先好言沟通,不成,就杀了哨兵冲将出去……” 说话间,已到岗哨跟前。执勤的西夏兵一个叫瓦利尔冰,一个叫西里虎土。 两人和扎西伽马熟识,见他深夜带着20多人,还领着一个女人,问有何事。 扎西伽马说这个女人叫施丹,是天王新接纳的内室,赶大早去老爷岭拜香,才来叨扰二位。 瓦利尔冰看了几眼施丹,对西里虎土道:“天王新近是接纳了一个汉人姑娘,人家要去拜香,我们没有理由不给开门!” 西里虎土道:“大哥说得对,人家是天王内室,我们哪里得罪得起,放行,放行,兄弟这里就去打开城门……” 话没说完,却听“嘚嘚嘚”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第190章 施丹重陷镇魂关 嘚嘚嘚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骑在马上的传令兵边跑边喊:“城门加锁,防止张明山、扎西伽马逃走……” 瓦利尔冰和西里虎土听传令兵这么呼喊,不禁一怔,霍地挺起手中的标枪,对扎西伽马道:“原来你是逃犯?竟敢冒称天王内室拜香之事糊弄我们!” 扎西伽马见事情败露,只好招呼20个兄弟动手。 瓦利尔冰和西里虎土势单力薄,被扎西伽马的兄弟打翻在地。 扎西伽马从西里虎土身上摘下打开城门的钥匙,正要去开大锁,却见一队骑兵“呱嗒嗒”奔驶而来。 跑在骑兵前头的竟是巴不愣登,他见城门气氛不对,迅疾率领几骑冲将过来,果然见扎西伽马正在打开城门。 巴不愣登大呼一声:“好大胆的藏囚,竟敢在爷爷眼皮底下猫腻,小的们,还不将他拿下!” 几十个西夏兵听得,立即上前将扎西伽马和他的兄弟打翻在地,捆绑起来。 施丹见扎西伽马20人被绑,冲着巴不愣登道:“事情有施丹一人引起,把他们放了,本姑娘跟你们去……” 巴不愣登冷笑一声:“说得比唱得好听,把他们放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带走!带走!统统带走……” 扎西伽马和施丹重新落入巴不愣登之手,张明山却一路顺风,干掉东城门上的哨兵后,顺利上了老爷岭。 张明山和兄弟们赶到老爷岭,却不见扎西伽马和施丹,知道情况有变,匆匆赶到镇魂关南门打探消息,方知施丹扎西伽马一行被巴不愣登擒拿。 巴不愣登擒拿了施丹和扎西伽马一行20人,禁不住扬声大笑:“施姑娘,你就死有十八条腿,也逃不出本将军的铁笊篱!杀死末将的军师,是末将失去一条胳膊;将你关进牢房,精油那么多人来救,看来施姑娘的身份很不一般呀!” 巴不愣登对施丹说了一阵,又转向扎西伽马道:“你个藏狗,大夏国哪里对你不好,你要跟汉人造反?明日本将军就在镇魂关外设下刑场,将尔等一个不留地处斩示众,以儆效尤……” 一轮红日从东山那边露出光鲜的脑袋,六盘山被辉映得一片光亮。 地处老爷岭下的镇魂关,此刻正处在一片肃杀之中。 施丹和扎西伽马一行20人昨天晚上在南城门被巴不愣登擒获后,关进西夏兵临时设立的牢房中。 牢房坐西面东,三间大的房屋,开着一扇老大的窗户。 太阳的光线从窗棂中透射进来,昏暗的牢房顿时明亮起来。 扎西伽马和20个兄弟顺墙躺着,一个显得萎靡不振,时不时地发出阵阵叹息。 目视着20个被囚禁的汉藏兄弟,施丹禁不住泪流满面。 说白了,20个兄弟全是因为施丹才身陷牢笼,施丹觉得愧对他们。 突然,施丹双膝跪倒,向20个弟兄磕头,一边说道:“是小女拖累了大家,若不为施丹,弟兄们恐怕不会被巴不愣登抓获!” 扎西伽马见施丹这般大礼,慌忙跑上来扶起她道:“姑娘这是怎么哪?兄弟就是不为你,也会走这条路的!” 扎西伽马说着,挺挺精神道:“我们都是被西夏人抓来的,在西夏军营,汉人和藏人不能和西夏人同吃一锅饭,同寝一间屋。西夏人总以为他们是正统,对汉人和藏人非打即骂,这样的处境,不逃跑才是傻瓜!” 一个叫张十五的汉人说:“姑娘不要自责,我们几十个兄弟早就想逃出狼窝,正好你给提供了一次机会。被抓住没有什么,大不了一死,20年后,老子又是一条汉子……” 话没说完,便听喝喊声从外面传来:“押解犯人赶赴刑场!” 话音一落,便见几十个如狼似虎的西夏兵冲进牢房,将扎西伽马20个男人五花大绑,押往刑场。 扎西伽马一行走后,两个兵士过来要绑施丹,被施丹删了两个耳光。 两个兵士不知所措,却见施丹骂道:“姑奶奶也是你们动的?将巴不愣登喊来,姑奶奶有话说!” 两个军士眼巴巴看了施丹一阵,一个留在原地看着施丹,一个急忙去喊巴不愣登过来。 原来,施丹见巴不愣登在镇魂关外设了刑场,要对她们动刑,不禁心慌意乱。 倏儿,她灵机一动:死马就当活马医,何不拖延时间,等待罗天回来?只要罗天带回冲锋枪,巴不愣登这帮龟儿子就蹦达不了几下。 因此,施丹才唱了上面那一出,让军士喊巴不愣登过来。 巴不愣登很快赶过来,一见施丹,神情严峻地问:“女南蛮,死到临头,有什么话要讲!” 施丹定定神儿,不屑一顾地看看巴不愣登,道:“将军要处斩本姑娘,可要给个理由呀!” 巴不愣登一怔,忖道:这个刁蛮女子,死到临头还提这样不着边际的问题,真是岂有此理! 心中想着,嘴上便说:“找理由还不简单得像一?一麻袋理由本将军也能给你找出来!” 巴不愣登顿了一下,接着道:“你杀了军师乔智叟,伙同张明山叛逃,这不是理由?” 施丹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这事天王和马置使知道?” 巴不愣登一惊,嘴里呐呐着:“这……这……” 第191章 耄耋老翁劫刑场 施丹见巴不愣登吱吱唔唔,立即反唇为讥:“本姑娘投奔西夏天王而来,还在渭州城给天王储备了大量金银珠宝,你不经天王同意处斩本姑娘,天王能饶恕你?” 巴不愣登一怔,手按脑门思索一气,突然说道:“天王知道又能怎样?你杀了乔智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施丹讪笑一声,重复着巴不愣登的话:“杀了乔智叟?” 施丹义愤填膺:“这老东西该死,他非礼本姑娘,杀他才是天经地义!” 施丹深深吸了两口气,接着道:“倘若老东西非礼你的姐妹,她们杀了老东西,难道你也要处斩……” 巴不愣登无言以对,可一想到乔智叟之死,想到四五十个汉、藏兵士叛逃镇魂关,心中的怒火便熊熊腾起,不屑一顾地对施丹道:“不要花言巧语蒙混过关,不杀你,末将就对不起死去的乔老爷子!不杀你,末将岂能平息心中的愤怒……” 施丹轻蔑地一笑,道:“看来巴将军是黔驴技穷,才拿本姑娘和20个汉藏兄弟开刀!”接着,郑重其事地说:“将军真的就不怕天王回来给你找事!” 巴不愣登神情亢奋:“不要再拿天王压末将,要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是宋国奸细,杀了你,即便天王回来,也不会怪罪我的……” 太阳升起半空里了,镇魂关外一片明媚。靠城墙的一块平地上,搭起处斩台,处斩台一周际,站了几排执戟持枪的西夏军士。 镇魂关原本是宋国城池,附近村庄的村民也都是宋国子民。 可是为了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巴不愣登让军士将村庄里的老百姓全都驱赶过来,目睹处斩犯人的全过程。 携儿带女,托老扶幼的百姓,在西夏兵的长枪、横刀威逼下,从四面八方涌到镇魂关,在距离刑场三四十丈的地方站定,提心吊胆地瞭望肃杀、森然的处斩台,心想不知什么人要在这里遇难。 扶老携幼的百姓队伍中,有十几个胡须飘髯的老翁,他们有的头戴破草帽,有的肩挎破布袋,但每人手中都拄一根龙头拐杖。 这些飘髯老翁夹杂在人群里抖抖索索,颤颤巍巍,来到处斩台前,打住步子,东张西望。 倘若没人注意飘髯老翁,还真以为是年过古稀的耄耋老人;其实不然,他们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戴草帽的老丈就是张明山。 张明山得知巴不愣登要在镇魂关处斩施丹、扎西伽马的消息后,立即安排部署,要劫杀场。 你道他们手中的龙头拐杖何物所在?那是隐藏了的兵器。 只要将拐杖上面的龙头拧开来,锋利的刀枪便会显现出来,砍、杀、搠、挑、攒、刺、打、拦,枪枪嗜血,刀刀啃肉。 张明山暗示二十个飘髯老翁分散开来,只等西夏兵押来施丹和扎西伽马,便就动手。 巴不愣登似乎预料到张明山要来劫刑场,四处安排军士严加把守,只留一条通道供人进出,但进去的人想出来就不那么容易。 巴不愣登的用意很显然:斩杀施丹等人,以儆效尤是手段;引诱张明山带人来劫刑场,一网打尽才是目的。 午时三刻还有一刻钟,便见施丹和20个藏汉兄弟被押上处斩台,一字型排开来。 21人身后站着21个刽子手。21个刽子手身着红衣,头戴红巾,露出一条胳膊;手持明光闪闪的大砍刀,只等巴不愣登发号施令。 张明山见施丹、扎西伽马21人被推上处斩台,立即将破草帽按动一下,指挥20个兄弟向处斩台跟前挪动。 远离处斩台的百姓见二十多个耄耋老翁向前挪动,也就跟着向前挪动。 一时间,处斩台前人头攒动,人声沸鼎,闹嚷嚷一片。 张明山21人距处斩台咫尺之遥了,只要飞身跃起,就能将施丹他们抢夺回来。 此刻的施丹似乎看到向前挪动的飘髯老翁是张明山他们装扮的,心中不禁一阵激动,默默说道:张大哥真行,竟然化装成耄耋老翁混了进来…… 施丹正想,却听巴不愣登吼喊一声:“叛贼张明山就在人群之中,全体将士听令,将那些手拄拐杖的耄耋老翁全部缉拿,拿住一个,赏白银五两!” 西夏兵得令,立即三人一伙,五人一丛,将张明山他们包围起来。 张明山见情势不妙,厉声喝道:“置于死地而后生,兄弟们,亮出家伙,斩杀西夏狗,报仇雪恨!” 20个兄弟立即拧掉拐杖上面的龙头,亮出标枪、砍刀一类的兵器,向包围过来的西夏乱搠乱砍。 一时间,镇魂关关前杀声四起,张明山21个汉子仿佛21条蛟龙,将围将上来的西夏兵杀得血肉横飞,肝脑涂地。 前来围观的百姓见两下里打将起来,呼儿唤女,四散奔跑,镇魂关下喊声震天,乱成一片…… 第192章 罗将士剿杀刽子手 巴不愣登见张明山一伙进入彀中,禁不住哈哈大笑:“汉驴、藏猪,甭以为你们是诸葛亮的后代,爷爷生在荒寒之地,照样让你们身陷囹圄……” 巴不愣登嘴里说着,便将处斩令牌撇在地上,高喊一声:“开斩!” 21个刽子手听到开斩的号令,立即振作精神,抓起身边的酒瓶灌了一口酒喷在刀刃上,衣服上,准备砍下施丹等人的脑袋。 千钧一发时,却听“砰砰砰……”一阵乱响,21个刽子手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 众人大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大眼瞪着小眼,感到天要塌了,地要陷了,惊恐不定地四散逃命。 施丹迅速反应,把目光向前扫去,忽见处斩台前方的丛林里红色一闪,一个熟悉的身影晃来晃去,兴奋不已地大喊大叫:“是罗天罗相公!罗天罗相公把冲锋枪取回了!刽子手是被罗相公的冲锋枪撂倒的!” 绑在一旁的扎西伽马听施丹这么来喊,大惑不解地询问:“这么说我们没死?你说冲锋枪?什么是冲锋枪?刽子手怎么能被冲锋枪打到?” 张十五听到枪声,摸摸自己脑袋还在项颈上,立马双膝跪倒,禳天祷地:“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元始天尊,三清教主,土地奶奶,张十五被人绑到杀场竟然没死掉,全是各路神灵保佑……” 此刻的巴不愣登更是惊愕讶异,这厮不明白,一阵响声过后,21个刽子手会全部倒在地上,难道是高空打雷,将21个刽子手活活击杀…… 巴不愣登正在痴呆愣怔地思想,那一边的罗天已经将冲锋枪对准他的脑袋,只听“哒哒哒”几声吵豆般的震响,几发子弹从巴不愣登的眼睛里,嘴巴里,项颈上穿射进去,黑血像抽开闸门的洪水向外迸射了几下,操纵设立刑场,处斩施丹等21人的刽子手扑趴地上亡命…… 人们见巴不愣登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弄死,更就觉得不可理喻,相聚一起,纷纷议论:“咋回事?咋回事?是不是天爆啦,先死了二十几个刽子手,又死了守关将军巴不愣登……” 在人们的猜测、议论中,罗天和张伦从树丛中冲将出来。你看罗天怎个装扮:身着紧身红箭衣,头戴乌铁罩头盔,手端一支黝黑发亮的冲锋枪,见有抵抗的西夏兵,“嘟嘟嘟”就打出几发子弹。 跟在罗天身后的是张伦,张将军给罗天背着子弹袋——身上挂的,肩上挎的,背上搭的;腰里缠的;手中提的。 一看便知赵元帅派出的快马从天王山铁里溪大师那里取回子弹,要不,罗天打起冲锋枪咋就那么自如…… 罗天和张伦一前一后冲到人群当央,罗天大声喝道:“巴不愣登已死,缴械投降的西夏兵免死不究,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那些西夏兵见罗天手里拿着不知名堂的家伙,哪个还敢反抗,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求饶。 张明山见罗天像天神一样驾到,兴奋不已地跑过去和他紧紧拥抱一起,道:“罗将军晚来一步,施丹和我们都就没命了!” 罗天将张伦介绍给张明山认识,尔后跳上处斩台,将施丹紧紧抱在怀里。 施丹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搂住罗天,在他脸上狂吞狂咬,全不顾身边有那么多人观望。 自从在渭州城大军牢房见到罗天,施丹便按下决心,要让心上人重新站起,从头做人。 这一天终于到来,西夏国将领巴不愣登和乔智叟先后被灭,镇魂关重归大宋疆域。 在夺回镇魂关的过程中,罗天实践了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的誓言。 施丹兴奋无比地和罗天缠绵一番,才将话语引上正题,道:“相公这一趟奔波可真辛苦!” 罗天伸伸日渐强健的双臂,道:“吃一堑长一智,罗天从失败中总结了教训,这一趟天堂坪之行,就显得非同寻常!” 施丹见说,在罗天鼻子上刮了一指头,道:“怎么个非同寻常,讲出来奴家听听!” 罗天便将他乘马逃出镇魂关,在龙尾沟被擒拿后遇见张伦——当然,和张伦做同志的事情没有讲,也不可能讲,那是他和张伦的秘密——然后和张伦一道去渭州城见过赵元帅。在西城门杀了守城校尉张若平,又在天堂坪杀了华亭县令的公子朱宝祥…… 施丹听得神情亢奋,激动不已说道:“这么说相公见到赵元帅哪?” 罗天得意洋洋:“那当然,赵元帅正在赶往镇魂关路上呢……” 第193章 赵元帅加封功臣将 施丹听说赵元帅正在赶往镇魂关的路上,又一次抱住罗天,在他嘴唇上疯狂吸咂。 这种吸咂是女人对男人真情的显露,是女人向男人示爱的表现;是女人对男人最好的报答。 你想想,施丹自从被马归元骗入风尘,在月牙坊做了坊姬,经历过多少男人?可那都是逢场作戏,根本就建立不起感情。 可自从知遇罗天,施丹却有一种微妙感觉,心中时不时地会显出他的身影。 谁敢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施丹是个婊子,是被人诱骗做了不该做的婊子,可心中的柔情善念并未泯灭,终于,在和罗天交往后,这种情念迸闪出萤火虫似的火花。 萤火虫似的火花经过几个桥段的磨砺,竟然像中了魔力的火炬,熊熊燃烧。 一个风尘女子,能将自己炙热的情感倾注在一个男人身上,从古到今也很难见;而且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想方设法让男人直起腰杆,更是前无故人,后无来者。 这时候施丹听说赵元帅亲来镇魂关,激动的心情顿作热吻回报罗天。 罗天被施丹的热吻感动得眼眶湿润,没施丹的提携帮衬,没有施丹在身后的默默奉献,他一个混球,哪里会站在人面前说话? 罗天应接不暇地接受着施丹的热吻,回敬她的是十几个响嘴“叭叭叭……” 施丹的身子软了,像跟面团,倒在罗天怀里。 罗天全然不顾周围那么人在觑看,将施丹越抱越紧。 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热烈拥吻的举作,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罗天和施丹真是一对另类情侣。 围观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喝喊声,罗天和施丹才极不情愿地分开来。 罗天微笑着去看施丹的嘴唇,那唇上已经血迹点点,不禁一笑,道:“娘子,你的嘴功不减当年!” 施丹挖了罗天一眼,道:“还说我?不都被你咬的,你是狗,牙齿贼利!” 罗天哈哈大笑:“娘子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谋大功告成,镇魂关回到我们手中,终于可向赵元帅交差了!” 施丹见说,神情亢奋,道:“相公终于可以站直身子做人,施丹脸上也有荣光呢!” 罗天给施丹唱个肥诺,道:“这一切都是娘子的功劳,娘子在上,请受罗天一礼!” 罗天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连使三遍,道:“从今往后,罗天就是娘子的小棉袄,娘子说东,罗天绝不往西!” 施丹嗔怒地拧了罗天一把,道:“说什么哪?你是汉子,应该像个汉子才行,怎么能做老婆的应声虫!” 罗天笑得山响:“娘子使罗天重生,罗天还能不听娘子的差遣……” 施丹见罗天三句话不离娘子,知道他对自己已经痴情,心中不禁暗暗高兴,挖了他一眼,道:“你走这几天,知道人家怎么想你来着!” 罗天涎着脸子道:“怎么个想呀,娘子不妨说说!” 施丹咯咯一笑:“簪死乔智叟就是实例,还能怎么说哟!” 罗天一脸严肃:“娘子以前踩个蚂蚁也大惊小怪,没想到能在镇魂关用簪子簪死乔智叟,真是个了不起的巾帼英雄……” 罗天和施丹在这边卿卿我我时,张伦却在那边气得不轻。 这个变了态的同志,见罗天对施丹情深意切,仿佛和了一壶醋,瞪着一双无处安放的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罗天感觉到张伦那双嫉妒怨恨的眼睛在瞪着自己,心中便有不快。 从天堂坪取回冲锋枪,返回元帅府的路途上,张伦又提出要和罗天□□,被罗天拒绝了。 那时候罗天一门心思想的是如何夺取镇魂关,对男男相爱的事情已经非常淡漠。 而张伦截然不同,他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痴心追求的是男男相撞。 本来张伦陪同罗天从天堂坪取回冲锋枪后可以回龙尾沟,可他没有回去,而是一路跟着罗天来到镇魂关,还甘心情愿为他当牛做马——将快马从铁里溪哪里取来的1万发子弹扛在身上。 张伦盼望的不是如何夺回镇魂关,而是罗天完成使命后,两人怎么找个辟背地儿媾和。 罗天用冲锋枪解决了21个刽子手,又解决了巴不愣登,张伦等着他过来和自己拥抱,但罗天却和施丹缠绵悱恻,难分难舍,还在大庭广众面前“表演”热吻,拥抱,张伦的火气更就大了。 罗天见张伦那双眼睛已经向这边暗示过好几次。便对施丹道:“娘子,我们上那边看看,张伦和张明山几人正在清点俘虏呢……” 罗天和施丹下了处斩台,向张伦和张明山走去,行得数步,但见东边大路上烟山雾罩,烟雾中,一彪人马奔袭而来,却是赵元帅率领的后续部队赶到。 罗天和施丹慌忙迎着赵元帅的马队而去,到了路边,挺挺直立,只等元帅过来。 一二百匹快马从罗天和施丹眼前经过后,只见赵元帅身着绿战袍,跨匹黄彪马,在爱女赵玲燕护卫下中速而来。 罗天、施丹、张伦、张明山见得,立即伏地跪拜。 赵元帅在马上喊着:“爱卿不必拘礼,全都起来说话!” 赵元帅一边说,一边从黄彪马上跳下来,走到罗天几个跟前,将他们一个个扶起。 张明山细看赵元帅,见他四十多岁年纪,阔面大耳,龙躯虎步,一脸帝胄之像,禁不住在心中说道:“这不是宋王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赵元帅看过罗天、施丹、张伦,见张明山面生,便问:“这位壮士是……” 施丹急忙接上话头,道:“元帅,他叫张明山,本是汉人,不堪西夏人的凌辱,反戈一击,在夺取镇魂关过程中立了汗马功劳……” 施丹滴水不漏地将自己如何簪杀乔智叟,巴不愣登如何搜查火工后院,张明山和扎西伽马以及四五十个兄弟如何救她,四五十个兄弟如何内押上断头台面临斩首,罗天如何用冲锋枪打死刽子手,有打死巴不愣登一杆事由讲给赵元帅。 赵元帅听罢,眼睛突然湿润,他没想到,在西夏军营,还有这么多心向大宋的热血男儿,于是喊道:“扎西伽马在那里,那四五十个兄弟在哪里……” 张明山听得,立即招了招手,让扎西伽马和几十个兄弟过来。 扎西伽马和四十个兄弟齐刷刷站立在赵元帅面前。 赵元帅一个个给他们施礼表示敬意,弄得这些投诚过来的汉子不知所措。 张明山道:“大人是金贵之躯,岂能给我们这些毛毛兵施礼!” 赵元帅讪笑一声:“元帅怎么就不能给兵士施礼?要知道,成就元帅的路上躺满士兵的尸体?就是你们这些毛毛兵,才决定了镇魂关重归大宋……” 第194章 赵元帅抚慰西夏兵 张明山、扎西伽马和四十几个兄弟感激涕泪。 赵元帅握住张明山的手,道:“还望壮士带好这些兄弟,本帅会给你们加封请赏!” 张明山见赵元帅如此来说,不禁泪如雨下,道:“小子们在夏营勾当多年,连百户长也没这样体贴过,可一到大宋,元帅竟然……” 赵元帅打断张明山的话:“本帅爱兵如子,善待每一个兵士!” 赵元帅话音一落,却见张明山冷不丁说道:“小人见元帅龙躯虎步,日后定做宋国帝王!” 一旁的人见张明山这么来说,全都惊得瞠目结舌,以为赵元帅要斥责张明山,都为他捏着一把汗。 赵元帅却无斥责之意,笑着道:“张卿的话说对一半,其实我的先祖就是开过皇帝赵太祖!” 赵玲燕见父亲这么来说,禁不住动动身子嘿嘿啼笑:“爹爹怎么把这些年隐藏的秘密吐露出来?” 赵元帅顺顺胡须,道:“张卿不提,本帅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既然提起,就露个底吧!” 赵元帅一箭双雕的用意再明确不过,他要为自己,也为后代子孙争取皇位。 也是天道酬勤,在赵元帅故去后,赵元帅的孙子,也就是吴玠和赵玲燕的儿子的儿子,果然从太宗派手中接过皇权,那就是孝宗赵昚。 张伦头一次听赵元帅说他的先祖是开国皇帝赵匡胤,不禁目瞪口呆,从妒忌罗天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道:“怪不得当今皇上对元帅灵验相看,原来元帅是皇室子孙?” 说着纳头便拜,赵元帅扶起张伦,道:“张将军不用拘礼,本帅信口开河,不要介意!” 说着,转向张明山道:“张卿直言不讳,有大丈夫风范,本帅要重用你……” 话说到这里,人们是否感到这个赵鼎城很有意思?只要见你是个人才,就会提拔。 当初的罗天,吴玠就是这样被赵元帅相中的,而张明山弃暗投明,刚从夏营中过来,就得到赵元帅重用,看来这为将的好与差只是用人上的一念之差。 诸葛亮当年错用马谡是了街亭,使他的北伐屡屡受挫,而遗书污杀魏延是他不可饶恕的罪责。 赵元帅一开始用罗天,罗天没有争气,可回过头来,还是建立了功劳。 张明山见赵元帅这般仁慈,禁不住放声大哭。 赵元帅劝他不要激动,张明山退下,赵元帅这才把话题转到罗天身上,在他肩头拍了一把,道:“罗卿辛苦了,快马已经报来你夺取镇魂关的消息,因之,老夫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赵玲燕在父亲和张明山言谈时一直那眼睛盯着施丹,这时候见父亲和罗天攀谈,便向施丹跟前凑了几步,嘿嘿一笑,道:“你就是施丹,真个了不起呀!” 施丹见赵玲燕过来询问,慌忙道个万福,道:“赵小姐安康,奴家施丹给您施礼!” 赵玲燕轻蔑地看了施丹一眼,冷笑一声,道:“施姑娘眼力不差呀,混球罗天让你给教灵醒了,如今夺回镇魂关,你就是有功之臣!” 赵玲燕显然对施丹独占罗天心存芥齑,这就是女人的心态;当然也是一些男人的心态,张伦就是如此。 罗天第一次向赵玲燕示爱,赵玲燕刺刺萎萎;当赵玲燕钟情吴玠,吴玠顾不上和她温存时,赵玲燕想恋情别移;罗天却说他有意中人施丹,赵玲燕心中就不痛快,因之,一见施丹就要发几声牢骚。 施丹不知赵玲燕这些话的意思,罗天已经悟出一些火药味,慌忙上前把两个女人的话头岔开,对赵元帅道:“元帅驾临,蓬荜生辉,西夏敌酋巴不愣登和乔智叟已被小可和施丹分别击毙,还望元帅教诲!” 赵元帅哈哈大笑:“罗卿,真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老夫当初委任你镇守镇魂关,你给老夫丢了。历尽艰辛,有给夺回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罗天见元帅夸奖,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道:“其实这都是娘子施丹的功劳,娘子如果不搞假投降,罗天恐怕还在大军牢房里关着哩!” 张伦和赵玲燕见罗天抬举施丹,不约而同地竖眉横眼,心中只觉不舒。 赵元帅笑道:“施丹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心计,不愧为大宋的巾帼英雄!罗爱卿!”赵元帅呼道:“本帅让你重新守卫镇魂关,不知意下若何?” 罗天见说,慌忙双膝跪倒,叩拜不止:“罗天有罪之人,得元帅饶恕,已经感恩不尽。倘若元帅不弃,罗天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赵元帅扶起罗天,道:“浪子回头金不换,看来罗卿应验了这句话!”说着,郑重其事宣道:“罗天听命!” 罗天一怔,又一次跪倒,赵元帅道:“本帅命罗天为镇魂关守军将领,官至忠武将军,阶为正四品!” 一旁的张伦和赵玲燕一听罗天被名为四品官阶,都惊得目瞪口呆。 张伦不服气地寻思:末将南征北战,打了那么多大仗,官阶才是从四品,罗天失了镇魂关夺回来,元帅就给他正四品官阶,这样太不公平。 赵玲燕拽拽赵元帅的衣袖,悄声说道:“爹爹,你是不是又抬举罗天?吴玠是渭州防御使兼秦陇军招抚使才是个正四品,罗天……” 赵元帅白了赵玲燕一眼,打断他的话道:“国家大事,小女子插的什么嘴?” 说着提高嗓音道:“镇魂关是军事要塞,一旦夺回来,就等于掐住西夏人的脖子。再说罗天有一支神赐的冲锋枪,将对大宋朝发展枪械事业奠定基础,封个四品官阶有什么了不起!” 赵玲燕、张伦一干人全都不再吭声。赵元帅极其认真地看了施丹几眼,道:“施姑娘可谓巾帼英雄,为了夺回镇魂关,运筹帷幄,深入虎穴,老夫要上报朝廷,加封你为诰命夫人!” 施丹向赵元帅道个万福,道:“感谢元帅提携,奴家和相公一世不忘元帅恩德……” 赵元帅将一干事情安排停当,又走到放下武器的西夏兵跟前,款款说道:“西夏本是大宋朝的一个州府,你们也是大宋朝的子民,只因李良元祖辈从心不良,频发战争,使你们受到牵连!” 赵元帅说着,提高嗓音道:“众位兄弟愿意回家,本帅发给路费;愿意留下,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大宋朝一名军士!” 西夏兵一听赵元帅这么来讲,竟然都愿意留下来做大宋军士,这是为何? 第195章 吴晋卿兵出哇峪口 原来,大宋朝实行的是募兵制,西夏国却实行的强迫征兵制,连作战的武器装备也得军士自己筹备。 大宋朝一个当兵的每个月都有薪水,三两、四两、十几两银子不等。西夏军却一个子儿也没有。 在大宋朝当兵是一种职业,在西夏国当兵只能是义务。 如果大宋朝一个当兵的每月的薪水是5两银子,那就是人民币5000元。 因为北宋一两银子约合人民币600——1300元,取个中间价按1000元算,5两银子就是人民币5000元,相当现在政府机关一个处级公务员的收入。 在大宋朝当兵有这么优厚的条件,西夏兵哪个不想?每月领几两白花花的银子养家糊口,这是身处荒寒之地的西夏人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情。 因此,那些西夏兵全都跪倒在地,感谢赵元帅给他们安排了“工作”,有了吃饭的地方。 赵元帅让这些西夏兵起来说话,然后呼唤张明山、扎西伽马来到身边,道:“本帅加封张明山为明威将军,官阶从五品;扎西伽马振威校尉,官阶从六品。” 张明山和扎西伽马惊得目瞪口呆,两人原本只想脱离西夏人的严酷管辖,来宋营混口饭吃,哪曾想会做了从五品、从六品的官员? 两人跪在地上,鸡啄米似地给赵元帅叩头谢恩,赵元帅扶起他们,道:“从现在起,你二位同为罗天副将,率领归降过来的西夏兄弟,和罗将军一道守卫镇魂关!” 一旁的张子论见罗天、施丹、张明山、扎西伽马全都封官晋爵,自己辛苦一番,什么也没捞上,心中便窝满气儿…… 话休絮繁。却说吴玠在马头坪和西夏兵交手,夫人孙荆草连挑六番将;乾坤双棒槌洪大嫂威震青瓦台,打得西夏兵屁滚尿流;西夏天王李乾顺的额头也挨了洪大嫂一棒槌,要不是这厮命大,那额头早就变成烂西瓜。 西夏前敌指挥使、尚书令马归元见天王身负重伤,不敢恋战,借道青石口,向镇魂关逃去。 哨马报上情报,吴玠问身边的夫人孙荆草:“夫人、姐姐!” 吴玠比孙荆草年龄小,两人新婚之夜后,吴玠一直这样称呼她。 孙荆草见吴玠这么来叫,“噗哧”一笑,道:“嘴真甜,可你现在是主将,属从成千上万,这么呼唤有失身份,叫我娘子,或者将军吧!” 吴玠应声一笑,道:“娘子,哨马报来情报,说西夏兵向青石口逃去,一定是绕道哇峪口大桥,向镇魂关而去,我军应走那条道堵截他们……” 孙荆草郑重其事地说:“从青石口绕道哇峪口大桥,不利马军行驶;但西夏兵有横山步跋子可以封山开道,我们是追不上的……” 吴玠见说,略一思忖,道:“这么说我们驱马青石口,是追不上西夏兵的?” 孙荆草点点头,道:“我们不走青石口,可以另辟蹊径!” 吴玠见说,便道:“怎么个另辟蹊径,娘子快说!” 孙荆草从马鞍上的布袋里取出一张地图展开来,对吴玠指指点点,道:“我们现在的位置是马头坪,距哇峪口大桥七八十里地儿,倘若快马加鞭,两个时辰准能赶到。西夏人是马军步兵混杂的队伍,即便横山步跋子能逢山开路,绕道青石口到哇峪口大桥也得两个时辰!” 吴玠兴奋地拍个响掌,道:“天赐良机,如果能在哇峪口设下埋伏,定能擒获李乾顺,可不知马军走那条道更为便捷,还望娘子指点!” 孙荆草是这一带的地理鬼,当然知道马军走那条道便捷,正给吴玠指点要走的路径,却见田牧香怒气冲冲走上前来。 吴玠看了田牧香一眼,道:“香香有事?” 田牧香白了吴玠一眼,道:“没事就不能在你跟前站站?” 说着,提高嗓音道:“西夏军逃离这长时间了,玠哥哥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田牧香将手中的柳叶雁翎刀一挥,道:“本姑娘等不及了,现在就率秦陇军赶往哇峪口拦截西夏兵,至于走什么路,本姑娘自然知道!” 吴玠知道田牧香见自己和孙荆草在一起生出妒意,嘿嘿笑道:“这一次打先锋你们谁也甭争,末将和马前洪嫂,马左于谦,马右孟洋,马后石碐首当其冲!” 众将士一听,全都愣怔,不认识似的看着吴玠,见他怎个装扮: 头戴垂缨铜头盔,身披朱红锁子甲,上穿白锦袄,下着抹绿靴,腰系皮搭膊,前后铁护心;一张弓,一壶箭,发髻中唤出簪子长短的物事,晃一晃丈把来长,竟是麒麟钢枪。 吴玠将麒麟钢枪在手中抖一抖,道:“我们从空洞山、木香庵分兵三路,追击横山步跋子,来到马头坪,被西夏军包围在三四原。全体将士奋力拼杀,击退西夏兵,但我们有不少弟兄阵亡,实在令在下惋惜!” 吴玠这么说着,向全体将士招招手,默然低头,向死去的将士默哀。 将士们跟着默哀完毕,吴玠道:“这场腥风血雨的厮杀,彰显了秦陇军的威风,青云兵的霸气,也彰显了大宋朝的尊严!” 吴玠说着,顿了一下,道:“这些年来,大宋朝和西夏军交手,往往以失败而告终。可我们却不一样,秦陇军、青云兵刚受朝廷招安,就投入惨烈战斗,终于使西夏人不敢小觑我军!” 吴玠长叹一声,深有感触地说:“这一次如果还让你们去做先锋,末将于心不忍。因此,上哇峪口堵截敌寇,先锋官飞吴玠莫属;吴玠有洪嫂、于谦、孟洋、石碐帮衬,定能马到成功……” 话说到这份上,孙荆草和田牧香还能怎么多言?孙荆草便道:“将军去做先锋,让我们干什么?总不能呆在原地不动吧!” 吴玠道:“当然不是!”说着,对孙荆草道:“娘子率领青云兵从葫芦河左边穿插到哇峪口!” 又对田牧香道:“香香和张将军率领秦陇军从右边迂回到哇峪口大桥,留一千骑兵由末将调遣!” 洪嫂见吴玠要和她们四人充作先锋,大呼大吵地击掌吆喝:“哦呵呵,我洪丽春终于能做一次先锋官了!” 一边说,一边挥挥手中的乾坤双棒槌,道:“民妇在青瓦台让李乾顺挨了一记单棒槌,这一次在哇峪口要他挨个双棒槌!” 吴玠见洪大嫂神情亢奋,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对张声道:“张将军,你哪里不是有几匹多余的马吗,牵过来让洪嫂他们一用!” 洪嫂双眼瞪得溜圆,道:“姑爷你说什么?你让我们四人骑马?呵呵呵,这不是开玩笑吗……” 洪大嫂笑得山响:“我们四个全是铁脚板,飞毛腿,哪里用得上骑马?姑爷不是早测试过吗?怎么又来煎剩饭!” 于谦跟着洪大嫂说话:“洪大嫂说得没错,我们是真正的步跋子,和横山步跋子相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论走路,我们是神行者,即便骕骦宝骥也不是对手,骑马干么?” 于谦突然提到骕骦宝骥,使吴玠为之一怔,因为在后面的叙述中,吴玠将得到一匹宝马,以骕骦宝骥为其命名。 孟洋、石碐听于谦这么来说,都说他们走路赛过骑马,不信就比试比试。 吴玠见四人口径一致,方知他们行走顺了,已不习惯骑马,便向张声招招手,让他离去。 张声唱过诺去了,吴玠才和孙荆草、田牧香道别,打马向哇峪口而去。 洪大嫂四人见吴玠马已行动,便按各自的位置护卫着吴玠,向前奔跑。 洪大嫂一人当先,跑在吴玠坐骑前面;于谦在左;孟洋在右,石碐揽后,主仆五人仿佛飞出弦的利箭,向前射去…… 第196章 吴玠伏兵哇峪桥 却说西夏天王李乾顺在尚书令马归元掩护下,兵出青石口,但见山路崎岖,云岭纵横,不禁叹道:“孤家本以为能痛痛快快救出横山步跋子,哪想到吴玠小孺子这般神勇,竟然三路出兵,迂回包围我们。更令孤家不可思议的是,吴玠手下竟然拥有那么多女将!” 马归元见说,讶异不止,道:“那几员女将确实不亚于樊梨花、穆桂英,可陛下一定还不知道枪挑我军六员战将的女子是谁?” 李乾顺看看马归元,道:“是谁?难道她是樊梨花的后裔!” 马归元道:“那倒不是!”说着,伸长脖子咽了一口唾沫,道:“那女子叫孙荆草,原是青云山的一个草寇,看上吴玠容貌,和他结为夫妻,青云兵就被吴玠招安了!” 李乾顺叹道:“这个吴玠真是潘安再生,走到那里都有女人追踪,听说秦陇军大旗梁埂山的姑娘也给吴玠做了夫人,还有宋国边关元帅赵鼎城的女儿,也将成为吴玠的妻子,你说怪不怪!” 马归元道:“姑娘追相公自古就有,只是这个吴玠不知从什么地方来,听说是一阵大风刮到渭州的,他有把武器,叫什么麒麟钢枪,是在眉邬县麒麟镇的牛头潭获得的,平时不用时插在发髻里,一旦使用,才取出来,那枪便迅速长长,但吴玠武艺却不怎么精通,由保镖护卫着!” 李乾顺见说:“吴玠还有保镖,这个孤家还是头一次听说!” 马归元道:“吴玠不仅有保镖,而且个个武艺高强,那个使用双棒槌着伤陛下的女人就是吴玠的马前保镖洪大嫂!” 李乾顺倒吸一口冷气:“那个女人是吴玠的保镖?这么说吴玠除了洪大嫂还有其他保镖?” 马归元道:“吴玠的保镖共有四个,除过马前洪嫂外,还有马左于谦,马右孟洋,马后石碐!” 马归元说着,顿了一下,道:“听说他的两个妻子孙荆草和田牧香是先锋,还有两个后合将,一个叫李湘,一个叫郭旺,这次没来马头坪,而是为防止横山步跋子走北路,上横山那边设防去啦!” 李乾顺听马归元絮絮叨叨说完,哀叹一声,道:“吴玠一定有神力相助,有他在,我们还有什么戏唱……” 马归元咬牙切齿:“必须除掉这个小崽子,要不,我们坐主中原的计划就得泡汤……” 李乾顺连声哀叹:“吃了灯草,说个轻巧,吴玠身边高手林立,光那几员女将就够喝一壶,谈何容易除掉他……” 马归元道:“陛下不要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要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吴玠身边尽管高手林立,可破他阵势的大有人在!” 李乾顺一怔,眼巴巴盯着马归元,道:“这么说尚书大人已经有了人选!” 马归元道:“大王难道忘记舍弟察哥?他不是正在西地视察军情吗?” 李乾顺一怔,立即振奋起来:“对呀,舍弟文胜诸葛,武赛关羽,十个吴玠也不是他的对手!” 马归元又道:“扯过舍弟察哥,那个西域高僧翁不二含也能为我所用!” 李乾顺理理思路,道:“孤家知道有个西域高僧翁不二含,是魔教的掌门人,先祖在世时和他交往甚密,翁布尔汉曾经借助大夏力量攻过宋国,其它的事情就不明白了!” 马归元道:“陛下说得没错,翁不二含是西域雪山魔教的掌门人,手中的法器是雪山魔教的镇山之宝九蟆禅杖。当年其师班布尔丹僧助西夏力量攻宋,被宋将莫谦斩于清平关。翁不二含耿耿于怀,在雪山喇嘛洞苦修十年,练得一身奇门异术,自谓‘西域高僧’,来中原要为师傅报仇。在天柱山和突厥族的后裔阿莫异能相遇,便就摇舌鼓唇,要他振兴沙陀一族,和赵宋争夺天下,现在去了哪里,老夫也不知道!” 李乾顺道:“尚书大人慢慢寻找,只要找到翁不二含大师,加上舍弟察哥的智慧,孤家坐主中原,指日可待……” 两人正在拉呱,忽见哨马来报,说前面不远就是哇峪口大桥。 马归元见说,兴奋不已,道:“一过哇峪口大桥,行走二十里路,就是镇魂关,一到镇魂关,我们就厉兵秣马,派人潜入渭州城,将施丹姑娘说的那笔财富起出来……” 马归元没把话说完,就被李乾顺打断。李乾顺若有所思地说:“尚书大人举荐的那个罗天和施丹孤家总觉得不可靠,他们说的那些财富,果真有吗?” 马归元一怔,在马上摊摊手,道:“陛下放心,罗天的八块金砖老夫亲眼见过;施丹是老夫卖到月牙坊的,她不会说谎话。月牙坊真正的老板就是翁不二含大师,那些财富也可能是大师埋藏的,我们先借其一用,等找到大师,加倍尝还是了!” 李乾顺道:“孤家说的不仅是财富,而是罗天和施丹那两个人!” 马归元一怔,道:“陛下怀疑他们有诈?不不不,罗天丢失镇魂关后,被宋军关押渭州牢房,是施丹救他出来的!” 马归元顿了一下,接着道:“施丹救出罗天后还能去哪里?选择投奔我们是唯一出路!” 李乾顺道:“孤家怀疑的就是这些,尚书大人想想,宋国的大军牢房戒备森严,施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将重刑犯罗天营救出来,还顺顺当当出了城,又在半道上遇见你,由你引荐,来到镇魂关。事情过于巧合就有虚假成分,孤家因此怀疑他们有诈!” 李乾顺直言不讳,字字如针,马归元心中早就慌了,罗天和施丹真的是假投降,真卧底,那他就有欺君引奸之罪,不仅保不住头上的乌纱,弄不好还要掉脑袋。 这一趟马头坪之行,马归元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官阶连升几级,从西夏安抚处置使越级升为前敌总指挥,又升任为权倾朝野的尚书令。 尽管那是李乾顺笼络人心的应急措施,可马归元做梦也没想到。 就在马归元洋洋得意时,李乾顺冷不丁却说出罗天和施丹来,看来李乾顺从一开始就对罗天和施丹有怀疑,现在突然说出来,是否应验了故人的话——乐极生悲! 如果春风得意的马归元栽在罗天和施丹手中,那真是比窦娥还冤的冤大头…… 李乾顺见马归元低头不语,接着道:“这些天我们在马头坪这边解救横山步跋子,镇魂关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 马归元见说,顿然反应,嘴里呐呐着:“这……这个……这个还真不好说……” 李乾顺吸了几口气,道:“巴不愣登是粗心人或许不在乎报不报平安的事,可乔智叟精于世故,怎么也不派人报个平安!” 李乾顺这么一说,马归元也觉得镇魂关那边有事,急忙说道:“陛下怀疑罗天和施丹趁虚而入,利用我们不在的机会发动兵变……” 话没说完,便见哨马来报,说距哇峪口大桥只有三里地,可不见桥上有动静,怀疑大桥附近有埋伏。 马归元听得,立即喜上心头,忖道:如果能指挥大军胜利越过哇峪口大桥,即便罗天施丹真是奸细,马归元自己也能将功补过,保住乌纱帽不掉,因为李乾顺手下再无精通兵法的人。 马归元心中想过,便就挥挥手,让马步军停止前进。 李乾顺不明事理,不明白马归元为什么让大军停止不前。 马归元道:“哨马来报,哇峪口大桥有宋军埋伏,贸然前进,必然飞蛾扑火,得重新调整部署!” 李乾顺怔怔地看着马归元:“我军现在是老鼠钻风箱,两处受困,尚书大人打算如何部署!” 马归元神情严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乾顺不明其意,另起话头,道:“还有没有其它地方可以过河!” 马归元道:“葫芦河挥挥洒洒一千多里,近百十里内,只有哇峪口大桥可以南北通行!” 李乾顺见说,不无惊恐地问:“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在大桥上被宋军歼灭呀!” 马归元胸有成竹地说:“那倒不至于,现在是斗智斗勇的时刻,谁的智谋高超,谁就有胜算的把握!” 马归元就是要让李乾顺看看,他是如何用运手段部署西夏兵安全越过哇峪口大桥的。 李乾顺见马归元这么来说,痴呆呆看着他,马归元扬扬手臂,道:“兵家云:置于死地而后生,吴玠能在大桥上设伏,我们也能想出破解伏击的办法!” 李乾顺由忧转喜,道:“这么说尚书大人想出办法来喽!” 马归元如此这般讲述一番,李乾顺兴奋不已,道:“尚书大人说得好,就照你说的火速部署……” 话休絮烦。却说吴玠和马前洪嫂,马左于谦,马右孟洋,马后石碐率领一千轻骑兵赶到哇峪口大桥,柴希望接了。 吴玠向柴希望问明大桥的防御情况,柴希望一一告知。 吴玠喜道:“这么说我们赶到西夏人前面了!” 一边说,一边让于谦和石碐各领300军士,在大桥南边的山头设下埋伏,等西夏兵进入埋伏圈,用强弓硬弩先射杀他们的锐气;尔后会同从马头坪赶来的孙荆草和田牧香堵住西夏兵逃跑的后路,将其歼灭! 给于谦、石碐吩咐完毕,吴玠不无兴奋地呼喊一声:“李乾顺呀李乾顺,哇峪口大桥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于谦、石碐分头去了,吴玠又对孟洋和柴希望道:“二位火速赶往大桥北边的山头埋伏,倘若有西夏兵冲过来,不要出战,只用强弓硬弩射杀……” 第197章 马归元编马步联队 孟洋和柴希望见吴玠让他们上桥北边的山头上设伏,各自唱过诺,领兵去了。 吴玠见四将分头在大桥两头设伏,便就驱马缓行,向桥北走去。 马蹄蹬踏在木板砌铸的桥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吴玠心潮激荡,凝目去看大桥下面的葫芦河,但见:南北宽十几里,东西长不见边,大水狂澜,浑波涌翻;不亚长江东逝水,胜似黄河九曲湾。 再看河两岸的山:笔锋挺立,曲涧深沉,花木争奇,松簧斗翠。 山水之间,鱼在水中游,鸟在林间鸣,猎豹撒腿追黄羊;独狼林间觅麂鹿。 吴玠倒吸一口冷气,道:“真个好山,真个好水!” 嘴里喊着,禁不住念了一段现代诗词:“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走在吴玠马前的洪大嫂见他嘟嘟囔囔,好奇地瞥过一眼,道:“姑爷,讲什么浑话哪,民妇怎么听不明白……” 自从吴玠和孙荆草结为连理,洪大嫂便以娘家人自居,喊吴玠姑爷,吴玠也不在意。 这时候,吴玠听洪大嫂说自己讲浑话,不禁一怔,道:“我在念老人家的诗词!” 洪大嫂一惊,道:“老人家?谁是老人家!” 吴玠见说,这才感到自己的思绪回到二十一世纪去了,搪塞几句,笑道:“老人家就是老人家嘛,末将见山水绚丽,念了几句诗词助助兴呗!” 洪大嫂笑笑:“民妇还以为姑爷中了邪,嘴里嘟嘟囔囔……” 吴玠和洪大嫂看了一阵山水,打马来到孟洋、柴希望埋伏的阵地,躲进一处小树林中,观察桥面上的动静。 但见哇峪口大桥仿佛一条沉下去的长链,将葫芦河两岸牵在一起。 哇峪口大桥是范正文公主持西北军务时,催促朝廷筹集银两修建的。木石结合的大桥总长10多华里,填写了北宋造桥史上的空白。 10多华里长的大桥上,2里一个岗哨,共有5处,常年派兵把守。 柴希望被张声指派,领兵固守大桥时,没能挡住李乾顺和马归元的马队,吴玠总结了柴希望失败的经验,将桥面守军全部撤空,于大桥两岸的山头上设下埋伏,打算给到来的西夏兵一个痛击。 正当正午时辰,天上的太阳像颗火球悬在高空烧烤,密不透风的小树林蒸笼一般燥热。 洪大嫂一边抹着汗水珠子,一边对吴玠道:“姑爷,这种藏猫腻的举作民妇实在受不了,你让我上桥头去,西夏人只要一过来,民妇手中的棒槌就打他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话没说完,便听大桥南边喊杀声一片,却是西夏军和于谦、石碐接上火。 原来,马归元得知哇峪桥两边有埋伏,便知伏兵会用强弓硬弩对付夏军,就将权生隶的步跋子和西夏马军做了搭配、编织。 每二百马军搭配20个步跋子。20个步跋子全都头盔、身甲,左手执弯刀,右手持盾牌。 200马军一接近哇峪口大桥,20个步跋子便分散两边,伸出盾牌阻挡宋军射来的箭簇。 这一组合还真凑效,很快,便有几千马军在步跋子掩护下,突破于谦和石碐的防线。 于谦和石碐见事先设好的强弓硬弩没能阻止西夏马军,使他们向大桥涌去,便就跳出阵地,和夏兵肉搏。 但猛虎难敌群狼,于谦、石碐的五六百军士不是上万名夏军的对手,只好退回山林暂避锋芒。 马归元见宋军退去,正在得意洋洋,却没防备孙荆草率领的青云兵,田牧香率领的秦陇军从两边赶到。 青云兵和秦陇军围住夏军砍杀一阵,马归元不敢恋战,即令夏兵纠结一起,向桥北冲击。 孟洋、柴希望的几百军士箭羽齐发,却被横山步跋子的盾牌挡了回去。 西夏军突破宋军阵地,前呼后应,扬长而去。 吴玠见夏兵逃遁,悔恨当初只带一千兵士来做先锋,而让孙荆草的青云兵,田牧香的秦陇军于后缓行。如果青云兵,秦陇军一道赶来,形势恐怕不是这个样子。 吴玠正在自抱自怨,孙荆草、田牧香、张声、杨迁已经来到跟前。 孙荆草见吴玠情绪低落,眉头紧趋,知道他为没有阻挡住西夏军而发懵,走过去安慰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夫君何必为区区小事发熬煎!” 吴玠看了孙荆草一眼,唉声叹气地说:“小可愚钝,过高估计了自己力量,错过一次歼灭夏军的绝好机会!”。 孙荆草笑道:“吃一堑长一智,留有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第198章 果森落受辱镇魂关 却说西夏军突破哇峪桥防线,惶惶如漏网之鱼,向镇魂关逃去,李乾顺不无兴奋地说:“多亏尚书大人料事如神,不将马军和步跋子完美组合,我们恐怕很难突破宋军防线!” 马归元见说,立即应声附和,道:“这都是陛下鸿福,有陛下亲临前沿,还有什么突不破的难关!” 李乾顺哈哈大笑:“知吾者,尚书大人也!”说着,用手中的马鞭向前一指,道:“前面不远就是镇魂关,到了镇魂关全军休整,然后请回晋王察哥,动用铁鹞子、泼喜军,和宋军决一死战!” 李乾顺这么说着,对身旁的铁林卫士果森落道:“果将军火速赶往镇魂关,传令巴不愣登,准备好酒好菜犒劳大军!” 果森落得令,打马疾行,来到镇魂关下,却见城门紧闭,城墙偃旗息鼓,一片寂静。 果森落大惑不解,站在吊桥边高声吆喝:“城上的兵士听着,我是天王的铁林卫士果森落,有要事急见巴不愣登将军,快放下吊桥让我进去!” 果森落连喊几遍,才见一个黑衣兵士从城墙的箭孔中探出脑袋,对果森落道:“你真的是天王的铁林卫士果森落?” 果森落道:“那还有假?快将放下吊桥放下来!” 黑衣兵士道:“我看不清你得的面孔,真是铁林卫士果森落,就舞弄一阵虎狼拳我看!” 原来,李乾顺的铁林卫士都会一套狼突虎跳的扑击拳术,美其名曰“虎狼拳”。 身怀虎狼拳的铁林卫士在保护先祖李元昊的战斗中发挥过扭转乾坤的作用,李乾顺便效仿先祖,让自己的铁林卫士都练虎狼拳。 果森落见黑衣军士让自己舞弄虎狼拳,不禁大怒,骂道:“狗娘养的,要把爷爷当猴耍是不是……” 话没说完,便见一支羽箭射将下来,差点中了果森落的脑袋。 果森落怔得目瞪口呆,黑衣军士却在上面叫骂:“宋军奸细,敢冒称果森落将军?看爷爷如何摘掉你的两只灯!” 说话间,又有两支羽箭照果森落的眼睛射来,果森落吓得虚汗长淌,双足一跳,躲开箭簇,嘴里直喊:“甭射,甭射,我真的是果森落,现在就舞弄虎狼拳是了!” 果森落一边说,身子一边起舞,仿佛狼突虎跳,惹得城墙上的兵士哈哈大笑。 果森落凝目去看,见张明山站在那里,顿时火冒三丈,跳着双脚大骂:“狗儿子张明山,这样耍笑你爷爷?装什么大头蒜,还不放下吊桥,让本将军进去!” 张明山见果森落发了火,不禁笑道:“啊呀,果真是果森落大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你等着,我这里就放吊桥下去……” 然而果森落等来的不是吊桥,却是一只大箩筐。 果森落又是一阵大骂:“张明山狗贼,怎么放一只箩筐下来,你想戏弄本将军!” 张明山道:“果粒大哥不要生气,刚才小的去放吊桥,可上面的搅轮坏了,放不下去,只好放只箩筐吊你上来……” 果森落见张明山这般招呼,只好坐进箩筐,城上的张明山和几个小兵就扯将起来,将近城垛,却又悬挂半空之中。 果森落大怒,坐在箩筐里用手指着张明山大骂:“狗贼张明山,还不将爷爷拽上去……” 果森落还以为他是天王身边的人,对张明山这样的汉人颐指气使。 未等张明山搭话,一旁闪出罗天来,罗天手里端着冲锋枪,指这果森落道:“你再叫唤一声,就让你腿上开个窟窿……” 果森落一怔,见一个陌生人手中拎着一把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家伙,禁不住问:“你是谁?拿的什么东西?” 罗天见说,嘿嘿一笑,举举手中的冲锋枪,道:“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未等果森落搭话,罗天举枪“砰”地打出一发子弹,这子弹打在果森落的脚趾头上,一团血污顿时将鞋头殷红。 果森落疼得歪嘴裂鼻,罗天哈哈大笑,道:“现在告诉你,这叫冲锋枪,吃你脚指头的叫子弹,快回去报告李乾顺,让他也来尝尝枪弹的厉害!” 罗天这么说着,便让张明山和几个小兵将箩筐往下放。 小兵们一边放箩筐,罗天一边向果森落喊话:“果森落,你回去告诉李乾顺那厮,就说上一次他从罗爷这里拿走镇魂关,罗爷这次收回来了。不服气,让他和罗爷当面锣对面鼓,决一死战!” 罗天越说越激动,嗓音高亢得仿佛吼山歌:“果森落,你告诉李乾顺那厮,巴不愣登、乔智叟都被老爷弄死了;张明山、扎西伽马、张十五和守城的兄弟全都归顺宋军;归顺的兄弟每月能领五两银子的月薪,美死了。你还得告诉那些想归顺大宋的西夏兵,大宋朝厚待每一个归顺者,没见张明山升为明威将军,官阶从五品;扎西伽马振威校尉,官阶从六品吗……” 第199章 罗天直面西夏军 果森落胆颤心惊地听着罗天在城墙上喊话,一边坐在箩筐里往地面溜去。 箩筐还没落到地面,果森落便慌不顾体地跳将出去,顾不上脚指头疼痛,翻身上马,向前蹦窜,给李乾顺报信去了。 罗天和众军士见果森落狼狈逃窜,禁不住呵呵大笑。 原来,赵元帅将镇魂关的事情安排停当,问罗天道:“李乾顺如果率领兵马前来抢关,贤契作何打算?” 罗天道:“李乾顺率领大队人马抢城,小可为元帅拒之!李乾顺率领些许人马骚扰,小可为元帅吞之!” 赵元帅大喜,道:“贤契可谓飞速长进,将镇魂关交给你,本帅放心了!” 于是,和赵玲燕、张子论率军返回渭州,留罗天、施丹、张明山、扎西伽马和3000军士守卫镇魂关。 赵元帅走后,施丹对罗天道:“赵元帅如此相信相公,相公一定要做出成绩报答元帅的知遇之恩!” 罗天道:“还望娘子指教,当初失掉镇魂关让小可受尽屈辱,今日可要扬眉吐气一番!” 施丹道:“李乾顺和马归元倘若得知镇魂关失手,一定会疯狂抢夺,为避锋芒,我们不如效仿武侯的空城计,将3000人马扯到城外,打他个措手不及!” 罗天思忖半天,笑道:“娘子什么时候学会兵法了?可这一次小可不照娘子的意图做行不行?” 施丹一怔,“噗哧”笑了:“奴家只是谏言,你是主帅,主意还得自己拿!” 罗天道:“娘子的计划不无道理,可罗天这次想当面锣对面鼓,和李乾顺干上一番,娘子你同意吗!” 施丹嗔怒,指着罗天道:“这哪里像一个主帅在说话?当机立断是主帅的份内事,奴家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 罗天看着施丹嘿嘿一笑,道:“那小可就作主了!” 一边说,一边让张明山、扎西伽马、张十五几个军头率领兵士紧闭城门,加固城防,等待西夏兵来抢关。 罗天刚刚把兵力部署完毕,便见一人一马向关下疾驶而来,到了跟前,方知是李乾顺的铁林卫士果森落。 罗天道:“既然是李乾顺的铁林卫士,我们不妨将他戏弄一番,先出出胸中的恶气再说!” 于是,让一个果森落不认识的黑衣兵士如此这般去做。 黑衣兵士站在城墙上弯弓搭箭,对果森落道:“哪里来的狂徒,还不报上姓名?” 果森落道:“我是天王的铁林卫士果森落,有要事进城见巴不愣登将军,赶快放下吊桥!” 黑衣兵士道:“你说你是天王的铁林卫士谁会相信?既然是,那就舞弄一番虎狼拳表明身份!” 果森落无奈,只好将虎狼拳舞弄一番。黑衣兵士佯装明白了,才和军头张明山放下去一个箩筐让果森落坐进去。 果森落坐着箩筐悬到半空中,罗天向他开了一枪。 罗天奚落了果森落,乐得哈哈大笑,多日来窝在胸头的恶气终于挥洒出去了…… 却说果森落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到夏军阵前,向李乾顺报告了镇魂关已被宋军夺取的消息。 李乾顺一听,差点从马上掉下来,问果森落到底怎么回事。 果森落便向李乾顺叙述自己如何被宋军侮辱,宋军如何用箩筐将他悬吊空中,一把不知名堂的家伙将他的脚指头打伤的经过。当然,他没敢说张明山归顺大宋后升任为明威将军,官阶从五品;扎西伽马升任为振威校尉,官阶从六品,以及罗天说只要夏军士兵归顺,大宋朝一概厚待的话。 末了,果森落才说:“巴不愣登和乔智叟都死了,守城兵士也都投降;现在宋军守城的主帅叫罗天,就是他拿着一把不知名堂的家伙将小人的脚指头打伤,大王您看!” 果森落将包裹着的脚指头伸出来让李乾顺去看。 李乾顺看了一眼,见果森落的脚指头还在流血,气得手足发冷,却不知如何是好。 马归元安慰李乾顺道:“陛下无须惊慌,臣一定能够夺回镇魂关,一振大夏雄风!” 说着,厉声喝道:“大军立即赶往镇魂关,攻下城池,每人赏银五两……” 马归元是精通兵法的汉人,做了西夏俘虏后背祖求荣。 马归元又是一个商人,知道金钱的魔力,用金钱诱惑军士,军士会增强百倍的信心。 果不其然,在马归元说出攻下镇魂关美人赏五两银子的话后,西夏军阵前顿时沸腾了。 五两银子对西夏兵来说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五两银子要是折合成人民币就是5000元,5000元对地处荒寒地域的西夏兵来说,种三年粮食也得不到。 赵鼎城用每月5两银子的诱惑使守卫镇魂关的西夏兵士全部归顺。 马归元也甩出5两银子的诱惑,那些西夏兵便个个红了眼,风吼着,打马向镇魂关而去…… 却说罗天将果森落羞辱一番后,知道西夏兵会像疯狗一样反扑过来,便让张明山、扎西伽马、张十五三人率兵丁士卒准备强弓硬弩,坚守东、西、北三面城墙。 留下南边的城墙,他和施丹,还有些许兵士抵挡。 西夏兵果然像蝗虫一样出现在距镇魂关二三百丈的地方,疯狗一样向前扑来。 罗天瞅得准了,端起冲锋枪,“哒哒哒”扫出一梭子子弹,奔跑前面的十几匹战马便应声到底…… 这就是现代化和原始化的差距,当年武装到牙齿的西欧十字军东征,那么多的刀剑枪戟,恐怕也不敌一支汉阳造的老套筒步枪。 尽管老套筒汉阳造技术落后,性能不高,可如果在十字军时代拥有它,那就是大神级的人物! 十字军东征发生在1096年——1291年,和罗天穿越到宋朝的时间大体吻合。 但罗天拥有的kt微型冲锋枪是配备米国海军陆战队的尖端枪支,其先进性,区区党项人的骑兵哪是对手! 马归元见十几匹战马倒在地上,骑在马上的兵士也都身中枪弹呜呼哀哉,慌忙让传令兵吹响牛角号,全军将士停止冲锋…… 第200章 镇魂关罗天烤全羊 罗天在城墙上见西夏军停止前进,不无兴奋地对施丹道:“娘子,几梭子子弹便撂倒西夏兵一大片,真他娘的过瘾!” 施丹道:“看把你乐的,想想上次丢掉城池的事,更就觉得过瘾吧!” 罗天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罗天是混球,一见西夏人就尿裤子。这一次罗天已经是千锤百炼的将军,岂能再蹈前辙!” 罗天一边说,一边目视着前方,道:“这一次西夏兵有上万人,子弹还得节省着用,不能哒哒哒一气子放完!” 施丹道:“那就甭乱放,要枪枪嗜血,弹弹啃肉……” 罗天道:“娘子说得对极了,有娘子在身边,罗天做什么都胆重!” 罗天说着,向高处挪挪步,用事先摘来的荷叶卷成一个筒子,搭在眼睛上观看夏兵的动静。 这时候的西夏军阵地一片慌乱,马归元跑动跑西,急似热锅之蚁。 刚才罗天打来的那一梭子子弹,使马归元一时间懵了,回过神来,想起强渡哇峪口大桥的法子,便想重新使用一番。 于是,将横山步跋子和马军重新搭配,组成马步兵联队。 马步兵联队由500骑马军,50个横山步跋子组成。 50个横山步跋子每人手中持有盾牌,走在马军前面,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向关前推进。 罗天见西夏马军在步兵掩护下向前推进,没有急着射击,想让他们靠近一些。 50个手持盾牌的步跋子排成一排走在500个骑兵前面,见城墙上没有射出子弹,便就加快步子。 马归元见步跋子加快步子,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忖道:只要步跋子用盾牌挡住罗天射出的枪弹,500骑兵便就万箭齐发,射倒城墙上的守军,然后撞开城门,一拥而进,镇魂关就会重新回到夏军手中。 然马归元的思维毕竟滞后了,他没想到罗天拿的是现在人制造的kt微型冲锋枪,单凭一面盾牌,岂能挡住? 这一壁厢的罗天见手持盾牌的步跋子加速步子,嘴里哼了一声,不再打连发,而用点射。 只听“砰”的一枪,子弹打中一面盾牌,盾牌顷刻被穿透,穿透盾牌的子弹又从举盾牌兵士的胸间穿过,最后射中跟在后面的一匹马才爆炸开去。 响声中,拿盾牌的兵士倒在地上,被射中的马匹也倒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马匹将骑在马上的军士摔下来,摔下来的军士挡倒紧随其后的人和马。 这样一挡十十挡百,竟然倒下一大片,西夏军顿时乱成一糟。 罗天见西夏兵一片混乱,变点发为连发,“哒哒哒”打出一串子子弹,西夏兵中了即死,撞上准亡,侥幸没有死亡的,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慌不择道地四散逃命…… 马归元见自己苦思冥想组成的马步联队瞬息间被罗天打散,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突然,这厮灵机一动,让兵士打出白旗。 打白旗就是投降,马归元真的投降罗天?鬼才相信。 可是那些打着白旗的兵士却放开喉咙呐喊:“罗将军手下留情,马大人要和你谈判……” 罗天听说马归元要和自己谈判,便就停了射击。 施丹道:“马归元这个狗贼要耍花招,相公不能上当!” 罗天嘿嘿一笑,道:“他有他的千般计,我有我的老主意,先放他过来再说!” 于是站在城墙上向下喊道:“马大人,小的毕竟和你交往过,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过来,有什么话只管讲!” 马归元见说,带着百十个护卫兵士向城墙下面走来,罗天见得,“砰”地打去一枪,一个兵士应声倒地。 罗天便道:“马大人,小的给你面子,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只许你一人过来,要不,趴在地上的兵士就是样子……” 马归元无可奈何,只好招招手让兵士后退,他自己独身一人,向镇魂关下走去。 马归元走到吊桥跟前,向上面喊道:“罗天兄弟,我来了,放下吊桥吧!” 罗天从城墙上弹出半个脑袋,见马归元真的一个人来了,便道:“马大人,不好意思了,吊桥的铰链突然坏了,小子用箩筐吊你上来吧!” 罗天说着,便让小兵将箩筐放下城墙。马归元迟疑一阵,还是坐在箩筐里面,上面小兵扯拽,到了半空中,突然停下了。 马归元大惊,看着站在城墙上的罗天道:“罗兄弟,你这干吗,怎么将箩筐停在半空中?” 罗天笑道:“你不是要来和我谈判吗,坐在箩筐中谈判不是更有滋味吗?” 马归元已经听出罗天话中有话,不禁问道:“罗天,你要干吗?” “干吗?”罗天反问一声,道“今日罗爷爷要烤全羊……” 言罢,让小兵拎着一桶清油从上面倾注下来,不偏不正,全倒在马归元头上、身上。 马归元吓得哇哇大叫:“罗天,你要干吗?想害死老夫不成……” 话没说完,便见罗天举枪射击,“砰”地一声枪响,子弹打中马归元胸部,马归元身上“噗哄”一声起了火,这厮真像悬起来的一只公羊,被烤熟了…… 施丹见马归元考了全羊,兴奋不已地手舞足蹈,嘴里喃喃说着:“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今日终于将马归元这个奸细烤了全羊,真乃大宋之鸿福!” 罗天见施丹对马归元咬牙切齿,禁不住问道:“娘子,你怎么这样痛恨马归元?” 施丹突然流下一行泪水,哽咽着道:“何止痛恨,奴家恨不能剥了他的皮用火烧;抽出他的筋用刀剁;倾出他的血熬馄饨!” 施丹这么说着,突然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望着天空呐喊:“爹呀,娘,女儿十三岁被这个恶魔骗至风尘世界,受尽羞辱和欺凌。今日,始作俑的恶魔终于被你的女婿罗天了全羊;爹呀,娘,您二老这一次应该安息了吧……” 罗天见施丹想起往事难能自己,慌忙将他搂在胸前,道:“娘子勿惊,有为夫在你身边,从今往后,看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再欺负你!” 施丹见说,顺势扑倒罗天怀里,罗天便将她的小嘴咬住,有滋有味地吸吮…… 张明山和兵士见主将和夫人在城楼上亲热起来,禁不住哈哈大笑。 施丹这才觉得自己失态,慌忙推开罗天,羞涩地把头低下来。 罗天却不以为然地看了张明山他们一眼,道:“笑什么笑?等将西夏兵赶走,某家让大家每人找个媳妇快活快活…… 第201章 吴玠罗天大会师 却说西夏天王李乾顺在远处看着马归元被烤焦,心中不禁泛起兔死狐悲的感觉。 马归元自从投夏以来,殚精竭力,忠心可鉴。 为了给大夏国筹措军费,马归元以宋人身份在渭州城创建了马记交子铺户,赚取的利润,源源不断送回夏国。 为了壮大大夏国的军士力量,马归元不畏艰辛,卧底秦陇军,伺机哗变;尽管没有将整个秦陇军争取过来,但权生隶的横山步跋子回归大夏也是马归元的功劳。 为了给大夏国储备更多的经费,马归元又招募“财神爷”罗天和施丹,然而机关算尽,反误了卿的性命。 招募罗天的马归元哪会想到,自己被罗天烤了全羊? 马归元去了,大夏国失去一个顶梁砥柱,失去一个智囊谋士;失去一个忠心耿耿的辅佐大臣…… 李乾顺越想越难过,按捺不住悲伤的心情,竟然放声大哭。 悲伤痛楚中,马鞭一挥,道:“抢回马尚书的遗骨,拿下镇魂关,全军有赏……” 话音未落,却听身后喊杀声一片,却是吴玠率军赶到。 原来,西夏兵突破哇峪口大桥逃遁后,吴玠耿耿于怀,年轻气盛的将军气得咬牙切齿。 大宋延续300多年,西夏这个鼻屎小国,每每骚边扰境,弄得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上下惶恐不安。 为了征讨西夏,朝廷轮番差遣能兵强将——范仲淹、韩琦、杨文广先后数次与夏军作战,都未取得胜利,屡屡以失败而告终。 大宋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西夏人出尔反尔,打不赢时就俯首称臣,索要馈赠;打赢了就甚嚣尘上步步进逼,将大宋割让土地,岁岁上贡。 堂堂中原宗主国,被一个鼻屎小国玩弄于股掌之中;推崇仁、义、礼、智、信的文明之旅,被一个为摆脱野蛮的原始部落消磨得没有一点脾气。 从真宗朝开始,大宋就对西夏用兵,一直到徽宗朝,战死的将士白骨成堆,可就是拿西夏人没有办法。 吴玠策动秦陇军、青云兵,创造了一个歼灭夏军主力的绝好机会,却让他们逃遁,吴玠岂能甘心…… 古人云:穷寇莫追。可吴玠是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思维超前敏捷。 日本挑起钓鱼岛事件是在二十一世纪,吴玠就想组织一帮兄弟驾船闯将上去,宣示主权。更甭说现在刀对刀枪对枪和西夏人作战,那怕微不足道的战机也不会放过。 毋容置疑,西夏是一个无赖小国,对待无赖,就得发扬痛打落水狗的作风,将其打入水底,永世不得翻身。 否则,让咸鱼翻身,就得花百倍甚至千倍的精力与其周旋,略有疏漏,还有鸡飞蛋打之虞! 吴玠牢记老人家的话:“宜将趁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西夏人狼狈逃窜,这是灭亡的先兆,岂能让他逃之夭夭? 吴玠深思熟虑一番,便向秦陇军和青云兵下了军令:全军将士重振旗鼓,马不停蹄,追赶西夏残敌…… 秦陇军和青云兵得令,立即向前追去。但见崇山峻岭、林翁草莽,向马队身后纷纷闪去;小狐小獾听见“嘚嘚嘚”的马蹄声,吓得钻进灌木丛不敢显身。 吴玠率领秦陇军、秦云兵一阵穷追猛打,眼见就到镇魂关,却见夏兵停顿不前;而关上传来阵阵奇异的爆裂声更使宋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吴玠一听那种爆裂,便知是枪声。心中惊道:这里怎么会有枪声?这里是大宋和西夏掣肘的镇魂关,难道说十一世纪的宋朝也已经有了现代人使用的枪械…… 吴玠真在遐想,洪嫂、于谦、孟洋、石碐,孙荆草、田牧香,张声十兄弟已经和西夏兵接上火。 吴玠顾不上想事,即刻从发髻中取出麒麟钢枪,晃一晃丈把来长,冲进敌阵,前搠后刺,左戳右拨;西夏兵碰上的,不是丢命,便是断脑。 孙荆草、田牧香、洪嫂、于谦、孟洋、石碐、张声十兄弟杀得更是得意;西夏军仿佛一群绵羊,被虎狼追赶得四处乱跑。 李乾顺见宋军突然出现在身后,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有心思夺去抢马归元的尸体?更谈不上夺回镇魂关,惶惶似丧家之犬,在几十名铁林卫士保护下,向老巢兴庆府逃窜而去…… 西夏兵逃走了,吴玠整饬队伍,来到镇魂关下,却见城门洞开,罗天、施丹一帮将士列队迎接他们。 吴玠愕然,大步流星走上前去,惊诧不已地问罗天和施丹:“你们……两个……怎么……镇魂关……” 吴玠语无伦次,突然,他看见罗天手中的kt微型冲锋枪,不禁目瞪口呆,疾叫一声:“罗天,你小子怎么有这玩意?这么说刚才的爆裂声是你给弄的!” 罗天哈哈大笑,将吴玠拽到一边,道:“吴大哥,你知道这把kt微型冲锋枪哪里来的?” 吴玠看了一眼罗天,问:“哪里来的?” 罗天定定神,道:“这是我从米国带来的?” “这么说你小子穿越时就把枪带来哪!”吴玠这么说着时向周围看了看,见施丹正眉飞色舞地给大家叙说镇魂关这边的事,没人注意他和罗天说话,便道:“穿越时能把枪带过来?真是神奇!哪子弹也是带过来的?” 罗天说穿越时带的子弹不多,是赵元帅派快马在天王山铁里溪大师那里弄来的? 吴玠又道:“铁里溪会弄枪弹?真是神了,宋朝人会弄子弹!” 罗天道:“那当然是我事先画出模型图,铁大师只不过照图样制作罢了!” 吴玠捣了罗天一拳头,哈哈笑道:“你小子是枪械专家?能将子弹图样描绘出来,就说明能弄出更先进的枪械!” 罗天见吴玠奉承自己,不好意思地搔搔脑壳,道:“罗天终于得到吴大哥夸奖了,想当初在张记交子铺户你那凶巴巴的样子,小弟晚上睡觉也会惊醒!” 吴玠哈哈大笑:“这叫不打不成交,现在怎么样,我们不是成了真正的朋友嘛!” 吴玠这么说着,不无感慨地问:“这么说你小子用冲锋枪夺回镇魂关?还将马归元那厮烤了全羊……” 罗天得意地一笑:“那还用说,罗天这把kt微型冲锋枪是神仙相送的呀,夺取小小镇魂关还不易如反掌!” 罗天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和施丹如何逃出大军牢房,在马归元介绍下来镇魂关卧底;如何见到赵元帅,在天堂坪取回冲锋枪;施丹如何簪杀乔智叟,张明山四十兄弟如何营救施丹而被巴不愣登抓获;巴不愣登在镇魂关设杀场要斩施丹等21人;他如何用冲锋枪打死刽子手以及巴不愣登;紧接着戏弄铁林卫士果森落,将马归元烤全羊一干事情讲述一番。 吴玠听得热血贲腾,上前一把抱住罗天,道:“好兄弟,你这个混球变了;变成民族英雄了!” 罗天嘿嘿一笑:“这些都是娘子的功劳!” 罗天指着施丹道:“没有娘子的运筹帷幄,罗天哪有今天!” 吴玠见说,笑眯眯走到施丹跟前,道:“施姑娘不简单呀,我就说你怎么以在下名义骗得牢房上的钥匙,原来是做大事!好好好,今日功成名就,可以名垂青史了!” 施丹笑道:“都是吴将军大度,要是您当时抓住我们越狱的事情不放,我们的卧底不就泡汤……” 施丹说着,拜过田牧香,田牧香和施丹拥抱一起,道:“妹妹,没想到你这般城府,不声不响中做出这等大事……” 吴玠见镇魂关重新回归大宋,还有那么多西夏军士投诚过来,心中更是高兴,介绍罗天和施丹认识了孙荆草、洪大嫂、于谦、孟洋、石碐、张声和九个兄弟周鑫、杨迁、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顾照根、李士林、柴希望以及田牧香的手下将冯天、时雨、汪门。 到此为止,吴玠已经招安了秦陇军、青云兵,加上投诚过来西夏军将士,人数已有五六万,大将也有数百员。 吴玠欣喜不已,对张声道:“张将军迅速赶回空洞山,将留在鹦哥嘴大寨的秦陇军带到渭州城,接受朝廷整编……” 话休絮烦。吴玠正在这边部署大军行动,却见石碐走到跟前道:“主家,现在大军已经会师镇魂关,西夏兵逃之夭夭,洒家就要了却一桩心愿!” 吴玠见说,不禁一怔,道:“石将军有什么心愿没有了却!” 石碐道:“洒家的浑家是孙姑娘给吵喝成功的,为了报答孙姑娘,洒家要将狗官王仁泽找到,为孙姑娘报仇雪恨……” 第202章 宋军凯旋渭州城 吴玠见石碐这么来说,不禁感慨万千,倏忽见还流下泪水,款款说道:“石大哥真乃侠心义胆,在下是孙门女婿,也没对这件事上心;石大哥一个门外汉,竟然一直惦记着?石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吴玠说着,就要叩拜,石碐慌忙拦住他道:“不成不成,将军是主人,岂能礼拜小人,快起来!快起来!” 一旁的洪大嫂见石碐请缨要为孙荆草寻找仇家,呱呱一笑,道:“我家这口子长进喽,知道为朋友两肋插刀!” 说着一顿,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要去,民妇自然给他做伴,还望姑爷准允!” 孙荆草见石碐夫妻要去寻找自己的仇人王仁泽,心中一阵激动,道:“这事怎能麻烦二位?本姑娘早有算计,等手中没有多少大事了,就将王仁泽狗贼抓回来祭奠叔叔……” 洪大嫂见说,呵呵笑着走到孙荆草跟前,拍拍她的肚肚道:“小姐逞什么能?没见已有了吴将军骨血,岂能东奔西跑……” 孙荆草低头不语,田牧香见得,突然想起自己身上也不来红,知道和孙荆草一样怀上吴玠的孩子,心中便就暗暗高兴。 吴玠见石碐执意要找王仁泽,又有洪大嫂陪伴,知道阻挡不住,只好让军需官多给两人一些银子,两下里洒泪而别。 石碐和洪大嫂走后,吴玠让将士们在镇魂关下安营扎寨,尔后派快马回渭州,向赵元帅报捷。 不觉光阴荏苒,转眼便是旬月,吴玠接到赵元帅飞鸽传书,说圣上遣钦差前来劳军,要吴玠率大军迅速返回渭州。 吴玠不敢怠慢,留下罗天、施丹、张明山、扎西伽马和归降的兵士守卫镇魂关,自己和孙荆草、田牧香、张声、杨迁率领秦陇军、青云兵,拔寨起营,向镇魂关而去。 北宋政和四年,地处西北边陲的渭州城人生沸津,车马涌动。 长街上,无数行人、商旅,将本来就很宽敞的街道挤塞得满满当当。 宽袍大袖的士人,翻领窄袖的胡人,短裤布衫的平民,行走其间,热闹非凡。 已是晚春季节,街道两旁的洋槐花正在衰败、脱落,可余留未消的阵阵芳香,仍然四处飘荡。 四处飘荡的芳香正在传播着三个令人激动的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罗天夺回镇魂关,西夏尚书令马归元被罗天烤了全羊。 第二个消息是:渭州防御使、秦陇军招抚使吴玠完败西夏军,今日凯旋渭州城。 第三个消息是:朝廷加封赵元帅为陇亲王,要在东校场设台拜将。 因此,扶老携幼,牵少拖孤,赶往东校场的百姓络绎不绝。 那些来渭州经商的天竺人、波斯人、维吾尔人也都夹杂在人群中凑热闹。 巳牌三刻,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仪仗队从边关元帅府走出来,向东校场款款而去。 最前头的是旗牌军,捧100面金牌,100面银牌。 金牌上写“英雄凯旋”,银牌上书“蓬荜生辉”。 200面金银牌由200名身着黄衣的军士擎着,雄赳赳气昂昂走在路中央。 金银牌后面紧跟着御酒队。捧御酒的军士,10人一排,30人一行,捧着500瓶御酒。 500瓶御酒全都装在龙凤担内挑了,龙凤担上树面黄旗,旗上楷字大书“大宋皇帝庆功御酒”,500个军士挑着龙凤担一忽一悠,步调一致,行动整齐。 龙凤担后面又是一旗一牌。旗在左边扯开,上书一个“圣旨”二字,由执旗官挑着。 牌在右边树起,上书“皇帝钦差”,由旗牌官举着。 旗牌后面是一队锣鼓,擂鼓的头裹红巾,敲锣的头裹黄巾;扬钹的头裹紫巾;挥锸的头裹青巾。 锣鼓队后面是赏物红锦100匹,绿锦100匹,金银珠宝100担。 仪仗队从元帅府出发,经渭州城宽敞的中街大道,最后在东校场停下来。 东校场上早就搭好拜将台,仪仗队绕着拜将台围成一圈,鼓乐笙歌声越发悠扬苍劲。 拜将台上坐着赵元帅和朝廷遣派的钦差大臣以及众多幕僚。 你道这钦差大臣是谁,他就是被后世人骂为“六贼”之一的太监童贯。 童贯是徽宗宠臣,奉皇上之命,持节前来渭州旌表赵鼎城。 三声炮响,一个骑着快马的传令兵飞也似的向吴玠大军驻跸的西城门广场跑去,不一会,便见吴玠率领大队人马,向东校场逶迤而来。 你看吴玠怎个模样:面如傅粉,唇若朱涂,个头高挑,高髻纶巾,着一身白袍,蹬一双软靴,目似鹰隼,眼若朗星,坐骑高头大马,肩挎红色绶带,麒麟钢枪作簪,插在发髻之中,朱雀痣不露,印在手掌心中。 走在吴玠两边的是马左于谦,马右孟洋。于谦手持齐眉水火棍,孟洋拎着龙虎三节鞭,威风凛凛护卫着吴玠。 紧跟后面的是孙荆草、田牧香。 再后面是张声和九个兄弟周鑫、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顾照根、李士林柴希望、杨迁以及田牧香的三个手下冯天、时雨、汪门等将领。 将领后面才是一队队精神抖擞的兵士。 赵元帅差遣的李湘、郭旺、李敢、王珩、张苞、姚启、纳罕等人见吴玠大军向校场走来,慌忙走上去迎住,引领到校场上来。 到了校场,先启御酒,由事先安排的女仕向前敬酒。 吴玠领头喝了,将士也都喝了,军士跟着喝了。 御酒敬完,便就开始军队检阅。只见赵元帅和童钦差站在检阅台上,挥动手臂,频频招手。 台下的秦陇军、青云兵、欢呼雷动;他们以前是山匪草寇,还没见过这样热烈的场面,夹杂在大军之中,只觉热血翻涌,情绪激动。 旬月前,赵元帅便将打败西夏兵,夺回镇魂关的捷报上奏朝廷。 朝廷闻讯龙颜大悦,加封赵鼎城为陇亲王,特遣钦差童贯赶往渭州宣喻、劳军。 童贯赶到渭州,带来徽宗口信,对夺取镇魂关,打败西夏军的将士大加奖赏,因此,才有了宏大壮阔的阅兵场面。 检阅仪式完毕,童贯宣读加封赵鼎城陇亲王的圣旨。 赵鼎城跪伏接旨,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尔后,童贯将一面旌表陇亲王的牌匾授予赵鼎城…… 第203章 张子论违令遭鞭笞 陇亲王接旨完毕,便就设台拜将,宣喻朝廷敕令: 敕封吴玠为镇军大将军。 罗天为归德大将军。 于谦、孟洋、石碐为怀化中郎将。 张声、杨迁为壮武将军。 孙荆草授金花上将军, 田牧香授银花上将军, 洪春丽(洪大嫂)授果敢上将军, 施丹为忠靖夫人。 周鑫、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顾照根、李士林、柴希望、冯天、时雨、汪门皆为游骑将军。 一干有功之臣,个个封赏。这些被朝廷招安的秦陇军、青云兵、归顺过来的西夏兵,见朝廷这样厚待,全都感激涕零。 吴玠和诸将接受完封授,全都走到陇亲王跟前跪拜谢恩。 童贯见受封将领只拜赵鼎城,对他这个皇上钦差不闻不问,心中便有不快。 赵鼎城志得意满,和每一个将领互拜致谢,童贯只觉心头那股无名之火腾然而烧,咬咬牙关,暗暗说道:“小子们,老夫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看热闹的百姓见吴玠上台授封,这才见到传说中的英雄,见他:面如傅粉,唇若朱涂,个头高挑,银盔红缨,着一身白袍,敷一身铠甲,蹬一双软靴,目似鹰隼,眼若朗星,不是赵子龙再世,也是薛仁贵重生。 百姓全都喝喊起来:“大宋强国,英雄辈出,杀敌斩酋,山河一通!” 宋朝的百姓爱国心都很强烈,尤其是身处边境的百姓,他们受尽外夷的骚扰蹂躏,期盼朝廷选派卫青、霍去病那样的英武将帅抵御入侵者,恢复边境的和平和安宁,吴玠的英武洒脱,很让百姓心仪。 吴玠见百姓欢呼雷动,不禁潸然泪下,默默寻思道:吴玠本是华荣国、西山省、五丈县、羊角拐中学的一个高中生,为探查毒蜘蛛踪迹,冒险上千丈峰,没成想被蜘蛛金丹螋成骷髅。 千年仙翁璇玑教主为他柚木成身,让他前往宋朝勾当,一场大风却将他刮到渭州。 哪曾想来到渭州飞黄腾达,先做防御使、招抚使,现在又被拜为镇军大将军。 镇军大将军是从二品的官阶,相当于华荣国国防部长。 想当初威震敌胆的彭老总不过也做了个国防部长,而吴玠一个毛头小子,这么快就和彭总比肩,还不是老祖宗上辈子烧了老瓮粗的高香。 吴玠又想起爹爹吴大作,一生连个村民小组长也竞选不上;自己来宋朝不久便做了镇国大将军,受百姓这般拥戴,真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吴玠默默寻思一阵,只觉神清气爽,再次叩拜陇亲王,道:“吴玠毛头小子,何德何能,竟被父王拜为镇国大将军!” 陇亲王扶起吴玠,道:“老夫为国家选材,不仅要拜你为将,今晚上还要让你和燕子结为秦晋之好……” 陇亲王在说这些话时当然没有忘记罗天和施丹。 罗天和施丹这一次可算给陇亲王长了脸,搞了个假投降真卧底,将镇魂关重新夺了回来。 当赵鼎城派出的六百里加急将这个消息上奏给徽宗圣上时,圣上兴奋地拍案而起,嘴里直说:“王兄真行,运筹帷幄,将失去的关隘重新夺回,可敬可羡!可敬可羡!” 陇亲王听到皇上欣喜的消息,兴奋了好几天。 因为镇魂关对大宋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就像三国时魏蜀交兵时的街亭。 纸上谈兵的马谡固执己见,不听王平等将领的建议,执意在高山安营扎寨,结果被魏军先锋官张颌断粮断水,全军覆没。 罗天却是另类,失掉镇魂关后,在施丹协助下重新夺了回来了,使宋军意志大长。 因此,陇亲王决定收罗天为义子,施丹为义女,要和吴玠、赵玲燕一起,完成秦晋之好。 这时候,陇亲王见罗天和施丹未在队伍之中,便问吴玠:“罗天和施丹是不是还在镇魂关?” 吴玠见问,便道:“镇魂关刚夺回来不久,小婿怕有闪失,让罗天和施丹、张明山、扎西伽马留在那里固守!” 陇亲王道:“贤婿部署周到,可罗天和施丹要参加婚礼仪式,老夫让张子论前去替换!” 自从罗天和施丹夺回镇魂关后,赵元帅敕令张子论的兵马撤离龙尾沟,驻扎渭州城;于是,让手下速唤张子论过来听命。 张子论听陇亲王絮絮叨叨把事情说完,嘿嘿一笑,道:“元帅这时候想起张子论来了?” 赵元帅一怔,不知张子论说这话的意思,道:“张将军这是……” 张子论冷笑一声:“启禀元帅,张某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身体多有不舒,不能担当此任!” 陇亲王愣怔,不认识似地看看张子论,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便道:这厮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他还从未在本帅面前拒绝过任务啊…… 张子论确实变了,生变的起因是赵元帅在镇魂关封赏罗天和张明山以及归降的西夏兵士,对自己却不问不闻。 那个时候张子论以为自己是元帅手下最得力的将军,配合罗天拿下镇魂关,一定会升官晋爵,可赵元帅却对他没有任何表示。 其实并非赵元帅不闻不问,而是张子论的官阶已经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再奖赏就是镇军大将军和骠骑将军,这个他做不了主,得上奏朝廷准允。 但张子论不这样认为,他以为赵元帅故意不晋升自己的官阶。 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从古到今,不少人就是在这种妄尊自大中自毁前程,张子论也不列外。 这一次赵元帅设台拜将,张子论又生意念,心想上次在镇魂关赵元帅未封赏自己,这次在渭州设台拜将,轮也轮到自己了,因此信心百倍地在台下等待。 然而全军的将领几乎封赏完,就是没有张子论。 张子论正和自己的几个亲信一起发牢骚,赵元帅却让他替换罗天接手镇魂关。这不啻火上浇油,釜底加薪,张子论心中那股怒火,便像山洪一样爆发了。 赵元帅见张子论不服军令,拒绝前往镇魂关,军法岂能饶他,喝令将校将这厮拖出去痛打二十大板。 就是这二十大板,使张子论和赵鼎城结了梁子,张子论义无反顾地投靠了童贯,使后面的诸多事情风生云起,险象环生,这是后话。 却说张子论被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张府家将用一张门板将张子论抬回府中,张子论身上疼痛,心中却对赵鼎城恨得要死,不住声地破口大骂:“赵鼎城,张某操你祖奶奶,这样对待一个有功之臣……” 骂声未至,却见门子来报,说钦差童大人前来拜访。 张子论一怔,惊得瞠目结舌,童贯已经笑容可掬地走进来了…… 第204章 赵元帅契约吴晋卿 按下张子论那边不表,只说陇亲王让将校将张子论痛打二十大板,敕令张声、杨迁和几个兄弟前去镇守镇魂关,换回罗天和施丹来渭州完婚。 张声、杨迁去了,于谦、孟洋一干人便忙前忙后准备吴玠、罗天的婚事。 是夜,月光明媚,繁星满天,陇亲王府一派热闹、纷忙景象,然而这时候的陇亲王和吴玠却坐在书房里,商谈一桩至关重要的契约。 商谈契约?这与婚事风马牛不相及嘛,然而对吴玠来说,却是改换门庭的一个契机。 吴玠不是叫吴三朵吗?这个乡村穷小子,尽管有高中学堂的经历,可还是脱离不了草根家族的血缘。 陇亲王颇具伯乐目光,不遗余力地给吴玠升官晋爵,还将闺女赵玲燕许配给他。现在吴玠已经拥有宰相之女章馨怡,秦陇军大旗之女田牧香,青云山寨主孙荆草三房妻室,又将拥有陇亲王之女赵玲燕,真乃鸟枪换炮…… 吴玠正在遐想,陇亲王一脸严肃地说话了:“贤婿在想什么?” 吴玠见问,抬头看看陇亲王,道:“小婿在想父王对小可的提携!” 陇亲王捻须而笑,道:“贤婿是栋梁之材,老夫理应重用,算不上什么提携!” 这么说着,提高嗓音道:“贤婿可知今夜晚老夫唤你过来的用意?” 吴玠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说父王有什么话尽管来讲。 陇亲王见说,清清嗓子,道:“贤婿马上就要和燕子入洞房了,有件事老夫必须和你讲清楚!” 吴玠一怔,忖道:讲清楚?什么事情还得讲清楚? 于是顽皮地一笑,道:“父王不必这般严肃,吴玠又不是头一次结婚!” 吴玠这么说着,眉飞色舞道:“小婿在观音山庄就和宰相之女章馨怡结为连理,这次招安秦陇军、青云兵,又纳田牧香、孙荆草为妻,今晚和郡主入洞房,算起来已经是第四次喽……” 吴玠这个时候之所以将赵玲燕称作郡主?是因为宋朝把亲王、郡王的女儿都叫郡主,赵鼎城现在是陇亲王,女儿自然就是郡主喽! 陇亲王见吴玠这般来说,呵呵一笑,道:“贤婿恐怕还不知道本王的身世?” 吴玠一怔,痴愣愣看着陇亲王:“父王是绍圣进士,从荒僻的山乡苦读上来,这和小婿的出身很相似呀!” 陇亲王扬声大笑:“贤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老夫祖上就是开国皇帝赵太祖,老夫是太祖的子嗣!” “啊!”吴玠惊叫一声:“父王是太祖的子嗣?这么说烛光斧影您早知道!” 陇亲王一脸严峻,款款说道:“烛光斧影后,太祖不明不白死了,太宗抢占了皇位;一百多年来,赵家的皇位一直由太宗子嗣传承,太祖一脉沾不上边!” 吴玠愣怔半天,长叹一声,道:“原来这样,怪不得徽宗皇帝一直对父王刮目相看,将您一个读书人命名为边关元帅,现在又敕封为陇亲王,冲的就是父王和皇上是同祖同宗的兄弟!” 陇亲王见吴玠晓谕明理,即刻说道:“贤婿言之有理,老夫请你过来,就是商谈此事!” 吴玠一脸疑惑,睁大眼睛看着陇亲王,不知他说这话的用意。 陇亲王嘿嘿一笑,道:“故人言: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太宗的后代越来越羸弱,而太祖的后代已经有东山再起迹象!” 吴玠霍地站立起来,道:“父王说太祖的后代有东山再起的迹象?什么迹象?太祖的后代在哪里!” 陇亲王将吴玠按在座椅上,嘿嘿笑道:“贤婿不是要和小女入洞房吗,你们很快就会有孩子,这不是太祖的后代吗?” 吴玠瞠目结舌,心中说道:这么说陇亲王要让自己和赵玲燕生下的孩子姓赵?这不把自己当上门女婿吗?在华荣国、西山省、五丈县、羊角拐镇、吴家垴村,只有那些家境贫寒,娶不上媳妇的男子,才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吴三朵(吴玠)怎么就…… 这时候的吴玠是以吴三朵的身份想事,想了上面那些事后,回头又想:生下来的孩子如果姓赵,日后弄不好就有继承皇位的可能。 吴三朵在二十一世纪的老父亲连个村民小组长也混不上,子孙倘若在宋朝做了皇帝,那可是烧了老瓮粗的高香哟;吴家祖脉从此以后也就生机光鲜,这么好的事情,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吴玠翻江倒海沉思半天,郑重其事地站起身子,道:“父王的话孩儿明白了,您是不是想让我们的孩子姓赵?” 陇亲王击掌称好:“英雄所见略同,老夫唤贤婿前来,商谈的就是这个契约!” 陇亲王定定神,接着道:“贤婿倘若和小女生个男孩,就让他姓赵,如果是女孩,姓赵姓吴都没关系!” 吴玠见陇亲王这么来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道:“父王没有男孩?” 陇亲王哀叹一声:“老夫只有燕子一个姑娘,按说家中也有不少妻妾,可自从作战伤了下体,就不能再生育,家中的妻妾也只能跟着老夫守活寡!” 吴玠见说,跪伏地上,叩头揖拜:“小婿是父王提携的,父王的大恩大德一世难忘,倘若和郡主生个男孩,一定让他姓赵……” 陇亲王见说,呵呵笑着扶起吴玠,道:“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燕子知,要做到尽善尽美,还需留写契约!” 陇亲王当场写了一张契约,吴玠在上面签字画押。 末了,吴玠问陇亲王:“父王,这一次凡能封赏的人父王全都给封了赏,怎么就没有张子论和燕子姑娘的份?” 陇亲王见说,款款言道:“不少人问老夫这个问题,其实回答起来很简单!” 陇亲王捻捻胡须,道:“老夫钦封陇亲王后,燕子自然就是郡主,郡主也是一种官衔称谓,用不着再封赏。至于张子论嘛,”陇亲王顿了一下,道:“他已是怀化将军,再往上封还不够格。这厮可能就是为此才拒绝去镇魂关替换吴天的!其实张子论是员骁将,走到这一步,全是利令智昏,私欲膨胀的结果,真是人不可面相,海水不能斗量……” 陇亲王哀叹一声,款款说道:“天要下雨鸟要飞,由他去吧……” 两人正在拉呱,便见亲王府管家跑过来禀报:“老爷,婚礼现场准备就绪,单请姑爷过去拜堂!” 陇亲王见说,迅速收好契约,和吴玠一道,向婚礼现场而去…… 第205章 刁蛮郡主赵玲燕 婚礼仪式设在亲王府的议事大厅,大厅四周已经悬好灯,结满彩。 几排仪仗兵排列成队,在门外又吹又打,喧闹气氛。 仪仗兵后面是亭亭玉立的侍女,手中拿着鲜花,端着鲜果、食糖,分发给进入婚礼现场的每个宾客。 还有那些放炮的,着彩的,打花的,散喜的,全都站立道路两边,嘻嘻哈哈,只等吉时到来,新娘和新郎从眼前走过,手中的绝活就要将他们戏耍一番。 吴玠匆匆从纷嚷的人群走过,来到侯婚室,罗天、施丹、赵玲燕早在哪里等待。 罗天和施丹接到陇亲王传唤的消息,匆匆交割了兵马印信,骑快马连夜赶回渭州城。 这时候,罗天见吴玠走了进来,激动不已地走上前去,先唱一个肥喏。 吴玠去看罗天,见他长袍马褂,肩挎绶带,胸前带着大红花,还真像个新郎,不禁瞪眼一笑。 再看赵玲燕和施丹,两人头上都蒙着盖头,悄无声息地坐在凳子上等待良辰吉时。 吴玠打了一声问讯,转向罗天,道:“你小子真有能耐,平步登天了!” 继而将罗天拽到一旁,耳语着:“不能暴露我们穿越过来的身份,即便至死,也不能吐露半点风声!” 罗天咬咬吴玠的耳朵:“大哥放心,罗天已经不是混球,是堂堂正正的宋朝大将军!” 说着一顿,道:“你我现在都是亲王府的宠儿,做个伴儿也不寂寞咯……” 言犹未了,便听外头一声炮响,骤然间长号齐鸣,礼宾的喝喊声直扑耳轮:“吉时已到,请两对新人进入殿堂!” 话音一落,便见十几个侍女走进侯婚室,招呼吴玠、赵玲燕;罗天、施丹启程。 侍女们将两段红布分别递给吴玠和罗天,吴玠抓着红布一头,另一头牵在赵玲燕手中;罗天也抓着红布一头,另一头同样在施丹手中。 两对新人准备就绪,又是一声炮响,这才缓缓向婚礼殿堂走去。 一路上有撒花的,喷彩的,抹黑的,涂红的,不一而足。 两对新人穿过簇拥的人群,走进婚礼大厅。 吴玠搭眼去看,只见大厅里灯火辉煌,装饰靓丽,不禁一凛,忖道:吴玠已是第四次走进婚礼殿堂,前三次都是草草了事,这一次却是气势空前,真是皇家门第,不能和平常百姓相提并论…… 吴玠东张西望心中遐想,却觉手中的红布一紧,原是赵玲燕在那头狠狠拽了一下,刁蛮郡主对他这种乡下人进城什么都觉新鲜的举作颇有微词。 吴玠赶紧收回眼帘,在侍女们引领下走到祖宗牌位跟前站定,礼宾喝喊叩首唱令,吴玠、赵玲燕,罗天、施丹双双叩头,拜天,拜地,又拜陇亲王和王后。 陇亲王看着一双儿女披红着绿,不禁捻须而笑,道:“老夫今日终随心愿,两对儿女完结秦晋之好,乃王府之大幸矣!” 拜罢祖宗,开始仪式,礼宾抛出一个笑料,让吴玠、罗天蒙上眼睛,去摸自己的新夫人。 吴玠嬉笑着先上阵,可他把施丹摸住了;气得一旁的赵玲燕在盖头底下直发闷火。 轮到罗天来摸,这小子不知有意无意,竟然摸着了赵玲燕。 赵玲燕哭笑不得,不知是激动还是怨恨?不管怎么说,吴玠和罗天打了个平手,赵玲燕心绪也就平衡。 台下的宾客却笑岔气,要礼宾掀掉赵玲燕和施丹的盖头,让两人各自看看面前的人。 礼宾呵呵笑道:“不能破了规程,新娘的盖头等入了洞房后,新郎才能去揭,揭得早了,一生不会平顺……” 终于等到仪式完毕,吴玠、罗天开始给宾客敬酒,赵玲燕和施丹在侍女引领下先回各自的洞房。 赵玲燕和吴玠的洞房在西跨院,罗天和施丹的洞房在东跨院。 赵玲燕向西跨院走去时,心中便有不乐,恨恨说道:“吴玠这厮太花心,连在婚礼仪式上搞笑,摸的也是别的女人?把我皇家郡主晾一边了……” 刚才吴玠和罗天不是打了个平手吗?赵玲燕当时心绪也平衡了啊! 可人家毕竟是郡主,有的是性子,随便耍一个不是也很正常吗! 赵玲燕真的就耍性子了。心中恨恨说道:“吴玠呀吴玠,你这个前世冤家,好长时间不理本姑娘,差一点让本姑娘别情异嫁,重新投入罗天怀抱!” 一想起罗天和施丹,赵玲燕的心火更盛:“罗天你个杂碎,还真成了爹爹的义子?爹爹也真是,为什么要收罗天这么个杂碎做义子,一定是想儿想疯了吧!还有施丹,你本是月牙坊一个坊姬,竟然狗球上的虼蚤冒弹,将镇魂关拿下了,还堂而皇之占有了罗天……” 这时候的赵玲燕看谁都不顺眼,将怨恨全撒在吴玠身上:“吴玠你个花心萝卜,在渭州城亲了本姑娘,就想扔抹布似地扔掉?要知道,本姑娘可是贵胄血统!你小子放着贵胄血统不用,却和田牧香、孙荆草胡染,气死我了……不行,不能让你顺顺当当进洞房,得像个法子整治整治……” 赵玲燕这么想过,便对身旁的侍女道:“快去唤没有跟上来的姐妹!” 赵玲燕身边有十个身强力壮的姐妹,这些姐妹身手不凡,刀枪戟剑诸般武艺样样精通,她们是赵玲燕的姐妹,也是赵玲燕的侍卫。 十个姐妹闻讯后匆匆赶来,赵玲燕在她们耳畔如此这般嘀咕一番,十个姐妹便分头去了。 原来这陇亲王府的西跨院是一处幽静去处,院深宅大,虫嘀蛙鸣。 是夜,月光明媚,风儿不动,小庭院更就显得肃穆庄重。 吴玠在那边敬了一圈酒水,自己也喝了一些,已经有点晕晕乎乎,在侍卫引领下来到西跨院新房处,那门却从里面紧紧关了。 吴玠推了两把推不开,捶了两捶捶不动,便用身子去扛。 门被扛开来,几个侍女嘻嘻哈哈笑着站立两边,那个穿大红衣裙,名叫蝉儿的侍女不惊不诧地对吴玠道:“姑爷少安毋躁,我家郡主要考验你,才让奴家把门关上!” 蝉儿说着,笑得更响:“姑爷今晚必须闯过做诗关,要不,是进不了洞房的!” 吴玠打个愣怔,惊呼一声:“大千世界,闯什么关闯?谁出的馊主意…… 第206章 吴晋卿强作萝卜诗 蝉儿和侍女们见吴玠发癫,全都笑弯腰,道:“姑爷问谁出的馊主意,还不是郡主本人,我们是执行者,望姑爷千万不可怪罪!” 蝉儿说着,提高嗓音道:“姑爷不想闯关是不是?不闯关你死定了!” 吴玠一怔,道:“你家郡主真是有病,不想闯关让在下死定?在下就是不闯,也不进她那个洞房,看她能把在下如何!” 吴玠一边说,一边就要走掉,却见蝉儿带着五六个侍女拦在他前头,道:“姑爷甭难为下人,想溜也是不可能的!” 蝉儿说着,亮亮手中的棒槌,道:“郡主早就想到你会溜,因之交代过奴家,敢溜就捶你30棒槌!” 其他侍女全都亮出手中的棒槌,附和蝉儿道:“姑爷想溜,就捶50棒槌!” 吴玠哭笑不得,棒槌数一下子从30飙升到50,50棒槌还不将他捶成肉酱? 看着蝉儿和侍女们手中拎的光不溜秋的木棒棰,吴玠不禁感慨:洪大嫂也拿着这种棒槌,可她和石碐现在不知在什么地方?倘若洪大嫂在身边,蝉儿和这几个侍女是不经她打的…… 蝉儿见吴玠痴愣愣站着不说话,格格一笑,道:“姑爷,我们这是执行郡主懿旨,不要给心上记,来吧,请过关,相信难不住你!” 蝉儿说着,让其他几位抬来一张桌子放在门口,然后将一张纸条递给吴玠,又递上一只灯笼凑在吴玠前面,道:“姑爷请打开,奴家给您照明!” 吴玠凑着蝉儿打照的灯光将纸条展开来,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 土里生, 泥里泡, 没有骨头营养高; 摇身一变白又净, 刀剑丛中走一遭。 落款是:猜谜语,打一食物。 吴玠哈哈大笑,道:“我当什么了不起的关口,原来却是这么简单的猜谜语!” 吴玠说着,想都没想,出口便道:“这是萝卜,三岁小厮也知道!” 吴玠从小在山村长大,吃萝卜是家常便饭,萝卜的每一细胞他恐怕也能说上名堂,何况这么一个谜语。 蝉儿见说,便让吴玠将谜底写在纸条上传给赵玲燕。 不一会,里面传出新纸条,要吴玠作一首萝卜诗。 吴玠觉得赵玲燕很可笑,这个时候做什么萝卜诗,可他的诗文功底不赖,想了想,就做了一首: 青皮青心我亲睐, 自种自吃都自在。 头顶日月脚立地, 煮酒品茗好痛快。 蝉儿将吴玠做好的诗再一次传给赵玲燕,赵玲燕回复:“此诗太直白,作一首花心萝卜诗!” 吴玠这下子才明白,赵玲燕是在埋怨他,嫌他和田牧香、孙荆草先行一步,成了夫妻。 事到如今,吴玠心中便有无名之火腾起。心想这个赵玲燕也太霸道,甫来渭州,见她有点姿色,便和她搭呱,她显得正经围坐,不食人间烟火,哪知越到后来,越是个醋墰子,除了嫉妒还是嫉妒。 吴玠有心就此走开远离渭州,可想到和陇亲王约定的契约,只好硬着头皮顶下来。 蝉儿见吴玠看了郡主的回复好长时间不说话,便道:“姑爷,怎么哪,前面不是走得很好吗?就剩最后一牙岔骨了!” 吴玠见说,也不卖弄诗文,干脆利落地提笔写了一首二十一世纪的现代诗: 哦, 我要做一个萝卜, 一个最俗气的萝卜, 天天在你眼前晃悠, 最后变成美餐让你咥上几口! 哦, 天这么圆, 地这么方, 却都是萝卜使出的力量! 哦, 海那么深, 水那么长, 原来是萝卜榨出的汁浆! 哦, 我要做一个萝卜, 一个开了花的萝卜, 人都说开了花的萝卜心是花的, 可我只为你这样, 以花心的假意, 告白我的真心! 哦, 萝卜, 花了心的萝卜, 不被美人青睐的萝卜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 我想做你的萝卜! …… 吴玠糊里抹擦写完,递给蝉儿,道:“蝉儿,你给递进去,看行不行,不行,就拉倒,在下真的就走人了!” 蝉儿和几个侍女将吴玠些的萝卜诗拿在手中传看一气,全都笑得岔气。 吴玠见蝉儿他们光看不往进递,急得大喊:“嗨嗨嗨,不要扎在眼睛里了,还不递进去过关……” 也不知是胡诌乱侃的原因,还是吴玠的现代诗做得风趣幽默,紧关的婚房门“吱唔”一声打开了。 门开处,赵玲燕盯着盖头站在门口,对蝉儿和几个侍女道:“蝉儿,你们的使命完成,可以下去歇息了!” 蝉儿几人闻讯退下,吴玠痴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赵玲燕,不知说什么才好! 赵玲燕轻呼一声:“玠哥哥,傻站着干吗?还不进来呀!” 吴玠一怔,心想,这帝王家的郡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在下当猴子耍?时才还是横眉冷对恨不能吃了才解恨,这时间却柔软如水痒你心扉! 一声玠哥哥叫得多么亲切?是吴玠这个吃硬不吃软的堂堂男儿心绪紊乱,吴玠心中痒酥酥,意念滑滴滴,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三脚两步冲上前去,将赵玲燕抱在怀里。 赵玲燕终于享受到被吴玠一抱的滋润,将蒙在头上的盖头轻轻一掀,露出红嘀嘀的嘴唇,在吴玠脸上留一个口印,然后放下盖头,两只胳膊一伸,紧紧搂住吴玠的脖子,嘻嘻笑道:“知道奴家刚才为什么要这样考验你?” 吴玠抱起赵玲燕向婚房走去,听她这么来问,便道:“在下不知道,情郡主明示!” 赵玲燕娇滴滴地说:“报复你呀,谁让你这么长时间不理人家?要不,小宝宝恐怕都有了呢!” 赵玲燕说着,跳转话题道:“你个傻瓜,还不给奴家将盖头挑掉!” 吴玠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有点傻,将人家抱进新房放在屋地上了,却不知道挑盖头?和田牧香、孙荆草新婚时也犯过这么的低级错误。 吴玠嘴里呐呐着,急忙给赵玲燕挑去盖头,拿眼去看:我的爹,帝王家的郡主今晚上简直就是一只绽放的玫瑰,只不过这支玫瑰有点扎手罢了。 吴玠心花怒放,就要亲吻赵玲燕的小嘴,却被赵玲燕用手拦住,道:“奴家还没把话说完呢!” 吴玠一怔,赵玲燕接着道:“知道奴家为什么一会儿风一会儿雨吗?那都是你的萝卜诗打动了奴家……” 吴玠嘿嘿笑道:“即兴而作,能打动郡主,真乃意想不到!” 赵玲燕道:“不是你诗文打动了奴家,而是你的真心,你不是说你是花心萝卜吗?能承认自己花心就行。其实在大宋朝有个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可喜的是你能说老实话,就这一点打动奴家的……” 吴玠见赵玲燕说得乖巧,便就走过去将她紧紧抱住,凑上嘴去,在那仙桃般的脸蛋上吻了一下,接着便就咬住赵玲燕的嘴唇。 赵玲燕很配合地将舌头递给吴玠,吴玠的舌头就像窜出洞的蝮蛇,用呼呼飞窜的信子在赵玲燕舌头上一点一点,然后收回自己的舌头,囫囵吞枣般将赵玲燕的舌头吞进嘴里。 赵玲燕“哼哼哼”啼叫着,说吴玠将她的舌头咬疼了,吴玠说不咬疼咋能叫新婚之夜? 赵玲燕哼唧得越发响亮,吴玠的心火一下子被撩拨起来,拦腰将赵玲燕搂住,一只手像蛇头,有节有奏地向赵玲燕腿部滑去。 一个是少年郎,一个是豆蔻女,一见火星,“噗哄”一下熊熊燃烧。 少年郎要在燃烧的烈火中涅槃,豆蔻女要在熊熊的烈火中重生。 赵玲燕如醉如痴地承受着眼前这个美少年的恩泽,将双腿向两边慢慢分了分,吴玠的手就钻进去了。 赵玲燕被吴玠撩拨得痒簌簌麻嗖嗖,轻声浪语叫了声“玠哥哥,你真好,这里是床沿,奴家要到床里面去!” 吴玠不禁笑出声来:“你看我,心太急了吧,按在床沿上就弄事,来来来,哥哥抱你到床里面去!” 赵玲燕很乖巧地用双手勾住吴玠的脖颈,让吴玠将自己抱到床里面。 吴玠急着入巷,赵玲燕道:“不要,慢慢来才有意思,妹妹要享受一种情韵!” 吴玠此前和巫素素、章馨怡、田牧香、孙荆草有过肉体接触,知道赵玲燕说的情韵是什么。就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一只手在下面摸着,一只手去剥解她的衣裳。 赵玲燕的衣裳被吴玠一件件剥了下来,一身雪白的肉体晃得吴玠眼花。 吴玠将舌头吻在肉体上,从上至下摩擦一遍,然后停留在那双白鹁鸪上。 白鹁鸪还未开眼,被吴玠左叼一口右叼一嘴,赵玲燕爽得直哼哼,说她受不了了。 吴玠见时机成熟,才将锋利的钻头打进洞里。 一捣二搅三咕咚,赵玲燕那里便有鲜血流出。 流出鲜血也顾不上,吴玠那把钻子越钻越紧,一边钻嘴里一边喊叫:“我x我x,今夜x了你,要你给我生一群娃子!” 这么说过,突然停住大动,对赵玲燕道:“郡主,我和你爹爹签了一份契约!” 赵玲燕见说,忙问:“契约,什么契约?” 吴玠道:“你们不是皇家门第吗,可惜没有子嗣,你爹爹说咱们婚后要是生个男孩,就让他姓赵!” 赵玲燕一听,呼啦一挺肚子,将吴玠顶到一边,自己端坐床上,道:“这感情好啊,如果真生个男孩,说不准还能继承皇位哩!” 赵玲燕说着,重新将吴玠拉上身来,道:“玠哥哥,好好弄,用点劲,一定要弄出一个名堂来……” 第207章 童贯借机拢悍将 却说吴玠和赵玲燕在陇亲王府卿卿我我如漆似胶时,童贯却走进张子论府邸嘘寒问暖。 当时张子论见童贯走进来,搭眼去看,见他身材高大魁伟,皮骨强劲如铁,双目炯炯有神,面色黢黑,颐下生着胡须,一眼望去,阳刚之气十足,不像是阉割后的宦官。 张子论大惊,心中说道:这哪里像个中人,活脱脱一个美男子嘛! 说童贯是美男子并非夸张,因为徽宗就是一个面如脂玉,唇若敷朱,风姿如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他所宠信的大臣如蔡京、童贯、王黼之流,个个相貌俊美。 正是这些相貌俊美的帅男人,才谱写了中国历史上最窝囊的一幕——祸国殃民,引狼入室,国亡家毁,万代悔叹。 童贯的师傅是老太监李宪,李宪在西北边境担任监军多年,而且还做过统帅军队的元帅,可谓战功赫赫。 童贯读过四年私塾,颇有经文根底;跟随李宪出入前线,打下坚实的军事根基;加上他十次深入西北边境,对当地的山川形势相当了解,这就为他的统军生涯奠定了良好基础。 而此次徽宗皇帝让童贯作为钦差大臣前来渭州劳军,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由童贯监军,遴选一个年轻有为的将帅,对西夏发起进攻,实现几代人未能实现的河山一统。 徽宗的意图只有童贯一人知道,而童贯又是一个很城府的人,时机不成熟,绝不会向赵鼎城透露一点风声。 赵鼎城毕竟年过六旬,让他统军对西夏发起攻势,显然没有锐气,徽宗才晋升他做了陇亲王。 而选帅移印之事,徽宗叮咛童贯要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抛出,还亲书一道密旨,让童贯关键时刻示展。 这样的授意,这样的安排,显然是童贯和徽宗商定的。 徽宗好大喜功,童贯旁敲侧击,两下里不谋而合,更就让这个想继承父亲神宗意志的皇帝心高骛远,全灭西夏,一统中华。 神宗皇帝不啻为英明帝王,即位后用王安石为宰相主持变法,整顿军事与财政,接着以王韶为统帅主持对河州诸羌的征伐。 河州地区是以河州为中心,包括了熙、岷、洮、叠、宕等州的地区。 这些地区与西夏的卓啰和南军司毗邻,倘若归宋,宋军便可穿插到西夏的河西走廊,从后边对其实行包围,而彻底灭掉这个困扰了北宋上百年的劲敌。 然而河洲地区的吐蕃人多次易主,宋神宗的抄后战略未能实现,宋哲宗即位后,也未实现;徽宗赵佶想实现父兄未尽的事业,实现中华一统的理想王国。 上千年来,人们一提起徽宗皇帝,都将他与卖国联系一起,其实这是大错特错。 其实徽宗在为帝的前半程是很有作为的,不仅平反了哲宗朝的冤假错案,而且在治国方略上也实行更宽松的开放政策,周边诸国纷纷前往汴京观光朝拜。 尤为可贵的是,徽宗一朝没有出现过“文字狱”,徽宗本身是文人,他鼓励文人和百姓给朝廷提意见,批评朝政的得失。 纵观中国历史,只有在徽宗朝,才能体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良好氛围。 一时间,中原大地路无拾遗,夜不闭户,经济事业蓬勃发展。 然而自从蔡京为相后,与童贯、王黼、朱勔、梁师成、李彦人称六贼沆瀣一气,教唆蛊惑徽宗,徽宗一步步走向淫靡、奢侈,直到亡国做了俘虏。 当徽宗做了俘虏被押解五国城时,心力交瘁的一代君王于贫病交加中写下千古感伤的《在北题壁》: 彻夜西风撼破扉, 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 目断山南无燕飞。 九叶鸿基一旦休, 猖狂不听直臣谋。 甘心万里为降虏, 故国悲凉玉殿秋。 童贯此次奉旨来渭州,里里外外观察几日,见赵鼎城忠于国事,爱兵如子,几乎没有他插足下爪的任何机会,更甭说让他交出元帅印绶。 童贯忖道: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实现皇帝赋予的重任,手中就得有一支军队。 然而人生地不熟的童贯初来咋到,站立脚跟也很艰难,何谈掌握一支军队? 可事情总不会一尘不变,赵鼎城鞭笞张子论,童贯嬗变的机会来了。 张子论是赵鼎城的悍将,在渭州城十万边防禁军中,张子论的军队占去一大半。 吴玠招安的秦陇军、青云兵、西夏兵合起来有五万多,这样一来,渭州边防军已经发展到15万,可张子论的部队仍然占有很高比例。 如果能让张子论的六七万部队为己所用,那么架空赵鼎城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于是,童贯决定从张子论身上打开缺口。 当张子论被卫士抬回府邸后,童贯便让手下备了两份厚礼,跟在张子论身后,前来探望他。 张子论见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公公抬着重礼前来探望,激动得双目浸泪,道:“童大人这么看得起末将,末将定将大人视为知己!” 童贯见张子论性情豪爽,没有转弯拐角之术,心中暗暗高兴,和他寒暄一阵,便就开门见山,道:“老夫登门看望将军,只为一件事情!” 张子论道:“大人有什么事只管直说,末将洗耳恭听!” 童贯看看张子论,不无高树地说:“老夫在京城就闻将军大名,出生入死,战功卓显,只可惜还是怀化将军,有点憋屈!” 张子论的伤疤正是为这害的,童贯这一提说,张子论不禁怒发冲冠。 只见他从卧榻上挺直身子,道:“赵鼎城纳吴玠为婿,不遗余力地扶持,连那个混球罗天也成了他的座上宾,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老部下,都成了多余之人!” 张子论显露出愤怒不已的情态,童贯见火候已到,便甩出杀手锏。 只见到定了定神,款款说道:“老夫奉皇上圣旨前来监军,当然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 张子论不解地看着童贯,道:“还有比监军更为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童贯提高嗓音道:“选帅!” 张子论一怔,道:“选帅?” “是的!”童贯接着道:“赵鼎城年迈懵懂,必须遴选一个年轻有为的将军替代他……” 第208章 施恩威童贯治禁军 张子论见童贯说要遴选年轻有为的将军替代赵鼎城,身上的伤仿佛一下子好了许多,直挺挺坐在卧榻上目视童贯,道:“大人已经有了人选?” 童贯哈哈大笑,倒背着手在屋地上转了一个圈,道:“当然有了,这不就在老夫面前吗?” 张子论一怔,胸口下面的那颗心儿不知怎么就狂跳起来。 童贯看着张子论骤变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语已经凑效,便就郑重其事,道:“将军文武双全,战功显赫,是替代赵鼎城的最佳人选!” 张子论见童贯这么来说,鼻子一吸一吸,竟然呜咽起来。 童大人一席话,好似一场春雨,突然倾注在张子论干涸已久的心田里。 出帅拜相,是张子论梦寐以求的期望,可好事就是不光顾他。 几年前,张子论便有意无意地暗示赵鼎城,说元帅上年纪了,应该贻享天伦之乐,举荐年轻人接班是最好的选择。 张子论明里暗里在兜售自己,可赵鼎城却无动于衷。 暗示不成,张子论便出生入死,英勇杀敌,用一腔热血激发赵鼎城的重视。 罗天丢了镇魂关,赵鼎城让他火速赶往龙尾沟,张子论连夜晚率兵前往,设碍布防,阻挡住李乾顺进攻渭州的步伐。 罗天上天堂坪取枪,又是张子论全程陪同,使镇魂关重新回归大宋版图。 张子论这样做的目的,还不是为了赵鼎城手中的帅印? 赵鼎城起先倒也重视张子论,可是自从来了吴玠,张子论便被冷淡。 张子论对赵鼎颇开始颇有微词,直到挨了二十军棍,两人的微妙关系才算白热化。 张子论对赵鼎城恨之入骨,也对吴玠恨之入骨,抢班夺权的用心早都有了。 然而抢班夺权毕竟是犯上作乱,张子论还不敢毛天下大不隈,他像蛰伏的秋虫,等待时机。 时机终于来了,童贯给张子论送来东风,要将自己推上元帅之位,张子论激动得不知怎么才好。 只见他热泪滚滚贲涌,头下臀上伏趴在地,极其庄重地给童贯叩了几个响头,尔后站起身子,慷慨言道:“大人是张子论的再生爹娘,为了大人,张子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童贯审时度势,用他的辛辣、老练、世故说服了张子论,回到亲王府,才向赵鼎城亮出徽宗皇帝的手谕——钦封童贯监察西军,所到之处,似朕亲临。 赵鼎城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明白童贯前来渭州不单单是履行钦差之职,还有更重要的职务——监军。 监军制度由来已久,春秋末期,齐景公以司马穰苴为将,以宠臣庄贾为监军;秦始皇命蒙恬率兵御匈奴,以太子扶苏为监军;唐玄宗重用宦官,宦官监军的制度普遍推行。 监军的威权极重,擅作威福,常导致军变和藩镇叛乱。 宋朝沿袭唐制,依旧实行宦官监军,童贯的师傅李宪是神宗朝有名的监军,童贯继承师志监察西北禁军,足见徽宗皇帝对他的信任。 事情到了这一步,赵鼎城只有应承的招数,忙对童贯说道:“童大人跟李宪前辈多次出使西军,经验老到,战绩卓显;此次监军渭州,乃老夫之荣耀,朝廷之荣耀!” 童贯知道赵鼎城恭维自己,嘿嘿一笑,道:“张将军违反军令鞭笞二十军棍,足见陇亲王治军严谨;可张子论现在家中养伤,军中群龙无首,咱家不妨上那里走上一遭!” 赵鼎城没想到童贯喧宾夺主,直入正题,弄得他手足无措,心中尽管不满,嘴上还是应允:“那是那是,童大人想得太周到,老夫全力赞同!” 赵鼎城模棱两可的话语也算一种准允,童贯得到准允,堂而皇之来到张子论军中。 张子论军中的将士大多是中原人,和童贯是老乡;童贯如鱼得水,很快和将士融为一体。 童贯毕竟是恩威并举的高手,迅速筹集来一笔资金,奖赏每个将士纹银十两。 拿到银子的将士,把童贯感激得如同父母,信誓旦旦,愿为监军大人赴汤蹈火…… 不觉光阴荏苒,转眼就到冬天,童贯已在张子论军中行走半年,这时候,河洲那边生了叛乱,徽宗皇帝亲喻童贯,率军平叛,童贯请张子论做了行军先锋。 陇亲王眼睁睁看着童贯和张子论率几万大军赶赴河洲,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河州名义上是宗喀王国的国土,实际上却是一个独立地方。 河州诸羌部落不只奉宗喀王国为宗主国,同时也对宋朝称臣。 河洲诸羌叛乱,就是和大宋朝廷叫板,宋徽宗当然不能容忍,派童贯率征讨名正言顺。 然而就在同一时间里,西夏天王李乾顺也把手伸向河州,他想趁河洲诸羌叛乱,将这块土地纳入西夏版图。 因此,让庶弟察哥陈兵卓啰和南军司,见机行事。 童贯率军来到湟川,对叛乱部族予以严厉打击,双方交战正酣,徽宗却传讯童贯,让他班师回朝,原因是汴梁皇宫起火。 童贯看过徽宗手诏,若无其事地折起来塞进靴筒。 张子论问他,皇帝诏书写的什么?童贯答道:“皇帝让我们奋勇杀敌,早日成功!” 张子论听得,即传属下,演绎皇帝期望,将士倍受鼓舞,向敌人发起猛烈进攻。 这一仗打得实在漂亮,河洲诸羌的叛乱很快被平息。 在庆功宴会上,童贯慢悠悠拿出皇帝的那份手诏,传示军中将领。 张子论看后大吃一惊,惶恐问道:“大人不是说皇帝诏书我们奋勇杀敌,早日成功吗?怎么是催促大人班师回朝的手谕?大人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做是违抗圣旨,有杀头之罪呀!” 童贯胸有成竹地回答:“当时全军士气正盛,如果突然止兵,河洲诸羌的叛乱如何平息!” 张子论道:“幸亏打了胜仗,要是打败了可怎么办?” 童贯道:“这正是当时咱家不给你们看皇上手谕的原因,如果打了败仗,所有罪责自然由咱家一人承担了……” 张子论和将士见说,呼啦一声全都跪倒,口呼:“童大人高瞻远瞩,我们愿意为您去死……” 童贯感激涕零,又对张子论道:“张将军安排一下,对战斗中阵亡的将士做个精确统计;无论将军、士兵,全都发给抚恤金,他们的孩子都是咱家的义子,咱家要将他们培养成人,继承父辈意志,为国家建功立业……”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童贯和张子论平息了河洲叛乱,志得意满地班师返回渭州时,西夏晋国王察哥却在后面狠狠敲了一家伙…… 第209章 童公公兵败罅隙潭 那时候,察哥封西夏天王李乾顺之命一边在卓啰和南军司训练“铁鹞子”,一边派出哨马,窥探宋军动向。 听说宋军要经过鸟鼠山返回渭州,察哥决定在那里布防,狠狠打击童贯之军。 鸟鼠山属西秦岭北支,宛如一条绿色苍龙昂首起伏,蜿蜒东去。 鸟鼠山的主峰露骨山海拔3941米,奇峰烟锁、满目青翠,是各种鸟类和鼠类怡然自乐的天堂,自古以来,就因“鸟鼠同穴,鸟在外鼠在内,一起生活、生育,彼此相安无事”而名扬天下。 鸟鼠山迤北而东,登高远望,群峰突兀的棒捶山,丹青相揉的马面山,峥嵘万状的露骨山和白云缭绕的封神山,环绕鸟鼠山四周,逶迤连绵,千姿百态,形成一种“势拔五岳掩赤诚”的壮现景色。 鸟鼠山上古松参天,丛灌密布,由山顶潺潺而来的清泉涌波声,夹杂在松涛钟磬之声中,谱成一曲雄浑粗犷的回响,久久在晨霭山雾笼罩的山崖松林间萦绕。 鸟鼠山主峰幽雅秀气,自南而北,在一处古木茏葱的断崖边,有道断裂罅隙,蔚为壮观。 近到罅隙跟前,只听风吼水腾之声;裂罅之中,一股激流喷涌而出,那水由高处溅落,顺崖而下,泻珠涌玉,摧碎散落的飞沫,如雨似雾,洒落下来,聚成一汪潭水,名曰“罅隙潭”。 罅隙潭深不见底,水色潋滟,常有飞禽走兽来这里饮水撒欢。 却说童贯和张子论率领得胜军浩浩荡荡从煕州开发,沿路秋毫无犯,向渭州城一路赶去,到了渭水源头,只见青山泼翠,草木深绿,碧水荡漾,兽奔鸟鸣,好一派世外桃源。 此时正值正午,头顶的太阳毒毒地放火,将士们走得又饥又渴,看见罅隙潭,禁不住欢呼雀跃。 童贯是善待兵士之人,见大家高兴,岂能扫了兴趣? 于是,让军士见树阴处歇息,饮罅隙潭之水以解干渴;食自带的锅盔干粮慰饥饿之腹。 将士们听得,全都高呼童大人英明,即在树荫下打坐,掏出一乍厚的锅盔,就着干肉,伴着粼粼潭水大嚼大咽。 霎时间,阵阵锅盔香味便在罅隙潭四周飘扬不羁。 原来这锅盔是秦军创造,起初用戴在头上的盔甲烙制而成,其操作之方便;食用之香甜,以往的牛肉马肉竟然无以伦比。 秦军以后,锅盔成了军队的便捷食物,兴于秦,盛于宋。 北宋禁军以北方人为主力,每次征战前夕,火头军都要给每个将士配备一到两块锅盔,外加干肉一包。 宋时的锅盔已经走出秦时那种简单的制作方法。 头盔换成大铁锅,粗面换成上等麦面;木柴炭火换成麦秸文火。 制作过程也不像秦时那么简陋,而是上等麦面,酵头发成,揉合成团;用木杠挤压十八圈,麦秸文火烙烤一个时辰,内酥外脆,方可成型。 用这种方法制作出来的锅盔每块至少10斤重,一个军士携带两块,即便不生火做饭,也能食用一二十天。 童贯见将士们饮水食饼,秩序井然,也就坐在树荫下一块石头上,让卫士拿来锅盔准备食用,未及下口,却见罅隙潭东边的山头上微微一动。 童贯心中一紧,迅疾站起身来,四周观看,这才发现,围着罅隙潭耸立着连绵起伏的大山,而在罅隙潭前面,是一片阔达达的平坦阔地,倘若一支骑兵突然出现,那就防不胜防。 童贯头皮一麻,即对传令兵道:“火速鸣号聚兵,立即撤离罅隙潭。 “嘀呜呜……嘟哇哇……呼哒哒……” 军号声骤然响起,打歇餐饮的将士立即拔起身子,整装待发。 童贯喝道:“罅隙潭四周地形险恶,要是敌军突然出现,我们就有危险,全军将士听令,火速撤离罅隙潭……” 话音未落,便见周围山头上旌旗飘扬,喊声震天:“童监军,你中了我家晋国王的埋伏,俯首投降,才有出路!” 童贯惊得目瞪口呆,这才觉察到自己被胜利冲昏头脑,忘了西夏察哥一直在暗中蠢蠢欲动。 童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霍地一声拔出宝剑,喝道:“我军不慎,遭遇西夏泼贼暗算,兄弟们,跟咱家冲出去……” 将士们见童贯身先士卒,风吼着向外冲去,可察哥早就有所准备,让“泼喜军”居高临下,发射“炮弹”! 看官一定会问,北宋年间,荒寒不羁的西夏人会造炮弹? 问得有道理,其实那不是铁蛋,而是石弹。 西夏有一支二百人,二百峰骆驼组成的重炮队,名曰“泼喜军”,西夏景宗李元昊发明,其子孙代代相传。 泼喜军军士全都头戴盔,身披甲,手持两把短斧头以防不测。 二百峰骆驼全是双峰驼,双峰驼峰端两边各挂一只大筐,里面装满石块;两个驼峰之间捆绑着抛石机。 这种抛石机吸取了中原军队的精华,威力巨大,能将七八十斤重的石块抛出二三百丈远,攻城拔寨,打击敌军有生力量,威力无比。 西夏晋国王察哥算定宋军会在罅隙潭饮水歇脚,便率一百多峰骆驼潜伏在距水潭一二百丈远的地方。 这时候,见童贯指挥宋军突围,便就万石齐发,向罅隙潭抛扔石块。 七八十斤重的石块击中宋军,不是脑浆迸裂,便是断胳膊掉腿。 宋军吓得屁滚尿流,好似炸了窝的马蜂四处奔窜,寻找地儿躲藏。 童贯见军阵大乱,气得双目喷火,他没想到自己谨慎一世,会在罅隙潭遭遇如此羞辱。 童贯什么也不顾了,迎着纷飞的乱石而上,挥舞宝剑大呼:“兄弟们,不可怯惧,绕道儿冲将过去,捣毁西夏贼子的双峰骆驼……” 站在百米开外的察哥见童贯首当其冲,即对抛石手道:“瞄准穿红衣,戴银盔的家伙狠揍!” 抛石手立即将目标对准童贯,掀动绑在骆驼背上的抛石机,接连不断地将石头抛掷过去。 眼见一块七八十斤重的大石向童贯脑袋上砸来,却听张子论吼喊一声:“童大人闪开!”说着,冲上前去,用手中的钢枪将那石头一拨,石头偏离方向,未击中童贯,却将张子论的左腿砸伤,张子论疾呼一声,栽倒地上…… 第210章 石方霸夜走渭源县 童贯见张子论为掩护自己被抛石击中,使出平生武力,将他一拎,拖到安全地带,去看周围的将士,缺胳膊少腿的比比皆是。 童贯想组织一次反攻,突破察哥的防线;可兵士全都四下躲藏,很难聚集一起。 察哥见童贯和兵士龟缩大树下、崖缝中不敢出来,便让军士对阵叫骂。 你想想,这山上山下距离也就一百来丈,西夏兵大声咳嗽,宋军也能听见,可况这撼天惊地的叫骂声! 因此,西夏兵在叫骂时,宋军全都躲在石头砸不着的地方聆听。 西夏兵士可着嗓子叫骂,骂声清亮入耳:“童公公,老太监,断子绝孙罅隙潭……童公公大草鸡,躲进崖缝做乌龟……” 张子论手下的将领见西夏兵戳人伤疤,揭人短处,骂声尖刻,哪里按捺得住,纷纷请缨,要冲出去拼命。 童贯嘿嘿一笑,拦住兵士道:“没见这是察哥的激将法吗?他想用这种卑劣手段激怒老夫,诱老夫就范;老夫就是不上他的当!冷静,一定要冷静,看他察哥还能尿几滴尿……” 童贯一边对将领说,一边扬声讪笑,对山头上的察哥喝道:“察哥晋国王,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告诉你,老夫已做好和你打熬的准备,你就是骂上三天三夜,老夫也不会显露一兵一卒!” 童贯说着,定定神儿继续道:“你不是有泼喜军吗?把那些石头全泼来,老夫就当你送的礼,哈哈……” 童贯这么说着,还哼起了京戏,扬声说道:“察哥鬼头,告诉你吧,我军每人配备两三个月锅盔,驻扎这里就不走了,不信熬不过你这个小鳖犊子……” 察哥在山头上听见童贯又是笑又是唱的揶揄讽刺叫骂声,不禁大怒,令泼喜军再次发射石弹。 泼喜军依令而行,可抛出来的石头全都砸在大树枝头,崖畔顶部,连一个宋军也伤不着。 童贯见察哥黔驴技穷,即对宋军喊道:“兄弟们看见没有,泼喜军抛过来的石头全让我们给没收了,哈哈哈!” 童贯说着,提高嗓音道:“兄弟们,这是正是睡觉的好时节,捡那大树底下,丛林深处,石头砸不着的地方可劲儿睡上一觉,再和西夏泼贼较劲……” 童贯这些话叫牛笼嘴尿不满,使自以为持有“先进装备”的察哥束手无策。 而就在此刻,童贯也闲不下来,正安排弓弩手排成几排,随时准备向夏军发起进攻。 还组织了一支三百人的敢死队,准备从罅隙潭背后攀上去,迂回到泼喜军后面,打他个措手不及…… 按下童贯这边不表,却说石碐和洪大嫂在镇魂关与吴玠分手后,洪大嫂女扮男装,两人兄弟相称,四处打问王仁泽下落。 从渭州到秦州,从岷州到阶州,走了四洲三十四县,也没打问到王仁泽的下落,两人心中发紧。 这一日,来到鸟鼠山,洪大嫂便道:“掌柜的,鸟山是渭水的发源地,山上有个洞,常年有鸟鼠光顾;鸟在外,鼠在内,相居千年,景色很是壮观,我们何不逗留几日,看个痛快!” 石碐哈哈一笑:“兄弟生出玩性来哪?洒家的嘴舌早就鸟干,肚子也咕噜噜叫个不停,等咥饱肚子,再来鸟鼠山看景不迟,走走走……” 石碐一边说,一边拽着洪大嫂向前飞走,来到渭源县,已是华灯初上。 看那街头,还有人群走动,也有宵夜面馆,一座酒楼很是壮观。 石碐心中一喜,道:“兄弟,前面有座酒楼,我们不妨进去吃个痛快!” 洪大嫂向前看了几眼,见那酒楼鹤立鸡群,戳在街道一边,远远看去,好似牌楼,便道:“也好,就在那里宵夜;不过你不能喝高,像上两次那样醉汹汹误事……” 石碐一笑,道:“看兄弟说的,洒家什么时候误事来着?呵呵……” 两人拉呱着,已经来到酒楼下面,抬头去看,只见两层高的木楼上悬挂“芙蓉酒楼”四个大字;大字一周际插满旗幌,挂满灯笼,很有一番气派。 洪大嫂惊道:“荒寒之地,竟有这般气势的酒楼,真是意想不到!” 石碐道:“管球他气派不气派,只要有酒喝,洒家就光顾!” 一边说话,一边掀起廉子进去,里面却无一人,石碐敲着桌子呐喊:“过路客人要吃酒,快拿酒来!” 一个挽着发髻,上拴青布丝巾的小厮从后院跑将出来,唱个喏,道:“慢待客官您喽,小人刚上后院勾当,听客官喊叫,便就跑将过来!” 小厮将洪大嫂和石碐客让到临街靠窗户一张桌子上坐下来,便道:“敢问客官用点什么?” 洪大嫂道:“胡乱上些菜蔬、米饭、面条、馒头……” 石碐打断洪大嫂的话:“先打酒来,老子要解鸟渴!” 小厮道:“客官要打多少酒?” 石碐道:“鸟问甚么,大碗只管筛来!” 小厮立即旋上一罐子酒,约有二三斤重,倒进两只大海碗,放在石碐和洪大嫂面前,道:“二位慢用!” 洪大嫂看着满当当一大碗酒发起愣来,石碐却端起酒碗,咕嘟嘟一气子灌下肚去。 酒尽碗空,石碐伸出舌头在嘴边上转了一圈,见洪大嫂面前的酒还未动,便就伸手要夺,被洪大嫂在手上打了一把。 石碐只好把手缩回去,洪大嫂道:“一路上就知道喝喝喝,喝死个球了,老娘可不给你送葬!” 石碐嘿嘿笑着看了洪大嫂一眼,道:“阎王爷也不拦喝酒的!” 一边说,一边端起桌子上的酒罐子,呼啦啦往肚子里灌,等洪大嫂发现后去夺,那灌酒已被石碐全关肚里去了。 洪大嫂气得双眼发黑,石碐却在大喊:“小厮,还不拿牛肉上来!” 小厮听到喊声,以为石碐吆喝上菜,大步小跑赶过来,将两样时兴小菜摆在桌子上。 石碐看过一眼,一把揪了小厮衣襟,道:“欺负洒家是不?洒家要的是牛肉!” 小厮道:“叨扰客官了,早来有些牛肉,都卖没了,把几盘蔬菜来吃!” 洪大嫂见石碐蛮横,一巴掌打落他的手掌,道:“猫尿一下肚,你就颠三倒四?人家没有牛肉了,几盘素菜凑合着吃吧!” 石碐不动筷子,吸吸鼻翼,嗅了几嗅,闻到一股肉香,便站起身子朝香味散发的地方走去,小厮不知他要干甚,紧紧跟在身后。 石碐来到后院,见大锅里煮了一条狗,肉香是从锅里传出来的。 石碐又一次揪住小厮,道:“你这撮鸟,明明有肉,为何不卖给洒家吃,欠揍了是不是?” 石碐将醋钵似的拳头在小厮眼前晃了几晃。 小厮吓得屁滚尿流,搭着泪声说道:“客官饶命,这条狗是给我家主人煮的,不卖给过路客官!” 石碐见说,问道:“你家主人?你家主人是谁!” 小厮来了精神,嘿嘿一笑,道:“说出我家主人的名字,吓破你的胆!” 石碐松开小厮,“哟呵!”一声,道:“你家主人有甚能耐,会吓破洒家胆!” 小厮整整衣领,摇头晃脑,道:“我家主人是当今渭源县知县,大名王人幸的是也……” 第211章 石将士醉闹芙蓉楼 小厮不说知县名字倒也罢了,这一说出,石碐立马上了牛劲,伸出拳头,在小厮额头上搓一栗暴,骂道:“直娘贼,洒家还以为能说出玉皇大帝来,却是一个烂知县,既然你家主人是知县,这狗肉洒家今晚吃定了!” 石碐说着,看见大锅旁的那把笊篱,一手抓了,伸进汤锅里,就捞狗肉。 那狗也有三四十斤重,笊篱出汤锅,却掫不动,“咔嚓”一声坏了把儿,狗肉原就掉进汤锅里。 石碐性起,用那坏了的笊篱把竖直一叉,浑狗重心处中了,石碐借力发力,将那笊篱把儿将浑狗一顶,举到眉齐,双足小跑,来到前面餐厅,“噗通”一声,将浑狗扑在桌子上。 酒楼里操厨的大师傅,挑水、择菜的小伙计听见嚷声,全都跑过来观看,却见石碐对跑堂小厮道:“还不去弄蒜泥、醋水、辣子油,让洒家来吃狗肉?” 小厮站着不动,忖道:刚才对你们笑脸相迎,那是职业使然;没想到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二百五,小子不侍候了;我家老爷是本县知县,还怕你一个外来汉不成…… 石碐见小厮无动于衷,又喊一声:“还不去拿蒜泥、醋水、辣椒油!” 小厮鼻子里哼了一声,硬生生说道:“要拿你去拿,小爷不侍候了!”说完,双手交叉在胸前,乜斜着眼睛看石碐。 石碐心头的火苗咝咝咝直冒,大步上前,叉开巴掌,“啪”地一声扇在小厮脸上。 小厮鼻嘴顿时流血,石碐顺势踢了一脚,小厮收不住身子,滚到台阶下面去了…… 一旁观看的厨师、伙计见石碐腰插两把铁板斧,活生生一座铁塔,哪个还敢上去说个不是? 芙蓉酒楼的主人,王仁泽小舅子见石碐是个生胚子,悄声对身旁的伙计道:“你们在这盯着,我去唤老爷带衙役过来抓这狗贼……” 酒楼外此刻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有人耐不住性子,挤到大堂里面窃窃私语:“噢哟,这人吃了豹子胆,敢在知县内弟的酒楼里闹事,不想活了!” 另一个人道:“听说这知县和当朝宰相蔡京有瓜葛,后台硬着哩,这莽汉不是在捋虎须吗?” 一个文绉绉后生接上话:“知县原名王仁泽,在吴安县那边勾当,只因被女英雄孙荆草追杀,才来渭源县改名做官。没见他的名字叫王人幸吗?那是把原来的仁字去了二,只留个单立人;而将澤字下面的幸字用上,不就成王人幸哪……” 人们恍然大悟,纷纷说道:“王人幸、王人幸,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原来是断章取义啊!” 洪大嫂一听渭源知县就是王仁泽,不禁喜出望外,本想去拖拽石碐的想法一下子打消了,寻思道:我们夫妇走南闯北寻找王仁泽,没想到这厮改了名字藏在这里,呵呵,掌柜的这场酒醉得正是时候。 洪大嫂心中想着,坐在原地未动,任凭石碐趁着酒醉胡乱折腾,只要能把王仁泽引出来,便就大功告成。 洪大嫂这么想着,心中却不踏实,忖道:倘若文绉绉后生张冠李戴怎么办?不行,得问个牢靠才对。 于是,走到文绉绉后生跟前唱个喏,道:“兄弟,借一步说话!” 原来,文绉绉后生名叫张大成,竟是孙顺民的书童,只因为老爷鸣冤,差点被王仁泽打杀。 这几年,张大成一直跟踪王仁泽,见石碐酒醉芙蓉楼,人们谈及渭源知县,张大成便趁机揭了这厮的根底。 洪大嫂见张大成是自家人,兴奋不已地说明来意。 张大成激动得张目结舌,道:“这么说壮士为孙顺民而来?小人当初为老爷鸣冤屈,被王仁泽指示手下棒打一顿,他们以为小的死了,便就扔进山沟,可小子命大,竟然活了过来!” 张大成泪流满面,道:“王仁泽狗贼也有今天,壮士,小生能帮您做点什么?” 洪大嫂道:“张生只需坐在这里看热闹,只要王仁泽走出衙门,你指认给我们就是……” 洪大嫂和张大成在这边说着话时,石碐已经醉如烂泥。 只见他将扑在桌子上的狗肉掀着转了几圈,从腰间拔出板斧,横竖砍下一块掂在手中,走进后厨里,找到一罐子醋,又找到一罐子油辣子,醋拌油辣子弄成一碗;将狗肉浸在里面蘸一蘸,塞进嘴里一尝,觉得味道还鲜,便将那碗醋拌油辣子端到前堂里来,放在桌子上,边蘸醋水边吃狗肉。 一块狗肉吃完,石碐喉咙里“嗝嗝”打了几个饱嗝,又用板斧砍下一块肉来拎在手中,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蘸一蘸醋水,咬下一口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须臾,一只狗被他吃去大半。 一旁观看的人嘘出声来,石碐见得,打声问讯:“你们想吃?来,洒家给你们吃……” 石碐将手中狗肉拎着,追着看热闹的人,往人家嘴里去塞,这些人像见了小鬼无常,吓得满厅堂奔跑。 石碐没得追上,不禁怒起,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一张桌子顿时散成五六爿。 石碐见得,撧下一根桌腿拎在手中,一气子乱砸,芙蓉楼顿时面目狼藉。 石碐并不罢休,瞅见那尊财神爷,直钩着眼睛走了过去。 财神像三尺来高,石碐站在跟前等了一阵,抡起手中的桌子腿打将过去,嘴里鸟喊:“你这泼才,老拿眼睛看着洒家弄甚,莫非嫌洒家吃了你的狗肉?” “桄榔”一声,桌子腿断成两节,财神爷却原封不动。 石碐火气愈盛,硬着舌根子道:“你还挺硬,看爷爷如何收拾你……” 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拔出铁板斧,左右开弓,前后劈砍,将财神爷劈得七零八落。 石碐这边还劈得来劲,却听洪大嫂喊了一声:“掌柜的,王仁泽来啦!” 石碐听见王仁泽三字,顿时酒醒大半,将手中的铁板斧整了整,走到洪大嫂跟前道:“婆娘你说什么,王仁泽这厮在哪里……” 第212章 石方霸斩杀王仁泽 张大成听石碐喊洪大嫂婆娘,方知刚才和自己说话的是个女人,不禁一笑,未等洪大嫂说话,把手一指,道:“呶,那个穿官服的家伙就是王仁泽,你看他带着不少衙役随从向这边来了……” 张大成没把话说完,便听王仁泽带来的衙役一声吼喊,向芙蓉酒楼冲将过来。 洪大嫂见衙役人多势众,对石碐喊道:“掌柜的,民妇对付衙役,你去拎王仁泽的狗头!” 言罢,三脚两步跨到衙役跟前,手中的乾坤双棒槌左右开弓,打得衙役们鬼哭狼嚎。 张大成见得,也就卸了一根桌子腿,跟在洪大嫂身后胡乱磕打。 原来,王仁泽属阴盛阳衰之人,一年四季食用狗肉,妻弟开的芙蓉酒楼便就每月煮一只狗送给他。 这日天黑,王仁泽在县衙和几个侍女磨牙,大门却被敲得“咚咚咚”震响。 王仁泽人让门子将门打开来,妻舅慌慌张张跑进来,到了王仁泽跟前,扬声说道:“姐丈不好,酒楼小厮正给您烧制狗肉,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莽汉,三碗酒下肚便就醉得一塌糊涂,打得酒楼七零八落……” 王仁泽笑道:“阎王爷不惹醉酒汉,相劝一番,让他走人不就得了!” 妻舅见王仁泽不动声色,立即加盐调醋,道:“姐丈有所不知,以小的看,那汉子有意装醉,是来闹事的!” 王仁泽击案而起,恶狠狠说道:“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到芙蓉酒楼闹事,传唤衙役,立即抓人!” 王仁泽带着衙役气势汹汹一赶过来,便被洪大嫂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王仁泽气得吹胡子瞪眼,拔出腰间的佩刀就要亲自上阵,却觉耳畔一阵风到,还没等他弄明白什么事情,那颗脑袋已经落在地上。 置王仁泽脑袋落地者不用讲就是石碐。石碐在洪大嫂酣战衙役时,就把眼睛盯着王仁泽,一步一步向他身边靠拢。 就在王仁泽拔出腰刀的一霎那,石碐手起斧落,将王仁泽的脑袋砍了下来。 洪大嫂见石碐砍下王仁泽脑袋,喝喊一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已经杀了王仁泽,不和你们这些衙役较劲,还不退下!” 衙役们听洪大嫂一喊,哪个还做鳖大头?哄喊一声,四散去了。 围观的百姓这才明白,醉汉大闹芙蓉酒楼的目的是引蛇出洞,力斩真凶王仁泽,不禁热泪湿目,奔走相告…… 石碐斩杀了王仁泽,扯来一块红布将那颗脑袋包了,挂在腰间,对洪大嫂道:“婆娘,洒家这趟醉酒如何?终于将狗贼王仁泽斩杀,也好回去向孙姑娘交代!” 张大成听石碐提到孙姑娘,便道:“好汉说的孙姑娘莫非就是孙荆草!” 没等石碐说话,洪大嫂便道:“正是我家小姐孙荆草,她现在是吴玠夫人,在渭州城勾当!” 张大成见说,不禁泪流满面,道:“原来姑娘已经嫁人?”说着,哀叹一声:“只可惜老爷被蔡京贼子问了斩刑!” 洪大嫂呵呵笑道:“小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孙老爷,也就是孙知府现在是清云寺主持青云方丈,老人家精神矍铄,身体强壮,每日都在寺院修身养性哩!” 张大成瞠目结舌,道:“老爷他还活着?” 一边说,一边打躬作揖,道:“好汉您说老爷他在清云寺?小生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就上清云寺去找他……” 张大成和石碐夫妇洒泪而别,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洪大嫂对石碐道:“我们杀了王仁泽,得找个客栈歇息一宿,明日上鸟鼠山浪上一浪……” 第二天早晨,夫妇俩起了床,梳洗一毕,上街吃罢饭,回到客栈打点好行囊,石碐将王仁泽的脑袋挂在腰间,洪大嫂给客栈结完帐,两人便向鸟鼠山一路赶去。 到了鸟鼠山,果见那山连绵起伏,奇峰竞秀,鸟飞鼠窜,好一派欢乐、惬意之地。 夫妻俩看得正爽,忽听远处有人喝马嘶声音,登上山顶去看,却是西夏兵围住一彪宋军厮杀,西夏兵架着人高马大的骆驼,将石头抛往山下,砸得宋军屁滚尿流,躲在树下面,崖缝中不敢出来…… 洪大嫂急火攻心,对石碐道:“西夏人欺负大宋军队,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冲将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于是,两人从山顶上旋到泼喜军阵地,狂风暴雨般打将起来。 泼喜军正专心注至地抛投石块,没防备身后打来两个煞神,一下子乱了阵脚。 石碐见得,狂呼一声,两把铁板斧像索命无常,斧斧嗜血。 洪大嫂一边打人一边嬉笑:“西夏鬼,来喝老娘的洗脚水!” 嘴里念叨着,手中的乾坤双棒槌好似阎王爷的驱神鞭,鞭鞭吞肉。 洪大嫂打了一阵子人,觉得还不过瘾,便将目力盯在那些骆驼身上,乾坤双棒槌抡起,专打那些驮着抛石机的骆驼。 骆驼头上中了棒槌,朝后退着蹶蹄子;屁股上中了一棒槌,撒开蹄子向前奔跑,驮在双峰中间的抛石机便被摔在地上成了无头鬼、缺脚鹰。 西夏兵见骆驼逃跑,呼喊着向前追撵,却被骆驼硕大的蹄子踩扁脑袋,踢掉手脚…… 这时间,童贯正向组织起来的敢死队下达出发命令,见西夏军阵地一片慌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童贯收回发出的的命令,站直身子搭眼去看,只见两个武师模样的人挥舞兵器在夏军阵地横冲直闯,如入无人之境。 抛掷石块的骆驼被惊吓,撒开蹄子四处奔窜;西夏兵有的追逐骆驼;有的狼突豚跳…… 童贯哈哈大笑,扬声说道:“天不灭童,突降神兵!” 接着,疾喊一声:“泼喜军失去威力,冲上去活捉察哥……” 宋军听得,全都从隐身地方跑将出来,向山头发起进攻。 在夏军阵地横冲直闯的那两个人见宋军发起进攻,手中的兵器舞动得更加起劲。 被十几个卫士保护着的察哥这时间傻了眼,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部署的铁桶阵被两个威猛汉子打了个稀里哗啦,万般懊悔中,只好下达了撤兵命令…… 西夏军慌不择道地撤离罅隙潭,童贯来到石碐和洪大嫂跟前打躬作揖,道:“多谢壮士相救,敢问壮士尊姓大名,从哪里来上哪里去?” 洪大嫂看了童贯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倒先问道:“你们是朝廷军队?你是谁?” 一旁的小卒立即接上洪大嫂的话头:“他是皇帝钦差、监军童大人……” 第213章 洪大嫂讥讽童公公 洪大嫂见小卒这么来说,疑惑不解地看着童贯,嘴里嘀咕着:“皇帝钦差、监军童大人……童大人……” 石碐走到洪大嫂跟前,拽拽她,耳语道,道:“婆娘,洒家想起来了,童大人是个公公,他在神宗朝就跟太监师傅监军!” 洪大嫂从小在民间长大,很少听说公公这两个字,听石碐这么来说,不明事理地问:“公公,公公是干吗的?” 石碐“噗哧”一笑,揶揄道:“你那么精通羊眼睛,怎么连公公也不知道?” 洪大嫂掐了石碐一把,道:“少贫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快说公公是干吗的!” 石碐将洪大嫂的耳朵咬了一咬,嬉笑着道:“公公就是不能用羊眼睛的男人,就是让人把球割了的男人,也就是阴阳人,太监!” 石碐说着,还在自己下身那里做个刀割甘蔗的动作。 洪大嫂“喷”地笑出声来,对着童贯道:“原来您是公公?被人把那话儿给割了,嘻嘻……” 童贯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通红,他最痛恨恨人叫他童公公,尤其是在兵戎相见的军营。可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这般粗俗,不禁喊他公公,还说那话儿让人给割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童贯本想发火,可他毕竟是50岁的人了,回头一想不值得,何况眼前这个女人对大军有恩。 童贯定了定神,捻须而笑,道:“咱家是童贯!” 洪大嫂见童贯长有胡须,不禁一怔,将石碐拽到一旁,道:“你个死鬼,说他被割了,可怎么长着胡须?劁了的猪还能配种?” 石碐听洪大嫂这么来说,抬头去看童贯,果然见他长着胡子,这才醒悟似地说:“这就怪了,割了球的男人不应该长胡子呀,可他……” 童贯见洪大嫂夫妇在那边指指点点,知道他们在议论自己,心中又来气了。 童贯明白,好多人对他长胡子感到奇怪,连皇帝也是验明正身后才相信他是阉人。 于是喝喊一声调转话头,道:“壮士,你们不报上名和姓,在那嘀嘀咕咕弄嘛?” 洪大嫂呵呵一笑,道:“民妇的名和姓是……” 洪大嫂正要说出自己的真名洪丽春,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变成:“民妇是吴玠的马前洪嫂,他是我掌柜,吴玠的马后石碐!” 童贯一怔,突然想起来什么嘿嘿一笑,道:“原来是二位壮士!” 说着,指指洪大嫂道:“这位大嫂不是被朝廷封授为果敢上将军吗?当然还有这位大哥!” 童贯又指指石碐,道:“这位大哥也是怀化中郎将呀,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我们去杀人,看看这是什么?”石碐拍拍腰间王仁泽的脑袋说着。 童贯听石碐这么来说,惊得瞠目结舌,因为这个王仁泽不仅巴结奸相蔡京,和童贯还是挂搭亲戚,童贯在京城时,王仁泽没少给他送礼。这样一个人却被石碐夫妇给杀了,童贯心中自然不快。 于是,促黄牛打黑牛,旁敲侧击地问:“你们既然是吴玠的马前洪嫂,马后石碐,杀人越货吴玠就不阻拦?” 童贯这么说过,似乎还感到不解气,干脆将矛头对准吴玠,道:“吴玠是哪根葱,年纪轻轻就耍这大派头,弄什么马前洪嫂,马后石碐?完全是扎势、显摆,自不量力……” 童贯没把话说完,便见石碐跳将起来,道:“你敢腌臜我家主人?我家主人战西夏,斗叛逆,招安秦陇军、青云兵,杀得李乾顺屁滚尿流,怎么就不能有马前洪嫂,马后石碐?” 石碐越说来气,霍地一下从腰间拔出双板斧,指着童贯道:“再敢腌臜我家主人,洒家两把板斧可不认人!” 童贯见石碐手持板斧的形态像尊生铁佛,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石碐向前走了几步,接着道:“我家主人不但有马前洪嫂,马后石碐,还有马左于谦,马右孟洋哩,你这个老太监能咋的!” 童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忍无可忍,正要发作,洪大嫂早就插上话:“你这头割了话儿的公猪,好话没说几句,倒先腌臜起我家主人来了?我家主人是你腌臜的?” 洪大嫂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瞪着童贯,道:“看你人眉嘴眼,说话却放屁哒啦,看来我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车!” 童贯见说洪大嫂说出不是一条道上的车,立即镇定下来,心中说道:老糊涂了是不,几天前还说要在西北军中培植亲信,眼前这两位尊神不就是理想的人选吗?岂能因为一时之气将其拒之门外…… 心中想着,便就嘿嘿一笑,道:“女壮士说也说了,骂也骂了,老夫全不计较,可是老夫有事想和二位斟酌,不知意下如何?” 洪大嫂瘪瘪嘴,道:“有事斟酌,什么事还需要斟酌?” 洪大嫂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石碐,道:“我们两人的事全由民妇做主,公公就和民妇斟酌吧!” 童贯见说,便道:“大嫂快人快语,老夫也就无须遮山盖水!” 童贯定定神儿,接着道:“老夫是大内之人,监察西军,正需二位这样的忠勇之人;二位若不计较,不妨给老夫做个马前洪嫂,马后石碐!” 石碐一听,把脚在地上踢得“嗵嗵”作响。 洪大嫂则扬声大笑,指着童贯道:“你是大内之人能怎样?监察西军又如何?民妇全都不尿!” 洪大嫂说着,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用脚踩了一踩,道:“你这老不拉叽,光不溜秋,阴阳怪气的劳什子,梦里娶媳妇,光想好事,让我们给你做马前洪嫂,马后石碐?下辈子吧……” 洪大嫂说完,拽了石碐一把,道:“咱不和这厮一起走,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自过独木桥……” 说完,两人大步流星向山间小道而去,与童贯率领的大军分道扬镳。 童贯被羞辱得无地自容,他没想到洪大嫂口无遮拦,活脱脱一个母夜叉,气急败坏地直搓手指头。 洪大嫂似乎有意气童贯,一边走,嘴里一边在哼哼:老不拉叽,光不溜秋,阴阳怪气的劳什子…… 童贯气得牙齿直痒痒,朝着洪大嫂的背影大吼大叫:“狗男女,老夫有你吃的好果子……” 第214章 田牧香重提未了事 却说吴玠自从做了萝卜诗文,和赵玲燕情投意合,两人一起缠绵几日,还舍不得分离开来。 吴玠和赵玲燕在这边卿卿我我,那一边的田牧香早就按捺不住,派侍女影儿传唤来了。 这时候的吴玠和赵玲燕已经不在陇亲王府居住,另辟一院新宅,誉名“郡主芳香院”。 郡主芳香院在渭州城的清凉山下,风光绮丽,环境优美。 这一日,吴玠陪赵玲燕在花园观赏了一阵子花草,赵玲燕回房间小憩去了,吴玠一个人在杨柳湖边习练拳脚,却见门子来报:“禀姑爷,门外有个姑娘呼唤!” 吴玠一怔,心中寻思,在郡主芳香院已经月余,郡主心中高兴,田牧香和孙荆草就得守空房,一定是她们派人传唤来了。 当然,这段时间吴玠也没闲着,他在罗天和施丹配合下,将西夏奸细马归元经营过的马记交子铺户遗留银两收为官用;又对张记交子铺户的银两、交子币、罗天带来的八块金砖等,作了一次彻底清查,用于边防军事;至于施丹打入镇魂关时说的月牙坊地下掩埋的金银珠宝,那是子虚乌有,自然就没涉及。 这时候,吴玠见有人传唤,便就收了拳脚,来到花园门口,果然见田牧香的侍女影儿焦急不安地在花园门口走来走去。 吴玠叫了一声“影儿!”向她走过去,脚步迈得轻快。 影儿见吴玠走出来,喜形于色地迎上前去倒个万福,道:“相公,郡主芳香院也太严了,奴家说是相公家人要见相公,他们就是不让进,急得影儿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下好了,相公终于走出来了!” 吴玠见影儿絮絮叨叨,开门见山地问:“影儿这么急着找在下,有甚事?”说着一顿,看了影儿一眼,接着问:“是影儿姑娘找在下,还是你家小姐找在下?” 影儿做个鬼脸,道:“当然是我家小姐。最近几天,我家小姐茶饭不思,只说要找相公挑明一件事儿!” 吴玠“哟嗬”一声,道:“你家小姐找在下挑明一件事儿?一件什么事儿,影儿能不能偷个风儿?” 影儿一本正经,道:“那可不行,小姐打奴家屁屁……” 吴玠扬声大笑,道:“影儿真是个奴才,知道拿人钱财,为人消灾!” 吴玠这么说着,顿了一下,道:“好吧,在下现在就上你家小姐那里,影儿前面带路吧!” 影儿听得,一溜烟往前跑了,吴玠于后紧紧追赶。 自从高台拜将,陇亲王给赵玲燕、田牧香、孙荆草、施丹每人筑了一处大院。 赵玲燕是郡主芳香院不必再说,田牧香的大院以空洞山木香庵的字号命名,只不过多了几个字。 因为田牧香被授予“银花上将军”官衔,渭州的住所就叫银花木香庵。 孙荆草被授予金花上将军,住所就叫“金花青云院”。 施丹住所的名字有点独特,叫“追思圆梦园”。 顾名思义,是追忆从前,圆梦日后——罗天和施丹夺取镇魂关后,一个被拜为归德大将军,一个被封为忠靖夫人。可两人一直记着从前的过失,住所以“追思圆梦园”命名,意蕴深远。 吴玠在影儿引领下来到银花木香庵,但见鲜花朵朵,芳草萋萋,假山耸立,流水潺潺,过厅回廊,次序井然…… 吴玠惊叹一声:老丈人用心良苦噢,害怕别的妇人妒忌自家姑娘,不惜血本,给她们建造下这般醉人心仪的庭院…… 吴玠心中正想,忽听影儿喊道:“相公,小姐在回廊哪里等着哩!” 吴玠顺着侍女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田牧香身着杏黄色裙裾,绾贵妃型发髻,慵懒地坐在回廊的栏杆上,百无聊赖地观看溪中游动的小鱼。 吴玠老远里喊了一声:“香姑娘,小可看你来啦!” 田牧香向吴玠招招手,并未显露出激动的声色。 吴玠跑到田牧香跟前了,人家才说了一句:“新郎官辛苦,有了新的,就把我们这些老的给忘啦!” 吴玠嘻嘻笑道:“哪儿话,这不是看您来了吗?” “看我?”田牧香反问一句:“若不是影儿去唤,你能上我的银花木香园来?” 田牧香转过身去,抹了一把泪水,突然转过身子道:“今天把你唤来并非儿女私情,而是你在月牙坊地下密室承诺的那件事!” 吴玠一怔,重复着田牧香的话:“月牙坊地下密室承诺的那件事?” 吴玠这么说过,大惑不解地问:“什么事,香姑娘请明示!” 田牧香沉默半天,终于说道:“就是惩罚鸡头老鸨翟红巾的事,翟红巾在月牙坊害死了那么多无辜小姑娘,你清查月牙坊后将其关押在大军牢房,这一阵子忙了和西夏人争夺横山步跋子,是否将她给忘了?” 吴玠拍拍脑门,道:“哎哟哟,还真把这事给忘啦,多亏香姑娘提示!” 这么说着,滑稽一笑,道:“不过你一提示,一切全都复活,连你当初说的话也记忆犹新——吴将军,鸡婆老鸨是花面狐狸,一定要将她正法,这老鬼残害了那么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是不?” 田牧香见吴玠一字不落地说出自己在月牙坊暗室中说过的话,不禁一阵激动,走到吴玠跟前,扑到他身上,将他紧紧抱住,道:“奴家还以为玠哥哥忘小女,也忘记肚子里的小宝宝……” 吴玠哈哈大笑:“天上的云,姑娘的心,香姑娘以前不是很开通吗,到如今成了银花上将军,却怎么……” 田牧香按住吴玠的嘴,道:“人家不要上将军,只要玠哥哥!” 吴玠摸摸田牧香的肚子,道:“在下就是忘记香姑娘,也不会忘记肚子里的小宝宝是不!” 吴玠一边轻轻抚摸,一边道:“香姑娘和孙姑娘都有了宝宝,可要好好养着,还记得在下给孩子起的名儿吗?” 田牧香道:“哪怎么能忘了?生个男孩叫吴统字镇东,生个女孩就叫吴琪嘛!” 吴玠在田牧香鼻子上刮了一下,道:“记得太对了,快把孩子生下来,和在下一道打西夏……” 田牧香笑道:“怎么老是打仗?打仗?我们整天打仗,孩子日后还要打仗不成……” 吴玠讪笑一声,道:“但愿我们的孩子不再打仗,可大宋劫难未至,孩子们恐怕还得打仗!” 吴玠这么说着,顿了一下,道:“现在不谈这些,还是去看翟红巾,她被关押有段时间了,应该有个了断……” 第215章 渭州府吴玠认父 已是晚秋季节,路旁的花草、树木,彰显出老态龙钟的情态,哗哗下落的枯叶,在低空中四处飘扬,将道路两旁的小径塞铺得满满当当。 吴玠行走在落叶漫道的小径上,一种悲凉的心绪油然而生,禁不住默诵了一首伤感词: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 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是那个词人的词吴玠记不清楚了,可他觉得词人描写此情的心境和他极为相似。 去年这个时候,也是黄叶落地,吴玠在观音山庄和章馨怡相遇。 一想起章馨怡,吴玠脑海中立即会回荡起抑扬顿挫的琴声。 那时候,章馨怡在观音山庄的明月轩抚琴弹奏,思绪与旋律偕起偕落,时儿亢奋激荡,时儿叹息流泪,抑扬顿挫的琴声随着静夜的空寂在山庄上空飘荡。 章馨怡完全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以至吴玠(当时叫吴三朵)什么时候走进来,她也没有察觉到。 后来他们便走到一起,吴玠方知章馨怡是名门闺秀,然而好景不长,他和章馨怡仅仅带了一个晚上,便就身首异处。 多亏火凤凰大爷海救生,吴玠第二次获得新生。 算上千丈峰被蜘蛛金丹那次残害,吴玠已经死过两次,重生过两次。 这不知是他的刚直善良感动了上苍,还是吴家先辈们积德修行的结果。 吴玠死而复生,那么章馨怡呢?自从和她在观音山庄诀别,吴玠一直没有章馨怡的消息。 吴玠被火凤凰在太白山大爷海救生后,和义弟郑达一起上观音山庄寻找章馨怡,然而半道上被眉坞县令阿莫异能的事纠缠住了,寻找章馨怡的事情泡汤。 那么章馨怡现在什么地方?是在观音山庄?还是被蔡驴儿劫持去了东京汴梁?抑或她已不在人世,留给吴玠的只是永远的牵挂…… 吴玠心中翻江倒海地遐想着,不禁默诵起李商隐的爱情诗来: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 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 青鸟殷勤为探看。 一诗吟完,已到大军牢房。王珩和张苞迎上来唱过诺,道:“镇军大将军光临鄙监,末将万感荣幸,不知镇军大将军有何吩咐,让末将为您效劳!” 田牧香见王珩、张苞酸溜溜的样子,早就笑弯腰。 吴玠摊摊手,道:“大家都是老相识,用不着这些繁琐套路,在下前来,是问翟红巾的情况,她现在怎样……” 王珩见吴玠询问翟红巾,立即回道:“禀报镇国大将军,前几天渭州府来了个新知府叫吴奕,过来巡查大军牢房时问及翟红巾的案由,小的如实相告,吴知府说翟红巾一案属于民事,应该交由渭州府审理。小的便请示陇亲王,陇亲王说吴知府说得对,便让小人将翟红巾一干犯人转移渭州府大牢了!” 吴玠道:“这么说翟红巾不在这里关押?” 王珩道:“是的!”说着一顿,道:“看来这个吴知府是行家里手,对朝廷的法律制度十分熟悉!不像前面那些知府,把什么事情都推给边关元帅府,自己整日狭斜泡妓!” 吴玠道:“既然翟红巾已经转移渭州府监牢,在下只有上那里走一遭了!” 王珩和张苞道:“小的给镇军大将军带路!”说着,将这边的事情安排一番,和吴玠、田牧香一起向渭州府监牢而去。 渭州府监牢在紫石街,吴玠四人赶到那里时,知府吴玠正在查监。 吴奕四十多岁年纪,阔嘴大脸,胡须飘髯。原是御史中丞,因弹劾蔡京,被贬得顺军陇干,后又去绥德军勾当,一月前调渭州知府任上顶替原来的刘知府。 王珩上前向吴奕打过闻讯,说明吴玠要见翟红巾的来意。 吴奕一听吴玠两字,不禁一怔,回声询问王珩道:“你说要见翟红巾的镇军大将军是谁?” 王珩痴呆呆看着吴奕,不明事理,道:“吴玠,字晋卿呀!” “怎么是我的孩子?”吴奕惊呼一声,三脚两步走出牢房,老远里见吴玠站在牢房门口,不无吃惊诧异道:“玠儿,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奕一边呼喊,一边扑上前去,将吴玠紧紧抱住。 原来,吴奕生有两个儿子,长子吴玠,字晋卿,年方18,次子吴璘字唐卿,年方12。 吴奕常年在外做官,与家人离多聚少,两个儿子就交给内子吴氏安人抚养。 吴氏安人知识达理,聪敏贤惠,自教儿子识文断字,又拜高师教练两个儿子习武。 吴玠、吴璘在老师教导下,将那十八般武艺习练得样样精通。 吴玠善使一杆枪,吴璘惯用一把刀,兄弟俩尽管年龄上相差6岁,可时常在一起“乒乒乓乓”切磋武艺。 吴奕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老家,也就好几年没有见到儿子。 哪能想到,来渭州府刚一月,儿子吴玠便无声而至,而且还做了镇军大将军。 吴玠见吴奕紧紧抱着自己,嘴里直喊:“玠儿,爹爹好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作了这么大的官,比爹爹的知府要高三个官阶,真是可喜可贺!” 吴玠心中忖道:奇了怪了,这个吴知府怎么一见自己就说是他的儿子?听他呼叫的名字也和自己一样,他能这般呼叫,说明自己和知府的儿子长得厮相…… 心中想着,便就试探性地问了一声:“爹爹,你看儿子变了没有?” 吴玠不知怎么就把知府呼喊爹爹了,还自称是他的儿子。 吴奕见说,两只手抓着吴玠的两只胳膊,将他正了一正,道:“没变,和爹爹前几年看见的一模一样,只是个头长高了,足有八尺多了吧!” 吴奕一边说,一边拉吴玠坐在一处栏杆上,道:“你娘和璘儿还好?对了,你娘来信说你使用的兵器是枪,怎么没带啊?” 吴玠见吴奕真真切切把自己认成儿子,也就将错就错,道:“爹爹,我娘很好,璘儿也乖;至于儿子的兵器,在这里啦!” 吴玠说着,从发髻中拔出麒麟钢枪,晃一晃丈把来长。 吴奕见吴玠从发髻中取出麒麟钢枪,惊得瞠目结舌,道:“原来吾儿的枪是神来之物?”回过神来,又道:“舞弄几下让爹爹开开眼界!” 吴玠就将麒麟钢枪的几个招数舞动一番,吴奕摇摇头,道:“吾儿的枪法还显生疏,对了,”吴奕提高嗓音道:“爹爹和陇将山莫谦莫老将军是至交,莫老将军是中原知名枪神,吾儿不妨上陇将山走一遭,拜莫老将军为师,提升枪法技能……” 到此为止,吴玠假戏真演,认吴奕做了爹爹。 看官一定疑问,这是怎么回事?其实这是璇玑教主的安排。 现在的吴玠本是吴三朵,在千丈峰斗战蜘蛛丧命,魂魄被璇玑教主招揽,璇玑教主使吴三朵柚木成身时,就打算让他的魂魄附于吴玠之身。 那么真的吴玠在什么地方?告诉你,真身吴玠在吴三朵柚木成身时就昏迷不醒,只等吴三朵的魂魄附入后成为一个新吴玠。 而吴三朵当初在元帅府改名吴玠,在渭州纳三房妻室,都是给后面的新吴玠作铺垫。 性急的看官一定会问:“现在的吴玠(吴三朵)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新吴玠?” 告诉你,这要等到吴玠纳满七房妻室以后…… 第216章 翟红巾当诛骑木驴 却说吴玠认了爹爹,让田牧香上前拜过公公。 吴玠见田牧香楚楚动人,作派大方,捻须而笑。 吴玠又道:“除过香香姑娘,孩儿还纳了三房,一个是宰相之女章馨怡;一个是青云寨主孙荆草,还有一个就是陇亲王的千金赵玲燕!” 吴奕惊道:“我儿年纪轻轻,已经妻妾成群,这还了得!” 吴玠道:“人家姑娘都是追逐儿子,儿子是手背上的蝎子甩不掉,只好委曲求全!” 吴奕心中不乐,心想儿子甚么都好,就是对女人需求有点过。 常言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二八丽人是妖魔,一个男人应付几个女人,有多少精力可用…… 吴奕不想多问,跳转话头道:“玠儿不是为翟红巾而来吗,她在女监押着,爹爹陪吾儿一道前去提审……” 翟鸿巾一见吴玠,泪流满面地冲到铁刺门跟前,道:“少将军,你终于来啦,施丹她们不都被你放出去了吗?你也把我放了吧……” 未等吴玠搭话,田牧香已和翟红巾接上火:“吃了灯草,说得轻巧?放了你,天理何容?你在月牙坊害死那么多姐妹,不将你千刀万剐,渭州城百姓岂能答应!” 翟红巾见田牧香这么来说,突然放声大哭,道:“都怪王八蛋翁不二含,他为什么要在渭州城兴办月牙坊?为什么要雇奴家给他经营?呜呜呜……奴家好冤枉……” 吴玠见田牧香把自己要说的话讲出来,也就不去理睬翟红巾,转向吴奕,道:“爹爹,翟红巾经营月牙坊,用残忍手段害死十几个无故姑娘,按大宋刑律应该问斩,不知爹爹如何处置?” 吴奕道:“翟红巾一案,朝廷已经准了斩刑,只待秋后问斩!” 吴玠道:“现在已是晚秋季节,也该送翟红巾上路了;可她蛮横刁钻,哄诱未成年幼女沦落风尘,应该千刀万剐才是!” 吴奕打一思量,道:“孩儿言之有理,自古以来,对刁蛮横妇,多以木驴杀之,就让翟红巾骑木驴示众,以儆效尤……” 宋时的木驴通常是一面圆长型的木板,下面安装四条支撑的驴腿或滚轮,如同一张普通的条凳。 所不同之处,首先是其表面并不平坦,而呈现一定的弧度,类似驴背的形状;另外于长木板正中间,安装一根约二寸粗、一尺余长的圆木橛子向上直竖,因而称呼此类刑具为“木驴”。 翟红巾骑木驴游街一事一经传出,早就惊动渭州城乡百姓。 人们从四面八方奔赶过来,要亲眼目睹月牙坊鸡头老鸨如何来骑木驴。 午时三刻,只听一阵破锣敲响,吴知府即刻下达了处斩令。 处斩令一下,十几个衙役便从大牢取翟红巾,押到大厅上来。 吴知府当面读了朝廷明降,书吏写了犯由牌,翟红巾画了供状。 衙役们将翟红巾捆绑停当,驾到木驴上面,将其双腿分开,对准那根驴背上的粗木橛坐了下去。 翟红巾惨叫一声,身子乱抖,衙役们便用弯钉将她两条大腿固定在木驴上,最后,由四名大汉抬着,缓缓而行。 木驴一出府衙,衙役、兵丁组成的先导队便将破锣、旧鼓敲得震天响亮,吆喝声一声高过一声:“大家都来看鸡头老鸨坐骑木驴!鸡头老鸨伤风败俗,草菅人命,朝廷准予木驴剿杀!” 原来,木驴背上的那根木橛连接一个搅轮,犯妇下体坐进木橛,扛抬的人会在后面搅动转轮,未等游街完毕,犯妇便就流血而死。 渭州城里人头攒动,那些扶老携幼的百姓,拥挤大街两旁,观看作恶横妇受诛。 游行队伍浩浩荡荡,来到渭州城繁华的状元桥下,却听一声吼喊,一个胖大和尚从桥栏上跳将下来,挥动手中的铁禅杖,将敲锣打鼓的兵士打散,又将抬木驴的衙役打翻;尔后,拔出别在绑腿上的突厥弯刀,割断绑在翟红巾身上的绳子,胳肢窝下夹了,扬长而去。 一周际兵士衙役见胖大和尚凶猛,那个敢上前阻拦,游行队伍一哄而散,街面上乱成一片。 吴玠见前头一片骚乱,慌忙从发髻中摘下麒麟钢枪,晃一晃丈把来长,喝喊一声:“前面发生什么事?” 赶过来的兵士禀道:“一个胖大和尚从状元桥上跳将下来,打散敲锣的,打鼓的,抬驴的,将犯妇抢夺走了!” 吴玠大喝一声:“哪里来的秃驴这般嚣张,竟敢劫持法场,抢走人犯?兄弟们,立即上前擒拿秃驴!” 一旁的于谦、孟洋、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还有张声十兄弟;田牧香的三个随从将冯天、时雨、汪门立即亮出家伙,风吼着向状元桥冲去。 却说这状元桥建构精巧,通途两里长的桥面横跨南北两岸;桥上是人行便道,桥下是繁华大街。 冯天、时雨、汪门抢先赶到状元桥,只见那和尚已将犯妇劫上桥去。 你看那和尚怎个形状:光秃脑袋,躯体肥胖,胡须暗红,胳肢窝下夹着翟红巾,手里拎着一把禅杖,若无其事,大步流星。 冯天一个飞跨,跃在胖大和尚前面,大喝一声,道:“秃驴胆大包天,竟敢劫持人犯,先吃爷爷一枪!” 冯天挥舞手中的烂银枪兜面门向胖大和刺去,那和尚看也不看,顺手用禅杖一顶,冯天的烂银枪便断成两截。 冯天愣怔,还没回过神来,那和尚的禅杖已经打将过来,冯天胸口中了,“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翻滚状元桥下,暴跌身亡…… 第217章 红僧魔连伤宋五将 时雨、汪门见莽和尚打死自家兄弟,哪里依得,喝喊着跃上状元桥,从两头夹击过去。 莽和尚见时雨、汪门来袭,便将翟红巾放在桥面上站立下来。 时雨、汪门见得,舞动兵器冲将过去,却被莽和尚将手中禅杖一轮,时雨脑门上中了,翻身倒地,白花花脑浆倾洒一圈。 汪门见时雨死了,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正待逃跑,和尚的禅杖已经打来,月牙铲不偏不倚,砍在汪门脖颈之上,那脑袋便像西瓜,被削地上,骨碌碌乱滚。 随后赶到的顾照根、李士林见莽和尚连杀三员大将,联手向他冲去。 莽和尚这次站着不动,却将手中的禅杖挺直竖立,见顾照根、李士林走得近了,突然按动机关,便见禅杖上几只蛤蟆口喷焰火。 这伙仿佛长了眼睛,专少顾照根和李士林的脑袋。 二将脑袋着火,哪里扑甩得灭,不多一会,变成焦尸…… 兵士们见莽和尚连伤宋军五个游骑将军,哪个还敢上前,全都缩头缩头向后步步倒退。 你道哪里来的野和尚这般生猛,却是西域妖僧、月牙坊的主人翁不二含驾到。 你看这厮怎个装扮:鳖秃脑袋一颗,闪着亮光;络腮红胡一把,好似豪猪臀部上的毛刺;骷髅佛珠一串108颗,挂在堆满囊肉的脖颈上;杏黄袈裟一副,斜跨肥嘟嘟的身躯上;生铁禅杖一把,上面有九只蛤蟆。 原来,翁不二含这把禅杖上有九只蛤蟆,就叫九蟆禅杖。 九蟆禅杖重一百零八斤,长六尺二寸;一头是用作械斗的月牙铲;一头是暗藏杀机的倒挂金钟。月考处镶有九只金环,金环里蹲卧着九只癞蛤蟆;九只蛤蟆个个神勇,面带杀气;瞪眼鼓腮虎视眈眈,将雪山魔教的阴鸷辣毒彰显得淋漓尽致。 翁不二含本是西域雪山魔教的掌门人,只因他师傅班布尔丹僧助西夏力量攻宋,被宋将莫谦斩于清平关,翁不二含耿耿于怀,在雪山喇嘛洞苦修十年,练得一身奇门异术,自谓“西域高僧”,来中原要为师傅报仇。 来到天柱山,翁不二含和突厥后裔阿莫异能相遇。 翁不二含见阿莫异能手持突厥神罐,便就胡诌出一个主意,唆使阿莫异能搜集民间十四五岁妙龄女子孕育“红唇蜜枣”。 阿莫异能遵嘱而动,翁不二含却来到渭州,伙同姘头翟红巾建构月牙坊。 翁不二含在月牙坊极尽享乐,可心愿未了,便上北地女真国觐见完颜吴乞买,打算联手灭亡宋国。 完颜吴乞买那时候还不是皇帝,可他极其赏识翁不二含,让他弄一张宋国军事布防图好做料理。 翁不二含说他早就弄好一张宋国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就在渭州城月牙坊的地下密室储藏着。 完颜吴乞买大喜,即让翁不二含返回渭州取图。 翁不二含返回渭州,才知月牙坊被封,越墙而入,进到地下密室,那幅宋军关西军事布防图也不翼而飞。 望着被撬动过的地下密室,翁不二含发了半天楞,想寻找翟红巾问个明白,可不知这女人去了哪里! 多方打问,方知翟红巾关押渭州府紫石街大牢,正要前去劫狱,却传翟红巾被判斩刑,要骑木驴。 翁不二含便埋伏在状元桥上,等到游街队伍近到跟前,劫持了心爱女人,打死冯天、时雨、汪门、顾照根、李士林五员宋将…… 被木驴差点绞杀的翟红巾这时候苏醒过来,见翁不二含杀了宋将,站在面前,不禁泪流满面,又惊又喜,但却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尊主,你终于回来哪?” 翁不二含见自己的女人醒了,三脚两步跨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先亲一个嘴儿,道:“娘子你受苦了,老衲前来,就是营救你的!” 翁不二含说着,抱起翟红巾就要离去,却见吴玠、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于谦、孟洋、张声、周鑫、杨迁、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柴希望数人围了上来。 田牧香舞动柳叶雁翎刀首当其冲,道:“贼和尚杀死本姑娘三员部将,本姑娘前去砍下秃驴的脑袋!” 吴玠拦住田牧香,道:“娘子有身孕,不可上前!” 张声道:“秃驴杀了顾照根、李士林,我们兄弟今日要将其碎尸万段!”说着招呼周鑫、杨迁、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柴希望七人就要上前。 吴玠照样拦着他们道:“你们谁也不要上前,在下今日要和秃驴单挑,不信他是三头六臂的哪咤三太子!” 吴玠说着,将麒麟钢枪在手中抖了一抖,向翁不二含走去。 那一壁厢的翟红巾见吴玠单枪匹马走了过来,即对翁不二含道:“主家,他叫吴玠,月牙坊就是他捣毁的,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就是他窃走的!” 翁不二含听得,将翟红巾放在地上,大喝一声:“来者可是吴玠?” 吴玠见问,便道:“小爷正是吴玠,你个秃驴,为何劫持翟红巾,杀了我五位兄弟?” 翁不二含道:“翟红巾是老衲女人,老衲自然要劫;至于你那五个兄弟,他们要来送死,老衲便收不误!” 翁不二含说着,梗梗脖子道:“吴玠,老衲见尔年纪轻轻,不想伤害性命,只要将窃去的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还我,老衲放你一条生路……” 第218章 洪大嫂临危救主人 吴玠见说,勃然大怒,挥舞麒麟钢枪“哇哇哇嘶吼着冲将过去,道:“原来你就是红须僧魔翁不二含,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就在小爷身上,有本事你就来拿!” 吴玠说着,晃动麒麟钢枪,兜头向温不热汗刺去,翁不二含用手一拨,将麒麟钢枪拨开。 吴玠痴愣一旁,翁不二含哈哈大笑:“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不配和老衲交手!” 吴玠见得,气得双目喷火,挥舞麒麟钢枪,再次去搠翁不二含。 翁不二含大怒,抡起九蟆禅杖向吴玠打来,吴玠用枪一抵,便觉那禅杖有千钧之力,膂力很强的吴玠双臂一麻,麒麟钢枪差点落地。 吴玠倒退几步,心中想道:秃驴非同小可,不用神力难能取胜,于是便从麒麟钢枪中唤出麒麟兽来,对着翁不二含喷火。 翁不二含见吴玠会使魔法,便就警觉起来,迅速调转九蟆禅杖,驱动九只蛤蟆回敬麒麟兽。 九只蛤蟆喷出来全是蛤蟆毒火,兽中之王麒麟兽喷出的火焰竟被蛤蟆毒火融合,变成另类火焰,呼呼反扑。 麒麟抵挡不住,洒了几滴尿腻,缩回麒麟钢枪中去了,从这以后,麒麟兽很少从麒麟钢枪里走出来,简直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货。 吴玠见麒麟兽被翁不二含的蛤蟆精泄了胆,又想召唤手掌心中的朱雀痣——火凤凰。 然而翁不二含的九蟆禅杖已经兜头打来,吴玠左躲右闪没有躲开,九蟆禅杖击中吴玠胸部,“噗”地倒地…… 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于谦、孟洋、张声、周鑫、杨迁、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柴希望13人见翁不二含伤了吴玠,不顾一切向前冲来。 却见翁不二含转动九蟆禅杖,九只蛤蟆顿时喷火,那火炽烈凶猛,将孙荆草13人烧了回去。 翁不二含见得,冷笑两声,一个胳肢窝下夹着吴玠;一个胳肢窝夹着翟红巾,绝尘而去。 翁不二含将吴玠夹持到渭州城外一个寺院里放下来,见吴玠昏迷不醒,便将一粒镇魂丹给他喂下。 吴玠苏醒过来,见自己身在破庙之中,身边盘坐着翁不二含和翟红巾。 翟红巾见吴玠醒了,给他灌了一口水,道:“现在杀你就像摁死一只臭虫,之所以不杀,是因为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还没下落,只要你说出图在什么地方,姑奶奶给主家求情,饶你不死!” 吴玠见翟红巾逃过木驴绞杀,还在他面前指手画脚,气得双目喷火,“呸”了一口,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吴玠感到有人用脚踢他,睁开眼睛去看,却是翁不二含。 翁不二含手持一把突厥弯刀站在面前,见吴玠睁开眼睛,便道:“吴玠孺子,快说出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的下落,不说出来,老衲就一刀一刀割你的肉!” 吴玠见翁不二含满脸杀气,在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要杀就杀,休来絮繁,想让小爷说出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的下落,只是白日做梦!” 翁不二含大怒,挥动突厥弯刀就要在吴玠身上下手,却被翟红巾拦住。 翟红巾看看吴玠,又看看翁不二含,道:“主家忘哪?白面小哥刚才不是说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在他身上吗?你不妨搜搜来看!” 翁不二含被翟红巾提醒,便在吴玠身上搜个遍,然而什么也没发现。 翁不二含又气又恼,不知如何是好。翟红巾道:“让奴家看看!” 翟红巾说着,走到吴玠跟前,将他的铠甲、战袍一件件剥掉,亮出贴身穿着的一见小褂子。 翁不二含笑道:“娘子这是干甚?扒掉小褂就是光身子,难道他能把图形变换皮肤之上?” 翟红巾不动声色,一点一点扒掉吴玠身上最后一道防线。 吴玠以为鸡头老鸨对他非礼,瞪直眼睛吼喊:“翟红巾,你要干甚?” 翟红巾不理吴玠,只将那件小褂捧在手中左右观看。 突然,翟红巾伸手对翁不二含道:“主家,拿你的弯刀一用!” 翁不二含不知所何地将突厥弯刀递给翟红巾:“干什么?” 翟红巾不啼声,用突厥弯刀在小褂子的线缝中一挑,然后撕扯开来。 那小褂却是夹层,夹层里面,果然珍藏着绢帛刺绣而成的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 翁不二含见翟红巾将布防图从吴玠的小褂子夹层中弄出来,高兴得屁颠屁颠,抱住她就亲一个嘴儿,道:“还是娘子心细,要不,这幅地图怕就跟着吴子上阴曹地府逛游了……” 吴玠见布防图被搜查出来,痛苦地闭上眼睛,只等一死。 翁不二含得到布防图,小心翼翼地揣在腰里,用搭膊勒了勒紧,拎九蟆禅杖于手,对吴玠喊道:“小孺子,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老衲这里就送你上西天……” 翁不二含举起九蟆禅杖,兜头向吴玠打去,却听“当啷”一声震响,九蟆禅杖被打飞一旁,屋梁山跳下两个人来,一个是马前洪嫂,一个是马后石碐。 原来,洪大嫂和石碐与童贯分道扬镳后,捡崎岖小路向前赶路,来到渭州城西南方向的大草坪,却见一个胖大和尚胳肢窝夹着两个人飞速而来。 洪大嫂眼见,惶惶对石碐说道:“大哥不好,那秃驴夹得好像是咱家主人?” 石碐回应洪大嫂:“婆娘你疯哪?咱家主人那么高的武功岂被和尚辱没?” 洪大嫂道:“咱家主人的功夫充其量算是三脚猫,当初和我比武,被我打得屁滚尿流!” 石碐醒悟,道:“这么说和尚夹得还真是咱家主人,我们赶快跟上去……” 洪大嫂和石碐紧跟翁不二含身后来到寺院,看得清楚,被和尚胳肢窝夹来的果然是吴玠。 洪大嫂看看周围的地形,对石碐道:“不知这秃驴要对主人干甚,你不得乱来,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 于是,两人埋伏在屋梁上观察动静,石碐好几次要跳下去营救吴玠,都被洪大嫂拦住。 翁不二含举起九蟆禅杖向吴玠打下时,洪大嫂方才抛出乾坤双棒槌,击飞翁不二含的九蟆禅杖,牵着石碐从屋梁山跳将下来。 翁不二含见半路上杀出程咬金,惊得瞠目结舌,慌忙从地上捡起九蟆禅杖去战洪大嫂,洪大嫂同样从地上捡起乾坤双棒槌回敬翁不二含。 两人一来一往打了几十个回合,竟然分不出高低。 翁不二含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暗佩服洪大嫂的身手,方知眼前这个女人非同凡响。 石碐见洪大嫂和和尚打个平手,上来帮忙,翁不二含力战两员猛将,力道渐渐不足,买个破绽,跳出圈子,夹起翟红巾,逃之夭夭…… 这时候陇亲王和吴知府率领大军杀将过来,见吴玠被洪大嫂夫妇救了,这才放下心来…… 吴玠见爹爹、陇亲王和一干战将纷纷赶来,不禁潸然泪下,款款说道:“没想到今日输得如此悲呛!若不是洪大嫂、石大哥前来相助,吴玠必死无疑!” 吴玠说着,挣扎着起身,向洪大嫂和石碐打躬作揖,道:“大哥大嫂功德无量,为拙荆孙荆草剪除仇敌,又救吴玠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洪大嫂慌忙扶起吴玠,道:“主家折杀民妇了,民妇给主家效劳,天经地义!” 吴玠哀叹一声,道:“吴玠生性高傲,总以为武功高强,可在红须僧面前却是草鸡!” 吴玠这么说着,突然双膝跪倒,给陇亲王和吴奕叩头不止,道:“吴玠技不如人,才有如此下梢;从现在起不再领兵,前往天涯海角寻访武功高手,拜师求艺……” 第219章 洞箫少年(1) 却说吴玠一心拜天下高手为师,提升武功技艺,便就告别爹爹吴奕和陇亲王赵鼎城,以及三房妻室和哥们兄弟,离开渭州城,一路向中原赶去。 于路晓行夜宿,自不多说,只是那匹没走多日患了结石,吴玠只好将马寄存一个庄户家中,徒步而行。 这一日,来到一个去处,但见水色连天,空旷浩野,却是一座浩瀚湖泊。 吴玠搭眼去看,只见湖畔的石碑上写着“雁翎湖“三个大字。 吴玠熟识翁不二含勾勒的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知道雁翎湖在陇州地界,便就站定身子去看。 只见几十里大的湖面水鸟攒动,一条通衢大道从湖岸经过,直通西夏都城兴庆府,当年杨门女将抗击西夏走的就是这条路。 吴玠站在湖边观看了一阵景色,拾步上路,走出一二里远,来到一个名叫双林度的地方,见一个顶戴白纱的妇人带着年幼孩子跪在路边哀声乞讨。 吴玠潸然动情,打住步子问明情况,方知这一代被西夏兵烧杀掠抢,白纱妇人一家死于大火之中,她和孩子幸免一难逃了出来,两天时间还没吃上一口饭,饥饿难忍,只好沿途乞讨。 吴玠不禁泪下,慌忙从身上拿出五两银子递给白纱妇人,道:“大嫂,这是五两碎银,拿上给孩子买些吃的吧!” 宋朝的五两银子折合成人民币当是5000元,足见吴玠的豪爽大度;也说明宋时的经济繁荣。 宋朝的边境从太祖建国以后就没安静过,辽国、西夏、金国、蒙古屡屡侵扰;但经济和科技却前无古人。 经济总量占当时世界经济总量的80%;中国的四大发明,有三大发明出在宋朝——活版印刷、火药、指南针。 宋朝又是一个贪官污吏横行的朝代,百姓因为饥饿而死的不多。 梁山宋江、浙江方腊、陕西史斌起义都是因为官府的欺诈,豪绅的凌·辱,人民群众受不了鸟气才揭竿而起。 有些现代学者说宋朝是积贫积弱、受人欺负的朝代,之事一孔偏见…… 这时间,白纱妇人见吴玠一下子送给自己这么多银子,不禁感激涕泪,千叩万谢地万福施礼! 吴玠说了声:“不用谢了,快领着孩子找个地儿安家度日去吧!” 吴玠一边说,一边迈开大步向前赶路,没走多远,却觉脚下一拌,“噗”地一声倒在地上。 吴玠不知所措地爬起身子四处张望,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却响响地传进他的耳膜。 吴玠低头去看,只见脚下的草丛里躺着一个少年。 这少年十五六岁年纪,戴一顶破烂瓜皮小圆帽;穿一身七补八丁的乞丐衣;手拿一把三尺长的滚边洞箫,身旁还站着一只浑身金黄的老雕。 笑声就是从洞箫少年嘴里传出来的,显然绊倒吴玠的这一跤就是他使的坏。 吴玠爬起身子,气怒不消地说:“你这孩子吃饱了撑的,平白无故地绊我一跤干么?” 洞箫少年格格嬉笑,不屑一顾地站起身子将金雕撒向空中,悠闲地吹起洞箫,竟是“梅花三弄”。 一曲终了,突然伸出手对吴玠道:“给我银子!” 吴玠一怔:“为什么给你银子?” 洞箫少年调皮地说:“能给白纱妇人银子,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何况我给你吹了一支曲儿……” 吴玠急道:“你这孩子真没性成,我又没让你吹曲儿,你要的什么银子?” 吴玠说着,提高嗓音道:“白纱妇人孤儿寡母,你我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好意思伸手要钱?” 洞箫少年笑得山响:“果真不给?”吴玠道:“不给就是不给,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洞箫少年作个鬼脸,把手在腰里一掏,伸到吴玠眼前,道:“看看这是什么!” 吴玠见洞箫少年手里奉着一锭银子,足有十几两重,不禁问道:“你有这么多银子还问我要啥?” 少年笑弯了腰,吴玠诧异,去摸自己的行囊,来时携带的二十两银子五两送了白纱妇人,剩余的十五两早已不知去向。 吴玠惊叫一声:“原来你偷了我的银子……” 第220章 洞箫少年(2) 洞箫少年将洞箫在手中滴溜溜转着,顽皮不堪地说:“怎么叫偷?我想试试你的身手,哪知你是个呆头鹅,别人拿了你的东西却是浑然不知!” 洞箫少年说着将银子还给吴玠:“给给给,看你是个小气鬼,我不要你的东西!” 吴玠接过银子痴呆呆站着,不知说什么才好,洞箫少年却将手中的洞箫一抖,向吴玠的肩胛点来。 吴玠突地跳出圈子,从发髻中取出麒麟钢枪晃一晃丈把来长,挑开少年的洞箫,道:“小哥鸡鸣狗盗吴玠甘拜下风,但吴玠麒麟钢枪在手,还怕你不成,来来来,我和你打上三百回合……” 洞箫少年听吴玠说出麒麟钢枪,紧问一声,道:“你说你拿的是麒麟钢枪?” 吴玠道:“哪还有假?害怕了是不是?来来来,今日叫你领教一下麒麟钢枪的厉害!”说着举枪向洞箫少年刺去。 吴玠这一刺是郑达传授的“蛟龙出水”,直逼洞箫少年咽喉。 洞箫少年闪过吴玠的冲刺跳出圈子,将洞箫插在后衣领中,然后双手合十抓住刺来的枪头顺势一抖,吴玠便觉脚下不稳,身子左晃右闪差点跌倒,方知洞箫少年不是等闲之辈。 吴玠来了性子,拼足力气站稳脚跟,猛力挺枪向前疾送,那枪竟是丝纹不动。 吴玠倒吸一口冷气,不服气地试图将枪拖拽回来,哪里还拖拽得动? 洞箫少年哈哈大笑:“什么麒麟钢枪,简直就是烧火棍,你的师傅也太无能,教你这种三脚猫的功夫?” 说着奋力一推,将吴玠推出一丈来远,麒麟钢枪也就摔在地上。 吴玠大惊,自从有了麒麟钢枪,他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谁知遇到孙荆草、洪大嫂,又与翁不二含交手,全都不赚便宜,没想到雁翎湖边这个少年也不是等闲之辈。 吴玠从地上爬起身子,脸上很是很是挂不住,捡起麒麟钢枪,还要和洞箫少年比试。 洞箫少年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比试个头,你那点功夫只陪和罗天去比!” 吴玠一怔,看着洞箫少年道:“你怎么知道罗天?他原来是混球,可自从夺回镇魂关后,赵元帅升任他为守军将领,官至忠勇将军,他的武功尽管弱了些,可那支冲锋枪神鬼莫测,谁敢阻挡!” 洞箫少年呵呵大笑:“罗天是混球,谁不知道,他失去镇魂关后小的就知道,夺回镇魂关后小子也知道,所以说你这点功夫只陪和罗天比试,对不?” 洞箫少年这么说着,弯个腰子,勾个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吴玠,道:“呆头鹅,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吴玠被洞箫少年戏弄得哭笑不得,洞箫少年却嬉笑着啼叫一声:“嗨,看你只会劁猪阉狗之技,我给你做师傅传授武功如何?” 吴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底下还有主动给人做师傅的主家?侧目去看洞箫少年,见他一脸诚意,心中便说:论其武功,少年做我的师傅绰绰有余,可他年纪这么小,若但认他为师,还不让郑达、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笑掉大牙…… 心中想过,又思忖道:吴玠你个大傻瓜,你不是寻觅天下高手拜其为师,提升武艺吗,有人自愿来做师傅,你却这灯那灯猫儿点灯…… 吴玠正在瞻前顾后左思右想,洞箫少年已经步步紧逼:“你个木头,傻乎乎站着干么?还不过来磕头拜师!” 吴玠越发感到可笑:这小子也真另类,逼着我拜他为师?罢罢罢,自己缺少的正是武功,孔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自己低个头拜他为师又有何妨?于是跪倒地上长揖一拜…… 第221章 洞箫少年(3) 洞箫少年见吴玠长揖一拜,却不接受,调侃吴玠的跪拜的姿势不对,要他重新来做。 吴玠老大不乐意,站起身来说:“你说我姿势不对,我还不拜了呢!” 说着故意损他一句:“看你乳臭未干,有什么能耐给我做师傅!” 洞箫少年一把将吴玠按在地上:“拜不拜,不拜就打屁股!” 一边说,一边用洞箫在吴玠屁股上擂了几下。 吴玠哭笑不得,只好照着洞箫少年的意思一边叩头,嘴里一边念叨:“师傅在上,请受徒弟吴玠一拜!师傅尽管没有璇玑大师再生之恩,也没郑达兄弟金兰之痴,但顽劣戏虐也有一番情趣!” 后一句话是吴玠加进去的,洞箫少年便问:“你嘀哩嘟哝讲个啥,是不是挖苦讽刺揶揄我!” 吴玠没有说出牛鼻山柚木成身之谜,也没说出拔仙台金兰结交之事,更没讲在渭州知遇陇亲王、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一干人,只是笑道:“师傅精灵古怪,徒弟哪敢!” 洞箫少年不无滑稽地转动着手中的洞箫:“讽刺也好,挖苦也罢,反正做了我的徒弟,从今往后一切得听从师傅的,若有半点不恭,要凿三个暴栗!”说着就在吴玠脑门上凿了三下。 吴玠抱着脑袋“嗨嗨”道:“你这干么?刚做了师傅就这么不庄重,如何传授武功给在下!” 洞箫少年笑得山响:“这是对你挖苦讽刺的惩罚,倘若不恭还要加倍!” 吴玠见洞箫少年顽皮不堪,不禁笑道:“你到底要做我的师傅,还是要我做你的玩伴!” 洞箫少年笑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师傅玩伴不都一样!” 吴玠听洞箫少年话中有话,但却猜不透什么意思。 两人通了姓名,吴玠方知洞箫少年姓莫名小儿,禁不住大笑起来:“莫小儿,莫小儿,就是没有小子的意思对不对……” 莫小儿嗔怒:“严肃点,我现在是师傅,徒弟咋能这样对师傅讲话?” 吴玠吐吐舌头:“师傅,徒弟错了还不行!” 莫小儿又凿了吴玠三个暴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是对你不尊重师傅的惩罚!” 吴玠按着额头一脸无奈:“我就一个额头,被你三凿两凿,还不凿成瓦渣滩!” 莫小儿嘻嘻哈哈:“做了徒弟就得挨凿,凿成瓦渣滩我用黄泥来补!” 这么说着突然叫道:“嗨嗨嗨,你叫我师傅我感到不舒服,不如我把你叫哥哥如何!” 吴玠张目结痴:“这成什么体统?你是师傅怎么能把我喊哥哥!” 莫小儿笑得掉眼泪:“我俩狗皮袜子没反正,你年长,我就把你叫哥哥!”莫小儿顺势叫了一声“玠哥哥”,道:“从今往后我就喊你玠哥哥,你喊我小儿就行!”说完偷偷一笑。 吴玠不明事理地痴痴发呆,莫小儿将他胳膊一拽,道:“走走走,前面有座关帝庙,我们上那里戏耍一番……” 两人来到关帝庙,莫小儿指着神龛前的石板供桌道:“玠哥哥,我教你呼吸、坐下、行走、睡觉,现在你去供桌上睡觉!” 吴玠一怔:“呼吸、坐下、行走、睡觉谁还不会?用得着你教!”莫小儿愠怒:“想让我凿暴栗不成?” 吴玠不敢多言,慌忙爬上供桌躺下去四肢伸展,莫小儿却用洞箫敲着他的腿脚道:“嗨,这叫什么姿势?把身子侧过去!” 吴玠心中虽然不快,但还是侧过身子。莫小儿手持洞箫在地上跺着步,一步一语,吟诵起来:“意念悬空,不存思虑,鼻息绵绵,魂不内荡,神不外游……” 第222章 洞箫少年(4) 莫小儿给吴玠传授的是“莫家内功”,莫家内功是习拳练武的基础,一旦深厚,十八般武艺才能彰显。 在这之前,吴玠尽管得到麒麟钢枪,郑达也教了他几套枪法,但由于内力肤浅,阿莫异能的“飞天魔沙”一出手,他便招架不住。 这时候经莫小儿一指点,方知内力在武功中的重要作用,很快便掌握了吸纳、吐气、行走、打坐、栖息之要领。 接下来,莫小儿又将莫家拳术的秘诀念给吴玠,从头至尾一字不落 (一) 头是起意占中央,浑身齐到人难挡。 脚踏中门抢地位,就是神仙也难防。 肩打一阴反一阳,两肘只在暗处藏。 左右全凭盖世功,束展二字使敌亡。 肘打如同石投井,虽有钢网亦难顶。 进身上绕使敌动,手起肘落即成功。 胯打阴阳左右连,两足交换必自然。 进退好似鱼打挺,得心应手敌自翻。 膝顶下阴能致命,两手虚抖绕上中。 上冲横摆多练习,强身胜敌乐无穷。 足打踩意莫落空,息消全凭后足蹬。 蓄劲须防被敌觉,起势如同卷地风。 (二) 手打起意在胸膛,气势好似虎扑羊。 沾实用力须展放,两手只在肋下藏。 腰为主宰脊胯连,上下发劲是关键。 前伸后屈皆为病,顺乎自然是真传。 胯打阴阳左右连,两足交换必自然。 进退好似鱼打挺,得心应手敌自翻。 膝顶下阴能致命,两手虚抖绕上中。 上冲横摆多练习,强身胜敌乐无穷。 足打踩意莫落空,息消全凭后足蹬。 蓄劲须防被敌觉,起势如同卷地风。 莫小儿念完,吴玠哈哈笑道:“莫家功夫真是妙不可测,创始人一定不同凡响!” 莫小儿看了吴玠一眼:“莫家功夫的创始人就是我爷爷,爷爷当年是朝廷大将,跟杨文广在陇将山抗击西夏,将雪山魔教的掌门人班布尔旦僧腰斩清平关。 “杨文广战死沙场后爷爷代其守关,使西夏贼子闻风丧胆。但朝廷听信奸臣残言,说爷爷拥兵自重有逆反心理,派京官到军中押解爷爷上汴梁问罪。 “爷爷是个红脸汉子,哪里受得了这种窝囊气,一怒之下打死京官,来陇将山建起莫云寨推演莫家功夫,跟随爷爷的兵将全都成了他的弟子!” 莫小儿饶有兴趣地说着,嘿嘿笑了一下,道:“爷爷还有不少女弟子,有个叫孙荆草的姑娘是他的得意门生!” 吴玠见莫小儿提到孙荆草,惊得一怔,想插上话询问,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只是心中想着:原来这就是孙荆草在青云寨提起过的莫小儿?可孙荆草说莫小儿是个比她小5岁的姑娘,可是眼前却是个穿着邋遢的少年…… 吴玠怪眉怪眼地打量起莫小儿来了,从脸上打量到身上,腿上,屁股上,还真辨别不出莫小儿是男士女。 莫小儿见吴玠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自己,跳过来在他额头上凿了暴栗,道:“看什么看,人家又没长犄角!” 吴玠这才感到自己失态,“噢噢噢”喊了几声,搪塞道:“我听您说得的道,入神了,才这样看你!” 莫小儿嗔怒地说了声:“不许看,好好听我说,接着说道:“朝廷见爷爷的势力日渐强大,怕他真的谋反,便要爷爷重新出山统领官兵。 “爷爷笑说他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岂能图谋大宋,官兵他是不会统领的,只想在陇将山中谋个清静。 “朝廷见爷爷桀傲难驯,不再管他,爷爷整日习拳练武倒也清闲。” 吴玠笑道:“没想到师傅还有这么一个爷爷,你带我拜访他老人家如何!” 莫小儿笑道:“不用急,到时候小儿一定让玠哥哥去见爷爷……” 两人说说笑笑,无尽快乐。不知不觉,已有月余,莫小儿每天指导吴玠修炼内功,莫家枪法二十四招招招精到地传授给吴玠。 吴玠感激涕零,孜孜不倦地推练演习,内力、拳术、枪法果然大有长进。 忽一日,吴玠面向神龛打坐推练内功,聚气丹田后双手推出,竟将关老爷的神像冲翻。 莫小儿哈哈笑道:“玠哥哥已经掌握了莫家内功、莫家拳,莫小儿向你祝贺!” 吴玠道:“感谢师傅栽培,但莫家花枪二十四招能不能融合麒麟钢枪,吴玠想和师傅比试比试!” 莫小儿便拿起洞箫向前一伸,那箫顶头便是一把利剑,两下厮杀一起,莫小儿竟然不是吴玠对手。 吴玠收了钢枪,走到莫小儿跟前,道:“现在该我凿你三个暴栗!”说着抱住小儿便凿。 莫小儿右手伸出,点了吴玠的阴都穴,吴玠便直挺挺站立地上不动弹了。 莫小儿银铃般地笑着:“哪个师傅还不留下一手,我这点穴功是不会交给你的,从今往后若但不老实,就用点穴功治你!” 说着深情地看了吴玠一眼:“这样乌烟瘴气地打打杀杀还不把人憋死,我们上雁翎湖兜风去吧!” 莫小儿给吴玠点开穴位,两人便向雁翎湖而去。 夕阳下的雁翎湖碧波荡漾,吴玠和莫小儿行走在青草蔓堤的湖岸上,只见对对鸳鸯无拘无束地在湖中戏水,一行白鹭掠过湖面,飞到岸边的树冠上探头探脑。 吴玠触景生情,吟诵了一首《渔父》词: 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鱖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 斜风细雨不须归。 吟诵完毕,回头询问莫小儿:“小儿,知道这首《渔父》是谁人所作?” 第223章 洞箫少年(5) 莫小儿调皮地一笑:“你想考问师傅?是不是想挨暴栗了!”说着便将拳头在吴玠眼前一晃。 吴玠笑道:“答不上来你就作我的徒弟,该我凿你暴栗!”吴玠将小儿的拳头攥在手掌心中。 莫小儿脸上一红,慌忙甩开吴玠的手掌,道:“我爷爷是饱学之士,从小教小儿熟读诗文,一首《渔父》岂能难住我?听着,师傅给你慢慢讲来!” 莫小儿拿腔捏势,一板一眼讲解起来:“《渔父》是唐朝中期张志和的词。张志和隐居太湖,以船为家,自称‘烟波钓徒’,每当垂钩钓鱼,常不设鱼饵,表示志不在鱼。作《渔父》一词歌咏隐居打鱼的乐趣,暗示朝廷昏暗,不愿意出仕做官的心志。玠哥哥喜欢张志和的《渔父》,莫非也有同样心志……” 吴玠本想将馨怡遇难,他失去营救良机,现在不知道馨怡飘泊何处;自己被一场大风刮到渭州经历的一干事情倾诉一番,却听莫小儿又吟了一首曲儿: 实心儿待, 休做谎话儿猜。 不信道为伊曾害。 害时节有谁曾见来? 瞒不过主腰胸带…… 吴玠颇通音乐诗词,听莫小儿吟出这样的曲子,心中不禁一凛:这是爱情曲呀,莫非小儿有了意中人?于是问道:“小儿,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哥哥给你做媒!” 莫小儿脸子一红,道:“你个傻瓜——傻傻傻,一文钱能买二百八……” 吴玠嘿嘿一笑,道:“我怎么是傻瓜?”这么说完,心头一怔:小儿为什么说我傻傻傻,莫非……不不不,小儿是个男的,我怎么会有这种非分之想…… 莫小儿见吴玠突然愣怔,不动神色地莞尔一笑,道:“发什么愣呀!” 说着话头一转:“玠哥哥内功已有根基,小儿教你‘金雁功’吧!”说着纵身一跃,飞上一棵大树。 金雁功是莫家功夫中威震江湖的轻工,若但施展,攀山越海如履平地,莫小儿示范一阵,吴玠依法而作,聚力用气,身子一拔,在空中翻一个筋斗,也跃上一棵大树。 莫小儿喜极,又示范了几套“旋风掌”,最后身子跃起,双足朝一棵大树蹬去,碗口粗的大树齐格茬茬断了。 吴玠惊道:“好厉害的功夫,杨戬、哪咤不过也就如此!” 莫小儿收功静气,款款说道:“这是莫家功夫的神驼足,和旋风掌交相辉映,数百人不在话下,玠哥哥用心揣摩吧!” 言罢,拿上洞箫走到雁翎湖边,坐在一块石头上吹奏起来。 箫声抑扬顿挫,一会儿似行云流水;一会儿如万马奔腾,吴玠不禁心慌意乱,方知洞箫音律也能致人死地,好在他内功已经不浅,慌乱一阵后平静下来。 箫声再起,吴玠已觉丝丝入耳,催人激愤,正在得意,空中忽然飘来一团黑云,到了跟前,却是一只金雕。 金雕雄壮威猛,见了吴玠,伸出十指利爪兜头向他抓来。 吴玠一凛,“突”地闪过,使出金雁功飞上大树。 金雕精明,见吴玠约上大树,跟在他身后赶了过来。 吴玠忖道:哪来的金雕,真是自不量力,看看吴玠如何取你性命…… 于是,从树上跳将下来站在地上,金雕翅膀一扇,犀利的勾爪向吴玠顶门抓来。 吴玠眼明手快,力量全集右手掌心向金雕推去,强大的内力应掌而出,金雕身子抖了一抖,落荒而逃。 吴玠大喜,回头去看小儿,哪里还有踪影,只有雁翎湖水静悠悠翻着涟漪。 吴玠只觉心惊,如急似火地在湖岸上奔跑,边跑边喊:“小儿——小儿——你去了哪里……” 第224章 婚典风波(1) 空中又传来金雕“呦呜呦呜”的叫声,吴玠抬头去看,金雕盘旋的山道上走来一乘小轿,四个威猛汉子急急火火抬着轿子向他走来。 吴玠不知恁事,轿子已到跟前,容不得他分说,四个大汉已将他拎起来塞进轿中。 吴玠大喊:“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四个汉子不管吴玠呐喊,只将轿杆扛在肩上,向前飞驶,边走边说:“壮士的桃花运来了,我家小姐相中你喽,令我们将你抬回山寨成亲!” 吴玠听得心惊肉跳:“你家小姐是谁?什么时候相中我呐?生拉硬拽要去成亲,成何体统!” 吴玠呐喊着想从轿子里冲出去,但四个汉子膂力过人,将他紧紧按住,吴玠难以脱身,只好沉闷地坐在轿里不知如何是好。 小轿行走如飞,来到一个山寨,吴玠拨开轿帘去看,只见山石砌成的寨门上写着“陇将山莫云寨”六个猩红大字,两边有头戴红巾、手持砍刀的喽啰站哨,心头怔得丝丝发颤,惊恐不安地默默念叨:莫非我被草寇劫持?小儿,为什么要离开我,使吴玠落到这种地步…… 正在遐想,轿子已到庭院,四个汉子将吴玠从轿子里拽下来唱个肥诺:“姑爷请,姑娘在大厅等候!” 吴玠懵懵懂懂走进大厅,但见厅内雕梁画栋,古朴豪华,一个头顶红布盖头的姑娘坐在神龛前羞羞答答,正等待和吴玠结成百年之好。 吴玠气不打一处出了,指着头顶红布的姑娘怒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强拉硬扯将我弄到这里来成亲……” 言犹未了,忽听笑声响起,一个紫衣老翁从梁柱后面绕了过来,吴玠一怔,这人已站在他面前。 紫衣老人将吴玠打量一番,呵呵笑道:“小猴儿真个好眼力,遴选来一个标致后生!” 说着拉一张兀凳坐在吴玠身边款款说道:“吴公子勿惊,老朽莫谦,孙女生性顽劣,从小不修女工,却爱打打杀杀,近日,她不知在什么地方和公子相遇,定要结成连理,老朽娇惯她十几年,只好依着,便让手下用小轿将公子抬来,与我孙女结为百年之好!” 吴玠惊得不知所措:“你说什么呀?你的孙女何时与我相遇,还要结为百年之好,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莫谦笑道:“吴公子和孙女一样顽皮,她和你相处三月有余,还教你习拳练武,你竟没认出她是女儿之身!” 吴玠惊叫一声:“你说的是小儿?原来她是女的!” 这么说着看了莫谦一眼道:“老丈就是小儿的爷爷莫老英雄,小儿说过要带我来见您老人家,没想到采取这种手段,真是顽皮透顶!老丈在上,请受吴玠一拜!” 吴玠给莫谦行叩拜礼,莫谦扶起他道:“吴生不必见外,从今往后你就是莫家的得意门婿!” 吴玠见说,突然道:“我爹爹叫吴奕,他说和您老人家熟识,还说要我拜你为师,提升武艺,没想到被小儿先拔头筹!” 莫谦见说,嘿嘿笑道:“原来你是吴奕的公子?好好好,这是亲上加亲呀!” 吴玠见老人家这么说过,心中一阵激动,调转话头,道:“爷爷,顶红布的女子既然是小儿,就让我揭开盖头看个究竟!”说着就要去揭红布女子的盖头。 莫谦拉住他道:“孙婿不可造此,良辰吉时未到,岂能坏了规程?” 吴玠打住步子,嘴里却喊:“你果真就是小儿?怪不得要给我做师傅,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还在雁翎湖畔吟诵了那么一首曲儿,我以为你有了意中人,却是……” 顶红布盖头的女子“噗嗤”一笑:“你是一个大傻瓜,一文钱能买二百八!” 吴玠一听这个熟悉的声音果然是小儿,开口便叫:“你个鬼机灵,为什么变出这种法子捉弄我……” 莫小儿嘻笑不止。她生性顽劣,长到花季年龄,一心要找个如意郎君,便就带上自己的金雕,化装成乞丐后生四处游荡,没想到和吴玠不期相遇。 吴玠白衣白袍白铠甲,面如傅粉,唇若涂染,使莫小儿顿生爱慕之心;吴玠慷慨解囊救助白纱妇人的壮举更令莫小儿感激不已,才施展手段取他银锭,试他武功,主动提出给吴玠作师,将莫家功夫一一传授。吴玠学得投入,莫小儿又唤来金雕试探他的功力深浅;吴玠击败金雕,莫小儿知道他已出师,方才不辞而别赶回家中,缠着爷爷要和吴玠成亲…… 第225章 婚典风波(2 ) 吴玠弄清事情根由,屁颠屁颠地不能自己。 就在这时,忽听门三声炮响,莫谦满脸欢喜地啼叫一声:“良辰吉时已到,孙婿即刻和小儿拜堂,拜过堂进入洞房,方可揭掉她头上的盖头!” 吴玠一听“拜堂”二字,心中很是激动,心想昔日的师傅今日成了老婆,真是美事一桩。 可他已经有四房妻室,如何是好?罢罢罢,夫妻间得讲个诚实,我就将四房妻室一个个说给莫小儿来听。 吴玠正在遐想,只听吹手细乐已经响起,礼宾一声吆喝,吴玠和莫小儿在童男童女扶持下拜天拜地拜祖宗。 拜堂完毕,小卒们簇拥吴玠和莫小儿进入洞房。 进了洞房,莫小儿顶着盖头等待吴玠给她来揭,吴玠却道:“小儿,有件事我必须给你讲明白!” 莫小儿噗哧一笑,道:“玠哥哥说甚混话?我们已经拜过堂了,有什么事还要讲明白的?有话直说不是更好……” 吴玠见说,便将观音山庄和章馨怡结为连理的事情讲给莫小儿。 莫小儿未听完,一把扯掉盖头,跳到吴玠跟前,当胸就是一拳:“你这个烂猪头,已经有了妻室,哄骗本姑娘干吗……” 吴玠怔得瞠目结舌,他只说了一个章馨怡,莫小儿就肝火大动,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几个,压根儿就不敢再说了。 莫小儿突然泪流满面,揪住吴玠的衣领吵道:“吴玠,我要你马上和章馨怡断绝关系,要不就杀了你!” 吴玠嘿嘿一笑,道:“小儿,你听我给你解释……” 莫小儿怒气不减:“不听你解释,你只说和章馨怡断还是不断……” 吴玠期期艾艾说不出口。莫小儿又踢了他一脚,道:“装什么大头蒜?不说也好,小儿自行了断……” 莫小儿说着,摘下墙壁上的洞箫,发疯似地朝外跑去了。 吴玠喝喊:“小儿,你要干甚?小儿,你听我解释……” 吴玠喝喊着追出门去,莫小儿早就跑得无踪无影。 莫谦见孙儿一进洞房就闹将起来,问吴玠怎么回事,吴玠说出事情因由。 莫谦哈哈笑道:“我这孙儿是个鬼精头,不过不要紧,过后她会明白的!” 吴玠道:“爷爷,小儿莫非要去找章馨怡算账,章馨怡疑点武功不会,着呢要被小儿找见……” 莫谦道:“老朽的孙女老朽最了解,她只是一时气勇,不会草菅人命的!” 莫谦这么说着,顿了一下,道:“小儿已将莫家拳法、莫家内功传授与你,也传授了莫家枪法;可她的枪法毕竟浅显,老朽不妨和孙婿切磋几招!” 吴玠见说,喜出望外,道:“爷爷在上,请受孙婿一拜!” 吴玠拜完,禁不住说道:“爷爷是不是教练过一个孙荆草的姑娘?” 莫谦见说,一怔,道:“是呀,你们莫非熟识?” 吴玠再拜,道:“孙姑娘已经是孙婿拙荆!” 莫谦顿了一阵,道:“这么说老朽的两个孙女都成你的拙荆啦!” 莫谦说着,将吴玠细细打量一番,捻须而笑,道:“孙婿果然气度超人,怪不得老朽两个孙女都被你给迷住了……” 接下来,莫谦便将自己熟稔的几套枪法传授给吴玠。 吴玠反复揣摩、习练,悟出麒麟枪法十八招,也叫麒麟十八枪: 一、麒麟出水一道光, 二、风生雾起连环枪, 三、右拦左截奔中堂, 四、狮子回头遮下方, 五、蜻蜓点水眼前过, 六、毒蛇吻舔额头上, 七、拔草蕨根向上挑, 八、风扫荷花叶内藏, 九、玉女穿梭八方窜, 十、童子散财胸腰裆, 十一、枪法舞动车轮转, 十二、怪蟒回首奔喉上, 十三、乌龙摆尾左右防, 十四、野马跳涧中平枪, 十五、上挑滑车回身转, 十六、下拨滚桶见力量, 十七、乱军丛中任驰骋, 十八、麒麟喷火封喉枪。 话休絮繁。却说莫小儿离开莫云寨,赌气、撒娇地在陇将山中奔跑,栖息树丛中的飞虫候鸟,全被她惊扰得四处奔逃。 已是深秋季节,陇将山中一片苍茫,春夏季节姹紫嫣红的草木渐渐枯萎,独占鳌头的枸杞豆却在山野里点缀出片片光彩,这儿那儿仿佛悬挂着一盏盏大红灯笼。 莫小儿行进在枸杞豆编织出来的红色图案中,心中乱作一团麻。桀骜不驯的姑娘还不记事,父母便撒手西去,是爷爷莫谦将她抚养长大,教她识文断字修练武功,也成就了她与众不同的倔强性格。 从见到吴玠那一刻起,莫小儿便被他的俊朗和帅气吸引住了,心中荡漾着抑压不住的爱恋。然而她生性顽劣,不会像一般多情女子那样直抒胸襟,而是恶作剧式地给吴玠传授武功,尔后才撒娇撒痴地让爷爷布置新婚殿堂要和吴玠结为百年之好。谁知吴玠有了馨怡,这使她难以容忍。 莫小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横世精灵,自己心爱的人岂能被她人夺走,章馨怡既然捷足先登,莫小儿就要杀掉她…… 莫小儿从吴玠嘴中得知,他是在观音山和章馨怡结合的,断定章馨怡就在观音山。因此,跑出莫云寨后,便就一直向观音山而去。 这一日来到陈仓县走得又饥又渴,见一个头戴毡帽的老头在路边卖红薯,不由分说,随手抓起一块即兴大吃。 毡帽老头见莫小儿吃得饕餮,笑问一声:“姑娘从哪里来,要上哪里去,好像三天没吃东西似的……” 莫小儿笑笑,说自己要去观音山庄。 毡帽老头一怔:“观音山庄?姑娘去不得的……” 莫小儿看了毡帽老头一眼:“怎么去不得?莫非观音山有狼有虎,还是有妖魔鬼怪!” 毡帽老头哀叹一声,道:“姑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官兵和三个女子在陈仓县进行过一场恶杀,三个女子骁勇善战,杀得官兵血流成河。 “但官兵人众,杀退一波又来一波,三个女子只好冲出包围向观音山逃去,官兵尾随而去,将山头围得水泄不通,每个路口都有重兵把守,姑娘如何去得……” 第226章 婚典风波(3) 毡帽老头说的三个女子正是青衣丹枫三姐妹,莫小儿却认定章馨怡就在其中,讪笑一声,道:“多谢老伯指点,本姑娘正要寻找她们,她们既然去了观音山,我这里就去追赶!” 莫小儿付过红薯钱,打一躬身谢过毡帽老头,急急走出陈仓县,向观音山而去。 来到霞石林,但见道路纵横,七伸八拐,不知哪一条才是通往观音山的道。寻思半天,便就吹响洞箫,召唤金雕。 莫小儿的金雕可谓神来之物,半年前她在山顶吹箫,一只金雕飞到身边翩翩起舞。 莫小儿又惊又喜,将金雕抱在怀里问它从哪里来。 金雕不能说话,却频频点头向她示好。莫小儿大喜,想将金雕抱回莫云寨饲养,但雕儿不跟她去,喜欢在荒山野岭中遨游飞翔。 怪异的是,只要莫小儿吹奏洞箫,金雕便就翩翩而来。 这时候莫小儿将洞箫吹奏的声声入耳,金雕果然如风似火地飞翔过来,落在莫小儿脚下,瞪着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看她,好象说,主人吹箫唤我有何公干! 莫小儿拍拍金雕的脑袋,道:“我在这里迷路了,你马上带我去观音山庄!” 金雕听得,振翅一跃,悬浮低空,带着莫小儿向观音山赶去。 穿过虎抱石,越过望夫崖,没见到一个官兵,莫小儿便说:“毡帽老头说狼说虎故弄玄虚,哪里有一个官兵鸟头……” 来到观音山庄,但见屋舍雄伟,古色古香,围栏、楼阁应有尽有。 莫小儿惊叹不已:没想到大山深处还有这么一座别致山庄,真是个仙来之地。莫非章馨怡是个狐仙,躲在这里迷了玠哥哥心窍?不管她是人是妖,莫小儿都要她和玠哥哥断绝关系,倘若胡言乱语支支吾吾,洞箫挥出结果性命是了…… 心中想着,便就加快脚步走到门前,却见石狮守护的大门被石头严严实实壅堵着,偌大的座院落鸦雀无声。 莫小儿犯了嘀咕:难道章馨怡不在山庄……思忖过后就要越墙而入看个究竟,却听四周喊声一片:“不要走了章馨怡,活捉章馨怡护花将军有赏!” 莫小儿不知嘛事,回头去看,却见大队官兵从四面大方包围上来,这才相信毡帽老头并没骗她。 包围上来的官兵是蔡驴儿和红衣飘萍率领的人马,蔡驴儿和红衣飘萍在陈仓县与青衣丹枫三姐妹大战一场,见她们冲出包围向观音山逃去,以为三姐妹去山庄和章馨怡汇合,便就尾随而至,打算来个“瓮中捉鳖”。 哪曾想到章馨怡和青衣三姐妹在陈仓县分手后就没回到观音山来,青衣丹枫三姐妹来到观音山庄没找到吴玠,便用石头垒了大门飘然而去,只留一座空落大院孤零零戳在山野之中。 蔡驴儿懊恼不已,正要撤兵回城,红衣飘萍却说:“我想章馨怡居无定所,一定还要回到观音山庄,我们不如在此设下伏兵,来个守株待兔!” 蔡驴儿领了圣命,拿不到章馨怡难能交差,听红衣飘萍说得有理,便让官兵潜伏山庄周围的树丛中,只等章馨怡上钩。 左等右等,已是晚秋季节,蔡驴儿心灰意冷,正要撤兵,却见山道上走来一个穿红着绿的女人。 蔡驴儿大喜,对身边的人道:“真是功夫不负苦心人,我们在这里等了半年天气,终于把章馨怡给等来了!” 红衣飘萍见莫小儿红裙夺彩,秀发披肩,急急乎乎向山庄赶来,断定就是章馨怡,暗示官兵扶着甭动,让她上前看个究竟,抓章馨怡一个正着。 莫小儿见红衣飘萍向自己走来,光彩照人,一脸娇丽,以为她是章馨怡,就用手中的洞箫指着她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女人,我远道而来,就是找你算账,只问一句话,离不离开玠哥哥?如果答应,本姑娘放你一条生路;倘若死皮赖脸黏着不走,本姑娘就让你人头落地!” 红衣飘萍莫名其妙,近到跟前方知不是她要捉拿的章馨怡,禁不住笑道:“你是谁呀,什么玠哥哥,合弟弟的乱说一通!” 莫小儿一怔,将红衣飘萍打量一番,道:“你不是章馨怡?” 红衣飘萍哈哈大笑:“我怎是章馨怡?本姑娘奉皇上圣旨前来捉拿她,没想到碰上你!” 说着眸子一瞥,道:“姑娘一定和章馨怡有深仇大恨,我们不妨联手捉拿,一旦逮住章馨怡押回京城,准有高官厚禄!” 莫小儿大怒:“原来你这狗女人是皇上的鹰犬,莫小儿洁身自好,岂能与猪狗同流合污?快给我滚开,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红衣飘萍热脸贴个冷屁股,乜斜着眼睛对莫小儿说:“小骚货,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捉不住章馨怡,就拿你献给皇上;看你也有几分姿色,给皇上做个老婆倒不埋汰!” 莫小儿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大喝一声道:“闭上你的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癞蛤蟆岂能直着腰杆说话,来来来,打你个屁滚尿流,看你还敢满嘴喷粪……” 说着洞箫一伸,向红衣飘萍点去…… 第227章 金雕宝剑(1) 红衣飘萍见莫小儿的洞箫来势凶猛,立即抛出蛇头宝剑进行抵挡,蛇头宝剑挡开洞箫,倾刻化作一条红蝮蛇向莫小儿的面门咬来。 莫小儿哪能想到红衣飘萍会用魔法,慌忙闪开红腹蛇的扑击,施展旋风掌、神驼足和红蝮蛇周旋,但红蝮蛇喷出的毒液直冲她的面颊。 莫小儿慌了手脚,一个“金雁腾空”跃上一棵大树,红蝮蛇已经追赶过来,探头探脑地蜷伏大树下面,要取莫小儿性命。 莫小儿见红蝮蛇、红衣飘萍、蔡驴儿将大树团团围住,心中一紧,突然想起手中的洞箫,禁不住喜上眉梢,大喝一声:“狗奴休要疯狂,本姑娘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莫小儿的洞箫是爷爷赠与,名曰“八音洞箫”,能吹奏八种主音和二十四种辅音,八种主音分别为“雷震天庭”、“九天揽月”、“龙宫盗宝”、“釜底抽薪”“童子献果”、“八仙过海”、“玉兔捣杵”、“猛虎下山”。 八种主音道道带有杀机,一旦吹奏起来,内力肤浅的人便会疯狂甚至丧生。 莫小儿平时召唤金雕只用辅音,这一次遭遇强敌,不得不用主音。 莫小儿正襟危坐树冠之上,将洞箫吹奏得高亢深沉,八种主音便像蛟龙出海在大树周围回荡。 红蝮受不了音律的冲击,原地起舞,狂跳不止。 红衣飘萍也是心烦气躁,将红蝮蛇一把抱住,狂舞起来,一边狂舞,一边撕剥自己的衣服…… 莫小儿见得,立即从从树冠上飞跃下来,将八音洞箫一伸,那箫顶头便冒出一支月牙弯刀,这便是八音洞箫的绝妙之处,临阵激战便成兵器。 莫小儿手持洞箫弯刀向红衣飘萍刺去,却犯了一个致命错误,洞箫声一停,音律便难困扰红衣飘萍,红蝮蛇也就镇定下来;红衣飘萍重操蛇头宝剑向莫小儿刺来。 莫小儿左突右闪跳出圈子,准备再次吹箫,但却来不及了,蔡驴儿手持金背大砍刀疾风骤雨般逼了过来。 有言道双拳难对四掌,一虎难敌群狼。莫小儿被红衣飘萍和蔡驴儿两面夹击,腾不手来吹箫,便就处于下风,蔡驴儿的金背大砍刀“呼呼”作响,刀刀不离莫小儿的顶部。 莫小儿举起洞箫弯刀来挡,蔡驴儿的金背大砍刀却有千钧之力,“咔嚓”一声震响,将莫小儿的洞箫弯刀砍成两断。 莫小儿大惊失色,方知蔡驴儿不是等闲之辈,慌忙使用“旋风掌”、“神驼足”且战且退,最后施展“金雁功”跃上大树。 蔡驴儿也就纵身一跃跟了上去,金背大砍刀似黑白无常的索命钩,直取莫小儿性命。 莫小儿失去“洞箫”,“旋风掌”、“神驼足”又是近身功夫,难能抵挡蔡驴儿的金背大砍刀,只能施展金雁功中的“孤雁腾飞”左突右跳,金背大砍刀却像长了眼睛,刀刀都来嗜血。 莫小儿招架不住,被蔡驴儿逼到树下,眼见就要死于非命,却见金雕箭一样射了下来,飞到莫小儿手中,化作一把宝剑。 金雕宝剑带有剑鞘,金光闪闪,莫小儿急忙抽出剑来,一道寒光便将勇不可挡的蔡驴儿逼得倒退数步。 莫小儿喜极落泪,立即挥剑向蔡驴儿刺去,那剑一接触蔡驴儿的金背大砍刀,竟腾起一道烈焰将其融化。 蔡驴儿目瞪口呆,慌乱中拔腿逃遁,莫小儿的宝剑已经刺向他的咽喉。 一股污血喷涌而出,蔡驴儿扑身倒地命归黄泉,一头蜘蛛却从他身上蹦了出来,晃一晃碾盘般大,目光凶狠地扫视着莫小儿,它就是附体蔡驴儿之身的凶魔精灵。 第228章 金雕宝剑(2) 凶魔精灵在莫小儿吹响洞箫时已经难以忍受,打算现出原形,可莫小儿箫声骤停,凶魔精灵便就重附蔡驴儿之体要将莫小儿挖肉剔骨。 哪料金雕化作宝剑,将蔡驴儿肉体砍翻,剑锋辉放的寒光犹如把把钢针刺向凶魔精灵的魔体,凶魔精灵难能潜伏,只好显出原形,成了一头巨型蜘蛛。 巨型蜘蛛将八条粗腿在地上按了一按,向莫小儿扑来。 莫小儿防不胜防,慌忙施展金雁功躲开,却听手中的宝剑发出呜鸣声,一只金雕突然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上巨型蜘蛛脊背,双爪仿佛犀利的匕首,插入这厮肉里,尖嘴一出,在巨型蜘蛛脑门上乱鹐恨啄。 巨型蜘蛛疼痛难忍,高呼饶命,金雕停了鵮啄,两只利爪紧紧按住巨型蜘蛛的脊梁,使它动弹不得。 莫小儿被突如其来的情状惊呆了,红衣飘萍更是始料不及,她没想到这些日子竟和一头蜘蛛同室共寝,羞愧难当地拔剑自刎,却被莫小儿一剑挡开:“姑娘何必逞强,我想你一定被糊涂油蒙了心才与妖魔同流合污,莫小儿放你一条生路,赶快逃命去吧!” 红衣飘萍满面羞愧地收起蛇头宝剑惶惶而去,走了半截回转头来向莫小儿说明蔡驴儿的根底。 莫小儿这才知道蔡驴儿是蔡京的螟蛉,蔡京前不久登上宰相之位,蔡驴儿真假也算一个贵胄之子。 当红衣飘萍说出章馨怡是徽宗赵佶看准的美人,官兵才不遗余力地赶往观音山要将其解往东京的事情后,莫小儿禁不住高兴起来:原来皇上亲睐章馨怡,这样不是更好吗,章馨怡如果进了皇宫,就不会沾染玠哥哥,对莫小儿何尚不是好事…… 莫小儿正要感谢红衣飘萍,红衣飘萍已经走得不见人影。 官兵见主帅死的死逃的逃,轰喊一声四散而去…… 莫小儿看着人去地空,便用宝剑抵住巨型蜘蛛的脑门问:“你是什么妖魔,怎能依附蔡驴儿之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巨型蜘蛛不愿开口,金雕就在这厮脑门上狠鵮不止,巨型蜘蛛方才说出它是蜘蛛金丹的一个螯肢,名曰“凶魔精灵”,在太白山拔仙台受蜘蛛金丹之命附身蔡驴儿要乱大宋天下,没想到遇上金雕宝剑,只好显出原形。 莫小儿一怔:“你说甚么,何为金雕宝剑?” 巨型蜘蛛不屑地说:“姑娘手中拿的便是……” 原来,站在莫小儿面前的金雕故乡也在千丈峰,妻子被金刚蜘蛛杀害后,公雕誓死报仇,可它功力不及,上空洞山拜璇玑教主为师修炼。 吴玠去宋朝后被凶魔精灵附体的蔡驴儿斩杀,璇玑教主懊恼不已,疾唤火凤凰救吴玠不死,又在眉坞县让吴玠得到麒麟钢枪。但麒麟钢枪须和金雕宝剑为伍方可所向披靡,璇玑教主便赋予公雕穿越时空能力,让它助吴玠一臂之力。 公雕一到宋朝,就被莫小儿的洞箫吸引,知道她是自己主人,便就紧紧相随。 莫小儿有难,金雕顿作宝剑鼎力相救,殊不知这是璇玑教主暗中施法。 莫小儿弄清金雕宝剑的来历,低头去看,这才发现剑鞘上刻着一只金雕,鞘尾上还拴着一根黄丝带,黄丝带上印有一行诗文: 金雕剑,麒麟枪, 枪剑合璧镇四方。 莫小儿瞠目结舌:玠哥哥的錾金枪叫麒麟枪,现在小儿得到金雕剑,不正应证了这句诗文! 莫小儿喜极落泪:上苍暗示金雕剑和麒麟枪和体,枪剑亦能和体,何况我和玠哥哥…… 莫小儿寻思一气,就要下山去找吴玠。她让金雕回复剑体,要将巨型蜘蛛斩杀,巨型蜘蛛却开口说话:“壮士手下留情,咱家愿为壮士效犬马之劳!” 莫小儿一怔,禁不住哈哈大笑:“你这魔头倒能花言巧语,给我效劳还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包藏祸心,你坏了我的八音洞箫,使我失去一条胳臂,本姑娘岂能容你!” 说着重新举起金雕剑向巨型蜘蛛刺去,那剑却迟迟不动。 莫小儿不知嘛事,却听剑鞘上的黄丝带一声鸣叫,向巨型蜘蛛飞去,到了跟前,竟成一根铁箍,紧紧缠在那厮脖颈上动也不动…… 第229章 金雕宝剑(3 ) 巨型蜘蛛被黄丝带套了脖子难能解脱,满地翻滚奋力挣扎,一时间烟山雾罩,尘土飞扬,等到烟雾散去,一头似蛛似马的怪兽凸现出来。 莫小儿张目结舌,定睛去看,见那怪兽长有八条腿,脑袋是马,腿脚是蛛,身子却像麒麟,套在脖颈上的黄丝带早作一圈金黄色的箍子深深嵌进它的肉里,周身鞍辔俱全,活脱脱一幅坐骑。 莫小儿倒吸一口冷气:“一头蜘蛛咋就变成这幅模样,莫非要赚本姑娘不成!”说着举剑又刺。 怪兽突然讲起人语:“姑娘饶命,乾坤圈让小的变成骊蛛良驹,从今往后小的就是您的坐骑,挥剑砍杀岂不可惜!” 莫小儿惊呼一声:“什么坐骑、骊蛛良驹,都是你这魔头巧弄手脚变出来欺骗本姑娘……” 骊蛛良驹眼睛一瞪,呲牙咧嘴:“姑娘既不相信,咱家还不如一走了之……”说着就要逃遁。 没等骊蛛良驹拔出身子,便见套在脖子上的乾坤圈一个劲收紧,金箍像利刃向魔兽的肉里勒去,骊蛛良驹疼得“哇哇”大叫,一声声呼喊莫小儿饶命。 莫小儿暗暗吃惊,心想乾坤圈原来有制伏魔兽的机关,有机关就得有咒语,可这咒语是什么呀…… 莫小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乾坤圈的咒语来,骊蛛良驹却仍然经受着乾坤圈的折磨。 莫小儿灵机一动:这厮既然要做我的坐骑,这样折磨还不将它弄死,看来必须得到乾坤圈的咒语才能使其解脱。 莫小儿心急火燎地左顾右盼,突然想起手中的金雕宝剑,慌忙举到眼前想从中找点蛛丝马迹,但前看后看什么也没有。 莫小儿懊恼地长吁短叹,就在这时,她的意念倏地悬空,唐代诗人卢纶的《塞下曲》突然闪现脑海之中,而且字字闪烁着金光: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林中。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莫小儿很是奇怪,《塞下曲》怎么在这个时候闪现脑海之中,还随着意念字字闪光,莫非四句诗文就是乾坤咒语…… 想犹未了,便将后两句吟诵一遍。诗文还没吟完,便见骊蛛良驹平静下来,舒舒身子打个响鼻,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莫小儿。 莫小儿瞠目结舌:原来《塞下曲》就是乾坤咒语,后两句为解脱咒,那么前两句一定就是紧箍咒了。 莫小儿急忙吟诵前两句:“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林中。” 骊蛛良驹在莫小儿的吟诵中重新狂躁不安,疼痛难忍,大呼主人饶命,要不它必死无疑…… 莫小儿欣喜若狂:“卢老前辈的《塞下曲》果然是乾坤咒的解脱咒和紧箍咒语,得到乾坤咒,量它骊蛛良驹翻不起什么大浪…… 这么想过,莫小儿神情自如地又念了一遍《塞下曲》的后两句:“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一经念完,便见骊蛛良驹的疼痛解脱,静静站立一边。 莫小儿讪笑道:“一物降一物,喇嘛降怪物,骊蛛良驹,上苍既然赐予本姑娘乾坤咒语,从今往后你就得老老实实听我指令,倘有半点不轨,紧箍咒让你生不如死!” 骊蛛良驹诚惶诚恐:“小的不敢,小的愿意听从主人调遣……” 莫小儿见骊蛛良驹归顺臣服,若有所思地说:“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你现在驮我在观音山游转一圈,本姑娘要试试你的诚心……” 骊蛛良驹顺从地附趴在地,让莫小儿骑上背去。 莫小儿喊声“走”,骊蛛良驹便就八脚生风,载着莫小儿腾空而去,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二里关下…… 第230章 古都长安尽风流(1) 二里关是秦岭的天险,观音山的咽喉。把住二里关,南下的军队不得入川;扼守观音山,北上的雄师难能觊觎中原。 楚汉相争时,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在二里关进行。汉兵势如破竹,将拥兵百万的楚霸王逼至垓下,力拔盖世的项羽心情沉闷地拥着虞姬酌酒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歌词苍凉悲壮,情思缱绻悱恻。随侍在侧的虞姬怆然拔剑起舞,以歌和之:“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歌罢拔剑自刎,以断项羽后顾之私情,激项羽奋战之斗志。然而攻城拔寨气贯如虹的霸王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辜负虞姬的一番苦心,在乌江自刎身亡,使无赖出身的刘邦最终统一了天下,登上皇位。 《三国》时诸葛孔明六出祁山,三次从二里关进军,使曹魏政权闻风丧胆。然而天不佑蜀,诸葛亮中道猝粹,空将一腔智慧倾洒在五丈原上。唐朝诗人温庭筠的《过五丈原》这样写道: 铁马云雕共绝尘, 柳营高压汉宫春。 天清杀气屯关右, 夜半妖星照渭滨。 下国卧龙空寤主, 中原得鹿不由人。 象床宝帐无言语, 从此谯周是老臣。” 站在陡峭险峻的二里关上,莫小儿百感交集,千百年来,多少名人将相在这里演绎了攻城拔寨的英雄故事,项羽和虞姬却演绎了一场千古绝唱的爱情悲剧。他们是一对生死相依的鸳鸯夫妻,一双休戚与患的亲密恋人。项羽无疑是政治上的糊涂虫,军事上的失败者,可从爱情这个层面讲,他却是个胜利者。虞姬致死对项羽忠贞不渝,其大义凛然之气可与日月同辉。刘邦和吕后虽然登上权力的最高层,但阴谋和诡计却充斥了他们的终生。历史的卷章翻过一页又一页,人们恐怕已经淡忘了刘邦和吕雉,但却不能忘记项羽和虞姬的爱情故事…… 骊蛛良驹意犹未尽地在原地兜起圈子,莫小儿将思绪拽回到现实中,款款说道:“骊蛛良驹真正地臣服了,观音山距二里关几百里路程,骊蛛良驹说到就到,其速度敢与周穆王的宝马“骕驦”媲美;西域的“汗血马”以日行千里被世人誉为千里宝马,可它和骊蛛良驹相比,恐怕也只能望其项背。 寻思一阵,莫小儿拍拍骊蛛良驹的脑袋说:“看来你是真诚的,眨眼功夫便到二里关,要是和玠哥哥相见还不是眨眼间的功夫……”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吴玠,莫小儿心中便就泛起不平静的涟漪——为了获得吴玠的爱慕,她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的传统禁令,装扮成乞丐少年给吴玠做了师傅,其醉翁之意还不是要向他倾诉钟爱之情。 雁翎湖畔互赠诗词,是莫小儿情窦初开的试探,吴玠却显得懵懵懂懂,是懵懂还是狡黠,莫小儿已经无暇顾及,她只知道吴玠心中有她,便就浮想连天:在天要做比翼鸟,于地会成连理枝。然而莫小儿做梦也没想到,吴玠在新婚大典上说出他和章馨怡结为连理的事实。 这不啻晴空霹雳,莫小儿简直气昏过去,她是个眼睛不沾尘的奇女,哪容别人在自己枕畔打鼾声?她要剪除章馨怡这个情敌,为她和吴玠结合扫清障碍。 然而上了观音山的莫小儿没见到章馨怡,却歪打正着和蔡驴儿、红衣飘萍相遇。蔡驴儿是凶魔精灵附体后的衍生物,莫小儿斩杀他是替天行道。红衣飘萍就不一样,她是认错人上了贼船,莫小儿就得她手下留情。 当红衣飘萍眼含热泪向她告别,莫小儿才知蔡驴儿是当今宰相蔡京的螟蛉;而甚嚣尘上的凶魔精灵到头来竟做了她的坐骑,这是莫小儿始料未及的。看来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是不能以常情常理来作解释的。但吴玠和莫小儿不属此类,金雕宝剑上的谶语已经含意,要他们终身相随。尽管章馨怡捷足先登鸠占鹊巢,但并不影响莫小儿对吴玠的真心相爱…… 莫小儿漫无边际地想了一气,脸上便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嘴里就喊:“玠哥哥,大傻瓜,不,是个大木瓜,难道你就不理解小儿的心意,告诉你,章馨怡是夺不走你的,莫小儿迟早要将她剪除……玠哥哥……吴玠……” 莫小儿遐想着见到吴玠后的幸福情景,忽又心生一计:玠哥哥冲断新婚喜气,我不能这样放过他,不如重新装扮成乞丐少年前去捉弄,…… 主意拿定,便就褪去红装,换上和吴玠相逢时的“乞丐服”,对骊蛛良驹道:“我们现在就回陇将山见玠哥哥,你得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 第231章 古都长安尽风流(2) 骊蛛良驹嘶吼一声正要动身,莫小儿突然想起她的八音洞箫:当初和玠哥哥吹奏洞箫相见,现在洞箫被蔡驴儿那厮损坏,相见时多么没劲,二里关距长安不远,不如上那里弄把洞箫,再和玠哥哥相见也不迟。 于是改变主意,向长安一路赶去…… 长安在北宋时叫作京兆府,尽管已经不是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但其险要的地理位置东京汴梁是无法比拟的。 长安雄踞金锁关、武关、大散关、潼关四关之中;四周有渭河、灞河、浐河、沣河、皂河、滈河、潏河、泾河八水环绕,千百年来,四关八水作为天然屏障挡住了北方蛮夷的铁蹄强弩,周、秦、汉、唐多个王朝在这里创造了中华民族的灿烂文化。到了宋朝,赵家贵胄却要建都汴梁,谋划者的鼠目寸光,最终导致了大宋王朝的覆灭。 大宋夺得政权后宋太祖赵匡胤力曾经求建都长安,说不在长安建都,起码要在洛阳。可其弟赵光义也就是后来的宋太宗以及顾命大臣们均不同意,因为他们都是中原人,不愿意离开沾亲连故的家乡,坚持要在汴梁建立帝都。 赵匡胤据理力争:“倘若建都长安,据山河之形胜以裁减多余的军队,遵循周朝、汉朝的先例以安定天下。” 赵光义说:“安天下在于德政不在地势的险要。”极力请求不能离开汴京。赵匡胤一手难抵众拳,只好作出让步,事后感慨不已地说:“你们都是鼠目寸光,建都汴梁,四野一片平坦,没有地势可守,不出百年,天下民力将会竭尽,国家也就危险了……” 赵匡胤死去150年,他的子孙果然竭尽民力,使国家陷入狼烟四起的泥淖之中,这恐怕就是逆天行事的报应。 莫小儿来到长安城下搭眼去看,果然一座好城,便就跳下骊蛛良驹牵在手中,款款向城内走去。 进了朱雀门,但见商铺两街,酒肆林立,过往之人熙熙攘攘,前面挑出一面旗子,上面写着“古城乐器行”五个烫金大字! 莫小儿心中自喜,牵着骊蛛良驹走了过去,站在店门口喊了一声:“请问此处有没有洞箫!” 头绾布巾的店家老爹听见喊声,殷勤从事地跑出来答话:“小哥是要洞箫?有有有,中原、西域乃至蛮夷的各种洞箫都有,请小哥里面说话……” 话没说完,见莫小儿牵着一头似蛛似马又像麒麟的怪兽,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语无伦次地支支吾吾:“小哥……怪兽……你是甚么人……” 莫小儿哈哈大笑:“老爹不必惊慌,这是我的坐骑,不是什么怪兽,它是不会伤害你的……” 布巾老爹听莫小儿这么来说,方才镇定下来,道:“既是小哥坐骑,那就拴到院子里吧,长安这些年盗贼蜂起,小心被人偷了!” 莫小儿将骊蛛良驹拴到院子里一棵大树上,走到里面,果然见偌大一个店铺里摆满乐器,胡琴、琵琶、笛子、洞箫应有尽有。 可莫小儿将那些装饰华丽的洞箫一支支试过,却没有一件中意的,便就问道:“老爹,有没有更精致的洞箫……” 布巾老爹一怔,所有所思地说:“看来小哥是个行家!”这么说着顿了一下,道:“我这店里是有一把精制洞箫,据说是唐玄宗李隆基当年使用过的,通体裹金,很是珍贵,叫金身洞箫……”说到这里,却不言语。 莫小儿道:“那还不拿出来看看?只要是好东西,多少钱小可都不在乎……” 布巾老爹似有难言之隐,沉默半天,方才说道:“老朽见小哥是个明白人,就将实情告诉你吧……” 原来长安城里有五害,为首的姓侯名勇,人唤“癞头疤”。癞头疤手下有四个弟兄,胡大、鲍二、蔡三、郎四,人称“虎豹豺狼”。癞头疤和四个虎狼兄弟都会武功,在长安城吃、拿、抢、要多年,官府也不敢招惹。前几天,癞头疤不知从那里得知布巾老爹的乐器店有支唐玄宗用过的金身洞箫,便带着“豺狼虎豹”四个兄弟抢夺去了。 莫小儿怒不可遏:“怪不得大宋朝廷日渐衰落,长安五害如此嚣张,官府竟然不予理睬。小可倒要管管这等闲事!”说着对布巾老爹道:“请老爹告诉癞头疤的住处,小可这里就将金身洞箫给你夺回来……” 布巾老爹声声哀叹:“不可不可,长安五害不啻虎豹豺狼,官府都不敢去碰,小哥年纪轻轻,哪是他们的对手……” 言犹未了,便听店外一声喝喊:“布巾老儿,你那金身洞箫什么玩艺,竟将我们兄弟烧伤……” 第232章 莫小儿长安除三害(1) 说话的正是癞头疤侯勇。癞头疤抢到布巾老爹的金身洞箫后想显摆显摆,便摆了一桌酒席和兄弟吃酒吹箫,哪知一支曲儿没有吹完,金身洞箫突然喷出火来,将郎四烧伤。癞头疤勃然大怒,拎了金身洞箫,和“豺狼虎豹”兄弟来找布巾老爹问罪。 一走进院子,却见大树上拴着骊蛛良驹,癞头疤便道:“布巾老儿,你从哪里弄来一头似蛛似马又似麒麟的四不象家伙……” 莫小儿走上前去,道:“这是我的坐骑骊蛛良驹!” 癞头疤见莫小儿一身乞丐装扮,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说:“你个臭讨饭的还有这么好的一匹坐骑?” 莫小儿笑道:“人不可貌相,海水哪能斗量,我这个臭讨饭的就是有这么一头坐骑,你要咋的?”说着,自卖自夸道:“我这坐骑是天上的星宿,地上的尤物,五百年才显身一次……” 豺狼虎豹四兄弟哄笑起来:“真能吹牛,哈哈哈……” 癞头疤却踢了骊蛛良驹一脚,道:“你说四不象怪兽是天上的星宿,地上的尤物,哪让它给老子下两个蛋咋的!” 胡大、鲍二、蔡三、郎四齐声附和:“对对对,让它下两个蛋老子看看……” 莫小儿正色道:“不和你们胡搅乱缠!”说着转向癞头疤:“你说金身洞箫烧伤你的兄弟,那就还给布巾老爹!” 癞头疤狠叫一声:“你是哪个林子的鸟,口气倒也不小,金身洞箫烧伤我的兄弟,爷爷来找布衣老儿赔偿,你竟然叫我还他,什么玩艺!”说着用金身洞箫在莫小儿肩胛上戳了一下,道:“既然你的四不象坐骑下不了蛋,那就让爷爷杀了吃肉。胡大、鲍二、蔡三、郎四,你们过去把那家伙剁了……” 莫小儿怒喊一声:“我看谁敢!”说着抓住癞头疤伸过来的金身洞箫,道:“莫非你的骨头痒了,想让小爷给你松松……” 癞头疤气得哇哇大叫,用力去拽被莫小儿抓住的金身洞箫,哪里还拽得动,便就丢了金身洞箫不管,霍地一声从腰间抽出三节棍,“霍霍霍”向莫小儿打来。 布巾老爹吓得魂飞魄散,声声乞求地向癞头疤打躬作揖:“侯爷不要见怪,这位小兄弟不明事理,老朽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烂头疤哪理布巾老爹,一脚将他踢开,三节棍轮得风车也圆,向莫小儿扑来。 莫小儿回身闪过,将金身洞箫递给布巾老爹,对烂头疤道:“看来你这横尸鬼真是不想活了,那好,小爷就送你上西天!”说着,一记神驼足向癞头疤揣去。 “神驼足”、“旋风掌”、“金雁功”是莫家功夫中的三大支柱,神驼足更是胜出一筹,莫小儿曾经将其传授给吴玠,自己施展起来更就得心应手。 一记神驼足踹去,竟将癞头疤踢出几丈之远。 然而癞头疤毕竟是练武之人,甩出几丈之远竟然无甚大碍,爬起来吆喝一声:“兄弟们,今天算是遇上真佛,赶快操家伙,剁了这个臭小子!” 胡大、鲍二、蔡三、郎四正要向骊蛛良驹下手,听大哥癞头疤这样呼喊,便就掉转头来,疯狗一样向莫小儿扑来。 莫小儿本来只想教训一下五个泼皮,但见癞头疤手持三节棍,胡大拿着鬼头刀,鲍二着杆三股叉,蔡三抡着流星锤,郎四挺着熟铜铛将他团团包围,大有不致死地不罢休之势,便就使出金雁功跳出圈子,喊道:“你们五个真要拿性命开玩笑!” 第233章 莫小儿长安除三害(2) 癞头疤哈哈笑道:“臭要饭的,不要大言不惭,惹怒我们兄弟,只有死路一条,兄弟们,不要手软,将这狗小子大卸八件回家去喂我们的鹰犬!” “豺狼虎豹”蜂吼着向莫小儿冲将过来,莫小儿“唰”地一声抽出金雕宝剑,左砍右削,鲍二的三股叉,胡大的鬼头刀便就掉了脑袋。 鲍二、胡大怔得目瞪口呆,怯惧后退不敢上前。癞头疤破口大骂:“鲍二、胡大我日你们老娘,臭小子三脚猫的功夫就把你们吓住啦!”接着呼喊蔡三、郎四:“你两个跟我上前,不剁了臭要饭的绝不罢休……”说着挥舞三节棍冲了上去。 蔡三、郎四见老大凶猛上前,也就不甘落后,一个抡着流星锤,一个举着熟铜铛将莫小儿围裹起来。 莫小儿见癞头疤三人来势凶猛,弄个旗鼓,舞动金雕宝剑抵挡。癞头疤以为莫小儿怯惧,三节棍抡得呼呼起风,棍棍不离莫小儿的顶门。蔡三、郎四见得,一个在左施展流星锤,一个在右舞动熟铜铛,恨不能将莫小儿拍成肉酱…… 莫小儿见三人渐入佳境,便就卖个破绽跳出圈子。烂头疤大喝一声“哪里逃”,挥舞三节棍追了上去。莫小儿眼疾手快,剑锋一传,“唰”地一声,将癞头疤的脑袋削落地上。 蔡三、郎四惊得一怔,试图逃遁,但莫小儿的金雕宝剑已经挥到,“唰唰”两声,蔡三、郎四也做了无头鬼…… 远远观望的街坊邻居时才还为莫小儿担心,眨眼工夫看见长安三害的脑袋滚落地上,顿时欢声雷动。 莫小儿收神定气,将金雕宝剑插入剑鞘,布巾老爹便就赶上前来,一把拽住她道:“小哥撞下大祸啦,赶快逃走,剩下的事情由老朽理会……” 莫小儿哈哈大笑:“老爹多虑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怕的什么……”说着便向胡大和鲍二走去。 胡大、鲍二以为莫小儿要杀他们,早吓得尿了裤子,跪在地上声声求饶:“小英雄手下留情,这不能怪我们,都是癞头疤逼的……” 莫小儿道:“你俩和癞头疤一丘之貉,小爷本要杀了尔等,但怕没人上官府去做证见,只要你们上官府如实说明来由,本小爷便手下留情!” 胡大、鲍二鸡啄米似的叩头:“那是,那是,癞头疤三人围住小爷又砍又剁,小爷拔剑自卫伤了癞头疤他们……” 街坊邻居齐声呼喊:“我们都上官府给小英雄做证见。长安五害为患乡里多年,今日终于被壮士除去三个,我们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岂能让英雄蒙受不白之冤……” 布巾老爹见街坊邻里这么来说,也就壮了胆子,手舞足蹈地说着:“老朽也不怕他娘的脚了,要做证见首先应该是我!” 这么说着,顿了一下,飞身返回乐器店取来金身洞箫举过头顶,对众乡邻道:“小哥大义凛然,为我们除去三个恶霸,为了报答小哥除暴安良的狭义壮举,老朽要将这把金身洞箫赠送给他,望街坊邻里给老朽做个证见!” 众乡邻拍手称快,莫小儿却面露难色,道:“老爹大礼了,莫小儿岂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您老珍藏吧……” 布巾老爹正色道:“小哥若不接受,老朽就跪在这里不起来!”说着就要下跪。 莫小儿慌忙扶起布巾老爹,道:“不敢不敢,小可接受老爹一番好意还不成……” 众乡邻见莫小儿收了金身洞箫,无不笑逐颜开,围着她问寒问暖,尔后,押着胡大、鲍二上京兆府见官。 京兆府尹姓李名纲,进士出身,前些年在边境抗击西夏,三月前才升迁为京兆府尹。这一日正和幕僚于府中商讨关中38县遭遇大旱,粮食颗粒未收,饥民流离失所之事,忽听门子来报: “大人,一个自称莫小儿的少年郎抱打不平,杀了长安五害之中的三害,街坊邻里簇拥着他前来府衙投案自首,请问大人如何处置!” 第234章 莫小儿长安除三害(3) 李纲是正人君子,刚一到任就听说长安城里有五害,无恶不作为害乡里多年,几任府尹都不敢招惹,心中早就耿耿于怀,听说莫小儿斩杀了五害之中的三害,立即满面春风地对门子说:“那还不升堂办案,等待什么……” 三声升堂鼓敲过,莫小儿和街坊邻里走了进来。李纲见她英俊洒脱,身着破旧不堪的乞丐服装,心中便就生疑,提问一声道:“本官见你并非凛凛一躯,怎么连杀侯勇三人……” 莫小儿见李纲不是凶蛮霸道的官吏,便将详情如实禀过。站在一旁的布巾老爹早就耐不住性子:“大人,这位小哥路见不平拔刀而起,为长安人民除掉三害,是大快人心的事呀!” 街坊邻居纷纷帮喊:“大人明察,壮士并非有意伤人,而是癞头疤他们逼的……” 李纲本来就想为莫小儿开脱,见众人这般来说,心中自先高兴,呼喊胡大、鲍二上前问话。 胡大、鲍二和众人说的并无二致,李纲便要从轻发落,就在这时,门子又来禀报,说关中38县的饥民将府衙围了起来,要求官府开仓赈济。李纲一惊,脸上顿时失去神色。 原来京兆府只是一个空壳,设在马嵬驿的粮仓早被朝廷控制。 自从蔡京登上主宰之位,仓禀官苏泽只听蔡京一个人的,李纲这个府尹拿他没有办法。现在饥民拥挤在府衙门口要求放粮赈济,京兆府哪有粮食赈济他们…… 李纲束手无策,闷闷不乐地苦思冥想,突然看见站在面前的莫小儿,不禁灵机一动:如今奸臣当道,朝纲混乱,要救济灾民,就得以强制强,莫小儿除暴安良,匡夫正义,铲除了长安三害,让他去碰苏泽那厮说不准还能管用。 于是让众人退下,只留莫小儿一个,对她说道:“壮士虽说抱打不平杀了长安三害,但人命关天法理难容,今有一事要你去做,倘若成功,本官不仅不追究你的责任,还要给你请功……” 李纲将关中38县遭遇大旱,饥民食不果腹性命堪忧,但京兆府却无力赈济灾民一干事由讲了出来,希望莫小儿能上马嵬驿向苏泽赊借,一解饥民饿殍之急。 莫小儿见李纲忧国忧民是个好官,当即说道:“大人放心,莫小儿不为朝廷,也得为饥民定点绵薄之力……” 这么说着,向李刚唱歌诺,就要离开知府衙门前往马嵬驿。 李纲却喊住她道:“壮士留步,本官有个问题不知该问不该问……” 莫小儿见李纲问得蹊跷,扬声说道:“大人有什么问题只管问,莫小儿绝不含糊!” 李纲神情凝重地走到莫小儿跟前,绕着她转了几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看起来。 只见莫小儿十五六岁年纪,戴一顶破烂瓜皮小圆帽;穿一身七补八丁的乞丐衣;腰胯一把明光闪闪的金雕宝剑,手拿一支三尺长的滚边洞箫。 莫小儿被看得不好意思,款款说道:“大人只管看着小可干么!” 李纲讪笑一声:“莫小儿,我看你是个女儿身!” 莫小儿一怔,喷地笑出声来:“莫小儿能骗过千人万众,却偏不过李大人的眼睛!” 说着一顿,道:“大人说的没错,莫小儿正是女的,只因世事混乱,才女扮男装,扮成乞丐模样!” 李纲惊问一声:“姑娘既然姓莫,和陇将山的莫谦是什么关系!” 莫小儿道:“那是我爷爷,李大人莫非认识!” 李纲哈哈大笑:“何止认识,莫老英雄当年抗击西夏,李纲还做过他的粮草官啊,怪不得一出手就将长安三害干掉,原来是将门虎子……” 莫小儿见李纲和爷爷是故交,当下叩头拜过,感到十分亲切。 李纲关心备至地对莫小儿说:“没想到在长安城遇到莫老英雄的孙女,真是李某之大幸!” 李刚说着,长叹一声,道:“如今世事险恶,奸臣当道,姑娘处事待物须得处处留心……” 未了向莫小儿交代:姑娘侠心义胆,英雄骁勇,可此去马嵬驿不啻虎口夺食,一定要多动脑筋,不能被奸人当做叛逆抓住把柄,最好是智取为上,见机行事。倘若不能撼动苏泽那厮,即刻返回长安,我们再想办法…… 莫小儿感谢李纲教诲,挥泪和他告别。回到布巾老爹的乐器店,拎了金身洞箫,骑上骊蛛良驹,向马嵬驿一路而去…… 第235章 意念屙银戏奸臣(1) 马嵬驿在长安城的西北方向,唐朝时安禄山叛乱唐玄宗逃往四川途中就在这里栖息。那料三军哗变,将士要求处死祸国殃民的杨氏兄妹,高力士奉命用三尺白绫将杨玉环勒死在大佛殿。 杨玉环死后,唐玄宗万分悲伤,密令亲信在马嵬驿大兴土木,为爱妃建造茔冢,名曰“贵妃园”。 贵妃园全照杨贵妃在长安时的居所式样设计,楼堂厅阁应有尽有,奢华之貌可和皇宫媲美。 然而到了宋朝,贵妃园成了朝廷陈兵囤粮的地方。 仓禀官姓苏名泽,平江府吴县人,考中进士后来这里任职,心中很不服气,终日以酒消愁。 蔡京做了宰相,苏泽似乎看到一丝希望,备了一份厚礼上汴梁拜访。 蔡京大喜,答应适当时机擢升苏泽,并暗示他守着粮仓那么金贵的地方怎么就不动动脑筋。 苏泽要蔡京明示,蔡京指指北方一言不发。 苏泽是聪明人当即领悟:女真人完颜氏正在征讨辽国,军中急需粮草,丞相是让他往北国贩运粮食谋求暴利。 有了蔡京暗示,苏泽便长了十个胆,回到马嵬驿,根本不理京兆府尹的茬,以朝廷敕令向北国贩运粮食,美其名曰:厉兵秣马支援前方,准备抗击金兵! 这一日,苏泽亲解五十大车粮食,让牙将李耳做先锋,自己压后,浩浩荡荡向北而去,来到三关岭,却被莫小儿挡住去路。 押粮军士见莫小儿阻拦车队,挥刀举枪要将她拿下,早被莫小儿拳脚并举撂翻一片,军士见莫小儿凶勇,慌忙报知李耳。 李耳打马上前,见莫小儿乳臭未干、衣着褴褛,禁不住大怒,厉声喝道:“哪里来的野杂种吃了豹子胆,竟敢拦截朝廷粮车……” 话没说完,衣领已被莫小儿拽住:“吱哇甚么,看你像个头儿,快说,粮食运往何方,不老实说话拧下你的狗头!” 李耳是朝廷将领,何时受过这种侮辱,一把甩开莫小儿,抽出腰刀向她便砍:“臭要饭的,竟敢对军爷动粗!” 莫小儿避开李耳的刀锋,金雕宝剑旋即出手,李耳的腰刀便被打落在地,一记旋风掌雷霆万钧般劈出,李耳像只麻袋,骨碌碌从马上滚了下去。 李耳这才知道眼前的小乞丐不是等闲之辈,诚惶诚恐地跪地求饶:“壮士饶命,小人狗眼不识金镶玉,还望小爷手下留情……” 莫小儿跳下骊蛛良驹,将李耳重新拎起来摔在地上,道:“只要你说出粮食运往何方,本小爷就饶你!” 李耳期期艾艾:“粮食是苏泽苏大人叫运往北方的,至于运往北方何处,小人也不知道……” 言犹未了,便见一匹黄膘马直冲而来,骑在马上的苏泽疾声呼喊:“大胆狂徒竟敢拦截朝廷粮车,还不给我拿下!” 军士们早就领教过莫小儿的厉害,哪个还敢上前送死。 苏泽狂怒不堪,跳下马来对军士脚踢鞭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遇到强人贪生怕死不敢向前,朝廷豢养你们干嘛!” 莫小儿抢前两步将苏泽的皮鞭一把抓了扔向一边,冷笑一声:“这么说你就是苏泽苏大人?何必对军士逞凶!” 说着抽出金雕剑劈裂路边一块石头,道:“苏大人颐指气使,莫非你的脑袋比这石头还硬!” 苏泽不寒而栗,痴呆呆将莫小儿打量一番,见她年轻气盛,身旁倚着一匹似马似蛛长有八条腿的四不象坐骑,尽管服装褴褛犹如乞丐,却有薛仁贵之勇,楚霸王之力,百十斤重的大石头被她一劈为两爿,倘若对自己动手,还不一把捏成黄水。 苏泽脊梁沟流出汗来,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立即陪上笑脸道:“壮士息怒,应某不知壮士驾到,有所得罪还望见谅,但不知壮士姓甚名谁,拦截粮车有何意图!” 莫小儿道:“小可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姓莫名小儿的便是!”接着提高嗓音道:“长安城拥满饥民等待食物,你们不去赈济,要将粮食运往何方!” 苏泽打个激灵:“原来是莫壮士,久仰久仰!”这么说着,立即拉大旗作起虎皮:“夷狄陈兵北疆即将侵宋,我军将士整装待发准备抗敌,苏泽奉朝廷之命押运粮草军中打用,还望莫壮士让个道儿!” 莫小儿一怔:临行时李大人已有交代,不能让奸人作为叛逆抓住把柄,既然是运往抗金前线的军粮,强行拦截就是大逆不道,可长安城那么多饥民等待粮食,李大人也是如坐针毡,搞不到粮食,如何对得起忍饥受饿的饥民和李大人…… 第236章 意念屙银戏奸臣(2) 苏泽见莫小儿面有难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暗笑一声,道:“莫壮士有忧国忧民之志,应某佩服不已,既然要救饥民于水火之中,事情还可以商量!” 莫小儿转忧为喜:“请苏大人明示,怎么个商量法!” 苏泽阴鸷地一笑:“只要莫壮士肯出银子,本仓禀便将五十大车粮食全都卖给你,至于运往前方的军粮应某还有另外的办法!” 莫小儿一凛,用钱来买,她哪来这么多银子……沉思半天,看见身旁的骊珠良驹,眼前不禁一亮:“看来这狗官不是甚么好鸟,一会儿说是军粮;一会儿又说能卖,看来他的暗葫芦里一定藏着猫腻,我不如用猫腻之计来制猫腻之人。 于是说道:“苏大人既然说这批粮食能够买卖,那莫小儿就用这匹坐骑来换你五十大车粮食……” 苏泽哈哈大笑:“莫壮士真是滑稽,你这坐骑似蛛似马真正的四不象,能值多少银子!” 莫小儿玩世不恭地说:“苏大人真是有眼无珠,我这四不象坐骑是天上的龙蛛,地上的神驹,吐金屙银易如反掌,用它换你五十大车粮食,这是抬举你!” 苏泽狂笑不止:“莫壮士真能逗乐子,四不象倘能屙出银子,本官就用五十大车粮食来换;倘若屙不出来,咱们各走各的道,各过各的桥……” 莫小儿犯了嘀咕,她本想打个马虎眼用骊蛛良驹换了粮食一走了之,谁知苏泽不见兔子不撒鹰。骊蛛良驹哪会屙出银子,莫小儿不过故弄玄虚而已……心中发急,意念便就悬空:骊蛛良驹,你要是真能屙出银子,长安城的饥民就有救了,倘若不能,莫小儿的人可要丢大啦…… “屙银子!屙银子!”莫小儿让意念随着召唤声在空中飘荡,说时迟那时快,忽听骊蛛良驹嘶鸣一声,屁股高高厥起,一堆银子便屙在地上了…… 莫小儿大惊失色,没想到她用意念真让骊蛛良驹屙出银子来了,不知这是上苍的顾连还是自身具备了特异功能,可地上的的确确堆满银子…… 莫小儿大喜过望,神情气爽地喝喊一声:“苏大人,莫小儿说骊蛛良驹能屙银子,这下你相信了吧!” 苏泽正看着满地的银子发呆,听莫小儿这么来说,语无伦次地吱吱唔唔:“还真有……奇事一章……果然是个宝贝!” 这么说着惊叫一声:“莫壮士讲过要用骊蛛良驹来换五十大车粮食,事到如今可不要反悔哟!” 莫小儿哈哈大笑:“当初我是说过用骊蛛良驹来换你五十大车粮食,苏大人却这等那等猫儿点灯,硬要它屙出银子来,现在银子屙的满地都是,让你一根萝卜两头切,莫小儿还不成冤大头!苏大人,”莫小儿厉声说道:“是你先违背了协议,莫小儿就不客气了,现在我只能用这些银子换你的五十大车粮食,你若不换,那就算了!” 苏泽岂能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慌忙走上前拦住莫小儿:“我换我换,五十大车换银子;再给你五十大车换骊蛛良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谁也不许反悔……” 莫小儿心中暗笑:我能用意念让骊蛛良驹屙出银子,也就能让它将银子吞进去,苏泽匹夫,你就等着坐蜡吧…… 莫小儿看了苏泽一眼,不屑地说:“君子嘴里无戏言,只要苏大人将一百大车粮食送到长安城,莫小儿就将银子和骊蛛良驹全部给你!” 苏泽喜笑颜开,正要和莫小儿达成协定,却又多了一番心思:这小子鬼精鬼精,我将粮食送到长安城他若变卦怎么办,不如拿他一手,以观动静,于是说道:“莫壮士休急,你把银两和骊蛛良驹送到我府上,应某便将一百大车粮食运到长安城,不知莫壮士意下如何!” 莫小儿一怔:狗匹夫不是善类,莫小儿只能以恶治恶。便就说道:“苏大人真没诚信,脱裤子变脸犹如孩童,刚才你怕骊蛛良驹屙不出银子,现在屙出来了,你还吹毛求疵不一而足,罢了罢了,我看这笔买卖做不成啦,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全当没有这回事!”一边说着,一边弄来几只木箱要装银子。 苏泽见莫小儿动怒,慌忙拦住道:“壮士息怒,本官不过说说而已,既然你不同意,就照你说的办还不行……” 第237章 马嵬驿蔡京坐蜡(1) 莫小儿见苏泽终于跳进圈套,心中暗暗高兴,但却不动声色地说:“既然苏大人还讲信用,咱们就重搭台子再唱戏!”说着,指指地上的银子道:“这些银两给你,你让军士将五十大车粮食送到长安城;再送五十大车过去,骊蛛良驹就归你了!” 苏泽心旌摇动,连珠炮似的“对对对、是是是!”便让军士用木箱装好银子,尔后对李耳道:“你率一队军士将五十大车粮食送到长安城,我回马嵬驿再准备五十大车随后赶到!” 李耳得令,和莫小儿押着五十大车粮食向长安城而去,苏泽自率一队人马驮了银两返回马嵬驿。 走到五里坡,却见旌旗蔽日,锣声震天,一队官兵簇拥着一乘八抬大轿鸣锣开道威仪而来,过路百姓见得,纷纷让道躲避。 苏泽寻思:哪个皇亲国戚这般派头,简直是皇上出游……心中想着,打马上前看个究竟,才知当朝宰相蔡京来到马嵬驿。 苏泽慌忙拜倒在地,连声呼喊:“丞相安康,小吏苏泽不知丞相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蔡京掀起轿帘,见苏泽跪在地上,哈哈笑道:“关西地方怪,说谁谁就来,本阁这里正念叨你啦,没想到苏卿乘风而来……” 曾布罢相后,蔡京占据了宰辅之位,可他举荐的章馨怡迟迟不到,徽宗便有不悦之意,旁敲侧击地指责蔡京:“爱卿遴选的蔡驴儿莫非是个草包,这长时间不报一点消息,难道想糊弄咱家不成……” 蔡京慌忙跪地请罪:“蔡驴儿大逆不道,让圣上担忧了;蔡京这里就上京兆府承办这厮,将馨怡姑娘接进宫来……” 于是带上亲信随从一大帮人马向关西逶迤而来,进了潼关,过了蓝田,没有落轿京兆府,却直上马嵬驿来见苏泽,其用意不点自明——索要贩卖粮食获得的银两。 令蔡京意想不到的是,未到马嵬驿便和苏泽不期相遇,心中自然高兴。两人寒暄一阵,苏泽便说出骊蛛良驹之事。 蔡京惊道:“竟有这种事?”接着紧问一声:“苏卿莫非故弄玄虚,逗本阁高兴!” 苏泽慌禀:“小臣岂敢,丞相看看便就明白!”便叫军士打开装满银子的木箱道:“这些就是骊蛛良驹屙出来的,小臣全部送给丞相做为见面礼!” 蔡京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又惊又喜,这才相信骊蛛良驹果真能屙银子,喉咙里顿时伸出八只手来。 蔡京此次关西之行的最大用心是聚物敛财,倘若得到骊蛛良驹,还不是心想事成。于是,便想找个由头支开苏泽,将宝贝揽入自己怀中。 毕竟是运筹帷幄的官场油条,脑筋只转了一个圈,便就有了主意,佯装关切地询问苏泽:“苏卿是平江府吴县人吧!” 苏泽一怔:蔡京做了宰相后他去送礼,便知自己是平江府吴县人,现在明知故问不知有何用意,慌忙回道:“小臣是平江府吴县人!” 蔡京哈哈大笑:“平江可是鱼米之乡,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苏卿到关西做仓禀官,难道就不思念家乡!” 苏泽听出蔡京话中有话,慌忙禀道:“小臣做梦都想着故乡,只可惜身不由己难能为之!” 蔡京饶有兴趣地说:“这么说苏卿有回故乡之意,既然这样,本阁便要成全你!”这么说着寻思一阵,道:“宜兴知县的位子空缺着,本阁想让苏卿填补知县空缺,不知你可愿意?” 升官发财是苏泽的平生夙愿,哪有不愿意之理?慌忙跪地谢恩:“丞相的知遇之恩苏泽没齿不忘!” 蔡京扶起苏泽:“苏卿是朝廷栋梁,自当委以大任,不过眼下有件事要你去做,做完这事,就可去宜兴县赴任!” 苏泽道:“丞相是苏泽再生父母,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蔡京讲出蔡驴儿和章馨怡之事,说皇上在京城苦苦等待消息,让苏泽速率干练人马前去寻找,好为朝廷尽忠。 苏泽半天无语,回过神来禀道:“骊蛛良驹还未办成,小臣岂能……” 蔡京打断苏泽的话:“这个不用苏卿担忧,本阁自有安排!” 苏泽这才明白蔡京升任他做宜兴知县的用意——良苦之心全在骊蛛良驹身上,心中虽然不快,但仓禀官擢升知县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便就率领一队人马寻找蔡驴儿去了…… 却说莫小儿和李耳押解五十大车粮食来到长安城,便对李刚悄悄诉说了用骊蛛良驹兑换粮食的经过。 李纲对莫小儿大加赞赏,尔后,组织府兵将粮食分发给众饥民。但五十大车粮食毕竟不多,还有一部分饥民领不到粮食,李纲便就这起急来。 莫小儿笑道:“大人不用着急,后面还有五十大车运到!” 李纲问明情况,喜笑颜开地说:“你这小鬼头还真有两下子,和你爷爷当年一模一样……” 第238章 马嵬驿蔡京坐蜡(2) 莫小儿见李刚这么来说,嘿嘿一笑,道:“这一次赚大便宜了,等那五十大车粮食运到,就让苏泽那厮坐蜡,大人您就等着看热闹吧……” 言犹未了,便听一阵锣声由远及近如雷贯耳。 莫小儿诧异,登上高坡去看,却见一大队军士全副武装,鸣锣开道,簇拥着一抬大轿威风凛凛而来,后面紧跟着一行粮车。 莫小骂道:“苏泽狗匹夫玩什么鬼花样,运粮就运粮呗,鸣的什么锣,开的什么道……” 心中正恼,却听吆喝声不断传来:“宰相驾到,行人、过客快快闪开!” 莫小儿愣怔:苏泽什么时候成宰相哪?真是拉大旗作虎皮,急忙赶上去看个究竟,却被卫士拦在数步之外。 莫小儿大怒:“我是莫小儿,讲好了和苏大人在这里以物换物,你们拦住我干么!” 一个卫士见莫小儿这样来说,便对轿内的蔡京禀道:“大人,那个叫莫小儿的小子就在前面!” 蔡京挑起轿帘,见一个乞丐摸样的少年站在当面。 乞丐摸样的少年十五六岁年纪,戴一顶破烂瓜皮小圆帽;穿一身七补八丁的乞丐衣;腰胯一把明光闪闪的金雕宝剑,手拿一支三尺长的滚边洞箫。 蔡京见莫小儿这等装扮,便怀疑苏泽说的事有诈。 莫小儿见来者不是苏泽,愣怔片刻道:“你是谁,怎么不见苏泽到来!” 蔡京不动声色:“苏大人来不了啦,本阁代他行事!” 一边说着,一边走下轿子,道:“这么说你就是拥有骊蛛良驹的莫小儿!” 莫小儿见蔡京肥头大脑,鄙夷地冷笑一声:“看你肥得像猪,怎能代替苏泽行事,小可不和你谈论,快叫苏泽出来说话……” 卫士们见莫小儿对蔡京不恭,呼啦啦冲上前用刀逼住他:“大胆狂徒,竟敢这样对宰相大人说话!” 莫小儿一怔,方知眼前的人是当朝宰相蔡京,哂笑一声,道:“原来是宰相大人驾到,怪不得鸣锣开道,威风凛凛,还让小民百姓让道回避!” 说着金雕宝剑一挥,几个卫士的剑头便断落地上。 众卫士见莫小儿动了干戈,蜂群似地将她围裹起来。 饥民们见官家对莫小儿不轨,纷纷抢上来和蔡京的亲兵卫士推搡撕扯,蔡京的官轿也被揭翻在地。 蔡京吓得面如土色,他怕饥民将他撕成碎片,立即传来李纲兴师问罪,说民众不马上退去,就将李纲撤换。 李纲敢怒而不敢言,莫小儿冲到蔡京跟前道:“这和李大人没有关系,要杀要剐,全由莫小儿一人顶着……” 蔡京是百官之首,可以对李纲颐指气使,可对莫小儿却无可奈何,诚惶诚恐地说:“莫壮士快让众人退去,本阁代苏大人和你商谈粮食换良驹的事情还不成……” 莫小儿心想老匹夫既然代替苏泽前来兑换粮食,便就让他代替苏泽坐蜡…… 于是呼喊一声让饥民退下,对蔡京道:“既然丞相代替苏泽,小可便就成全你的美意!” 说着指指骊蛛良驹道:“丞相让军士将粮食卸下来,这头骊蛛良驹就归你了!” 蔡京见莫小儿制止了万众饥民,心中顿觉宽慰,走到骊蛛良驹跟前左瞧右看,见它是马非马长有八条腿,眼睛便就瞪直,默默说道:果然是个宝贝,有了此宝,本阁还不是张果老二世…… 心中想过,便让军士卸下粮食,换过骊蛛良驹,让亲兵卫士装在运粮车上,急匆匆返回马嵬驿去了…… 蔡京在亲兵卫士的簇拥下,欣喜不已地回到马嵬驿,住进唐玄宗当年为杨贵妃修筑的养心斋。 养心斋有座大殿,建筑宏伟,陈设阔卓,蔡京让卫士将骊蛛良驹牵上,准备在这里吐金屙银。 大殿里铺上猩红色的地毯,地毯上放着几十只叵篮大小的木桶,蔡京想让骊蛛良驹昼夜不停地屙出银子,拥有滚滚而来的银子,甭说宰相的位子,大宋天下恐怕也要归蔡京所有。 然而牵上大殿的骊蛛良驹却站着不动,蔡京让卫士拍脑袋摇屁股,畜生一点银子也屙不出来。 蔡京急得脑门冒汗,突然醒悟道:“骊蛛良驹屙不出银子来,是莫小儿没将秘诀传授我们呀,快上长安城邀请莫壮士!” 一个红衣卫士率领一队亲兵上长安城去请莫小儿,殊不知莫小儿这时候正蹲在养心斋大殿的屋梁上静观事态哩! 蔡京将骊蛛良驹装上运粮的大车后,莫小儿便紧随其后。 她是武林中人,腾空雀跃,爬山涉水易如反掌,赶在蔡京前面来到马嵬驿,见蔡京打落养心斋大殿之中要骊蛛良驹屙银子,便就隐藏在屋梁之上。 这时候骊蛛良驹屙不出银子,蔡京还派红衣卫士前去请她,莫小儿便在心中发笑:老蠢材,天下哪有吐金屙银的异物,骊蛛良驹在苏泽面前屙出的银子不过是莫小儿意念回转而已,没想到你这贼匹夫竟然相信,看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事情还真有之。既然老匹夫相信世上真有吐金屙银的东西,莫小儿就玩你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莫小儿将意念悬空,“屙”字便就如影相随地闪现出来,在“意念屙银”的催促下,骊蛛良驹的屁股门便就晃动起来。 紧守骊蛛良驹的卫士大呼大叫:“大人,宝物的屁股动了,怕是要屙银子……” 蔡京听得,慌忙走下太师椅上前观看,果然见骊蛛良驹的屁股门一松一紧,急忙呼喊:“快快快,快拿木桶来接,宝物要屙银子了!” 卫士递上木桶,骊蛛良驹还真屙出几块银子来,蔡京狂喜不已,弯下身子勾着脑袋双手去接,却见一团烈火骤然喷出,顿时将蔡京的双手烧得皮焦肉绽…… 第239章 马嵬驿蔡京坐蜡(3) 蔡京疼得哇哇大叫,众卫士慌忙将骊蛛良驹控制起来。蔡京顾不得双手疼痛,忽然想起苏泽给他送的那些银子,即叫卫士抬过来观看。 不看不打紧,这一观看简直将蔡京的肝胆气炸——十几只木箱里的银子全都变成蜘蛛、毒蛇、蜈蚣、蝎子。毒蛇、蜈蚣、蝎子倒还罢了,那些蜘蛛却是浑身带毒,黄蜂般冲出木箱,对着蔡京乱啃乱咬。 蔡京哪里经过这种坛场,吓得吱哇喊叫,但身上早被毒蜘蛛咬得体无完肤。众卫士见得,拼着命驱走毒蜘蛛,背起蔡京向外便跑…… 莫小儿见蔡京和亲兵卫士乱了方寸,便从屋梁上跳将下来拢住骊蛛良驹。生性顽皮的姑娘终于惩罚了奸相蔡京,心中自然兴奋。 然而莫小儿还是疑惑不解,自己的意念怎么这般神奇,不仅驱出烈火烧伤蔡京,还将苏泽用五十大车粮食换得的十几木箱银子变成蜘蛛、毒蛇、蝎子和蜈蚣,又呼唤毒蜘蛛频频出动专咬蔡京老匹夫;这些事情一挥而就,没有神灵相助哪里做得…… 莫小儿猜测没错,这一切确实是神灵暗中相助,你道那尊神灵,他就是静坐牛鼻山璇玑洞的千年善仙璇玑教主。 璇玑教主自从吴玠离开牛鼻山璇玑洞,心中一直惶恐不安,他知道宋朝豺狼当道,人心险恶,吴玠没有武功,定会遇到不少麻烦。 但莫小儿假扮小子将武功传授吴玠使他有了击搏之力,璇玑教主感激莫小儿,暗中相助吴玠的同时也对莫小儿关心备至。 金雕化作宝剑将蔡驴儿斩杀,其实是璇玑教主神力所为;在观音山套住巨型蜘蛛的乾坤圈也是璇玑教主的混天绫。混天绫法力巨大,套牢巨型蜘蛛后这厮便作骊蛛良驹弃恶从善,莫小儿意念一闪,它就屙出银子,还释放出毒蜘蛛将蔡京戏弄一番。 莫小儿见蔡京被毒蜘蛛咬得大喊大叫,心中暗暗高兴:不做好事的老猪狗,这场劫难本该由苏泽那厮承当,你想以桃代栗坐收渔利,让你坐一次蜡也是理所当然,这下好啦,就让这老儿奸相尝尝蜘蛛毒液的厉害吧…… 寻思一阵,想到自己还要去找吴玠,便就跨上骊蛛良驹返回长安与李纲道完别,向陇将山碾展而去…… 却说众卫士背扶着蔡京逃离养心斋大殿,不知上什么地方才得安生。 一个卫士忽然想起苏泽的府邸,呼喊一声道:“快上苏泽府邸,那里可能没有毒蜘蛛侵扰……” 众卫士一声呐喊,拥着蔡京向前奔跑。到了苏泽府邸,但见红墙绿瓦,青树成荫,果然没有毒蜘蛛活动,便将蔡京抬进内室,但此时的蔡京已经昏迷不省,瘫若烂泥。 众卫士又呼又喊不见蔡京苏醒,便就满世界地寻找郎中。 马嵬驿弹丸之地哪里来的郎中,众卫士急得似热锅之蚁。 当朝宰相一旦命归黄泉,他们这些亲兵卫士一个也逃不脱杀头之祸。大伙呼天喊地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张世谋合璧个胖大和尚走了进来。 第240章 西域妖僧翁不二含(1) 张世谋进士出身,却屡屡不得其志,后来投靠蔡京,方才如鱼得水。蔡京见张世谋处事圆滑,脑袋灵光,尔后定有大用,便将一女嫁他。 张世谋做了蔡京女婿,自然官运亨通,很快便做了吏部侍郎。张世谋感激蔡京的栽培之恩,慷慨言道:“老泰山仰仗皇恩升任宰辅,但朝中大臣无不耿耿于怀,为了稳固老泰山的宰辅之位,小婿有一计可行!” 蔡京也知道自己宰相之位是博得徽宗欢心才取得的,大有空中楼阁摇摇欲坠之势,听张世谋这么来讲,慌忙说道:“爱婿有什么高明之策快说出来听听!” 张世谋道:“要得宰辅之位永固不丢,老泰山必须招募奇侠异士在身边走动,那个大臣胆敢不恭,就将其除掉,这叫以恶制恶,有百利而无一害!” 蔡京大喜,便让张世谋上九州府县招募天下奇侠异士,以巩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位。 张世谋来到河间府,见一胖大和尚手持禅杖站在街头施展绝技,围观者人山人海,喝彩声时起彼伏,不禁目瞪口呆。 你道胖大和尚何许人也,他就是在渭州城郊外被洪大嫂打败的西域妖僧翁不二含。 翁不二含从吴玠身上夺得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后,便来长白山投奔女真人,然而不知怎么弄得,那张图纸遗失了。 女真人原叫肃慎,从汉朝起便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经上千年繁衍生息,诞生了一个民族英雄完颜阿骨打,完颜阿骨打骁勇善战,统一女真各部后建立了大金政权,史称金太祖。 金太祖有个弟弟叫完颜晟,本名吴乞买,是个颇具野心的家伙,游说金太祖先灭辽、再灭宋,放牧中原,实现女真人历史性的跨越。 金太祖道:“灭辽还可一试,大宋是中原上国,人杰地灵,英雄辈出,御弟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吴乞买听不进去,背着太祖笼络人才,准备和宋国一战。 这时候翁不二含再次来到女真,完颜吴乞买向他索要宋军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 翁不二含垂头丧气,说图纸从吴玠手中夺回来了,可在奔往女真国的路上遇到一些麻烦,图纸弄丢了。 完颜吴乞买不相信翁不二含说的话是真的,可还是安慰他:“不打紧,丢了再找回来不就得了!” 完颜吴乞买这么说着,直言不讳,道:“太祖年事已高,大金国迟早是小王的,今日得西域高僧翁不二含大师,不啻秦纳商鞅,汉得张良,荡平中原指日可待!” 翁不二含感激涕零:“狼主真乃海阔天空,尧舜、汉武何能比之,为报知遇之恩,贫僧这里就上汴梁打探虚实,顺便找回丢失了的图纸,为大金军队荡平中原探查路径……” 吴乞买大喜,当即拜翁不二含为国师,在王爷府设盛宴为翁不二含饯行。 翁不二含痛饮三日,方才装扮成行头僧向中原而去。 这一日来到河间府,但见酒肆林立,行人匆忙,路边有家狗肉店,一阵肉香随风而至,翁不二含不禁垂涎三尺。 翁不二含是西域高僧,贯以狗肉为食,这些日子在北国草原,每天吃的都是腥骚的羊肉,闻见狗肉的香味,喉咙里早就生出八只手来,大步流星走进店去喝喊一声:“店家,快拿两斤狗肉、一坛老酒,贫僧要在这里解乏……” 店家见翁不二含满脸横肉,身躯胖大,知道不是善类,唯唯诺诺端上狗肉和老酒。 翁不二含手撕嘴咬大吃大喝,不消一袋烟功夫,二斤狗肉、一坛老酒便放进肚里,伸手去摸银子打算结账,才知身上的盘缠早就花光。 翁不二含愣怔片刻,对酒店老板言道:“店家不必担心,贫僧银子花光了,这里就上街头去赚,等阵子会给你双倍的酒钱!”说完,大踏步走出门外。 店家气得双目冒火,却不敢上前阻拦,只是怒不可遏地心中叫骂:“去你娘的和尚头,老子二斤狗肉一坛好酒权当倒进猪肚子,你说去街头赚钱,咱家倒要看看如何去赚……” 第241章 西域妖僧翁不二含(2) 店家正在这边发蛤蟆气,翁不二含已经站在大庭广众之中舞弄禅杖。 翁不二含的禅杖叫九蟆禅杖,九蟆禅杖六尺来长一百零八斤重,一头是用作械斗的月牙铲,一头仿佛倒挂的金钟暗藏杀机;月考处镶有九只金环,金环里蹲卧着九只癞蛤蟆,癞蛤蟆只只神勇面带杀气,瞪眼鼓腮虎视眈眈,将雪山魔教的阴鸷彰显无遗。 翁不二含将九蟆禅杖拿在手中挥舞得风车般圆,杖杆上的九只癞蛤蟆便就口喷烈火;烈火正焰,劳什子一嘴吞了,道道水柱便就射了出来…… 河间府边缘之地,人们哪里见过这般神奇的东西,行人、商贾滞步观看,将翁不二含围得水泄不通。 翁不二含见众人个个惊异,更就来了兴头,丢了上衣赤膊上阵,将平生的本事全都施展出来,观者喝彩不止,便有无尽金钱扔到地上的化斋鉢内。 翁不二含见银子越堆越满,便就取出一些付了店家的酒钱。 店家见胖大和尚付了双倍的酒钱,喜得屁颠屁颠,便就跑过来为翁不二含摇旗呐喊:“神僧施技,蓬荜生辉,父老爷们快丢银子……” 翁不二含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回到场子继续舞弄九蟆禅杖,却和张世谋不期而遇。 张世谋穿州走县没有找到他所敬服的奇侠义士,见翁不二含身手不凡,惊异之后心中便就作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倘若得到此和尚,哪个大臣还敢觊觎老丈人的相位……” 心中想着,便就走上前去将十两银子丢在翁不二含面前,打一躬身道:“师傅真乃神人,若不见外,在下请师傅痛饮几杯!” 翁不二含见张世谋出手大方,慌忙停下手中活儿,道:“壮士义气,请留下尊姓大名!” 张世谋报上姓名,说自己是当今宰相蔡京女婿,见翁不二含身手不凡敬重得紧,才要请他前去吃酒。 翁不二含赶忙还礼:“老衲翁不二含,人称西域高僧,只因长着一脸胡须是红,又称红发森魔!不知相府门婿驾到,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张世谋见翁不二含客套,讪笑一声,拉着他上了对面聚仙楼。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张世谋毫不掩饰地说:“当今朝廷门派林立,老泰山登上相位后不少人耿耿于怀,为防万一,在下想请大师去相府做个幕僚,不知能否赏脸!” 这真是芝麻掉进针眼里巧透了,翁不二含来宋朝刺探军情,张世谋竟然请他上宰相府去做幕僚,倘若进了宰相府,宋国的一切军事行动还不了如指掌? 翁不二含见张世谋这么来说,禁不住哈哈大笑,道:“怪不得老衲昨晚做了个梦,说是贵人有约,原是张公请老衲上宰相府勾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贫僧这里就随张公一行,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来觊觎蔡大人的相位!” 张世谋欣喜不已,当即和翁不二含结为生死之交,向京城急急而去。 到了汴梁,才知蔡京去了关西,便就马不停蹄赶将过来,哪知蔡京有了麻烦。 亲兵卫士一见张世谋,慌忙跪地禀告,说宰相遭到毒蜘蛛袭击性命难保,但马嵬驿地狭人稀找不到救命郎中,还望张大人铃响良策! 张世谋惊出一身冷汗,一个卫士又道:“不如将大人送往京兆府,那里一定有救命的郎中!” 张世谋略一思忖,摇摇头道:“不行不行,京兆府尽管有不错的郎中,但距马嵬驿几十里之地,恐怕还未到达,就会要了大人性命……” 话没说完,一旁闪出红须僧魔翁不二含,只见他高喉咙大嗓门说道:“什么要紧的事这般大惊小怪,让老衲来看!” 翁不二含大步流星走上前看过蔡京的伤势,不以为然地说:“区区蛛毒不在话下,老衲定能让他起死回生!” 说着,将手中的九蟆禅杖抖了几抖,便见禅杖上九只癞蛤蟆跳动不止,翁不二含默念几句咒语,一只黑头蛤蟆就跳到地上,鼓圆眼睛等待翁不二含发号司令。 第242章 西域妖僧翁不二含(3) 九蟆禅杖上的癞蛤蟆是红须僧魔采集上万只癞蛤蟆的精、气、神凝聚而成,九只癞蛤蟆的脑袋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翁不二含只要吟念不同的咒语,它们便可各自行事。 黑头蛤蟆听到主人发出驱毒的指令,奋力一跃跳上蔡京胸部,在他的嘴、眼、鼻子、耳朵处各撒了一泡蛤蟆尿。 不出一袋烟工夫,便见道道黑雾从蔡京鼻子、眼窝、嘴角、耳朵徐徐腾出。 张世谋和众亲兵目瞪口呆,不知怎么回事。 原来,金刚蜘蛛临死前将强大的毒液遗传给蜘蛛金丹,蜘蛛金丹分蘖出的双魔精灵带有无与伦比的毒液,凶魔精灵被莫小儿的金雕宝剑从蔡驴儿的体内逼出后变作巨型蜘蛛其毒依旧强大,可它被乾坤圈套牢不能施展;莫小儿用意念让骊蛛良驹屙银子,顺势打通它的毒脉,凶魔精灵便用毒液变幻出滚滚银两;莫小儿让银子重新变化回去,这些银两便都成了毒蜘蛛倾巢而出专找蔡京下嘴。 然而强中更有强中手,翁不二含的黑头蛤蟆对付金刚蜘蛛的毒液却是小菜一碟,蛤蟆尿所到之处犹如强化制剂,将毒液稀释成烟雾逼赶出来,这就叫以毒攻毒。 张世谋惊异之余,将翁不二含拉在一边问道:“敢问大师,老丈人七窍腾起的黑雾是什么东西……” 翁不二含道:“那是蜘蛛毒液呀!”随之愕然:“金刚蜘蛛的毒液怎会在宰相体内出现!” 张世谋一凛:“什么金刚蜘蛛,在下从来没有听说过,它从什么地方而来,怎么会跑到老丈人身上施毒!” 翁不二含长叹一声:“金刚蜘蛛千年才出现一次,还能将子孙分蘖得四处都是,毒液一旦侵入人体,十有八九不得生还。幸亏老衲用千年凝练的黑头蛤蟆给宰相除毒,要不,恐怕早去见阎王爷了……” 张世谋跪地叩谢:“多谢大师出手,否则,老丈人必死无疑!” 翁不二含哈哈大笑:“张公见外了,老衲既到宰相府来做慕僚,哪有见死不救之理……” 两人正在这边说话,那边却传来卫士的喝喊声:“大人醒了!大人醒了!” 张世谋和翁不二含迅即赶了过去,蔡京果然已经坐在床上。 蔡京瞥了张世谋一眼,见他身边还有一个胖大和尚,便就问道:“爱婿何时到的马嵬驿,这位大师是……” 张世谋说明因由,指指一旁的翁不二含道:“小婿请到西域高僧翁不二含大师,大师刚一驾到,便将您老人家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蔡京感激不已,让手下拿来珠宝赏了翁不二含,不无懊悔地说:“本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为了一头骊蛛良驹,竟被莫小儿那厮玩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若不是大师出手相助,本阁恐怕早就没命!” 翁不二含讪笑一声:“什么骊蛛良驹,完全是莫小儿欺骗宰相使用的奇幻之术…… 言犹未了,便见苏泽慌慌张张走了进来向蔡京禀报,说他打探到蔡驴儿的下落,馨怡姑娘却没任何消息。 蔡京问蔡驴儿现在何处,苏泽道:“蔡将军为擒拿章馨怡,率领军士埋伏观音山整整半年天气,可前不久有个叫莫小儿的昏头小子来到观音山,两下里打将起来,才将军不敌,被莫小儿杀害!” 苏泽说着,顿了一下,道:“小的将蔡将军尸体抬回来了,就在门外……” 蔡京惊得瞠目结舌,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又是这个莫小儿,他是什么妖魔鬼怪,每每和本阁作对……” 翁不二含道:“丞相勿怒,老衲这里就将莫小儿缉拿归案,为您和蔡将军报仇雪恨……” 蔡京大喜,封翁不二含为“虎威将军”,让他率领一队人马前去捉拿莫小儿。 翁不二含一听,心中暗暗高兴:他此次来到中原,其目的就是为金国刺探宋国军情,倘若打着“虎威将军”的旗号深入宋军营地,获取情报还不易如反掌? 于是,搪塞道:“宰相小觑老衲不成,区区一个莫小儿何必兴师动众,老衲一个人的力量足够将那厮捉拿!” 蔡京见说,不禁一笑,道:“那就劳驾大师!” 蔡京让张世谋给翁不二含办好通关文牒、一干手续;翁不二含随身带了,谢过蔡京和张世谋,拎起九蟆禅杖扬长而去。 却说翁不二含于路晓行夜宿,明里捉拿莫小儿,实际是在寻找他丢失的关西五路布防图。 关西五路布防图对翁不二含来说太重要了。 为绘制这张图纸,翁不二含打着化缘的旗号东奔西走,整整用了三年时间,才将宋军关西五路各个军士据点记录清楚,尔后才找的制图师绘制出来;再高价请来绣工,花了一年时间,在绢帛上刺绣出来。 绢帛地图整饰完毕,翁不二含如释负重,请来当年在月牙坊地下暗室设计机关的匠工,为图纸设置了严谨的机关——在地下石亭里树立起一个骷髅,骷髅脚把骨上有启动石头蛤蟆的机关;转动石头蛤蟆,会显露一方地坑;地坑椟盒里搁着的才是关西五路布防图。 然而翁不二含做梦也没想到,如此缜密的机关暗障,竟然被吴玠一层层破解,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不翼而飞。 当翁不二含重返月牙坊拿取图纸时,才发现密室暗道被劫。 好在翟红巾提供了线索,翁不二含从吴玠身上夺得图纸,可不知怎么又丢了。 “一定是翟红巾偷盗了图纸!”翁不二含怒气冲冲说着:“要不,老衲那天夜里让她去北国,她怎么就不见了,图纸就是那天晚上丢失的……” 翁不二含将九蟆禅杖在地上墩了一墩,恶狠狠说道:“翟红巾、莫小儿,你们都是老衲的仇人,老衲一定要逮住你们……” 第243章 灵湖释怨⑴ 却吴玠在陇将山跟莫谦爷爷将麒麟枪法学得精通,便就四处寻找莫小儿。心想她一定是去了观音山庄,便打起精神向观音山急急而去。 过了二里关,来到霞石林,但见奇石斗艳,峻岭连绵,大自然的鬼斧神刀在悬崖峭壁上凿出一道道豁然开朗的口子,涓涓细流便从那些袒开胸脯的石缝里洇渗出来,清澈如洗,一尘不染。 吴玠惊叹:江之源水自清,然而一旦汇成江河大海,便就浑浊不堪,夹带了大量的泥沙、杂质和污垢。人在孩提时不正像这江源之水一样童贞单纯吗?可是长大之后就有了思想、阴谋、阳谋和诡计。 莫小儿是阴谋家还是阳谋家,吴玠自己也拿捏不准。给童贞可爱的莫小儿套上阴谋二字未免苛刻,那她就是一个阳谋家了,哈哈哈……吴玠自问自答地在心中说着,禁不住笑出声来。 从柚木成身来到宋朝,吴玠的婚姻观念已经发生变化。北宋朝廷连年不断的战争使男女比列严重失调,朝廷鼓励一夫多妻,多生男丁戍边御敌。麒麟镇的孔太公也有五个老婆,吴玠拥有章馨怡、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和莫小儿有何不可? 然而,莫小儿却接受不了这些,真是个刁蛮的女子,实在自私…… 吴玠漫无边际地思想着,不觉来到灵湖岸边。 灵湖是观音山和玉皇山的分界线,碧波荡漾,水色涟艳,吴玠沿着湖岸边的小径急赶一气,只觉浑身冒汗,神疲力乏,便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 刚一坐定,便见一块石头下面压着一张泛了黄的纸。 吴玠一怔,奔上前去将石头拿开,把那张纸拿在手中展开来,却是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 吴玠惊得目瞪口呆:这张图不是被翁不二含夺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心中正想,却见湖水中一方红绸布随水飘动,定睛去看,一个女子正在湖水中沉浮挣扎。 吴玠惊得魂飞魄散,心中说道:原来这张图纸是落水女子压在石头下面的,单凭这一点,我也得将他营救上来。 吴玠手忙脚乱地揪掉衣服扔在地上,将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加在衣服之中,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拼命将落水女子拽上岸来。 落水女子已显昏迷,但起死回生的希望还是很大。 吴玠找了一块牛头石,将女子头朝下搁置上去,倾倒她腹中的积水,这才看清,落水女子是观音山庄和蔡驴儿沆瀣一气的红衣飘萍。 吴玠怔得张目结舌,心想这天下的事情真是奇怪,红衣飘萍在观音山和蔡驴儿狼狈为奸,对他和章馨怡频频出手,若不是凤凰救生,他的魂魄恐怕早就荡出天外。 然而山不转水转,他现在健健康康活着,红衣飘萍却落入灵湖,还被他营救上来…… 红衣飘萍慢慢苏醒过来,睁开眼睛,见吴玠只穿内衣短裤站在身旁,惊得魂飞魄散,前言不搭后语地啼叫起来:“吴三朵……鬼…………吴三朵,你不是死了吗……吴三朵,你别来吓我……” 吴玠哈哈大笑:“在下现在叫吴玠,不是鬼,堂堂正正地活过来了……” 红衣飘萍痴呆呆地看着吴玠,脸上显出将信将疑的神色,突然,她奋力爬起身子,又一次向湖中扑去。 吴玠死死拽住她:“你要干甚……” 红衣飘萍挣扎着,号啕大哭:“我要去死,你为什么要救我上来,放开我……放开我……” 吴玠按了红衣飘萍一把:“真没出息,什么大不了的事用得着寻死觅活,你给我站着别动!”声音仿佛晴空惊雷,带有磁力。 红衣飘萍愣愣地站住了,吴玠捡来一堆柴禾,用火折子点着,大火熊熊燃烧起来后,吴玠对红衣飘萍道:“站在火跟前,将身上的湿衣服烘干!” 红衣飘萍听话地偎到篝火跟前,神情慌乱地烘烤起来,吴玠便将自己丢在地上的外套给她披在身上 红衣飘萍浑身颤栗,突然扑到吴玠怀里放声大哭,腔腔泪声似有说不出的痛苦和冤屈。 吴玠瞠目结舌,可他没有拒绝红衣飘萍的冲动,任凭他抱着自己扭曲窝动。 人在危难时恐怕才有这种违反常规的举动,红衣飘萍和吴玠是宿敌,这时候却扑到吴玠怀中放声大哭,足以说明她有无法解脱的痛苦和烦恼,吴玠不能再给她受了伤的心灵撒盐巴。 更何况男人和女人之间从来就没有永久的冤仇,昔日的冤家对头成为知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吴玠轻轻搂抱着红衣飘萍,让她将满腹的怨恨和委屈全都倾洒出来。 红衣飘萍将吴玠越抱越紧,这是无意识的失态?还是有意识的接近?红衣飘萍自己也说不明白…… 晚秋的天气已显凄冷,可正午的太阳还是毫不吝啬地将阳光抛洒在湖面上,碧波粼粼的湖水金光灿灿。 不知什么时候,一道山风吹拂而来,在湖水中掀起波浪,浪潮击打着长满青苔、绿草的堤岸,在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深山幽谷中,弄出不绝于耳的响声。 浪击堤岸的声音将懵懂中的红衣飘萍惊醒,她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像只受伤的羔羊偎依在吴玠怀里,吴玠神情肃然地搂抱着她…… 第244章 .灵湖释怨⑵ 红衣飘萍羞得满脸通红,神情慌乱地推开吴玠,懊悔不已地说:“怎能这样?怎能这样?我这是怎么哪……” 与其说是懊悔,倒不如说是一种兴奋,一种千载难逢的机遇,红衣飘萍木然半天,突然说道:“吴大哥海人海量,使飘萍无地自容……” 吴玠大度地讪笑起来:“这有什么,你刚才是悲伤过度情感失态,其实我和你一样,有时候也会作出这种事情……” 红衣飘萍大张着嘴巴,不知如何与吴玠对答。 吴玠的话是讽刺还是同情?是揶揄还是可怜?可一种知遇之感却从她的心中油然而生。 到现在为止,她才能这样近距离地端详吴玠。 这是一个洒脱俊美的男人,在观音山庄那幢装饰瑰丽的别墅中,红衣飘萍曾经和他刀对刀、枪对枪地进行过搏杀。 那时候他们是宿敌,红衣飘萍抛出蛇头宝剑要取吴玠性命,可吴玠(那时候他叫吴三朵)竟然不惧蛇头宝剑,浑身带毒的红蝮蛇也被他制服。从那时起,红衣飘萍便对吴玠生出好感,曾经异想天开地有所奢望:倘若得到吴玠这样一个男人,她宁愿为他去死。可后来蔡驴儿斩杀了吴玠,红衣飘萍惋惜了好长时间。然而老天有眼,吴玠竟然没死,还将她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她神魂颠倒地投入吴玠怀抱,吴玠也没拒绝,这么说我和他还有缘分…… 红衣飘萍心旌摇动地寻思一阵,直言不讳地说:“吴大哥,我们可是势不两立的宿敌,你从灵湖中将我救起,难道忘记以前的仇恨……” 吴玠哈哈大笑:“前些日子红姑娘和吴玠是宿敌,可星移斗转,姑娘要寻短见,吴玠岂能袖手旁观?” 吴玠这么说着,突然将那张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捧在手中,道:“红姑娘,这张图是不是你压在石头下面的?” 红衣飘萍见说,立即兴奋起来,道:“是奴家在跳湖前压在石头下面的!” 吴玠看着红衣飘萍,道:“你是如何得到这张图纸的!” 红衣飘萍道:“说起这个还真有点偶然,那一晚,奴家住在鹦鸽镇一家客栈,和奴家住一起的女人叫翟红巾!” “翟红巾!“吴玠惊道:“翟红巾和你住一起?” 红衣飘萍一怔,道:“吴大哥认识翟红巾?” 吴玠道:“认识认识,莫非这张图与翟红巾有关系?” 红衣飘萍道:“是的,翟红巾将图纸卖给奴家!” 吴玠大惑不解,道:“翟红巾不是和翁不二含在一起吗,怎么能把图纸卖给你……” 红衣飘萍道:“吴大哥说的翁不二含是不是一个胖大和尚?” 吴玠点点头:“是个胖大和尚,翟红巾在渭州城骑木驴,就是这个胖大和尚救的她!” 红衣飘萍长叹一声,道:“原来这样!”接着又道:“胖大和尚要带翟红巾去北国,翟红巾不愿意,偷了胖大和尚这张图逃跑了!” 红衣飘萍顿了一阵,款款说道:“翟红巾尽管得到图纸,可她身上没有一文钱;住进客栈后,见奴家带着刀剑,以为是官府之人,就要将图纸卖给奴家!” 红衣飘萍清了清嗓音,接着道:“奴家认得几个字,见上面标识着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知道金贵,就给了她100两银子!” 吴玠见说,一把抓住红衣飘萍的手,万分激动地说:“多亏红姑娘将图买了回来,要不落在翁不二含那厮手中,国家就要诸多灾难!” 吴玠定定神,接着道:“红姑娘你可立了大功,这张图纸是在下从渭州城月牙坊的地下密室中挖掘出来的,被红须僧魔夺走,没想到转了个圈子又回到身边,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吴玠一边说,一边拥着红衣飘萍,道:“100银子买的图纸,怎么就舍得压在石头下面……” 红衣飘萍用脑袋顶顶吴玠,道:“没见人家要寻短见吗,带着图纸被水泡湿有多可惜?” 红衣飘萍这么说着,挖了吴玠一眼,道:“其实奴家不在乎100两银子,那都是蔡驴儿那厮送给奴的,奴家带在身上觉得晦气,顺便就给翟红巾,换来一张图纸,吴大哥可不要见怪!” 吴玠哈哈大笑:“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哩,见的什么怪!” 说着一顿,看着红衣飘萍道:“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红姑娘,人不能背着仇恨去见阎王,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寻短见……” 红衣飘萍见吴玠这么来问,不禁潸然泪下,懊悔不已地将她在观音山庄的一干遭遇说给吴玠来听—— 红衣飘萍和莫小儿告别后,心灰意冷地离开观音山庄,但崇山峻岭,却没有她的安身之地。 青衣丹枫、蓝衣百合、紫衣海棠三姐妹和她反目为仇,前去相投只能自找烦恼。 无可奈何,只好上天台山投奔梅尼师太。 梅尼师太在灵芝洞教化完青衣丹枫四姐妹后隐居天台山修炼璇玑功,红衣飘萍卖身求荣的事情她早知道,见“逆子”前来投奔,闭门不理,还恶狠狠说了声:“你这样腌臜,为什么不上灵胡去死!” 红衣飘萍悲愤交加,一路哭嚎着离开天台山,赌气般地说:“师傅叫我上灵胡去死,我就去那里死给她看!” 于是来到灵胡自寻短见,谁知老天有眼,命悬一线时被吴玠营救…… 吴玠听红衣飘萍讲述完毕,兴奋不已地说:“这么说小儿果真去了观音山庄?还将蔡驴儿斩杀,真乃有心栽花花不红,无意插柳柳成荫!” 红衣飘萍惊道:“吴大哥和莫姑娘相识!” 吴玠笑道:“何止相识,小儿是我老婆,我来观音山寻找她,没想到和你相遇,看来我们也有缘分!” 红衣飘萍听吴玠这么来说,又惊又喜,尤其是吴玠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们也有缘分”更令红衣飘萍心潮激荡,她看了吴玠一眼,一语双关地说:“馨怡和小儿多有福气,攀上吴大哥这样的可心人,飘萍就不一样,路路陷阱,处处碰壁……” 吴玠笑道:“红姑娘何必自责自怨,你才貌双全,美丽可人,只是凤落鸡巢一时困陷,日后定会找到红颜知己!” 红衣飘萍欣喜不已,心中忖道:吴玠刚才说和我有缘分,现在又说我才貌双全,美丽可人,莫非他心中已经有我……不不不,我曾经和他是宿敌,灵湖相遇只是一种巧合,怎么就生出这种非分之想…… 吴玠见红衣飘萍骤然沉闷,讪笑一声:“红姑娘莫非还放不下以前的事情,这又何必啦!”说着话头一转:“小儿既然在观音山庄,红姑娘不妨和吴玠去那里走上一番……” 言犹未了,却见山间浓云密布,大风骤起。 红衣飘萍一怔,急忙拉了吴玠一把,道:“吴大哥快跑,观音山的龙卷风来了……” 两人刚一离开灵湖,便见龙卷风狂哮而至,一时间天昏地暗,黄沙蔽目。红衣飘萍毕竟有山地经验,拽着吴玠沿着幽谷奔跑。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但见林木草深,梅花满地。红衣飘萍惊叫一声:“吴大哥,这里一定有人家,我们快进去躲避……” 第245章 石屋夜情 吴玠的话无疑一针强心剂,把红衣飘萍的神经末梢激活了——莫小儿为了独占吴玠敢和章馨怡拼命,红衣飘萍为什么就不能将爱慕之心向吴玠袒露?当然,只要吴玠接纳,她会和章馨怡、莫小儿和睦相处,绝不会像莫小儿那样要致情敌于死地。 在未见到吴玠之前,红衣飘萍是个功利主义者,一心要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逸享千年,谁知蔡驴儿将她耍了,蔡驴儿对红衣飘萍的打击太大,刺激过深。当她幡然醒悟后,才知自己是多么卑鄙,多么无耻,多么龌龊。这种懊丧痛恨的心情和走投无路的残酷现实,最终导致她走向绝路。然而山重水覆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吴玠鬼使神差地走到她身边来了。 倘若说灵湖岸边投怀送抱是投石问路的话,那么石屋留宿就是天赐良机——一间石屋,一张木床,两个男女住在一起,不是夫妻便是情侣,红衣飘萍不能错过良机。 论才貌,红衣飘萍不比章馨怡和莫小儿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胜过她们。为什么章馨怡和莫小儿就可以生活在“九重天阙”,自己却要在“阿鼻地狱”苦苦挣扎? 对红衣飘萍来说,天堂和地狱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她不能在二者的分界线上再做徘徊,她要向心中的白马王子射出丘比特之箭。 洞外的大雪已经停了,凄冷的山风从洞道拂刮进来,将烛台上的蜡炬吹得忽明忽暗。红衣飘萍深情地看了吴玠一眼,试探性地说:“吴大哥,天不早了,我们该休息呢!” 吴玠嘿嘿一笑:“是应该休息了,但只有一张床怎么来睡?男女有别,你睡床上,我睡地上怎样……” 红衣飘萍心中一惊,刚刚涌动起来的滚烫潮波顷然退去:这么说自己剃头担子一头热,吴玠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灵湖岸边投怀送抱只是逢场作戏,权宜之举……红衣飘萍越想越伤感,竟然情不自禁地啼哭起来。 吴玠“哎哎哎”喊着:“怎么说哭就哭,像刘备似的要用泪水来换江山!告诉我这是为何……” 红衣飘萍若有所思地说:“这么大的床睡五个人绰绰有余,你却要睡在地上,难道怕飘萍沾染你不成……” 吴玠笑出声来:“原来为这个,哈哈哈……”说着往红衣飘萍跟前走了一步,看着她的眼睛,顽皮不堪地说:“我不是信守男女授受不亲的训诫吗,你不是我老婆,怎么能和你同床共寐!” 红衣飘萍嗔怒道:“不是老婆成为老婆还不行,你已经在灵湖岸边搂抱过人家,从那时候起,飘萍就是你的老婆!”这么说完,脸便红得像秋天的大苹果。 吴玠讯马由缰地寻思着:果然没出所料,红衣飘萍钟情我了,灵湖岸边投怀送抱时我就有所有感觉,这么说那不是无意识的失态,而是有预谋的试探;接下来拽着我逃离龙卷风,来到这座石窟,看来这是她早就安排好的。 吴玠本来就是情种,尽管已经拥有章馨怡、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莫小儿,但他对待女人的态度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红衣飘萍既然自袒心声,吴玠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笑得山响:“昔日的宿敌红衣飘萍做了吴玠老婆,不知是上苍佑护,还是水到渠成,但其中的玩味实在太多,红姑娘你说是不是……” 红衣飘萍紧紧抱住吴玠:“管它什么,只要飘萍能够委身于你,此生足以!” 说着便在吴玠身上狂吻起来,一边亲吻,一边说叨:“其实从观音山庄见到你那天起,飘萍就有委身之意,那知中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今日终于如愿以偿,飘萍幸福死了……” 吴玠狡黠地一笑:“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红,无意插柳柳成荫,看来我们还真有缘分!来来来,为表示对化干戈成玉帛的纪念,我们先弄上一火……” 红衣飘萍高兴死了,她没想到吴玠这么干脆利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情,“咯咯咯”笑着就将自己剥得一丝不挂,须臾间,一块大雪团呈现吴玠面前。 吴玠眼睛里放出火一样的光芒,如饥似渴地将这块雪团抱在怀里,从上到下慢慢吻舔。 红衣飘萍发出幸福的“哼哼”声,吴玠顺势将她一裹,嫩白色的雪团便就融化…… 云雨过后,红衣飘萍撒娇地偎依在吴玠的胸前说:“从今往后吴大哥就叫我红儿,红儿要给吴大哥生儿育女……” 吴玠哈哈大笑:“红儿说的有道理,石屋夜情别有风趣。但眼下外夷压境,大有侵宋之势,吴玠尽管儿女情长,却不能英雄气短,希望你能生几个儿子,那样,保家卫国就有众多人手!” 红衣飘萍笑道:“这有什么,只要吴大哥有本事,飘萍也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第246章 五虫毒铊⑴ 一缕阳光不知从什么地方泄进石屋,红衣飘萍穿好衣服,见吴玠还昏昏于睡,便就没有惊动,静静地坐在他面前,凝望那张英俊洒脱的面孔。 一夜欢情,使红衣飘萍苦闷多日的精神得到慰藉;点点爱液仿佛天庭甘露滋润了红衣飘萍久旱盼雨的心田,红衣飘萍于幸福之中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然而当她看见吴玠毫不掩饰地躺在面前呼呼入睡,方敢肯定这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想起石屋夜情的欢快,红衣飘萍禁不住笑出声来:吴玠真是一条出水的蛟龙,下山的猛虎,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简直要将飘萍捅穿。捅穿该有多好,那个女人不喜欢男人的刚劲和强健,肆无忌惮地将兽性的欲望发泄出来。用兽性来形容吴玠的强盛是否有点唐突,可人不是从野兽演变过来的吗,强烈的欲望带着兽性毫无贬低之意,完全是一种褒奖。怪不得章馨怡和莫小儿一遇吴玠便舍手不下,原来他有这样大的魅力,飘萍后来者居上,章馨怡和莫小儿恐怕还没这样的福份…… 红衣飘萍心满意足地遐想着,慢慢站起身来在石屋内轻轻跺步,这才发现,石头做成的门楣上镌刻着六个大字“梅花谷鸳鸯洞”。 “梅花谷鸳鸯洞”,红衣飘萍默默念叨着这几个字,心中顿时浮想联翩:师傅不是酷爱梅花吗,这条山谷遍地都是梅花,石屋又叫鸳鸯洞,莫非这地方和师傅有什么关系…… 这么想过,便将吴玠推醒,让他来看“梅花谷鸳鸯洞”几个大字。 吴玠细细琢磨半天,喜不自禁地说:“一定和你师傅梅尼师太有什么瓜葛,嗨,红儿,听没听说你师傅以前有过男人!” 红衣飘萍道:“这我可不知道,师傅从来也没说过,她教导我们四姐妹学习武功时一脸严肃从不苟笑,才使我们四姐妹学会幻化蛇剑!” 红衣飘萍顿了一下,接着道:“师傅曾经说过,你们四姐妹不能分离,一旦分离,幻化蛇剑就不能运用,恐怕还要遭遇不测之祸,可是红儿却……” 红衣飘萍说着,禁不住流下伤感的泪水。 吴玠道:“你看你,怎么老提过去的事情,说哭就哭!嗨,红儿,”吴玠叫道:“我看你师傅很是城府,其中定有秘密,我们不妨前去拜访她,将情况问个明白!” 红衣飘萍打个愣怔:“我们不是要找莫姑娘吗?等找到莫姑娘再找师傅不迟!” 红衣飘萍之所以这么来说,是因为她对梅尼师太闭门不理还耿耿于怀。 吴玠道:“对对对,我们是得先找小儿,她如果遇上龙卷风就不好办,快快快,马上去观音山庄!” 红衣飘萍笑道:“看把你急的,龙卷风应水而生,观音山庄远离水源,不会有龙卷风出现,莫姑娘的安全尽管放心!” 吴玠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倘若小儿一切安全,那就皆大欢喜……” 两人走出石屋想给道士打个招呼,但左喊右喊无人应答。 吴玠便就狐疑:“这就怪了,昨天黄昏就没见到那道士,现在又不知跑哪儿去了,莫非他非人即妖会用遁身术!” 红衣飘萍道:“我看未必,我们留个言吧,免得他说三道四腌臜埋怨!” 吴玠道:“是得留个言,不要让人说我们住了、吃了、睡了,走时连个招呼也不打!” 于是找来一块白布,从厨房挖了些锅墨,写成一份短信压在桌子上,这才和红衣飘萍离开…… 吴玠和红衣飘萍急急赶到观音山庄,却见四周一片狼藉,大火已将山庄烧成瓦砾,哪里还有莫小儿的踪影! 吴玠潸然泪下:“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是谁放火烧了山庄,小儿死于非命了,小儿,吴玠对不起你啊……” 红衣飘萍见吴玠忧伤,心急火燎地寻思着:我离开时这里还完好无损,蔡驴儿的尸体也在门外放着,现在山庄被毁,蔡驴儿的尸体不知去向,难道莫小儿真的死于非命?不可能,莫小儿那么机灵,武功那么好,怎会白白殒命?这场大火一定事出有因…… 红衣飘萍的分析没错,山庄被毁全是苏泽所为。 苏泽奉蔡京之命寻找蔡驴儿,来到观音山庄见蔡驴儿已被杀死,便将尸体运回马嵬驿,临走时为发泄心中的怨恨,令兵士一把火将山庄烧毁了。 红衣飘萍思忖半天,便对吴玠说道:“吴大哥不要着急,我想莫姑娘一定是在大火燃烧前离开山庄的,你不用为她担忧,我们这里就去寻找!” 吴玠略有宽慰,款款说道:“但愿小儿能躲过这场大火,可人海茫茫,我们上哪儿找她……” 第247章 五虫毒铊⑵ 红衣飘萍道:“莫姑娘不是寻找章姑娘了断情仇吗,既然在观音山庄没有找到,说不定上了京兆府,我们不如上那里寻找!” 吴玠似有醒悟:“对对对,小儿如果没有危险,一定去了长安城!关中38县正闹灾荒,饥民纷纷涌进长安,小儿素有济世救民之志,倘若找不到馨怡的话,可能就在那里救济灾民,我们这里就上长安……” 两人离开观音山庄向长安而去,走到斜峪关,却见山道上走来几个人,近到跟前,才看清她们是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绿衣紫凝,三姐妹背负着青衣丹枫,行走匆匆。 红衣飘萍一怔,慌忙跑上前去问话:“三妹、四妹,大姐她怎么哪……” 蓝衣百合璧见红衣飘萍,霍地一声拔出蛇头宝剑指着她:“红衣飘萍,你要干什!” 红衣飘萍见蓝衣百合满脸杀气,款款说道:“我见大姐昏迷不醒,想问这是咋回事!” 蓝衣百合道:“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大姐的事哪要你管?快走开,要不,本姑娘就开杀戒了!” 吴玠见蓝衣百合对红衣飘萍不恭,急忙从后面赶上来道:“蓝姑娘,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吗?” 蓝衣百合见吴三朵出现眼前,惊叫一声道:“吴大哥,你不是被困眉坞县吗,我们前去营救,原来你却在这里……” 吴玠一惊,道:“有这档事!”随之不胜感激地说:“在下现在叫吴玠,多谢姑娘壮义之举,不过吴玠早从眉坞脱险了!”接着问道:“青姑娘怎么昏迷不醒……” 蓝衣百合哀叹一声,让紫衣海棠和绿衣紫凝将青衣丹枫放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一日青衣丹枫四姐妹去眉坞县营救吴玠,没有见着踪影,郑达也身中蜘蛛毒素,送回麒麟镇将养。 蓝衣百合四姐妹闲得无事,便游离名山大川。 半年时间,四姐妹游离了五将山、刘毅山、太子山、东观山、西观山、法门寺、大明寺、云雀寺、乾陵、少陵、昭陵、泰陵、炎陵,走到眉坞县葫芦峪,却和阿莫异能相遇。 阿莫异能正在葫芦峪又在葫芦峪一带搜抓女童,为他孕育“红唇蜜枣”。 阿莫异能见逃脱育枣房的紫凝姑娘突然出现,大喝一声冲上前来就要捉拿,却被青衣三姐妹的蛇头宝剑逼住。 失去红衣飘萍的蛇头宝剑,四剑不能联袂,但青头眼镜王、金环蛇、黑乌梢还是像三条出水蛟龙将阿莫异能的“飞天魔沙”、“毒蛛出洞”攻破。 阿莫异能狗急跳墙,掏出一粒药丸向青衣丹枫抛来,药丸无火自燃,腾起的烟雾立即将青衣丹熏倒在地。 蓝衣百合拼命将大姐抢了回来,三姐妹背着她亡命而逃。 阿莫异能也不追赶,站在那里哈哈大笑:“贼婆娘,中了本阁的毒铊,量你活不了几日……”。 三姐妹惶惶似漏网之鱼逃出葫芦峪,见青衣丹枫抽搐不定,便用“解毒灵丹”紧急营救。 然而能解百毒的“解毒灵丹”却对青衣丹枫无抵于事。 蓝衣百合慌道:“这怎么可能,解毒灵丹也不能救醒大姐,她不知中了什么毒……” 紫衣海棠和绿衣紫凝抱住青衣丹枫放声大哭:“大姐,你不能这样离开我们,大姐……” 蓝衣百合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观音山庄就在前面,我们快将大姐送往那里再想办法!” 三人轮流背负青衣丹枫急急而来,没想到和吴玠、红衣飘萍中途相遇。 吴玠听蓝衣百合说完,不禁心急火燎:“这么说青姑娘中了阿莫异能的剧毒,什么毒这样厉害!” 说着用莫小儿教给他的点穴法点了青衣丹枫的穴位,使毒素不再扩散,道:“青衣丹枫是灵芝洞的大姐,我们一定要救活她……” 红衣飘萍不顾蓝衣百合阻拦,伏在青衣丹枫身边翻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惊呼一声道:“大姐中了五虫毒铊!” 吴玠惊道:“五虫毒铊,从来就没听说过呀,阿莫异能怎么拥有这种毒物!” 红衣飘萍道:“据我所知,阿莫异能和蔡驴儿一样,都会使用魔法,阿莫异能更胜一筹,五虫毒铊是他采集天柱山的矿物质‘铊’,参进五种毒虫蜘蛛、毒蛇、蜈蚣、蝎子、蛤蟆的毒液化合而成,故名‘五虫毒铊’,中者必死无疑……” 话没说完,便见蓝衣百合、紫衣海棠同时亮出蛇头宝剑指着她:“烂鸡头不要胡说八道,你说中毒者必死无疑,莫非不想让我们营救大姐!” 红衣飘萍道:“两位妹妹不要动怒,让我把话说完!” 蓝衣百合用蛇头宝剑逼着她:“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快滚……” 第248章 五虫毒铊⑶ 吴玠见蓝衣百合对红衣飘萍不依不饶,慌忙说道:“蓝姑娘不要赌气,红儿绝对没有歹意,她现在已是我的内人,你们应该和睦相处才是!” 蓝衣百合惊道:“你说什么,背叛灵芝洞的妖女成了你老婆,这怎么可能!” 紫衣海棠插上话:“吴大哥真是情种,怎么爱上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人,难道就不管馨怡姑娘哪?” 吴玠道:“蓝姑娘、紫姑娘不要见怪,红儿早就悔过自新,大家就不要再伤她的心!”接着便将观音山庄以及灵湖自绝的事情说了出来。 蓝衣百合道:“这么说蔡驴儿死那,狗贼害得我们姐妹好苦,终于罪有应得!”这么说着走到红衣飘萍跟前,道:“蓝儿不明事理,还望二姐宽恕!” 红衣飘萍一手搂住蓝衣百合,一手搂住紫衣海棠,姐妹三人相拥而泣。 冷落一旁的绿衣紫凝见红、蓝、紫三个姐姐抱在一起哭泣,不服气地叫一声:“好啊,你们亲亲热热、哭哭泣泣,把我撂一边每没人管了,这不公平……” 红衣飘萍分开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道:“这姑娘是谁,怎么和二位妹妹在一起!” 蓝衣百合哈哈大笑:“她叫紫凝,红姐姐离开后大姐让她作了灵芝洞四妹,是为绿衣紫凝。现在红姐姐回来了,紫凝就得委屈来做五妹,紫凝你说是不是!” 绿衣紫凝笑道:“做几妹紫凝都不在乎,高兴的是又多了一个姐姐!”说着上前将红衣飘萍抱了一抱。 红衣飘萍笑道:“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 蓝衣百合道:“有件事还没告诉你们啦!”说着转向吴玠:“紫凝姑娘已经是你那兄弟郑达的老婆!” 吴玠一喜,看着紫凝道:“我那黑兄弟真有福气,讨上你这样的俊俏娘们!唉,对了,你不就是孔太公的千金吗!” 蓝衣百合插上一句:“紫凝姑娘正是孔太公的女儿,吴大哥上眉坞县营救的人就是她,可郑达抢先一步,独占鳌头!” 紫凝被说得不好意思,捅了蓝衣百合一指头,道:“姐姐尽说没盐没醋的话,羞死紫凝了!” 吴玠道:“紫凝妹妹能嫁我的黑兄弟,真是亘古美谈,可不知郑达兄弟现在何方……” 紫凝双目坠泪,低头不语。蓝衣百合道:“郑大哥为救紫凝中了蜘蛛毒液,被孔太公接到麒麟村养伤去了……” 这么说过,突然像被蝎子蜇了一屁股惊叫起来:“我们光顾说话,怎么把大姐放一边不管,她还在昏迷之中啊……” 吴玠道:“刚才我点了她的穴位,使毒液不再扩散,一时半刻并无大碍!” 说着转向红衣飘萍,道:“红儿刚才没把话说完,你说青姑娘中了五虫毒铊,应该如何医治才好!” 红衣飘萍道:“五虫毒铊烈性无比,只有上天台山去找师傅,师傅有只菁蓝葫芦很是神奇,倘若青衣姐姐命不当绝,葫芦一定能使她康健如初……” 吴玠道:“这么说我们必须上天台山去找梅尼师太!” 红衣飘萍道:“不是必须,是一定!”说着对绿衣紫凝道:“紫凝姑娘和姐姐去弄一副担架来,山路遥远多有不便,我们要用担架抬着青衣姐姐方可安全!” 两人走后,吴玠问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听红儿说你们三姐妹在陈仓县救了馨怡,可不知她在什么地方!” 蓝衣百合道:“那一晚我和四妹将馨怡姑娘送出陈仓县,分手后见她一直向东而去,至于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吴玠耐哀叹一声:“你们也不知道馨怡下落,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吴玠何得安生……” 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说道:“吴大哥不必伤感,馨怡姑娘大富大贵,一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三个人正说着话,红衣飘萍和绿衣紫凝用树枝绑了一副担架扛过来,吴玠将青衣丹枫抱到上面,五个人轮流替换,抬着青衣丹枫向天台山一路赶去…… 第249章 梅尼师太⑴ 梅尼师太站在天台山的璇玑洞前,双目冷峻地凝视远方,不知是想什么还是在盼什么。 她本是宋仁宗赵祯的爱妃梅朵,从仁宗景佑年到徽宗宣和年已经八十九载,可还像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人,这恐怕都是修炼“璇玑功”的结果! 皇家的宫维无不充处着杀戮、阴谋和诡计,梅朵是个乡下姑娘,能一步登天这是她的造化。 然而梅朵在朝廷没有后台,在后宫没有人情,尽管仁宗皇帝对她钟爱有加,但也从根本上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宋真宗作古后的朝政由刘太后控制,刘太后是个阴鸷、狠毒的女人,名为皇帝的仁宗只是她手中的一粒棋子。 仁宗本欲立梅朵为皇后的愿望破灭了,只能给她一个梅妃的名分。 梅妃就梅妃反正还能在皇上身边,但刘太后大有赶尽杀绝之势,她怕梅妃给皇上生下儿子子贵母荣,使她这个皇太后遭遇冷落,便指示太医院的太医在饭菜中下了药,使梅妃永远失去生育能力。 一个不能生育的皇妃在皇宫只能算个吃饭的机器,刘太后的横鼻子竖眼更是一把无情刀戳刺梅妃的心窝。 梅妃生出自绝于世的念头,她上后花园去寻短见,一阵大风却将她刮跑了。 等梅妃从昏迷中醒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来到斜峪谷一个石窟里,石窟打造奇异,而在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道士。 道士白发飘然,神采奕奕,梅妃惊恐不已,魂不守舍地询问:“老丈是谁,为何将奴家弄到这个地方……” 道士微微一笑:“施主勿问,一切都在不言中!”说着送给梅妃一本书飘然而去。 梅妃瞠目结舌,打开那书去看,只见上面写着“璇玑秘笈”四个大字,书名下还粘贴着一只闪烁着蓝光的小葫芦,小葫芦玲珑剔透煞是可爱,梅妃用手去摸,那葫芦竟然落在地上蹦跳起来。 梅妃三魂出窍,七魄离身,慌乱大半天将小葫芦拿在手中去看,才发现底部刻有八句诗文: 璇来本是一阵风, 玑去飘渺亦无踪, 教身意浓情断了, 主本天地生事根。 菁菁草深不觉醒, 蓝蓝苍穹笑残风, 葫是圣物绝非水, 芦生蓬莱定乾坤。 梅尼师太将那诗吟诵几遍,方晓是首藏头诗“璇玑教主——菁蓝葫芦”,当下便怔得瞠目结舌。 北宋年间国人笃信道教,传说只要见到元始天尊的弟子璇玑教主便能升天为仙。 因此,位高权重的刘太后整日烧香拜佛,企图能见璇玑教主步入极乐世界。 但有心栽花花不红,无意插柳柳成荫,璇玑教主和梅妃相见了,还救她不死,赠送“璇玑秘笈”和“菁蓝葫芦”。 这种连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使梅妃幸喜若狂,她铁了心要修炼璇玑功,便就隐藏斜峪谷,再没回到皇宫。 梅妃的突然失踪使仁宗皇帝一病不起,皇宫上下慌乱一片,但太医院的太医医治不了仁总的心病,仁宗命在旦夕。 解铃还得系铃人,那天晚上,璇玑教主托梦给仁宗,说梅妃就在玉皇山斜峪谷,让他去那里寻找。 仁宗惊醒,病好一半,立即避开刘太后微服私访,果然在斜峪谷见到朝思暮想的爱妃梅朵,但梅朵已经做了尼姑,法号“静虚”,谓之“梅尼师太”。 仁宗皇帝难割钟爱之情,苦苦规劝梅尼师太“迷途知返”回到皇宫。 梅尼师太既逃虎口,哪能再回狼窝。仁宗无奈,只好让能工巧匠在斜峪谷整修石窟,和皇宫一样开凿出些许居室,思念梅妃时便来这里幽会。 梅妃酷爱梅花,仁宗让人在谷内广栽梅树,还让小童王从留下来照管梅尼师太的衣食起居,并将斜峪谷改名“梅花谷”,两人下榻的石屋称为“鸳鸯洞”。 第250章 梅尼师太⑵ 鸳鸯洞承载了梅尼师太太多的挂牵,但梅尼师太心系璇玑功,怕在鸳鸯洞修炼触景生情贻误正果,便将洞窟闲置,来到天台山选择了一个山洞,起名“璇玑洞”。 十载含辛,“璇玑功”终于修炼成功,然而边关狼烟腾起,西夏主李元昊频频侵扰大宋疆域,陇右百姓民不聊生。 梅尼师太义愤填膺,决心上前线助范仲淹一臂之力,可是在半道捡得四个女婴。 四个女婴的父母全死在西夏蛮夷的屠刀之下,梅尼师太将四个婴孩抱到长蛇山灵芝洞抚养。 她给四个孩子分别穿着四样衣服,穿青衣的叫青衣丹枫,穿红衣的叫红衣飘萍;穿蓝衣的称蓝衣百合;着紫衣是紫衣海棠。 四姐妹在灵芝洞一天天长大,梅尼师太便用菁蓝葫芦提示的“幻化法”教化她们驯养毒蛇,“眼镜王”、“红蝮蛇”、“金环蛇”、“黑乌梢”终于幻化成“蛇头宝剑”,梅尼师太便说:“璇玑秘笈的要旨是除暴安良,匡扶正义,你们姐妹既然学成,就应该走出灵芝洞长长见识……” 四姐妹牢记梅尼师太的教诲,离开灵芝洞来到中原,那知蔡京打着“扶正抑邪”的旗号蒙骗了她们。 青衣三姐妹反戈一击,红衣飘萍却对邪魔精灵附身的蔡驴儿投怀送抱。 当青衣丹枫赶来天台山将这一情由告知梅尼师太后,梅尼师太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她叩拜菁蓝葫芦,希望神灵能给红儿指点迷津,菁蓝葫芦上竟然溢出四句谶语: 红儿自有红儿福, 灵湖之水洗怨情, 龙卷风魔实月老, 鸳鸯洞中结婚姻。 梅尼师太瞠目结舌:原来菁蓝葫芦有卜人前程之妙?既然卜出红儿在灵胡有姻缘,也就是她迷途知返的时候。 就在这时,红衣飘萍来天台山璇玑洞投奔梅尼师太,梅尼师太故意闭门不理,想用逼将法逼她上灵胡走上一遭,于是恶狠狠说:“你这样腌臜,为什么不上灵胡去死!” 红衣飘萍大哭一场愤愤而去,梅尼师太却泪流满面。 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青衣四姐妹尽管和梅尼师太师徒相称,但梅尼师太一直把她们看成自己的孩子。 红衣飘萍走后,梅尼师太想到菁蓝葫芦提示的龙卷风,鸳鸯洞,便让老仆王从火速赶到梅花谷予以应酬。 王从是仁宗皇帝当年留在梅尼师太身边照顾她的小童,现在已是百岁老人,可他跟随梅尼师太修炼璇玑功,看起来并不到耄耋之年,腿脚利落得敢和年轻人媲美。 王从骑着快马离开后,梅尼师太一直站在璇玑洞前等候消息,王从迟迟不归,梅尼师太心中便急…… 一匹快马终于在山道上出现,到了跟前,果然是王从,梅尼师太心中才有一丝安慰。 王从来到梅尼师太跟前翻身下马行过大礼,道:“小人奉太妃之命前去梅花谷鸳鸯洞,红姑娘果然合璧一个后生闯将进来,小人给他们收拾好床铺膳食便就赶回来了,此刻两人恐怕正在鸳鸯洞共度良宵哩……” 梅尼师太呵呵大笑:“这样就好,红儿有了依托,老尼也就放心!”随之又问:“鸳鸯洞的情况如何!” 王从道:“鸳鸯洞尽管无人看管,可一切设施如旧,从来就没人进去过,不是仙家,谁知道那里隐藏着一座‘皇宫’!” 梅尼师太若有所思:“无人看管终倒不是长久之计,天台山这边也无多少事情,你不如找几个人前去鸳鸯洞守护,那可是仁宗建造起来的念想,万一损坏多么可惜!” 王从伏地禀道:“小人奉仁宗皇帝圣旨侍候太妃,太妃又是小人的师傅,传授璇玑功使小人长寿百岁,小人全听太妃懿旨,这里就去梅花谷鸳鸯洞守护……” 第251章 梅尼师太⑶ 王从跨上快马向梅花谷鸳鸯洞驶去,梅尼师太回到璇玑洞准备憩息,然而上百年来的世事纷变却像过眼烟云,一幕幕展现在脑海之中—— 北宋自太祖建国以来,经济、文化可以和强汉、盛唐媲美,但在军事上却是一个侏儒。 太祖赵匡胤无疑是一代明君,然而他犯了一个致命错误,杯酒释兵权的谋略尽管老道,可重文轻武的治国方略却埋下驱之不尽的亡国祸根。 供养的上百万禁军甭说恢复盛唐时的广阔疆域,就连蛮夷的频频骚扰也难抵御。 四方蛮夷见北宋军队积庸积弱,纷纷前来中原杀戮。 万般无奈,北宋王朝只好屈辱求让,将大量赋银送给蛮夷一求短时间的和平。 然而一升米养个恩人,一斗米养个仇人,得到馈赠的蛮夷得寸进尺,接连不断地在边境制造事端,百姓屡遭兵祸,苦不堪言。 颇有作为的仁宗皇帝想改变这种任人宰割的不利局面,发动了对西夏的战争,然而并没取得实质性的胜利。 如果说仁宗对西夏的战争有过错的话,那么刚愎自用的刘太后才是导致失败的罪魁祸首。 刘太后不亚于吕后,垂帘听政十几年,将仁宗架空,朝中的大小事情都得她说了算,还每每以皇上的规格朝拜祖陵,刘太后是实际上的皇帝。 直到这个女人进了阴都,仁宗才放开手脚打理朝政,然而来时已晚,慵懒散软的军队已经无力赢得一场战争的胜利。 赵祯本来就不是刘太后所生,他的生身母亲是李宸妃。 李宸妃生下赵祯后便被刘太后强行抱走,刘太后和杨太妃共同抚养他,却不让赵祯和亲生母亲相认。 李宸妃默默无闻地生活在儿子身边,畏于刘太后的威势一直不敢相认这个君临天下的儿子,最终满怀幽怨地撒手人寰。 李宸妃死后,宫人才悄悄告诉赵祯,他不是刘太后所生,亲生母亲李宸妃已经不在人世。 赵祯痛不欲生,怨恨刘太后这么多年向他隐瞒身世,可是生米做成熟饭,对有养育之恩的刘太后赵祯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利欲熏心的刘太后并未从李宸妃的悲剧中吸取教训,而是变本加厉,剥夺了梅朵的生育权,强行让仁宗立郭氏为后。 但郭氏也没有给仁宗生下皇子,刘太后为仁宗遴选的妃子也都没有一个给赵祯添喜,赵祯没有后代,只能将皇位传给太宗的曾孙赵宗实。 赵宗实就是英宗赵曙,没活几年便上西天,儿子赵顼做了皇帝,是为神宗。 宋神宗有太祖遗风,一登基便想改变国家财政吃紧,官僚机构和军队不断膨胀却无战斗力的颓废局势,拜王安石为宰相,“熙宁变法”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王安石是一个了不起的改革家,但他的方案超越了时代;他的措施忽视了人的因素。 韩琦、司马光都劝过神宗,王安石“个性刚愎、不通人情”,这种性格并不适合拜相。 当年王安石在包拯手下为官,一次宴会,包拯劝酒,王安石愣是从头到尾拒绝,幸好包拯只是一笑而过。 但新法不是一杯酒,想喝就让大家陪你喝,不想喝就让满桌人都不喝。 一个不懂得通融、包容、恰当和稀泥的宰相,必然会事事掣肘。 “熙宁变法”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宋神宗也因变法未能成功忧劳而死,时年38岁。 接下来就是哲宗赵熙,赵熙企图恢复神宗时的新政,但宣仁太皇太后高氏的权势太重,朝中的老臣阳奉阴违地和哲宗泡蘑菇,赵熙难能作为,郁郁寡欢地走完25岁的人生历程,皇位鬼使神差地落在端王赵佶手中。 “赵佶,赵佶,他本来就是个花花公子,怎么能做皇帝,但顾命大臣和那个向太后硬要将他推上皇位,大宋的锦绣江山一定会毁在这个不肖子孙手中……” 梅尼师太默默念叨着,只觉心烦意乱。她走出洞去,在天台山漫无边际地游荡,却见山道上走过几个人来。 梅尼师太定睛去看,竟是青衣丹枫四姐妹和吴玠、紫凝;青衣丹枫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 第252章 天台赐婚⑴ 梅尼师太急急赶上前去,惊魂不定地问道:“青儿她怎么哪,为什么会躺在担架上……” 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声泪俱下,你一言她一语向梅尼师太叙述青衣丹枫被“五虫毒铊”致昏的整个过程。 梅尼师太惊道:“阿莫异能是什么孽障,竟会使用这种剧毒,青儿是除毒高手被弄成这个样子,足以说明五虫毒铊不能小觑!” 梅尼师太说着,从发髻上拔出金刚银针,向青衣丹枫的人中穴刺去。 梅尼师太的金刚银针又名“百毒散”,半尺来长,空心针管,针头上设有九个针孔,一旦刺入人的穴位,毒素便可伴着污血从针管溢出,不出半个时辰,中毒者就会清醒。 然而,梅尼师太对青衣丹枫连刺三针,却不见有血溢出,锐利的金刚银针对青衣丹枫不起作用。 梅尼师太面面相觑:“这怎么可能,老尼的金刚银针能解百毒,连刺青儿三针,她连哼也不哼,这却如何是好!” 红衣飘萍插上话:“师傅为何不用菁蓝葫芦一试?” 红衣飘萍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据小徒所知,五虫毒铊是天柱山的矿物质‘铊’参杂蜘蛛、毒蛇、蜈蚣、蝎子、蛤蟆的毒液练成,此毒顽冥不化,除非奇功异术,是难能消除掉的!” 梅尼师太哦了一声,收起金刚银针,和善地看着红衣飘萍:“红儿怎知菁蓝葫芦能解五虫毒铊,老尼怎没想到!” 红衣飘萍道:“师傅莫非忘了菁蓝葫芦将四条毒蛇驯化成蛇头宝剑的事,毒蛇也被菁蓝葫芦驯化成我们姐妹的护身武器,化解青衣姐姐体内的五虫毒铊还不易如反掌!” 梅尼师太茅塞顿开:“还是红儿灵醒,若不是你提示,老尼还真把这一手忘了!” 梅尼师太说着,关爱地看了红衣飘萍一眼:“红儿是在半道上和蓝儿、紫凝她们相遇的吧,是否还在怨恨师傅!” 红衣飘萍慌忙跪倒:“红儿哪敢,若不是师傅闭门拒绝逼走红儿,红儿怎能和吴大哥在灵胡相遇,还能在观音山碰上负了重伤的青衣姐姐和蓝儿、紫凝两个妹妹!” 红衣飘萍拉了吴玠一把,道:“师傅,他就是吴玠,和红儿曾经是宿敌,可现在已是红儿的如意郎君!”红衣飘萍舒心地一笑,大有显摆之意。 梅尼师太看了红衣飘萍一眼,转过身将吴玠打量半天,见他仪表堂堂,英俊洒脱,便就说道:“果然是个俊才,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吴玠谢过梅尼师太。梅尼师太接着说:“老尼算定红儿有桩姻缘,才狠心地闭门不理,迫使她离开天台山去了灵胡,果然和吴生相遇结为连理,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吴玠惊道:“这么说师太有先见之明,那场龙卷风也是您算出来的,才让道士在梅花谷鸳鸯洞等候我们。可吴玠还是不明白,道士招呼好我们后不见踪影,莫非师太用了什么遁身法让他消失!” 梅尼师太笑道:“老尼哪有先见之明,这都是神灵相助。道士本是老尼的仆人王从,他给你俩安排好膳食、下榻,就赶回天台山向我通报,不过现在又回梅花谷鸳鸯洞去了……” 红衣飘萍瞠目结舌,她没想到自己的出走和婚配都是师傅安排的,师傅倘若不闭门拒绝,不说出“上灵胡去死”的话,她恐怕也不会赌气去了那里和吴玠结为百年之好。 在这以前,红衣飘萍还埋怨师傅;就是刚才,也有显摆之意,哪知因祸得福全是师傅用的逼将法…… 红衣飘萍羞愧难当却感激涕零,纳头又拜梅尼师太:“师傅将我们四姐妹抚养长大,红儿误入歧途师傅没有嫌弃,煞费苦心地促成红儿完成终生大事,师傅的大恩大德红儿永世也报答不完……” 梅尼师太扶起红衣飘萍,一语双关地说:“这都是菁蓝葫芦神力使然,更何况你们姐妹是师傅从小抚养长大,师傅岂能抛弃!” 红衣飘萍扑进梅尼师太的怀里放声大哭,梅尼师太安慰一阵,指着绿衣紫凝问道:“这位姑娘是谁!” 蓝衣百合禀道:“她叫紫凝,是大姐在诸葛庙代师傅收的弟子,大姐说叫她绿衣紫凝,让她做灵芝洞的小妹,不知师傅准允否!” 梅尼师太拉着紫凝的手看了半天,一脸笑容地说:“紫凝姑娘和梅尼一门有缘分,青儿做得对,师傅哪有不准之理!” 绿衣紫凝拜过师太,大家说了一阵话,梅尼师太便让红衣飘萍姐妹四个和吴玠将青衣丹枫抬进璇玑洞,自己则上密室叩拜菁蓝葫芦。 自从来到天台山,梅尼师太将菁蓝葫芦挂在密室之中早晚叩拜。 菁蓝葫芦有醍醐灌顶之灵,当年在灵芝洞驯化四条毒蛇为蛇头宝剑时,就是菁蓝葫芦显灵所示。红衣飘萍误入歧途后梅尼师太曾经祈祷过菁蓝葫芦,才有了后来在灵湖岸边和梅花谷、鸳鸯洞与吴玠之喜。这一次搭救青衣丹枫,梅尼师太希望菁蓝葫芦再次显灵。 虔诚地祈祷声中,梅尼师太诚惶诚恐地跪在菁蓝葫芦面前点燃三柱香,嘴里念念有词,一锅烟的工夫,便见菁蓝葫芦“吱”地一声冒出白烟,白烟散去,四句谶语果然闪现出来,四句谶语这么来说: 木秀林中风自扰, 口天之人来收禾。 玉清池中一棵松, 鸳鸯泡浴毒自消。 第253章 天台赐婚⑵ 梅尼师太惊喜不已,默默说道:“木秀林中风自扰”隐藏着青衣丹枫的枫字,“口天之人来收禾”正是吴玠的吴字;而“玉清池中一棵松,鸳鸯泡浴毒自消”两句是说青衣丹枫和吴玠两人若但泡洗鸳鸯浴,体内的五虫毒铊方可消除。 梅尼师太寻思半天,不禁浮想联翩:这是哪和哪的事,吴玠和青衣丹枫并非夫妻,如何来洗鸳鸯浴?可不泡洗,青衣丹枫体内的毒素就没有办法消除。 这么说菁蓝葫芦暗示吴玠和青衣丹枫必须结为夫妻,泡洗鸳鸯浴才能名正言顺。 老尼已将红儿嫁给吴玠,再嫁青儿这成什么体统?但神灵如此安排定有道理,老尼还犹豫甚么?罢罢罢,为了搭救青儿性命,就将她嫁给吴玠…… 主意拿定,梅尼师太走出密室,召唤吴玠跟前说话。 吴玠正和红衣飘萍姐妹守着青衣丹枫心急火燎,听梅尼师太这边呼唤,慌忙跑了过来。 梅尼师太直言不讳地说:“吴生,你和梅尼一门上世有恩,今世有缘,现在老尼要将青儿嫁给你,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吴玠瞠目结舌,吃吃呐呐,道:“师太不是和晚辈开玩笑吧,吴玠已经有了章馨怡、莫小儿、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齐飘萍六房妻室,再纳秦丹枫,七个老婆如何对付?” 梅尼师太一怔,红衣飘萍已经瞠目结舌,他拉了吴玠一把,道:“玠哥哥,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咋回事,萍儿怎么没听你提说过?” 吴玠见说,方知自己说漏嘴,吃吃呐呐,道:“这三个人在下本来不想说出来,可不知怎么就落了嘴!” 吴玠这么说着,不禁神情亢奋,道:“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是在下在渭州接纳的三房妻室,人人是武功高手,个个是巾帼英雄,战西夏,灭豪绅,铲毒瘤决不手软!” 红衣飘萍长叹一声,道:“玠哥哥真是情种,连我这个仇敌也能纳为夫人,何况那么多俏丽女子……” 梅尼师太见说,呵呵一笑,道:“我朝包容一夫多妻,吴生有六房妻室不足为怪,但不与青儿结为夫妻,她就有生命危险!” 梅尼师太说着,便将菁蓝葫芦暗示的四句谶语吟诵出来: 木秀林中风自扰, 口天之人来收禾。 玉清池中一棵松, 鸳鸯泡浴毒自消。 吴玠是读书之人,四句谶语一听便明,可他大惑不解,青衣丹枫命在旦夕,菁蓝葫芦怎会显出这样的谶语,真是奇哉怪也! 梅尼师太见吴玠懵懵懂懂,长叹一声道:“吴生不必忧虑,若不答应这桩婚姻,青儿性命恐怕难保!” 吴玠见梅尼师太执意要他和青衣丹枫匹配,心中不禁高兴起来:若但能救醒青衣丹枫,自己又多了一个知己,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其实吴玠心中早有青衣丹枫,青衣丹枫端庄秀美,雅静多谋,在观音山庄和蔡驴儿对峙时,就是青衣丹枫有意将蛇头宝剑递给他的,吴玠才和蔡驴儿有了那场搏杀。 倘若能和青衣丹枫同床共寐,不啻一大快事,吴玠默默接受了。 可为掩人耳目,还是作出扭扭捏捏,婉言拒绝的样子,款款说道:“师太,这要被人讥笑的……师太,这样恐怕不好……” “有什么不好!”梅尼师太郑重其事:“这是神灵所托,吴生不必推脱!” 吴玠见梅尼师太推出神灵,也就不再忸怩,跪地拜道:“感谢师太不弃,既是神灵所托,吴玠答应就是!” 梅尼师太大喜:“这样就好,青儿终于有救了!” 话语甫出,却又犯了嘀咕:“可不知池中长有松树的玉清池在什么地方!” 红衣飘萍四姐妹纷纷插话,有的说在天台山,有的说在玉皇山,有的说在陇将山,有的说在太白山。 梅尼师太道:“你们说得都不准确,老尼上百年来在天台山、玉皇山、陇将山、太白山四处云游,也没见过有长松树的玉清池……” 吴玠打断梅尼师太的话:“师太勿忧,神灵无诳语,长有松树的玉清池即便在天涯海角,吴玠也要找到,晚辈这里就带青姑娘去了……” 话没说完,便见红衣飘萍走上前道:“山重水覆,沃野茫茫,吴大哥岂能一人独行,我们四姐妹陪同你去,不知师傅意下如何!” 梅尼师太忙道:“红儿说得对,众手拾柴火焰高,你们四姐妹就陪吴生一道去吧!” 吴玠谢过梅尼师太,和红衣飘萍四姐妹原旧用担架抬上青衣丹枫走出璇玑洞,向山下一路赶去。 梅尼师太看着吴玠他们消失在山道上,禁不住流下依恋的泪水…… 却说吴玠五人抬着青衣丹枫穿过天台山上的猴头崖,便见索草绕径,荆棘盘道,山路越来越难走。 红衣飘萍便说:“吴大哥,我们没有方向地乱走下去,应该在哪里落脚!” 吴玠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先下山去吧!” 说着从担架上扶起青衣丹枫,道:“荆棘遍地,险坡太陡,担架抬着多有不便,还是让我背着青姑娘!” 一边说,一边将将青衣丹枫背在背上,向前行进。 梅尼师太临行前给青衣丹枫服用过定魂丹,尽管她还昏迷不醒,但一时半刻并没生命危险。 红衣飘萍见吴玠背了青衣丹枫,便和蓝衣百合前面开路,紫衣海棠和绿衣紫凝在后面帮吴玠扶着青衣丹枫的腿脚,一行人急急而行。 来到清姜河边,但见水流湍急,吴玠他们走得口舌生烟,便就伏在水边喝了个饱。 就在这时,窝在吴玠发髻中的麒麟钢枪突然鸣叫起来…… 第254章 玉清洞天⑴ 吴玠不知嘛事,慌忙将麒麟钢枪取出来去看,寸巴长的钢枪顿时伸出三尺来长,枪体上的小麒麟鼓腮瞪眼喷出一卷白绫,白绫上写着四行语词: 鸡峰山上有玉清, 千年古松池中生, 桃木扁舟渡义士, 盘龙洞中沐春风。 吴玠看罢哈哈大笑:“我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嘛,这不,麒麟钢枪给我们指点迷津,玉清池就在鸡峰山,近在咫尺,不消半天工夫就可赶到!” 红衣飘萍四姐妹目瞪口呆,她们哪能想到,吴玠发髻中还隐藏着一把麒麟钢枪,而且忽长忽短伸展自如,还能善解人意地指点迷津。 红衣飘萍大惑不解地问:“在观音山庄和蔡驴儿周旋时并没见到吴大哥有麒麟钢枪,即是在灵湖岸边、梅花谷、鸳鸯洞,你也没有说过这件物事,难道它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吴玠笑着说:“这要感谢紫凝的爹爹孔太公,是他将吴玠领到牛头潭,吴玠才得到麒麟钢枪。这枪平时缩成寸巴长窝在我的发髻,一旦遇到敌人或者紧要之事才会现出真身。红姑娘在灵湖岸边、梅花谷、鸳鸯洞已经不是敌人,麒麟钢枪自然不会现身……” 红衣飘萍喜道:“吴大哥拥有麒麟钢枪,等青衣姐姐恢复后我们就去找阿莫异能报仇,梅尼师太的弟子不能这样被这厮欺负!” 吴玠道:“此言中听,我们一定要杀了阿莫异能!” 这么说过,不禁面带难色:“阿莫异能真乃毒物,上次在眉坞县,我的麒麟钢枪竟然战他不过。哦,对了,麒麟钢枪上有八句谶语,你们来看!” 吴玠将麒麟钢枪展示红衣飘萍姐妹眼前,可四姐妹都说她们什么也看不见。吴玠笑道:“既然看不见我就念给你们来听!” 吴玠便将八句谶语吟诵出来: 麒麟钢枪百十八, 再生沟中一枝花。 口天之人独其有, 英雄自此添铠甲。 金雕宝剑钟情物, 枪剑合璧自逍遥。 金丹虽顽犹可驯, 骑蛛双双天下游。 吴玠吟诵完毕,便听红衣飘萍说道:“谶语中提到金雕剑,莫小儿不是在观音山庄得到了吗,那是一只金雕幻化而成。‘金雕宝剑钟情物,枪剑合璧自逍遥。’看来吴大哥只有找到莫姑娘枪剑合璧,才能剪除阿莫异能!” 吴玠喜不自禁:“你说小儿她得到金雕剑哪?这就好,这就好!我说八句谶语不会平白无故地展现,原来都有出处,是要吴玠和莫小儿枪剑合璧……小儿,你在哪里,吴玠好想你呀……” 红衣飘萍见吴玠一提莫小儿就动真情,心中便就不快,长叹一声道:“我们还是去鸡峰山吧,青衣姐姐正昏迷不醒啦!” 吴玠方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不好意思的憨笑一声,道:“红姑娘说得对,我们马上就去鸡峰山……” 鸡峰山在天台山的东边,是秦岭山脉的一个分支,五人越过清姜河,翻过石鼓岭,便见一座大山横在面前,悬崖峭壁上写着十个猩红大字:“鸡峰山仙境,玉清池洞天”。 吴玠欣喜若狂:“玉清池果然在鸡峰山,你们看,山体上的十个大字说得明明白白!” 红衣飘萍将“鸡峰山仙境,玉清池洞天”十个大字看了一遍,心有所思地说:“从山体上的大字分析玉清池是鸡峰山,但山野茫茫,林密草深,云雾缭绕,扑朔迷离,哪里才是准确方位……” 说犹未了,却听一片鸡鸣,山凹里飞起十几只锦鸡来,吵呱着向一道大峡谷飞去。 吴玠惊道:“听说锦鸡是天上的神鸟,有为人报喜引路的天性,我们不妨跟着锦鸡向前,说不定就能找到玉清池!” 五人便就尾随锦鸡身后急急而去,来到一个大峡谷,果然见一座大湖呈现眼前。湖岸有块高大巨石,上面镌刻着“玉清池”三个猩红大字;湖水碧波荡漾,水中还真长着一棵十几人也搂不住的高大松树,更为奇特的是,松树下面有叶桃木扁舟,漂浮不定,荡荡悠悠。 吴玠喜不自禁:“锦鸡果然将我们领到玉清池来了!”说着念念有词:“玉清池、千年松、还有一叶桃木舟,哈哈,我们终于如愿以偿念给……” 正在念叨,却见桃木扁舟无桨自游,向湖岸飘来,到了吴玠他们跟前停住不动。 红衣飘萍四姐妹瞠目结舌,吴玠却哈哈大笑:“我看桃木扁舟是来搭载我们的,大家不妨上去试试!” 五人登上桃木扁舟,那舟便快如疾风,向大松树驶去。到了跟前,才见树叶青绿,枝股繁茂,一根像龙爪似的粗枝伸展开去,竟是一座铁浮桥。铁浮桥银索萦绕,铮铮放光,一副肃穆森然的态势。 五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上还是不上。吴玠迅速反应:“麒麟钢枪上的谶语不是说鸡峰山上有玉清,千年古松池中生,桃木扁舟渡贤士,盘龙洞中沐春风吗?玉清池、千年松、桃木扁舟都已出现,就剩一个盘龙洞还没见着,铁浮桥准是通往盘龙洞必由之路,我们还是上去探个究竟!” 四姐妹听吴玠说得有理,便就抬着青衣丹枫上了铁浮桥向前走去,半天功夫,便见一座洞窟闪现眼前,上面刻着“盘龙洞”三个遒劲大字。 吴玠喜出望外:“铁浮桥果然是通向盘龙洞的道路,我们赶快进去看看……” 五人进到洞中,却见十几座宫殿金碧辉煌,宫殿不远处有座大山,署名“无稽山”,无稽山周围溪水潺潺,蜂飞蝶舞十分壮观,真是山中有洞,洞中有山,下连四海,上通云天。 第255章 玉清洞天⑵ 吴玠惊魂不定地说:“怪不得菁蓝葫芦暗示我们来到这里,却是一座世外桃源,这样气势磅礴的水下建筑绝非人力所为!” 吴玠说的没错,盘龙洞、玉清池、大松树、铁浮桥、桃木扁舟都和道教始祖老子有关。 老子当年骑着青牛前往玄关,路过鸡峰山时见鹿鸣鸟飞的锦鸡湖一片寂静,心中便犯嘀咕:锦鸡湖本是上苍赐予鸡峰山飞禽走兽的水源,色彩斑斓的锦鸡常年栖居这里,现在怎么一只也不见得…… 心中想着,便就下了青牛探查究竟。走得数步,却听湖水中“呼啦啦”一阵乱响,跃出一条黑龙,张牙舞爪地向青牛扑来,青牛躲闪不及,脑袋便被那厮咬住。但青牛是天庭的神牛,黑龙奈何不得,狂躁不羁地一口甩掉,向老子扑来。 老子不以为然地说:“孽龙休得无理,怎敢对本阁下嘴!”黑龙用肢爪按住老子哈哈大笑:“糟老头,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别说你一个老朽木桩,即便皇帝老儿到来,咱家也照吃不误!” 老子方知黑龙在锦鸡湖中兴风作浪伤害无辜,不禁大怒,一个金蝉脱壳摆脱黑龙纠缠,从口中吐出一颗圆球晃一晃石磨般大,手指一弹,圆球便向黑龙射去,到了跟前突然起火,将黑龙烧得体无完肤。 黑龙这才知道老子不是等闲之辈,声声高喊饶命。老子神情严峻:“你这孽障还算明白,本阁可以饶你不死,但锦鸡湖的锦鸡被你残害殆尽,你要将功赎罪定在这里来做它们的守护神!”说着指头一指,黑龙顿作一棵大松树插在湖中,伸出的树枝便是一座浮桥。老子顺着浮桥进到里面,但见红墙绿瓦,宫殿连片,方知这里是黑龙的安乐宫。 原来,黑龙是西海龙王第十个儿子鳌吉,鳌吉从小不守清规,见鸡峰山锦鸡湖的锦鸡肥美艳丽,便偷了父亲令牌,传虾兵蟹将在湖中建造了一座安乐宫,从此以后杀戮无忌。锦鸡湖的锦鸡被鳌吉逐渐杀光,飞禽走兽又成了这厮的攻击对象,对路过锦鸡湖的猎人、樵夫,鳌吉也不放过。时间一长,锦鸡湖成了死亡之地,无人敢越雷池一步。然而多行不义必自毙,鳌吉遇上通天通地的老子了,只好束手就擒,甘愿臣服。 老子降伏了黑龙,便将安乐宫更名“盘龙洞”,锦鸡湖叫做“玉清池”,让鳌吉化作一棵千年古松矗立水中抑恶扬善,还脱下一只鞋化为桃木扁舟,专门摆渡那些仁义之士进盘龙洞修行。倘若奸佞之人侥幸登上桃木扁舟,受命守护的千年古松便会掀起风浪将其吞噬。 老子既将玉清池整饬一番,离开时便用气团凝聚成两只锦鸡,让它们在这里繁衍生息。没过过久,玉清池又成了锦鸡的家园,成群结队的锦鸡在这里鼓哨鸣叫,遇到迷途难返的猎人、樵夫,锦鸡便给其引路,带领他们走出绝境。 唐朝时,药王孙思邈来鸡峰山采集草药不慎迷了道路,锦鸡便鸣叫引路,使孙思邈来到玉清池边。孙思邈见玉清池碧波荡漾,一叶桃木扁舟滞水不动,便觉奇怪,站在湖岸痴痴观看,那舟却不招自来,将孙思邈载上铁浮桥进了盘龙洞。孙思邈见盘龙洞清静无扰,便在这里潜心修炼,一边采集鸡峰山、太白山的名贵草药炮制、提炼,为贫民百姓解除疾苦。菁蓝葫芦暗示吴玠他们来到盘龙洞,就是要用孙思邈遗留洞中的绝世药物排除青衣丹枫体内的毒素。 红衣飘萍见盘龙洞紫气萦绕,无稽山直通蓝天,喜不自禁地说:“果然是个仙山圣地,但洞中除了宫殿就是大山,如何消除青衣姐姐体内的五虫毒铊!” 吴玠道:“菁蓝葫芦暗示我们来到这里,一定就有拯救青姑娘的医方,我们不妨四处寻找!”说着便将青衣丹枫背在背上,向那座标有“玉辰宫”的正殿走去。 进到玉辰宫,更是一番景致,墙壁全是绿地白云,殿堂中央俯卧着一头石牛,挺角瞪眼威风凛凛。 吴玠笑道:“和尚敬奉释迦牟尼,道士尊拜元始天尊,大殿的主人何方神圣,竟将一头石牛供在大殿之中!” 石牛是老子的青牛,那一日青牛随老子进到盘龙洞后却是一卧不起,老子知道它和盘龙洞有缘,便将青牛点画成石牛留在这里。 红衣飘萍道:“这座大殿叫玉辰宫,却供奉着一头石牛,看来定有奥秘……” 话没说完,便见石牛眼睛里射出金光,那光在大殿中兜了一个大圈,便在地中央冲开一道地穴。 吴玠几人见一道地穴突然出现在大殿中,不禁魂飞魄散,正待逃遁,却见平地里刮起一股旋风将他们卷起,带进地穴去了…… 第256章 药王神窟⑴ 旋风带着吴玠六人向地穴深处冲去,吴玠正在迷惑不定,忽见眼前一片豁朗,旋风自行散去,一座高大森然的洞窟闪现面前,竟是“药王神窟”。 吴玠将“药王神窟”四个狂草大字端详半天,款款说道:“这么讲旋风还是善类,将我们带到药王石窟来了!” 红衣飘萍接上话头:“菁蓝葫芦不是有四句谶语吗——‘木秀林中风自扰,口天三人来收禾。玉清池中一棵松,鸳鸯泡浴毒自消。’药王神窟准是给青衣姐姐解毒的地方!” 吴玠若有所思:“玉辰宫、石牛、地穴、旋风、药王石窟……这些物事一个个出现,看来青姑娘是有救啦!” 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绿衣紫凝异口同声地说:“那还发什么楞,赶快进去给青姐姐排毒呀……” 吴玠便就背着青衣丹枫,红衣飘萍四姐妹跟在他的身后,依次向里面走去。行得半里多路,忽觉眼前红光乱闪,一方雄伟的厅堂闪现出来,厅堂四周的墙壁上绘有各种画图,有“炎帝品尝百草图”、“扁鹊治病行医画”;医圣张仲景撰写《伤寒杂病论》时的坐像。 绿衣紫凝惊道:“啊呀,没想到地穴中还有这么典雅的厅堂,可墙壁上画的什么,我怎么一个也不认得!” 吴玠哈哈笑道:“紫凝姑娘是该长长见识了!”说着便给她一幅一幅地解释: 炎帝品尝百草图说的是华夏始祖炎帝为解除先民疾病痛苦,在天台山品尝百草,最后被一种叫断肠草的毒草夺去性命。 扁鹊是战国时的医学家,他把积累的医疗经验,用于平民百姓,周游列国,到各地行医,为民解除痛苦。望、闻、问、切四诊法就是扁鹊发明。 张仲景是东汉末年的医学家,当时疫疾广泛流行,大批的人死亡,其中伤寒病占百分之七十。张仲景刻苦学习《内经》,广泛收集医方,写出了传世巨著《伤寒杂病论》,记载了大量有效的方剂。其所确立的六经辩证的治疗原则,受到历代医学家的推崇,后人称他为“医圣”。 药王孙思邈是隋末唐初人,他广泛搜集单方、验方和药物的使用知识,著有《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给后人留下宝贵的医学财富。墙壁上绘制的这些图形一定是药王所为,药王神窟便是药王炮制草药的地方。 末了吴玠对绿衣紫凝道:“听说紫凝姑娘要跟青姑娘学习医术,对这些知识可要牢记在心哟!” 绿衣紫凝笑道:“吴大哥的知识真渊博,嗨,有时间教我好不好!” 吴玠道:“那还用说,谁让你是郑达的夫人,郑达是我兄弟,吴玠还等着抱侄子哩,不教你还能教谁,你说是不是……” 绿衣紫凝捶了吴玠一拳头:“叫你贫嘴,看我给你三拳两脚……” 绿衣紫凝话没说完,却听红衣飘萍在那边喊叫起来:“吴大哥,这里有个洞窟,快过来看看!” 吴玠和紫凝赶过去一看,果然见厅堂深处坐北向南开有一个小洞,几个人走进洞去,但见洞中有山,山上有泉,共有九眼。九眼泉喷出来的水在山下聚成一汪大池,清澈见底,水面上蒸汽徐徐腾升,原是一座浴池。 吴玠兴奋不已:“没想到这里是九眼泉汇集而成的浴池,我们不妨向里头走走,看看还有什么……” 六人越过池水向里走去,一道木板隔出来的宽敞卧室闪现出来,门楣上还写着三个大字“静心斋”! 吴玠惊叹一声:“静心斋,静心斋,静心养性的斋房嘛,不知哪位高人设下如此神秘的棋局!” 红衣飘萍道:“不管是谁设置的,只要能够栖息就成,我们进去看看吧……” 第257章 药王神窟⑵ 六人进到静心斋,但见里面有盘大炕。炕上铺着猩红毯,一床大红金线锦缎被搁在一侧,两边有石青色睡枕;地上摆有一张八仙桌,两把龙头太师椅紧靠两旁;八仙桌上墩着一只美人觚,觚内插着时兴鲜花,浓郁芬芳,香气袭人。 红衣飘萍惊诧不已:“九眼泉、静心斋比梅花谷、鸳鸯洞雅致多了,看来高人早在这里为吴大哥和青姐姐准备好洞房。 “妹妹们,我们还是知趣一些,让吴大哥在这里陪伴青姐姐泡洗鸳鸯浴吧!” 红衣飘萍说完,拉着蓝衣百合三人走出洞去。 吴玠看着四姐妹离去的身影,不知是失落还是兴奋。 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在静心斋、九眼泉一个人面对青衣丹枫,还要给她脱去衣服抱到浴池中进行沐浴,这种难堪的事情真让吴玠尴尬。 尽管在此之前,吴玠和章馨怡、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红衣飘萍已有床第之欢,可将一个女人剥得一丝不挂,毕竟是大姑娘上花桥头一回。 吴玠来去徘徊着犹豫不决,可一看到青衣丹枫昏迷不醒的样子,便就打消顾虑:营救青衣丹枫当为第一要务,想得多了就会酿成大错。 于是,打消顾虑,将青衣丹枫平放炕头给她脱解衣服。 青衣丹枫的肌肉已经溃烂,恶臭的脓水已和衣服黏粘一起,吴玠皱着眉头将黏粘皮肉上的衣服一点一点撕下来,一边寻思:这五虫毒铊真是厉害,若不是梅尼师太临行前给青衣丹枫服了定魂丹,恐怕来不及泡洗鸳鸯浴就会丧命。 脓血黏粘的衣服终于被吴玠撕了下来,青衣丹枫成了一条伤痕累累的白鳍豚,吴玠抱着她走到浴池跟前,慢慢放进水里。 然而有心栽花花不红,池水突然间无风起浪,将青衣丹枫推上岸来,吴玠重新放置,池水一次次推开。 吴玠不知怎么回事,眼巴巴看着池水发愣。 突然,他醒悟过来:菁蓝葫芦不是暗示两人同浴吗,看来只有抱着青衣丹枫泡在水中方能成功。 于是,自己脱掉衣服,抱着青衣丹枫走进水中,池水果然平静不动。 原来五虫毒铊是阿莫异能用突厥魔罐中的阴气炮制而成,阴阴相逢甚嚣尘上。 九眼泉的池水具有强烈的排异性,自然要将阴气十足的青衣丹枫推上岸来。 可是吴玠的阳气一旦与青衣丹枫的阴气相会,阴阳之气便就处于中和,颇具灵气的池水方可接纳,这也是菁蓝葫芦为什么暗示吴玠和青衣丹枫泡洗鸳鸯浴的真谛。 九眼泉喷出的水温有六七十度,水中含有数种再生粒子。 吴玠抱着青衣丹枫没泡多久,那水便凝聚成一团红雾在青衣丹枫四周冲涮。 青衣丹枫身上开始冒烟,先是一道白烟,接着便黑烟滚滚。 吴玠知道这是排毒的征兆,便将青衣丹枫越抱越紧。 突然,青衣丹枫喷出一口血水,紧接着又喷出一口血水,血水连喷三次,肌体上溃烂的地方便开始愈合。 吴玠神情大振,呐呐自语:“没想到九眼泉这般神奇,青衣丹枫满身流脓的肌体这么快便开始愈合,看来这世外之地真是神鬼莫测……” 自从来到鸡峰山遇上锦鸡引路,吴玠便觉得他和五姐妹进入世外之地,接下来的玉清池、大松树、桃木扁舟、铁浮桥,还有盘龙洞、玉辰宫、石牛、旋风、药王神窟、九眼泉、养心斋,似乎都在仙境之中,只有道行高深的仙人才有这种本事,难道这些都是师傅而为?一定是师傅暗中相助,要不每到危机关头咋总能逢凶化吉…… 吴玠心旌摇动地想着,去看青衣丹枫,见她的肌体已经显出可人的润红色,便就喜出望外地对她说道:“青姑娘,你体内的毒素经过九眼泉的池水冲涮已经排完,我们这里就会静心斋吧!” 吴玠抱起青衣丹枫离开九眼泉向静心斋走去,进到门里,青衣丹枫却用双手紧紧搂住吴玠的脖子,嘴里还呐呐有声: 鸳鸯泡浴实妙方, 男吸阴霾女正阳。 盛阳抑阴五毒散, 安康还得精气养。 吴玠大惊失色:青衣丹枫昏迷之中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她有了意识,还是在说呓语?但吴玠不想乘人之危,便将青衣丹枫的手臂从脖子上往下择,可是任凭他如何用力,就是取不下来,心中便犯嘀咕:这么说手背上的蝎子甩不掉,只有和她同床第事方能解脱…… 第258章 药王神窟⑶ 吴玠这么想着,便就打起精神裹着青衣丹枫躺在炕上,青衣丹枫的手臂果然松去,嘴里还发出异样的呻吟声。 吴玠不能自己,将青衣丹枫像块面团紧紧裹住,疯狂地揉搓。 男恩女爱的床第之功吴玠早在章馨怡、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红衣飘萍身上使用过。 可这一次却有不同,吴玠的示爱神经一次次亢奋,更觉青衣丹枫像一副吸盘,将他越吸越紧。 吴玠一次次勃起,一个时辰还不结束战斗。 吴玠终于感到身疲力乏,退出圈子时已经大难临身,脑袋一歪栽倒炕上人事不省…… 等候门外的红衣飘萍见这么长时间吴玠不从静心斋出来,断定发生了事情,急急闯将进来去看,却见青衣丹枫和吴玠双双不省人事。 青衣丹枫尽管人事不省但面色已显红润,吴玠却是面无血色浑身冰凉。 红衣飘萍惊得手足无措,急忙呼喊蓝衣百合三人。 蓝衣百合三人跟脚儿跑进来,见吴玠像摊烂泥巴在炕头一动不动,忙问红衣飘萍发生了什么事。 红衣飘萍眼泪汪汪:“吴大哥这是交欢性昏厥!” 说着便给两人号脉,青衣丹枫的脉搏已趋正常,吴玠的脉搏却是忽快忽慢,有时候一点也摸不着。 红衣飘萍惶急不已:“吴玠伤了元气,若不及时救治就有性命危险,妹妹们快想办法救他!” 蓝衣百合三人对医术都是半斤八两,能想出什么办法,痴愣愣看着吴玠不知如何是好! 红衣飘萍声泪俱下:“没想到为救青姐姐,吴大哥会成这样,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咋办!” 蓝衣百合三人顿时啼哭起来:“我们奉师父之命长途跋涉来这里拯救大姐,那知把吴大哥的性命给搭上了!” 红衣飘萍见三人失声痛哭,镇定下来道:“先不要自乱阵脚,这里是药王神窟,一定有救治吴大哥的医方,我们不如先对他作个紧急处理!” 原来,青衣丹枫和吴玠相抱而浴,吴玠的阳气就注入她的体内,阴阳相伴,随九眼泉水逼出青衣丹枫体内的五虫毒铊。但青衣丹枫中了五虫毒铊后阴阳失调,急需阳气补充,便在幻境中要求和吴玠同床,殊不知这样的同床会吸尽吴玠的阳气,最终导致吴玠血气双亏昏迷不醒。 红衣飘萍四人对吴玠推、拉、按、摩,还用银针扎刺他的人中,但没有什么效果。 四个人急似热锅之蚁,却见青衣丹枫清醒过来。 红衣飘萍喜不自禁地呼喊起来:“大姐醒啦!大姐醒啦!” 蓝衣百合三人立即围过来,拽胳膊的拽胳膊,揽腰子的揽腰子,将青衣丹枫扶坐炕上。 青衣丹枫有气无力地说:“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 话没说完见红衣飘萍站在跟前,立即怒目相视:“你怎么也在这里,妹妹们还不将逆贼拿下……” 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慌忙劝导,说明事情的根由。 青衣丹枫张目结舌:“这么说红儿改邪归正,还和吴大哥结为连理!” 红衣飘萍款款说道:“红儿知道大姐不明事理,可吴大哥命在旦夕,我们得想法子救活他呀!” 青衣丹枫这才知道吴玠也在这里,忙问怎么回事,红衣飘萍说出事情的原委,青衣丹枫放声大哭:“吴大哥是为救枫儿才弄成这个样子,枫儿要见他……枫儿要见他……” 红衣飘萍四人将青衣丹枫搀扶到吴玠跟前,青衣丹枫哭了一阵,便给他号脉,尔后说道:“吴大哥这是血气双亏,元气大伤,如果有良药妙方诊治就会清醒过来!” 红衣飘萍道:“姐姐跟师傅学过医术,赶快诊救吴大哥呀!” 青衣丹枫面有难色,款款说道:“奴家尽管跟师傅学过医术,可吴大哥的症状枫儿恐怕无能为力……” 绿衣紫凝急道:“那可咋办,难道我们看着吴大哥去死……” 青衣丹枫道:“我先用银针封住他的命门穴和涌泉穴,然后再想办法!” 于是让蓝衣百合拿来银针,在吴玠的命门穴、涌泉穴上分别扎了几针…… 扎过针的吴玠依旧昏迷不醒,红衣飘萍焦急地在屋地上走来走去,突然,她想起药王神窟中那些壁画,便对青衣丹枫说:“姐姐,药王神窟的厅堂上绘有“炎帝品尝百草图”、“扁鹊治病行医画”;医圣张仲景撰写《伤寒杂病论》时的坐像,姐姐何不过去看看,倘若壁画上载有验方,那救治吴大哥不就有办法了吗!” 青衣丹枫这时候已经恢复元气,听红衣飘萍这么来说,霍地站起身来,道:“你说这里是药王神窟,那一定就有诊治疑难病症的医方!” 青衣丹枫说着,提高嗓音道:“妹妹们在这里好生守着吴大哥,我这里就上厅堂看个究竟……” 青衣丹枫来到厅堂,果然见墙壁四周绘制着“炎帝品尝百草图”、“扁鹊治病行医画”;医圣张仲景撰写《伤寒杂病论》时的坐像。 尤为珍贵的是“炎帝品尝百草图”,始祖手捧一枝草药正在细细品尝,头顶祥云萦绕,有无数“净水童子”围在他的身旁竞翔飞跃。 青衣丹枫惊叹一声:“没想到药王神窟还有这么大气的画图!” 青衣丹枫站在画图跟前细细观看,却没发现任何治疗昏厥的医方,心中便闷闷不乐:这些画图精致奇妙,不仅仅是用来观赏的吧…… 青衣丹枫漫无边际地遐想着,耳畔隐隐回荡起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红衣飘萍说过的,菁蓝葫芦上那几句谶语: 木秀林中风自扰, 口天三人来收禾。 玉清池中一棵松, 鸳鸯泡浴毒自消。 菁蓝葫芦竟然出现这样的谶语,这不暗示吴玠和枫儿结为连理,才来药王石窟泡洗鸳鸯浴吗? 青衣丹枫真没想到,她和吴玠会这样走到一起。 泡洗鸳鸯浴的情致一定很芳香吧,只可惜当时她处在昏迷中,未能体味其中的欢愉。 同床交欢恐怕更有韵味,只不过那一刻她是“植物人”什么也不知道。 但青衣丹枫能想象出当时的热烈场面,吴玠一定将她像面团一样抱在怀中,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她的腰肢;要是能够清醒,青衣丹枫将尽情享受这种欢快,可一切却都在梦幻中进行…… 第259章 净鸟护盒 “清泉玉水缓缓流,风吹鱼跃浪打头。”这是一句打油诗,吴玠和自己在一起的情景一定会是那样的吧…… 青衣丹枫想到这里,不禁面红耳赤。心中忖道:我的体内已经流淌着吴玠的精血,说不准一个小生命已经扎根在那方肥田沃土中了。 对于吴玠,青衣丹枫早就暗恋,还在观音山庄,当吴玠被红衣飘萍的红蝮蛇威逼时,青衣丹枫就想将手中的蛇头宝剑递给他。 可当时她还没有和蔡驴儿撕破面皮,也没和红衣飘萍闹翻,不能表现得过余直白。 有意思的是吴玠从她手中将蛇头宝剑夺过去了,与其说是夺,不如说送更为确切。 一个无心之人,能让敌人从手中夺取兵器吗?莫非这就是缘分? 无容置疑,暗递蛇头宝剑时青衣丹枫还朦朦胧胧,那么上眉坞县营救吴玠便是她的主动。 青衣丹枫打算救出吴玠后向他表露心声,然而哪能想到,在葫芦峪被阿莫异能的五虫毒铊醉迷…… 上苍有眼,在性命垂危时吴玠将枫儿背到鸡峰山玉清池来了,这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吴玠为使枫儿排除毒素恢复健康,自己却元气大伤。 青衣丹枫知道这种元气大伤后的恶果,倘若不及时救治,便有性命危险,可药王神窟也没什么诊治的医方,择地而医路途遥远,成败难卜,这么说上苍要放弃吴玠…… 青衣丹枫不敢再想下去,心烦气躁地用手抚摸墙壁上的画图,却见“炎帝品尝百草图”上的净水童子晃动起来。 青衣丹枫目瞪口呆,以为自己看走眼,定了定神再去观看,不是晃动还是做甚…… 于是高声呐喊:“红妹妹、蓝妹妹,你们快来看,壁画上的净水童子活动起来了!” 红衣飘萍四人从九眼泉急急跑出,亟不可待地问:“姐姐你喊甚么,哪里有净水童子活动……” 青衣丹枫指着“炎帝品尝百草图”说:“就在那,你们看!”接着又道:“净水童子也叫白句汉鸟,在太白山的大爷海、二爷海比比皆是,专门用嘴衔叼落在水中的残枝腐叶,是一种神鸟。不知那位高人将神鸟绘制在炎帝品尝百草图上竟然能够活动,这说明画图藏有奥秘,我们拯救吴大哥有办法了!” 红衣飘萍四人将“炎帝品尝百草图”观看半天,哪里有净水童子在活动? 青衣丹枫重新去看,频频晃悠的净水童子突然不见动静了,心中便就大惑:“不对呀,刚才那只净水童子还跃跃欲试,怎么眨了个眼就不见动静!” 青衣丹枫念念有词:“这里是药王神窟,神鸟倘若有灵,就带我们寻找医治吴大哥的药方吧……” 言犹未了,便见无数净水童子从画卷上跳跃下来叫声一片,尔后向洞外飞去。 五姐妹瞠目结舌,青衣丹枫迅速反应:“快,跟上净水童子……” 五姐妹紧跟净水童子身后奔跑,忽然便见一道清气在脚下凝聚成团将她们浮起,眨眼功夫便到玉辰宫,大殿中那头石牛正神态安详地俯卧那里。 蓝衣百合欣喜若狂:“净水童子果然是神鸟,上次我们被旋风卷进药王神窟费了不少周折,这次它一动翅,就把我们扇上来了,真是奇了!” 紫衣海棠接上话头:“就是嘛,我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眨,就看见这头石牛了,你说神也不神……” 几个人正在这边说话,却听净水童子在无稽山上啼叫不止。 青衣丹枫喝喊一声“有门!”急忙和四个妹妹赶到无稽山下,却见净水童子正和一只九尾白狐进行搏斗。 九尾白狐是鸡峰山灵狐洞一只千年老狐,得仙成道后幻化成人。 孙思邈当年在药王神窟编纂《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九尾白狐想和他结为连理,化作一个美貌女子前去拜访。 谁知药王一心编纂药书,对九尾白狐置之不理。 九尾白狐勃然大怒,每日叨扰不休,临走时便偷一页《千金要方》或者《千金翼方》的篇章投进玉清池发泄私愤。 但投进水中的篇章被净水童子一一捡起汇集起来,准备在孙思邈重返盘龙洞时交给他。 谁知药王一去不复返,净水童子便将这些药书置于水晶盒掩埋无稽山上,几百年来相安无事。 今日见青衣丹枫祈祷医方拯救吴玠性命,净水童子便想将其送她,没想到惊动灵狐洞的九尾白狐。 九尾白狐的目光能穿透物体,它看见当年被它投进池水的纸张竟被净水童子汇集起来装在水晶盒中,便急急赶到无稽山要将其抢走予以焚毁。 净水童子岂能依它,两下里打将起来,从东打到西,从西打到东。 九尾白狐是千年令狐,净水童子自然不是对手,纷纷败下阵去;九尾白狐便抢过水晶盒要回灵狐洞,却被青衣丹枫五姐妹拦住去路。 九尾白狐顿作一个美妇,伸出双股剑指着青衣丹枫五姐妹道:“何方刁民,胆敢阻拦九夫人!”九尾白狐自称九夫人。 青衣丹枫道:“我们是梅尼师太的徒弟,你这妖狐,为什么对神鸟大打出手!” 青衣丹枫并不知道水晶盒里装的什么东西,也不明白九尾白狐争夺水晶盒的用意,见九尾白狐对净水童子大打出手,才将其拦住问话。 九尾白狐哈哈大笑:“梅尼师太不就是那个不下蛋的皇妃吗?见你们五个还有些紫色,不会像师傅一样只会罩窝不会下蛋吧!” 青衣丹枫大喝一声:“妹妹们,妖狐出口伤人,我们将它拿下!” 于是红衣飘萍、蓝衣百合在左,青衣丹枫、紫衣海棠在右,绿衣紫凝忽左忽右来去回旋,向九尾白狐扑去。 九尾白狐讪笑不止:“就凭你们几人的本事还想和九夫人斗个高低,来来来,先尝尝青虹剑的厉害!”说着挥舞青虹剑向青衣丹枫她们刺来。 青虹剑是干将师傅欧冶子当年冶炼的宝剑,封存不周山下上千年,九尾白狐成精后将其盗出作为兵器。 此剑削铁如泥变化多端,刺到青衣五姐妹跟前,便就分出数把小剑乱飞乱砍。 青衣五姐妹这才知道九尾白狐不是等闲之辈,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九尾白狐哈哈大笑:“这是你们逼的!九夫人饶你们不死,让梅尼老巫再教尔等百年,九夫人方和你们较量!”说着收了青虹剑,抱起水晶盒就要离去。 青衣丹枫大喝一声:“士可杀不可辱,梅尼师太的弟子岂能败在一只妖狐手中,红妹妹已经归来,我们使用幻化蛇剑!” 话音一落,便见红衣飘萍、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簇拥到青衣丹枫跟前结成一体,四把宝剑同时挥出,四条毒蛇便像四条巨龙首尾相接喷火吐雾…… 第260章 药王遗篇⑴ 九尾白狐一怔,没想到四姐妹会用幻化蛇剑,慌忙挥舞青虹剑重新应战,哪知四条毒蛇张开大嘴,将青虹剑分出的飞剑一一吞没,向九尾白狐面门剪来。 九尾白狐方寸大乱,只有招架之力,哪有反抗之功,惶恐不安地向后退去,没提防绿衣紫凝从背后给了她一剑。 这一剑中了九尾白狐的坐骨神经,九尾白狐疼痛难忍,化作一股清气逃之夭夭。 青衣姐妹慌忙围住绿衣紫凝道:“没想到紫凝妹妹这般长进,一剑便结束战斗,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紫凝见说,忙道:“姐姐都有蛇头宝剑,紫凝没有,只能用郑达这把短剑应付差事,没想到瞎雀儿碰上蔫谷穗,把九尾白狐赶跑了!” 青衣丹枫笑道:“紫凝妹妹这是幽默,好啦,等见到师傅,定会拥有蛇头宝剑,到那时灵芝洞姐妹便是五剑合璧……” 五姐妹嘻嘻哈哈调闹一阵,回头去水晶盒,那些净水童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过去将其围住“吱吱”啼叫。 青衣丹枫突然醒悟,净水童子不是带领我们寻找拯救吴大哥的医方吗,说不定医方就在水晶盒中。 于是跪拜于地念念有词:“神鸟在上,请受晚辈一拜,水晶盒内如果是拯救吴大哥的医方,还望送我们一用!” 净水童子听得,便用小嘴鹐开水晶盒上的麒麟钥匙,点了点头,纷飞而去…… 青衣丹枫慌忙揭开水晶盒的盖子,里面竟是一册《药王遗篇》,不禁怔得目瞪口呆。她从梅尼师太那里知道,药王孙思邈有《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传世,还没听说过什么《药王遗篇》,这么说水晶盒珍藏的是药王又一部遗作? 红衣飘萍更是怔惊不已:“怪不得净水童子和九尾白狐大打出手,原来净鸟是为了保护《药王遗篇》!” 青衣丹枫感激涕零:“净水童子素有知人善意之举,听说在太白山大爷海,被它们拯救的人成千上百;既然舍生忘死送给我们《药王遗篇》,其中定有诊治吴大哥的医方!”说着便打开《药王遗篇》细细观看,上面竟然载有千种药剂验方,对五脏六腑的描述更为详细: 心为神之居、血之主、脉之宗,在五行中属火,配合其它所有脏腑功能活动,起着主宰生命的作用。故说:心者,“君主之官”。 肺居于胸腔内,处于五脏之高位,被称为华盖,通过喉和鼻与外界直接相通,在五行中属金。肺的生理功能直接受到外界环境变化的影响。肺者,相傅之官,治节出焉。肺是辅助一国之君主的宰辅,协助心君,调节全身,称为“宰相之官”。 肝位于腹腔,膈膜之下,右胁之内。肝为魂之处,血之藏,筋之宗,在五行中属木,主动主升,被称为“将军之官”。 脾位于中焦,在膈之下,脾主运化水谷精微,为人身气血生化之源,故被称为“仓廪之官”、“后天之本”。 肾位于腰部,在脊柱两旁,左右各一,腰者,肾之府。肾藏先天之精,为脏腑阴阳之本,生命之源,故为“先天之本”。 青衣丹枫正看得如醉如痴,却听红衣飘萍喊道:“姐姐,你只管默默观看,里面有没有诊治吴大哥的方剂!” 青衣丹枫忙道:“你看我,只顾看了药王对五脏六腑的论述,竟然本末倒置!” 说着又道:“药王在《千金要方》中第一次完整地提出以脏腑寒热虚实为中心的杂病分类辨治法;在整理和研究张仲景《伤寒论》后,将伤寒归为十二论,提出伤寒禁忌十五条,颇为后世伤寒学家所重视。他搜集了东汉至唐以前许多医论、医方以及用药、针灸等经验,兼及服饵、食疗、导引、按摩等养生方法,著《千金要方》三十卷,分二百三十二门。全书合方、论五千三百首,集方广泛,内容丰富,对后世医学特别是方剂学的发展有巨大贡献。《千金翼方》三十卷,属其晚年作品,系对《千金要方》的全面补充。全书分一百八十九门,合方、论、法二千九百余首,记载药物八百多种,尤以治疗伤寒、中风、杂病和疮痈最见疗效。我一看就给迷上了!” 红衣飘萍笑道:“这些长篇大论姐姐还是过后再看吧,现在赶紧得寻找诊治吴大哥的验方!” 青衣丹枫道:“我这里就找!我这里就找!” 于是,翻过五脏六腑论向后观看,便有提神、醒魂、大补十几种验方展现眼前,其中一例的方剂为: 人参、犀角、天竺黄、朱砂、琥珀、雄黄、玳瑁、制南星、牛黄、麝香、冰片。 下面还有解释:犀角、牛黄清热解毒;麝香、冰片开窍;天竺黄、南星清化痰热;朱砂、琥珀、玳瑁镇定;人参大补元气。 还有一例是:熟地、当归、党参、白术、茯苓、黄芪、白芍、炙甘草、肉桂、川芎。解释为:四君子丸(人参、白术、茯苓、炙甘草)和黄芪能补气,熟地、当归、白芍、川芎、能补血。 青衣丹枫将两例方剂展现红衣飘萍四人跟前,道:“妹妹们看看,应该给吴大哥用那一例才好!” 红衣飘萍笑道:“姐姐这不是拿明白捣糊涂吗,红儿和三个妹妹都是隔河拔葱门外汉,哪知验方的药性,姐姐说用那一例就用那一例好了!” 青衣丹枫沉思一阵,道:“我看将两个方剂结合起来给吴大哥使用,这样效果恐怕更好!” 这么说过却又皱紧眉头:“方剂是找到了,可这里远离城镇,如何才能配齐草药!” 红衣飘萍顿然醒悟:“姐姐不说我倒忘了,九眼泉那座山头上有个小洞,用石板封着洞口,说不准就是药王存放草药的地方,我们不妨进去看看!” 青衣丹枫道:“妹妹咋不早说,九眼泉倘若有药王遗存的草药,那就是上苍保佑,我们赶快过去看看……” 第261章 药王遗篇⑵ 五人疾风似火地来到玉辰宫,大殿上的石牛却已不见踪影,屋地中央显出一道旋梯直通神窟而去。 红衣飘萍惊道:“原来洞口紧封的地穴打开了,旋梯直通下去,看来这旋梯是石牛化作的,它每每提携我们,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 青衣丹枫道:“一定是吴大哥功德无量被神灵亲睐,要不在观音山庄他死过一回怎么能够复活!” 五人一边说,一边顺着旋梯下到药王神窟,来到九眼泉,在泉眼聚集的山头上果然找到红衣飘萍说的那个小洞。 小洞是人工开凿的,石板上的一行字模模糊糊。 红衣飘萍用蛇头宝剑在上面泚了一阵,便见五个字显示出来“道士藏药洞”。 孙思邈做过道士,故以道士之名在九眼泉凿出这个小洞来作藏药之用。 红衣飘萍欣喜若狂:“真是药王用来藏药的地方!”说着便就扳开堵在洞口的那块石板,里面果然堆满各种贵重草药。 青衣丹枫钻进洞去,根据处方上的剂量配齐所用之药,拿出洞来,找到一尊石臼熬成汤汁,给吴玠服过,道:“方剂找到了,药物配齐了,但吴大哥如果不能苏醒,那可怎么办……” 红衣飘萍道:“药王留下的方剂和药物不会有错,吴大哥一定能清醒过来!” 绿衣紫凝见红衣飘萍这么来讲,不无调侃地说:“吴大哥一旦醒来,就和青姐姐、红姐姐在这里颐养千年吧!” 青衣丹枫笑着看了绿衣紫凝一眼:“妹妹给自己找口实吧?你一定是想郑达了,不过他有孔太公守护,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红衣飘萍听两人这么来说,看着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道:“蓝妹妹和紫妹妹是不是也有了意中人!” 蓝衣百合道:“我们哪像红姐姐,翻窗子上炕迫不及待!”这么说着莞尔一笑:“等吴大哥醒来,青姐姐和红姐姐就在这里厮守着他,我和海棠妹妹也去找意中人!” 红衣飘萍笑道:“妹妹不要挖苦姐姐了,是女子总要嫁人,说不尽你俩的相公早在什么地方等着哩,到时候红姐姐可要为妹妹好好操办……” 姐妹们正在说话,便听吴玠嘘叹一声,清醒过来。 五姐妹立即将他围住说长道短,吴玠却拉住青衣丹枫的手道:“青姑娘,你终于清醒啦!” 青衣丹枫既幸福又羞赧地看着吴玠,默默低下头去。 红衣飘萍哈哈大笑:“真是个情种,自己昏迷了这长时间快把人急死,一醒过来却先来问别人!” 吴玠这才知道自己昏迷了好几天,慌忙说道:“你们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昏迷,这不刚睡了一觉醒过来嘛!” 青衣丹枫神情凝重地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番。 吴玠哀叹一声:“这么说我还真昏迷了几天!” 说着滑稽地一笑:“我这是恐吓你们做出的样子,吴玠什么时候昏迷过!”他拍拍胸膛,郑重其事地说:“你们看我这样壮实,九块碌碡也砸不到,咋会发生那样的事!” 青衣五人被他说得哈哈大笑。就在这时,吴玠却听见一阵悠扬的洞箫声从远方传来。慌忙拾起身子道:“你们听见没有,那是小儿的箫声,她在吹奏‘梅花三弄’!” 青衣姐妹被吴玠说得莫名其妙,洗耳恭听,哪里有什么洞箫之声,便就说道:“吴大哥还在幻觉中吧,哪有洞箫之声,还是什么梅花三弄……” 吴玠道:“怎么没有,是小儿,是她在吹奏梅花三弄,我这里就去找她!” 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吃惊地看着吴玠,几乎同时说道:“吴大哥刚刚清醒,怎能去得……” 吴玠道:“去得,去得,我要不去,小儿她会寂寞死的!” 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面面相觑,绿衣紫凝插上话:“吴大哥也真是的,都是你老婆,莫小儿寂寞,青姐姐和红姐姐就不寂寞?你不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吴玠一怔,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说:“紫凝姑娘言重了,吴玠绝不是薄情之人,你们五姐妹在一起还有伴儿,小儿现在是空中的孤雁,不知哪里才是落脚之地,就让我去找她吧!” 青衣丹枫见吴玠去意已决,不仅潸然泪下:“痴情女子古来有,痴情男子谁见了!”尔后,将几包配置好的草药递给吴玠说:“吴大哥执意要找莫姑娘,我们也阻拦不住;这些草药你拿着,莫忘了熬煮服用!”说着抹抹泪水道:“盘龙洞已无挂牵,我们姐妹要回天台山去找师傅!” 吴玠躬身一礼:“这样也好,吴玠若找到莫小儿,便上天台山拜见梅尼师太和五位妹妹……” 却莫小儿在马嵬驿戏弄了奸相蔡京,跨上骊蛛良驹匆匆向陇将山赶去,但见渭水两岸的垂柳已经满目青绿,一对对鸳鸯摩肩擦颈,在河水中游弋嬉戏。 莫小儿喟然长叹:万物有灵,水鸟情深,玠哥哥和小儿分手时还是秋天,一眨眼便就春意盎然,真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这些日子,莫小儿对吴玠万般眷恋,可是吴玠思念她吗,吴玠是否还记恨莫小儿那一拳一脚呢! 莫小儿在在婚堂之上打了吴玠一拳,踢了吴玠一脚,过后思量,似乎有“河东狮吼”之虞,可谁让吴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既然钟情小儿,平空却冒出一个章馨怡来。 莫小儿是花木兰,直弯弓雕射天狼,岂容她人鼾声响。 她从小得爷爷教导,苦读诗书,至今还牢记《木兰诗》中那些脍炙人口的诗句: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朝辞黄河去,暮宿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声啾啾。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木兰不用尚书郎,愿借明驼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一首《木兰诗》,使莫小儿如醉如痴,巾帼不让须眉的花木兰自然成了莫小儿的楷模。 尤其是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更让莫小儿心领神会。 莫小儿也像花木兰那样女扮男装了。但花木兰是黄金铠、铁面甲,威风凛凛男儿装;莫小儿却是蓬头垢面,人见人嫌的乞丐服。 乞丐服下是个美貌绝伦,多情多姿的女子,滑稽调皮,聪敏智慧,行侠仗义,胆大心细。 可乞丐服并非什么时候都能派上用场,去观音山庄寻找章馨怡了断情事,莫小儿就退去乞丐服换上女儿装。 第262章 邂逅观音山 红妆艳裹的娇丽女子是画中仙魁,她要让章馨怡望而生畏,不斥自退。 然而有心栽花花不红,无意插柳柳成荫,红衣飘萍把莫小儿当成章馨怡了。 这样也好,莫小儿得到金雕宝剑、骊蛛良驹,还将凶魔精灵附身的蔡驴儿斩杀;接下来的事情更就水到渠成:长安城里除五害,马嵬驿中惩蔡京,赈济百姓,安邦告国,英雄壮举,惊天动地…… 莫小儿一路遐想,群山环绕的莫云寨便在咫尺,她跳下骊蛛良驹,将乞丐服脱掉换上女儿装,缓缓向前而去。 “金雕剑,麒麟枪,枪剑合璧镇四方。”莫小儿默念着金雕宝剑的谶语,一股暖流便从心头漫过:玠哥哥得知谶语,一定会高兴疯的,那么小儿就要郑重其事地对他说:这是神灵暗示,玠哥哥是小儿的,谁也休想夺走……” 莫小儿边走边想,不觉已到寨门,众护卫见得,这个喊莫姑娘好,那个说喊莫姑娘辛苦了,便就奔跑过去报告老寨主。 莫谦急急惶惶走出来一看,果然见离去几月的孙女回来了,惊叹一声道:“你这个小犟驴,是不是闯下大祸咧!” 莫小儿莫名其妙,问爷爷自己闯下什么大祸。 莫谦道:“你找章馨怡了断情怨,还说没闯下大祸!” 莫小儿笑道:“看爷爷说的,小儿是找章馨怡了断情怨,可是没有找到她,反而得到一匹骊蛛良驹!” 莫谦围着骊蛛良驹盯看半天,惊叹不已地说:“这是千年难觅的宝骥,你从哪里得到!” 莫小儿便将大战蔡驴儿,惩罚巨型蛛;长安城力斩三害,布巾老爹赠送金身洞箫,偶遇李刚;意念屙银,戏弄蔡京一干事情说了出来。 莫谦哈哈大笑:“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孙儿和爷爷当年一样。” 说着话头一转:“你说骊蛛良驹能意念屙银,要不让它屙几块银子爷爷过过眼瘾!” 莫小儿哈哈大笑:“过了那个村,便没那方店,孙儿当时意念悬空骊蛛良驹就屙出银子来,可现在已经没有丝毫意念,骊蛛良驹如何能屙银子!” 莫谦又惊又喜:“这是神灵暗中相助,孙儿可要好自为之!”说着,不无诧异地问:“吴玠咋没和你一同回来!” 莫小儿惊道:“玠哥哥咋能和我一同回来?小儿赶回莫云寨就是来找玠哥哥的!” 莫谦惊叹一声:“坏了,坏了,孙儿那天一离开莫云寨,可急坏了吴玠,老朽说不打紧的,我那小猴儿孙女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就这样去伤害章馨怡。于是,就将全套枪法给他指点一番,没想到那小子青出于蓝胜于蓝,在你和我传授的基础上,自己琢磨出麒麟钢枪十八招,连我这个被称作枪神的老家伙也不是他的对手!” 莫谦絮絮叨叨说了一气,又道:“吴玠在莫云寨练了几天枪法,就寻找你去喽,几个月不见踪影,莫非出了啥事……” 话没说完,便听莫小儿喝喊一声:“玠哥哥一定还在观音山抑或大散关一带,小儿这里就去找他!” 说完,跨上骊蛛良驹冲出莫云寨,绝尘而去。 莫小儿催促骊蛛良驹来到观音山庄,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被苏泽焚毁的山庄狼藉满地。不禁愕然:是谁焚毁了山庄,莫非玠哥哥在这里出事…… 这么想过,便就泪流满面:玠哥哥,你怎么这样命薄,小儿到观音山庄找你来了,你却和我阴阳两界,玠哥哥…… 莫小儿无厘头地哭了一阵,忽又埋怨起自己来了:玠哥哥有麒麟钢枪,怎会说没就没,他准是上别处寻找小儿去了,小儿在此瞎嚎甚么…… 莫小儿离开观音山庄四处寻找吴玠,惶惶十日已过,却无半点音讯,心中便觉憋闷。 这一日来到鸡峰山,但见三峰并峙,状如鸡冠,云蒸雾绕,气势磅礴,便就下了骊蛛良驹,声声呼唤:“玠哥哥,你在哪里,让小儿找得好苦……” 空旷的蓝天传来雁鸣,莫小儿抬头去看,一只孤雁形只影单地向北飞去。 望着空中的孤雁,莫小儿不禁愁绪万千。 和吴玠在一起时,莫小儿没想到过和他分离;现在天各一方,才知吴玠的重要;睡梦中也是吴玠的身影。 然而梦醒之后吴玠不在身边,莫小儿便就默默抛洒一阵泪水。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 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 青鸟殷勤为探看。 莫小儿默诵了李商隐的无题诗,更觉悲伤沉闷,痴愣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毫无目标地向前眺望。 一群蝴蝶不知什么时候飞到花丛里嬉闹起来,莫小儿触景生情,便从褡裢里取出金身洞箫,坐在一块石头上吹奏起来。 一曲《梅花三弄》,竟使蝴蝶翩翩起舞,莫小儿神清大振,便就吹奏不止。 被蔡驴儿毁坏的八音洞箫能吹奏八种主音和二十四种辅音,可金身洞箫似乎比八音洞箫更胜一筹,音律一出,便见树摇草动,河水激起道道波纹。 莫小儿大惊:金身洞箫果然是件宝贝,音律迸出地动山摇,怪不得唐明皇当年赠给杨玉环,杨玉环又送给安禄山。 谁知安禄山这个贼子心怀叵测,知恩不报还要起兵反唐,将一统江山搞得支离破碎。 鼎盛辉煌的大唐从此一蹶不振,引来五代十国的混战。 宋太祖赵匡胤尽管收拾了残局,但重文轻武的治国策略导致了武将失落,文臣得宠,才使蔡京这样的奸臣大行其道…… 莫小儿在这边吹奏洞箫浮想联翩时,吴玠已经跑出盘龙洞转过一个山头。 《梅花三弄》的音律声声入耳,吴玠只觉心旌摇动,一边奔跑一边思忖:是小儿,是小儿,当初在雁翎湖,她就吹奏过这样的曲子,现在更是催人奋进。 吴玠使出全身的力气向洞箫吹奏的方向赶去,走进一道峡谷,果然见莫小儿坐在石头上尽情吹箫。 吴玠便就如醉如痴地呼喊起来:““小儿……小儿……” 莫小儿听见喊声,惊得一怔,抬头去看,却是吴玠向这边跑来,一时间不敢相信,拭拭眼睛细细去看,不是吴玠还能是谁! 莫小儿热泪纷飞,猛地窜起,迎着吴玠而去,到了跟前,竟然情不自禁地倒在他的怀里…… 第263章 麒麟枪金雕剑⑴ 吴玠紧紧抱着莫小儿,欢欣不已地说:“小儿,我终于找到你啦,几个月了,你知道我多想你……” 莫小儿幸福地在吴玠怀里撒娇:“你不是还有章馨怡吗!”这么说着突然横眉冷对:“玠哥哥,从今往后只许你想我,不许再想那个章馨怡!” 吴玠心中暗暗发笑:一个章馨怡便使莫小儿醋意大发,再让她知道红衣飘萍、青衣丹枫、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还不知闹出什么事来?看来对这样的愣头青只能瞒哄。 吴玠这么想着,便涎着脸说:“吴玠一切听师傅的,师傅说咋整,吴玠就咋整!” 莫小儿被逗得呵呵大笑:“这时候为何要叫师傅,莫非又有什么猫腻?”说着从吴玠的怀里挣脱开来拿来金雕宝剑说:“有猫腻小儿也不怕,你先看看金雕宝剑!” 吴玠将金雕宝剑捧在手中,只见寒光闪闪,锋利无比,惊诧不已地说:“早听红衣飘萍说过你得到金雕宝剑,只是没有见过,这一看过,真乃剑中之王!” 莫小儿看了吴玠一眼:“玠哥哥见过红衣飘萍!” 吴玠哪敢说出和红衣飘萍、青衣丹枫结合的事?慌忙去重就轻,道:“见过了,是在来观音山庄的路上,红衣飘萍和我一同来观音山庄找你,没有找见,便回天台山她师傅那里去了!” 莫小儿笑道:“这个红衣飘萍还有良心,我在观音山庄放了她一马,她倒知恩图报!”说着便将离开观音山庄后的遭际一一讲给吴玠。 吴玠听得一愣一愣:“小儿,你简直是花木兰、樊梨花、穆桂英,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莫小儿哈哈大笑:“玠哥哥何时学会奉承人了!” 说着话头一转:“还有一件事更为重要!”莫小儿将“金雕剑,麒麟枪,枪剑合璧镇四方”的谶语吟诵一边,道:“你有麒麟枪,我有金雕剑,枪剑能够合璧,玠哥哥还不属小儿独有,所以我才不去计较章馨怡,前来和你相会!” 吴玠心中一紧:怪不得小儿一改莫云寨的态度,原来她得到金雕宝剑上谶语。 可“金雕剑,麒麟枪,枪剑合璧镇四方”的谶语恐怕只指枪剑合璧,而自己经拥有章馨怡、红衣飘萍、青衣丹枫、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怎么只属莫小儿独有…… 吴玠这么想着就不提起章馨怡六人,只是一味迎合莫小儿:“是是是,小儿你说咋办就咋办,吴玠现在是秦琼卖马,顾不得什么了!” 莫小儿咯咯一笑:“我们已经举办过婚礼,可是还没进过洞房,你说咋办!”说完,脸子一红,偷偷看着吴玠。 吴玠知道莫小儿话中的含义,高兴得屁颠屁颠,一把抱住她道:“小儿终于开壶了,我们现在就入洞房!” 吴玠回头一看,只见山野茫茫,一片寂寥,便就说道:“大山之中,哪里才是洞房,我们不如回莫云寨去……” 莫小儿略一思忖,道:“这样也好,爷爷正心急如焚地等候我们呢,我们现在就回莫云寨!”说着便和吴玠一同跨上骊蛛良驹。 骊蛛良驹八脚生风,载着吴玠和莫小儿向前驶去,吴玠却喊:“莫云寨在西北方向,畜生怎么载着我们向南而去,不对不对……” 莫小儿听得,便就勒住骊蛛良驹,搭眼去看,却已来到褒河岸边,不禁叹道:“真是神骑,眨眼工夫便就越过一座秦岭!” 吴玠急道:“这不是螳螂攀鼓乱弹琴吗,煲河在秦岭南麓的兴元府,莫云寨在陇将山的巩昌府,两地相隔上千里,畜生载我们来这里,不是南辕北辙吗!” 莫小儿笑道:“看玠哥哥急得,我想这骊蛛良驹有先明之灵,它载我们上兴元府,说明这里定有和我们相关的事情!” 吴玠张目结舌:“你说骊蛛良驹有先明之灵,是不是阿莫异能到了兴元府!” 吴玠神情严峻:“常言道:不是冤家不碰头,我们每每败在阿莫异能手下,谶语既然提示麒麟枪和金雕剑能够合璧,何不在此演示演示,以防万一!” 莫小儿道:“玠哥哥说的有理!兵来将挡,水来土壅,只要枪剑合璧,阿莫异能即便有八个脑袋,怕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来来来,我们就在这里演示枪剑合璧!” 吴玠听得,便将麒麟钢枪从发髻中呼唤出来,莫小儿将金雕剑搭了上去和为一体,两人等待奇迹发生,然而枪剑合在一起后什么反应也没有。 莫小儿不禁失色:“什么鬼招式,怎么没有动静,但谶语说得明明白白呀!” 吴玠道:“你说的谶语对不对,不要丢三落四的记前忘后……” 莫小儿道:“我不是猪脑子,一句谶语还记不准!”说着灵机一动哈哈大笑:“我知道了,一定是没念谶语!” 于是便将“金雕剑,麒麟枪,枪剑合璧镇四方”吟诵一边,可金雕剑和麒麟枪还是不见动静! 吴玠提醒道:“既然谶语没错,不如分开来吟诵,这样吧,你念前面我念后面,试试看!” 两人将枪剑重新搭在一起,莫小儿便念:“金雕剑,麒麟枪,”吴玠接着念道:“枪剑合璧镇四方!” 这么念完,便听“轰隆”一声巨响声,两人叠为一体移形换影。 一会儿吴玠,一会儿莫小儿;钢枪伸出拨云荡雾,宝剑显形,削铁断木;枪剑合璧,便有飓风卷起,一头麒麟兽,一只金雕鸟从风中跃出嘶吼鸣叫。 麒麟兽口能喷火,金雕鸟目能射光;光、火媾和一起腾起熊熊烈焰,将周围的山石草木烧烤得“哔啵”作响。 莫小儿兴奋得大呼大叫:“玠哥哥,枪剑终于合璧啦……” 言犹未了,却见麒麟兽和金雕鸟腾起的火焰向他们两人卷来。 吴玠疾呼:“小儿,我们引火烧身啦,快,将枪剑分开来,分开来……” 莫小儿听得,立即和吴玠分身为二,想将麒麟枪和金雕剑拉开,可哪里还拉得动。 莫小儿惊呼“不好”,慌忙施展轻功,拽着吴玠跃出圈子,那枪那剑却还黏在一起,远处的麒麟兽和金雕鸟依旧喷火、射光,火光迸燃的势头越来越猛。 吴玠急道:“小儿,我们将天捅了个窟窿,赶快扔掉枪剑逃命算啦……” 莫小儿道:“火光封了道路,如何逃得出去,我想其中定有蹊跷,麒麟枪和金雕剑既然能够合璧,就一定能够分开,只是我们没有掌握分开的秘诀罢了……” 第264章 麒麟枪金雕剑⑵ 莫小儿话一说完,意念突然悬空,唐朝诗人王昌龄的《出塞》诗闪着金光展现在莫小儿脑际: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莫小儿顿然醒悟:“玠哥哥,记得王昌龄的出塞诗吗?赶快吟念头两句!” 吴玠当然能吟王昌龄的《出塞》诗,立即念道: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莫小儿紧接着念出: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出塞》诗一经念完,便见麒麟枪和金雕剑“哐啷”一声分解开来,那只麒麟和金雕也就停止喷火射光,乖乖回到枪和剑上去了,熊熊大火自然熄灭。 吴玠目瞪口呆:“小儿,这是怎么回事,你咋知道王昌龄的《出塞》诗能让麒麟枪和金雕剑分开!” 莫小儿讪笑不已:“因为这有先例,驯服骊蛛良驹时我的意念曾经悬空过,可那时闪现的是卢纶的《塞下曲》: 林暗草惊风, 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 没在石林中。 月黑雁飞高, 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 大雪满弓刀。 这一次意念又一次悬空,闪现出王昌龄的《出塞》诗,我想这一定就是枪剑分离的咒语,用来一试,果然成功!” 吴玠惊道:“这么说小儿你是神人了,情况危机时意念便就悬空,意念悬空就有奇迹出现,吴玠不及,甘拜下风!”说着向莫小儿躬身一礼。 莫小儿挖了他一眼:“看你那傻样!”说着莞尔一笑:“你是徒弟,当然要拜下风!” 接着又道:“我的意念有特异功能,就叫‘意念神功’,你若但不老实,意念神功便会收拾你……” 吴玠以为莫小儿知道他和青衣丹枫、蓝衣百合的事了,心中便就惊悸,莫小儿却是玩笑而已,看着吴玠笑道:“见你脸色蜡黄,莫非害怕我的意念神功,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这么说着却是一怔:“玠哥哥,小儿驯服骊蛛良驹时意念显示的是卢纶的《塞下曲》,枪剑拆解时又显出王昌龄的《出塞》诗,两首诗句大相径庭,但都有个塞字,你说怪也不怪!” 吴玠若有所思地说:“塞多指边关,边关即国界交错的地方,眼下西夏、辽、金诸国在边关频频滋事,大有侵宋之势,说不定一场战争正等待我们啦!” 莫小儿神情严峻:“外夷胆敢侵犯,小儿就像花木兰那样朝辞黄河去,暮宿黑山头。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吴玠哈哈大笑:“小儿要做花木兰,吴玠就给你做马弁。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早知小儿是女郎!” 莫小儿道:“你敢篡改木兰诗?不过我不让你做马弁?要你做将军,小儿就是元帅!不不不,女人做元帅不好,还是玠哥哥来做元帅,小儿给你当军师,那时候枪剑合璧,定将来犯之敌全部歼灭……” 吴玠哈哈大笑:“和尚打伞无法无天,自己给自己封官许愿,还不叫人笑掉大牙!”说着,拉了莫小儿一把:“你不是想入洞房吗,我要在兴元府找个洞房拨弄你……” 莫小儿捶了吴玠一拳头:“玠哥哥说什么呀,真坏,真坏,真真坏……” 两人边说边闹,越过煲河,来到兴元府,但见城池壮阔,建筑宏伟,一街两行的酒楼茶社鳞次栉比。 莫小儿惊叹一声:“没想到秦岭南麓的兴元府还是一个多姿多彩的地方!” 吴玠道:“兴元府就是汉中,汉高祖刘邦曾经在这里厉兵秣马,东汉末年的张鲁在这里创建过‘五斗米’教;曹操和刘备为争夺汉中多次交兵,后来还是刘备占了上风,派魏延在这里镇守。 经过魏延的治理,汉中才有了如今的气派。不过诸葛武侯却说魏延是逆臣,多次对他发难!” 莫小儿道:“人说诸葛亮是一代名相,我看他心胸狭窄是个蠢才,要是采纳魏延兵出子午谷奇袭长安的计谋,一统江山怎会落到司马氏手中而造成五胡乱中原的混乱世事!” 吴玠道:“也是这个理,历来忠良多灾难,魏延就是一个,我们不说这些了。小儿,”吴玠叫了一声:“你知道一笑戏诸侯的褒姒是哪里人?” 莫小儿摇摇头,道:“不知道,莫非褒姒是汉中人?” 吴玠笑道:“褒姒正是汉中人,汉中人杰地灵尽出美女,听说这里的美女水淋鲜活,那个靓呀,哈哈……” 话没说完,耳朵却被莫小儿拽住:“你想脚踩八只船,难道小儿不够你受用,老是美女美女一副死狗懒猫的式子……” 吴玠方知自己说漏嘴,哭笑不得地捂着耳朵向莫小儿赔不是,心中却笑:好个醋罐子,幸亏没告诉红衣飘萍、青衣丹枫的事,要不,准会被她整成骷髅。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那边锣声骤起,喊声阵阵,一队官兵押解着一辆囚车向这边走来,囚车中禁锢着一个彪形大汉,披头散发,遍体鳞伤,引来一街两行百姓驻足而观。 吴玠忙问路人,囚车中押的是谁。一个提篮小卖的老丈告诉他:“此人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被兴元知府阿莫异能俘获,今日要在十字街将他处斩,故而鸣锣开道,游街示众!” 吴玠惊得瞠目结舌,拉住老丈细问:“你说阿莫异能做了兴元知府?被他囚禁的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 提篮老丈看了吴玠一眼:“难道不是?阿莫异能三月前才做兴元知府,囚车羁押的正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后生莫非还不相信……” 原来,西域高僧翁不二含来到马嵬驿后,阿莫异能便去参拜,声声呼喊翁不二含是师傅。 翁不二含便向蔡京举荐,言称阿莫异能是天下奇人,“沙陀异功”神出鬼没无人可敌,倘若为宰相府所用,不啻汉得韩信。 蔡京欣喜不已,张世谋立即进言:“老泰山正在招贤纳士,阿莫知县威猛神勇又是官阶之人,何不让他去做兴元知府?兴元府素有粮仓之称,让阿莫知县守住那方阵地,日后大有裨益!” 蔡京当即准允。阿莫异能感激涕零,跪在蔡京面前叩头不止:“阿莫得丞相这般重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265章 救民女王进陷落 离开马嵬驿,阿莫异能将眉坞县一干事务交割完毕,便来兴元府上任。 到了兴元府,才知这里是褒姒的故乡,美女遍地,秀色可餐,便在府衙后建起育枣房,抢劫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为他孕育“红唇蜜枣”。 这一日,阿莫异能率领吉里西、吉里东兄弟和百十名府丁来到石落雾,挨家挨户搜寻姿色少女,却和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不期而遇。 王进遭高俅诬陷后远走关西,途经少华山和史斌结为生死之交,后在岐阳县甘露寺收郑达为徒,将平生所学棍法十八招传授给他。 谁知郑达血气方刚,杀了暴吏逃之夭夭。 王进在甘露寺呆不下去,只好四处漂泊。 近来听说史斌在少华山聚众,便绕道前去投奔,没成想在石落雾遇见抢夺民女的阿莫异能一行。 王进是性情中人,见阿莫异能的爪牙吉里西拖着一个年幼女子往囚车中拽去,顿时火冒三丈,揪住这厮衣领一甩,吉里西便被甩出几丈之远。 吉里西爬起身子怒喝一声:“你是何人,竟敢对公差动手,不想活了是不是?” 王进道:“英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是也,你这獐头鼠目的家伙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民女,真是胆大包天!” 吉里西哈哈大笑:“原来是高太尉追捕的贼军汉王进,爷爷正想捉拿你上京城领赏,没想到送上门来了,哈哈……先吃爷爷几刀!”说着挥舞腰刀来取王进。 王进见吉里西张牙舞爪,手中的朴刀一点,这厮的腰刀便被挑落在地。 吉里西大惊,正待逃遁,王进的朴刀已到,只听“咔嚓”一声断响,那颗吃饭的家伙便滚落地上。 吉里东见哥哥被杀,挺着长枪上前报仇,只一回合,便被王进腰斩于地。 官兵吓破肝胆,哄散而去向阿莫异能报信。 阿莫异能听说王进连斩吉里西兄弟,惊出一身冷汗,方知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并非虚名,慌忙率领官兵仓皇而逃。 王进见官兵退走,便将被劫女子送回家中安抚一番,这才向少华山而去,走到鹦哥嘴,但见一座恶猛林子出现眼前,正待急急而行,大树上却抛下一张大网将他罩住。 王进奋力挣扎,哪里脱逃得出,无可奈何地束手就擒。 擒拿王进的大网系阿莫异能所设,阿莫异能知道当面和王进对峙难能取胜,便就佯装逃遁,在恶猛林子设下埋伏,王进果然自投罗网。 阿莫异能见大网罩住王进,禁不住哈哈大笑:“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有万夫不当之勇,却不知兵不厌诈的诡计,武夫,武夫,真乃武夫也!” 王进破口大骂,阿莫异能令军士对他鞭笞,打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方才绑上囚车,押回兴元府,要在十字街设下法场枭首示众…… 莫小儿弄清事情根由,不无震惊地说:“玠哥哥,这下明白骊蛛良驹将我们载到兴元府来的因由了吧?” 吴玠道:“这厮果然有先见之明,王教头是郑达师傅,我们一定要救他,小儿,咱们去劫囚车吧……” 莫小儿略一思忖:“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们去劫法场!” 说着,便在吴玠耳畔咕哝一番,两人急急向十字街而去……” 却说兴元府十字街在城西北的突山之下,这里早就设好法场,旗幡猎猎的监斩台上端坐着阿莫异能,持枪执戟的兵士从四周将监斩台围住,气氛肃穆森然。 一声炮响,官兵从囚车上解下王进,王进铁枷脚镣,脖颈上插着一根犯由牌,上面用朱批大笔写着几个大字:“律斩罪犯王进”。 围观的百姓声声哀怨:“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没死在高俅刀下,却要在兴元府命丧黄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官兵见百姓议论纷纷,如狼似虎般将他们驱赶开来,押王进走到监斩台前那根大木柱前用铁链拴了。 几名手持鬼头刀的刽子手跟上来站成一排,一个满脸横肉的刽子手持把鬼头刀立于王进身后,只等午时三刻监斩官一声令下,要让王进身首异处。 王进用不屈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禁不住哈哈大笑:“孽种阿莫异能,二十年后,爷爷又是一条好汉……” 言犹未了,却听场外有人放声大哭。兵士上前去看,一个白发老妪眼泪汪汪,说是阿莫异能的老娘前来吊丧。 带班的头儿惊怵不已,慌忙跑过去向阿莫异能禀报:“大人,你娘在那边哭号,说是前来吊丧!” 阿莫异能一怔,脸色顿时大变,扬手扇了带班头儿一个撇子:“放你娘的狗臭屁,本府哪来老娘,一定是刁民扰场,还不将她拿下!” 兵士们正要上前捉拿老妪,却见老妪纵身一跃,跳到监斩台上来了,撕去面纱,竟是莫小儿。 阿莫异能大惊,疾呼一声道:“你是谁,为何这般刁钻,难道不怕本府将你碎尸万段!” 莫小儿哈哈大笑:“我是你娘莫小儿,狗儿做了知府连你老娘也不认了,还要碎尸万段,好呀,老娘就等这一天啊!” 说着便将金雕剑搁在阿莫异能脖子上吼喊一声:“玠哥哥,还不动手!” 吴玠在那边听得,天神一般跳到王进身边,麒麟枪伸出,几个刽子手应声倒地。 官兵见有人劫法场,喝喊着将吴玠围裹起来。 吴玠的麒麟钢枪神出鬼没,须臾间将官兵撂倒一大片,官兵面面相觑,纷纷后退,哪个还敢上前。 吴玠抢过一把砍刀砍断王进的脚镣手链说:“王教头受苦了,在下前来救你!” 说着将一把朴刀递给王进,道:“这些官兵由教头收拾,在下要去那边对付阿莫异能!” 吴玠跃到监斩台前,莫小儿已用金雕剑逼住阿莫异能走了下来。 但阿莫异能毕竟不是等闲之辈,唯唯诺诺顺从了莫小儿一阵,便就来了个金蝉脱壳将她甩开。 莫小儿一怔,阿莫异能已经丹田用气,一记“飞天魔沙”推出,顿时荡起迷雾漫天,扬起黄沙滚滚,将莫小儿吹刮得找不着北…… 第266章 兴元府双英除魔 莫小儿在黄沙迷雾中挣扎一番跳出圈子,惊喊一声道:“玠哥哥,魔头的妖术不可小觑,我们赶快枪剑合璧!” 吴玠迅即和莫小儿和为一体移形换影,枪剑左出右突向阿莫异能戳刺砍削,阿莫异能躲闪不及,丹田早中一枪,只听“噗嗤”一声闷响,聚集那里的邪气便就排空,飞天魔沙像落地的滚珠,瞬间失去威力。 阿莫异能魂飞魄散,他没想到千辛万苦练成的飞天魔沙被吴玠和莫小儿攻破,慌乱中疾使“沙陀异功”的第二招“毒蛛出洞”,无数黑头蜘蛛便就蜂拥而出。 吴玠见阿莫异能释放出毒蜘蛛,慌忙对莫小儿喊道:“小儿,这种蜘蛛毒性无比,若但被浸,就有生命危险,我们不如避其锐气,再想办法!” 说着,拉起莫小儿朝外便逃,黑头蜘蛛却像蚂蟥一样紧追过去附在两人身上又啃又咬。 吴玠和莫小儿神情慌乱,顺地翻滚,将毒蜘蛛甩脱。 阿莫异能却在那边狂笑不止:“吴玠孺子,莫小儿妖女,尔等虽破本府的飞天魔沙,但黑头蜘蛛定能置你们于死地……” 莫小儿见黑头蜘蛛厉害,定了定神冷笑几声,道:“阿莫异能,你以为姑奶奶怕你不成,这叫兵不厌诈,避实就虚!”说着从腰间抽出金身洞箫吹奏起来。 金身洞箫比此前的八音洞箫更胜一筹,莫小儿纵身一跃站立一棵大树的顶部,吹奏出二十四种音律。 二十四中音律有摧枯拉朽之势,移山倒海之威,黑头蜘蛛听得,顿时伏地不动,随之便起火自燃化为灰烬。 阿莫异能哪会想到莫小儿有这等本事,一支洞箫就将他释放出的毒蜘蛛消灭,惊慌失措中施出最后一招,将十几粒“五虫毒铊”向吴玠和莫小儿抛去。 五虫毒铊果然厉害,须臾间便在低空腾起黑烟,将天地遮盖得一片昏暗,烟雾喷放的毒气四处弥漫,那些来不及逃遁的官兵已经被熏倒一大片。 吴玠和莫小儿也觉头昏眼花,千钧一发时,却见麒麟兽飞扑而出,大嘴张开,将毒气一股脑儿吸尽,十几粒五虫毒铊也被它吞进肚里。 吴玠和莫小儿大喜,慌忙做功换气镇定下来。 回头去看阿莫异能,失去法器的魔头正在困兽犹斗,从一个死去的官兵手中抢来朴刀向吴玠冲来。 吴玠笑道:“阿莫异能,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爷爷今日就陪你玩玩!” 说着麒麟钢枪一挥,打落阿莫异能的朴刀,紧接着一个枪头系物,将阿莫异能挑在枪尖在空中转起了圈子。 一连转了十几圈,才重重一甩,阿莫异能便像一头死猪跌趴地上。 莫小儿灵机一动:“玠哥哥,我们何不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这厮捆绑起来进行凌迟……” 吴玠道:“说得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阿莫异能为了孕育红唇蜜枣,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少女,我们要为她们报仇雪恨,凌迟这厮!” 于是,将阿莫异能捆绑在监斩台前的大木柱上,脖颈插上一根犯由牌。 莫小儿不无滑稽地蘸着地上的血迹在犯由牌上写了“大流氓,大孽种,大恶棍阿莫异能,凌迟于市”十几个大字,尔后高声吆喝:“父老乡亲们,我们要将魔头阿莫异能一刀刀割剐,大家快来看热闹哟……” 逃散而去的百姓听说凌迟知府阿莫异能,闹嚷嚷回返而来,法场四周被堵得水泄不通,喝喊声,叫骂声,嬉笑声入不绝耳。 莫小儿见百姓群情激昂,更就来了精神,顽皮不堪地对吴玠说:“玠哥哥,这么多人前来观看,就来做监斩官如何?” 吴玠笑道:“让你过过监斩官的瘾,我来做刽子手!”说着叫道:“罪犯押解刑场,请监斩官发号司令!” 莫小儿嬉笑一阵,拉来几个官兵让他们鸣炮,三声炮响,莫小儿喊道:“午时三刻已到,对阿莫异能施行凌迟!” 宋时的凌迟之刑要在罪犯身上割24刀:1、2刀切眉,3、4刀切肩;5、6刀切乳;7、8刀切手肘间;9、10刀切去肘肩之间,11、12刀切去两腿的肉;13、14刀切腿肚;15刀刺心脏;16刀切头;17、18刀切手;19、20刀切腕;21、22刀切脚;23、24刀切腿。 吴玠从地上捡起一把鬼头刀,先切去阿莫异能的眉头,道:“这两刀是为蒙羞含冤孕育红唇蜜枣的姐妹雪恨!” 接着又割去阿莫异能的肩膀,道:“这两刀是为含冤死去的妙龄女子报仇……” 吴玠一连割了十几刀,忽听杀散官兵赶过来的王进呼唤起来:“壮士请给王进留下几刀,王进要让阿莫异能试试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刀法!” 吴玠道:“教头来得正是时候,吴玠已经割了十二刀,刚好一半,剩下一半就由教头来割!” 王进接过吴玠递过来的鬼头刀,两刀切去阿莫异能腿肚;两刀切去手臂;一刀砍去脑袋;却听一声闷响,削去脑袋的血窟窿里迸出一只黑头蜘蛛。 那蜘蛛跳在地上晃一晃磨盘般大,目光凶狠,杀气腾腾,张牙舞爪地就要拼命…… 吴玠见阿莫异能脑袋断裂出跳出一只黑头蜘蛛,惊得瞠目结舌,疾喊一声:“这不是蜘蛛金丹的余孽吗,怪不得阿莫异能妖幻无穷,原来是蜘蛛金丹的余孽附体,好好好,今日就让毒物粉身碎骨!” 说着挥舞麒麟钢枪向黑头蜘蛛刺去,黑头蜘蛛一见麒麟钢枪,惊得一跳,随即腾跃而起,飞窜得无影无踪。 吴玠慌道:“小儿,这厮一定上太白山会合蜘蛛金丹去了,我们赶快追赶……” 莫小儿狐疑:“什么是蜘蛛金丹,太白山和它有什么瓜葛,玠哥哥莫非说呓语……” 吴玠长叹一声,便将蜘蛛金丹被冰山押在太白山拔仙台上,这厮咬下两只獒肢变成双魔精灵,前来中原扰乱的因由讲述一番。 莫小儿愕然:“还有这等事,这么说一年来我们和魔灵纠缠?蔡驴儿和阿莫异能亦人亦兽,原来是双魔精灵附了体,蜘蛛金丹才是他们的老祖!” 吴玠道:“蜘蛛金丹凶狠残忍,凡夫俗子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道行不力的神仙恐怕也奈何不得!” 莫小儿道:“果真这般厉害?”接着不无炫耀地说:“小儿斩杀了亦人亦兽的蔡驴儿,又将阿莫异能玩弄于鼓掌之中,蜘蛛金丹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 吴玠道:“小儿千万不可小觑蜘蛛金丹,它可是万恶之源,吴玠和它有不共戴天之仇!”说着话头一转:“小儿在观音山庄斩杀了蔡驴儿,将凶魔精灵驯服成骊蛛良驹;枪剑合璧后又镇压了阿莫异能,为吴玠报了一箭之仇,吴玠不知如何感激才是!” 第267章 蜘蛛金丹 莫小儿见吴玠这般来说,怔了一怔,道:“玠哥哥你说蜘蛛金丹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这话从何而起!” 吴玠方觉自己说露嘴,他不能表明自己是异世之人,更不能透露自己是柚木成身,便就搪塞道:“当初在千丈峰,蜘蛛金丹差点要了我的命,吴玠一直寻找这厮报仇雪恨,终于在太白山拔仙台发现它的踪影。但那时吴玠功力不济,被蜘蛛金丹打败,后得神仙相助,将这厮压在冰山之下,所以说蜘蛛金丹和吴玠有不共戴天之仇!” 莫小儿嘘叹一声:“原来这样,不过无须紧要,我们有麒麟枪和金雕剑,还有金身洞箫,这里就上太白山拔仙台杀戮蜘蛛金丹,为玠哥哥报仇雪恨……” 两人正要向太白山而去,却见王进上前躬身一礼:“壮士救了王进性命,王进还不知二位的高姓大名!” 吴玠慌忙还礼:“小可吴玠,是郑达的结义兄弟,获悉教头受困兴元府,特意和内子小儿赶来营救,果然如愿以偿,将恶魔阿莫异能凌迟!” 王进喜道:“这么说你们是夫妻?莫壮士聪敏睿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灭阿莫异能威风,请受王进一拜!”说着便向莫小儿躬身一礼。 莫小儿忙道:“不敢不敢,小女一介草民,只知一二三四五,哪知六七八九十,怎敢受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一礼!” 王进笑道:“谈何六七八九十,莫壮士有周公之才,诸葛之智,凌迟阿莫异能大长天下英雄志气,王进哪有不拜之礼!” 吴玠见王进这么来说,趁机渲染莫小儿的骁勇:“教头恐怕不知,内子在观音山庄将一头蜘蛛驯服成坐骑骊蛛良驹,还在长安城设计赈济灾民,马嵬驿惩处奸相蔡京,昔日的花木兰、穆桂英不过也就如此……” 莫小儿捶了吴玠一拳头:“臊也不臊,竟在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面前显摆自己的老婆,真是顶着鸡毛不觉轻,扛着磨盘不知重……” 王进哈哈大笑:“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们夫妻智勇双全,真乃天生一双,地配一对!”说着长叹一声道:“二位为救王进赶来兴元府,可不知我那徒儿郑达现在何处!” 吴玠道:“郑达现在眉坞县麒麟镇小养,并不知道教头在兴元府,教头何不上麒麟镇小住几日,等我们剿灭了蜘蛛金丹,就来那里和教头相会……” 王进道:“壮士言之有理,但王进要去少华山寻找徒儿史斌,等找见史斌,便上麒麟镇和二位义士以及郑达相会……” 不知什么时候,蜘蛛金丹从嗜睡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去看,但见太白山冰天雪地,拔仙台白茫茫一片,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睡竟是一年。 一年前,火凤凰招呼净水童子举来冰山将蜘蛛金丹镇压这里,蜘蛛金丹失去自由,失去自由的蜘蛛金丹只好昏昏嗜睡。 一年天气,蜘蛛金丹在梦幻中度过,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甚了了,可它牵挂释放出去的双魔精灵。 双魔精灵是蜘蛛金丹的两只獒肢,獒肢是蜘蛛金丹亦刀亦枪的利器,还是释放毒液的杀手。 为了雪端王赵佶慢待之耻,它忍疼割爱咬下螯枝幻化为双魔精灵,前去中原蝇营狗苟,但两个畜生一去不回,蜘蛛金丹不由得忧心忡忡。 自从在千丈峰被先祖金刚蜘蛛凝练成卵囊,蜘蛛金丹轻而易举地将吴玠(那时候是吴三朵)螋为骷髅,正要施展手段使其永世难生,哪料妖道璇玑教主将吴玠的魂魄摄到牛鼻山璇玑洞来了。 璇玑教主神通广大,将蜘蛛金丹从吴玠的魂魄中逼了出来。 那场恶杀真乃惊心动魄,蜘蛛金丹被璇玑教主砍没四肢,只好逃到宋朝,躲进太白山拔仙台养精蓄锐。 哪知冤家路窄,吴玠也赶到拔仙台来了,蜘蛛金丹不明白吴玠是如何复生的,一门心思只想将其泯灭。 谁料事与愿违,一只火凤凰招呼净水童子举来冰山将它镇压。 冰山下的寂寞蜘蛛金丹难能耐熬,只有昏昏嗜睡打发这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然而嗜睡也不得安分,吴玠带着黑大汉郑达二返长安前来复仇。 郑达的混铁棍可谓鬼斧神刀,眼见要将冰山劈裂开来致蜘蛛金丹于死地,但成者萧何败者萧何,坚硬的冰山将混铁棍挡住了,蜘蛛金丹逃过一劫…… 蜘蛛金丹漫无边际地遐想一气,将沉重的身子翻转一圈,便听冰山传来恐怖的响声,响声中,大片大片的冰块滚滚而下,在拔仙台上碎为冰渣。 蜘蛛金丹愣怔半天突然醒悟:原来冰山羁押一年,竟使自己恢复元气,身子一动有千钧之力,能将山体震裂! 蜘蛛金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定睛去看,这才发现被璇玑教主斩去的四条肢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而且还增加了两条新肢,眼睛也由原来的八只变成十只。 也就是说,蜘蛛金丹已经是十条腿,十只眼的神魔之兽了。 蜘蛛金丹心旌摇动地自言自语:“真是福者祸所依,祸者福相随,自己被冰山压了一年竟然脱胎换骨,好好好,咱家这里就将冰山顶翻,恢复自由之身……” 蜘蛛金丹狂喜不已地举动身躯扛顶冰山,那山果然摇摇晃晃。蜘蛛金丹亢奋魔癫,聚集全身的力量使劲狂顶,便听“轰隆轰隆”的响声入不绝耳,巨大的冰山在轰响中倾斜倒塌,蜘蛛金丹安然无恙地从冰山下走了出来。 走出冰山的蜘蛛金丹意得志满地将身躯晃一晃老牛那么大,不可一世地站在拔仙台上举目四看,却见一道黑雾卷地而来,到了跟前却是邪魔精灵。 蜘蛛金丹疾呼一声:“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啦,老夫还以为遇到什么不测!” 邪魔精灵拜倒在地放声大哭:“小的奉命前去中原扰乱赵宋天下,依附沙陀人阿莫异能之身一切顺利,但在兴元府遇上吴玠和莫小儿,阿莫异能被当市凌迟,小的钻出阿莫异能之身想和他们搏杀,谁知吴玠得到麒麟钢枪,枪头上小麒麟目光犀利,逼得小的找不着北,小的只好逃回拔仙台复命,还望主子饶恕小的无能之罪!” 蜘蛛金丹哈哈大笑:“孩儿不必自责,老夫已经鸟枪换炮,正要泯灭吴玠,没想到孺子送上门来。麒麟钢枪有什么了不起,老夫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将其搞掂!”说着,用肢爪抓起邪魔精灵吹了一口阴气,邪魔精灵便恢复到獒肢的位置。 第268章 骕骦宝骥 蜘蛛金丹恢复了一只獒肢,便就走下拔仙台,要上兴元府寻找吴玠报仇雪恨,忽见一头似蛛似马又似麒麟的怪兽飞奔而来,到了跟前却是凶魔精灵,而骑坐凶魔精灵的竟是吴玠和莫小儿。 蜘蛛金丹勃然大怒:“吴玠孺子,咱家的獒肢岂能让尔等作为坐骑!咱家这一年在冰山下修炼成吸纳功,先将獒肢吸附过来,再找尔等算账!”于是俯趴山头之上瘪腹吸气,要将骊蛛良驹吸附过来。 骊蛛良驹已经弃恶从善,见蜘蛛金丹使用吸纳功吸附自己,便将四蹄蹬稳站立不动,拼命和蜘蛛金丹袭来的阴气抗争。 吴玠和莫小儿不知嘛事,慌忙跳下来看个究竟,却见骊蛛良驹口喘粗气,眼睛发绿,须臾间栽倒地上四蹄乱蹬。 莫小儿大惊,试图将骊蛛良驹扶持起来,可是哪里还扶得动,惊慌失措中说道:“这是嘛事,骊蛛良驹怎成这个样子!” 说着拭目细看,却见一股阴气源源不断地向骊蛛良驹袭来,莫小儿疾呼一声:“玠哥哥,此地有阴气袭扰,我们落入死亡之谷!” 吴玠惊得瞠目结舌,定睛去看,果然见骊蛛良驹周围阴气徐徐,顺着阴气望去,一只怪物俯趴山头上眼放绿光,呼呼吸气,却是被冰山镇压的蜘蛛金丹。 吴玠惊叫一声:“小儿,阴气是蜘蛛金丹释放的,这厮羁押冰山之下,不知怎么逃脱出来,骊蛛良驹中了蜘蛛金丹的阴气才倒地不起……” 莫小儿听吴玠这么来说,慌忙搭眼去看,果然见正前方的山头上俯趴着一头老牛大的巨型蜘蛛,便就拔出金雕宝剑喝喊一声:“找死!” 话语甫出,便见金雕鸟从宝剑上飞了出去,向蜘蛛金丹冲去。 金雕鸟到了蜘蛛金丹跟前,展开双爪,使出利喙向魔兽狠啄,但蜘蛛金丹奋力一跃,十只肢爪似擒山巨柱,将金雕鸟拍打得羽毛乱飞。 金雕鸟抵挡不住,灰失失地败逃回来,融入宝剑中去了。 蜘蛛金丹哈哈大笑:“狗男女,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老夫今日陪尔等玩玩!” 吴玠见金雕鸟被蜘蛛金丹击败,方知这厮在冰山下蛰伏一年,不但没有折去锐气,反倒更加魔颠,喝喊一声,道:“蜘蛛金丹,你悖天行事,作恶多端,吴玠今日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蜘蛛金丹道:“好一个吹牛皮不纳税的孺子,当初在千丈峰没有击毁你的魂魄,使你活到今天,这一次就没那么便宜,老夫今日要让你三魂离身,气魄三地,永世不得生还!”说着将十根肢爪在地上拍得“叭叭”作响,向吴玠脑门剪来。 吴玠见蜘蛛金丹剪来,便用麒麟钢枪左挑樱桃,右点梨花。 此刻的吴玠和以前相比武功已到尖峰,经莫小儿爷孙传授莫家内功,莫家枪法,吴玠将那麒麟钢枪舞弄得寒光闪烁;如蛇狂舞。什么薛家枪、杨家枪、岳家枪都不在话下,吴玠的麒麟钢枪十八招是真正的吴家枪法。 吴玠使出吴家枪法,杀得蜘蛛金丹左躲右闪,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 但蜘蛛金丹有十只眼睛,一半眼睛被迷离,一半眼睛还能觑看,瞅中吴玠的命门飞扑过来。 吴玠见蜘蛛金丹来得凶猛,慌忙一闪,举起麒麟钢枪来挡,哪料蜘蛛金丹的肢爪带有黏粘力,将麒麟钢枪粘在上面一动不动。 吴玠目瞪口呆,蜘蛛金丹却将肢爪摇了一摇,麒麟钢枪便就旋转起来,蜘蛛金丹奋力一抛,那枪便向深山幽谷飘去。 蜘蛛金丹见麒麟钢枪飘飞而去,禁不住哈哈大笑:“人说麒麟钢枪天下无敌,原来不过吹牛而已,吴玠孺子,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吴玠没想到神来之物被蜘蛛金丹粘飞,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痴楞,忽觉衣袖中轻轻一动,却是麒麟钢枪隐身缩了回来,心中顿时大喜,喝喊一声“长”,麒麟钢枪便就伸展得几丈来长…… 蜘蛛金丹见被自己粘飞的麒麟钢枪飞回吴玠手中,不知如何是好。 吴玠便道:“魔头不要自以为是,我这麒麟钢枪乃上苍所赐,刚才漂浮一阵隐身而回,一心要取你的性命,还不乖乖受降!” 蜘蛛金丹恼羞成怒,一蹦三跳地大喊大叫:“吴玠孺子,即便你有能伸能缩的麒麟钢枪,老夫也不怕你,今日定要你碎尸万段!”喝吼中又一次向吴玠扑来。 莫小儿见蜘蛛金丹困兽犹斗,疾呼一声:“玠哥哥,赶快枪剑合璧,将这厮拿下!” 吴玠便将麒麟钢枪搭在莫小儿伸过来的金雕剑上,枪剑一经合璧,两人便移形换影,忽儿钢枪出没,忽儿宝剑带光,将蜘蛛金丹逼得步步倒退。 蜘蛛金丹见吴玠和莫小儿枪剑合璧移形换影,惊慌失措中试图用“五龙汤”将两人冷却,但被璇玑教主紧封的幽门至今也打不开来。无可奈何,便就使出最后的杀招“口喷毒液”。 然而兵来将挡,水来土壅,蜘蛛金丹喷出来的毒液却被冲出麒麟钢枪的麒麟兽一口口吞没。 蜘蛛金丹见无退路,心中便喊:“士可杀不可辱,老夫今日和尔等拼了!” 于是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来和吴玠、莫小儿拼命。 只见它十根肢爪乱扑乱拍,十只眼睛突然喷火,吴玠和莫小儿防不胜防,节节败退。 莫小儿见蜘蛛金丹破死亡命,便对吴玠喊道:“玠哥哥,没见魔兽有十条腿、十只眼吗,你只管用枪戳捣它的眼睛,我用剑来砍它的肢爪,竟能大功告成!” 吴玠听得,便在移形换影中瞅准蜘蛛金丹的眼睛用枪乱戳;与此同时,莫小儿用金雕宝剑专斩蜘蛛金丹的肢爪。 不出一袋烟的工夫,麒麟钢枪便就戳瞎蜘蛛金丹的全部眼睛;金雕宝剑也将这厮一只獒肢和六条腿砍没。 蜘蛛金丹成了两只眼、四条腿的穷兽,再也没有还手之力,一动不动地站立地上仿佛驯服的小绵羊。 莫小儿哈哈大小:“一物降一物,喇嘛降怪物,蜘蛛金丹尽管凶狠,可在麒麟枪和金雕剑面前还是俯首臣服!” 吴玠略一思忖,慌对莫小儿说道:“不对呀,八句谶语不是让我们骑着它周游天下吗,这家伙这副模样如何来骑……” 言犹未了,便听“轰隆”一声闷响,麒麟兽横空而出,冲着蜘蛛金丹喷起火来,熊熊大火顿时将蜘蛛金丹围裹起来熊熊焚烧。 蜘蛛金丹在大火中翻腾滚爬极力挣扎,不多一时便化为灰烬。 吴玠心神不安地说:“怎么烧为灰烬,当初火凤凰不是说过,蜘蛛金丹可做座骑,现在变成灰烬,一切便都泯灭,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吴玠絮絮叨叨埋怨不休,却见那堆灰烬慢慢凝聚,随着三声巨响,一匹红棕烈马从火光中腾跃而出,对着吴玠嘶鸣起来。 吴玠惊得瞠目结舌,回过神去看那马,见它气宇轩昂,浑身似火,眉头上还印着“骕骦宝骥”四个大字。 吴玠诧异半天,试探着走上前去拽住那马的辔头,红棕烈马打了个响鼻站立不动,一副臣服听命的样子。 吴玠惊喜不已:“小儿快看,红棕烈马是蜘蛛金丹幻化而成,果然应证火凤凰当初说过的话,眉头上有‘骕骦宝骥’四个大字,是吴玠求之难得的坐骑!” 莫小儿觑看一阵,禁不住哈哈大笑:“真乃天意使然,小儿在观音山庄得到骊蛛良驹,玠哥哥在太白山得到骕骦宝骥,这不应证八句谶语吗。玠哥哥,那八句谶语怎么说来?” 吴玠将八句谶语吟诵一遍: 麒麟钢枪百十八, 再生沟中一枝花。 口天之人独其有, 英雄自此添铠甲。 金雕宝剑钟情物, 枪剑合璧自逍遥。 金丹虽顽犹可驯, 骑蛛双双天下游。 莫小儿道:“这就对了,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都是蜘蛛金丹幻化而成,八句谶语早有警示,我们何不趁此良机周游天下,以了平生夙愿!” 说着,便将骊蛛良驹扶将起来。骊蛛良驹时才被蜘蛛金丹的阴气所罩,这时间阴气消失,经莫小儿一扶,便就跃起身子打了几个响鼻狂奔起来,莫小儿打了一声口哨,骊蛛良驹回到她的身边平静如初。 吴玠不尽欢喜:“山不转水转,水不转物转,谶语暗示骑蛛双双游天下,我们这里就骑上骊蛛良驹和骕骦宝骥在那天涯海角走上一遭……” 第269章 童监军泄愤上奏本 却说童贯被洪大嫂和石碐当面羞辱一番,心中的怒火便像洪水猛兽一样奔涌而出。 这厮把怨恨全撒在陇亲王身上,咬牙切齿,恨不能当即将陇亲王拉下马:“赵鼎城,朝廷总以为你在渭州秣兵厉马,要和西夏一战,谁知你纠合猪腩,网络狗肾,培植自己的力量! “那个吴玠不用说是你的亲信;疯癫狂躁不修边幅的女子也被你拜为果敢上将军;不知礼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为怀化中郎将;如此等等,不尽祥叙,全都是蒙骗圣上之举措。 “赵鼎城,你这点小动作瞒得了圣上,岂能瞒过某家?你以聚集兵力抗击西夏为名,实则预谋东山再起,替代当今圣上。 “赵鼎城,你是太祖世孙,一直耿耿于怀皇位禅让,老夫一到渭州便就觑探出来……”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做官刚正无私应是本份,可没有一点心计,恐怕很难在官场上生存;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奸臣,却能左右逢源,长盛不衰。 童贯一到渭州,便想培植自己势力取代赵鼎城;圣旨让他平叛河洲为其提供了显露身手的机会;功成名就后的阉人,却要生出一些事来,这就是太监心态。 太监往往持有两种心态,一曰正常人心态;二曰变态人心态。 正常人心态主体时,童贯是英雄;呼风唤雨,撒豆成金;使敌手闻风丧胆。 太监心态着身后,便以栽赃诬陷,祸国殃民为能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童贯的太监心态一直持续到出使辽国,和金国签订海上盟约,最终造成“靖康之难”。 当下,童贯将陇亲王的罪状罗列成条,写成奏折,安排张子论率领大军回渭州,自己则在50名校尉陪护下,驱马汴京。 徽宗是性情中人,见童贯平息河洲,凯旋而归。非但未追他抗旨不归行为,而对其临危不惧,果断决定的举作大加赞赏。说童贯一举平息番邦之乱,了却几朝皇帝未能了却的心愿。 徽宗当即封童贯为殿帅府太尉,执掌天下兵马大权,还罢朝三日,以示庆贺。 童贯见皇上封自己为殿帅府太尉,慌忙匍匐向前,抱住徽宗的双脚吻舔起来。 身旁的太监见童贯“侵犯”皇帝躯体,本想阻拦。 可一想童贯和徽宗是哥们,如今又掌天下兵马大权,哪个还敢“领药”? 童贯吻舔了一阵脚丫子,便将参奏陇亲王赵鼎城的奏折呈上。 你道这陷害赵鼎城的奏折如何写来,那才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舜有天下,举皐陶而四海威服;汤有天下,举伊尹而万民俱安。圣上自即位以来,任贤之心,夙夜不怠。然鱼龙混杂,浮物泛起。臣奉圣命监查西军,窥得陇亲王兼边关大元帅赵鼎城,依仗皇室之势扩充人马,名以拒夏,实为自立。所拜之将,多为山贼草寇,欺男霸女,为所欲为。更为甚者,赵鼎城对太祖禅位耿耿于怀,攒越之心初露端倪。诚惶诚恐,死罪死罪,万望圣上以江山社稷为重,褫夺赵鼎城陇亲王之称,边关大元帅之职。皇恩浩荡,用臣之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万岁万岁万万岁!罪臣童贯冒死呈上。 徽宗看罢奏折,老半天不说话,他不相信童贯折子上说的,可对赵鼎城又不能不提防。 赵鼎城毕竟是太祖一脉,当年太宗夺了太祖皇位,民间至今说词不一;烛光斧影的传说皇室也没有一个有力佐证,赵鼎城逆心骚动可能也不是空穴来风。 徽宗是政治上的侏儒,即位后好多主意都是蔡京以及六个哥们给拿;这时候见童贯奏折上说赵鼎城谋反,不知如何是好。 思忖半天,也没一个主意,见蔡京站立一旁低头不语,便将折子递给他,让蔡京观看后裁断。 蔡京在关西马嵬驿被莫小儿戏弄,多亏西域高僧翁不二含出手相助,才捡得一条性命。 惶惶不安回到京城,向徽宗禀报没有找见章馨怡,被徽宗损了一顿,徽宗便对蔡京逐渐疏远,重用太监童贯。 蔡京和童贯本是一丘之貉,可童贯成了手掌兵权的太尉后,就不将蔡京放在眼里,蔡京心中即为不满不满。 这时候皇上让他观看童贯上奏的折子,只好接过来看了一遍,讪笑一声,道:“赵鼎城是皇室贵胄,这种事情还望圣上三思而行;可赵鼎城谋变之心也得提防,古人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任之心不可无!” 徽宗见蔡京模棱两可,不禁动怒,道:“你这个老滑头,尽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让朕如何处置?” 蔡京见皇上发怒,慌忙跪倒禀告:“臣不是滑头,臣怕稍有不慎,引起皇室内乱!如今外敌压境,四边不宁,再来个皇室内乱,大好江山将不复存矣!” 徽宗趋眉紧思,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个宰辅白做了是不?” 蔡京道:“那倒不是,童大人现在是殿帅府太尉,赵鼎城是军队序列,应该由他说了算!” 童贯看了一眼蔡京,不禁笑道:“蔡大人真是脚踩西瓜皮,头顶油罐子,滑透顶了的劳什子?圣上让你裁决,你倒好,把皮球踢向咱家了!” 童贯这么说着,跪伏于地,娓娓禀道:“以臣之见,立即褫夺赵鼎城陇亲王、边关元帅之衔,押入天牢。臣下已在西军物色了年轻有为,身经百战的张子论将军,可为边关元帅,还望圣上定夺!” 蔡京见说,立即反驳道:“殿帅府太尉掌管天下兵马,一上任就内定元帅,莫非收了张子论好处?臣下知道张子论是员猛将,可冷落家中四妻八妾,爱和男人搞那玩意,这样的人岂能统军打仗!” 童贯见蔡京出言不逊,不禁大怒,当面和他争吵。 徽宗喝住两人,道:“你们是朕的股肱之臣,关键时刻不拿主意,倒是叫驴寻偶吵翻天,成何体统?” 蔡京、童贯退到一边不说话,满朝文武也都低着头不说话。 那些和赵鼎城关系好的京官,趁机打发亲信传出消息,择能干之人,上渭州城向陇亲王报讯。 蔡京徽宗发了火,定定神道:“圣上勿伤龙体。臣下以为,这等事步步为营,观其动静方为上策;不如让赵鼎城现交出元帅印绶,保留陇亲王头衔,真正查实他有谋反之举,再办不晚!” 徽宗道:“爱卿言之有理,可西夏人虎视眈眈,边关一日也不能无帅,元帅印绶让谁执掌?” 蔡京道:“为服天下百姓,公平起见,不如沿袭前朝之举——设特科选拔武状元,优胜者即为边关元帅……” 第270章 童太尉宣旨惹祸端 徽宗见蔡京说出设特科遴选西军元帅,当下大喜,他本是读书之人,嗜好猎奇,特科选帅,正合他意。 于是,让内务府拟制诏令,颁布州县,敕命文臣武举上京应试,一旦中魁,即为西军元帅。 圣旨下发各州、各县,习文练武欲夺功名的文臣、武举纷纷骚动,前往京城一展身手。 却说童贯参了一本,蛊惑皇上免去赵鼎城西军元帅一职,当即请过圣命,率一干文臣武将前往渭州宣慰圣旨。 赵鼎城在童贯未赶来之前,便接到京城传来的消息,气得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赵玲燕和侍女蝉儿来看爹爹,见他一夜间白了胡须、发髻,禁不住泪流满面,道:“爹爹何必这样?即便做庶民,也用不着折磨自己……” 赵玲燕一边说,一边让侍女蝉儿调好一碗羹汤,亲自把勺,给爹爹饲喂,道:“爹爹,吴玠和罗天不在身边,您一定是想他们了?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何不召唤其他将领,说说心里话,这样会好一些!” 赵鼎城见女儿又喂汤又奉劝,心头畅快一些,长叹一声,道:“爹爹真是怨大头,早知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却还是被童贯那厮算计了!” 赵玲燕道:“童贯不是好人,爹爹鞭笞张子论,他却趁机示好,足见褫夺之心早就有之!” 赵鼎城道:“老夫历来坦诚待人,哪想这厮背后插刀子,从河洲直上京城告御状;你那皇叔也真混球,竟然听他一面之词,要褫夺爹爹的元帅印绶!” 赵玲燕道:“没见皇叔一周是百姓咒骂的六贼吗?京城有首童谣这么唱:‘砸了铜,买了菜,就是人间好世界!’说的就是童贯和蔡京!谁让我们是太祖一脉?但愿燕子能生一个男婴出来!” 赵鼎城见女儿这么来说,不禁一喜,道:“燕子有身孕哪?” 赵玲燕低头不语,一旁的侍女蝉儿插上话:“老爷,小姐已有五个月身孕!” 赵鼎城拍个响掌,哈哈笑道:“老天不绝好人之道!” 赵玲燕白了赵鼎城一眼,道:“爹爹真糊涂,吴玠离开渭州几个月,爹爹一次也没来郡主芳香院,哪知女儿近况……” 赵鼎城手拍脑门哈哈一笑,道:“还真老糊涂了,整天忙于军事,连女儿身怀六甲也顾不上去问……” 赵鼎城说着,顿了一下,道:“我和吴玠有个契约,倘若生个男婴,是要姓赵的,名字吗……” 赵鼎城一边思忖,一边在屋地上踱着步子,道:“就叫赵昚(shen),字元永如何?” 赵玲燕笑道:“倘若真生一个男孩,爹爹起的这个名字可就意味深长喽!” 赵玲燕咬文嚼字,款款说道:“昚,慎也,意喻孩儿小心谨慎,定会成就一番大业。字号元永更韵味,元是开创之意,意味孩子开创了太祖后的第一个辉煌朝代;永是长久永远的意思,孩子开创的辉煌一定会长久永远,爹爹你说对不对……” 赵鼎城听女儿这么一释解,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侃侃言道:“自太宗烛光斧影后,太祖一脉就像被泡在大路上的石子,沾不上皇位一点边儿,弄不好我这孙子要改朝换代,以振先祖雄风!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蝉儿,通知传令兵,速请各路将领中军大帐听令……” 这时间,吴玠上中原求师学艺;罗天和施丹去守镇魂关,洪大嫂上青云兵营地公干,陇亲王只招来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于谦、孟洋、石碐、张明山、张声八兄弟。 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先行赶到中军大帐,赵鼎城见她们腹部隆起,便让赵玲燕招呼两人后堂说话。 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三人来到后堂,相互看着对方,不禁笑出声来,你一言她一语,道:“我们三个以前真傻,都妒忌过对方;彼此还一起打斗过;没成想七八个月后都大腹便便?呵呵,这吴玠的枪法真准哟……” 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在后堂说话儿时,于谦、孟洋、石碐、张明山、张声八兄弟纷纷赶到中军大帐。 赵鼎城正要将京城传来的消息告诉大家,却见童贯领人直闯进来,身后跟着一帮宣慰大臣,张子论率领上百军士前来护卫。 童贯昂首阔步走到前面,让身后的军士四面散开。 军士散开后,童贯喊道:“陇亲王赵鼎城接旨!” 赵鼎城慌忙跪倒,口呼:“臣赵鼎城接旨!” 随在赵鼎城身边的于谦、孟洋、石碐、张明山、张声八兄弟也都跪在地上。 童贯看了一眼,这才一板一眼地宣喻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近闻陇亲王、西军元帅赵鼎城,结党营私,招募山贼盗匪,为害一方。故,免去其西军元帅之职,褫夺帅印,以观后效。欽此! 赵鼎城尽管早有思想准备,可没想到来得这般突然,还是童贯亲自宣慰。口呼一声:“臣赵鼎城接旨谢恩!”后,便觉手脚冰凉,坐在木椅上一言不发。 童贯也不跟他解释,抓起桌面上的元帅印绶,交给一旁的随从,尔后双手握起,朝东方做个朝拜的动作,慷慨言道:“皇上口谕,上次封台拜将一律无效,等新元帅到位后重新遴选。新元帅未到之前,元帅印绶暂由张子论张智聪将军执掌……” 童贯话没说完,便见于谦跳了起来,怒气冲冲问道:“童大人哄三岁小儿不成?既然代朝廷宣慰圣旨,怎就信口雌黄?褫夺元帅印绶有皇上圣旨大家信了;可作废赵大人拜将,让张子论执掌帅印,圣旨上写来没写……” 童贯被问得张口结舌,嘴里呐呐着:“这……这个……” 石碐见童贯吱吱唔唔,禁不住骂道:“你这个被阉割的公猪尽搞阴阳怪气的事情,在鸟鼠山罅隙潭,你被西夏晋国王察哥打得屁滚尿流,是洒家和夫人救的你。可你恩将仇报,竟上京城参了赵大人一本,褫夺赵大人的元帅印绶。这道罢了,经将印绶交由张子论执掌?张子论甚么鸟人,能代替赵元帅统领西军……” 张子论有个侄子叫张守道,是个副将,见石碐当场攻击童贯和叔叔,早就按捺不住,执一把方天戟冲上前来辱骂石碐:“灭不绝,杀不尽的山贼草寇,反心不死?竟敢当堂辱骂太尉大人?来,爷爷和你打上三百回合……” 第271章 石方霸怒杀张守道 石碐见张守道出言不逊,以谩骂侮辱为能是,心中的怒火腾地冲上顶门,不顾众人劝阻,霍地跳将起来,扯着张守道走出中军大帐,在院子里摆个旗鼓,骂道:“哪家婆娘的裤裆烂了,漏出你这个干炸夜猫的东西来?有种就攻爷爷手中两把板斧!” 石碐将双板斧一左一右抓在手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等张守道扑完三扑,然后结果他的性命。 张守道并未见识过石碐的膂力和莽力,只凭一时之勇想给叔父和童大人长脸,便就吼喊着挥舞方天戟,向石碐扑去,到了跟前,将那方天戟舞动得呼呼作响。 石碐见张守道来得凶狠,顺势一闪,将方天戟让过。 张守道一戟刺空,回身再刺,早被石碐一板斧削去方天戟朵脑,只留一把光杆儿擒在手中。 张守道见兵器被坏,心中毛乱,正要逃走,却被石碐反手一斧,脑门上中了,那脑袋便像劈开的西瓜,白的、红的全都淌了出来…… 张子论见侄子被杀,大呼一声,率领军士将石碐围裹起来。 这一厢的于谦、孟洋、张明山、张声八兄弟和帐外执勤的秦陇军、青云兵、归祖兵,见张子论率兵围住石碐,全都喝喊着冲将上去,两下里顿时搅作一堆,打成一团…… 童贯见两下里打将起来,霍地一下从随从手中抢过一把佩刀,砍刀两个秦陇军,抖抖精神还要砍杀,却听“哐啷”一声震响,那刀被打出一丈来远。 童贯惊得一怔,回头去看,却是洪大嫂站在身后,毋容置疑,打掉佩刀的就是洪大嫂的乾坤双棒槌。 原来洪大嫂和石碐在城外救了吴玠,回到金花青云院,将王仁泽首级供奉祖宗灵位前。 孙荆草的侍女寻儿摆好香蜡、纸表,上了五色贡品 孙荆草率家园、丫鬟、亲兵、家将全都跪在灵牌之前。 孙荆草先哭了一场,接着说道:“叔叔阴魂在天,侄女荆草率家人在此祭奠。只因奸人王仁泽诬陷,叔叔代爹爹去了阴曹地府,义士侠女多方奔波,拎来仇人首级,献于叔叔灵前,报了一箭之仇,解了一腔之恨,还望叔叔从今往后合眼安息……” 说了一段,哭了一场,烧了纸钱,散完贡品;将王仁泽首级劈为几爿,焚烧成灰,大家方才散去。 洪大嫂扶着孙荆草回到堂屋,见她大腹便便,禁不住笑道:“妹妹这肚子真是吹气般胀大,民妇走的时还看不出来,可这时……” 孙荆草嬉笑着打断洪大嫂的话:“姐姐甭光说我,你哪,怎么不见动静?” 洪大嫂拍拍自己的肚子笑道:“石碐没本事,别看他五大三粗,那话儿还不如小老鼠,怎能弄出一个娃儿来……” 一旁的石碐不依洪大嫂,嗔怒道:“大嫂满嘴喷粪胡咧咧,你是母夜叉转世,谁和你也弄不出娃儿来……” 众人大笑,洪大嫂便将前往巩州府、熙州府、渭源县,醉闹芙蓉楼,遇见老爷书童张大成,斩杀王仁泽的过程讲述一遍。 孙荆草道:“姐姐和石大哥为朋友两肋插刀,大恩大德孙门永世不忘!” 洪大嫂不屑一顾,道:“妹妹是民妇恩人,民妇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接着,洪大嫂又将鸟鼠山偶遇童贯,罅隙潭救其性命,可是言语相左,分道扬镳一事讲给孙荆草。 孙荆草道:“阉人性格变态,总会做出猪狗事情;东汉末年的十常侍就是阉人,将好端端一个朝廷闹得上下不安,左右难宁。童贯来西军监察,我看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们得万份提防才是!” 洪大嫂道:“妹妹说得好,民妇早就看出来那个没有鸡巴的家伙不是好鸟,弄不好正在变着法子算计我们,不如早做准备,势头不对,就回青云寨!” 孙荆草托腮寻思,道:“吴将军不在渭州,罗天、施丹去了镇魂关,奴家和田牧香、赵玲燕身怀六甲,陇亲王能用的将领就剩你们几个,姐姐不如去青云兵走上一遭,好做准备……” 洪大嫂来到青云兵,见以前熟识的将士都在教头督促下习练拳脚,心中便很高兴。 自从吴玠招安了秦陇军和青云兵,赵鼎城并没把他们分割开来,只对建制作了调整,依旧沿袭以前的管理模式,将未动,兵不更,只把自己筹备粮饷转为朝廷供给军饷罢了。 洪大嫂和几位教头交谈一阵,按捺不住心中高兴,道:“大家依然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给孙姑娘长了脸,民妇上集市搞几头猪,牵几腔羊犒劳诸位……” 洪大嫂来到渭州城东的猪羊市场,正在和几个猪羊主家商谈价格,却见孙荆草的侍女寻儿急急慌慌跑过来喊了一声:“娘娘,大事不好,石大大杀了张守道,两下里在边关元帅府打将起来……” 洪大嫂听得,将抓在手里的一腔羊扔给主家,携着寻儿撒腿就跑。 猪羊主人见即将谈成的生意被洪大嫂跑了,站起身子吆喝:“大嫂,我们再给你让让价,你可要来哟……” 洪大嫂哪里还顾得上扯价,拉着寻儿赶到元帅府,果然见两下里打得正紧。 这时候,童贯童太尉也执一把刀互杀乱砍,洪大嫂吼喊一声,跃上前去,挥舞乾坤双棒槌,将童贯的佩刀打飞。 童贯见洪大嫂从天而降,罅隙潭受辱的情景一股脑儿涌上心头,使出玉环步、螳螂脚向洪大嫂攻来。 童贯的玉环步、螳螂脚是前辈宦官李宪所传,招招见肉,步步嗜血;上武下扫,使洪大嫂后退几步,手中的乾坤双棒槌也差点掉在地上。 洪大嫂这才知道童公公并非等闲之辈,心中一惊,使出棒槌十八招,这才将童贯击退。 童贯斗不过洪大嫂的乾坤双棒槌,节节后退,洪大嫂瞅准这厮额头,正要将乾坤双棒槌砸下,却听陇亲王在身后喝喊:“英雄手下留情,不可伤了当朝太尉……” 洪大嫂收了棒槌,童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 赵鼎城喝住洪大嫂,也喝住两下里打斗的将士。 将士们安静下来,赵鼎城这才转向童贯,道:“童贯狗贼,你是诚心让西军互相残杀不成?” 到了这时候,童贯只能眼睁睁看着,被赵鼎城数落。 赵鼎城挥挥手道:“自你监察西军以来,将士就没一天安稳日子!张守道和石碐怄气比武,不幸身亡,但事情全由你引起;你这个变了态的老公鸡是罪魁祸首。凭甚么让张子论执掌帅印?还信口雌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嘴说没老夫封拜的将领,是可忍孰不可忍,童奸人,老夫与你势不两立;我和你进京面圣,涛哥公道……” 第272章 吴奕代掌元帅印 童贯见陇亲王要与自己进京面圣,不屑一顾,道:“进京就进京,面圣就面圣,谁还怕你不成……” 陇亲王挺直身子,道:“既然进京面君,那你把元帅印绶拿来,老夫安排人执掌!” 童贯打一愣怔,回过神来道:“这是皇上旨意,你要抗旨不成?” 陇亲王道:“谁抗旨来?圣旨只说褫夺老夫元帅之职,又没说将印绶后交给张子论!你欺君威下,理当问斩!” 童贯见赵鼎城反唇为讥,不禁一凛,心中顿觉忐忑不安。 赵鼎城尽管被褫夺元帅之职,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还是陇亲王,更何况新招安的秦陇军、青云兵、归祖军(西夏军队中投诚过来的汉人)近十万人都是他的嫡系,童贯岂与他当面锣对面鼓地一刀一枪争斗,将是死路一条。 童贯毕竟是个老奸巨猾的太监,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古训是他的口头禅,于是后退一步,道:“陇亲王不让张子论执掌帅印,你那边的将领也休想执掌,我们得想个完全之策……” 赵鼎城见童贯已有让步之意,寻思一阵,道:“既然这样,那就来个折中!” 童贯看了陇亲王一眼,道:“折中?如何折中,说出来老夫听听!” 陇亲王道:“折中就是将帅印交由第三方执掌,我们双方的将领都不沾边!” 童贯“哦哟”一声,道:“交由第三方?谁是第三方!” 陇亲王捻须而笑,道:“渭州知府吴奕就是第三方,他学富五车,孔武有力,和我们两边的人不沾亲带故,是过渡时期最好的帅印执掌人!” 童贯一怔,心中忖道:老雕虫太狡猾了,竟然想到渭州知府?罢罢罢,事到如今,还不如卖吴奕一个人情,便道:“帅印暂由吴奕执掌也好!” 童贯说着,顿了一下,道:“帅印的事情先这么了解,可石碐杀了张守道应该处斩!” 赵鼎城道:“斩不斩石碐,得依照朝廷法律,渭州府是执法衙门,交由吴知府处置是了!” 童贯提不出辩驳理由,只好同意赵鼎城的提议,派人唤来渭州府衙役,将石碐押走。 洪大嫂见丈夫被衙役押走,纷纷不平,道:“甚么世道?民妇官人杀了张守道要受刑罚,童公公杀了几个秦陇军就啥事也没有……” 赵鼎城将洪大嫂拽到一旁,道:“一码是一码,此一时彼一时;先将石碐交由渭州府,至于童贯,得另当别论,不能水紧处逮雨啊!” 洪大嫂见陇亲王相劝,也就不再闹腾,只能眼睁睁看着石碐被衙役带走。 陇亲王见衙役带走石碐,即让虞候虎跃上渭州府请吴奕知府过来接受印绶。 虎跃向府衙赶去时,知府吴奕正在会见两个不速之客。 你道两个不速之客何许人也?他们一个是吴家的老院公韩服,一个是吴奕的次子吴璘。 吴璘时年12,和他哥哥吴玠一样,长得眉目清秀,一表人才。 吴璘和他娘吴氏安人还有老院公韩服居住在得顺军陇干水洛城,得知爹爹从北地调任渭州知府后,缠着他娘吴氏安人,一定要去见爹爹。 吴氏安人心想渭州距得顺军陇干水洛城不算远,便让老院公韩服陪伴着,两人一道来到渭州。 原来吴奕祖籍兴国军永兴,为抗击西夏,携家眷吴氏安人落脚得顺军陇干水洛城。 后来,吴奕上绥德军勾当,吴氏安便和两个孩子以及老院公韩服留在水洛城。 吴奕见吴璘和老院公前来探望,兴奋不已地将小儿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一边抚摸吴璘那颗小脑袋,一边说道:“璘儿和你哥哥玠儿长得一模一样!” 吴璘勾着脑袋看一眼吴奕,道:“按理说哥哥也来渭州探望爹爹,可他昏迷一年多不见苏醒,璘儿才和院公爷爷一起来了!” 吴奕见说,不禁一怔,道:“你哥哥昏迷不醒一年多哪?不对不对!” 吴玠掐指一算,道:“你哥哥离开渭州才六七个月,怎么会在水洛城昏迷一年多时间!” 吴璘和老院公见吴奕这么来说,惊得瞠目结舌,老院公道:“老爷您说什么,大公子他在渭州城出现过?” 吴奕看看院公,道:“是呀,不信你问问身边的书吏衙役!” 没等院公打问,一旁的书吏、衙役便纷纷插嘴,说他们都见过吴玠。 一个叫董贺的衙役还将吴玠描述得活灵活现:面如傅粉,唇若朱涂,个头高挑,高髻纶巾,着一身白袍,蹬一双软靴,目似鹰隼,眼若朗星,坐骑高头大马,肩挎红色绶带,手执麒麟钢枪,不是赵子龙转世,也是薛仁贵再生。 董贺这么说完,便见老院公跪伏在地,给吴奕叩头不止,一边叩头,一边言语:“老爷,神灵佑护吴家了,大公子明明在水洛城家中昏迷不醒,可大家却在渭州城看见,真真切切一个游魂再现啊……” 吴奕见说,心中也就犯了嘀咕:是呀,老夫在渭州见到吾儿时确实像董贺说的那样:面如傅粉,唇若朱涂,个头高挑,高髻纶巾,着一身白袍,蹬一双软靴,目似鹰隼,眼若朗星。 吴奕眉头紧皱:这么说渭州城这个吴玠是吾儿魂灵…… 吴奕思忖大会,捻须而笑,道:“老院公起来说话!” 韩服站起身来,吴奕道:“无论水洛城昏迷的吴玠躯体,还是渭州城游走的吴玠魂灵,毕竟都是吾儿真身,看来人世间还真有魂魄分体之事……” 吴奕顿了一下,接着道:“玠儿的魂灵现在去了中原,老院公和璘儿尽快赶回水洛城,好生护着吾儿躯体,等吾儿在中原拜师学艺成功,魂魄一定会归于躯体!” 吴璘见爹爹让他和院公回水洛城,小嘴一噘,道:“璘儿不回水洛城,璘儿要在渭州陪爹爹!” 吴奕哈哈一笑,转念想到:吴玠在渭州已有亲眷,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眼见就要临盆,便对韩服道:“那就烦劳院公独自走一趟了,璘儿不想走,就让他留在这里陪陪三位嫂嫂……” 吴奕正在这边说话,陇亲王的卫士长虎跃赶来禀报,说陇亲王和童太尉请知府大人上边关元帅府走一遭。 吴奕回了虎跃,让他前面先走,说自己随后就到。 虎跃告辞去了,吴奕便让人给老院公包了一包银子,带些路上吃的东西,送他上路。 老院公骑着来时那匹马走了,吴奕又让人送吴璘去金花青云院孙荆草那里,尔后,才和几个衙役去了元帅府…… 第273章 石方霸刺配兴元府 却说吴奕接受了西军元帅印绶,写了陇亲王和童太尉,当即作了一番安排,回到知府大堂,让衙役带上石碐,当堂审问。 石碐见吴奕身材魁梧,一脸正气,心中就不发怵,站在大堂上,静等知府问话。 吴奕看了石碐几眼,便道:“石碐,你是朝廷封敕的怀化中郎将,却为何不知法度,手持利斧,砍杀偏将军张守道?” 石碐告道:“知府明镜,洒家虽是鲁莽之人,可也晓得朝廷法度。只因童贯那厮黑白颠倒,在皇上跟前参了一本,褫夺恩师赵鼎城西军元帅之职,还将赵元帅设台拜将一事从头到尾全部抹杀;又要将元帅印绶交由张子论执掌。小儿质问童贯,张守道却当堂辱骂洒家,还要和洒家撕打。洒家将他扯到大帐外面,先让他来刺洒家,这厮刺不中;洒家反手,才一斧子打碎他的脑袋。洒家伤人,实属比武,不是有意;童贯这伙人却要置洒家于死地,还望知府大人做主!” 吴奕见石碐说得井井有条,心想:这张守道是比武丧命,石碐也不算故意杀人,案情就得斟酌斟酌。 吴奕原是御史中丞,因弹劾蔡京被贬,知道童贯和蔡京是一丘之貉,心中便想为石碐开脱,更何况石碐是儿子吴玠的护卫,更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即问当案孔目林放:“林孔目如何看待此案?” 林放是明白人,知道知府已有打算,便就应道:“童贯是太尉,刚还差人送来金银一箱,书信一份,要小人转告大人,定石碐死罪,七日内斩首。可这渭州府衙是朝廷的,又不是他童贯家的,能由了他不成?” 吴奕见说,对林放道:“你将童贯差人送来的书信和金银拿来本府过目!” 林放依次送上,吴奕见有黄金一百两,白银一千两,便让手下一文不动全部封存。尔后展开那份书信来看,只见上面写道: 大宋总揽天下兵马太尉、西军监察使童某拜见渭州知府吴奕阁下:只因军汉石碐咆啸军堂,杀死朝廷将军,罪大恶极,理应问斩。知府应当机立断,验明正身,七日内将罪犯处斩于市,以儆效尤! 吴奕看完书信,不禁大笑,道:“我说童贯呀童贯,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写来这样的信札威逼、强迫本府?难道不知本府是不食烟火的铜豌豆吗……” 吴奕说着,对林孔目道:“这份信札你代本府好生保管,日后倘若对起质来,就是最好的口实!” 吴奕这么说过,当堂宣判:“石碐和张守道互不服气,比武论输赢。石碐骁勇,斧砍张守道,将其误杀,杖脊二十,刺配恶远军州!” 消息传到童贯军中,张子论跳将起来,道:“吴奕不把太尉放在眼中,太尉信上说得那么明白,他却判石碐一个杖脊二十,刺配恶远军州?难道末将的侄子白白死了不成!” 童贯见张子论情绪亢奋,低头不语,大半天后突然醒悟,手拍脑门叹道:“老夫懵懂了,怎么给吴奕写那样的信?这不是把头往膠锅里刺吗……” 张子论不解其意,嘴里呐呐着:“甚么……把头给膠锅里刺……” 童贯嘘叹一声:“老夫信上要吴奕当机立断,七日内处斩石碐。倘若让吴奕上本参凑,老夫就有威逼、强迫之嫌!何况还送吴奕一箱金银,上官送下官金银,其用心不言而喻;如果圣上追究下来,老夫的乌纱帽何保……” 张子论一阵惊慌,道:“哪可咋办,总不能让吴奕抓住太尉的把柄!” 童贯思忖半天,在张子论耳边嘀咕几句。张子论立即安排贴身卫士铁螳螂,前去解决给吴奕送礼、送信的人。 铁螳螂去了,童贯喟然长叹:“一失足之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人。老夫明知千年文字能说话,却怎么还给吴奕写那样的信扎……” 张子论见童贯还不放心,振振神,道:“末将今夜潜入府衙,将书信盗出来,至于那箱金银,上面又没刻大人姓名,不用担心……” 童贯摆摆手,道:“那样做不啻作茧自缚!常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已经走错一步,不能步步岔道!” 童贯看了张子论一眼,道:“老夫满以为能让将军统领西军,驰骋疆场,为国建功;那成想事情发展这么不利,还让将军失去一个侄子!但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将军还可以进京参加武举比赛,用真本事了却统军心愿……” 张子论见童贯掏心窝儿,不禁潸然泪下,叩头拜道:“太尉大人为了末将,殚精竭虑,煞费苦心,张子论永世不忘大人恩德……” 却说吴奕在知府大堂将石碐杖脊二十,换个文笔匠刺了面颊,量地方远近,该配兴元府牢城。 于是,打一面铁叶护身枷钉了,贴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两个公人何欢、游慈监押着,明日就上兴元府。 石碐在府衙大牢睡到天亮,两个公人何欢和游慈领了公文,拖石碐出来,背了行囊,值了水火棍,走出州府衙门,却见门外人头躦动。 却是石碐的亲朋好友前来送行,一些百姓听说杀死张守道的犯人刺配兴元府,也都参合一起,站在路旁看热闹。 石碐搭眼去看,见于谦、孟洋、张声、杨迁、周鑫、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柴希望全都来了。 陇亲王没有前来,却派侍卫长虎跃领着几个兵士在路边安好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陈年老酒,专等石碐过来,痛饮一番。 石碐见这么人前来送行,不禁热泪盈眶,心想自己是犯人刺配恶远州府,却像立了战功的英雄被大家相拥,心中过意不去,不住手地打躬作揖,唱喏恭敬。 虎跃和两个兵士早温好三大碗烧酒走过来,到了石碐跟前,单膝跪地,虎跃道:“陇亲王遣小校三人给石将军送行,小校代陇亲王敬上三碗热酒,还望将军赏脸!” 石碐笑道:“感谢陇亲王关爱,洒家喝一碗酒长一成力气,喝三碗酒长三成力气!” 说着,将三大碗酒依次饮光,抱拳相谢:“多老诸位兄弟,知府吴大人断洒家二十杖脊,刺配兴元府,洒家服了。陇亲王特送酒水给洒家压惊,洒家感激不尽!” 一边说,一边在人群里寻找浑家洪大嫂,却怎么不见踪影。 心中便想:大嫂怎么没来?莫非她嫌弃洒家了…… 第274章 赤松林石方霸缚豹 却说石碐正在纳闷浑家洪大嫂不见踪影,却听老远处一阵吆喝:“我那官人,你好命苦啊……” 喊声中,洪大嫂左手拎只酒葫芦;右手抓爿熟狗肉,大步流星赶了过来。 到了跟前,将熟狗肉和酒葫芦往石碐怀里一塞,道:“大哥,刺配兴元府咱们服了;民妇知道大哥喜吃狗肉,一大早就出去打狗,没成想一只野狗碰在民妇棒槌上,你看有多肥……” 洪大嫂将那爿狗肉提在手中往高里拎了拎,道:“民妇将狗撂倒喽,剥了皮,用大锅水煮熟喽;浸了盐,搁了姜,做成五香狗肉,大哥带在路上慢慢享用!还有这葫芦酒,五六斤呢,身子冷了就抿上几口!” 石碐嬉笑着说了声:“大嫂真好!”正要从洪大嫂手中接过酒葫芦,却被洪大嫂往后一缩,道:“记住,可不要喝醉,再喝醉惹下事来,民妇可不饶你……” 石碐嬉笑得山响,道:“洒家再不喝醉,洒家记着大嫂的话!” 一边说,一边将狗肉和酒葫芦捆扎好了,背在背上,突然灵机一动,把洪大嫂扯到一旁,神情严峻,道:“大嫂,洒家和你萍水相逢,至今无儿无女。但洒家年灾月祸,惹上这身官司,远去兴元府生死未保,恐怕误了大嫂青春,洒家就此立纸休书,任凭大嫂改嫁,洒家绝无争执;大嫂倘若找个逞心如意的人家,洒家也就放心……” 石碐没把话说完,便被洪大嫂在脑门上敲了一掌,只见她双手叉腰,怒气冲冲,指着石碐鼻子吼道:“好你个花心萝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再多说一句,民妇就敲断你的脚骨拐!告诉你,民妇这辈子赖也要赖上你,甭想着这灯那灯猫儿点灯……” 一旁的于谦、孟洋、张声、杨迁、周鑫、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柴希望、虎跃、何欢、游慈还有几个兵士全都放声大笑。 石碐搔搔后脑勺,道:“真是个软硬不吃的悍婆娘,谁拿你也没有办法……” 说完,与众兄弟告辞,在何欢、游慈押解下,向兴元府一路而去。 看着石碐远去的身影,强硬似铁的洪大嫂突然吟诵起荆轲离别易水时念唱的《易水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易水歌吟唱了几遍,洪大嫂不禁泪流满面。 于谦一旁安慰道:“大嫂不必伤感,我们是吴将军四大护卫,吴将军去了中原,半年天气没有音讯;现在石碐兄弟又刺配兴元府,我们不如随他一道而去,一来寻找吴家军,二来暗中保护石碐兄弟的安全…… 话休絮繁。却说石碐当日别了浑家、亲友,在何欢、游慈押解下向兴元府一路而去。 原来这兴元府在秦岭以南,距渭州千里之遥,沿途要经过陇州、汧阳、陈仓、凤州、河池、兴州、西县。 这一路也叫陈仓道,青泥道、散关道、嘉陵道,当年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走的就是这条道。三国时诸葛亮征伐魏国,多从这条道上发兵。 一路上何欢、游慈和石碐又说又笑,俨然三个好兄弟。 可那何欢、游慈频繁地辟地出恭,惹得石碐哈哈大笑:“你这两个鸟人,肚子里一定长了蛔虫,一袋烟功夫就要出恭一次,将那蛔虫也要屙出来了……” 何欢、游慈见说,只是啼笑。这一日,三人来到陇州地面,但见山高水险,道路曲折,一座古树参天,藤蔓锁道的赤松树林显现面前。 何欢抬头看那日头,早就西沉西山,禁不住说道:“石将士,我们走了一天,还不见庄户客栈,肚子早就咕噜噜叫了,不如在这赤松林边生火做饭,打打牙祭!” 石碐见说,也就随和,道:“不用生火做饭,洒家带有狗肉、烧酒,正好犒劳二位端公!” 于是,顺势坐在地上。何欢、游慈给他除了铁叶护身枷,石碐从背上卸下狗肉、酒葫芦,放在地上。 何欢殷勤地对石碐道:“壮士只管坐着,小的来切肉倒酒!” 何欢将狗肉切下三块,剩下的放在自己身边。 又倒了三碗烧酒,全都敬给石碐,道:“壮士先喝了这三碗,我们兄弟再来陪你!” 石碐本是酒虫,见何欢敬上酒来,也不推辞,全都灌下肚去。 何欢见石碐连喝三碗,向一旁的游慈打个飞眼,又倒了三碗放在石碐面前。 石碐似有微醉,把手指着狗肉道:“吃……肉……喝酒……不吃肉……怎喝酒……” 何欢见说,只好将切成块的狗肉递上去。 石碐抓到肉,可劲撕咬,大口咀嚼;吃了三四块肉,喝了五六碗酒,忽觉身后有风袭来。 石碐惊得一怔,回头去看,一头饥肠辘辘的金钱豹已经扑到何欢跟前。 金钱豹显然是冲着狗肉的香味而来,见那些狗肉都在何欢身边,便想将狗肉抢走。 金钱豹扑到何欢身边,似乎感到人肉比狗肉更具诱惑力,便将前爪搭在何欢肩头,张开血盆大嘴,向他喉管咬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石碐大喝一声,冲向前去,挥起巨掌,将金钱豹从何欢肩头打落。 何欢与游慈见一头金钱豹突然光临,早就吓得尿了裤子,瞅见一棵大树,慌不择道跑将过去躲藏起来。 金钱豹不去打理何欢和游慈,只把目光凶巴巴地盯着石碐,前爪在地上拍了一拍,咆哮嘶吼,着向石碐剪来。 原来天底下的豺狼虎豹扑抓猎物都要三剪,三剪过后,大凡猎物基本搞定。 但石碐却稳稳当当闪过金钱豹头一个飞剪, 金钱豹一剪未果,嘶吼着再做二剪;却见石碐顺地一滚,滚到金钱豹身后。 金钱豹身后看人最难,嘶吼着打个转身,做第三次扑剪。 只见这厮将两只前爪在地上搭一搭,浑身攒劲,后爪猛蹬;两肋用力,跃上半空,一个燕子入水直插下来,向石碐面部照去。 石碐看得真切,等金钱豹扑剪下来,将那前爪一抓,脑壳死死抵住金钱豹的下颌。 金钱豹被石碐脑袋抵住下颌,血盆大嘴难能运作,只能挥动尾巴摔打石碐身子。 豹子的尾巴号称铁鞭,最能打人,一旦中着,不是断骨,便是损筋。 石碐却是生猛汉子,被金钱豹的尾巴摔打了七八十下。甚么事儿也没有。 金钱豹急了,尾巴摔打得更欢,却被石碐腾出一只手来,将那尾巴一抓,恨恨拽拔,竟然扯去半截。 金钱豹尾巴断了半截,疼得浑身颤栗,只有招架功夫,早无还击之力。 石碐见得,使出膂力,将金钱豹摔倒地上,跟进上去,跨在这斯身上,一手揪住顶皮疙瘩,一手握成醋钵也拳头,在金钱豹面门、鼻嘴上一阵暴打;五七十下,那豹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石碐也累得滚向一边,长吁短叹…… 何欢和游慈见石碐打死一头金钱豹,早吓得跪在地上叩头不止,嘴里直喊:“壮士是神人转世,小人哪敢得罪……” 这么说着,何欢便就把握不住,将他和游慈临行前每人收了张子论派人送来的50银子,叫在赤松林结果石碐性命,揭下脸上金印为证,再领50两银子的事情讲了出来。 石碐见说,当胸揪住何欢,吼道:“直娘贼,怪不得你在赤松林吆喝着生火做饭,还给洒家敬酒,原想将洒家灌醉,取了首级,回去领赏……” 石碐越说越来气,一把抽出游慈身上的佩刀,就要挥砍何欢:“你这鸟人,天生就是挨刀的货,洒家剁了你,方出心头恶气……” 第275章 洪大嫂夜巡飞云阁 却说石碐举刀向何欢砍去,却听“当啷”一声脆响,手中佩刀落在地上。 石碐不知嘛事,回头去看,却见洪大嫂、于谦、孟洋三人从林子深处走了出来,毋庸置疑,打落佩刀的是洪大嫂的乾坤双棒槌。 石碐瞠目结舌,洪大嫂已经说了话:“大哥勿杀公人,两个公人尽管可恶,可杀了他们,谁上兴元府讨回回复文牒?” 孟洋接上话:“张子论家人行贿两个撮鸟,被老孟看到了,老孟要杀撮鸟,于哥和大嫂就是不允!” 于谦道:“我们三人一路跟在兄弟后面,怕的就是你遭他们暗算,没成想赤松林一头金钱豹搅翻了阴谋诡计,看来这是天意!” 于谦这么说着,顿了一下,道:“兄弟既然刺配兴元府,就不能杀了公人,倘若杀了,官府的捉拿文书就会遍天下贴满,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朝廷重犯……” 石碐长叹一声:“没想到这个鸟法度这般啰嗦?要知这样,还不如安安稳稳在青云山打柴为生……” 几个人说了一气话,见那日头已经跌窝,洪大嫂道:“天将黑去,我们不能在荒山野岭过夜,得找个客栈打寝落脚……” 六人重新上路,走没多远,洪大嫂却见何欢、游慈贼眉鼠眼,东张西望,心中似乎有鬼。 洪大嫂怒起,瞅见路边一棵碗口粗的树枝,一棒槌将其拦腰打断,目视何欢、游慈道:“尔等脑袋有这棵树坚硬吗?” 何欢、游慈不知嘛事,见洪大嫂满脸杀气,只是叩头求告:“女爷爷,小人的脑袋哪有树木坚硬,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出来呀……” 洪大嫂在鼻子里哼哼两声,拿棒槌指着何欢、游慈道:“你俩还有甚么隐瞒的事情姑奶奶?不老实,就拧下脑袋做夜壶!” 何欢见说,知道洪大嫂看见他俩时才东张西望了,便就鼻一把泪一把地哭诉起来:“小子不敢隐瞒,小子甚么都说……” 游慈接上话:“临行前,张子论家人对我俩说,我们走到那里,他们跟到那里;我俩刚才四处观望,是想看看这些人跟没跟着我们……” 于谦见说,不无警觉,道:“我们一路跟着石碐兄弟,没提防有人跟着我们,真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孟洋哈哈大笑:“老孟的龙虎三节鞭早就想吃荤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洪大嫂略一思忖,询问游慈:“你知道跟在我们后面的人有多少?领头的姓甚名谁……” 游慈见问,“噗通”一声跪在洪大嫂面前,拉着泪声道:“女爷爷,您饶了小人吧,小人倘若知道跟在后面的人是谁,还东张西望,四处瞅看干吗……” 洪大嫂踢了游慈一脚,骂道:“什么狗屁男人,一句话未说完,就下三次跪,起来起来快起来!” 游慈提心吊胆爬起身子,洪大嫂对于谦几人道:“不管跟踪的人是狼是虎,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再说……” 一直没说话的石碐这时候道:“看来洒家刺配兴元府,两下里都费了不少心计……” 洪大嫂白了石碐一眼,道:“你以为啦?大哥的事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几个甚至几十个、上千人的事……这叫什么来着?用吴玠的话说,这叫阶级斗争;吴玠说阶级斗争是一个伟人总结的,这个伟人说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 于谦和孟洋见洪大嫂用吴玠说过的话说事,禁不住哈哈大笑…… 几个人走过两座山头,转了三个大弯,远远看见一簇屋舍,却是一个市井,约有五七百户人家。 洪大嫂站在高头去看,见夕阳西下后的市井倒还热闹,也有卖肉的;也有卖菜的;也有酒肆、面馆;更有堂子、客栈。 便对于谦几个人道:“前面一定有打寝歇脚的地方,大家加把力气,到了那里,就能吃饭、歇脚……” 几个人加快步子,来到市井,只见街头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度官船”! 洪大嫂觉得这名字好拗口,便拽住一个过路的人相问:“乡党,这市井为什么叫度官船……” 被拽者是个农夫,见洪大嫂身强体壮,好似罗汉,身上披着铠甲,手里拎着棒槌,以为要打劫他,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洪大嫂推了那人一把,骂道:“老木头,榆木疙瘩!” 农夫见洪大嫂松开他,头也不敢回地逃跑了,一个肩搭白帕儿的小二却笑嘻嘻走上前来。 小二30多岁年纪,长得活眉活眼,见了洪大嫂,先是嘿嘿一笑,尔后唱个肥喏,道:“夫人是问我们这里为什么叫度官船是不?”(这小二就是后面纵火烧毁阁楼的皮二,皮二是张子论的管家) 洪大嫂见小二脑袋干瘪,油头粉面,不惊不诧,便道:“是啊,莫非你知道?” 小二不做回答,却将洪大嫂、于谦、孟洋、石碐、两个公人打量一番,道:“几位爷是走远路的吧?从哪儿来,上哪里去!” 洪大嫂看了小二一眼,道:“问这么多干么,想打劫不成……” 小二嘿嘿一笑,道:“女爷爷开甚玩笑,小的手无缚鸡之力,岂能打劫夫人这样壮实的女爷爷!” 小二顿了一下,接着道:“小人是玉皇阁伙计,天色将晚,几位爷就住小人家的玉皇阁吧?玉皇阁设备一流,招待上乘,收费绝对便宜……” 孟洋用肩头撞撞小二,大声豪气地问:“你那地儿叫玉皇阁?” 小二看看孟洋,道:“是呀,叫玉皇阁!” 孟洋道:“是人住的地儿吗?怎么起这个名儿!” 小二嘻嘻笑道:“看这位爷说的,不是人住的地儿还是什么住的地儿?”说着,勾勾脑袋,摇头晃脑:“玉皇阁这名儿神气?能住玉皇阁的人定成玉皇大帝……” 洪大嫂见小二满嘴跑马车,瞪了他一眼,道:“胡吹冒聊甚?还不带我们过去打点……” 小二见说,屁颠屁颠唱个肥喏,前头领路,洪大嫂拽了他一把,道:“你这二糊子丢三落四?民妇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小二手摸脖颈打个思量,道:“噢噢噢,是不是度官船那事儿?” 说着,一本正经地叙述起来——度官船这地儿原叫大关河,只因和范仲淹范正文公有干系,后来就叫度官船了。 小二手舞足蹈,畅谈大关河改名度官船的由来。 却说那一年大关河洪水暴涨,一二十天不见退去,河上几座桥梁全被洪水淹没;河南岸的粮食运不到北岸;河北岸的食盐送不到南岸,官吏、百姓叫苦连天。 就在这时,范正文公奉朝廷之命前往边境平息西夏李元昊叛乱,走到大关河南岸,被洪水挡住去路。 眼见和西夏人决战的日子越来越近,暴涨的河水却没有退去的迹象,范正文公急似热锅之蚁。 这天中午,范正文公站在河岸边看了一阵洪水,突然诗兴大发,返回寝室作了一首词: 碧云天,黄叶地。 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 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范正文公这首《苏幕遮》的词写在一张宣纸上,写完后揣在怀里又去观去看河水,见那洪水还是浊浪滔天,吼声不断。 范正文公气恼,掏出随身携带的词句抛进河水之中。 须臾间,洪水退去,河面平静,那张写着词句的宣纸变作一条小船,停靠范正文公脚下。 范正文公喜不胜喜,身子一跃跳上小船,小船载着他去了对岸。 范正文公按时到达军营,部署了和西夏人的战役,打得李元昊丢甲撂盔…… 小二一边叙说着,一边将洪大嫂几人领进玉皇阁。 洪大嫂搭眼去看,果然见这里环境优雅,设备齐全,便要了位于三楼的“飞云居”、“度官居”、“翠微居”三间客房打寝作息…… 第276章 干鸟头火烧玉皇阁 却说洪大嫂一行六人在玉皇阁打寝作息。 石碐和两个公人住“飞云居”,于谦、孟洋两人住“度官居”;洪大嫂自然就住“翠微居”了。 一轮明月静幽幽悬在空中,柔和的月光将天地间映照得一片明亮。 洪大嫂洗漱完毕,睡意竟然没有,推开窗户,向外看去。 但见月光如银,满地着翠,潜伏于草丛中的秋虫嘀嘀弹琴,固守在池塘边的青蛙鼓腮吹号。 洪大嫂突然想起两句诗来:“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么静寂的夜晚使人感到惊悸、恐怖。 洪大嫂自言自语:这种惊悸、恐怖之感多年没有来过,今晚突然驾到,莫非要发生什么事情…… 心中想过,便就拎起乾坤双棒槌,走出门去,见门楣上“翠微居”三个大字醒目耀眼,不禁讪笑:“翠微居,翠微居,神仙居住的地方,民妇难道要成神仙…… 寻思一阵,便就去了石碐和两个公人打寝的飞云居。 进得门去,但见石碐四仰八叉,鼾声雷动,却不见两个公人踪影。 洪大嫂一凛,三拳两掌打醒石碐,吼道:“你这呆子,在这里山呼海啸,两个鸟公人哪里去了?” 石碐见说,霍地从卧榻上竖起身子,往对面两张卧榻看去,哪里还有何欢、游慈踪影? 石碐身子一转跳下卧榻,骂道:“直娘贼,两个鸟人刚才还和洒家说话来着,怎么打个盹儿,就不见了影儿……” 洪大嫂见说,立即打断石碐的话,道:“快去唤醒于谦和孟洋,就说我们陷落贼人彀中,做好打斗准备……” 石碐急火火问:“大嫂你说打斗?和谁打斗!” 石碐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背囊中拿取兵器,哪里还有?方才想起在渭州出发时,鬼头双板斧就被官府封存了。 没了鬼头双板斧,石碐急得直跳脚,一眼瞅见靠墙搁放的铁叶护身枷,便就冲过去掰成两爿,拿在手中。 住在隔壁的于谦、孟洋早被这边的响动声惊醒,一个拎着齐眉水火棍;一个手持龙虎三节鞭冲将过来。见石碐和洪大嫂在一起,孟洋急不可耐地问:“发生什么鸟事!” 洪大嫂见于谦和孟洋过来,便就直言不讳,道:“两个公人跑了,我估摸他们和那个油嘴滑舌的小二是一伙的,在玉皇阁挖坑陷害我们!” 洪大嫂说着,顿了一下,接着道:“如果民妇没猜错的话,我们已经被贼人包围……” 话説犹未了,便见楼下突然起火。洪大嫂大呼:“没出民妇所料,这帮狗杂种竟然想放火烧死我们,赶快跳楼……” 只说这“翠微居”、“飞云居”“度官居”全在三楼,一楼放起火来,烟雾很快窜将上来,洪大嫂四人顿时咳声不断。 洪大嫂急中生智,抓起一方巾帕在水里蘸湿捂在嘴上,对石碐三人喊道:“照民妇的法子把嘴捂起来,再将被单撕扯开来抓在手中往下跳……” 洪大嫂说着,自己先撕破一床被单抓在手中,跃起一脚,将窗户蹬开,被单一头拴在窗棂上,另一头抓在手中,越出窗户,依着惯性向楼下滑去。 洪大嫂身子一落地面,便听有人呼喊:“不要放走人犯石碐……” 喊犹未了,脖颈已被洪大嫂扼住,那人“噢噢”啼叫,嘴里直喊:“好汉饶命……” 洪大嫂一听,却是何欢,将那脑袋拧了过来,道:“你怎会在这里?火是谁放的……” 何欢期期艾艾,不愿说出来。洪大嫂在那脑袋上拍了一掌,恶狠狠道:“不老实就拧下你这吃饭的家伙……”说着,顺手一拧。 何欢疼得吱哇喊叫:“女爷爷饶命,小人全说出来还不成!” 洪大嫂手松了一松,何欢抚摸着发疼的脖颈道:“是干鸟头约小人和游慈来一楼放火;小人在这边聊哨,他们两个正在那边放火哩!” 洪大嫂喝喊一声:“谁是干鸟头?” 何欢瞪着死鱼一般的眼睛看看洪大嫂:“干鸟头是皮二!” “皮二?”洪大嫂问:“皮二是谁!” 何欢道:“皮二是张子论的管家,也就是黄昏时领我们上这儿来的那个小二!” 洪大嫂重新扼住何欢脖颈,道:“原来你们早串通一气,要谋害我们?赤松林故意生火做饭,一路上贼眉鼠眼,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 何欢吱吱唔唔,嘴里只喊:“女爷爷……你饶了小人吧!” 洪大嫂将那脖颈掐得更紧:“饶了你,不老实说话岂能饶你?” 说着五指用力,何欢像鸡一样“咕咕”起来,洪大嫂手指略微松了一下,何欢嘴里才说:“女爷爷掐死小人了,松开手,小人全说……” 洪大嫂松开手,何欢按着脖颈喘了半天气,却见于谦、孟洋、石碐正从楼上往下滑,这厮突然呐喊起来:“皮管家,还不放箭……” 话音未落,脑袋已被洪大嫂活脱脱拧断,洪大嫂一脚将何欢踢开,四周的矢箭已经蝗虫般飞来。 洪大嫂挥舞乾坤双棒槌抵挡着矢箭,掩护于谦、孟洋、石碐三人滑到地面,那箭却射得更猛…… 原来,张子论吩咐铁螳螂将张府给吴奕送礼、送信的四个人杀害后,童贯长叹一声,道:“斩草不除根,来年又重生!” 张子论心领神会,便让铁螳螂和管家皮二一起,买通押解石碐的公人何欢和游慈。 重金贿赂之下,何欢、游慈答应在赤松林结果石碐性命,揭下脸上金印为凭证。几个人商谈完毕,就在何欢居住的顺城巷喝了半夜酒。 然而第二天临行时,皮二却发现洪大嫂三人若即若离地随在石碐身后,便就重新调整方案: 一波人在铁螳螂率领下随在洪大嫂他们身后,时不时过去与何欢、游慈联系,这就是一路上何欢、游慈一袋烟功夫就要辟地出恭的因由。 另一波人则在皮二率领下骑快马赶到石碐三人的必经之路——度官船潜伏下来。 皮二在度官船勾当过,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历史典故了如指掌。 玉皇阁的老板和皮二是哥们,倘若赤松林那边解决不了石碐,玉皇阁便是他的最终坟墓。 皮二一行百余人来到度官船,打寝在玉皇阁,就等赤松林那边消息。 何欢、游慈果然没在赤松林干掉石碐,还一时激动,透露了行动计划。 铁螳螂便派人通知皮二,实施第二方案。 皮二装扮成玉皇阁小二,引诱洪大嫂几个住宿,夜深人静的时唤出何欢、游慈,在一楼放火,打算烧死洪大嫂几个。 当然他们还准备了一套预备方案——倘若洪大嫂四人从火海中逃生,守候在玉皇阁外面的一千名兵士就用弓箭将她们射杀。 对付洪大嫂一行四人,张子论不惜出动一千兵士,可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第277章 度官船吴晋卿救难 却说洪大嫂几人见箭镞雨点般飞来,挥舞手中的兵器左右抵挡。 洪大嫂的乾坤双棒槌如闪电般舞动,于谦的齐眉水火棍打得箭镞乱窜;孟洋两把龙虎三节鞭舞得呼呼起风,箭镞见了只能躲着走;石碐的临时兵器铁叶护身枷更是邪乎,仿佛两面盾牌,将飞来箭镞纷纷打落地上…… 放完火与铁螳螂汇合门外的皮二见洪大嫂几人逃生,急似热锅之蚁。 一旁的游慈立即插上话:“那个女人有如来魔掌,略微转了一下手腕子,何欢的脑袋就被拧断,不如网开一面,放他们走,我们也能少死几个兄弟……” 话没说完,便见身后的铁螳螂挥刀砍下游慈脑袋,道:“两个坏事的衙役,收了主人那么多银子,屁事也没干成,还蛊惑人心,要放凶犯!大家听着,我们现在是一千比四,用手拍也会将这四个人拍成肉酱,何况大家手中拿的是刀枪箭镞,怕的甚么……” 兵士们在铁螳螂鼓动下一波一波向玉皇阁院子冲去,洪大嫂四人尽管骁勇,可四虎难敌群狼,渐渐的力不从心…… 却说吴玠在太白山得到骕骦宝骥,和莫小儿的骊蛛良驹连辔而行,游离了不少大山名川,莫小儿便作一首《神马颂》: 吾得良驹兄揽骥,路人结识竞新异。 玉鞭挥霍来花骢,昂首阔步尽驰骋。 西风猎猎旌旗动,圆围数里沙堤控。 劳燕并辔丝缰柔,鸳鸯稍后飞黄虬。 清俊两骑同时发,追风逐电惊双眸。 无何一骑争先驶,参差马首谁相避。 后者翻前前者骄,奔腾直挟狂飚涛。 草头一点疾若飞,黄鬃黑鬣何纷披。 五花眩映不及瞬,据鞍顾视犹嫌迟。 四蹄快夺流星捷,尾毛竖作胡绳直。 须臾双骑瞥已回,山坡影下屹然立。 名驹血汗神气间,从容缓辔齐腾骞。 后者偃蹇足不前,桥根盘辟斜阳天。 是时观者夹道望,眼光尽注雕鞍上。 肩摩毂击喝彩高,扬鞭意得夸雄豪。 健儿身手本健卓,况得骥足腾骧耀。 兰筋竹耳助武功,黄金市骏真英雄。 冥冥伯乐今何在,与人一心成大功。 吴玠见莫小儿出口成章,将她紧紧一抱,道:“师父、老婆,你真是文曲星下凡,眉头一挑,便就出口成章,天底下吴玠只佩服你一人哟……” 莫小儿用手中的金身洞箫在吴玠脑门上敲了一下,道:“甚么时候学得这样油嘴滑舌……” 吴玠嘿嘿笑道:“这个时候呀!你不是说有了枪剑合璧的谶语,吴玠就只属于你,对其她人不做计较嘛……” 莫小儿掩嘴一笑,道:“你这个赖皮,还真断章取义?本姑娘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言语一出,又道:“说没说都无所谓了,因为谶语已经暗示玠哥哥属于小儿,其她女子即便夺了你的身子,也夺不去你的心。因此,从现在起,小儿不再嫉妒玠哥哥找女人,男人嘛,总得有点血性才行……” 吴玠见说,又将莫小儿一把抱了,道:“小儿,在下现在就想和你做……” 莫小儿在吴玠额头点了一指头,道:“你个馋猫,没完没了哪?天近黄昏,找个客栈住下来再说……” 两人找了一处客栈,洗涮一毕,吃了晚饭,正待打寝,却见拴在院子里的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嘶鸣撅蹄,狂躁不安。 莫小儿呼喊一声:“玠哥哥,两匹宝骥同时嘶鸣,就说明那里出事,要我们前去救紧,不能怠慢,火速前往……” 吴玠见说,便跨上骕骦宝骥,莫小儿骑了骊蛛良驹,两骑行走如飞,向前窜去,很快便看见一团火光,却是度官船的玉皇阁客栈。 吴玠骑在马上去看,只见一群禁军围着几个人厮杀,那几人挥舞的兵器似乎是水火棍、龙虎鞭、双棒槌。 吴玠惊叫一声:“小儿,被包围的人是在下的兄弟姐妹,赶快冲进去营救……” 莫小儿听得,双腿一夹,骊蛛良驹已经腾空而起,从铁螳螂率领的兵士头顶窜过,稳稳当当站立包围圈中央。 骊蛛良驹站定,莫小儿便把金雕宝剑一挥,三四个兵士的脑袋像利刀砍瓜,落在地上;紧接着金雁功、旋风掌、神驼足齐上,围裹的兵士哗啦啦倒下一大片。 那些兵士见凌空突然降下一个神女,在马上跳跃飞窜,一个个惊得瞠目结舌,怯惧、惶恐地向后退去。 洪大嫂趁势打翻几个兵士,往莫小儿身边一靠,嘿嘿笑道:“小姐好身手,姐姐这里谢过了……” 铁螳螂见即将到手的鸭子被一只苍鹰惊飞,气得大骂不休,对倒退的兵士喝道:“再敢后退,当斩不赦……” 话没说完,便被吴玠从身后刺来一枪,成了串糖葫芦。 吴玠这一趟中原之行,结识了武林高手莫家爷孙,将那麒麟钢枪练得出神入化,铁螳螂一个小小虞候岂是对手? 只见吴玠用麒麟钢枪将铁螳螂从后背穿到前胸,猛一用劲,举到半空,旋转着兜了几个圈子,才猛然一抛,将其摔倒地上。 负隅顽抗的兵士见吴玠挑死主将,全都大眼瞪小眼。 只听吴玠喝喊一声:“末将是镇军大将军吴玠,大家都是朝廷军人,岂能被奸人利用?只要放下武器,饶尔等不死……” 众军士听得,全都将刀枪扔在地上,口呼镇军大将军饶命,我们被铁螳螂威逼这里。 吴玠见说,即问一声:“张子论军中有个号称铁螳螂的虞候,这么说你们是张子论的部下?” 缩在人伙里一直没有露脸的皮二这时候走上前来,对吴玠纳头便拜,道:“小的全是张子论部下,是童太尉让小的这么做的……” 皮二话没说完,便见洪大嫂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挥舞乾坤双棒槌,就要结果皮二性命。 却被吴玠的麒麟钢枪兜头一挑,洪大嫂打向皮二的棒槌不翼而飞。 吴玠喊道:“大嫂不能莽撞,打死活口,如何对质……” 第278章 吴晋卿重走兴元府 洪大嫂听吴玠这么说,方才回过神来,道:“姑爷离去半年天气,武功竟然这般长进,以前民妇用乾坤双棒槌夹住你的麒麟钢枪,你使出吃奶的劲也拽不出来;可是现在,你那麒麟钢枪一挑,竟然将民妇的乾坤双棒槌挑飞几圈,真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哟!” 吴玠哈哈大笑:“半年天气不算短吧,大嫂你都长了那么多肉,小可的麒麟枪法岂能不长进?” 于谦、孟洋、石碐见吴玠从天而降,一个个喜笑颜开。 于谦道:“主人,我们半年天气未见您的面,正商量着如何去保护你,没成想你已神勇无敌,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吴玠将莫小儿介绍给大家,道:“这是小弟新纳的夫人莫小儿,也是末将的师父……” 洪大嫂见说,看看吴玠,又看看莫小儿,嘿嘿一笑,道:“怪不得小姐如同天神下凡,原来是我家姑爷的师父?” 洪大嫂这么说着,不禁一笑,道:“我家姑爷也真是个情种,在渭州已经有了几房妻室,怎么又将师父纳为夫人……” 洪大嫂这么一说,便把吴玠的底细抖落出来,气得莫小儿花容失色。 尽管莫小儿说过不再管吴玠找女人的事,可一听他在渭州就有三方妻室,还是按捺得住,霍地一下拔出金雕宝剑,指着吴玠道:“洪大嫂一见面就喊你姑爷,本姑娘并没当回事,原来你一直蒙骗本姑娘?还有什么隐瞒的,老实讲出来……” 吴玠见纸里终到包不住火,就把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青衣丹枫、红衣飘萍五房妻室的事情说出来。 莫小儿惊叫一声:“孙荆草也成了你老婆?看来本姑娘还真要杀了你……” 说着,将金雕宝剑向吴玠刺去,却被洪大嫂的乾坤双棒槌拨开来。 洪大嫂顺势搂住莫小儿,道:“妹妹长得这般心疼,怎么也犯性子?听姐姐话,不要闹了!” 说着嘿嘿一笑,道:“大宋朝的男人招个三妻四妾,正常得就像喝凉水;民妇和妹妹下辈子也托生成男人,招他个四房妻室二十八妾……” 莫小儿见洪大嫂说话可爱,腾在胸中的怒气便就消去,瞪了吴玠几眼,道:“大嫂既然来劝,你也生米做成熟饭,本姑娘就放你一马!不过再纳个一妻半妾,绝不轻饶……” 石碐见莫小儿这般凶狠,呵呵笑道:“小儿姑娘,洒家的浑家和你不一样,洒家就是纳上成千上百,她也横眼不看!” 洪大嫂踢了石碐一脚,道:“看把你美的,你纳个试试,看民妇不敲断你的骨拐!” 莫小儿扬声大笑:“小儿还以为大嫂是真佛,原来和本姑娘一样鸡肠小肚……” 几个人说了一气话,于谦才将童贯诬陷陇亲王,徽宗皇帝下旨褫夺元帅之职,童贯要将元帅元帅交由张子论执掌,还满口否决陇亲王筑台拜将之事;石碐不服,质问童贯;张守道辱骂石碐。两人争斗起来,石碐才斧劈张守道身亡。知府吴奕见石碐为正义伤人,断石碐杖脊二十,刺配兴元府一干事由讲述一番。 末了,于谦道:“我们三人怕石碐于路遭遇不测,才在后头跟着他。石碐尽管在赤松林缚豹打乱铁螳螂一行的暗杀计划,可在度官船,还是被皮二引诱来到玉皇阁。皮二、何欢、游慈放火,我们跳下楼去,铁螳螂的兵士早把玉皇阁包围得水泄不通,不是主人及时赶来,我们恐怕早就没命……” 吴玠感叹不已,道:“吴玠离开渭州半年天气,没想到竟发生了这多事情?也是我们有缘,今天晚上,玠和小儿刚在客栈下榻,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便嘶鸣不休,玠不知何因;小儿说可能是什么地方发生危险,神马嘶鸣报警,玠与小儿不敢怠慢,赶将过来,果然见诸位兄弟姐妹有难!” 洪大嫂、孟洋、石碐听吴玠这么一说,都感到惊异。 于谦道:“这么说主人和莫姑娘的坐骑有预知凶吉之明,好呀,有了两匹宝驹,我们以后干什么事情都有把握……” 石碐走上前去,揽揽两匹宝马的脑袋,道:“果然气宇轩昂,真真切切的宝马良骥!” 这么说着,又对吴玠道:“主家,陇亲王和童贯全上汴梁去了,张子论那厮也去了;听说要搞什么比武大赛遴选边关元帅,我们既然有了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那就一道上京城走走,不要让武状元落入他人之手……” 吴玠见说,嘿嘿一笑,道:“汴梁我们一定要去,可别人谁也能去,石大哥却是去不得的!” 石碐脖子一梗,道:“为什么?别人去得,洒家咋就不能去得!” 吴玠笑道:“大哥摸摸脸上的成绩,便就知道分晓!” 石碐一摸脸上的的金印,不禁长叹:“看来洒家还真去不得了,该死的金印,把洒家害苦了……” 吴玠道:“大哥无需悲观,既然摊上这档事,那就听天由命,再说刺配兴元府也就打熬几年,出头露脸的时间有的是!” 莫小儿见说,立即插上话:“要不我们在去汴梁之前,陪送石大哥走一趟,沿途也好看看风景!” 说着,一顿,对吴玠道:“上次和玠哥哥上兴元府,全都忙了救助王进王大哥,斩杀阿莫异能那厮,很少闲耍,这一次得补上损失!” 洪大嫂道:“小儿妹妹说得有理,民妇听说兴元府有不少好耍的地方,什么张良庙、武侯祠、古汉台、拜将坛、褒斜道、读书台、灵岩寺、饮马池……我们美美耍上几天才是道理……” 吴玠拍手叫好,于谦、孟洋全都赞成;吴玠便排版定夺。 在铁螳螂领来的禁军兵士中挑选几个精明能干者做头儿,让他们将毙亡的弟兄掩埋,尔后回渭州府向吴知府交差。 皮二见说,也想跟着禁军回渭州,吴玠拦住他道:“你不能走!” 皮二见说,以为吴玠要杀他,俯伏地上叩头不止:“吴爷您饶了小人,小人受了张子论蛊惑,才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吴玠让皮二起来说话,皮二抖抖索索站起身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吴玠。 吴玠讪笑一声,突然说道:“你这贼头本应处死,可为了日后有个证见,在下饶你不死;但尔必须跟随我们上一趟兴元府!” 皮二见说,哭丧个脸道:“这还不是死吗?吴爷莫非要在半道上诛杀小人!” 吴玠白了他一眼,道:“要杀你何必在半道?末将要你上兴元府取回复文,好给渭州府交差!” 皮二见说,立即云消雾散,道:“这么说吴爷不杀小人?皮二感谢吴爷不杀之恩,从今往后,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莫小儿见说,忽又来了心思,对吴玠道:“玠哥哥和小儿有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去兴元府易如反掌,可大嫂他们全是步行,这却如何是好……” 吴玠笑笑,对莫小儿道:“你这小刺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么说着指指洪大嫂四人的脚板,道:“你看看他们四人的脚板,全是神行太保,你那骊蛛良驹虽快,弄不好还跑不过他们哩……” 莫小儿看看吴玠,道:“玠哥哥吹嘛牛皮?骊蛛良驹是神来之物,跑不过几个步行者……” 吴玠笑道:“洪大嫂四人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要不咋能做吴玠的马前洪嫂;马后石碐;马左于谦;马右孟洋呢,你若不信,可以和他们比试比试……” 莫小儿还是头一次听说吴玠有马前洪嫂,马后石碐;马左于谦;马右孟洋的说词,环顾了一下洪大嫂四人,瘪瘪嘴道:“玠哥哥真牛叉?八字未见一撇,就有四大脚力护卫,天上的玉皇大帝不过也就如此!” 吴玠笑道:“当初吴玠武功稀松,打不过田牧香,更打不过孙荆草;洪大嫂四人为保在下安全,才义薄云天地守护身边……” 第279章 石方霸发配青泥岭 莫小儿听吴玠这么来说,不禁欣喜,道:“玠哥哥有四个义士护卫,真乃本宗之荣幸,但本宗要试试他们四人的脚力是真是假!” 说着,对洪大嫂四人道:“大嫂、大哥们,你们敢与小儿的神马比试么!” 洪大嫂见说,将手中的乾坤双棒槌挥了一挥,道:“小儿妹妹不要口出狂言,甭说你那骊蛛良驹,就是穆王的八匹神骥,我们也不在话下……” 莫小儿见说,就要抽打骊蛛良驹,却被吴玠拦住。 吴玠指指皮二,对莫小儿道:“洪大嫂他们不怕和你比试,可这个干鸟头怎么办!” 莫小儿看了一眼皮二,见他贼眉鼠眼,油头粉面,不屑一顾,道:“咔嚓了算啦,免得一路上被他暗算!” 吴玠揶揄一声:“做人要讲信用,皮二尽管该杀,可在下已经答应他上兴元府取回复文谍书,交转渭州府,怎能一杀了之?不行不行……” 吴玠说着,将皮二一拎,拽上自己的骕骦宝骥,让这厮和自己同骑马上,这才对莫小儿道:“现在尽管放奔骊蛛良驹,和四大卫士比试了!” 莫小儿见说,也不客套,马鞭一挥,抽打骊蛛良驹后臀,骊蛛良驹便像离弦之箭,向前窜去。 一袋烟工夫,已经越过千阳岭,莫小儿以为将四大卫士早被远远落在后头。回头去看,却见洪大嫂四人紧紧随在吴玠的骕骦宝骥前后,距她的骊蛛良驹只有一箭之地。 莫小儿不禁感慨:四大脚力,果然名不虚传。 聚睛再看,那四人摆成四个方位——马前是洪嫂,马后为石碐;马左跑的于谦;马右行的孟洋。 莫小儿大惊,暗自寻思:好一个四星拱月,看来这一趟汴京之行,边关元帅之职非玠哥哥莫属哟…… 却说吴玠一行来到兴元府,看那市井,果然热闹繁忙;大街两旁,酒肆林立,勾栏瓦舍,人头攒动,似比渭州繁华几倍。 吴玠心中高兴,便和莫小儿几人游历半天,才上知府衙门交割文牒。 自从兴元知府阿莫异能被吴玠、莫小儿斩杀后,朝廷派刘子羽知兴元府。 刘子羽年轻神勇,和吴玠是同辈人,却与吴奕交好。 看过吴玠带来的吴奕书札,刘子羽不禁一笑,道:“令尊早是高官,只可惜得罪了蔡京,才上边关作了知府!年兄这般英俊威武,真乃令尊之鸿福也!” 刘知府让手下沏茶倒水,招呼吴玠一行,尔后又让吴玠几人用过晚餐。 餐罢,吴玠几人找个客栈打寝一宿,第二天起了床,便来知府衙门请安。 刘知府让书吏写好回复文牒,交由皮二收了,带回渭州。 尔后对吴玠道:“年兄一路辛苦,可不知这位兄弟如何伤了一员偏将!” 吴玠见问,便将童贯如何在皇上跟前参本诬陷陇亲王,陇亲王丢了边关元帅一职,童贯要将元帅印绶交由张子论掌管,石碐不服质问童贯,张子论侄子张守道辱骂石碐。两人争执决斗,石碐砍了张守道一干事由讲述一番。 刘知府听罢,感叹不已,道:“这么说石将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误伤人身;怪不得吴前辈稍书说情,本府定要抬举他……” 刘知府一边说,一边对当案孔目道:“石方霸误伤人身,免去牢营之苦,发配幽静去处劳累筋骨,可不知兴元府内哪里才有这等去处?” 当案孔目道:“要说幽静去处,仙人关牧马监可谓上乘,这是朝廷在川陕交界营造的最大马场,旷野沃原,饲养马匹上万;牧马监监正苏绍敏人品不赖,可让石将士上那里勾当……” 刘知府见说,便让书童奉上关西五路地理图,观览半天,即对吴玠道:“年兄,你这兄弟可往仙人关、青泥岭牧马监。那里的苏监正与本府熟识,本府写信给他,请他关照你的兄弟!” 说着,欣然随书一份,签上大名,改了图章,交给吴玠。 吴玠躬身施礼,道:“知府大人深明大义,我们兄弟感激不尽!” 刘子羽笑道:“年兄在边关驱除西夏,招安秦陇军,青云兵,打得西夏天王李良元溃不成军。本府早就闻知年兄大名,今日一见,那是三生有幸;定点地主之谊,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吴玠再次谢过刘子羽,刘子羽便让两个衙役带路,领吴玠一行向仙人关而去…… 原来这仙人关是入川、进陕的关口要道,境内的青泥岭更是悬崖万仞,云遮雾海,人走上去,多有雨滴,道路泥泞,堪称苦寒之地,故名青泥岭。 唐朝时武则天作了皇帝,回利州(广元)老家探望娘亲,翻越青泥岭,身上突然长满痱子,奇痒难忍。 武则天痛苦不堪,一位老人上前献策,说用青泥岭药水洞的水洗澡,可除奇痒。武皇帝试之,果然有效,奇痒顿除,身躯清爽无比。 青泥岭古称故道、又名陈仓道、青泥道、散关道、嘉陵道。 方圆几十平方公里内,光险道就有上百里。 上百里的险道上悬崖万仞,多云密雨,泥泞难行。 然而就是这样一架山岭,古往今来,却是兵家必争之地。 唐朝末年,雄霸关中的岐王李茂贞兵犯兴州,山南节度使唐道袭率众固守青泥岭,扼塞险要,李茂贞不能达,引众归返。 安史之乱时,唐玄宗李隆基遭遇马嵬坡兵变,痛失爱妃杨玉环;悲切切,苦凄凄,率领随从、嫔妃数百人南逃四川。 走到青泥岭,突然大雨滂沱,玄宗叫苦不迭;宫女、太监哭号连天。 然而,为了活命,他们连滚带爬,挣扎着上了山巅,绝望地呼喊苍天。 这时候,奇迹出现了,刚才还云遮雾罩、大雨倾盆的的青泥岭瞬息间雨停云散,红日高照。 玄宗一行哈哈大笑,沮丧悲观情绪全无,坐地歇息,沐浴阳光,享受美景,攒足精神,卯足气力,下了青泥岭,走出仙人关,顺利到达成都…… 吴玠几人来到青泥岭,将那些传说典故陈述一番,莫小儿便就诗兴大作,随口吟诵起王昌龄的《出塞》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吴玠见莫小儿吟诵出塞诗,不禁啼笑道:“小儿如此怀古,真要刮目相看!” 莫小儿道:“一上了青泥岭,小儿就有似曾相识燕归来之感;玠哥哥,说不准我们以后要以此地为伍呢!” 吴玠哈哈大笑:“小儿是在说梦话吧?青泥岭在川、陕、甘的结合部,仿佛人的心脏,怎么会是边关?你那出塞诗用错地方呢……” 莫小儿振振有词,道:“玠哥哥不要把话说满,青泥岭现在是川、陕、甘腹地,可日后呢?日后你敢保证这里就不是刀光剑影的边关……” 吴玠看看莫小儿,低头不语,多年后,宋金交兵,莫小儿的话果然得到应验,青泥岭、仙人关真的就成了边关。 吴玠率领吴家军先在大散关、和尚原;再至绕凤关、方山塬;最后固守仙人关、青泥岭,浴血奋战,阻挡了金兵的铁浮屠;粉碎了女真人企图占领四川,顺江直下,吞并临安,灭亡南宋的天大阴谋…… 第280章 石碐不谙潜规则 却说吴玠、莫小儿几人在青泥岭游览半天,在两个衙役带领下,向东边走去。 转过一个山头,但见极目四野、地域阔广,平坦霍达的川道谷地里,全是散养的军马,这里便是朝廷设在仙人关的牧马监。 吴玠几人觑看一气,下了青泥岭,向前走去,但见一座敞门阔达达横在前面,门楣上镌刻着六个遒劲大字“青泥岭牧马监”。 原来宋时管养军马的部门叫太仆寺、群牧司,群牧司掌管全国十几个牧马监。 牧马监的正职官员叫监正,副职官员叫监副。 两个衙役将石碐和吴玠几人领进敞门,来到一处雕梁画栋的屋舍跟前;走进一座装饰考究的大屋堂,便见青泥岭牧马监监正苏绍敏,监副魏清明正在那里嘀咕事情。 吴玠拿眼去看,见那苏监正50多岁年纪,慈眉善眼,倒也善良;监副魏清明却是贼眉鼠眼,一脸奸相。 吴玠心中打个激灵,对身边的莫小儿道:“石兄在这里不会顺当,你看那魏监副,活脱脱一个小人而已……” 莫小儿看了魏监副几眼,道:“那撮鸟不是好人,但石兄武功高强,膂力超群,他也不敢欺负……” 吴玠见说,不禁一笑,便向苏监正、魏监副唱个肥喏,道:“两位大人在上,晚辈吴玠带大哥石碐一拜!” 苏监正见吴玠面如傅粉,唇若朱涂,年轻英俊,慌忙还礼让座。 吴玠指指一旁的石碐道:“这是我大哥石碐,来牧马监叨扰,还望二位前辈行个方便!”说着,取出刘知府书札递给苏监正。 苏监正看过书札,脸上顿露笑容,道:“知府大人和老夫是忘年之交,既有他的书札,老夫一定好生待承石将士……” 一边说,一边对身旁的随从道:“石将士尽管是新来的配军,可也是朝廷的四品官阶怀化中郎将,不可慢待,立即通知牧丁院寝室长周顺志,给石将士安排膳食、寝室……” 随从答应一声去了,魏监副心中却不高兴。他尽管是副手,可凡来牧马监的犯人全得从他的磨眼里往下灌,苏监正不经过他同意,派人上牧丁院通知周顺志安排食宿,私有越级之嫌。 魏监副拿眼去看石碐,见他光秃脑袋,留有戒疤,知道以前做过和尚;说起话来大不刺刺,心中便就来气。 魏监副略一寻思,即对一旁的军汉喝道:“太祖爷有遗训,凡刺配恶远军州的犯人,须到点视厅点视,将贼配军石碐带至点视厅,本监要亲自问询……” 吴玠见魏监副话不投机,心中不禁一凛,拽石碐去了一边,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道:“哥哥不谙官场潜规则,免不了吃亏,这些银子全都拿上,到时候剪辑行事!” 石碐看了一眼吴玠手中的银子,道:“主人这是怎么哪,我们是犯人,来这里劳动改造,弄得甚么鸟银子?” 吴玠将银子硬塞到石碐手中,道:“这是20两银子,哥哥一定得拿上,点视时给那当官的意思意思,免遭皮肉之苦……” 石碐还要拒绝,可见吴玠心诚意笃,不好扫了他的兴趣,便就佯装明白,解了银子。 吴玠又道:“哥哥一定要记住,在人檐下站哪能不低头;关口道口气死霸王,不要和人家问询者纠结,该送的一定要送给人家!” 吴玠顿了一下,接着道:“在下听说这里新来的犯人都要经过点视这一关口,送了点视官银子的,会逃过一劫;空手套白狼,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就会丢掉性命,哥哥一定要记住哟……” 石碐见吴玠罗哩罗嗦,已经有点不耐烦,可嘴里还是“对对对……是是是……”地应承着。 几个军汉将石碐带走了,吴玠、莫小儿、于谦、孟洋就在边听候消息…… 却说三四个军汉将石碐带到点视厅,魏监副早在里头上座。 军汉将石碐带到当面,魏监副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军汉们下去了,魏监副突然高喉咙大嗓门喊叫起来:“你就是在渭州城打死副将张守道的石碐石方霸?” 石碐道:“洒家是石碐,字方霸,在渭州边关元帅府和副将张守道决斗,不慎伤了他的性命!” 这话说完,魏监副就等着石碐送上银子,便就万事大吉。 可这石碐就是不谙潜规则,他将吴玠交给的银子揣在怀里,默默说道:想让洒家给你行贿?做梦去吧!有这20两银子,洒家日后打酒喝,要在洒家身上刮油?让你娘再生你一回…… 魏监副见石碐迟迟不见动静,不禁大怒,道:“你这贼配军,也是按眉带眼的人,真要本监开口来说?” 石碐耿耿脖子,佯装不知,道:“你说甚么,洒家不明白!” 魏监副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亏你还是怀化中郎将,只道你晓事,如何这等不达事务?你在渭州做下事来,见了本监还这么大刺刺拜也不拜。我看你满脸饿文,一世也不发迹;打不死,拷不杀的贼头,本监叫你粉身碎骨吃这100杀威棍……” 石碐见说,勃然大怒,将拳头向前虚晃一晃,道:“你这狗官盛气凌人甚么?狗球猫吊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让爷爷送你银子是不?” 石碐说着,从身上掏出那锭银子,道:“洒家这里有20两银子,可就是不送你这鸟官,看你能把爷爷怎样……” 魏监副恼羞成怒,喝令军汉进来,将石碐拖出去狠打100杀威棍。 几个军汉走到石碐跟前,一个叫柳三格的军头悄声对石碐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壮士何必与官家较真,不送他银子,100杀威棍打下来,恐怕就活不成了……” 石碐哈哈大笑:“洒家生来脾气硬,若是他好问洒家讨时,便送些与他;这厮却硬问洒家来要,洒家偏不给他!” 柳三格长叹一声:“世上还真有糊涂之人,硬要将脑壳往南墙上撞!” 石碐见柳三格这么来说,哈哈一笑:“洒家要看看青泥岭的南墙有多厚!” 说着,挺挺胸脯,对几个军汉道:“100杀威棍就像给洒家挠痒痒,走,洒家跟你们去了……” 石碐正要跟着几个军汉前去挨棍,却见吴玠、莫小儿急急慌慌跑将过来。 吴玠和莫小儿几人在那边等得心焦,不见石碐回返,知道他和点视官卯上了,便就赶将过来,果然见军汉拖着石碐要去打棍。 吴玠拦住军汉,掏出几两碎银子给他们,道:“这些银子军爷拿去打酒吃,先将我大哥留在这里,在下即刻去魏监副那里说情求理……” 柳三格几个军汉得了银子,哪个还做愣大头?便和石碐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对吴玠道:“少将军通情达理,我们等候您的消息……” 吴玠见说,便叫于谦、孟洋、洪大嫂三人陪着石碐,他则拖上莫小儿,去找魏监副。 魏监副坐在点视厅,还为石碐的事发蛤蟆气;见吴玠和莫小儿走进来,不禁一怔。 吴玠立即迎上笑脸,道:“魏大人不要生气,我大哥石碐是个硬蹶子不明事理,吴玠这里给您赔礼道歉!” 说着,将一锭50两银子递上去,道:“这点银子还望大人打些酒吃……” 魏监副见吴玠这般客套,又有50两银子铺垫,慌忙站起身子说道:“石将士好汉一个!” 说着,便对身旁一个军汉喝道:“告知军头柳三格,就说新来犯人于路患过伤寒,100杀威棍免打……” 第281章 石将士大闹牧马监 吴玠谢过魏监副,和莫小儿走出点视厅。 莫小儿一边走,一边拿眼睛扫视着吴玠,道:“玠哥哥,你甚么时候学得这般市侩,知道用金钱贿赂当官的了!” 吴玠长叹一声,道:“我爹爹当初负了重伤,急需拿钱救命,可是那些当权的就是设关置卡;不是素素姐从中运作,爹爹那条腿恐怕早就废了。从那以后,在下悟出一个道理——拿钱买轻松。世上没有不吃荤的猫,一大筐政策法令,不值一两银子管用……” 莫小儿听得一愣一愣,不明事理地看着吴玠,道:“你爹爹不是渭州知府吴奕吗?甚么时候有过腿伤?还有一个素素姐从中运作?素素姐莫非又是你挂搭的女人……” 吴玠见莫小儿这么来问,方知自己无意中说出二十一世纪花荣国、西山省、五丈县、羊角拐镇、吴家垴他爹吴大作受伤后争取医保费用的事情来了。 不惊瞠目结舌,立即搪塞道:“你看我这猪脑子,怎么把睡梦中的事情一股脑儿说出来……” 莫小儿冷笑两声:“睡梦中的事情?哼哼,不可能吧……” 自此,莫小儿对吴玠的身世产生怀疑,直到此吴玠和彼吴玠融为一体,莫小儿方知吴玠是璇玑教主的弟子,璇玑教主为其柚木成身,才有了宋朝这番经历。 吴玠和莫小儿正在这壁厢窃窃私语,却见洪大嫂拽着石碐的胳膊吵吵嚷嚷从那边走过来。 一见吴玠和莫小儿,洪大嫂便吵得更响:“姑爷,小儿妹妹,你说我这口挨千刀的愣头货,活脱脱一个二百五嘛!姑爷给的20两银子藏起来准备打酒吃,却要去挨100杀威棍……” 吴玠笑道:“这不怪石大哥,怪就怪做官的太贪婪!” 吴玠说着,看看洪大嫂,道:“大嫂,我看你还是留下来关照石大哥,两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洪大嫂从鼻子里哼出两声,道:“姑爷总说没底没面的话?你问问大宋朝法令,看那个囚犯能带家眷……” 吴玠扬声大笑:“懵懂了,真个懵懂了,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竟然给忘了……” 洪大嫂见吴玠磨磨蹭蹭,不禁说道:“我说姑爷,不要为你的马后石碐浪费油蜡好不好?京城的比武大赛恐怕早就开始,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往那里……” 却说石碐送走吴玠几人,看那西天日头,早就落进窝里,天空浮现的几朵云彩被涂染成绛红色。 石碐坐在一方树墩上,将背囊打开来,取出那个酒葫芦,旋开盖儿,将嘴儿按在口唇上,将满葫芦的酒一口一口全都灌进肚里,似乎还意犹未尽,便将酒葫芦高高悬空,按在嘴上,想让里面再倾出一些酒来,可那酒葫芦里再也没有酒倾倒出来了。 石碐便觉晦气,骂了一声:“直娘贼,那个鸟酒家不是好人,哄骗洒家二十个铜钱……” 原来,石碐他们一到兴元府,吴玠和莫小儿几个兴致勃勃地观看街景,石碐却没心思,只朝挂酒旗的地方瞅拭。 远远地,看见一方酒望子悬在空中,石碐知道那是酒家,便就赶将过去。 酒家是个面带笑容的汉子,见石碐身高体壮,大步流星而来,知道是个酒鬼,先就舀了一勺酒犒劳他。 石碐闻到酒香,早就按捺不住,抓起酒勺子一口气灌完,又喝了好几大碗,才拿出二十钱要酒家给他将酒葫芦打满。 酒家给酒葫芦里灌满酒递给石碐,石碐揣在怀里舍不得喝,心想到牧马监后一饱口福。 哪曾想酒家偷工减料,二十钱只打了十个钱的酒,将一半克扣了。 石碐气得够呛,要找酒家算账,可兴元府距牧马监几百里路,怎么说去就去? 石碐坐在一块石头上把那酒家骂了半天,却觉肚子拧麻花似也瘪疼起来。 石碐知道这是光喝酒不吃食的原因,便就拔起身子四处寻找垫肚子的食物。 远远地看见几个火工正在忙活,却是在屋外架起一盘锅灶,烧煮牛肉。 石碐喜上心头,呱嗒嗒跑将过去,对灶头道:“大哥,弄块牛肉给洒家充饥!” 灶头是个40多岁的汉子,人称王半仙,见石碐脑袋上有戒疤,知道他做过和尚,眼睛一瞪,道:“你个秃驴,吃什么牛肉?这是给魏监副一家特制的,你是新来的配军,做梦娶媳妇,光想好事?去去去,还不走远些……” 王半仙说着,就把石碐推了一把。 石碐身子趔趄着倒退两步,陡然火起,抡起手掌,照面门向王半仙打去。 “啪”的一声闷响,那厮脸上顿显五道红印子,鼻子、嘴里全都流出血来。 王半仙吱哇喊叫,惊呼起来:“天爷爷,新来的贼配军杀人啰……新来的贼配军杀人啰……” 石碐不去理会王半仙,只把那几个锅边煮肉的火工一推一跤,道:“去去去,甚么魏监副,他能吃得,洒家也能吃得……” 一边说,一边用锅上的笊篱捞起几块肉来,丢到案板上,用剔骨尖刀劈成几爿。 见案板上有蒜泥、油辣子、老陈醋,便就调和了一碗汤汁一只手端了,另一只手就把牛肉往那汤汁里去蘸,蘸一下吃一块,吃得口舌生津,大汗淋漓,仍不尽兴。 忽然,石碐瞅见锅灶后面,屋内地上有只黑坛子,便就冲将入去,将那坛子盖旋开,却是一坛好酒。 石碐好不快活,将那坛子一端,举到胸前,嘴巴就贴了上去,须臾,半坛子酒被他喝下大半。 石碐醉成笨熊,头重脚轻,向外走去,脚下却一打滑,“噗”地栽倒地上…… 就在这时,却见一帮如狼似虎的汉子持枪弄棒从斜刺里打将出来,却是魏监副得到王半仙报告,带着亲兵、杂役、火工、牧丁赶来助威,见石碐醉倒地上,也不放过,先让他吃了一顿棍棒。 乱棍擂在石碐身上,石碐不醒也得醒了。 睁开眼睛去看,却是一群汉子围着他,手持棍棒不住手的挥打。 石碐吼一吼,如猛虎出山,跳得半人来高,手足并用,将前面几个牧丁颠翻。 众人见石碐凶猛,纷纷拖着棍棒后退,石碐哪能依得,抢来两根棍棒拿在手中,左右挥打。 走不急的,早被打得头破血流;走脱了的,全都找房前屋后能藏身的地方乱钻。 魏监副见石碐勇不可挡,禁不住索淋打颤,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惶惶逃窜,去找牧马监监正苏绍敏去了…… 石碐见围打他的人全都走了,便将支在院落中的那口煮牛肉的烫过颠翻,再将大锅旁的那张案板劈破,这才捡起背囊,一走三摇摆地来到牧丁们打寝的那一缕房子跟前。 原来,这青泥岭牧马监散养着上万匹牧马,有一二百号牧马人,这些牧马人又叫牧丁。 一二百号牧丁分成十几个队分住在若干个大寝室和小寝室里,这些大寝室和小寝室组成的院落就叫牧丁院。 牧丁院距离圈养50匹西域烈马的马厩近在咫尺,占地好几百亩大,里面有砖瓦搭连房,也有雕梁画栋的楼堂管所。 牧丁们全住的是大寝室,也有住小寝室的。 小寝室在牧丁院前面,大寝室在牧丁院后面。 石碐先在那一排小寝室门前溜了一圈,见几十间装饰一流的房间全都上着锁;便就啐了一口,拐个弯儿来到大寝室前,却听里面话语不断…… 第282章 石方霸斗胆牧丁院 石碐走进第一寝室,说话声音骤然停了,十几个牧丁全都齐刷刷全都睡到,没有一席空铺。 石碐心中不快,又走进第二、第三寝室,还是没有空铺。 石碐心中那股无名之火便就焰焰地在胸腔腾起。 石碐把十几个寝室全都走完,连一个空铺也没找到;窝在胸腔的焰焰烈火,便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只见他捞起一根木棍,在十几个寝室内挨个儿打人,将那些佯装睡觉的牧丁全都打将起来。 一个叫胡创世的牧丁企图挣扎,被石碐顺手拎了,在空中旋了一个个儿,扔到地上,骂道:“直娘贼,为何不给洒家让地儿?” 胡创世见石碐威猛,早就吓得尿了裤子,打躬作揖,嘴里直喊:“爷爷饶命,这都是寝长大人安排的,寝长大人吩咐小人,见你来了,一齐睡倒,不给让地儿……” 石碐见胡创世这么来说,在这厮顶门上凿了一暴栗,道:“寝长吩咐不给洒家让铺儿?寝长是谁?撮鸟在什么地方?带洒家去见他……” 原来,青泥岭牧马监除了监正和监副是朝廷册封,下面不少小头目全牧马监自行安排。 寝长是管理寝室的小头目,自然由监正任命。 然而,你甭小看管理寝室的小头目,权利大着啦;新来的犯人要打寝,都得给他上贡。 上贡多的,给条件好的单间寝室;上贡少的只能在鱼龙混杂的集体寝室勾当;不上贡干脆不给提供寝室,只能和马匹一起在马厩厮混。 牧丁们早有不满,却无人向上司反映,敢有“悖逆“者,寝长手下的护院队会打你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看官,你道牧丁院寝长何许人也,竟然这般牛叉?说出来会笑掉你的大牙。 原来,此人姓周名顺志,是个读了几年书的酸儒;只因嘴唇缺了一壑,成了壑漏嘴。 壑漏嘴周顺志也不是天生具有,而是后天生成。 那一年周顺志十七八岁,欲强暴一个大家闺秀,没成想那个大家闺秀极有心机,在周顺志嘴唇吻上来时,一口咬了,活脱脱扯去半爿。 从此,周顺志嘴唇落下残疾,成了壑漏嘴。 仙人关人口顺,送他一个诨号“兔儿嘴”,时间长了,就都叫他周兔儿。 周兔儿也识一些文采,也会一些拳脚,按理说可以考官。 但朝廷不纳五官不正生员,周兔儿嘴唇缺了一壑,自然蹬不了大堂;万般无奈,只好通过太仆寺做官的舅舅活动,来这青泥岭牧马监勾当。 那时候,牧丁院寝长老朽,管不住性子顽劣的后生,便让周兔儿充任了。 周兔儿履任牧丁院寝长,很快弄了个十几人的护院队,将牧丁们打压得服服帖帖。 倘若这样坚持下去,周兔儿倒也不失英雄本色。 可到后来,护院队成了欺压牧丁的工具,周兔儿依仗舅舅是太仆寺卿,把监正苏绍敏也不放在眼里。 石碐是新来犯人,苏监正早派人给周兔儿带了口信,要他准备寝室、饭菜。 周兔儿嘴上答应,就是不见行动,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天色黑去,周兔儿不见新来配军石碐上贡,便让护院队挨个儿通知各个寝室的牧丁:早早入睡,占领床铺;不给新来配军一席之地,挤兑他拿出银两打通关节…… 这时候,胡创世见石碐要他领着去见寝长周顺志,立即打躬作揖道:“好汉息怒,其实你不懂牧丁院的规矩!” 石碐怒眼圆睁,道:“规矩,打寝睡觉有甚规矩?” 胡创世哭丧个脸道:“好汉有所不知,要想安安稳稳在牧丁院打寝,不给周顺志送银子咋行?” 石碐吼喊一声:“直娘贼,没想到青泥岭到处是阎王殿,刚才点视厅那个鸟监副索取钱财,惹得洒家差点打人,要不是主子和洒家婆娘拦住,洒家早就打碎那厮的脑袋!难道打寝睡觉的牧丁院也是阎王殿……” 石碐越说越来气,将胡创世揽胸一拎,道:“快带爷爷去见狗寝长,打他个卵蛋淌黄水,一辈子娶不上媳妇……” 那些被石碐打了的牧丁本来怨恨他,一听石碐要打周兔儿,眼前只觉一亮,全和石碐结成统一战线。 原来牧丁院的牧丁都是贫苦人家,来青泥岭牧马做工,只想赚几两银子回家抚养爹娘儿女,可赚来的血汗钱要给周兔儿抽份子钱;牧丁们早就忍无可忍,只是没有一个起事的机会。 这时间见石碐找周兔儿问询打寝之事,便都吵喝起来,道:“壮士,周兔儿在凤凰阁吃酒,我们给你带路,若将那厮打出牧丁院,我们尊您为爷!” 石碐见说,不禁感动起来,躬身施礼,道:“洒家是个粗人,刚才有所得罪,还望各位老大包含!” 说着,顿了一下,提高嗓音道:“洒家生来专打不平,周兔儿这般欺负人,那就让这厮尝尝洒家的拳头!” 石碐将醋钵也拳头在眼前虚晃一晃,道:“大家都跟在洒家身后,倘若真把那厮打死了,你们也好做个见证……” 牧丁们发一声喊:“小的全给石爷作证,周兔儿敲诈勒索,逼石爷上凤凰阁问询;两下里言语不和,打将起来。周兔儿率领打手围殴石将士,石将士反击,将周兔儿斗杀……” 你看这些牧丁有多可爱,连日后作证的措辞也给石碐想好了! 石碐哈哈大笑:“弟兄们够朋友,可洒家不要你们做伪证,照实着说即可……” 暗夜中的凤凰阁,在牧丁院内鹤立鸡群。 此时此刻,凤凰阁的大厅里灯红酒绿,洋溢着欢快热烈的气氛。 兔儿嘴周顺志周围簇拥着十几个粉头,在一帮巴兄弟的吆喝声中,正和一个名叫香菱粉头喝交欢酒。 那香菱粉头一身红装,浓妆艳裹,风情万种,一只胳膊和周兔儿的胳膊交织一起,一只手端着酒杯,张口唱道: 少年红粉共风流, 锦帐春宵恋不休。 兴魄罔知来圣阁, 狂魂疑似入仙舟。 脸红暗染胭脂汗, 面白误污粉黛油。 一倒一颠眠不得, 鸡声唱破五更秋。 香菱唱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干,然后在周兔儿脸上吻了一口。 周兔儿亮出缺了一壑的嘴唇嘿嘿一笑,回唱道: 二八娇娆冰月精, 道旁不吝好风情。 花心柔软春含露, 柳骨藏蕤夜宿莺。 枕上云收又困倦, 梦中蝶锁几纵横。 倚缘天借人方便, 玉露为凉六七更。 周兔儿唱完,也把那一杯酒喝了,就吃香菱脸上的胭脂。 两下里正闹得兴致勃勃,却听“咚“地一声震响,禁闭的大门被踹开。 周兔儿一惊,搭眼去看,却见石碐身后跟着众多牧丁冲将进来…… 第283章 石将士惩恶凤凰阁 一旁的十几个打手见石碐和数个牧丁冲进凤凰阁,立即喝喊起来:“干甚?干甚?想干甚……” 那个叫蒲二的打手指着石碐道:“你是甚么昏鸟,愣头愣脑地闯将进来,要搅扰大人的酒兴不成……” 说犹未了,便被石碐一巴掌扇在面门上,脸上顿显五道指印。 蒲二大怒,抓起桌上的砍刀向石碐劈来。 跟随石碐一起来的牧丁和粉头见得,吵喊不止,纷纷躲闪。 石碐却不惊慌,让那砍刀劈将入来,顺着力道一把抓住刀柄,一拖一拽,那刀已经到他手中。 石碐却不用刀,只一拳,照蒲二面门打去,蒲二的身子倒退半丈之远,“噗”地一声栽倒地上。 石碐抢上前去,正要暴打,却听一旁的周兔儿发了话:“好汉手下留情!” 石碐收住脚步,拿眼去看周兔儿,周兔儿打躬作揖,道:“壮士请留姓名!” 石碐道:“洒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石名碐字方霸,关西青云岭人是也!” 一个叫袁龙的牧丁接上话头:“石壮士是新来的配军,要找寝长有事询问,不知地儿,我们大家就给他带路来了!” 周兔儿见说,知道牧丁已向石碐道明一切,心中便就来气。可见石碐仿佛一尊铁塔,却不敢将一腔的怒气发将出来,灵机一动,嘿嘿笑道:“原来是石壮士?久仰久仰!可不知石壮士赶来凤凰阁,有何指教……” 石碐见周兔儿这么来说,只好撇下蒲二,向周兔儿跟前跨了几步,道:“你就是周顺志?” 周兔儿点头哈腰,“在下正是周顺志,还望石将士包涵!” “包涵个鸟!”石碐向前跨进一步,道:“你这撮鸟,竟让牧丁挤兑俺,不给洒家腾个铺位出来?说个实话儿!” 周顺志一怔,立即低三下四第掩饰:“哪有这等事?壮士甭听牧丁们瞎吵吵……” 石碐一把揪了周兔儿胸衣,道:“牧丁瞎吵吵,你每月从他们例银内抽份儿,他们能不瞎吵吵……” 不等周兔儿搭话,石碐一拳打将上去,周兔儿嘴唇上中了,那道缺了一壑的地方就往外流血…… 周兔儿见石碐不依不饶,顿然怒起,跳起身子闪到一边,从桌子上捞起一把尖刀,喊一声:“小的们,夜猫子撒刁,全给爷爷上……” 那些退缩一边的打手见主子喝喊,只好强打精神,重振旗鼓,向石碐跟前寸去。 石碐猛虎下山般怒吼一声,“哐啷啷”踢翻面前的屏风,劈成几爿,撧了两根屏风腿拿在手,抡圆了向打手打去。 几个打手躲闪不及,身上中了,哭爹喊娘扑爬地上;没有中招的见石碐像头雄狮,哪个还敢上前? 周兔儿见石碐三锤两棒子打退护院队的十几个打手,气的双目喷火,跳将起来,挺直尖刀,兜头当胸向石碐刺去。 石碐躲闪不及,胳膊上早中一刀,那血便像喷泉之水“咕咕”冒出。 石碐没想到周兔儿手上还有几下功夫,便就不敢小觑,将那受伤之处用手一捂,只用双足。 石碐在来兴元府途中跟莫小儿学过几招神驼足,尽管不怎么劲道,但对付一般蟊贼还是绰绰有余;这时候胳膊受伤,一只手要去按捂伤口,两只手都派不上用场,便就使用神驼足。 只见石碐一足站地,一足踢出,如神马撂蹄,鸵鸟亮掌,在周兔儿手臂上中了,周兔儿手中的尖刀便被踢飞。 周兔儿丢了尖刀,心中便惊,转身后退,却被石碐一足后心窝中了,“噗”地倒地。 石碐见周兔儿倒在地上,顺势撵上一步,将那厮脊背一脚踩了,倏儿转为膝盖跪顶。 周兔儿被石碐在背上用膝盖顶住,早就泄了气力,只有挣扎的功夫,没有反抗的机会。 石碐嘴里一边骂着,一边扯破衣服将胳膊上的伤口用布索扎住。 胳膊上不流血了,石碐这才腾出手来,将周兔儿脑袋往后一揪,喝道:“杀千刀的破落货,竟然扎了洒家一刀子,洒家叫你来扎,说着,一拳打在周兔儿的太阳穴上。 周兔儿只觉脑袋“咯噌噌”一阵乱响,里面的神经恐怕已经断裂几根,便就不再挣扎,哀声求饶:“好汉饶命!” 石碐见周兔儿求饶,也就停了拳脚,厉声骂道:“你一个管理寝室的角儿,官谱里都没记载,却如此的张狂?爷爷曾经做过怀化中郎将,正四品官员,也不敢向下属收个一分半文;你倒胆大,竟然按月抽牧丁的份利……” 周兔儿听石碐这么来说,便喊冤枉,说那是牧丁挑唆是非,还说牧丁全是貂毛上脸,诬他清白。 一旁打站的牧丁见石碐将周兔儿踩在脚下,一声声喊好;这时候却听周兔儿说牧丁诬他清白,哪能答应,纷纷上前斥责。 袁龙首当其冲,道:“壑漏嘴,你这个五官不正的恶魔,今天有石壮士做主,袁爷也不怕你!” 袁龙这么说着,顿了一下,道:“你说我们诬你清白,你什么时候清白过?小人一月挣四两银子,被你抽去一两份利;能说你很清白?” 牧丁赵过见袁龙这么来说,插上话道:“袁兄说得没错,牧丁院二百多号牧丁,周顺志每月从他们身上抽二百多两份利,仅这一项,每年就有两三千两银子进账,还不算平时收受的贿赂!” 胡创世也说:“袁龙、赵过说的全是实话,周兔儿不发外财,哪来钱在凤凰阁招揽粉头喝花酒……” 周兔儿见牧丁们一个个怒目相视,全部把他这个寝长不当回事,无可奈何地唉叹一声:“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石碐见众牧丁纷纷斥责周兔儿,怒气更盛,将这厮反转过来,照面门又是一拳;不偏不倚,眉眶上中了,那血水便伴着泪水奔淌出来。 石碐依旧不依不饶,用脚踩周顺志的胸膛,怒生生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杀才,爷爷做怀化中郎将,一月也就30两银子,你倒好,坐地敛受二百多两?一年竟有两三千两,不送你见阎王,还送谁去……” 石碐将醋钵也拳头高高举起,就要结果周兔儿性命,却听门口传来断喝声:“石方霸不得无理……” 第284章 石将士一箭中双雕 石碐听见喊声,举在空中的拳头停了下来,扭头去看,却见苏监正、魏监副领着几十个军汉走了进来。 石碐放开周兔儿,向苏监正唱个喏,道:“大人要给洒家做主,洒家初来乍到,周顺志却要给他上贡;洒家迟缓一步,这厮便策划牧丁挤兑洒家,不给腾出一寸容身之地打寝,要知这样,洒家还不如待在兴元府刘知府那里听差……” 苏监正见说,询问爬起身的周顺志:“石壮士说的话当真……” 事情到了这一步,平时对苏监正不正眼相看的周顺志只好打躬作揖,道:“上官明查,下官再胆大,也不敢为打寝之事收受贿赂,至于莽汉说策划牧丁挤兑、不给腾打寝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周顺志这么说过,把手指着石碐道:“贼配军满脸饿纹,策动牧丁造反,罪应当斩……” 苏监正一怔,摆摆手不让周兔儿说话,心中寻思道:狗奴才,仗这你舅舅是太仆寺卿,从来就不将本官往眼里放。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上午,本官才接到上司书札,说你舅舅贪赃枉法被朝廷革职,本官正要找你撒气,没想到石将士先行一步,为本官出了胸中恶气。 苏监正欲为石碐开脱,可转念一想,不成,石壮士毕竟打了人,不能来得太直白。 于是,将目光转向一周的牧丁,问道:“石将士和周顺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们大家是当事者,给说个来龙去脉,理由曲直……” 说犹未了,便见袁龙、赵过、胡创世一帮牧丁七嘴八舌:“石将士说的句句是实,周兔儿却在杜撰故事!” 袁龙向前挺立一步,道:“今日天刚黄昏,周兔儿就让牧丁院护院队的人每个寝室打招呼,说新来的配军杀人不眨眼,让我们将床铺全都占满,不给他让出一席之地……” 赵过接上话:“那些护院队还说,石将士倘若皮干,就让我们将他暴打一顿,后面事情周寝长会料理完满……” 苏监正见说,又道:“周寝长每月都抽你们的份利?” 中牧丁群情激昂:“哪能不抽?有几个急用钱的不想给,护院队的打手便是一顿狠揍……” 苏监正听吧,喝喊一声,道:“周顺志,你还有甚么好说的……” 话没说完,便见一旁的魏监副跳将起来,冲着石碐道:“好一个不知礼的贼配军,竟敢殴打朝廷命官!” 魏监副忘不了黄昏之时在院子里被石碐羞辱的事情,更忘不了他和周兔儿结成的统一战线,关键时刻横插一刀,企图转移目标。 苏监正见说,不禁打个激灵,魏监副已向一旁的军汉发号司令:“校尉们听着,贼配军胆大妄为,殴打朝廷命官,罪应问斩,立即将其捆绑起来……” 几个军汉得到命令,就要捆绑石碐,却听袁龙、赵过、胡创世数名牧丁吼喊起来:“不能捆绑石将士,要捆绑,将我们大家全捆绑起来!” 牧丁一边吼喊,一边抓起诸如棍棒、桌子腿、石块、砖头、瓦块一干能与打斗的物器,向前涌动。 那些军汉见民情哗变,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知道,在愤怒的民众面前,再精良的武装也只是朽木、烂泥。哪个还敢拿鸡蛋碰石头,一个个灰头土脸,向后倒退。 魏监副见军汉们萎缩,立即断喝一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刁民造反,你们竟然退宿,再有退宿者,杀无赦……” 军汉们见魏监副督促,只好重振旗鼓,再次向石碐身边运动,早被石碐三拳两捶打翻几个。 石碐见事情闹到这份上,杀人也是杀,不杀人也是杀。便就三脚两步跨上前去,将魏监副一把揪了,劈头盖脑就是一顿拳脚。 苏监正喝道:“石碐不能莽撞,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岂能这样乱来……” 石碐见苏监正断喝,只好退到后面;魏清明却不依不饶,拔出身上的佩刀,要刺石碐,却被袁龙手中的棍棒打飞。 袁龙指着魏监副,道:“你这狗官,向来助纣为虐,欺压牧丁,今日我们也不怕你,先打三百乱棍解解气儿!” 说着,回棍向魏监副乱打,身旁的几个牧丁见得,也将手中的棍棒轮得飞圆,对着魏监副乱打起来。你和周兔儿一丘之貉!” 魏清明没想到自己一个朝廷命官,这样不被见待,歇斯底里,扬声大骂:“狗娘养的牧马奴,想翻天不成!” 这一句话更就撞丧,回答魏监副除了棍棒,还有飞来的砖头瓦片。 一块瓦片不偏不倚,大众魏监副的鼻梁,那鼻梁顿时陷下一个坑来,鲜血直淌。 魏监副吓得手足无措,慌忙躲到苏监正身后央求:“刁民反了,大人还不叫兵镇压……” 苏监正冷漠地等了魏监副一眼,不屑一顾:“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这时候,失控的牧丁吼声更盛:“打死魏清明!砸扁周兔儿!” 吼喊声中,一步一步向魏清明和周兔儿包抄过来。 苏监正伸手阻拦众人,却见袁龙霍地一下跳上桌子,振振有词:“周顺志任寝室长以来,欺强凌弱,克扣牧丁,败坏纲纪、违背人伦,今日不将这厮撤换,我们决不罢休……” 这么说着,话头一转,指向魏清明,道:“还有这个狗官魏清明,长期以来,与周顺志狼狈为奸,克扣牧丁银饷,大家恨不能抽出他的筋用刀剁;拔了他的皮用火烧,不罢免他的官职,天理难容!” 苏监正见群情激愤,知道不采取果断措施,难平民愤,便就当机立断,挥手制住牧丁,高声宣道:“本官宣布,立即撤换周顺志牧丁院寝长之职,由袁龙、赵过二人接任!魏清明以权某私,纵容周顺志盘剥牧丁,本官当上凑朝廷,罢免其监副职务!” 牧丁们听得欢呼雀跃,魏清明却目瞪口呆。他本想报石碐羞辱之恨,没想到癞蛤蟆跳门槛,既墩尻子又伤脸;不仅让心腹兄弟周顺志丢了肥差,还连累自己要失乌纱帽。 魏清明咽不下这口闷气,跳将起来,挥舞手中的佩刀要砍苏监正,早被几个军汉打翻在地。 苏监正见魏清明黔驴技穷,喝喊一声:“泼贼目无法纪,狗急跳墙,将其捆绑起来!” 军汉们得令,用打算捆绑石碐的绳子将魏清明绑住。 魏清明极力挣扎,跳着大脚骂娘:“娘的苏绍敏,你这条老狗,设下圈套让魏某来钻,魏某和你势不两立……” 苏监正冷笑两声,道:“魏清明,你这是咎由自取,见了棺材还不落泪,真是一条吃油嘴的癞皮狗!” 说着,对身旁的军汉道:“将泼贼魏清明押下去关押牢房,听候朝廷处置……” 石碐见魏清明被军汉押走,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默默寻思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红无意插柳柳成荫,当初只想出出胸中恶气,哪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石碐心中激动,便向一旁的袁龙、赵过以及数位牧丁躬身一礼,道:“兄弟们帮了洒家大忙,这一闹腾,竟把周顺志和魏清明同时拉下马来,真乃一箭双雕……” 第285章 周顺志月夜施奸计 袁龙道见石碐这样来说,嘿嘿一笑,道:“石将士说拉下周顺志和魏清明是一箭双雕,倒也没错;但小人看来,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袁龙清清嗓音,接着道:“你想想,魏清明和周顺志背着苏监正在牧马监呼风唤雨,搜刮民财,苏监正一直忍气吞声;没想到民众的力量突然泛起,苏监正还不借力打力?变守为攻?这就是官场上尔虞我诈、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诡秘变术……” 石碐看了一眼袁龙,叫道:“说得好,兄弟分析得太对了!看来兄弟就不是平常人!” 赵过接上话头:“袁哥做过厢军统制官,也是呼风唤雨的英雄,只是杀了人,才刺配到青泥岭牧马监来牧马!” 石碐一怔,搭眼去看袁龙,见他方头大耳,鼻直口阔,不失英雄本色,慌忙躬身一礼,道:“怪不得袁兄在凤凰阁一套一套的说词滴水不漏,却原是军官出身,袁兄在上,请受洒家一拜……” 袁龙慌忙阻止石碐,道:“袁某岂敢受石大哥礼拜?袁某只是个缩头乌龟,不是石大哥振臂一挥,袁某哪有胆量与官家当面论道……” 大家欢笑一堂,赵过便道:“石将士我们的福神,没有这场大闹凤凰阁的举作,哪来我们兄弟寝室长之职?从今往后,我们全都听石将士的!” 石碐见说,心中高兴,将吴玠留给他的20两银子从身上掏出来,道:“难得弟兄这般投缘,干脆我们就在凤凰阁一醉方休……” 于是将周顺志和那些粉头、打手全都赶将出去,让厨房上酒上菜,划拳行令…… 只说周顺志被赶出凤凰阁,气怒难抑,追上返回牧马监的苏监正大吼大叫:“苏绍敏,我看你这监正官不想作了怎的?免除周某的寝室长,周某即去告诉阿舅,叫他摘去你头上的乌纱帽……” 苏监正看着周顺志呵呵一笑,道:“你就不用找了,你舅舅已不是太仆寺卿,这时恐怕正在开封府受审哩……” 周顺志惊得一怔,嘴里呐呐着:“这是……真的……” 苏监正见周顺志一下子软了蛋,一脸严肃,道:“苏某不会骗人,上午才接到上司的书音!”说完,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看着苏监正远去的身影,周顺志方才明白苏监正为什么敢免他的寝室长之职,原来舅舅已经不在位上?这才是真正的树倒猢狲散…… 事夜,月明星朗,苍穹高深,周顺志灰失失地坐在马厩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心情惨然地仿佛浇了一盆冷冰。 周顺志怎么也不会想到,牧丁院突然冒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半拉子和尚,不仅砸了他敛财的饭碗;还将他打了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石和尚,狗杀才,周某和你没完!”周顺志恨恨骂了一句,恨不能请来天兵天将,将石碐碎尸万段;当然还有苏监正。 苏绍敏在周顺志阿舅当权时,他将周顺志当神仙一样敬奉;周顺志的阿舅刚一倒灶,他就变脸,听任半拉子和尚与刁民胡作非为,将周顺志的寝室长也给免除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顺志寻思一阵,霍地站起身子,对着夜空起盟发誓:“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石和尚、苏绍敏,周某也不是好惹的,你们就等着好果子吃吧……” 周顺志转动老鼠一样的眼睛四周环顾,见凤凰阁那边灯火依旧,知道石碐一伙还在吆五喝六地喝酒吃肉,灵机突然一动,寻思道:叫你们乐儿,某家前去放把火,将狗奴才们全部烧死个球…… 心中想着,就要前去放火,可一想凤凰阁人多眼杂,一旦被发现,会被砸成肉酱,便就没有行动,重新寻思,另辟蹊径。 周顺志站起身子,一边踱步,一边寻思报仇雪恨的计谋。 突然,一阵高亢的马嘶声从前面传来,使周顺志既亢奋又恐惧。 原来前不久,苏绍敏从西域贩来50烈马,打算驯服后装备军队。 可这群马桀骜不驯,如狼似虎,见了散养的马群不是咬便是踢,马群一见50匹烈马,就像老鼠见猫,狼突豚窜。 更为盛者是那匹黑骏马,绝对是马王,浑身黑似煤炭,高头阔胸,鬃毛倒竖,滚圆有力,四蹄强健,性情暴烈,一连咬伤10个驯马师,一声嘶鸣,万马阒寂。 自从黑骏马来到青泥岭牧马监,整个牧马监还没有人能驯服它,苏监正见黑骏马性情狂野,只好令人打个铁笼,将这厮关了禁闭。 又在禁闭黑骏马的铁笼旁建起一排马厩,将49匹烈马圈养起来;而其它上万头马匹仍然散养。 刚才那一阵高亢的嘶鸣,就是黑骏马嚎叫发出的声音。 周顺志一听黑骏马的声音,立即有了主意,寻思道:只要将黑骏马和49匹烈马放逐散养的马群之中,上万匹马就会惊慌失措,胡踢乱咬,形成万马狂惊腾雪浪的情景,从而,将青泥岭夷为平地…… 这不啻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阴毒之计,你想想,上万头马匹真的受惊狂奔,那可是洪水猛兽,什么力量也不阻挡不住…… 天上星星诡秘地眨巴着眼睛,它们似乎意识到,一场灾难就要袭击青泥岭。 星星想把即将到来的灾难告诉牧马监的主人,可劳累一整天的苏监已经进入梦乡;星星还想将万马奔腾的消息告诉长年累月和马群打交道的牧丁,可牧丁在凤凰阁和石碐喝得酩酊大醉。 无可奈何的星星只能眼巴巴看着脚底下的周顺志实施阴谋。 周顺志从大石头上抬起身子,见月光下的山水、马厩清晰可见;便就旁若无事地走到十几间马厩跟前,挨个儿看了一遍;又上关押黑骏马的铁笼子前看了几眼。 见周围无人走动,便小心翼翼将马厩的门拉开;再将铁笼子上的挂锁拿掉。 黑骏马听到铁笼被打开的声音,立即警觉起来。 原来黑骏马是匹公马,太阳一落山,散养的马群那边就有母马的雌性荷尔蒙传来;黑骏马激情难抑,狂躁嘶鸣,一示向往。 周顺志将铁笼一打开,黑骏马便昂首挺胸,冲了出去,慌不择道地向发情的母马狂奔而去。 黑骏马奔走后,49匹烈马才反应过来,你拥我挤,骚动起来,倏儿,冲出马厩,追着黑骏马而去。 周顺志走脱未及,被狂奔的烈马踩在脚下,须臾,地上只留下一摊肉泥…… 很快,散养的马群那边骚动起来,50匹西域烈马带来的冲击,使本来静寂的马群一下子炸了营盘。 霎那间,上万头马匹狂惊嘶鸣,狂风暴雨般狂奔乱跳,漫无边际地四散窜逃…… 第286章 石方霸驯服黑骏马 群马狂惊奔腾时,石碐、袁龙、赵过和中牧丁在凤凰阁喝得正酣。 只见石碐将上衣丢剥了,露一身白花花横肉,胸前的黑毛端奓着,左手端只酒碗,右脚踩着木凳,和袁龙、赵过划拳行令。 石碐圆睁着双目,嘴里喷着酒气,喊道:“一只螃蟹八条脚,两只眼睛这么大的壳。三星高照正当夜,四季发财要喝多!” 袁龙唱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半斤八两只等闲。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举杯问大哥,我该喝多少!” 赵过唱道:“相聚都是知心友,我先喝俩舒心酒。路见不平一声吼,你不喝酒谁喝酒?” 石碐见两人唱得快活,便就一边喝酒,一边讲述他的身世: “洒家年少时就做和尚,耐不住鸟淡,在青云岭打柴度日。那一日遇上主人吴玠,便做了他的马后石碐。马头坪一战,洒家和众兄弟杀得西夏天王李良元屁滚尿流,陇亲王封洒家为怀化中郎将。为寻找恩人孙荆草的仇家王仁泽,洒家和浑家走南闯北,取了王仁泽首级。返回渭州途中,见童贯被西夏察哥的泼喜军围住,又和浑家打退泼喜军救了童贯;谁料童儿子搬弄是非,让皇帝下诏免了陇亲王元帅之职。洒家不服,质问童贯,那个叫张守道的鸟偏军辱骂洒家,被洒家一斧头砍了。洒家杀了人,被杖脊二十军棍刺配兴元府,张子论那厮半道设卡,要取洒家性命,被主人吴玠和莫小儿乘骑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赶来救了,洒家才到兴元府,青泥岭……” 石碐话没说完,便听外边山呼海啸般震响起来,有人便喊:“,群马惊炸,万物遭劫,如何是好……” 人们听说群马炸营,全都惊慌得不知所措。 石碐酒醒大半,喊一声:“都不要惊慌,迅速拢住惊马……” 一边说,一边将衣服拴在腰间,露出肥嘟嘟半身横肉,冲出凤凰阁大门,见那马群在月光下肆无忌惮地狂奔。 石碐吼骂一声:“直娘贼,谁将马群惊炸……” 嘴里正喊,却见一匹黑骏马嘶鸣一声,万马竟然鸦悄无声。 石碐一惊,惶惶寻思:黑骏马是马王,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擒住黑骏马,马群自然平静…… 心里想着,瞅见一匹黄骠马奔驶而来,石碐去抓黄骠马,那厮却撅起蹄子乱踢。 石碐双眼圆睁,两手攥住马蹄;那马没了力道,石碐顺势跨将上去,屁股上一拳,黄骠马便狂奔起来。 石碐抓紧黄骠马的鬃毛,不让它将自己摔下来;黄骠马甩脱不掉背上的石碐,只好载着他漫山遍野寻找王者黑骏马。 黑骏马率领群马狂奔一阵,减缓速度。石碐知道,再好的马狂奔一分钟,也得放慢速度缓神。 因此,趁黑骏马缓神的当口,打着黄骠马冲到黑骏马跟前。 黑骏马见有人近来,嘶鸣一声,重新奔跑,石碐看得准,一个腾挪,从黄骠马背跃到黑骏马背。 黑骏马背上驮了人,好生怒气,四蹄乱蹬,身子紧抖,想将石碐摔将下来,石碐岂能依它? 石碐徒手缚豹也易如反掌,何况一匹糟马?只见他双腿紧紧夹住黑骏马的两边肋巴;一手揪住黑骏马脖子上的鬃毛,腾出一只手来,在那马身上一阵狂打。 黑骏马被打,性情更燥,前腿悬空,后腿直立,打起立孤掌,试图将石碐撺掇下去。 石碐早料到这一点,双手将那马脖子一搂,仿佛磁石,紧紧吸在黑骏马背上。 黑骏马来到青泥岭后咬伤过十个驯马师,还没一个人敢来打它,敢抱他的脖子,急呛中站在原地猛转圈子,想将石碐旋下背去,可那石碐还是贴在马背上纹丝不动。 黑骏马使出浑身解数没把石碐弄下背去,又用狂奔试图颠覆石碐。 石碐见黑骏马又一次狂奔起来,便用双手抓住马脖子上的鬃毛不松开,趁着它狂奔势头,一忽儿将身子悬到前面;一会儿又将身子兜到后面;一忽儿用身子贴紧马腹,俨然一个娴熟的杂技运动员,黑骏马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黑骏马伎俩使完,难能奈何石碐,便就使出最后一招,扭转头来,张开马嘴,撕咬石碐。 骡马咬人本来罕见,更甭说一匹浑身滚圆的黑骏马。 石碐知道这是黑骏马黔驴技穷的表现,就在它张嘴咬来的一霎那,将一只手恨恨捅进马嘴里去。 黑骏马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动用牙齿去咬石碐手臂;石碐将手臂在马嘴里转动不休,马牙难能合闭,那马便渐渐的力不从心。 石碐见得,又用双足恨踢马肚;黑骏马终于抵挡不住,气喘嘘嘘站立一旁俯首称臣。 奔跑的马群见黑骏马镇静不动,便就慢慢趋于平静。 随后赶来的袁龙、赵过、以及数个牧丁见石碐降服黑骏马,全都齐刷刷跪了一地,叩首言道:“将军如不是神仙下凡,哪能将一匹烈马驯服,神仙在上,请受草民一拜……” 石碐见袁龙众人跪倒叩拜,不禁大笑:“你们这些鸟人,真是少见多怪,驯服一匹烈马有什么值得叩拜的?洒家来兴元府路上遇到一头金钱豹,那豹子三剪十扑,便没了气力,被洒家揪住顶皮疙瘩,活生生打死个球,甭说这匹糟马……” 众人见说,叩拜得更紧;就在这时,苏监正率领几十个军汉匆匆赶到。 苏监正见石碐将黑骏马驯服,骚动的马群趋于平静,又惊又喜地将石碐一抱,拍拍他的肩头,道:“晚生真乃二郎神下凡,天叫你降临青泥岭牧马监,使苏某免遭一场灾难,要不万马奔腾有个闪失,老夫就有丢官断首之祸灾!” “贤契!”苏监正高喊一声:“你给老朽长了脸,老朽一定要抬举你!” 苏监正说着,略一思忖,道:“从现在起,贤契就是牧马监驯马总教头,老朽要你训练出2000匹战马,补充前线军队,不知贤契愿意否?” 石碐跳下黑骏马,双手抱拳,谢过苏监正,道:“洒家是粗人,刺配青泥岭后,多蒙恩监提携!恩监让晚生做驯马总教头,晚生岂有推辞之礼?恩监在上,请受晚生一拜!” 石碐单腿跪地,拜了一拜,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晚生绝不辜负恩监期望,训练出能征善战的良马,一壮大宋军威……” 自此,石碐在青泥岭训练战马,不在话下…… 第287章 五将士寄宿铁板庄 却说吴玠和莫小儿在青泥岭与石碐告别,骑上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急急赶路,洪大嫂、于谦、孟洋三人则一前、一左、一右,跟着马匹奔走。 五人疾风骤雨,行走如飞,穿长安,过洛阳,天色未晚,便到汴梁。 莫小儿惊叹:“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是日行千里的宝马,洪大嫂三人徒步而行,竟然没有落下,真是奇事一桩!” 吴玠笑道:“在下早就说过,他们三人是神行太保,从陇州到兴元府,你就检验过多次;这趟京城之行,彻底折服了吧!” 莫小儿点头默认,吴玠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打个响指,道:“告诉你,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跑得再快,也不会落下洪大嫂三人的!” 莫小儿深有感触,长叹一声,道:“看来这是天意,玠哥哥该有马前洪嫂、马左于谦、马右孟洋、马后石碐。只可惜石碐刺配青泥岭,不能护卫马后,此角色就由小儿充任了!” 说着,将骊蛛良驹略勒一勒,跟在吴玠的骕骦宝骥之后! 吴玠扭头看了莫小儿一眼,笑道:“小儿是在下师父,又是在下老婆,骑着马跟在后头成何体统?就不要猪鼻子插葱——妆象喽……” 莫小儿啼笑起来,洪大嫂、于谦、孟洋三人全都啼笑起来。 五人说说笑笑,进得城去,但见街巷齐整,酒肆林立;商贸繁忙,人头攒动,真个繁华似景。 莫小儿看得眼花,兴奋不已地对吴玠道:“玠哥哥,这京师汴梁果然比京兆长安繁华,我们何不信马由缰,趁这傍晚时辰,将京城的角角落落游历一番,了却雅兴……” “好主意!”吴玠拍手称道,即问一旁的洪大嫂三人:“小儿提议游览京城,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洪大嫂、于谦、孟洋异口同声:“全听主人安排……” 说犹未了,路旁闪出一个小厮来,只见他头戴马戏小尖帽,尖梢上绾个红球疙瘩,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朗。 红球小厮走到吴玠五人跟前,躬身一礼,唱个肥喏,道:“几位军爷定从外省州府而来,小的给军爷请安!小的请军爷上铁板庄喝杯茶儿!” 吴玠看了红球小厮一眼,道:“你拉我们住宿?什么铁板庄,钢板庄的!” 红球小厮笑道:“小人是想让几位军爷上铁板庄下榻!铁板庄是百年老店,设备齐全,招待一流,东京城里名扬天下的上等客栈!” 吴玠道:“看你小小年纪,竟能这样能卖嘴扬巴,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红球小厮嘿嘿一笑,道:“小人就凭这一嘴混饭吃,拉去一个客人,东家给小人提两文钱,拉不到客人,小人就得饿肚子!” 红球小厮一边说,一边摘下肩头的白布巾拎在手中,前后左右给吴玠扑打身上的尘土。 “看爷这一身的尘土,不走山道,哪会沾尘?小子给爷扑打干净……” 吴玠见红球小厮既乖巧有实在,不禁想起他在羊角拐中学上学时为吃一碗面,却差两角钱的囧劲,不禁对红球小厮生出怜悯之心,便对一旁的莫小儿道:“小厮混饭不容易,我们不如上铁板庄客栈看看,倘若干净,住下来何妨……” 莫小儿见吴玠心软,立马想起他在雁翎湖双林渡一出手就给白纱妇人五两银子的情景,便道:“玠哥哥真是性情中人,经不起两句好话哐当,这小子油嘴滑舌,你就动心哪?” 吴玠道:“那倒不是,我们初来咋到,那里有客栈,一抹模糊;小厮既然向导,还不如顺坡下驴,图个方便!” 莫小儿不去搭理吴玠,只把眼睛瞪着红球小厮,道:“你这小雕虫果然把我家主人说动了!” 说着,顿了一下,道:“我们要在天黑前把汴梁城游览一番,你不要在这里瞎搅合!” 红球小厮见莫小儿是个女的,立即躬身一礼,道:“看姐姐说的,小的这不是瞎搅合,小的完全是为姐姐你们好!” 红球小厮说着,指指莫小儿身上的背囊,道:“姐姐背囊鼓鼓弄弄,骑一匹大马威风凛凛,如何逛得了夜幕下的汴梁城?那些推车的,挑担的,背薪的,抬轿的,会把道路塞得严严实实,小姐如何走得动!” 红球小厮说着,突然眉飞色舞起来,道:“铁板庄设有游城的向导,姐姐何不一用?” 莫小儿被红球小厮说得笑出声来,道:“人说京油子,街痞子,果然名不虚传!玠哥哥,小雕虫这般殷勤,我们也不能扫了他的雅兴,再说骑个马游逛也不方便,还不如上铁板庄看看,只要干净清爽,就在那里打寝!” 未等吴玠搭言,红球小厮已经牵了骊蛛良驹和骕骦宝骥前头走了。 五个人步行着跟在红球小厮后面,来到铁板庄客栈,见那环境倒也清爽利落。 吴玠让小厮将马牵到后槽喂食将养,问莫小儿该定几间客房。 莫小儿道:“两间足够,玠哥哥和于谦、孟洋住一间;小儿自与洪姐姐一间……” 言犹未了,便被洪大嫂讥笑起来:“妹妹真是仙鹤腿上割肉,黑豆皮上揩油,吝啬得太!” 说着,指指吴玠道:“怎么说姑爷也是朝廷的镇军大将军,二品官阶;于谦、孟洋尽管是仆人,亦有怀化中郎将头衔;民妇嘛,当初也被封了个果敢上将军的官衔,合居一处多不带劲!” 莫小儿笑道:“原来你们都是朝廷命官,只有小儿一人是白身呀!” 洪大嫂道:“妹妹错了,姑爷是朝廷二品官,你就是二品诰命夫人,怎能说是白身?” 莫小儿笑道:“幸亏姐姐不是皇帝,如果让姐姐作了皇帝,封的官阶一条黄河也装不下哩!” 洪大嫂笑笑,道:“妹妹没经验,安排寝室还是让民妇来吧!” 说着,对一旁的待诏道:“一间上等豪华客房,让姑爷和我这位妹妹居住;人家是两口儿,总不能硬生生给分开吧!一间中等客房,于谦、孟洋两人住!一间三等客房,民妇自己栖居,快去准备!” 待诏应答者准备去了,莫小儿拿手指着洪大嫂笑道:“姐姐说来说去,是给自己争取一个单间?真是狡猾狡猾的!” 洪大嫂道:“妹妹冤枉姐姐了,民妇尽管要了一个单间,可这三等单间也就是中等双间一半的价钱,秃子长着圈脸胡,津贴相补呀!” 五人说笑一阵,便就安身盥洗。盥洗一毕,红球小厮和待诏送上点心、茶水,大家一起吃了,便见一个布衣老儿笑呵呵走了进来…… 第288章 游汴京吴玠发感言 布衣老一见吴玠五人,先唱一个肥喏,开口言道:“老朽王冠生,本是读书人,因爱好京城街巷文化,弃官不做,来这铁板庄为做向导,还望客官包涵……” 莫小儿见布衣老长袍大襟,精神矍铄,莞尔一笑,道:“老爹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初来京城,地理生疏,正想找个向导哩!” 说着看了布衣老一眼,道:“可不知老爹向导一次,要收多少银子……” 布衣老捻须而笑:“老朽的衣食饭钱全包在客官的下榻费里了,因此,向导游城,分文不取!” 布衣老顿了一下,接着道:“朝廷不日就要开科比武,老朽见几位仪表不凡,莫非也是前来考取功名的举子?” 吴玠上前一礼,道:“晚生吴玠,字晋卿,从边关渭州赶来,正是前来考取功名的,老爹熟识京城地理,还望行个方便!” 布衣老道:“应该应该,老朽在京城遍布朋友,若有消息,定会通告客官;客官准备准备,老朽这里就去大门外面等候诸位……” 布衣老去大门外面等候了,吴玠五人便在寝室梳妆打扮。 梳妆完毕,走出寝室,来到铁板庄院子,却迟迟不见莫小儿出来。 洪大嫂询问吴玠:“姑爷没见莫姑娘?她去了哪里!” 吴玠道:“小儿在我前面收拾好出了寝室,怎么还不见来?” 洪大嫂听得,便将双手卷成喇叭状按在嘴上呼喊:“小儿妹妹……小儿妹妹……” 连喊几遍,不见回应,洪大嫂便有点焦急,搓手跺足,不得安静。 吴玠突然拽拽洪大嫂的衣角,把脸向那边一扬,道:“大嫂,你朝那边看……” 洪大嫂顺着吴玠探头的方向看去,只见侧门里走来一个乞丐来,你道乞丐怎个装扮: 头戴破烂瓜皮小圆帽;身穿七补八丁乞丐衣;手拿一把三尺长的金身洞箫,腰挎一柄明光闪闪的金雕宝剑。 洪大嫂道:“一个讨饭的乞丐,有甚么好看的?” 吴玠笑笑:“大嫂你往跟前凑凑,看个清楚……” 洪大嫂听吴玠这么来说,便就迈开长腿,三脚两步赶将过去,这才看清,乞丐是莫小儿装扮的,禁不住大笑起来:“你个鬼精儿,怎么装扮成这个模样……” 莫小儿把一根手指头按在嘴边,示意洪大嫂不要声张,说要给吴玠他们一个惊喜。 洪大嫂笑道:“你是马猴的屁股,一露腚,我家姑爷就看见红了,还给人家甚么惊喜!” 莫小儿见说,方才笑道:“玠哥哥见过小儿的装扮,哄不了他的眼睛;可本姑娘在长安除害,马嵬坡戏弄蔡京,都是这身装扮,这次想在汴京故伎重演,看有谁能认出来……” 洪大嫂一惊,道:“妹妹这不是苍蝇扑屁,没事(屎)寻事(屎)吗?京城是蔡老儿的家门口,万一被他的家丁家将认出来,我们还怎么待下去?换了换了快换了……” 洪大嫂一边说,一边拽扯莫小儿身上的乞丐衣:“妹妹真是玩性不减,来到天子脚下,还要装大头蒜!” 莫小儿被动地扭转身子让洪大嫂将乞丐衣给剥下来,禁不住笑道:“看大嫂大大咧咧,这时候却张飞穿针——粗中有细!” 说着,将身子一拧,道:“小儿不愿红妆艳裹,在大街上抛头露面!” 洪大嫂停了拽扯,灵机一动,道:“对呀,这里又不是边关塞外,和大男人一起走在街头有多楦眼?要不民妇和妹妹一道装扮成男人,给姑爷去做保镖!” 莫小儿看着洪大嫂哈哈大笑:“姐姐像尊铁塔,装扮成男人,不是将军也成大爷,怎么给玠哥哥做保镖?” 莫小儿这么说着,突然另起话题,道:“姐姐,小儿想问一句话!” 洪大嫂一怔,愣愣看着莫小儿,道:“妹妹怎么腼腆起来?甚么话就问呗!” 莫小儿道:“姐姐要说真实话,小儿好,还是孙荆草好?” 洪大嫂被问得一愣一愣,大半天才回过神来,嘻嘻笑道:“妹妹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说着定定神儿,一本正经起来,款款说道:“要说性子吗,我家姑娘和莫姑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莫姑娘刁蛮顽劣,聪敏灵透,更胜我家姑娘一筹;民妇爱我家姑娘,更爱小儿妹妹……” 洪大嫂说得激动了,就在莫小儿脸上吻了一口。 莫小儿立即物理反应:“你个臭嘴,怎么来吻人家的脸蛋……” 洪大嫂呵呵大笑,吴玠、于谦、孟洋三人走过来了。 吴玠见莫小儿和洪大嫂嘻嘻哈哈,便道:“你俩有甚高兴事这般没完没了?布衣老爹可在大门外等候多时了……” 莫小儿见说,便道:“大嫂要装扮成爷,让我们给她做保镖!” 吴玠一听,拍个响掌,呵呵笑道:“这样好耍,就让洪大嫂装爷,我们四个装扮成保镖保护她……” 大家重新回到寝室,不多一会,便见一个高大威猛的阔卓大爷从寝室里走出来,毋容置疑,这爷是洪大嫂。 洪大嫂前面散走着莫小儿,戴顶抓角帽儿,穿身休闲服儿,面若傅粉,唇似朱涂,双目俊朗,身段轻盈,不是潘安现世,也是周瑜再生。 洪大嫂后面跟着吴玠、于谦、孟洋,三人亦是普通便装,头戴黑朴头,身着杏黄衫,脚蹬锦缎皂靴,手持各式兵器。 五人走出铁板庄客栈大门,守候那里的布衣老吃了一惊,张嘴想问什么,莫小儿抢先说了话:“老爹一定要问我俩为何女扮男装是不?告诉你,京城泼皮无赖太多,姑娘家抛头露面多有不便,因此才这样鱼目混杂……” 布衣老见说,禁不住呵呵嬉笑,道:“小哥提防不无道理,汴梁街头的泼皮帮闲货确实不少。有个强占林冲娘子的高衙内,更是高山顶上倒屎桶——臭名远扬。” 布衣老说着,提高嗓音道:“林冲知道吗?就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林武师有个浑家林家娘子,那可是京城的一道风景,光彩亮丽,国色国香。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一年林娘子上岳庙还愿,没成想遇上高衙内,泼贼先是调戏林娘子,继而强霸,被惶惶赶来的林教头赶走了! “然而这高衙内不是好鸟,仗着他爹高球是手握兵权的殿帅府太尉,就把林教头栽赃陷害,欲致死地,成了千古奇冤!” 布衣老把手往前一指,道:“林教头家就住在大相国寺桥下的袜子巷,只可惜高球那厮唆使虞候陆谦,干鸟头富安,火烧草料场;天可怜林冲,降了一场大雪,林教头躲过一劫…… 第289章 布衣老向导汴梁城 布衣老定定神儿接着道:“林教头打落山神庙歇脚,却和放完火的陆谦、富安、差拨不期而遇,林教头山洪暴发,将陆谦、富安、差拨像挑麦捆一样一个个搠死,上了梁山……” 吴玠见布衣老说得头头是道,不无称赞,道:“老爹真乃饱学之士,对京城轶事演述精到,使晚辈敬佩万份!” 布衣老道:“吴生过奖了,老朽只是道听途说,胡乱一诌!” 吴玠道:“林冲是从古到今逼上梁山的范例,这故事千百年来被人们传唱,明朝有个叫施耐庵的文人还以林冲雪夜上梁山为线索,写了本脍炙人口的小说叫《水浒传》……” 布衣老听吴玠这么来说,大惑不解地看着他,道:“现在是大宋政和年间,吴生怎知日后的明朝?还有什么施耐庵,《水浒传》……” 吴玠见布衣老这么来问,方才愕然;知道自己又在叨扰二十一世纪的事,慌忙拍拍脑门搪塞道:“啊哈哈,你看我这猪脑子,怎么又把睡梦中梦见的事情讲给大家了!” 说着,顿了一下,道:“我做梦梦见那个叫林冲的教头被高太尉诬陷发配沧州牢营城,管营叫他看管大军草料场,说是肥差,美美赚了林教头一笔银子。可虞候陆谦和干鸟头富安设下圈套,要在大军草料场烧死林冲。然而天降大雪,将草料场的茅庵压塌,林教头只好转移附近不远的山神庙度过绵绵长夜。 “那时候天气贼冷,林教头从身上掏出酒葫芦,拿出牛肉干,喝一口酒,吃一块肉,正在尽兴,却听放完火回来,站在山神庙门口扯闲的陆谦三人说话;方知陆谦、富安、差拨三人害他,将他烧为灰烬后,好让高衙内迎娶林娘子。 “林教头那个气呀,就像抽开闸门的洪水,腾涌而出。一声吼喊,冲出庙门,挺直手中的标枪,将陆虞候三人穿膛搠了,再用剔骨尖刀割下脑袋,摆在山神面前的供桌上,给山神爷叩了三个头,哭了一场,雪夜上了梁山泊,明朝文人施耐庵被林冲故事感动,便写了传世之作《水浒传》……” 洪大嫂见吴玠绘声绘色,不禁问道:“姑爷做梦能梦见这么精彩的故事,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吴玠嘿嘿一笑,道:“大嫂也学会奉承人了?要不是梦见,在下哪会说600年后明朝的话……” 孟洋接上话头:“主人讲的故事俺爱听,照主人说的推断,大宋朝会完蛋的……” 话没说完,便被吴玠尻子上踢了一脚:“你这愣头青胡说什么,这是天子脚下,岂能这样说话?” 孟洋吐吐舌头不言声了,吴玠凑到他跟前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周秦汉唐到如今,都有衰落的时候,甭说一个宋朝……” 莫小儿已是第二次听吴玠说这样的话,心中便道:玠哥哥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老做这样的睡梦…… 莫小儿心中正想,布衣老又说话了:“吴生真是神了,几百年后的事情也能梦见?” 说着一顿,道:“林冲在受迫害的整个过程中,最坏的要数干鸟头富安和虞候陆谦!” 吴玠接上话:“从古到今就有阎王爷好侍候,小鬼难见的俚语?富安为讨好高衙内,出馊主意让陆谦约林冲上樊楼吃酒,自己跑到林冲家中骗出林娘子,让高衙内在陆谦家中玷污。 “这都成甚么了?陆谦自小和林教头交好,林教头也相信这厮。可关键时刻,朋友却卖身求荣,投靠高太尉,陷害林冲! “然天理昭昭,林教头和陆谦在樊楼正喝酒,却要净手,在东边小巷净完手,侍女锦儿慌慌张张找来了。林冲一听娘子被欺凌,即赶陆谦家中,高衙内正在室内强迫林娘子。林冲喊门,高衙内跳窗而逃,才为此后的火烧草料场埋下伏笔……” 莫小儿见吴玠将林冲遇险讲得有声有色,不禁言道:“玠哥哥这个梦做得真长,简直就是全本水浒传……” 吴玠看着莫小儿嘻嘻笑道:“小儿你这是夸呢还是骂?” 于谦插上话:“主人讲得真好,再讲几段来听……” 布衣老见大家对林冲有兴趣,捻须一笑,道:“林冲话题闲暇时慢慢来说,我们还是先游览汴城风景吧……” 吴玠几人见说,便都簇拥着布衣老,绕城转了一圈,方知这汴梁城不同凡响,城中有城;城外有园。 布衣老道:“汴梁城已有1700多年历史,战国时的魏国;五代时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都在此地建过都城;大宋自太祖建都以来,也有一百多年历史!” 莫小儿见说,禁不住问道:“汴梁比长安建都的时间还长?” 布衣老捻须而笑:“那倒不是,长安从西周开始就是京师,汴梁和长安相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甘拜下风!” 吴玠插上话:“据历史记载,大宋取得政权后,宋太祖主张将都城西迁长安,续周秦汉唐雄风;但以太宗为首的大臣不同意;这些人家居中原,不愿意离开热土暖水的故乡!” 布衣老点头称道:“吴生说得太对了,太祖当初迁都长安的用意是因为汴梁四周一马平川,没有关隘可守,万一遭遇外敌侵扰,城池就会暴露无遗,回旋余地极小。而长安东有函谷关,西有大散关;南有武关;北有金锁关,光凭四道关隘,就能御敌于千里之外,使江山社稷长治久安。太宗却说,江山社稷的长治久安不在于地理环境的险要,而在子孙后代的德政;坚持不向西迁,太祖孤掌难鸣,只好放弃!” 莫小儿道:“太宗这是鼓着肚子装硬汉,他的子孙德政了吗?你看眼前奸臣当道,皇帝奢侈,说不准那一天外敌就要攻破汴京……” 吴玠慌忙做个打住的手势,叉开话头,道:“小儿不能扯得太远,我们开始游城吧……” 布衣老见说,便就指着一周边的城墙道:“眼前的汴梁城是仿照长安城建造的,东城墙四道门:东水门、新宋门、新曹门、东北水门;西城墙四道门:新郑门、西水门、完胜门、固子门;南城墙四道门:戴楼门、广利水门、普济水门、陈州门;北城墙四道门:卫州门、新酸枣门、新封丘门、陈桥门。城内还有南薰门、朱雀门、宣德门,门门不断!” 吴玠惊叹一声:“老爹您这么一说,还真令人叹为观止!” 布衣老道:“这还不算什么,汴梁八景才是真正的瑰宝!” 洪大嫂道:“汴梁还有八景?说说都是哪八景……” 第290章 大宋朝聚集天下富 布衣老道:“这汴梁的第一景是繁台春晓。第二景是铁塔行云。第三景是金池过雨。第四景是州桥明月。第五景是大河涛声。第六景是汴水秋风。第七景是隋堤烟柳。第八景是相国霜钟。” 布衣老说完汴梁八景,吴玠五人顿时喝喊起来:“啊呀呀,没想到汴梁还真有这么好的去处……” 布衣老见说,不禁兴趣大增,侃侃而言,道:“好的去处多着啦!” 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天,见那夜幕已经降临,暗夜从四面八方向汴梁城袭来,便道:“几个小哥,要说汴梁城的好去处,莫大于夜晚的街市,现在老朽领着大家去逛夜市……” 吴玠几人见说,便就随在布衣老身后,向前走去,但见一街两行市井林立,灯火辉煌,仿佛不夜之天。 繁忙的夜市上人来客往,买卖兴旺,处处可见茶坊、酒肆、面店、果子、彩帛、绒线、香烛、油酱、食米、下饭鱼肉鲞腊等铺。 吴玠看得兴奋,惊叫一声:“好个夜晚市井,名不虚传!” 布衣老道:“汴梁城人口超过百万,完全可以和唐朝首都长安媲美。但长安是‘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坊和市分开,实施封闭式管理。日暮鼓动,坊市禁闭,路人绝迹,唯有逻卒。汴梁则是不夜之城,坊市合一,没有营业时间和营业地点限制。夜市未了,早市开场,间有鬼市,跳蚤市。盖经纪市井之家,往往多于店舍,旋买现成饮食,此为快便耳……” 莫小儿道:“看来汴梁的夜市还真是一个创新,周秦汉唐都是没有的。怪不得《清明上河图》中描述的市民之忙忙碌碌,力夫之兢兢业业,店铺之财源滚滚,车马之喧嚣过市,仕女之丰彩都丽,文士之风流神韵,建筑之鳞次栉比,街衢之热闹非凡,绝非空穴来风!” 于谦道:“经你们有学问的这么一说,宋朝之繁荣,物资之丰富,商业之发达,远超唐朝了!” 孟洋道:“大哥胡说甚么,唐朝那才叫辉煌,国土博大,四野臣服,唐高宗辞世后,前来吊丧的国家数以百计。乾陵路两边矗立的61尊番夷头像就是例证!” 吴玠见孟洋对乾陵如数家珍,便道:“没想到孟兄对乾陵这般熟悉?” 孟洋笑道:“我祖上是乾陵人,我爹上陇州做生意,被豪绅打死;小人杀了豪绅,投靠田梗山,加入秦陇军,没成想主人提携,作了马右孟洋!” 吴玠哈哈一笑:“孟兄从来没讲过的身世,原来你是乾陵人,这么说我们还是老乡……” 话没说完吐吐舌头打住了,因为他又在说二十一世纪的话了。 如果按二十一世纪花荣国、西山省、五丈县、羊角拐镇、吴家垴的地理位置来说,距乾陵也就百十里地,还真是老乡哩! 孟洋听吴玠这么来说,不由得一惊,道:“主人和小人是老乡?” 吴玠没有回答他,叉开话头道:“其实孟兄说的唐朝繁盛不无道理,可我们现在说的是经济和科技,不是政治和国防……” 孟洋看看吴玠,道:“甚么政治和国防?小人不懂,只知唐朝的国土比宋朝大出好多!” 吴玠笑道:“唐朝的国土是比宋朝大多了,可我们只说眼前这个夜市!” 吴玠拿手指指一街两行的酒肆、茶馆、勾栏瓦舍,道:“这些市井在唐朝的夜晚是看不到的,唐朝实行宵禁,晚上不让老百姓在街头走动,只能缩在家中守老婆孩子。而宋朝就不一样,汴梁城的老百姓夜晚想去哪里就去那里;还可以做生意,赚外快;约上朋友喝茶、吃酒,当然还可以逛妓院、听话本。正因为宋朝实行了夜晚开放政策,经济才腾飞发展……” 莫小儿见吴玠把宋朝说得天花乱坠,有点不服气,道:“玠哥哥的意思宋朝比唐朝好?” 吴玠道:“这要看从那个方面讲。一般而言,对唐朝,人必称盛唐;对宋朝,人必称弱宋。唐朝之盛,盛在其武功雄伟,军威将强,征服藩属,拓土开疆的光荣上;宋朝之弱,弱在其国土仄狭,强邻压境,纳贡求存,苟且偷活的猥琐上。盛唐,是收保护费的,弱宋,则是交保护费的。不过,从治和乱的角度来评价,唐朝的乱世之长,治世之短,适与宋朝的治世之长,乱世之短相反。” 吴玠顿了一下,接着道:“一个实施禁夜令的朝代,就等于给人的精神带了枷锁,积极性和主动性无从谈起!大宋王朝之所以能以突飞猛进的姿态,创造出比前朝和后代都要巨大的财富,应该说是得利于取消禁夜令,把夜晚还给老百姓的结果……” 布衣老见吴玠这么来说,不无称赞,道:“吴生有贾谊《过秦论》之才,将唐宋两个朝代的利弊分析得透彻深刻,使老朽佩服不已!” 吴玠道:“晚生只鳞半爪,班门弄斧,何足挂齿!” 布衣老道:“我朝创造出的经济奇迹,文化奇迹,是其他朝代无与伦比的。唐代推行市坊制,所谓的坊,就是用墙把老百姓居住的地方围起来,除了特定的高官以外,不许向街路开门。到了我朝,市坊制完全崩溃了,庶人可以任意面街造屋开门,做小本买卖;大本生意!” 吴玠道:“晚生读过孟元老所著的《东京梦华录》,这是他对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汴京盛况的记述:‘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朱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多么逼真的描绘……” 莫小儿见吴玠将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流畅地朗诵一遍,不禁讶然,道:“玠哥哥记忆何时长进得这般神速?记得在雁翎湖,让你背记莫家拳术秘诀,就是背不完整,怎么一章《东京梦华录》叫你记得这般仔细!” 吴玠笑道:“这叫投缘,《东京梦华录》与在下投缘,观一遍就记下了。你那莫家拳术秘诀有多拗口?所以就是背记不全……” 几人见说,不禁扬声大笑。吴玠接着道:“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将大宋的夜市记述得详尽无遗,这也证明了‘禁夜’乃第一恶政……” 第291章 童贯显身暗夜中 洪大嫂见吴玠这么来说,不禁问道:“禁夜就是晚上不让人出门是不?” 吴玠道:“正是这样,敢违反者,轻者鞭笞,重者杀头!” 洪大嫂道:“我的天爷爷,这不把人憋死了,还是民妇的乡下好,想什么时候出门,就甚么时候出门,谁管得着……” 莫小儿拍了洪大嫂一把,道:“注意身份,你现在是大爷,不是民妇,不要老是民妇民妇的……” 洪大嫂低头看看身上的服饰,一副公子爷的装扮,禁不住哈哈大笑:“民妇今日算是过足隐了,充当了一回大爷……” 吴玠见大家兴致高涨,接着道:“禁夜以治安为名,冠冕堂皇地限制人身自由,实在可恶!” 布衣老道:“禁夜的始作俑者恐怕都是御用文人,真可谓成者萧何败者萧何!” 吴玠道:“此话怎讲?常言道:武将打天下,文臣治国家,宵夜的始作俑者怎么会是文人?” 布衣老道:“文人治国家这话没错,可文人一旦权利过大,就会成为肆无忌惮的蛀虫!” 布衣老顿了一下,接着道:“文人一旦巴结上统治者,为了得以在权力的盛宴中啖到一点残羹剩饭,马上会从帮闲的说嘴阶段过渡到帮凶的动手阶段,以半个主子自居。先是琢磨出一个‘牧’字,来描写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关系,以讨好统治者,麻醉被统治者。何谓牧?牧牛牧羊之牧也。于是帝王也好,官员也好,便堂而皇之地按照牧养牲畜的办法,白天赶出去自行觅食,晚上撵回来关进圈舍,以统治百姓!” 吴玠拍手称道:“布衣老说得对极了,中国历史上,实施禁夜令最坚决的莫过于唐朝。唐朝征服藩属,拓土开疆很荣光;可对内治安,却不开明,宵禁黎民百姓;放纵皇亲皇戚,达官贵人、最终导致‘非弑械起于宫闱,则叛臣讧于肘腋,自开元二十余年粗安而外,皆乱日也’……” 莫小儿道:“玠哥哥又在贬低唐朝,抬高宋朝了?宋朝虽然没有‘非弑械起于宫闱,则叛臣讧于肘腋’之事,但奸臣当道,朝纲混乱,百姓揭竿而起的事件时有发生。远的不说,就你招安的秦陇军、青云兵就是实例!” 布衣老道:“这是因为当今天子太仁慈,才让那些文臣元老钻了空子!” 莫小儿道:“宋朝的奸臣不一定都是文人,像那个会蹴鞠的高球,纯粹一个泼皮帮闲的角儿,却每每发迹,还有太监童贯,竟然也作了太尉,统帅天下军马,这不都是怪事……” 莫小儿正在叙说,忽听洪大嫂喊了声:“那个好像是童贯!” 吴玠听得,慌忙打住说词,询问一声:“童贯在哪里?” 洪大嫂指指前面那乘小轿,道:“你看,就是那个!” 吴玠搭眼去看,只见灯光处走去一顶四人抬着的小轿,小轿前面走着几十个兵丁;后面也走着几十个兵丁,看那架势,一定是个不小的官家。 吴玠正在寻思,莫小儿已经按捺不住,道:“磨蹭甚么,还不跟上去看个究竟……” 吴玠见说,便对布衣老道:“老爹,我们遇到点事情,还请您先回铁板庄,晚辈将这里的麻烦处理完毕,就回客栈去找您……” 布衣老见说,不禁急道:“小哥和官轿里坐的人有隙?” 吴玠道:“倘若那轿里面坐的是童贯,就是我们此次之行的对手!” 布衣老道:“这么说小哥是陇亲王的人?” 未等吴玠搭话,布衣老已经滔滔不绝地叙说起来:“童贯那厮上折子诬陷陇亲王,京城里早就炒得沸沸扬扬。皇帝真是懵懂啊,竟然偏听偏信,将陇亲王的元帅印绶褫夺了,还让童贯接了高球的太尉职务!没把儿的家伙统帅天下兵马,历朝历代都没有过,而掌握军权的童贯更就别开生面,打擂选帅……” 吴玠见布衣老絮絮叨叨说了一河滩,禁不住笑道:“老爹甚么都知道,晚辈只有敬佩的份了!” 布衣老见说,一把拉住吴玠的手,道:“小哥果然是陇亲王的人?陇亲王的人老朽就要保护!” 布衣老说着,指指已经走远的官轿,道:“轿子里如果是童贯老狗,小哥不能茫然行动!这老贼在京城攀综错节,上下通吃,皇帝也让他三分,你们不是对手!” 吴玠笑道“甭说一个童贯,就是蔡京六贼全上,我们也不怕,老爹还是先回客栈吧,晚辈去去就来……” 吴玠辞别布衣老,去追莫小儿几人,他们早就走得不见踪影…… 吴玠连颠带跑,追上莫小儿四人,四人正在一条大街的十字路口指手划脚。 吴玠上前打声问讯,道:“站在这里嘀咕甚么?” 莫小儿见吴玠跟上来,便道:“刚才洪姐姐弄了个‘路拾黄金’,我们看清轿子里的人果然是童贯,紧追慢追追到这里,却弄丢了……” 吴玠见说,搭眼远眺,但见街市繁茂,道路纵横,便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莫小儿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说不知道。 吴玠即对洪大嫂道:“大嫂,你的腿脚灵光,快返回去将布衣老爹追回来,他没走多远!” 洪大嫂见说,立即催动飞毛腿去追布衣老。 很快,洪大嫂带着布衣老来到吴玠他们身边。 吴玠也不掩饰,开门见山,道:“老爹,我们不识地形,才把你老追回来啦!” 说着,伸伸脖子咽下口水,道:“官轿里果然是童贯,我们追着他而来,走到这里跟丢了,这方位是交差路口,我们不知向哪里去才对……” 布衣老站直身子四处打量一番,道:“这里是鸡儿巷!” 说着,把手往前一指,道:“我们现在的方位在任店街,任店街向北是鸡儿巷十字;鸡儿巷十字以西是西鸡儿巷;以东是东鸡儿巷。西鸡儿巷住着一个武功高手姓武名霸,字旋风。这武霸身高力大,武功盖世,打遍天下无敌手;脚踢四海缚蛟龙,童贯晚上出来行事,准上武霸府去了!” 莫小儿惊诧,道:“老鬼黑灯瞎火去找一个武功高手干嘛!” 吴玠道:“这不秃子头上的虱,明摆的事嘛!” 莫小儿反问一句:“玠哥哥的意思是童贯找武旋风切磋武功?童贯现在是太尉,切磋武功也说得过去!” 吴玠摆摆手道:“我看不那么简单,切磋武功为什么不在大白天光明正大,而要在晚上偷偷摸摸……” 第292章 莫小儿夜谈鸡儿巷 莫小儿见吴玠这么来说,看了他一眼,道:“眼见就要打擂遴选武状元,莫非童贯找武旋风请教甚么经验!” 布衣老道:“莫姑娘判断莫错,童贯黑夜去找武旋风,其中定有猫腻!” 莫小儿道:“有猫腻没猫腻一看便知结果!” 洪大嫂道:“那民妇过去看看,他们真要猫腻,先打二十干棒槌!” 莫小儿笑道:“姐姐这身骨架,人没到,恐怕就把猫惊跑,还能看见甚么腻……” 吴玠道:“在下前去,看童贯到底玩弄什么鬼把戏!” 莫小儿摆摆手,道:“夜晚行动,全靠轻功,玠哥哥的轻工一般,去不得;你们来看小儿的功夫!” 说着,拿眼看看身旁的大树身子一纵,“飕”地一声旋上树杈,脚尖一点,“呼”地又回到地面。 这等轻功胜似灵猫,强过猿猴;惊得布衣老瞠目结舌,于谦、孟洋全都看傻了眼。 吴玠道:“这是小儿的金雁功,她还有旋风掌、神驼足,更是出神入化!” 洪大嫂上前一步,抱住莫小儿道:“没想到妹妹深藏不露,轻功了得,姐姐甘拜下风!” 莫小儿道:“小可献丑了,刺探童贯行踪,非本姑娘莫属,你们谁也甭争……” 吴玠见说,即道:“那就让小儿去吧,我们几人跟在她身后见机行事……” 却说莫小儿和吴玠几人在十字路口分别,施展金雁功,腾、跳、蹦、窜,向西鸡儿巷掠去。 此时明月当空,鸡儿巷一周际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富户人家的花园里,传出蝼蛄和蟋蟀的啼叫声。 莫小儿来到一座虎头大宅前面,只见门楣上写着“武霸之府”四个横斗大字,知道这是武旋风宅邸,便就施展金雁功旋上房顶,搭眼四看,见紧闭的大门里面站着不少家丁,心中暗说:童太监果然就在这里,要不,黑黢黢的夜晚,站立这么多家丁干甚…… 莫小儿不去惊动家丁,瞅准不远处一棵大树施展金雁功,停落在大树杈上,搭眼去看。 只见一座朗阔阔花园展现眼前,花园里花丛结伴,灌木蓊郁;湖光山水,应有尽有。 莫小儿心中暗道:看来这武旋风不是一般人物,拥有这么蓊郁的花园,简直能和当朝宰辅媲美! 心中想着,再往前看,只见花园尽头是几座富丽堂皇的楼堂厅阁,一座显赫的厅阁里亮着灯光,门口有不少武士、兵卒把守。 莫小儿略一思忖:亮灯之处必是童贯和武旋风谈猫说腻的地方,小儿踅摸过去,看个究竟。 于是,再次施展轻工腾、挪、蹦、跃,来到厅阁跟前,只见门楣上写着六个大字:“武霸府议事厅”。 莫小儿只觉可笑,心中说道:看来这武霸是狂傲之徒,一点内敛也没有,一味地显摆、耍阔,连门楣上的条匾也不放过…… 莫小儿想了一气,向觑看屋内的动静。可这一边无缝可插,便就踅摸到后面,见有一扇窗户,挨到跟前,用手指捅开上面的纸,向里看去: 一张大方桌前面果然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童贯,一个是身高体壮的汉子;两人正在交头接耳地嘀嘀咕咕。 身高体壮者无疑就是武旋风,可两人说些什么,莫小儿一点也听不清楚,心中不禁发紧。 其实莫小儿此前并不认识童贯,只是在洪大嫂说出轿子里坐的是童贯时,她才有了注意。 那时候童贯在轿子里面坐着,为了证实就是这厮,洪大嫂使了个“路拾黄金”之计——故意摔倒轿子前面,惊动抬轿的和坐轿的。 走在轿子前面的卫兵见有人突然摔倒地上,立即亮出家伙喝喊:“什么人,干什么的!” 坐在轿子里的人见卫兵吼喊,便将脑袋伸出来询问。 兵士回禀:“报告太尉,一个人突然摔倒地上,已经被卫兵喝退!” 就在轿子里的人探出脑袋和兵士对话时,于谦、孟洋对莫小儿道:“主母,那人果然是童贯!” 莫小儿凑着街面的灯火去看,见童贯皮骨强劲,双目有神,面色黢黑,颐下还生着胡须。不禁诧异,小声说:“童贯不是太监吗?怎么长着胡子……” 于谦见莫小儿来问,正要回答,从地上爬起来赶过来的洪大嫂却接上话:“妹妹是问童太监为什么会长胡子是不是?这就是他的稀贵之处!” 洪大嫂说着,手舞足蹈起来:“听说皇上当初见童贯长胡子,也不相信他是太监,传唤太医院太医当场验证。 “太医院的太医三下五除二拔掉童贯裤子,只见那厮胯下光秃秃的甚么也没有。 “首席太医怕皇上不相信,拖着童贯来到皇上跟前,让他当面验证。 “皇上看来看去,就是找不见这厮的话儿,便对首席太医道:‘劁了的公猪能配种吗?’ “首席太医道:‘当然不能!’ “皇上又道:‘那童贯阉割了怎么还长胡子?’ “首席太医听皇上这么来问,吓得满面生津,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叩头请罪:‘微臣该死,微臣不知太监长胡子的根由!’ “皇上道:‘哪个让你死来?朕要你弄清太监长胡子的原因,尽快报上!’ “太医领命去了,但却一直没有下文……” 莫小儿见洪大嫂说得风生云起,不禁笑道:“姐姐能唱话本了?把个童贯编排得忽人忽妖,人鬼莫测……” 洪大嫂道:“民妇哪敢编排?知道内情的人全都这么说……” 莫小儿见洪大嫂说得真切,跳转话题道:“姐姐看准轿子里坐的是童贯,可不要弄错哟!” 洪大嫂道:“童贯那厮就是剥了皮,民妇也能辨认他的骨头渣渣……” 莫小儿看看洪大嫂,道:“姐姐这样肯定?” 洪大嫂道:“那当然,当初在鸟鼠山罅隙潭,老贼被西夏察哥的泼喜军围住,眼见就要全军覆灭,是民妇和我那一口子打散西夏兵救了他的命。老贼看准民妇武力,要民妇为他效力,被民妇臭骂一顿,这厮恨乌及屋,将怨气全撒在陇亲王身上;罅隙潭突围后便上京城参奏陇亲王,夺了他的元帅府印绶,是可忍孰不可忍……” 莫小儿见洪大嫂气恨难消,说了声:“这么说童贯参奏陇亲王跟姐姐有关系?” 洪大嫂道:“太有关系了,民妇有时候想甚至想,是奴家害了陇亲王。如果奴家不骂童贯,童贯也不至于上京城去告陇亲王的鸟状,使陇亲王陷入泥淖不能自拔。因之,民妇恨不能抠出童贯的眼珠用脚踩;抽出他的筋用刀剁;放出他的血浇田禾。这厮鬼影子一闪现,民妇就能看清他有几根骨头,岂能看错……” 第293章 吴玠大闹武霸府 莫小儿长叹一声,道:“姐姐你是杞人忧天,陇亲王之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全是童贯阴谋诡计;这厮看是太监又不像太监,真够奸诈狡猾……” 莫小儿正在思想,却见一个所从走上前来,将一件物事递到童贯手中,耳语几句,退到后面。 莫小儿见得,心中更就急得紧,把眼睛四处去看,见屋顶开着天窗,心中便喜。 莫小儿一个腾跃,旋上屋顶,俯趴天窗跟前,将那扇小窗棂用手轻轻拨开,童贯和武旋风的只言片语果然传到耳朵里来了。 武旋风的声音:“太尉夤夜来访,武某不胜荣光!” 童贯的声音:“武壮士武功盖世,威震四海,还望这一次能帮老夫一把!” 武旋风站起身子,拱手言道:“太尉钧旨,武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童贯嘿嘿一笑,将随从递上的物事拿给武旋风,道:“这是一万贯交子钱票,还望武将士笑纳,事成之后,再拜钱票!” 武霸推辞,童贯不允;武霸最终受了,拜了两拜,道:“太尉有什么事情要武某效力,尽管明示……” 童贯定了定神,正要来说,却有一股邪风袭来,将天窗的窗棂“哐啷”一声吹闭上了。 武旋风听见响动,往上一看,见天窗处俯趴这一个人,立即喝喊起来:“有刺客!赶快捉拿刺客!” 说话声中,纵身一跃,已至天窗,伸拳捣去,将那扇禁闭了的窗棂打穿,窗外的莫小儿早就窜逃得不见踪影。 武旋风用的是平生所学“风柱功”,风柱功的要害是浑身突然聚力,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便腾跃而起,冲出地面两丈来高,倘若没有扶抓物,可在空中停顿片刻。 这时候天窗上有窗框,武旋风双手抓了,将身子停在空中向外觑看,刺客已经不见踪影,便就收了风柱功,停落在地面,对门外喊一声:“你们是吃干饭的不成!” 喊声一出,便见议事厅大门被推来,首席弟子云里豹走进来问道:“事故呐呐喝喊徒儿!” 武旋风瞥了一眼云里豹,极不乐意,道:“你们那么多人守在门口,被刺客攀上屋顶竟然不知?” 云里豹被问得大眼瞪小眼:“师父……弟子未见……刺客……” “饭桶!”武旋风断喝一声:“刺客攀上屋顶,已经被咱家打走,还愣在这里干嘛?快去追赶……” 云里豹“是是是,对对对”地应答着跑出门去,带领武士、亲兵前去追赶刺客,童贯不禁说道:“这刺客真怪,既然攀上屋顶,却怎么不投掷暗器什么的,怎么只俯趴那里静听屋内动静……” 武旋风道:“那些三脚猫的刺客,只能听听而已,哪敢释放甚么暗器!” 武旋风和童贯在屋里说东说西,院子里的武士和亲兵已经喊声震天:“抓刺客……抓刺客……别让刺客跑了……” 守在府门外的吴玠几人听见院子里喊将起来,以为莫小儿遇到麻烦,便就不顾一切,向门里冲去。 洪大嫂、于谦、孟洋冲到大门跟前开始捣门,吴玠却见布衣老还站着没动,便道:“老爹速回铁板庄,在下要赶将进去就出小儿……” 布衣老道:“武府是虎穴,你们几个岂是对手?老朽这里就去喊人……” 布衣老说完,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吴玠顾不上管他,三脚两步跨到武府门前,见洪大嫂用乾坤双棒槌,于谦用齐眉水火棍;孟洋用龙虎三节鞭都把那门弄不开来,便就喊道:“你们全都退后!” 洪大嫂三人退到一边,吴玠身子突然跃起,双足用力,踹向那扇从里面紧关的大铁门。 这一踹叫“神驼足”,是莫小儿在雁翎湖传授吴玠的。 足落之处,便听“哐当”一声震响,大铁门的门关从里面断裂,铁门“哗啦啦”向两边敞开来了。 洪大嫂惊得瞠目结舌,痴呆呆看着吴玠,道:“天爷爷,姑爷什么时候学到这一脚,竟然将两扇铁铮铮的大门给踹开了……” 吴玠并不搭话,拽了她一把道:“甭啰嗦,赶快营救莫小儿!” 洪大嫂顿然醒悟,跟在吴玠身后冲进门去,来到大院,却见一座阔达达花园展示眼前,一二百武士亲兵手执棍棒、兵器,向这边蜂吼过来,哪里还哦与莫小儿的踪影。 洪大嫂断喝一声:“你们这些王八犊子,把我妹妹怎么哪!” 一边说,一边舞动乾坤双棒槌,向迎面赶来的武士、亲兵打去。 武士、亲兵见吴玠四人来势凶猛,呼哗哗摆开阵势,将他们围在中心。 吴玠二三百人从四面围来,迅速从发髻中唤出麒麟钢枪,晃一晃丈把来长,前挑后搠,左剁右拨,一下子打倒一大片。 原来,吴玠雁翎湖之行,得莫小儿爷孙点拨,将麒麟十八枪演练得出神入化,钢枪一旦出手,便似蛟龙出海;又是猛虎下山,哪个不要命的哀家敢来阻挡! 这一厢吴玠打得正恨,那一厢洪大嫂的乾坤双棒槌,于谦的齐眉水火棍,孟洋的龙虎三节鞭各显神威,打得武士、亲兵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吴玠四人在地上打得痛快,莫小儿却骑在大树的丫杈上看得可劲。 莫小儿是在武旋风使出风柱功,旋上天窗,喊出声音的一霎那,一记金雁功,窜到大树上藏身匿迹的。 隐匿的大树的丫杈里,莫小儿寻思:这武霸轻工还真不赖,竟能平地一弹,凌空两丈来高?童贯深夜前来相会,莫非向让渭州府夺得武状元…… 莫小儿正在寻思,却听武士和亲兵满庭院喝喊着捉拿刺客,莫小儿打算遁去,却见吴玠四人捣开大门打将进来。 莫小儿知道吴玠听见院内的喝喊声意味自己出事,打将进来准备营救。 莫小儿欲下树参战,却见二三百名武士、亲兵根本就不是吴玠四人对手。 莫小儿心中高兴,暗暗说道:“玠哥哥武功神速长进,刺杀武士、亲兵就像穿糖葫芦;还有洪大嫂,活脱脱一个女煞神,乾坤双棒槌上打天灵;下擂干腿……如狼似虎四骁将,无需本姑娘过去婆婆妈妈…… 第294章 武霸府莫小儿亮剑 莫小儿正在树杈上看得可劲,却见议事大厅走出童贯和武霸来。 两个撮鸟见庭院里打得风生云起,嘀嘀咕咕说将起来。 莫小儿趁着月光去武霸,只见这厮身高九尺有余;体格健壮如牛;乱蓬蓬卷发绾个高髻,说话声音仿佛狮子撒威。 莫小儿惊道:“怪不得童贯深夜造访,就凭武霸这身愣躯、肥膘,也能吓到一片举子……” 莫小儿正在树杈上自言自语,却听童贯讲起话来:“奶奶个熊,今夜晚见鬼哪?时才有人跃上屋顶窃听我们谈话,这时间又呼啦啦冲进四五七个大汉打将起来,不知那里来的野猫子!” 童贯这么说着,向前走了几步,见一个身高体壮的爷们双手使用双棒槌,心中便道:看这一招一式和使用的兵器,好似那个鸟婆娘洪大嫂;可这人明明是男装,怎么能是鸟婆娘?再说鸟婆娘怎会在鸡儿巷显身…… 童贯心中想着,去看其他三人,只见一个挥舞齐眉水火棍,一个舞动龙虎三节鞭,一个则是神出鬼没点钢枪。 童贯不熟识吴玠、于谦、孟洋,也就说不上个张道李胡子,便对一旁的武旋风道:“莫非阎王爷派小鬼来哪,接连不断地前来骚扰……” 武霸横笑一声,道:“管他阎王爷还是小鬼,咱家统统送他们上西天……” 武霸说着,对正在打斗的武士和亲兵们吼喊一声:“孩儿们全都退下,让爷爷来收拾几个蟊贼!” 武霸一边说,一边从议事厅前面的刀枪架上取下两把短柄刀,号称短柄双大刀拿在手中,粗壮的身躯一走三摇摆,向吴玠他们旋将过来。 到了跟前,喝喊一声:“哪路英雄,报上名和姓!” 孟洋听得,叫骂一声:“报你娘的干鸟头,来来来,先吃爷爷三百鞭!”说着,舞动龙虎三节鞭向武旋风打去。 武旋风见孟洋来势凶猛,身子一闪,让过那鞭,回手一架,用短柄双大刀挡住孟洋打来的双鞭,只一夹,一拽、一拨,孟洋的龙虎三节鞭便就跌落地上。 武旋风哈哈大笑,挥动短柄双大刀正要结果孟洋性命,却被于谦冲上前来用齐眉水火棍抵住。 于谦断喝一声:“泼贼勿伤吾兄弟,爷爷和你打上三百回合!” 武旋风见于谦邪劈歪着,不禁性起,短柄双大刀一挥,将齐眉水火棍砍为两段。 于谦傻了眼,洪大嫂抢前一步,用乾坤双棒槌来战,武旋风见洪大嫂健壮,不敢轻视。 两人打了几十回合,洪大嫂渐渐力竭。吴玠喝喊一声:“在下来战这厮,你们全都后退……” 吴玠呐喊着蹦上前去,抖抖麒麟钢枪,照面门向武旋风搠去,力道之大,使武旋风倒退几步。 武旋风见吴玠不是等闲之辈,将短柄双大刀挥舞得车轮般圆,吴玠不去理他,拿出麒麟十八枪,挑、拨、劈、捣,只往武旋风心窝搠去,眼见心窝处要中,这厮突然一掌劈来,麒麟钢枪枪杆上中了,若不是神来之物,一定会枪断人亡。 吴玠攥着麒麟钢枪的手臂被震得索愣愣发抖,方知武旋风名不虚传。 吴玠重振旗鼓,举枪反击,却见武旋风踢来一脚,向吴玠面门照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吴玠面门上要中一脚,却见空中落下一个人来,将吴玠往后一扯,躲过武旋风踢来的那一脚,喊一声:“玠哥哥,这厮厉害,不能和他纠缠!” 吴玠一听是莫小儿的声音,即喊一声:“知道了!”便招呼洪大嫂、于谦、孟洋迅速撤退! 洪大嫂、于谦、孟洋从门洞里退出去了,吴玠施展轻功随后跟上。 武旋风见吴玠遁逃,吼喊一声“哪里逃!”正欲追击,却被莫小儿拦住去路。 武旋风见莫小儿是个白净后生,轻蔑地一笑:“你这娃娃也来自讨苦吃……” 话说未了,便见莫小儿扬起神驼足腾空踹来,武旋风躲闪不及,胸窝上中了,不禁倒退几步。 武旋风方知眼前这个白净后生不是一般人物,正要还击,莫小儿的金雕宝剑已到。 这剑刺得淋漓尽致,大有一剑封喉之势,直向武旋风项颈。 武旋风吓得屁滚尿流,迅速反应,来了个卧地驴打滚儿,躲过莫小儿刺来的一剑。 莫小儿见武旋风拿出江湖上最无赖的一招——驴打滚,冷笑一声,不去和他纠缠,使用金雁功一个腾跃,从围墙上窜了出去。 一旁观战的童贯和众武士、亲兵看呆了眼,纷纷说道:“哪里来的年轻后生,这般神猛骁勇……” 莫小儿越墙而出,追上吴玠几人,大家在鸡儿巷十字谈论几句,正要赶回铁板庄客栈,却见陇亲王在布衣老陪同下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几百名军士、百姓和举子。 吴玠一见,喜出望外,急赶几步施过大礼,道:“父王怎会和布衣老在一起!” 陇亲王讪笑一声,道:“老夫和童贯进京面圣,几个回合下来不见分晓;皇上没了耐心,说此事到此为止,你俩该干啥干啥去吧。童贯就忙于打擂之事,上下活动。老夫也不能闲着,心想贤婿一定会来京城,便就四处撒满军兵打探消息。今日黄昏,有兵来报,说在城南铁板庄客栈有五人打寝,老夫估摸就是贤婿一伙,便就急急赶去。店家却说你们畅游京城去了。老夫正在发急,这位老哥就回来了!” 陇亲王指指一旁的布衣老,接着道:“老哥说你们在武府和童贯纠缠,可能会有危险,老夫便和军士赶将过来!还有这些举子、百姓,也都义薄云天……” 布衣老接上话:“举子和百姓听说你们在武府有危险,都要抱打不平,赶过来帮忙的!” 吴玠躬身一礼,谢过举子和百姓;洪大嫂、于谦、孟洋也拜过陇亲王。 吴玠将莫小儿介绍给陇亲王,道:“这是关西大侠莫小儿,甭看她年纪轻轻,身手可是天下第一!” 陇亲王见说,走到莫小儿跟前仔细端详一番。 莫小儿躬身一礼,说了声:“小可拜过王爷!” 陇亲王一怔,言道:“小哥不是男像,倒像女身!” 吴玠哈哈大笑:“小儿本来就是女身,为了游历京城,才做出这种装扮,还有洪姐姐!”吴玠拿手指指一旁站立的洪大嫂。 陇亲王拿眼去看,果然见洪大嫂一身男装,俨然一个阔卓大爷,禁不住放声大笑。 大家谈笑一阵,陇亲王便对一旁的举子和百姓道:“乡亲们一腔热血,让赵鼎城感动不已,眼下西夏人在边地蠢蠢欲动,各位倘有报国之志,孤家定会量身定衣,热情提携!” 陇亲王说着,顿了一下,道:“眼下最重要的比武选帅,绝不能让奸臣得势,遴选一个鱼肉百姓的刁帅出来误国误民!” 举子和百姓喝喊一声:“小的全听陇亲王安排,扶正抑恶,在所不辞!” 陇亲王见举子和百姓群情激奋,不禁灵机一动,道:“乡亲们一身正气,实在难得,干脆老夫今晚宴请大家,诸位随老夫上铁板庄客栈夜宴,我们一醉方休……” 第295章 陇亲王夜宴忆往事 暗夜中的铁板庄客栈一片喧嚣,玉兔当空,将银白色的光亮挥洒在场院的角角落落;偌大的场院明似白昼;这儿那儿,全是走动的繁忙人。 客栈老板头一次接待几百人用餐,上下忙得不亦乐乎,还是难能应酬;便就请来临近的“大河”、“卞风”、“秦韵”几家客栈的厨子、伙计过来帮忙,连这些客栈的酒食、饭菜也都一股脑带了过来。 有言道:一个客官三人伺候,此话不假。一下子来了这么客人,铁板装客栈还不拿出看家的本领,蹄蹄爪爪全都上? 这时候,铁板庄客栈偌大一个场院,劈柴的,挑水的,端菜的,上酒的,端盘的,上碗的,来去不绝,窜梭不断。 月上玉楼,能容纳几百人的帐篷餐厅一片喧喝,陇亲王祝了几句开宴词,众人便都举杯互请,杯来盏往,欢声笑语直上云霄。 百姓、兵士好长时间没参加过如此盛大的夜宴,全都挽起袖子,放开肚子,大喝二饮。 陇亲王看着欢悦的人群,心中高兴,挨个儿敬完一圈酒,回到设在里面的包厢内,吴玠等人早在那里等候。 15人打坐的大餐桌上,墩着几坛子陈年老酒;鸡鸭鱼肉,转圈儿摆排一缕;还有时兴菜蔬、小蒸小炒,满满当当盛了一桌。 开科比武前夜,摆场酒宴款待素不相识的百姓、举子以及客栈的房客、火工,这在大宋朝很不多见。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陇亲王摆酒宴花银子,赢得的却口碑,也非得不偿失。 吴玠几人见陇亲王回到包间,恭让他坐了上首,布衣老挨着陇亲王打坐;以下才是吴玠、莫小儿、洪大嫂、于谦、孟洋、李湘、郭旺,亲王府四个虞侯虎跃、龙兴、林道、雷声坐在下首。 酒过三巡,菜上两套,陇亲王长叹一声,道:“自从贤婿离开渭州,老夫可谓焦头烂额;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消说,光那太监童贯,就够老夫喝一壶的;无可奈何,只好拉着这厮上京城面圣!” 吴玠见陇亲王心有郁结,款款说道:“当今皇上早被奸臣左右,他不会当着父皇的面说童贯诬陷你的,收拾童贯,还得慢慢消磨!” 吴玠说着,把手指指一桌子的同僚,道:“常言道:两人同心,其利断金,父王身边有这么多同心同德的属下,一个童贯怕他甚么!” 陇亲王道:“贤婿说得有理,在座的各位全是老夫知己;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老夫今晚就敞开胸怀叨扰叨扰!” 陇亲王呷了一杯酒,神情亢奋,道:“老夫是皇室宗亲,岂怕童贯那贼?这次扯着他来京城面君,就是要涛哥公道;可皇上老儿似乎意识到什么,就是不给提供面礼的机会。老夫逼得急了,皇上竟然和稀泥,说老夫老了,交了元帅印绶还有亲王头衔,同样威震八方。这不昏聩透顶吗?看来皇上早被那帮奸臣给软化了!” 吴玠道:“父王说得没错,东京这边的百姓早对把持朝政的蔡京六贼恨之入骨,有童谣唱道:打破筒(童),泼了菜(蔡),便是人间好世界!” 陇亲王将面前那一碗酒干完,泪眼汪汪,道:“老夫是绍圣进士,轻轻松松做个京官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可大宋边境危机,老夫热血沸腾,弃掉京官,去了渭州;为抵御西夏入侵,殚精竭虑,招贤纳士,童贯却说老夫结党营私,占山为王!” 吴玠拍案而起:“童贯狗贼信口雌黄,想当初吴玠被一场大风从眉邬县吹刮到渭州城,是父王求贤若渴,封玠为防御使。先后挖出西夏奸细马归元,斩杀冒牌方丈伊塔虎突;查封翁不二含老窝月牙坊。后来又命玠为招安抚慰使,使啸聚山林的秦陇军、青云兵、跻身夏营的归祖兵回到朝廷怀抱;父王还宽容过失青年罗天、施丹重新夺回镇魂关,使西夏人不敢小觑宋营宋军,父王哪一点是结党营私,占山为王……” 陇亲王见说,借这酒劲,一把拍在桌子上,道:“吴玠招安了秦陇军、青云兵、归祖兵,童贯老贼又说老夫扩充势力,图谋不轨,说动皇上,免去老夫边关元帅一职,要将帅印交由张子论!” 吴玠见说,怒不可遏:“童贯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泼贼要将张子论扶上边关元帅之位!” 洪大嫂一旁插了话:“就为这事,民妇那口子和张守道争执格斗,杀了那厮;童贯、张子论要斩他。多亏知府吴大人从中撮合,方才免了一死,可是民妇那一口子脸上刺字,发配兴元府,和民妇天各一方!” 布衣老看看洪大嫂,道:“原来洪夫人也有这么一段遭遇?这不和我们前面说的高球陷彀林教头如出一辙吗?” 洪大嫂正要回应,却见陇亲王满盛一杯一饮而光,道:“边关元帅之职是贤婿吴玠的,泼贼童贯想让张子论来做,只事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莫小儿道:“张子论是甚撮鸟?要和玠哥哥争夺边关元帅之位?” 陇亲王定定神,哀叹一声,道:“其实张子论是老夫一步步提拔上来的,可这厮记恨老夫打他的二十军棍,才投靠童贯,和老夫作对!” 洪大嫂道:“童贯这厮不是甚么好鸟,在鸟鼠山,此贼和张子论被西夏晋王察哥围在罅隙潭,西夏人的泼喜军眼见要将尔等砸成肉酱,是民妇和石碐打退泼喜军,救了童贯、张子论性命。撮鸟不思图报,却跑到京城参奏陇亲王!” 陇亲王听洪大嫂说完,不禁一怔,道:“还有这等事?可童贯在朝廷说是张子论见西夏军凶猛,组成敢死队潜入敌阵地,将泼喜军打散,大军方才脱离危险!” “放他娘的大驴屁,童贯、张子论倘若在当面,民妇非打泼贼三百棒槌不可……” 陇亲王道:“冒领军功,颠倒是非,先记着他一笔!” 陇亲王说着,哀叹一声,道:“看来这个张伦早就不是甚么好鸟,早些时间老夫就听说他在军营搞男童,那时想着他是猛将,没有追究;可前不久龙尾沟军士禀报,说罗天竟是他的玩伴!” 吴玠一听陇亲王提到罗天,霍地一下站起身来,道:“罗天这厮刚刚有些好转,怎么又转回去哪……” 第296章 莫小儿夜导吴晋卿 陇亲王见吴玠激动,慌忙解释道:“这事发生在攻取镇魂关之前,罗天现在确实变好啦,他和施丹镇守镇魂关,几次打败西夏兵的小袭击,靠的就是他那把微型冲锋枪!” 陇亲王顿了一下,不无欣喜地说:“罗天的冲锋枪太有用了,一杆在手,成百上千西夏兵奈何不得……” 吴玠见说,心中暗暗得意,因为kt微型冲锋枪是二十一世纪的枪械,罗天是穿越过来的人,运用冲锋枪自然得心应手…… 吴玠心中正想,陇亲王又道:“如果罗天使用的冲锋枪多有几把,我们就不惧怕任何凶狠的敌人!” 吴玠接上话:“父王放心,小婿一定说服罗天,多弄几把类似的枪支弹药,武装军队!” 吴玠说着,话头一转,道:“张子论在石碐刺配兴元府的路上安排杀手,几次要害石碐性命,都是洪大嫂、于谦、孟洋三人化险为夷。可在度官船,这帮家伙还是焚烧了酒楼,想将石碐、洪大嫂、于谦、孟洋烧死,是小婿和莫小儿及时赶到,才将他们营救出来……” 陇亲王长叹一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老夫本想奏明圣上,举荐吴玠做边关元帅,可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莫小儿道:“玠哥哥做边关元帅那是众望所归,王爷说事情不那么简单莫非还有其他含义……” 陇亲王见莫小儿这么来问,长叹一声,道:“当今皇上一门心思研究学问;将朝政大权交由蔡京、童贯、杨戬、梁师成、王黼、李邦彦一帮奸臣;使这帮祸国殃民的家伙肆意妄为!” 陇亲王顿了一阵,接着道:“比武选帅无可厚非,可童贯却要别出心裁,只搞什么擂台选帅,王黼几人一喝声赞同;尽管老夫和李刚、宗泽几人主张反对打擂选帅,说要沿袭老祖宗的旧制比试刀枪弓马,排兵布阵,锦绣文章,可皇帝被糊涂油蒙了心窍,偏听偏信童贯的主张,老夫几个抗争不过,只好睁只眼睛闭只眼睛,得过且过!” 莫小儿道:“王爷您是不是太守旧啦!打雷选帅不是很有创意吗!谁守住擂台做了擂主,谁不就是边关元帅吗?” 陇亲王道:“莫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打擂选帅正式童贯的阴谋所在,从请了圣旨,决定打擂选帅那一天起,童贯就上窜下跳,物色擂主!” 吴玠一怔,道:“这么说童贯深夜前往武霸府,是要这厮来做擂主?” 莫小儿接上话头:“是这个理,怪不得童贯将一张一万贯的交子钱票送给武霸,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布衣老愤然而起,道:“武霸武功高深,一旦作了擂主,天下举子不会有人胜他;难道边关元帅要让这厮来做……” 莫小儿不以为然地说:“那倒不一定,强中自有强中手,关云长出五关斩六将,还有走麦城,被擒拿的败绩!” 吴玠道:“小儿说得对,隋唐时的宇文成都号称无敌将军,比试力气却撼不动了李元霸伸直的一根胳臂。后来李元霸成了天下第一高手,杀得瓦岗寨十八路反王全都俯首臣服;可他却被炸雷击中身亡……” 莫小儿笑道:“武旋风哪能跟李元霸相比?他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吴玠话头一转,道:“童贯不是扶持张子论做边关元帅吗,怎么要让武霸夺取武状元……” 陇亲王道:“这就是童贯的猫腻!我们想想,如果武霸做了擂主,接下来他该怎么去做……” 吴玠道:“那还不简单,将武状元让给张子论呗!” 陇亲王道:“擂台之上,哪有相让的道理?” 莫小儿接上话:“这还不容易?两人对垒时脚手变软,故意输给对方不就得啦!” 说着,一顿,道:“小儿这下明白童贯为什么要深更半夜去找武旋风,原来是让他做张子论的挡箭牌!” 吴玠道:“此话怎讲,武旋风怎么去做张子论的挡箭牌?” 莫小儿道:“你就不想想,张子论武功平平,设台打擂会输得找不见裤子;倘若让武旋风将武功高强者一个个颠翻,然后输给张子论,张子论不就是顺理成章的元帅了吗!” 吴玠拍手称道:“小儿一语中的,童贯恐怕就是这个来头!” 陇亲王道:“真乃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大家这一琢磨,童贯夜访武旋风的目的便昭然若揭!” 莫小儿道:“童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接下来就看他如何表现!” 陇亲王道:“童贯夤夜相会武霸,还给他一万贯交子钱票,就是要武旋风来做擂主,与天下英雄过招!” 陇亲王这么说着,看看吴玠,道:“贤婿近来武功长进不少,对付武旋风该有把握吧!” 吴玠慷慨陈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吴玠金雁功、神驼足、旋风掌齐上,竟能将武旋风打得落花流水……” 在座的诸位见吴玠胜算在握,全都交口称道,莫小儿却默然无语,沉默好大一会,方才冷笑两声,扬长而去。 陇亲王见莫小儿不告而别,问吴玠莫小儿这是怎么哪? 吴玠道:“她就那个性成,动不动耍小孩脾气……” 陇亲王道:“贤婿言之有差,老夫看莫姑娘才是真英雄,武功高强,见识超群,她刚才不欢而散,心中一定有甚么唧咕,你还是过去问问为好……” 吴玠去了,陇亲王便对大伙道:“雄鸡叫过三遍,我们的宴席也就到此为止……” 却说吴玠追着莫小儿回到客房,见她已经蒙头盖被似睡过去。 吴玠知道她是装睡,便掐下一根笤帚芒儿,在她耳朵上捣鼓。 莫小儿被捣鼓起来,顺手抓住吴玠的手臂一抡,吴玠竟被掼倒地板上;莫小儿趁势翻起身子,跳到吴玠身上,将他压住,问道:“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竟敢口出狂言,要去打擂?” 吴玠被莫小儿突如奇来的袭击弄得丈二和尚摸不住头脑,吃吃呐呐道:“小儿……你……怎么哪……” 第297章 金明池打擂选元帅 “怎么哪?”莫小儿反问一声:“叫你学会当着众人吹牛皮!” 吴玠尴尬地笑着,道:“小儿,你让我起来,咱们好好说话!” 莫小儿松开吴玠,吴玠从地上爬起身子,莫小儿道:“小儿刚才这样一扑,你就倒了,还谈什么和武旋风争战擂台?” 吴玠极不服软地说:“你刚才是突然袭击,吴玠没防住;可在擂台上就不一样,吴玠会提防一切阴毒暗手……” 莫小儿扬声大笑:“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蠢哥哥,你以为打擂的人都和你一样那么傻!常言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显高手本领,可是你,连小儿的一把抡也防顾不了,还谈什么打擂……” 吴玠被说得一愣一愣,道:“这么说小儿刚才就是为这不辞而别……” 莫小儿扬起脸看着吴玠,道:“哪还为什么,你在人多广众之中吹牛皮脸也不红,小儿只能不辞而别……” 吴玠道:“吴玠不是吹牛皮呀!小儿你想想,吴玠不去打擂,武状元就会落入他人之手!” 莫小儿笑笑:“打擂!打擂!你有把握打败武旋风?” 吴玠义正言辞:“怎么没有把握?吴玠有小儿传授的莫家全套内功,又熟识麒麟十八枪;还熟练金雁功、神驼足、旋风掌,一个武旋风还不是小菜一碟……” 莫小儿挖苦讽刺:“你看你看,又吹上了是不是!”说着,神情严峻,道:“玠哥哥不要好了伤疤忘了创!时才间武霸府那一场恶战难道忘哪?” 吴玠梗梗脑壳,道:“怎么会忘?武旋风的脚手还真不赖,那一掌劈在某家麒麟钢枪上很有力道;还有那一脚,不过被你给挡住了!” 莫小儿道:“没有忘掉就好?知道那一脚一掌是什么功夫?” 吴玠摇摇头:“某家还真不知道武旋风的一脚一掌是什么功夫!” 莫小儿道:“童贯为什么夤夜拜访武旋风,还不是看准他的绝世武功!武旋风的风柱功来无影去无踪,可谓江湖一绝!当时劈向玠哥哥麒麟钢枪的那一掌叫黑煞掌;踢向玠哥哥胸部那一脚叫鸵鸟脚;要不是小儿挡得及时,玠哥哥恐怕早就做了厉鬼,还能硬生生地坐在这里和小儿拉呱……” 吴玠愣愣地看着莫小儿,道:“小儿你絮絮叨叨讲了一河滩,到底要说明什么问题嘛!” 莫小儿嘿嘿一笑,向吴玠打个响指,道:“这还不明白,玠哥哥打不过武旋风,就不能打肿脸称胖子……” 吴玠见莫小儿义正言辞,禁不住道:“吴玠打不过武旋风谁打得过?难道眼睁睁看着童贯的阴谋得逞!” 莫小儿不屑一顾:“那不尽然,你打不过武旋风,难道就没有打过他的人?” 莫小儿这么说着,看了吴玠一眼,郑重其事地吩咐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玠哥哥既然打不过武旋风,就不要自讨苦吃!小儿再叮咛一遍,你打不过武旋风,不要去送死!” 说完这话,莫小儿觉也不睡,转身向门外走去。 吴玠见得,慌忙跟在后面呼喊:“小儿,吴玠记住你的话还不行?天都快亮了,你一个盹儿也没打,要上什么地方去?睡个囫囵觉吧……” 莫小儿不理睬吴玠,出了门,施展轻功腾跃而去…… 不说莫小儿去了什么地方,只说朝廷特科打擂选拔武状元,擂台就设在金明池畔。 金明池是北宋著名别苑,又名西池、教池,位于汴梁城新郑门外。 金明池始建于五代后周显德四年,由汴河之水汇集而成,池面宽广宏大,是演练水军的理想之地。 金明池周长九里十五丈,池形方整,四周有围墙,设门多座,西北角为进水口,池北后门外,即是汴河西水门。 正南门为棂星门,与琼林苑的宝津楼相对,门内彩楼对峙,构建恢宏。 池南岸至池中心,建有一座巨型拱桥,名曰仙桥。 仙桥长一百多丈,桥面宽阔,风景迤逦,大有招仙引神来畅游之风韵。 仙桥有三拱,中央隆起,如飞虹状,称为“骆驼虹”。 桥尽处,建有一组殿堂,称为五殿,是皇帝游乐期间的起居处。 北岸遥对五殿,建有一座奥屋,又名龙奥,是停放大龙舟的地方。 仙桥以北近东岸处,有面向北方的临水殿,是皇帝赐宴群臣的地方。 沿岸“垂杨蘸水,烟草铺堤”,东岸临时搭盖彩棚,让汴城百姓相聚此处观看水戏;西岸则环境幽静,是游人骚客临岸垂钓的去处。 今科打擂选帅的擂台设在垂杨蘸水,烟草铺堤的金明池东岸。 擂台拔地一丈来高;见方四五丈大;四面台口全都敞开着,利于围观的举子、百姓观看;台座雄宏壮阔,极有创意。 擂台一周际站满持枪挎戟的禁卫军,还有助战吆喝的锣队、鼓队,唢呐队。 上百名手持哨棍的开封府衙役,则分散在擂台一周四个监察台上。 东面监察台上打坐的是童贯、王黼、梁师成;西边监察台上坐的是赵鼎城、李刚、宗泽;南边监察台上坐的是擂台比武总指挥,开封府尹钟雍等人;北面监察台上坐的是京城一帮德高望重的武学先辈。 东边监察台两边高大的木制楹联是:设台打擂聚东西南北猛士,摘星揽月觅华夏神州骁将。 西边监察台两边高大的木制楹联是:大浪淘沙择天下镇国翘楚,白鹤亮翅选世间有志俊才。 南边监察台两边没有楹联,台顶只悬挂横幅:皇恩浩荡润泽四野擂台比武论英雄。 北边监察台也没有楹联只挂横幅:大宋宣和三年金明池擂台选帅大会。 擂台底下,早就涌满从州、府、路、县四面八方赶来的武举;大家期盼着能在难得一遇的科考中争得功名,光宗耀祖。 吴玠、洪大嫂、于谦、孟洋,还有布衣老,铁板庄客栈的老板、伙计以及几十个打寝铁板庄的举子天刚蒙蒙亮便来到金明池畔…… 第298章 莫小儿遁身探秘情 大家一到金明池,那些举子和伙计全都四散开来看热闹去了;吴玠、洪大嫂、于谦、孟洋却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四处寻找莫小儿。 莫小儿三天前那个黎明,从铁板庄客栈走出后,一直不知所踪。 吴玠他们寻找过几回,没有一点音信;便断定她去了打擂现场,才起了个大早赶过来寻找,还是没有莫小儿踪影,吴玠心中发急。 洪大嫂道:“姑爷欺负小儿妹哪?要不,一连三四天都不见她的身影!” 吴玠赌咒发誓,道:“要说小可欺负小儿,那可是天大的冤枉,小儿是能掏肠肚的豺狗子,你敢欺负她一下,她就能掏出你的五脏六腑,吴玠哪敢越雷池半步……” 洪大嫂笑得山响:“这么说姑爷害怕小儿妹?小儿妹是河东狮吼?专治姑爷这样的情种……” 洪大嫂还想挖苦讽刺,却觉肚子一阵搅疼,便就打住话语,惶惶似漏网之鱼,向金明池畔的茅厕跑去。 洪大嫂蹲在茅厕里解决了问题走出来,却见一个卖梨小厮迎着她而来。 卖梨小厮走到洪大嫂身边唱个肥喏,低声细语问道:“这位大哥(洪大嫂此刻是女扮男装),请问您认识吴玠吴将军吗?” 洪大嫂抬头看那小厮,见他棒髻葛巾,短衣紧裤,脸上五抹六道;胳臂上挽只小梨篮儿,篮子里放十几颗小青梨儿。 洪大嫂见卖梨小厮精头鬼脑,禁不住笑道:“好一个小猴儿,莫非从锅炉里钻出来不成,脸上又是黑又是白的……” 卖梨小厮不苟言笑,一脸严肃地说:“小可昨晚睡在锅炉里,自然弄了一脸墨灰!” 卖梨小厮为何这样来说?这里得交代一下。 原来宋时商品经济已经相当发达,没了唐时的市、坊分制;那些卖小吃、卖烧烤的小摊贩白天在街头垒砌锅炉做生意,晚上收摊后锅炉不拆;烧了一整天的炉膛就有温度,一些流浪街头的孩童晚上便钻进锅炉里睡觉,既御寒又取暖,这种情状就叫钻锅炉。 洪大嫂见卖梨小厮果然从锅炉里钻出来,乐得哈哈大笑。 卖梨小厮却不在意,重新打问一声:“这么说大哥认识吴将军!” 洪大嫂笑道:“吴将军是我家姑爷,怎能不认识,可不知小哥找我家姑爷有何公干!” 卖梨小厮从盛放梨子的小篮中拿出一份信递上,道:“请大哥将这份信转交吴将军!” 洪大嫂将卖梨小厮递过来的书信拿在手中,疑惑不解地问:“小哥和我家姑爷熟悉?” 卖梨小厮道:“小人不认识吴将军,这封信是一位爷给了小人一两银子,让小人带给吴将军的!” 洪大嫂“哦咦”一声,突然打个激灵,道:“小哥不认识我家姑爷,却怎么认识民妇……” 语一甫出,不觉吐吐舌头笑了,自言自语道:奴家不是装扮成男人模样吗,怎么又说起民妇来了…… 洪大嫂自乐一阵,回过神来,还要相问卖梨小厮,可那厮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洪大嫂心里嘀咕着,回到吴玠身边,将那封信拿给他。 吴玠感到蹊跷,慌忙将信打开来,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小诗: 小门洞开庭院深, 儿女情谊记心中。 胜败本是兵家事, 玠为美玉一点通。 登台遥望千万里, 场景如画谱青春。 吴玠将诗句细细琢磨半天,方才明白这是一首藏头诗:“小儿胜玠登场”。 吴玠激动不禁,兴兴说道:“大嫂,这信是小儿写的,怎么会在你手中?” 洪大嫂一愣,将时才上茅厕时遇见的卖梨小厮描述一番。 吴玠拍个响掌,道:“大嫂,你被骗花眼了,卖梨小厮就是小人装扮的……” 洪大嫂听吴玠这么一说,不禁瞠目结舌,痴愣半天,款款说道:“卖梨小厮是小儿妹妹?怪不得她脸上涂抹得五抹六道,民妇还笑她是从锅炉里钻出来的,没想到小猴儿将民妇骗得一愣一愣…… 几个人正在这边说话,却听三声炮响,宣旨使在几个宫人簇拥下走上台来,宣读皇上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夏贼子 频掠边境,征战元帅一职尚缺人 选。故,擂台选帅,以觅天下俊 才。为使遴选公平正义,特邀京 城功夫大师武旋风担当擂主,凡 打擂胜过武大师者,即为武状元, 圣上亲授元帅印绶,统军作战! 钦此 大宋宣和三年x月x日 圣旨宣读完毕,台下一片哗然,吴玠叹道:“国家不幸,奸臣当道,童贯借皇上旨意转达自己的意愿,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 洪大嫂嘿嘿一笑:“天要下雨鸟要飞,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我们只要按藏头诗上说的去做就行。小儿妹妹这几天准是修练武功,一定有制服武旋风的手段,才写来藏头诗稳住我们,我们可不要铤而走险哟……” 洪大嫂没有说错,三天前那个黎明,莫小儿离开铁板庄客栈,其用意就是避开吴玠他们,暗中跟踪武旋风。 三天来,莫小儿一直藏在武府大院那棵树冠中,窥看武旋风练习武功。 莫小儿不看不知道,这一观看,方知武旋风武功的尖刻、老道。 风柱功、鸵鸟脚、黑煞掌三套武功洗练得出神入化,莫小儿的金雁功、神驼足、旋风掌根本不是对手。 武旋风的风柱功是根据大漠上的旋风引化而来。大漠上的旋风一旦刮起来,巨大的风浪会将沙山搬移;而旋风在运动中形成的气浪,仿佛一根擒天大柱,从地上向天空盘旋而去。武旋风的风柱功就是借鉴了大漠旋风的腾空威势,起降自如,力道强劲,是轻功里的绝顶功夫。 武旋风的鸵鸟脚更是独创——鸵鸟在古代又叫朱雀,有左青龙,右白虎,上朱雀,下玄武之说。而惯于长途奔跑的鸵鸟一双脚爪更是厉害,一旦蹬出,有碎石破壁之势。武旋风根据鸵鸟的蹬踏功夫练就的鸵鸟脚,倘若踢中人体,不是丧命便是断骨。 第299章 迷踪拳难敌黑煞掌 武旋风的黑煞掌又是一绝,十指连续插捣沙粒皮肉不伤;倘若插入人体,一定是个串糖葫芦。 这么上乘的武功,若不是莫小儿提前观察到,甭说赢他,能从他手中捡条性命也是一大幸运。 然而现在就不一样,莫小儿将武旋风的风柱功、鸵鸟脚、黑煞掌一招一式牢记心中。 根据风柱功、鸵鸟脚、黑煞掌三套武功的特点,莫小儿用金雁功、神驼足、旋风掌推演出破解之招,果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胜算在握。 莫小儿在大树上潜伏三天,晚上找个简陋地儿稍作休息,天一亮又回到大树冠中,观看武旋风推演三套功夫。 将三套功夫的概要梳理得滴水不漏,胸有成竹了,才在打擂比试这天早晨弄些锅墨将一张娇脸涂抹得五抹六道,又花三两银子买来卖梨小厮的竹篮和衣服,来到金明池畔等候吴玠一行。 吴玠几人一到金明池便四处寻找莫小儿,莫小儿却藏在池畔一棵大树上写了一首藏头诗,追上洪大嫂,装出不认识的样子让她交给吴玠。 洪大嫂将莫小儿看了几遍,还是没有认出她来;莫小儿心中便很高兴,心想她的化妆是成功的,即便上了擂台,也没人会认出真形;便对打败武旋风充满百倍的信心…… 莫小儿将藏头诗送给洪大嫂重新藏身树冠之中,却见擂台下人头攒动,前来参加考试的举子闹声震天。 有的呼喊:“要选武状元,就得刀枪戟剑、弓马盾牌、排兵布阵比试;设台打擂,不成拳脚争斗,武术较量了吗……” 有的说:“什么人出的馊主意,打擂选帅,我们不服……” 童贯见举子愤愤不平,即令开封府尹钟雍组织衙役弹压。 钟雍不敢怠慢,让百余名衙役棍棒伺候。衙役挥舞棍棒追着人声喧闹的地方弹压,人群顷刻安静下来。 人群一安静,主持者蔡猛便请示总指挥钟雍擂台比武是否开始。 钟雍让身旁的旗令官挥舞绿旗,便听信炮打响十下,早有一阵吆喝声从远处传来,十数对哨棒威生生过来,前面列着四把绣旗,绣旗后跟着一顶敞篷轿子,敞篷轿子上坐着擂主武霸。 三二十对花胳膊的好汉,前遮后拥,簇拥这武霸来到擂台上。 主持者蔡猛将武旋风请下轿来,唱一个肥喏,道:“恭迎大师前来捧场,小人蔡猛有失远迎!” 武旋风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给个回应,徒弟们便就一周遭将他围了;有的给武旋风解了胳膊;有的给武旋风除了巾帻;有的虚笼着蜀锦袄子。 武旋风唱一声参神喏,受了两口神水,脱下锦袄。 擂台下百十万人齐喝一声采:啊呀,果然天生一个魔鬼神;地产一个武旋风。 看那武旋风时,怎生打扮:身长九尺,光头秃脑,身着金黄短衣;短衣下一副绛朱裹腰;裹腰上拴十二个玉蝴蝶牙子扣儿;铜裆铜裤,紥腕牢拴,踢鞋紧系。 主持者蔡猛再唱一个肥喏,道:“大师有甚要求!” 武旋风坐在一张早就准备好杌子上,徒儿们围在一圈有揉胳膊的;有捏腿脚的。听蔡猛这么来问,乜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某家只和功夫硬朗的举子对打,那些稀松烂骻货趁早打发走人……” 蔡猛嘴里应答者,便向台下喊道:“各路举子听着,今科武举比试,擂主为京城俊才武大师。武大师是武林高手,艺界翘楚,没有把握的举子趁早离开,免得伤及性命……” 蔡猛话没说完,便见一个黑大汉跳上台来吼喊一声:“主持说甚鸟话?什么武林高手,艺界翘楚,在下不才,倒要和他比个高低!” 蔡猛道:“壮士请先报上姓名,再和擂主比试不迟!” 黑大汉道:“在下京城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姓郎名仙儿的便是!” 蔡猛见说,从怀里取出擂台社条读了一遍,打问道:“郎壮士晓得社条了吗?” 郎仙儿硬生生说道:“甚么鸟社条,不就是打死不偿命吗?爷爷打死那鸟汉不偿命;死在那鸟汉手中也不要他偿命!” 蔡猛点头哈腰一气,又道:“郎壮士既然知道了社条,可不许暗算呀!” 郎仙儿冷笑一声:“说甚鸟语?郎爷从不暗算人,何况这是打擂!话休絮繁,开始比试吧!” 蔡猛便就走到武旋风跟前说个明白。武旋风立即向前跨上几步,做个旗鼓,等候郎仙儿来攻…… 却说郎仙儿见武旋风摆个旗鼓,便就来个悬腿飞踢。 郎仙儿的悬腿飞踢也是师出名门,双腿悬起,能在空中停留片刻;紧接着一个飞踢,不胜防备者往往会被踢掉门牙。 可是这时郎仙儿的对手是武旋风,未等他的悬腿飞踢触及跟前,便见武旋风摊开双手一个合拢,将郎仙儿踢来的脚腿抓了,一个猴儿拧蒜,“咔嚓”一声闷响,郎仙儿腿脚上的筋骨断了。 郎仙儿疼得“哇哇”直叫,武旋风紧抓腿脚的手却不放松,趁机一个飞轮,拖着郎仙儿转了一个圈;紧接着双手用力,一个抛扔,将郎仙儿扔下台去。 擂台下百十万人又是一声喝彩,那些打算上台施展拳脚的举子有一半已经泄了气,纷纷说道:“看来今科武状元是这个武旋风了……” 言犹未了,便见一个身着红战袍的汉子蹦上擂台,双手抱拳,跑个圆场,施礼一番。 红战袍汉姓杨名敢字林玉,先祖是威震八方的边关元帅杨延景。 杨家几代人前赴后继为大宋江山抛头颅洒热血,却屡遭奸臣诬陷;到了杨敢这一代,再也受不了窝囊气,便就举家上了太行山,自食其力,杀富济贫,替天行道。 但以蔡京为首的奸臣集团却说杨家聚众造反,视他们为山贼草寇,几次派兵征讨,却都无功而返。 杨敢在山上呆的时间久了,就留恋汴梁京城的繁华景致,带了几个兵士来这金明池闲逛,却见武旋风将黑大汉郎仙儿打下擂台。 杨敢血气方刚,有祖上传下来的绝世武功,便就跃上擂台,要和武旋风过招。 蔡猛见得,立即上前询问:“壮士留下姓名,好让本主持安排擂场!” 杨林玉拱手一礼,道:“咱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杨名敢字林玉的是也,天波府曾是在下的家;杨无敌便是在下的先祖!” 蔡猛一听杨林玉是杨家将后代,惊喜不已,正要谦让,却听监察台上童贯一声喝喊:“杨家和朝廷分庭抗礼,杨敢是太行山贼寇的头儿,还不将他拿下……” 第300章 杨林玉败北武旋风 童贯话音一落,便见西边监察台上打坐的陇亲王霍然起身,道:“杨家对大宋有功,老夫看哪个敢动杨林玉一根毫毛……” 陇亲王一边说,一边向前跨出几步,道:“杨门举家上太行,那是奸贼逼的,怎能说和朝廷分庭抗礼,更甭说他们是山贼草寇!即便有人说他们是山匪贼寇,打擂社条上也没规定将其排除在外!” 台下百十万人山摇地动般喝喊:“哪个敢将杨家将排除在外,天下举子就不答应……” 总指挥钟庸见陇亲王发了话,擂台下面又这般喝动,慌忙示意蔡猛继续进行比试。 杨林玉向陇亲王躬身一礼,又向擂台下的举子躬身一礼,道:“感谢赵王爷,感谢天下英雄对杨家将的信赖!杨家举家上太行事出有因,杨家从来不和朝廷分庭抗礼,擂台事毕,杨某就投奔赵王爷的西军,为朝廷效力!” 童贯见杨林玉这般来说,立即脸色变暖,道:“杨家将是朝廷翘楚,杨将军应该投奔殿帅府才是……” 杨林玉见童贯突然笑脸相迎,嘿嘿一笑,道:“童大人变脸怎么像脱裤子?” 说着,一顿,道:“等在下打败武旋风,再考虑投奔的事……” 武旋风听杨林玉这般自信,不禁在心中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孺子,你能打败某家吗?杨家将的刀技枪术倒也说得过去,可论起拳脚武功,那就是关老爷门前耍大刀,自不量力了!某家今日要好好教训你,让天下人看看杨家将是如何惨败的…… 心中想着,便就摆个旗鼓,向杨林玉招手喊着:“杨家将的后代,某家让你三招,你来攻吧……” 杨林玉最痛恨小瞧自己的人,武旋风一句话激起他的满腔怒火,未等这厮把话说完,便见杨林玉一个“凤凰单展翅”,向武旋风剪去,到了跟前,一个“老熊靠山”,伸出一拳,照面门向武旋风打去;武旋风躲闪不及,面门上中了,嗑喳喳倒退两步,鼻子里便就流出血来。 原来杨林玉的这一手叫迷踪拳,师承于陕西武术教头周侗;周侗一生只教过两个得意门生,一个是岳飞,一个就是杨林玉。 杨林玉的迷踪拳在老师教导的基础上又有发挥,推演出迷踪拳48招,刚才用的“凤凰单展翅”和“老熊靠山”就是其中的两招。 武旋风被杨林玉一记迷踪拳打得找不着北,定了定神,按住流血的鼻子顿了几顿,突然一记“风柱功”腾空而起,落下来时已经在杨林玉眼前。 杨林玉见武旋风突然跃起,瞬间落下,慌忙用迷踪拳的另一招连环三击应付,连环三击全都打在武旋风的脚掌上,这正中了这厮下怀;武旋风迅速反应,一记鸵鸟脚,竟将杨林玉蹬出一丈来远。 杨林玉重重摔在地板山,方知武旋风不是等闲之辈。 杨林玉攒足劲儿腾跃而起,使出迷踪拳的又一招元霸砸锤,双拳向武旋风顶门砸去,却被武旋风的黑煞掌早到。 元霸砸锤遭遇黑煞掌,竟然不是哀家,黑煞掌猛然一劈,便将杨林玉劈到在地。 武旋风见杨林玉倒地,并不罢休,一记鸵鸟脚飞去,说了声“去吧,你的杨家将!”杨林玉就被踢到台下。 台下百十万人山见杨林玉被武旋风踢到台下,全都惊得瞠目结舌。 就在刚才,百十万人还在为杨家将的后代而喝彩,大家多么希望,杨林玉能打败武旋风夺得今科武状元,重振杨家雄风。 而杨林玉一显身亮出的“凤凰单展翅”、“老熊靠山”、“连环三击”、“元霸砸锤”都是上乘武功。 举子们满以为杨林玉已是胜券在握,可哪里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武旋风的风柱功、鸵鸟脚、黑煞掌如此霸道,将杨林玉一股脑儿打下台去。 吴玠、洪大嫂、于谦、孟洋见杨林玉被武旋风打下台去,慌忙跑过去将他搀扶起来。 杨林玉拔起身子,道:“不打紧,只是武旋风这厮的拳脚厉害,杨某打不过他……” 吴玠看看杨林玉道:“不打紧,仁兄的拳脚已经非常厉害了,只是强中自有强中手……” 杨林玉见吴玠相貌堂堂,说话中肯,便就和他通了姓名。 吴玠把洪大嫂、于谦、孟洋介绍给杨林玉认识。 杨林玉和大家行了礼,道:“不知几位仁兄尊姓大名?” 吴玠道:“我们全是陇亲王麾下,能结交闻名遐迩的杨家将,实为三生有幸!” 杨林玉见说,欣喜不已:“你们是陇亲王麾下?”说着提高嗓音道:“末将正要投靠陇亲王呢,没想到会遇见你们!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吴玠和杨林玉正在这面说话,却听擂台上又是一阵喧諻,主持者蔡猛可着嗓子呐喊:“还有没有举子上台与武大师一试身手……” 蔡猛吆喝几遍,竟然无人应答,便道:“本主持再喊三遍,三遍过后还是无人应答,武大师就是得胜的擂主!” 吴玠见说,心中便急,默默说道:小儿怎么还不显身,难道看见武旋风打败郎仙儿、杨林玉,怂了不成…… 心中想着,便对洪大嫂道:“小儿是不是怯场了……” 这么说着,突然郑重其事起来,道:“大嫂,我们不能再等小儿,她一定是怯场了。小可这里就去斗战武旋风,倘若有个三长两短,请转告小儿、孙荆草她们,就说吴玠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 言犹未了,却见武旋风扬眉吐气地在擂台上边走动边说:“四百座军州,两千余县治,东至日出,西至日没,两轮日月,一合乾坤,南及南蛮,北济幽燕,敢有出来和某家争擂主的么……” 话音未落,忽听一声断喝:“怎能没有?没见小哥正在吃梨子吗!”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聚焦而去,却见距台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丫杈上坐着一个小厮,胳膊上挎只竹篮儿,手中捏一枚鸭梨儿,边吃边说:“你这擂主,只打败两个举子,就这般坐大,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吗?” 卖梨小厮说着,两条腿提溜耷拉在空中晃动着,似乎对把这场打擂比武不当一回事,更就不把武旋风放在眼里! 擂天底下十几万举子;金明池畔百十万游人,全都大惊小怪起来,人们纷纷议论:“原来强中更有强中手,卖梨小厮也敢与擂主叫板,看来今科武状元有个争头喽!” 吴玠听卖梨小厮这么喊叫,慌忙拿眼去看,见他就是装扮后的莫小儿,不禁神情亢奋,拽拽身旁的洪大嫂,道:“大嫂,是小儿,她那种玩世不恭的模样,和小可在雁翎湖遇见时别无二致……” 吴玠嘿嘿笑了几声,接着道:“看小儿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是胜券在握……” 吴玠几人正在窃窃私语,监察台的童贯心中却打起小鼓。 童贯煞费心机策划的这场擂台赛,眼见要以武旋风的胜出而终结,童贯正等待蔡猛第三遍召唤令喊出。 只要蔡猛喊出第三遍召唤令,没有举子上台应试,童贯便就一个手势,让张子论上去借助东风。 一直雪藏人伙中的张子论此刻正在擂台下焦急地等待童贯给他发号司令。 童贯的号令一旦发出,张子论就会按事先安排的步骤冲到武旋风跟前,三拳两脚将他打翻在地,今科武状元自然就是张子论莫属! 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在童贯和张子论焦急地等待事态向预定的方向发展时,搅局的事情却发生了。 一个骑在大树丫杈上的卖梨小厮充当了搅屎棍的作用。卖梨小厮不仅搅乱童贯的整个计划;搅碎张子论的元帅梦幻,还搅动起擂台下百十万人的喝喊;更搅得心高气傲,自以为是的武旋风黑血贲喷。 武旋风抬头去看,打断自己话语的竟是坐在树杈上的一个卖梨郎,不禁大怒,道:“哪家女人的裤裆破了,露出你这么野猫子来,竟敢这般和武爷爷说话……” 言犹未了,便见卖梨小厮将梨篮儿挽在胳臂上,一个鹞子扑食,在空中翻个筋斗,稳稳当当落在擂台上,三脚两步冲到武旋风跟前,不依不饶地相问:“你是谁的爷爷?你娘的裤裆烂了,下下你这个不通人性的畜生,敢在这里招摇过市,以强欺弱,不尿泡尿照照镜子,看自己一顿能吃几碗干饭……” 第301章 卖梨小厮打擂台 卖梨小厮的话讲得酣畅淋漓,博得台下阵阵喝彩。 武旋风气得脸色发青,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武霸哪曾想到,一个卖梨小厮敢当着百十万人的面辱骂他,直气得双目喷火,一记风柱功腾起,悬在空中,略停一停,再用鸵鸟脚照面门向卖梨小厮踹去,倘若这一脚踹中,那可是致命的内伤。 然而武旋风这一次是选错对象,站在他面前,与他叫板的卖梨小厮不是别人,却是刁钻鬼灵的莫小儿。 为了摸清武旋风的功夫脉络,莫小儿连续三天深藏于树冠之中,偷看他推演风柱功、鸵鸟脚、黑煞掌;已将这三套功夫的要领铭记心中。 不识时务的武旋风还想用自认凶悍的功夫制服莫小儿,却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了。 就在武旋风使用风柱功腾起,再用鸵鸟脚向莫小儿踢来时,莫小儿灵猫似的一闪而过,紧接着一记旋风掌劈在武旋风的干腿上。 这一劈如同钢刀剁肉,差点将武旋风劈倒在地,武旋风打个愣怔,痴呆呆看了莫小儿几眼,方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主持者蔡猛见武旋风有怯惧之意,慌忙上前分将,道:“二位英雄先甭动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擂台也有社条!” 蔡猛这么说着时,拭拭眼目打量眼前这个卖梨小厮。 见他十六七岁年纪,身着短衣短裤,高发髻上扎条葛巾,脸上涂抹得五抹六道,却能一个筋斗从树杈里翻到擂台上,知道他有些身手,便就问道:“这位小哥,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从何处来?是要和武大师切磋武艺吗?” 莫小儿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刚才的开场白将一切全都表明!” 蔡猛见说,又道:“这么说小哥真要和武大师对决?可总得留下姓名吧!” 莫小儿不屑地看了蔡猛一眼,道:“小可关西草日大,来京城投亲访友,时运不济,未找见亲朋好友,想回关西,却没盘缠,只好卖梨换些衣食;今日听说金明池擂台比武,小可便来试下身手!” 蔡猛看了莫小儿两眼,乜斜着眼睛,道:“卖梨小厮,你说你的名字叫草日大,天下哪有这么日怪的名字?莫非你来捣乱……” 莫小儿轻蔑地看了蔡猛一眼,道:“你这厮人眉嘴眼,怎么说话像放屁,砰砰砰……” 言犹未了,便见蔡猛断喝一声:“山里爬出的野猫子,纯粹来捣乱,哨棍还不将其釵出去。 台上那些手持哨棍的公人立即向前要釵莫小儿,却被莫小儿一拳一个;两脚三个,打得满地找牙…… 监察台上的童贯和赵鼎城一帮官吏见擂台上打将起来,慌忙让开封府尹钟庸上前问明情况。 钟庸急急赶将过来,见莫小儿年纪轻轻,脸上五抹六道,不禁笑道:“汉子,你还是个小孩,真要上台打擂?” 莫小儿听钟庸问得蹊跷,便道:“能上擂台的不来打擂,还来看戏!” 钟庸见莫小儿说话冲撞,也不计较,若有所思地说:“汉子,打擂性命不保,你省得么?”顿了一下,又问:“汉子可有保人!” 莫小儿道:“小可自己就是保人,死了不叫人偿命!” 钟庸见莫小儿执着,又问:“汉子,你是哪里人家?因何到此?” 莫小儿道:“小可已经说过,相公要问,小可就再啰嗦一遍,相公听着!” 莫小儿拉长声调,道:“小可姓草名日大,祖籍关西陇将山,来东京汴梁投奔亲戚朋友,没有找着,想回关西,没有路费,想打场擂挣点盘缠!” 钟庸笑道:“原来汉子和下官是同乡!”说着,指指前面那匹全副鞍马道:“那是下官的利物,全部与你,可值上千两银子,足够汉子回陇将山的路费,这场擂台比试汉子你就罢手吧!” 莫小儿道:“相公,这利物倒不打紧,小可只要攧翻武旋风那厮教众人取笑,图一声喝采!” 钟庸道:“武旋风金刚般一条大汉,你这般弱小,如何近得他身?罢了!罢了!” 莫小儿嘿嘿一笑:“相公认定小可要败?真是门缝里看人,总是扁的!” 说着,一顿,道:“开弓哪有回头箭?小可上了擂台,即被打死,也死而无怨!主持家,安排决斗吧,不要迟缓!” 蔡猛见莫小儿这么来说,看看钟庸。钟庸摇摇头,又摆摆手,道:“娘要嫁人鸟要飞,听从其便吧……” 蔡猛见说,便让莫小儿写了生死文书,怀中取出打擂社条,读了一遍,道:“你省得么?不许暗算!” 莫小儿冷笑一声:“好个乌鸦嘴,叨叨个没完,小可从来不会暗算人……” 台下众人都喝起采来,莫小儿往下一看,只见人头攒动,排立得鱼鳞一般;廊庑屋脊上也都坐满人,生怕遮着了这对争斗。 武旋风此时恨不得把莫小儿丢去九霄云外,跌死了他。 蔡猛发了话:“你二位既然要争高低上下,本主持只能成全;根据擂台社条,武大师击败草日大,就是擂台霸主,即为今科武状元!倘若败北,这位小哥草日大就是新科状元!二位都要小心着,各各在意!” 此时宿雾尽收,旭日初起,蔡猛拿着竹批,两边分付已了,叫声:“打擂开始!” 说时迟,那时疾,只见台上台下呼声一片,助音阵阵,好似空中星移电掣,两下里迅疾摆好旗鼓。 当时莫小儿做一块儿蹲在右边,武旋风先在左边立个门户;莫小儿则不动不弹。 武旋风见莫小儿以静制动,心中就想起刚才干腿上中的那一掌,暗自寻思:这人必来算我下三面;我不消动手,只一脚踢这厮下擂台去…… 心中想着,便就虚将左脚卖个破绽,双拳在空中虚晃一晃,逼将过去。 莫小儿见武旋风逼将过来,叫一声:“不要来,某家还没做好准备!” 这一句是麻痹之语,武旋风却以为莫小儿怯场,早就按捺不住,蛮牛冲闯,向她奔去。 莫小儿见武旋风大山一样压了过来,不去还手,却从武旋风左胁下边穿将过去。 武旋风扑了一空,不觉性起,急转身来要拿莫小儿;莫小儿虚跃一跃,又从武旋风右胁下钻将出来。 这一穿叫“灵蛇过道”;那一钻叫“鼹鼠进洞”。 武旋风九尺身高,转身最不方便;莫小儿五六尺长短,来去却很自如。 武旋风被莫小儿一穿一钻,三转两换,脚底下早就乱了方寸。 但武旋风毕竟是武林高手,立即更替套路,使出鸵鸟脚来踢莫小儿。 莫小儿在树冠中潜伏三天,早将武旋风的拳脚套路琢磨透彻,见他踢来鸵鸟脚,立即来了个“刺猬缩骨”缩成一团,躲过一记鸵鸟脚。 武旋风一脚未中,身子朝前倾去,几乎自己将自己颠倒。 武旋风一记鸵鸟脚未及莫小儿,又用黑煞掌来击莫小儿。 莫小儿已经琢磨透黑煞掌的规律,在武旋风劈来的一瞬间,扬起旋风掌一抵,两掌相撞,竟有千军之力,武旋风挡不住莫小儿的力道,竟被回击得倒退几步。 莫小儿见武旋风力怯,随即抢将上去,用右手扭住武旋风胳臂,探出左手插入武旋风腰间,用肩脾顶住他的胸脯,将这厮直挺挺托了起来。 擂台下欢声雷动,人们叫喊着:“颠死他!颠死他!” 莫小儿听见喊声,一时兴奋,便将武旋风九尺长的躯体头重脚轻,借力旋转;旋到擂台边上,叫一声:“下去!” 将武旋风头在下,脚在上,直撺到擂台下面去了。 莫小儿这一旋,名唤鹦鹉旋,数百万人看得目瞪口呆,啧啧咂舌:“我的爹,一个瘦若麻雀的卖梨小厮哪来这般力气,竟将一个九尺大汉颠下台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302章 莫小儿斗战武旋风 一时间,擂台下面,金明池畔,喝彩声、吆喝声,响不绝耳…… 吴玠和洪大嫂、于谦、孟洋、李湘、郭旺几人见莫小儿将武旋风颠下擂台,跟着众人呐喊一阵。 孟洋早就按捺不住,冲到武旋风跌落的地方,身上摘下龙虎三节鞭一阵猛打,将武旋风的脑袋打得稀烂。 武旋风的弟子见莫小儿颠翻师傅,正要抢将过去与她械斗,却见孟洋将师傅乱鞭打死,便就吼喊一声:“逮住杀死师傅的强徒,碎尸万段……” 孟洋被武旋风的弟子包围起来,左冲右闯,难能脱身。 吴玠见得,立即从发髻中拿出麒麟钢枪,晃一晃丈把来长,抢将上去,杀得武旋风弟子丢甲撂盔。 洪大嫂、于谦、李湘、郭旺见吴玠冲过去了,便都拿起兵器上前助战,一时间,地上便丢下十几具尸体…… 擂台下百十万人乱成一片,开封府尹钟庸即让炮手打出几发振威炮,人们方才安静下来。 钟庸厉声喊道:“奉天承运,设台打擂,两下里早都立了生死状,打死不偿命的,你们两下里打斗什么……” 言犹未了,便见童贯跳将起来,道:“既然卖梨小厮战败武旋风,他就是新擂主,可天下英雄岂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卖梨郎来做武状元,比试继续进行,说着便给雪藏人伙里的张子论打个暗号。 童贯这一手也是万不得以,他怎么也没想到,精心谋划的移花接木之计被一个卖梨小厮搅得天翻地覆;关键时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拉出张子论来挡驾,说不准还有挽回败局的可能。 在人伙里等得心焦的张子论终于看见童贯向他发出暗号,心中一阵欢喜。 此刻的张子论求战心切,早就把童贯交代他的移花接木之计忘得一干二净,只看到擂台上站立的是瘦弱单薄的莫小儿,心中便不怵她,于是吼喊一声:“西军张子论前来打擂!” 莫小儿听来人自报姓名张子论,心中暗道:真凶终于显身了,看来本姑娘事先分析得没错——武旋风打败天下所有高手后输给张子论,让张子论出任边关元帅。可现在情势有变,武旋风败在前头,真正的擂主便仓皇上阵…… 莫小儿这么想着,故意质问主持者蔡猛道:“相公不是说过吗,只要打败武旋风,某家就是擂主,可摘今科武状元桂冠,但这个人怎么回事……” 蔡猛张目结舌,拿眼睛去看打雷总指挥钟庸。 钟庸见童贯刚才发了话,灵机一动,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事情不都是变化的吗!” 莫小儿见说,不禁放声大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话都让你们说完了!” 说着一顿,道:“这一次小可丑话说在前面,打死还是不偿命!” 张子论见说,气怒不禁,道:“你小子吹牛皮不贴印花,想打死某家,让你娘再生你一回出来!” 莫小儿见张子论不见棺材不落泪,嘿嘿一笑,道:“那好,我们先立生死状,再作打斗!” 莫小儿和张子论分别写了生死状交给蔡猛。 蔡猛看过了,目视钟庸,钟庸摆摆手示意开始。 蔡猛发出决斗号令,便见张子论像条疯狗,向莫小儿猛扑过来。 莫小儿不以为然,等张子论扑到跟前,飞起一脚,向张子论踢去。 这一脚是莫家功夫里的“神驼足”,不偏不倚,踢中张子论的胸口,张子论只觉胸口钻心似地疼痛;慌忙拿手捂住,可那鲜血已经喷口而出;张子论“啊呀”一声疾叫,倒在擂台上,挣扎几下,丢了性命。 这一着就叫金明池设台打擂,卖梨小厮一脚掌踢死张子论。 擂台下的十几万举子和百十万游客见卖梨小厮一脚踢死张子论,说笑谈论中惊诧不已。 童贯却灰失失地瘫坐座椅上,低头耷耳,不知怎么才好。 悔恨还是忧伤,恐怕只有童贯自己才说得清楚。 想当初,这个当红太监从诬告赵鼎城开始,本想将张子论配植成知己、亲信,牢牢控制西军,哪会想到结局是这样的悲惨?就像当年周公瑾掣肘诸葛亮,和孙权制定的刘备招亲之计,赔了夫人又折兵。 童贯设计的打擂选帅和周瑜的招亲之计有上行下效之妙,不仅白白送了武旋风和张子论两条性命,还使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威信大大降低。 童贯悲愤交加,悔之晚矣,见大势已去,没有心思在监察台干熬,便就带上一班亲信,拂袖而去。 这一厢的赵鼎城见童贯中途退席,不禁哂笑一声:“老贼,这叫人算不如天算,你以为迷惑圣上就能为所欲为,可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次算赔惨了……” 却说莫小儿见自己一记神驼足踢死张子论,兴奋得在擂台上翻了一个没底筋斗,却听一声断喝:“小孺子不要高兴太早,吴爷爷和你斗上三百回合!” 莫小儿搭眼去看,吴玠已经端端正正戳在擂台上了。 莫小儿佯装不认识地走到吴玠跟前,冷笑一声:“你是那根葱,难道没见到被小爷打死的武旋风和张子论……” 吴玠道:“惧怕不上台,上台不惧怕,砍了脑袋,也就碗大一个疤!” 说着,抓住莫小儿的手臂,耳语道:“藏头诗已经知晓,按计划行事……” 莫小儿听得,立即佯装手臂被吴玠抓得疼痛,“咿呀呀”喊叫着,道:“哪里来的野猫子,尽然有这么大的膂力,抓得小爷的胳膊这般疼痛!” 吴玠趁机喧喤:“在下曾和公牛掰过力,还与猎豹斗过胆,背四五百斤重大石头上山坡气也不喘,捏你一只胳膊还不想捏住一根鸡骨头!” 说着,一顿,道:“你打飞武旋风,打死张子论,算不了什么,敢和在下斗上三百回合吗!” 莫小儿哈哈大笑,“懒蛤蟆打呵涎,好大的口气?没见身长九尺的武旋风被小爷横身一举,抛到台下?还有张子论,小爷只一脚,便送他上了西天;你这愣头青倘若不怕死,就和小爷交手吧!” 莫小儿这么说着,顿了一下,不无讽刺地说:“小爷今日手顺,轻而易举地打死两人,倘若把你打死了,你娘就没你这个儿,还是算了吧……” 第303章 吴晋卿多得武状元 吴玠见莫小儿小觑自己,一个金雁功腾空而起,落到莫小儿跟前,就要施展旋风掌,却被蔡猛拦住。 蔡猛定定神,看了吴玠一眼,道:“壮士莫莽撞,既然要和草日大比试高低,就先留下名和性,再立一道生死状……” 吴玠嘿嘿一笑,道:“在下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姓吴名玠字晋卿的是也,官至从二品镇军大将军!” 蔡猛一听吴玠是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慌忙点头哈腰,道:“原来是二品官爷?官爷,这个草日大壮士可不是一般人物,将横霸京师十几年的武林高手武旋风也掼下擂台,军爷可要谨慎思索,不要白白送了性命,让人贻笑大方!” 吴玠道:“主持不必啰啰嗦嗦,在下今日和这卖梨小厮定要打斗一番,不赢他,就剁了一只胳膊!” 吴玠将一只胳膊在蔡猛眼前伸了一伸,莫小儿见得,不禁偷偷发笑,暗自说道:好一个得理不让人的玠哥哥,给你三尺红,全当染大红。 蔡猛听吴玠说不打赢卖梨小厮就要剁胳膊,不禁目瞪口呆,把舌头在嘴唇上搅动半天,款款说道:“官爷果真要和卖梨小哥交手?” 吴玠道:“已经上了擂台,还有什么假的,拿笔墨来,爷爷要写生死状!” 蔡猛见说,不敢多言,慌忙递上笔墨纸张,吴玠和莫小儿分坐写好生死状交给蔡猛。 蔡猛拿给一旁的开封府府尹钟庸看过,钟庸写了竹批。 此时红日当空,天高云淡,蔡猛拿着竹批,两边分付已了,叫声:“打擂开始!” 吴玠、莫小儿见得,便就各自立个门户。这一次莫小儿一改前面的套路,做个五禽戏姿势蓄势以待。 吴玠却要做得逼真,意念中顿时显现出莫家内功的口诀来: 头是起意占中央,浑身齐到人难挡。 脚踏中门抢地位,就是神仙也难防。 肩打一阴反一阳,两肘只在暗处藏。 左右全凭盖世功,束展二字使敌亡。 肘打如同石投井,虽有钢网亦难顶。 进身上绕使敌动,手起肘落即成功。 胯打阴阳左右连,两足交换必自然。 进退好似鱼打挺,得心应手敌自翻。 膝顶下阴能致命,两手虚抖绕上中。 上冲横摆多练习,强身胜敌乐无穷。 足打踩意莫落空,息消全凭后足蹬。 蓄劲须防被敌觉,起势如同卷地风。 吴玠将莫家内功的口诀默诵一遍,一记金雁功,腾上半空。 吴玠的金雁功本是莫小儿传授,可青出于蓝胜于蓝,两人在雁翎湖交手,莫小儿已经不是对手,这一次在擂台上,吴玠更就运用得出神入化。 只见吴玠运用金雁功腾空而起,落下地时已是神驼足展出,不知是莫小儿有意谦让,还是吴玠的功夫确实了得,这一神驼足竟然踩中莫小儿肩胛,莫小儿防不胜防,翻身倒在擂台上…… 擂台下十几万举子见吴玠将卖梨小厮打翻在地,顿时欢呼一片,吵叫声不断:“今科武状元争夺太有看头,高手一个赛过一个;卖梨小厮已是强中之强,哪曾想这个吴爷更胜一筹!” 洪大嫂、于谦、孟洋、李湘、郭旺见举子们呼喊,也都跟着呼喊:“吴爷真神,将卖梨小厮颠下擂台才是真正英雄……” 吴玠听得斗劲更足,三脚两步跨上前去,抓住莫小儿的手臂,道:“鼓起精神,我要扔你下台!” 莫小儿轻声道:“打斗时间太短,这样会被人看出破绽,玠哥哥只管可劲地打,小儿应付得了!” 吴玠见说,正要摔打,却被莫小儿一记旋风掌,劈在肩胛上。 吴玠只觉肩胛一阵发疼,知道小儿要自己再逼真一些,便就抖擞精神,将莫家功夫中的推、拉、抵、挡、踢、蹬、挥、砍全都使用上了。 两人在擂台上你进我退;你来我往,打了半个时辰,看得台下的举子齐声喝彩。 这时候,莫小儿让出一个破绽,被吴玠拎了胳臂猛一兜甩,向擂台下面飞去。 台下观看的举子全都傻了眼,心想被甩到台下的卖梨小厮不是断腿就是折腰。 然而结果却超出大家想象,莫小儿不偏不倚,跌在洪大嫂怀里去了。 原来,莫小儿在被吴玠拎住手臂时,就瞅准站在离台口不远处的洪大嫂,吴玠将她甩出后,莫小儿借力发力,便窜到洪大嫂跟前来了。 洪大嫂一把抱住莫小儿,嘿嘿笑道:“妹妹,你和姑爷的双簧演得太逼真了……” 莫小儿顺势在洪大嫂嘴上拧了一把,悄声说道:“你个乌鸦嘴,乱吵吵的啥……” 洪大嫂慌忙打住话头,两人的动作神速、细微,当然没有被外人看出破绽;人们全都神情亢奋,可着劲呐喊:“好啊!太好啦!” 蔡猛见吴玠打败卖梨小厮,便就宣布,获胜者为朝廷二品官阶、镇军大将军吴玠阁下。 坐在西边监察台上的赵鼎城被吴玠的神勇震慑了,他自然不知道卖梨小厮就是莫小儿,而这一场打败武旋风、再让吴玠上台摘果子的大战就是莫小儿安排的。 赵鼎城总以为吴玠打败卖梨小厮,激动得热泪盈眶,急忙让身边的四大虞侯虎跃、龙兴、林道、雷声,拿上利物,前去慰问吴玠和他的随从。 擂台总指挥开封府尹钟庸见吴玠将卖梨小厮打落台下,一阵惊喜,回头一想,再不能让人抓住破绽,便对主持者蔡猛道:“蔡公,你再打问几遍,看还有没有挑战吴将士的举子!” 蔡猛得令,从擂台东边走到西边;南边走到北边,可着嗓子询问台下的举子,还有没有上台挑战吴将士的。 一连几遍,无人应答,便知应考的举子已经折服吴玠,便就当众宣布:大宋宣和三年特科擂台比武结果——武状元获得者,镇军大将军吴玠。 喊声一落,边听台下欢声雷动,几个侍从立即将早就准备好的状元服、状元帽拿给吴玠穿戴好;一顶四乘敞篷小轿停在吴玠脚下;轿头儿做个滑稽的谦让动作,道:“新科武状元吴大人请上轿!” 第304章 西夏主谋划侵宋事 吴玠看看四乘小轿,笑着说道:“能不能不坐!” 轿头道:“那不行,这是规矩,凡获得头衔的状元都得坐上四乘小轿,在金明池游历一番,让游人目睹一下风采,尔后再回皇城受封!” 吴玠见推辞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坐进轿里,四个轿夫抬轿子,前面的吹手细乐立即吹奏音乐,浩浩荡荡向前走去。 吹手细乐引领四乘敞篷小轿绕擂台一周,尔后在金明池走动,于路游人如织,人们挤满道路,连大树、屋脊、墙头,都站满观看的游人…… 按下吴玠这边不表,却说西夏天王李良元兵败镇魂关后,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回兴庆府,额头上被洪大嫂乾坤双棒槌打伤的地方突然感染复发,大半月天气不能起床。 知情的大臣窃窃私语,私下里说道:“皇上恐怕活不多长时间了。 于是,大臣、幕僚、太监、宫妃,走马灯似的前来探望。 李良元烦躁,下了一道圣旨,不许大臣、宫妃入内探望,只许太医和察哥在身边走动。 察哥在鸟鼠山罅隙潭伏击童贯率领的宋军,被洪大嫂和石方霸打败,万不得以回到兴庆府,见皇兄病入膏肓,慌忙请来太医查看,方知这是心火过盛,杀过了脾胃。 察哥寻思,皇兄这一段挫折多多,先是兵败马头坪、哇峪口,再是镇魂关被宋军重新夺走,心里不畅,致使旧病复发,便就坐在床头安慰,道:“兄长被病魔折腾,御弟知道这是心病!” 李良元见说,微微抬起头来看察哥。察哥趁热打铁,道:“皇兄兵败马头坪,再败哇峪口,心火业已上身;丢掉镇魂关,又气又恨,心火侵蚀了肝脏,才落下这等病症!” 李良元看着察哥不吭声,察哥继续说道:“古人云:胜败乃兵家常事,王兄何必为一两次败绩耿耿于怀,伤及身体!” 李良元见察哥这般来说,方才幽怨地长叹一声,道:“想我李良元17岁亲政,这些年来,斗辽抗宋所向披靡,没想到在马头坪、哇峪口、镇魂关败得如此惨痛,额头上还被女狂人打了一棒槌;心腹大臣马归元也被活活烧死,为兄心中岂能不痛!” 察哥道:“三处兵败,马尚书被烧死是实例;可王兄带回横山步跋子,不也是最大的胜利吗!有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王兄只看到失败,却看不见胜利,就有点顾此失彼了!” 李良元听察哥这么一说,不禁精神一振。 察哥继续说了一阵,李良元竟然不扶自起,端坐床头了。 这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察哥推心置腹的话语,仿佛一剂良药,治好李良元的心病。 李良元定了定神,款款说道:“御弟一席话真乃开心的钥匙,是为兄心头闷气陡笑!尽管为兄兵败马头坪、哇峪口、镇魂关,但横山步跋子归顺,完全可以抵消这些败绩嘛!” 察哥道:“不仅可以抵消,还是彪炳千秋的大事情,想我大夏原为不毛小国,能与膏腴强国大宋抗衡,还不是王兄您的政绩……” 李良元被察哥说得精神焕发,一撩腿儿,坐在床沿上,侃侃而言:“现在我们有铁鹞子、步跋子、泼喜军,还怕什么宋军?不如趁机抢占关中富饶之地,学汉萧何,以关中为基地,攻取汴京,一统华夏……” 看官大大,你道什么叫妄尊自大,铤而走险?李良元的举作就是。 原来这李良元庙号崇宗,是西夏第四代皇帝,三岁嗣位,其母梁氏是汉人,纳为皇后后,与弟弟梁乙逋沆瀣一气,独断专行,连年侵掠宋朝边境。 梁乙逋骄矜跋扈,被大首领嵬名阿吴、仁多保忠杀死,梁太后携年幼的李良元率大军五十万攻宋,破宋金明寨,献宋俘于辽国,得到辽国的暗中支持。 辽国自和宋国签署澶渊之盟,两朝和好达一百多年之久。 但辽国为了牵制宋国,暗中还是结好西夏,西夏摇摆于宋、辽之间以图存,形成辽、宋、西夏三国鼎立的后三国时代。 宋军见西夏与辽朝藕断丝连,频送秋波,便就同仇敌忾,沿边筑寨,采取紧步逼攻的战略战术,夏兵败退,卑词求和,宋朝罢兵。 梁太后死后,李良元亲政,年十七,通联辽朝,一心想入主中原,灭亡北宋。 西夏领地辽阔,李良元经过一番改革,实行了中央集权制,在全国范围内设置18个监军司,实行全民皆兵的战略战术。 西夏荒寒,地阔人稀,但兵力却有50万,主要是实行全民皆兵,强迫服役的举国兵制。 西夏男子,15岁至60岁都得当兵,平时种地,战时打仗;打仗时兵器、给养自备。 倘若一个帐户(一顶帐篷算一户人家)有15——60岁的男丁两人,那么一个就是正军,一个则是负赡。也就是说,两人都得服役。 负赡也叫负担,就是军队中做杂役的兵士,但这种兵士也能上战场,宋军熙河经略使刘法就是被一个负赡兵俘获斩首的。 西夏正规军里,一个正军要配备2至3个负赡军。就是一个作战的兵士,要两三个负赡兵士供其给养。 李良元亲政后,还重用庶弟察哥;察哥多谋略,有勇力;李良元让他掌握兵权。 这期间,察哥让夏军学习宋军之长,选蕃汉壮勇,教以强弩,平时带弓而锄,临战分番而进。 平原以铁鸦子(即重甲骑兵)驰骋,山谷以步跋子(即步卒)逐险。 横山步跋子归顺,更就增强了夏军的实力…… 察哥见李良元说出入住中原,抢夺关中的话语,便道:“王兄和御弟不谋而合;御弟正要和王兄商谈此事,没想到王兄早就想到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察哥说着,定定神儿,继续道:“宋国的道君皇帝荒淫无度,大权旁落在蔡京六个奸臣手中,民怨甚高。那个叫童贯的太监又做了殿帅府太尉,统掌天下兵马;赵鼎城本是一员良将,可宋皇听了童贯谗言,竟然褫夺了他的元帅之职;眼下宋军内部勾心斗角,正是我们大举进兵的时机……” 第305章 伍夷为檄文贬宋帝 李良元见察哥这么来说,拍手称道:“御弟言之有理,可我们什么时候出兵最为有利……” 察哥道:“自古两国作战,先下战书,约定时间,一决雌雄。这次也不列外,派灵牙利嘴兵士上宋国汴梁送达战书,约定宋军择日决战!” 这么说着,察哥向李良元身边走近几步,附在他的耳畔悄声言道:“兵者,道也,声东击西尔虞我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可取胜,只能如此这般……” 李良元见说,不禁一怔,款款言道:“我们以白衣大夏之国的名义下战书,这样做是不是……” 察哥讪笑道:“大王莫非忘记兵败镇魂关、马头坪、哇峪口之事?只有这样,方可复报!” 接着挺直腰杆说道:“宋军倘若败北,我军趁胜追击,占领关中,直捣汴京,入主中原,实现先祖梦寐以求的河山一统,易如反掌……” 李良元连声叫好:“知朕者,御弟也!这样一来,可谓一箭双雕,既可报兵败之仇,还可抢夺宋国江山!” 于是,当下传旨,敕封察哥为征宋大元帅,统领三军,择日与宋军决战,以定乾坤。 察哥受了敕封,即唤军师伍夷为,商谈下战书事宜。 伍夷为沉思半天,道:“晋国王既然要一箭双雕,就不要急着下战书!” 察哥见说,痴愣愣看了伍夷为,道:“以军师之意……” 伍夷为道:“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宋徽宗纨绔、淫逸,不如先做一篇檄文讨之;让天下人尽知宋之腐败;夏之鼎盛;尔后大军征剿,赵宋江山定会土崩瓦解,是为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也!” 察哥连声称好,说伍夷为有张良之才,武侯之智,此次出兵,竟会旗开得胜。最后言道:“讨伐檄文就由军师拟制斟办,愿军师文思才涌,马到成功!” 原来这伍夷为是中原人士,十年寒窗,金榜难能题名,便就生出邪念,投靠西夏偏安政权。 伍夷为一踏上夏地,正巧赶上开科招士,他的一篇文章做得风生水起,被夏国主赐予进士出身,选在察哥身边做了军师。 这时间,伍夷为领草檄之名,援笔立就,挥成一章《讨宋檄文》,其文曰: 宋王赵佶,宋神宗之十一子也, 登基前即为端王;为人轻佻浮 浪,专钻红颜坊姬之窝;凡汴 梁烟花酒巷头牌美媚,莫不 与其有染。其伤风败俗,不一 而足耳,坊间老少,无不以花 花端王对其称谓也。 花花端王做了皇帝,天下不润, 河水倒流;太监生须,母鸡打 鸣,宋国上下,民怨积盛。花 花端王来做皇帝,宋国百姓生 灵涂炭,四海苍生备受熬煎。 花花端王本是翰林学士胚子, 却错误地被推上皇位,乃大宋 性灵之不幸。试问天下,有 哪个皇帝像赵佶那样花样翻新 地改变年号?没有!赵佶 即位之初,便定年号“建中靖 国”,次年又改为“崇宁”; 后又“大观”;“政和”;“ 重和”、“宣和”。赵佶在位 十几年,改换了这么多年号, 可谓天下第一。赵佶好大喜 功,登基后频频对邻国用兵。 妄图将大夏、大辽一干周边 国家全部并吞。自己却一味 追求享乐,迷佞道教,将国 事交给蔡京、童贯、杨戬等 奸臣;还穷极天下之财富, 在汴梁修筑万岁山。赵佶人 伦颠倒,竟让太监童贯做了 掌管天下兵马的殿帅府太尉; 终被贻笑大方。赵佶的先祖 是宋太宗,宋太宗借狩猎之 名射杀宋太祖的爱妃花蕊夫 人;“烛光斧影”中又杀死 亲兄赵匡胤,抢夺了江山社 稷,令其子孙作妖为患,饕 餮放横,伤化虐民;因赃假 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 窃盗鼎司,倾覆重器;好乱 乐祸。历观载籍,无道之君, 贪残酷烈,于佶为甚;当为 天下共讨之,四海同诛之。 想我大夏,地阔人杰,景宗 元昊,南征北战,所向披靡。 崇宗良元有先祖遗风,乃治 国之伟器,今世之俊才,入驻 中原,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赵佶不识时务,今乃屯兵渭州、 西境,阻河为固,欲以螳螂 之斧,御隆车之隧。大夏奉 祖宗威灵,折冲宇宙,长戟 百万,奋甘凉育获之士,骋 良弓劲弩之势;驱兴州之兵 越六盘,跨陇山;催夏州众 勇翻横山过子午;必夺千陇 萎甦之山,关中膏腴之地; 一举攻破汴梁古都,势如破 竹。檄文到处,人不分华夷, 地不分南北,州郡县府,各 整义兵,响应王师,举武扬 威,剿灭腐宋,匡扶大夏, 一统中华。其得佶首者,封 侯列相,赏钱五千万贯,美 女数百上千。部曲、偏裨将 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 同享太平。 广宜恩信,班扬符赏, 布告! 伍夷为将檄文写完,呈献给李良元和察哥阅看,李良元和察哥纷赞伍夷为才思过人,即派精干兵士上汴梁、长安等宋国州府都市大肆张贴,广为传播。 汴梁守军看见张贴在城墙上、屋檐下的讨伐檄文,慌忙摘扯下来,看罢内容,愕然不已。一边部署军士全城搜索西夏探子,一边派人铲除檄文,又捧上一份,送进宫里,让徽宗赵佶知晓。 赵佶看罢檄文,勃然大怒,当即让传讯太监唤童贯进宫问话。 这时候,童贯正为张子论没有夺得元帅,反丧性命,窝在府第一筹莫展,见传讯太监到来,说皇上要他火速赶到延福宫问话。 童贯不知何事,向传讯太监打问;传讯太监说他也不知道,可对童贯道:“奴才见皇上似乎很急,好像有什么解不开的事情,童大人千万不可怠慢,赶快准备准备,进攻去吧!” 童贯一声声应答着,让小太监头里先走。 小太监走出门去,童贯手按腮帮襄乐半天,也猜不出皇上唤他何事,自己给自己发着闷气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咱家刚想安静安静,事情却来了!” 嘴里这么说着,脚底下却不敢怠慢,急急匆匆向延福宫而去…… 第306章 陇亲王怒斥童太监(1) 延福宫是独立于皇宫外的一处宫区,本是皇帝和后宫后妃游乐的地方,最初规模不大。 宋徽宗即位后,不满于宫苑的狭小,下旨大肆扩建、营造。 扩建后的延福宫幽雅舒适,宋徽宗大部分时间在这座宫苑中度过。 延福宫殿、台、亭、阁众多,名称非常雅致,而且富于诗意,全是艺术天赋极高的徽宗所命。 宫的东门为晨晖门,西门称丽泽门;大殿有延福、蕊珠字样。 一鳞一爪,无不映衬着文人出身的徽宗皇帝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童贯随传讯太监走进延福宫,徽宗皇帝正满脸怒色地坐在龙椅上发蛤蟆气,见童贯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也不搪塞,开口便问:“童公公,你不是搞打擂选帅吗?遴选的西军元帅呢?” 童贯被问得瞠目结舌,心中像打小鼓,“咚咚咚”乱敲,惊惧地寻思:皇上什么时候喊过自己童公公?什么时候用这样轻侮的口气和自己说话?一定是自己做错事,惹皇上生气了…… 童贯早就吓得汗流浃背,可太监的奴才本性在这个时候彰显无遗,只见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膝代脚,匍匐向前,鸡啄米似地叩头,一边叩头,一边呼喊:“圣上保证龙体,奴才该死!不该招惹万岁生气!” 徽宗见童贯动作滑稽,不禁一笑,道:“哪个叫你死来?还不站起来说话!” 童贯抖抖索索站起身子,徽宗便将城防官送来的讨伐檄文丢给童贯,道:“看看这是什么?” 童贯从地上捡起檄文,看过一遍,却与自己无关,顿时抖擞精神,道:“西夏狗儿子活得不耐烦哪,竟然斗胆包天,用这种卑劣手段侮辱圣上?圣上给奴才一支军队,奴才不出半年天气,就能将这帮狗儿子给灭了……” 原来,西夏政权存续期间,宋国从皇上到普通官吏,都极其轻蔑这个蜗居在西部边境的番夷,言谈举止中无不反映出对西夏的厌恶。譬如说仁宗皇帝故去后,西夏派使臣前来吊唁,与宋的招待发生口角。宋国招待大刺刺地谩骂西夏国是撮儿小国,总有一天会派大军将其灭了。 使臣和招待的口觉最终引发了一场战争,这场战争一打就是几十年。 宋徽宗即位后,对西夏采取强硬措施,多次派兵讨伐;但西夏人非但不服,还写出这样刻薄的檄文腌臜、讨伐;徽宗皇帝自然生气。 童贯一席话,仿佛禾田逢雨,使徽宗干涸的心情有点滋润。 童贯见自己几句话说在皇上心坎上,便向徽宗跟前进了几步,道:“大宋朝子民哪个不说圣上英武果敢,文能提笔赋诗、绘画;武能征服四海,五夷臣服?西夏狗是蝼蛄子叫天,杂音单调得令人唏嘘……” 徽宗的愤怒之情有所减退,哀叹一声,道:“我军在马头坪、哇峪口、镇魂关打败西夏军,李良元疼在身上恨在心中,才这样变换手段腌臜朕!” 徽宗这么说着,不禁咬牙切齿,道:“通篇檄文犀利似刀,不知何人所撰,逮住此人定要碎尸万段!” 童贯道:“陛下息怒,下官择日率西军踏平兴庆府,挖出撰写檄文的人,一刀一刀将他剐了!” 徽宗看看童贯,道:“这种事也需你这个殿帅府太尉亲自上阵?爱卿不是打擂选帅吗?新元帅是何人!” 童贯见徽宗这么来问,嘴里吃吃呐呐,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正在犹豫,忽听宫外卫士呼喊:“陇亲王求见!” 徽宗即传陇亲王觐见。陇亲王提袍箭步走进延福宫,向前跪倒,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徽宗让陇亲王起来说话。陇亲王站起来,躬身一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特科武状元已经决赛出来,正在街头与众举子同乐,马上就来延福宫觐见圣上……” 徽宗见说,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身子在龙椅上转了一转,道:“皇弟快说,特科武状元是哪一个!” 陇亲王道:“特科武状元就是招安秦陇军、秦云兵;在马头坪、哇峪口、镇魂关将李良元打得屁滚尿流的镇军大将军吴玠!” 徽宗喜不自禁,走下丹墀,拉着陇亲王的手,道:“真乃天遂人意,吴玠做了新科状元,是寡人的荣幸,大宋国的荣幸,朕要让他统军前去征讨西夏!” 徽宗这么说着,便将讨伐檄文递给陇亲王,道:“御弟看看,西夏人嚣张到家,竟然追到京城腌臜孤家、侮辱寡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童贯见陇亲王先拔头筹,皇上一下子对自己失去耐心,便就气得吹胡子瞪眼。 陇亲王突然说出吴玠夺得新科状元,童贯更就像吃了苍蝇那样难受不已。 童贯是在自己设的局比打破,武旋风、张子论先后亡命卖梨小厮手下后离开打擂现场的。 在童贯的想象中,今科武状元就是那个卖梨小厮,可一个卖梨小厮岂能充当大军元帅?一气之下拂袖而去,谋划让谁来替代卖梨小厮;哪曾想到,吴玠会打败卖梨小厮,夺得武状元。 童贯头顶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过来,默默寻思:自己绞尽脑汁设了一个局,没想到这个局被赵鼎城利用了;而赵鼎城在自己的局中又设了一个局,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 童贯翻江倒海思索半天,终于按捺不住,“噗通”一声打跪徽宗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哭道:“圣上,我们都被赵鼎城给捉弄啦!吴玠夺得武状元,全是赵鼎城设下的局…… 徽宗见童贯这么来说,惊得一怔,不明事理地看看童贯,又看看赵鼎城,不知如何是好。 赵鼎城见童贯又一次信口雌黄,心中的怒火便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只见他一下子失去儒雅风度,跨前两步,一把揪了童贯衣领,扬起手掌,照那面门就是一记耳光。 童贯被打得眼冒金星,却不敢还手。尽管他是皇上跟前的当红太监,皇上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做了掌管天下兵马的殿帅府太尉。可陇亲王却是皇室宗亲,孰轻孰重,自有分晓。 第307章 陇亲王怒斥童太监(2) 陇亲王扇童贯一耳光,就像主人踢了得宠一时的哈巴狗一脚,哈巴狗敢反抗吗? 童贯不敢反抗陇亲王,却也有他的强项——哭鼻子。 童贯伏在徽宗跟前哭得天昏地暗,希望徽宗斥责赵鼎城,给他出出气儿。 但徽宗碍于皇室宗亲面子,竟然无动于衷,这就给赵鼎城提供了陈述屈原的机会。 赵鼎城扯童贯上京,其目的就是要在皇上面前讨个公道;可皇上认为那是鸡毛蒜皮的事,不给两人提供当面锣对面鼓对质的场所。 天怜念间,延福宫一遇,赵鼎城有了绝好的申冤机会,岂能错过? 赵鼎城先下手为强掴了童贯一记耳光,这是赵鼎城让童贯长点记性,他是先祖赵匡胤的后代,并不是大路上捡来的石子;童贯想在他头上动土,得悠着点。 童贯捂着脸庞哭得“唏嘘唏嘘”时,赵鼎城便将童贯出使西军以来的蹄蹄爪爪,全都抖落出来。 “这个公不公母不母的腌臜货,打着圣上旗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诬陷老夫,抢班夺权为能事!”赵鼎城指着童贯的鼻子大骂:“狗杂种在皇上面前告老夫刁状,说老夫招安秦陇军、青云兵是培植亲信,另立山头;将士们取得马头坪、哇峪口、镇魂关胜利,老夫设台封将,狗贼竟说朝廷不会承认,要一笔抹杀!难道老夫设台封将不代表朝廷?而狗贼却趁机挑拨离间,拉拢被老夫鞭笞的张子论,还封官许愿,夺了老夫的边关元帅,要张子论执掌!狗贼欺上瞒下,好大喜功,明明在鸟鼠山罅隙潭被西夏晋国王察哥包围面临全军覆没危险,是洪大嫂和石方霸打散西夏泼喜军救了他,他却谎报军情,将功劳全记在自己和张子论身上?今日圣上就在当面,老夫要和泼贼好好对质说道,看看谁是谁非……” 赵鼎城疾风骤雨,一气子叙说完毕,是在痛斥童贯,也是捎带徽宗。 在赵鼎城心目中,这个王兄越来越昏聩俗气,耳朵软得像棉球儿,身边宠臣、太监打个喷嚏,他就要下一场雨。 百依百信,偏倚偏信的结果,导致民怨沉积,国势日衰,周边狼烟四起。 但徽宗却跃跃乎自称这是纳谏,有仁宗当年的遗风。 仁宗在位56年,是北宋王朝最鼎盛的时期,政治、经济、文化、外交得到全面发展。 仁宗无疑是个好皇帝,好的表现是亲信包拯那样的直臣。 耿直的包拯为了促使仁宗采纳自己的意见,竟敢在朝会上相着仁宗的面质问,把口水也溅到仁宗脸上去了。 仁宗没有责怪包拯,而是用手把脸上的口水搽掉,继续聆听包拯谏言。 自称有仁宗风范的徽宗有这种胸怀吗?没有!他是个行里混皇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大臣们很难摸透他的脾气。 问题是仁宗听的是直臣之谏,徽宗听的是奸臣之谏。 蔡京、童贯一帮奸臣的所谓谏言,只不过是阿谀奉迎,讨徽宗欢心罢了;这伙人摸透徽宗脾气,趁他高兴时说上几句,徽宗几乎是言听计从…… 赵鼎城风一阵雨一阵地斥责,使童贯无言以对,这厮只有啼哭功夫,却无反击之力。 徽宗也是默默无语,正是他听了童贯谗言,才褫夺了赵鼎城的边关元帅之职。 赵鼎城骂童贯,其实也在骂徽宗,徽宗几次想发火,可就发不起来。 原因是赵鼎城是太祖骨血,而近来灌进徽宗耳朵的传言是:他的老祖太宗皇帝当初为了抢夺其兄之位,和太监王继恩、医官程德玄勾结,用毒药毒死宋太祖;而太祖的儿子德昭、德芳以及叔叔赵庭美之死都与太宗有关。 因之,徽宗这个皇位坐得有点不踏实,在太祖的后代面前,徽宗总有一种直不起腰杆说话的感觉。 徽宗这么想着,又骂童贯是个招惹是非的狗奴才,谁都得罪得起,可太祖的后代是不能惹的,但童贯偏偏要和赵鼎城较劲…… 这时候,赵鼎城见童贯和徽宗都不吭声,便就血气方刚,铿锵说道:“这次擂台比武选帅,就是泼贼童贯设的局!” 徽宗见一惊,道:“童贯设的局?童贯如何设局来着?” 赵鼎城慷慨陈词:“童贯为了让张子论执掌帅印,将祖宗立的信条全部推到,搞什么擂台选帅,其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强霸元帅职位乎!” 徽宗看了赵鼎城几眼,道:“御弟能不能讲明了一些!” 赵鼎城定定神儿,道:“张子论武功平平,倘若做擂主打擂,还不是鸡蛋碰石头?童贯便夜会武旋风。武旋风威霸京城十几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童贯送他一万贯交子钱票,让他来做擂主打败天下好汉,然后再败给张子论,来一个移花接木,武冠张戴……” 徽宗在龙椅上挪挪身子,有点激愤,道:“还有这档子事,这不坏了科举规程吗……” 赵鼎城冷笑一声:“童贯、蔡京六贼还管什么规程不规程?对他们有利的事,就立个规程;没利的事即便有规程也不去用!” 徽宗见赵鼎城牵扯蔡京,有点不乐意了,招招手道:“御弟就事论事吧,不要城楼起火殃及鱼池!” 说着一顿,道:“御弟说童贯找武旋风来做擂主,哪怎么吴玠成了武状元!” 赵鼎城正要回答,却被童贯抢了话头:“圣上,赵鼎城才是麻烦制造者!” 童贯咽了一口唾沫,振振有词,道:“赵鼎城打奴才一记耳刮子圣上全看到了,他还依仗皇室之威,将奴才数落得一无是处,可奴才这么做,全是依照圣上旨意呀!” 童贯趁机讨巧卖乖,挑唆徽宗和赵鼎城之间的关系。 徽宗见童贯这么来说,做个打住的手势,道:“童卿不要罗哩罗嗦,朕只想听陇亲王是如何制造麻烦的……” 童贯见皇帝这么来说,咽了一口唾沫,道:“那个打败武旋风的卖梨小厮是赵鼎城事先安排好的!” 徽宗听得,灵光一闪,道:“卖梨小厮能打败武霸?就说明他的武功相当厉害,可怎么又让吴玠拔了头筹?” 童贯道:“圣上还不明白?卖梨小厮拿了赵鼎城的好处,赢了武旋风,故意输给吴玠,吴玠自然就成了今科状元!” “这不是弄虚作假吗?”徽宗大怒,道:“立即传唤卖梨小厮,朕要问个明白……” 传讯太监即刻找到擂台比武总指挥开封府尹钟庸,主持者蔡猛,传达皇上旨意。 钟庸和蔡猛听说皇上传唤卖梨小厮,慌忙派出衙役全城寻找草日大。 可这时候的草日大——莫小儿,已经全身红装,和洪大嫂、于谦、孟洋、李湘、郭旺一起跟在抬着吴玠的四乘小轿后面乐哉悠哉呢! 衙役东南西北、城里城外跑断腿,也没找见草日大的踪影,只好回报钟庸。 钟庸无计可施,只好和蔡猛一道硬着头皮去见徽宗。 徽宗听说钟庸和蔡猛一个是擂台赛总指挥,一个是主持者,就问打擂台的前后经过。 第308:延福宫忠奸对决 钟庸、蔡猛见皇上来问,哪里还敢隐瞒,瓦口漏倒核桃——呱啦啦,将擂台上前后经过讲给徽宗来听 徽宗听完钟庸、蔡猛叙说,讪笑一声,道:“听你俩这么一说,那武旋风确实是童贯事先安排好的;而卖梨小厮不知来历,真真切切将武旋风打下台去;他自己又被吴玠打败!” 徽宗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扫视一下周围的人,道:“吴玠的武状元货真价实!” 蔡猛禀道:“皇上圣明,吴玠的武状元当然货真价实! 蔡猛说得风生水起,突然加大语气,手舞足蹈起来:“没见吴军爷那一记金雁功、神驼足、旋风掌,哈哈,那真是天下第一……” 徽宗被蔡猛这么一说,心中忖道:看来童贯是做手脚了,这厮已成众矢之的,不给他换个地儿是不行了。 徽宗左思右想,寻思将童贯调换什么地方才算合适?突然,想起出使辽国的使臣还未敲定,便就想道:童卿对朕忠心耿耿,不能为这点事将他打入冷宫,让其出使辽国,一展雄才,不是一箭双雕的效果吗…… 主意拿定,即刻下旨:童贯狗苟蝇营,诡谲狡诈,以打擂选帅为名,谋小集团利益之实,免去其殿帅府太尉一职,听候发落。 圣旨下达,徽宗又叮咛小太监给童贯传话,叫他不要灰心,说是皇上想让他出使辽国,才这样安排的。 童贯感激涕零,叩头谢恩,却听宫外卫士传进话来:“宰辅蔡大人求见!” 徽宗听说蔡京宫外求见,立即宣他进来。 蔡京疾风似火走进门,跃到丹墀之下,将手中一份书信递给徽宗,道:“圣上,大事不好,西夏派人来下战书,要和我国择日决战!” 徽宗接过蔡京递上来的战书浏览一番,即道:“这西夏人疯了,前脚发檄文,后脚下战书,众卿帮朕琢磨琢磨,如何处置西夏之事!” 陇亲王道:“孙子云:兵者,诡道也,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西夏人欲借孙子兵法,乱我军心,才这样双管齐下,一边发檄文,一边下战书!” 童贯道:“西夏人突然来下战书,全与赵鼎城此前采取的以守为攻的方略有关。赵鼎城担当边关元帅多年,没打过一次像样的胜仗,现在将他撤换,心中还觉不满。以下官之意,这事交由赵鼎城处理,谁的孩子谁抱上……” 童贯这时候还在咬谝陇亲王,气得陇亲王双目喷火。 只见他指着童贯破口大骂:“童贯狗贼,老夫出任边关元帅期间,以守为攻,多次粉碎西夏人的扰边进攻,取得马头坪、哇峪口、镇魂关多次胜利,你这个没有鸡巴的货件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徽宗见两人又争吵起来,挥手制止,道:“你俩不要争吵好不好!” 说着,转向蔡京,道:“宰辅有何看法!” 蔡京见徽宗来问,沉默半天,道:“以蔡某之见,天朝上国不必与鼻屎小国斤斤计较?天朝自仁宗朝以来,一直坚持和睦政策,西夏人可能又没钱了,给些金银布帛按按嘴算啦!” 赵鼎城坚决反对委曲求全的金钱外交,他揶揄蔡京,道:“宰辅家有交子铺户,朝廷哪有?常言道:医生米养个恩人,一斗米养个仇人;西夏撮儿小国之所骚扰边境,全是软弱无能的金钱外交种的恶果。天朝现在兵足将广,夏人既然下了战书,我军就借力打力,将其一举歼灭,消除边境隐患……” 徽宗是好大喜功之人,赵鼎城这么一说,正和他的心意,便道:“御弟和孤不谋而同,现在西军元帅已有人选,立即部署与夏军作战!” 说着断喝一声:“速宣新科武状元吴玠觐见……” 却说吴玠坐着四乘小桥,和一帮随从已经走到延福宫外面,听到圣上传唤,立即进得宫去。 徽宗本是爱美之人,见吴玠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心中自先高兴几分,喝喊一声:“爱卿请上前说话!” 吴玠向前几步,在丹墀下站定,单膝跪倒,厉声说道:“小生吴玠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玠自从做了陇亲王的乘龙快婿,跟岳丈学了不少礼节、礼仪,见了皇上,自然不慌不张,礼仪一番。 徽宗满意地一笑,让吴玠起身说话;吴玠站起身来。 徽宗又道:“贤契是哪里人士,贵庚几何?” 吴玠道:“小生是秦凤路渭州府得顺军陇干人,年方一十九岁,爹爹吴奕是朝廷命官,现知渭州府!” 这时候,童贯才知吴奕是吴玠的爹爹,而陇亲王与他离开渭州时执意要将元帅印绶交给吴奕执掌,看来他们早就预谋好了。 童贯顿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更就相信吴玠取得的武状元有猫腻。 但徽宗碍于赵鼎城是皇室宗亲,听不进童贯阻谏,还免了他的太尉官职,童贯眼睛珠子一转,便将赌注押在蔡京身上,轻声轻步走到蔡京跟前窃窃私语。 有言道:鱼找鱼,虾找虾,蛤蟆找的蛙亲家。 童贯和蔡京尽管在一些事情上见解相左,可一旦对付圈子外的人,便就沆瀣一气,一拍即合。 这时候,蔡京听童贯说吴玠的武状元有猫腻,便就走到徽宗身边耳语几句。 徽宗本是性情中人,童贯说吴玠的武状元有猫腻他没在意;蔡京又来嘀咕,他就有想法了。 于是,看了吴玠一眼,道:“吴卿,听说那个卖梨小厮很厉害的,贤契果真将他打下擂台?” 吴玠见问,心中暗笑,忖道:童贯和蔡京两个贼子又在蛊惑皇帝,说在下的武状元是假的,在下倒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吴玠的厉害…… 心中想着,便对站立身后的莫小儿、洪大嫂、于谦、孟洋、李湘、郭旺道:“你们几个听听,皇帝不相信在下的功夫是真的,要不在下就在这里和童公公一比高低!” 这么说着,一本正经,道:“在下丑话说在前面,比试期间无论谁丧命,胜者都不偿命!” 童贯见说,不禁一愣,心中敲起了小鼓——他尽管没亲眼见过吴玠的功夫,可从大战马头坪、哇峪口、镇魂关的几处战例分析,吴玠身手一定不凡,只不过为了报复赵鼎城,才说吴玠的武状元是假的。 现在吴玠要和他当面锣对面鼓地真刀真枪较量,童贯心中突然胆怯起来。 尽管童贯的玉环步、螳螂脚也算一绝,可他毕竟一把年纪了,岂能与二十啷当的毛头小子争上比下! 童贯摆摆手,道:“简直胡说八道,这里是延福宫,不是擂台场,岂能比试武功!” 莫小儿道:“童公公怯火哪?也好,玠哥哥就不与你比试!不过皇上不相信玠哥哥本领,总得找个对手验证一下吧!” 蔡京听莫小儿说话,只觉耳熟,突然想起他在马嵬坡被凌·辱的情景,不禁说道:“你是小乞丐?老夫找的你好苦,却怎么在这里出现……” 第309:皇家园林万岁山 莫小儿知道蔡京从声音中辨别出自己来了,可从扮相上还不敢肯定,便就嘿嘿一笑,道:“蔡大人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儿,怎么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莫见奴家是个清清白白的女身吗?而身边这个男人就是奴家夫君!”莫小儿拽拽一旁的吴玠,道:“夫君姓吴名玠自晋卿,刚刚夺了今科武状元呢!宰辅怎么能说奴家是个乞丐?呜呜呜……” 莫小儿说着,竟然哭嚎起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 吴玠和洪大嫂几人见莫小儿真会演戏,全都偷偷窃笑。 蔡京见莫小儿啼哭,便就紧张起来,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俊秀女子,见她真是女儿之身,一脸俏丽,不过声音还是有点像小乞丐。 因为马嵬驿那个小乞丐对蔡大人的折磨太残酷,蔡大人至今不会忘记小乞丐的模样: 十五六岁年纪,戴一顶破烂瓜皮小圆帽;穿一领七补八丁的乞丐衣;腰挎一把明光闪闪的金雕宝剑,手拿一支三尺长的滚边洞箫。 可眼前这个妙龄女子却是两个朝天角,发髻高绾,刘海发直遮眼帘;发髻四周插金别银,悬珠挂串;身着铁红滚边水袖裙;绿色宽松灯笼裤;猩红刺梅软底鞋,面如桃花,唇若朱染。 一个乞丐,一个淑女,两下里风马牛不相及啊!莫非老夫眼睛花了,看走向口…… 蔡京这么想着,开口问道:“请问姑娘高姓大名,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莫小儿止住哭声,随机应变,道:“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大(达)名日草,关西人士;从关西来,到汴京去,这不现在站在皇家的延福宫吗……” 吴玠几人见莫小儿将莫字颠倒着拆开来叫成大日草,和在擂台上的草日大翻了个个儿,全都按着嘴啼笑。 徽宗皇帝见蔡京拦住一个姑娘询问,还将人家给问哭,便道:“宰辅大人鸡肠小肚什么?人家姑娘有不得罪你,你怎么怎样咄咄逼人……” 蔡京慌忙跪倒:“下官不敢,下官只是随便问问!”蔡京当然不敢提及自己在马嵬坡被一个小乞丐凌·辱的经过。 蔡京这么说着时,不禁灵机一动,调转话头,道:“考察吴玠武功是真是假有个最简单的办法,让他随圣上去万岁山秋围!” 徽宗一怔,问道:“万岁山哪有秋围场所?宰辅想哄寡人乐子不成!” 蔡京立即迎上笑脸:“圣上忘了人定胜天的道理?没有秋围场地,我们完全可以营造呀!” 徽宗喜道:“这么说宰辅已经在苑内开辟了狩猎场?” 蔡京慌忙跪倒,道:“下官斗胆开辟了一处狩猎场,还望圣上准允!” 说着,一顿,道:“下官还想将江南的奇花异石礁移运过来,圣上一见定会高兴!” 徽宗龙颜大悦,呵呵一笑,道:“知朕者,宰辅也!” 蔡京见皇上高兴,趁机进言:“圣上一边秋围,一边检验吴玠武功真假,倘若有诈,当以欺君之罪斩首!” 徽宗本就是个浪子皇帝,喜欢游乐戏耍,听蔡京说万岁山增设了秋围场地,后面还要运来江南的奇花异石,兴奋得直搓手掌。 爱山、爱水、爱女人,爱奇花异石,爱作诗绘画,是徽宗终生的嗜好,这种嗜好最终使他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外夷俘虏的皇帝。 公元1127年,宋徽宗和儿子宋钦宗被金将完颜宗翰和完颜斡离不迁押金国都城上京,行至还乡河(今唐山市),宋徽宗驻马桥上四目远顾,不禁凄然泪下,曰:“过此河渐近大漠,吾安得似此水还乡乎……” 后来,浭水上的这座桥被当地老百姓誉为“思乡桥”,后代诗人张籍作《过浭水》诗一首: 沙岩古寺树苍苍, 塔势崚嶒大道旁。 北狩至尊犹出塞, 西流浭水自还乡。 看花古驿愁春雨, 驻马危桥泣晓霜, 五国城中寒月白, 魂归艮岳总荒凉。 不过此时宋徽宗还是北宋的第八代皇帝,正坐在延福宫中吆五喝六。因此,当下传了圣旨,明日上万岁山秋围。 汴梁本无山,为了彰显圣朝的繁华,讨皇上欢喜,蔡京征得徽宗同意,在汴京城以北修筑了万岁山。 万岁山是人工修筑的山脉,与天然形成的山脉别无二致。也有山梁,也有山脊;也有连绵起伏的沟壑、山脚;也有林翁草莽的湖泊、草甸;也有跑马行车的通衢大道;也有曲径通幽的羊肠小径。 整个万岁山就是一处自然保护区,也是一座人工铸就的森林公园。 万岁山森林公园气势之博大,风度之雄宏,开创了人工建造园林史上的先河 万岁山森林公园又聚集了神州大地千山万壑的精华,有天山之险,峨眉之幽;泰山之状;华山之奇。 由于整个人造公园坐落在京城艮位,又名艮岳,寿山、寿岳,阳华宫。 万岁山周围纵横几十里,其主峰高四五十丈,藏自然山水之美与人工建造之美于一体;括天下之绝,含古今之胜,集华夏古代南北园林建筑艺术之大成,荟萃五洲名山大川雄伟、险峻、奇秀、幽美、畅旷诸特色,成为山水奇景的一个缩影,堪称世界一绝。 万岁山山岭瀑布,雄险奇秀,亭台楼阁,遍布全园,进入其内,如入人间仙境。 万岁山还是一个大型植物园,园内遍植各种珍木、奇花、异草、竹藤、药材及粮食作物等,仅松树就有上万棵。 万岁山又是一个大型动物园,园中汇集四方珍禽异兽数万,仅大鹿就有数千头,各种鸟类不计其数。 为了使徽宗在万岁山极兴游乐,蔡京特意建构了一处狩猎场,将鸟兽尽散其中,等待徽宗前来猎取。 山中还建有演武、练射、赛马等系列具有刺激和游乐的竞技场所,其中最为精彩的要数缚虎、斗虎的场地——搏虎园。 狡猾的蔡京只说请皇上万岁山秋围,却没有说出搏虎园。 这就是蔡京的阴险之处,他早就掌握了皇上的脾性,只要诱他上得万岁山,再提让新科状元徒手搏虎,徽宗定会在兴奋中满口答应…… 第310章 万岁山吴玠射雁(1) 有言道:明枪好躲,暗箭难防,蔡京和童贯两个贼子,就是利用徽宗的好奇之心,昏聩之耳,达到铲除赵鼎城羽翼的目的;吴玠一旦被除,赵鼎城便是孤掌难鸣,蹦达不起来。 话说回来,倘若吴玠的西军元帅成了事实,蔡京和童贯一伙就会失去对西军的控制。 西军是宋廷最为重要的军队,宰辅、太尉一旦失去控制权,那么他们在朝廷的势力就会锐减一半,在符合太尉这两个位高权重的职位也会成聋子的耳朵样子货。 因此,蔡京才和童贯沆瀣一气,不遗余力地要将新科状元吴玠扼杀…… 话休絮繁。却说,皇上亲临万岁山的圣旨一经传出,宫内宫外立即忙活起来。 莫小儿见徽宗下了上万岁山秋围的圣旨,怔怔地想了一气,不无担忧地对吴玠道:“玠哥哥,奸臣怂恿皇上去万岁山狩猎,其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义上是检验武状元的功夫真假,实际上是要玠哥哥搭上性命!” 吴玠听莫小儿这么来说,不禁一怔,道:“这话怎讲?” 莫小儿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道:“小儿这几天在市井溜达,听几个高深老人言谈,说万岁山有一处致命的地方叫搏虎园,蔡京老贼为讨徽宗欢喜,特意从女真人那里购来几只东北虎,安排人和老虎格斗,其目的就是博得皇上一笑。这次蔡京突然安排武状元随同皇上秋围,一定会安排玠哥哥搏杀老虎,堂而皇之地要取玠哥哥性命,这叫借虎杀人……” 吴玠哈哈大笑:“小儿危言耸听了!”说着握紧拳头在眼前晃了一晃,道:“吴玠拳头正痒痒呢,果真有个老虎,就打它个焦头烂额,练练胆子!” 莫小儿见吴玠不屑一顾,又道:“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玠哥哥是众矢之的,决不可不可掉以轻心!听说搏虎园已经搞过几次搏虎,老虎咬死了好几个徒手格斗的勇士,玠哥哥略有轻心,就有命丧虎口之虞!” 吴玠拍拍胸膛,道:“小儿放心,吴玠有师傅教授的上乘武功,何惧一只老虎?就是上苍派只天虎下凡,也能将其降服……” 八月的万岁山,枫叶流丹,离菊绽黄,一只苍鹰,淡定地游弋在高空中。 苍鹰锐利的目光不时地打量着腹翼下郁郁葱葱的万岁山和林翁苍茫围拢起来的草甸湖泊。 林翁草莽中潜伏着獭兔、仓鼠,这是苍鹰苦苦觅求的美味佳肴。 终于,一只早起的獭兔出现在苍鹰的视野中,苍鹰攒足力气,一个俯冲,利剑一般向地面射去。 不等獭兔反应过来,苍鹰两只锋利的指爪已经插入獭兔的脊梁,紧接着一个优美地腾旋,将獭兔拎起,抓在空中,盘旋几圈,向鹰巢飞去。 鹰巢里有出生不久的的小鹰,几只嗷嗷待哺的小生命,正张开嘴巴,等侯爸爸、妈妈给它们送回食物来。 生命就是这样生生息息,弱肉强食,一代一代地更替不断。 苍鹰的身影在空中消失了,一支浩浩荡荡的狩猎队伍却出现在万岁山的深山幽谷中。 这是大宋皇帝徽宗赵佶秋围狩猎的队伍。 队伍前面是几列荷枪执戟的骑马卫士,卫士后面是同样骑着马,手撑华盖的宫人;宫人一周际又有荷枪执戟的兵丁卫士。 兵丁卫士后面是陇亲王赵鼎城、宰辅蔡京、太尉童贯一帮文武大臣。 大臣后面跟着吴玠、莫小儿、洪大嫂、于谦、孟洋、李湘、郭旺几个人。 昨天晚上,吴玠他们是歇在铁板庄客栈的,为了应付白天的秋围,几人起了个黎明,盥洗完毕,吴玠骑上他的骕霜宝骥,莫小儿骑了骊珠良驹,李湘、郭旺各自都骑了马;只有洪大嫂、于谦、孟洋三人迈开两条腿,随在骕霜宝骥一周疾行。 吴玠几人赶到皇宫前约定的地点,保驾徽宗的兵丁卫士和太监才姗姗迟到。 两队人马合为一处,浩浩荡荡,向万岁山而去。 “嘚嘚嘚”的马蹄声在山间幽谷时紧时慢地响彻不断,马蹄踏出的尘雾,在丛林草茎上空久久回荡。 秋围队伍未出发前,蔡京就给山头山谷山顶安排了人手,并吩咐属下,一旦看见皇上的马队,抑或看见马蹄扬起的尘雾,就将禽兽往前面驱赶,好让皇上尽兴射杀。 果不其然,秋围队伍刚刚越过一座山头,便见山谷中窜出几只麋鹿。 徽宗大惊小怪,拉弓搭箭,向那些奔跑的麋鹿射去。 可是,未等他的箭矢到达,麋鹿们便跑得无影无踪。 徽宗向蔡京发火:“宰辅弄的什么麋鹿,贼精贼精的一只也捕捉不住!” 蔡京见说,狡黠地一笑,当即禀道:“圣上何不试试新科状元的射技?” 徽宗见说,便将手中的黄金雕弓递给吴玠,道:“爱卿来试,就射前面那只奔跑的麋鹿!” 吴玠接过徽宗递过的雕弓,拉弓搭箭,瞅准三百步开外的那只麋鹿只一箭,那鹿便戴箭倒地! 一旁的莫小儿几人拍手称好,却听空中传来几声雁鸣。 吴玠仰头去看,只见一行大雁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正鸣叫着在高空飞翔。 吴玠回报徽宗,射鹿没多少意思,圣上来看末将射雁,说着指指飞翔在第二位的那只大雁,道:“末将就射雁阵里的第二只……” 言犹未了,箭矢已经临空射出,只听一阵哀鸣,飞翔在雁阵里的第二只大雁果然被射中,大雁打着旋儿跌落地上,挣扎几下,丢了性命。 随从小校立即将大雁捡取回来,拿给赵鼎城,赵鼎城呈给徽宗去看,只见那支箭不偏不倚,正中大雁的咽喉处。 徽宗大惊,将吴玠唤到跟前,道:“爱卿有后羿之威,李广之勇,说射第二只就射第二只,箭矢端端正正扎在大雁的咽喉处,简直神了!” 说着,令随从太监赏吴玠黄金一百两,白银三百两。 吴玠跪伏接了,徽宗却哀叹一声,道:“爱卿射雁没错,可射杀一只,另一只就郁郁而死!” 吴玠一怔,道:“射杀一只,另一只就郁郁而死?此话怎讲!” 徽宗道:“鸿雁是自然界最钟情的飞禽,往往成对成双相伴一生,倘若中途一方不测,另一方则不娶不嫁,郁郁而终。因此,自古以来,人们便以鸿雁比喻贞贞不愈的爱情和思乡、思亲之念,唐朝诗人赵嘏的《长安秋望》诗句,记述的就是这种情绪!” 第311章 万岁山吴玠射雁(2) 徽宗说着,情不自禁地朗诵起《长安望秋》来: 云物凄凉拂曙流, 汉家宫阙动高秋。 残星几点雁横塞, 长笛一声人倚楼。 紫艳半开篱菊静, 红衣落尽渚莲愁。 鲈鱼正美不归去, 空戴南冠学楚囚。 朗诵完毕,徽宗又深情并茂地进行释解: 《长安望秋》诗中“凄清”二字,既属客观,亦属主观,秋意的清冷,实衬心境的凄凉;正是这两个字,为全诗定下了抑郁的基调。 诗中中动静结合十分奇妙:天空中留有几点残余的星光,空中又飞来一行秋雁,远处传来一声长笛,依稀可见有人背倚着栏杆。 “雁横塞”这是动景,“人倚楼”这是静景;动静结合,营造出一幅黯然神伤的画面。 全诗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天空中留有几点残余的星光,空中又飞来一行秋雁,远处传来一声长笛,依稀可见有人背倚着栏杆,表达了诗人强烈的思乡之情,情与景自然融合,恰到好处。 此诗烘托、渲染,手法新颖:作者通过寥落晨星、南归的雁阵、哀婉的笛声、倚楼听笛之人等意象渲染出一幅游子思乡的真切画面,感情充沛,饶有韵味。 全诗引发联想,意境清远:笛声那样悠扬,那样哀怨,让人联想起人生如晨星之易逝的慨叹;见归雁思乡里、怀故人的情思,长笛一声,深长而有久远…… 徽宗对《长安望秋》精道地释解,使吴玠和莫小儿瞠目结舌。 吴玠和莫小儿都懂一点诗词,闲暇时还作上几句,聊以致兴,可和徽宗皇帝一比,简直是凤凰和麻雀的比率。 吴玠心中说道:徽宗皇帝治理国家多显无能,吟诗作画却是奇才,真正的文曲星下凡呀! 吴玠未穿越前在羊角拐中学读书时,曾去省上的博物馆看过宋徽宗的字画展览,那时候的时间距离北宋宣和年间已经有近千年之久,可宋徽宗书画的艺术魅力,博大精深的意境造诣,至今还牢牢印记在吴玠的脑海中。 吴玠记得最清楚的是宋徽宗的《听琴图》。 《听琴图》中主人公居中危坐,作道士打扮,双手轻拨琴弦,应该就是宋徽宗本人。 因为宋徽宗笃信道教,故后人推测抚琴者便是赵佶。 听者三人,右一人纱帽红袍应为丞相蔡京;左一人纱帽绿袍;其后一蓬头童子;三人神态惟妙惟肖;描绘细致至极;人物表情和画面气氛引人人胜。 中国古代帝王画像多为宫廷画师所做,像《听琴图》这样的帝王“自画像”实为罕见。 又一震撼是宋徽宗的书法《欲借、风霜二诗帖》。 《欲借》: 欲借嵯峨万仞崇, 故将工巧状层峰。 数寻苍色如烟合, 一片盘根似藓封。 院宇接连常籍竹, 池亭掩映却凭松。 分明装出依岩寺, 只欠清宵几韵钟。 《风霜》: 风霜正蜡晨, 早见几枝新。 预荷东皇化, 偷回北苑春。 旗枪虽不类, 荈孽似堪伦。 已有清荣谕, 终难混棘蓁。 全诗用宋徽宗独创的瘦金体书法写成,瘦金体独步天下,直到二十一世纪也没有人能够超越。 瘦金体挺拔秀丽、飘逸犀利,即便是完全不懂书法的人,看过后也会感觉极佳。 宋徽宗传世不朽的瘦金体书法作品有《瘦金体千字文》、《欲借风霜二诗帖》、《夏日诗帖》、《欧阳询张翰帖跋》等。 此后近千年来,没有人能够达到宋徽宗的高度,宋徽宗可称为古今第一人。 《欲借风霜二诗帖》,充分展现了宋徽宗“瘦金书”的神采精致;帖上的每一个字都细瘦、挺拔,笔划舒展、遒丽。 在转折处,明显可见书家刻意将藏锋、露锋、运转提顿的痕迹保留下来,形成横画收笔带钩,竖画收笔带点,撇似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而内敛,连笔似飞而乾脆等特点,通幅极具神韵。 徽宗皇帝之所以有这么高的艺术天赋,和他父亲宋神宗亲睐艺术是分不开的。 宋徽宗降生之前,宋神宗曾经来到秘书省,观看收藏在那里的南唐后主李煜的画像,并对这位亡国之君的儒雅风度极为心仪,宋神宗还梦见过李煜前来谒见他;随后,赵佶就降生了。 因之道学家就说徽宗是李煜托生的。宋徽宗赵佶是不是李煜托生,是耶非耶,但在赵佶身上,的确有李煜的影子;而且两人的结局竟让惊人的相同。李煜作了北宋的俘虏,死在异国他乡;赵佶后来做了女真人的俘虏死在荒寒的五国城。 两人的结局尽管不尽完美,但其身蕴藏的艺术细胞却是无与伦比的。 赵佶自幼爱好笔墨、丹青,对奇花异石、飞禽走兽有浓厚的兴趣,尤其在书法绘画方面,更是表现出非凡的天赋。 宋徽宗如果没有坐上皇帝宝座的话,他可能会成为中国历史上一个相当伟大的艺术家。至少在中国书法史和美术史上,会享有无可争辩的崇高地位。 宋徽宗在当上皇帝之前,确实是个多才多艺好学上进的优秀青年,在宫廷内外,朝野上下都有很不错的口碑。 他从小就举止不凡,当时的皇家贵戚子弟大多喜欢追逐声色犬马,惟独宋徽宗每日沉浸在笔研、丹青、图史、射御之中,这显然是一些相当正派健康的嗜好,因此,到十六七岁时,他已经盛名圣誉布于人间…… 面对这样一个多愁善感、多才多艺的皇帝,吴玠只有敬服的念头了。 吴玠心中想了一气,便就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圣上多才多艺,使末将敬服得五体投地,末将既然随圣上前来秋围狩猎,猎杀一只大雁多没意思,要是有凶猛野兽击搏一番,让圣上一饱眼福,那才有点意思……” 徽宗见吴玠这么来说,立即询问一旁的蔡京:“苑内可有凶猛野物,让吴卿一试身手!” 徽宗这一问,正中蔡京下怀,蔡京慌忙跪伏禀道:“下官斗胆,在苑内设置了搏虎园,里面豢养着几只猛虎,可让新科状元与其一搏,倘若新科状元杀死猛虎,那才是真正的武状元……” 第312章 万岁山蔡京设虎园 徽宗倒吸一口冷气,惊恐言道:“让新科状元与老虎搏斗?这不是拿人当人戏吗?老虎是兽中之王,万一伤害了新科状元怎么办,不成不成!” 童贯立即上前开脱:“圣上仁慈,老虎尽管是兽中之王,可新科状元倘若武功盖世,打死一只老虎还不是小菜一碟?倘若被老虎吃掉,那就说明是个水货,就得追究赵鼎城从中做手脚的罪责……” 赵鼎城见童贯趁机煽风点火,正要与其理论,却见吴玠挺身而出,道:“诸位不要叨扰,吴玠原来武功稀松,可这一年访师学艺大有长进,与人争搏已经没有对手,正想找头猛兽练练胆儿,没想天随人愿,蔡大人竟能提供老虎,吴玠求之不得呀!” 吴玠说着,向徽宗抱拳一礼,道:“还望圣上下旨,让末将与老虎一比高低!” 徽宗见吴玠一脸沉稳,胸有成竹,信心百倍,款款说道:“爱卿真要与老虎一斗?” 吴玠振振有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与虎搏斗,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徽宗见说,即让随行太监赠吴玠黄金100两。 吴玠道:“黄金先慢着赐予,等末将打完老虎,再赐不迟……” 徽宗见说,便命随从向搏虎园赶去。蔡京即派快马,通知搏虎园那边做好准备。 宽敞开阔的一片光达达空地上,早就建好一处观赏台,观赏台拔地三四丈高,方圆几十丈之大。这么高的观赏台,再能蹦跳的猛虎也是窜不上去的。 观赏台下,置放着一只巨大的木笼,笼里一只饥肠辘辘的大虎不时地用绿莹莹的眼睛唆视排列两行的虎枪人,轻轻地啸着。 木笼外面用胳膊粗的绳索缠绕着,绳索另一端,拴在一匹高大威猛的枣红马身上。 旷地四周,环列着荷枪执刀的官兵;官兵身后,秋林漠漠,寒山茫茫。 这些,都是当朝宰辅,威震朝野的太师蔡京精心安排的。 在徽宗赵佶充作皇帝的二十多年里,朝野似乎都知道,真正掌权的是蔡京;当然,徽宗也几次罢黜过蔡京的相位,可罢后不久又重新启用,足见徽宗对蔡京的器重。 蔡京不啻是个聪明绝顶的宰相,完全将徽宗玩弄于股掌之中,蔡京多方研讨,根据徽宗的嗜好、兴趣安排事宜,常常弄些新颖奇巧,带有刺激性的玩意讨徽宗欢心。 比如遣太监张迪引诱徽宗逛妓院,从皇宫挖条通道直至名妓李师师闺房,都是蔡京出的主意。 建构万岁山是蔡京讨好徽宗的又一实例,而在万岁山中置放猛虎,让人和老虎搏斗,更是蔡京揣摩皇上心理,设置的一个极具刺激的项目! 蔡京让新科武状元吴玠与猛虎一搏,与其说是讨好徽宗喜欢;还不如说是要索取吴玠性命。 因为吴玠即便杀死猛虎,那些虎枪队也不会让他生还。 虎枪队既担负引诱老虎与人搏斗的使命,同样担负保护老虎的使命;杀害老虎的人,想走出搏虎园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此,从接到圣旨那一刻起,蔡京就吩咐下去,整个万岁山实行一级战备,恭迎皇上光临,那个地方出了纰漏,就拿那个地方的官员开刀。 卯时前后,忽然炮声大作,金鼓齐鸣,龙旗翻卷,徽宗帝骑着高头大马,在众卫士、太监、宫女的簇拥下逶迤而来。 旷地四周,荷枪执刀的官兵,立即狂呼“万岁!” 徽宗帝在蔡京引领下上了观赏台,在一张雕龙椅上坐定。 赵鼎城坐在徽宗旁边,其余官吏按职位高低分坐两边。 吴玠、莫小儿、洪大嫂、于谦、孟洋、李湘、郭旺没有打坐,全都站在徽宗帝和陇亲王周围。 蔡京伏跪在徽宗帝右边的毡垫上,低头道:“虎枪营都准备妥当,搏虎之典是否开始,请陛下降谕旨!” 徽宗帝拿眼睛看看吴玠,意思是你准备好了没有,如果不想搏虎,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莫小儿见徽宗帝示意,拽拽一旁的吴玠,悄声说道:“玠哥哥,以小儿看,这场搏虎凶多吉少,你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撤了吧!” 吴玠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说话不算数?即便前面是油锅、火坑,吴玠也要去闯,小儿和大嫂一旁盯看着就是……” 莫小儿见吴玠九头牛拉不回头,只好哀叹一声,由了他性。 吴玠便对徽宗帝道:“末将早就热血沸腾,还望陛下降旨!” 徽宗帝沉重地点点头,木然地做了个开始的手势。 蔡京见徽宗做出开始的手势,立即断喝一声:“今科武状元搏杀猛虎游戏开始!” 话音一落,便听牛角号吹响,三名熊腰虎背的虎枪人手持标枪走出队列。 第二声牛角号吹响,一名矫健剽悍的侍卫跃上那匹枣红马,驱马绕着虎笼飞跑。 马跑一圈,虎笼上的绳子绽开一圈,十几圈后,绳子绽尽,活动的笼门“哐啷”一声开了,侍卫立即骑着马避开。 三个虎枪人却在四五丈外,用标枪尖对准老虎,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虎枪人尽管时常在虎笼跟前走动,可那是虎笼关着的时候。 虎笼一旦打开,再勇猛的虎枪人也会胆战心惊,因为老虎不是一般野兽,若但发威冲出虎笼,即便手持利器的虎枪人也会瞬间命丧虎口。 吴玠见虎笼打开来了,就要从观赏台上跳将下去,却被蔡京拦住。 蔡京道:“现在还不是状元郎显身的时候!” 吴玠不明事理地看看蔡京,道:“现在不是显身的时候?哪什么时候显身!” 蔡京指指虎笼,道:“等那些虎枪人将老虎从虎笼中引诱出来,状元郎再下去与畜生搏斗!” 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见笼门突然打开来,显得不知所措。尽管从昨天它就没有进食,早就饥肠辘辘,可还是不敢立即出笼觅取猎物。 老虎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兵丁林立,龙旗猎猎,更就不敢贸然行动,它一动不动地匍匐着,不断地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虎枪营的头儿乌林答哈见打开虎笼后老虎不出来,一声唿哨,虎枪长立即将猎犬放出。 四只猎犬仗着人势扑向笼中虎,汪汪汪狂吠不止。 老虎忍无可忍,在笼里一扑,探出半个脑袋,猎犬吓得仓皇逃窜…… 第313章 搏虎园吴玠杀虎 老虎见猎犬逃走,原就缩回笼里打卧下去。 乌林答哈见猎犬没有引出老虎,下了死命令,让三个手持标枪的虎枪人近到虎笼跟前驱赶。 原来这乌林答哈是女真人,有捕捉、训练老虎的经验;蔡京从女真部落购买老虎时就是乌林答哈作的中间人。 蔡京指派人拢共在女真部落购得十只老虎,怕运输路上出什么纰漏,便将乌林答哈带过来了。 乌林答哈到了万岁山,建议蔡京组织一个营的壮士管理、训练老虎;蔡京便任命乌林答哈做了虎枪营的头儿。 乌林答哈下了死命令,三个虎枪人不敢抗拒,却又怕近到虎笼跟前被老虎伤害,左右为难中,不得不一步三停顿地向虎挪脚。 不知是老虎想填塞咕咕叽叫的肚腹,还是三个虎枪人的怯懦让它树立了信心,未等三个虎枪人近到虎笼跟前,老虎从木笼里一跃而出,向三个虎枪人扑来。 三个虎枪人见老虎来得凶猛,慌忙挥舞手中的标枪对着老虎乱刺。 老虎被刺得性起,只将前爪略抬一抬,照面门向一个虎枪人拍去。 那个虎枪人躲闪不及,肩膀上中了一虎爪,一块带血的腱子肉便被老虎抓了下来。 另外两个虎枪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丢下遇难的同伙不管,倒拖着标枪,逃之夭夭。 老虎见两个虎枪人逃跑,也不追赶,只对眼前这个肩胛上被撕下一块肉的虎枪人发威。 原来,这个被老虎颠翻在地的虎枪人叫柳三发,穷苦人家出身,为了挣钱养活年过七旬的老爹老娘,才来虎枪营做了一名虎枪兵,其主要职责就是关闭虎笼;引诱老虎出来与人搏斗,让游客一饱眼福。 今日柳三发倒了八辈子霉,一上阵就觉腿脚发软,在老虎扑来时竟然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才这样被畜生蹂躏。 老虎见柳三发抖抖索索,知道他被吓破胆,便向拨弄玩物一样,一虎爪将其拨翻在地,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坚似钢刀的虎牙向柳三发喉管咬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老虎要咬向柳三发的喉管,却听一声吼喊,吴玠从观赏台上一跃而下,使出神驼足,向老虎踹去。 神驼足是武功中的翘楚,倘若用足力气,能将一块大石头从中间踹裂,甭说一只东蹦西窜的老虎。 吴玠这一神驼足不偏不倚,正好踹在老虎的顶头塌皮上,老虎只觉脑袋一疼,咬向柳三发喉管的大嘴松开,身子滚向一边。 滚向一边老虎定了定神,方知将它踹翻在地是吴玠。 老虎目视着吴玠,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将前腿微微曲了一下,一跃而起,带着风,直扑吴玠。 观赏台的莫小儿和洪大嫂全都屏声静气,担心吴玠受不了老虎这一扑击。 然而吴玠却不屑一顾,还没等老虎扑到跟前,便就一记金雁功,悬空而起,在空中逗了一个圈子,瞅中老虎的脑袋落下,又是一记神驼足,踢在老虎脑袋上。 老虎脑袋上又中一招,在地上打了一滚,翻将起来,周正身子,将两只指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下来。 吴玠见老虎扑来,只一闪,闪在这厮背后。 那老虎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来。 吴玠又一躲,躲在一边;老虎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振得那山冈也动,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一剪;又被吴玠闪在一边。 原来老虎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抓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 那老虎剪不着吴玠,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将回来,将侧面暴露在吴玠面前,人虎相距不到五步。 吴玠见得,即从发髻中拿出麒麟钢枪,晃一晃丈把来长,向老虎刺去。 这一刺,竟从右面刺到左面,老虎的肚腹被穿出一个洞来,那血便咕嘟咕嘟朝外直喷。 老虎身上带伤,却不后退,突然一声呼啸,仿佛天崩地裂,比此前更加凶猛地向吴玠扑来。 这恐怕就是常说的垂死挣扎和最后的疯狂。 但最后的疯狂来势更加凶狠,老虎将吴玠逼到一处墙角,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断吴玠的喉咙。 吴玠被老虎逼得难使钢枪,只好使出旋风掌和老虎格斗。 那老虎见吴玠处于下风,竟然性发起来,翻身又是一扑,吴玠又是一跳,却退了十步之远。 那老虎见吴玠后退,又一扑,把两只前爪搭在吴玠面前。 吴玠性起,将旋风掌使足气力向老虎嘴里捅去。 这一捅真个厉害,竟将老虎的天灵盖捅穿。 那老虎血流不止,狂叫一声,跃起数尺高,重重跌落地上,四腿蹬了几蹬,断了气儿…… 台上台下见吴玠将老虎打死,立即欢声雷动,喝彩不绝。 虎枪营见吴玠打死老虎,却从四周窜将上来,将吴玠包围起来,举起虎枪乱搠,道:“你这个愣头青,蔡大人安排让你和老虎搏斗耍子,你竟然将它打死,我们吃饭的家伙被你敲碎了,你岂能活着走出去……” 原来蔡京在搏虎园让吴玠和老虎搏斗,要搏徽宗帝乐活,童贯却借机要取吴玠性命。 童贯让手下唤来虎枪营头儿乌林答哈,送他一百两金子,道:“倘若老虎咬死武状元,你们谁也不要过去营救,让那虎爷美美打顿牙祭!可是武状元如果杀了老虎,那可是你们吃饭的家伙,全都上去将他杀死;皇上哪儿老夫自有交代……” 乌林答哈收了童贯贿赂,便就给属下发了死命令,一定要取杀虎者的脑袋。 这时候吴玠果然杀死老虎,乌林答哈便率众人将他围裹起来,欲置死地。 被吴玠从老虎嘴里救下来的柳三发于心不忍,对乌林答哈道:“头儿,人得讲个良心,武状元从老虎嘴里救了小人性命,小人岂能恩将仇报,反过手来去害他……” 说犹未了,脑袋便被乌林答哈砍掉。乌林答哈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柳三发脑袋,吐了一口唾沫,便就假传圣旨,道:“在下奉圣上密旨要取武状元性命,你们哪个胆敢畏惧,就是柳三发的下场……” 虎枪营兵士听乌林答哈奉旨行事,谁也不敢违抗,吼喊着向吴玠围裹过去。 吴玠见虎枪营围裹过来,知道事态有变,便就拿出麒麟钢枪,晃一晃丈把来长,左挑梨花,右搠木瓜。 但一虎难敌群狼,吴玠杀了一波,虎枪营又赶来一波;吴玠渐渐力不从心。 千钧一发时,却见莫小儿、洪大嫂、于谦、孟洋、李湘、郭旺各持兵器冲杀过来。 这几个全是屠宰高手,区区虎枪营哪是对手?全都丢甲撂盔,四处逃窜…… 徽宗见台下突然打将起来,忙问蔡京:“怎么回事、新科状元已经杀死老虎,哪里来的凶汉未斗他……” 蔡京不明事理,却见童贯说道:“可能是虎枪队见自己心爱的猛虎被打死,想拦住吴玠出出气儿!” 徽宗帝一听大怒,愤愤言道:“出什么气儿,新科状元搏虎是朕的旨意,就让虎枪营拿朕来出气吧!” 徽宗帝这么说着,突然把手一扬,指着童贯道:“童公公是不是耍了什么花招……” 第314章 揭阴谋奸臣现原形 童贯见皇上出言不逊,慌忙跪倒,低头禀道:“圣上息怒,奴才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在这个地方玩心眼儿!” 赵鼎城见童贯巧言令色,抑压不住心中怒火,指着童贯骂道:“不是你们这些奸贼从中捣鬼,天下的狗就不吃屎!” 说着,对台下的吴玠喊道:“贤契留个活口,拎上台来和童公公对质!” 吴玠正打得起劲,听陇亲王这么喊叫,立即对莫小儿几人道:“甭打了,陇亲王叫留下活口与童贯对质!” 莫小儿见说,便将按在地上打算一剑封喉的乌林答哈拎起来,推到吴玠跟前,道:“玠哥哥,这厮好像是个头儿,一直鼓动属下杀死我们!” 吴玠一把揪了乌林答哈衣襟,将他拎起来又丢下去,还踢了一脚,道:“见你獐头鼠脑不像好人,老实说,是不是头儿?” 乌林答哈恶狠狠瞪了吴玠一眼,将脑袋低下去不说话。 吴玠动怒,霍地从发髻中拿出麒麟钢枪,晃一晃丈把来长,用枪尖抵在乌林答哈的喉管处,道:“不说话?不说话更好,老子就送你上西天!”一边说,一边暗暗用劲,那枪尖就向乌林答哈的肉里扎去。 乌林答哈疼痛难忍,慌忙将麒麟钢枪拨开,鸡啄米似地叩头,道:“大人饶命,小人是虎枪营的头儿,名叫乌林答哈!” “乌林答哈!”吴玠重复一句:“这是姓还是名?” 乌林答哈继续叩头:“小人姓乌林答名字叫哈,父母亲从小就这样叫的!” 吴玠道:“这么说你不是汉人?是契丹人还是女真人……” 乌林答哈道:“小人是女真人!家在白山黑水!” 吴玠追问一句:“搏虎园这些老虎是你提供的的!” 乌林答哈道:“小人原始猎户,以打猎牧羊为生,宰辅蔡大人派人来白山黑水购买老虎时是小儿牵的线,后来,蔡大人就让小人做了虎枪营的头儿!” 吴玠喟叹一声:“原来这样?”接着又问:“那个叫柳三发的汉子哪?” 吴玠四下里寻找他从虎口营救出来的柳三发,搜寻半天不见踪影,便道:“乌林答哈,怎么不见柳三发?” 乌林答哈底气不足把手向前指指,道:“柳三发不听命令,被小人正法了……” “你杀了柳三发?”吴玠激愤地喊叫起来,挥起一拳,将乌林答哈打翻在地,又拎将起来,道:“杀千刀的悖时鬼,柳三发能逃过老虎一劫,却逃不出你的魔掌,走,去圣上面前说个明白……” 吴玠将乌林答哈带到徽宗帝面前,赵鼎城怒不可遏地询问:“你是虎枪营的头儿?叫什么名字!” 乌林答哈道:“王爷,小的叫乌林答哈,是虎枪营的头儿!” 赵鼎城又道:“本王要问你一件事,只要讲出原委,本王饶你不死!” 陇亲王说着,顿了一下,道:“今日搏虎园搏虎,有谁指示过你们?又是谁指示你们围杀今科武状元?不讲出实情,就割下你的舌头!” 乌林答哈回头看看,见蔡京和童贯全都站在一周,正想开言的舌头在嘴唇上划了一圈重新窝了回去! 陇亲王见乌林答哈怯惧蔡京和童贯,便向徽宗帝禀道:“启禀皇上,搏虎园一定有猫腻,还望圣上下旨,让蔡京、童贯回避!” 蔡京见陇亲王这么来说,慌忙上前跪倒,道:“圣上,陇亲王仗着自己是皇室宗亲,睚眦必报!搏虎园是微臣让圣上乐子特意建构的,有什么猫腻……” 童贯接上话:“陇亲王一而再再三地欲致蔡大人和下官于死地,倘若蔡大人和下官被拉下去,陇亲王下一个目标就是圣上您啊!” 童贯的话一箭双雕,极具杀伤力,也几具挑拨性,说得徽宗帝一愣一愣。 徽宗帝本来就是忠奸不分的昏君,两句挑唆话就会使他真性大变,童贯这么一说,果然就没了主意。 他看看陇亲王,又看看蔡京和童贯,不以为然地说:“御弟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蔡卿、童卿不必回避!” 陇亲王见徽宗帝又动恻隐之心,只好提高嗓音询问乌林答哈:“乌林答哈,有本王给你做主,不必顾虑蔡京和童贯的权势!” 乌林答哈见说,定了定神,正要叙说,却见童贯从身后绕来,使出玉环步螳螂脚就要结果乌林答哈性命,没想到莫小儿的神驼足将他抵住。 原来,陇亲王和蔡京、童贯舌战时,莫小儿就一直观察两个奸臣的表情。 蔡京是文臣,自然只能用语言相搏,童贯却不同,他向乌林答哈这边不住眼地盯看。 莫小儿知道这是童贯杀人灭口前的精神反应,因此,做好保护乌林答哈的准备。 童贯扬起玉环步螳螂脚向乌林答哈面门踢来时,莫小儿立即用神驼足抵挡。 神驼足是武林中的翘楚,莫小儿是女中英豪,童贯哪里是对手?早被踹出几尺之远,趴在地上大半天起不了身。 童贯愣怔半天,突然感到莫小儿的身手怎么这般熟悉? 终于,他想起来,这身手就是打败武旋风的卖梨小厮当时使用的动作,心中暗暗吃惊:难道眼前这个女子就是擂台上那个卖梨小厮…… 童贯大惑不解地看着莫小儿,从地上爬起来正要禀报徽宗,却听陇亲王说道:“皇兄看见没有,童贯要杀人灭口!” 说着双目怒睁,喝喊一声:“好一个胆大妄为的贼子,皇上坐在当面也敢肆意妄为,倘若皇上离去,你还不一手遮天,滥杀多少无辜!” 徽宗帝也觉童贯有点过份,斥退童贯,对乌林答哈道:“陇亲王问你话语,你要老实回答,有寡人为你做主,看他那个敢伤你的性命……” 乌林答哈见皇上给自己做主,便道:“搏虎园一切行动全是蔡大人安排的,蔡大人说,如果老虎将人吃了不用去管,倘若人打死老虎,那就不能让他走掉!” 乌林答哈说着,又指指童贯,道:“还有这位童大人,他送给小人100金子,让小人一定要在搏虎园杀死新科状元……” 说犹未了,便见徽宗帝拍案而起,指着蔡京和童贯大骂:“蔡京童贯胆大包天,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草菅人命,是可忍孰不可忍……” 莫小儿见皇上发火,趁机火上加油,只见她走到蔡京跟前,将金身洞箫拿在手里滴溜溜转着,说道:“皇上只知宰辅大人其一,还不知宰辅大人的其二呢……” 第315章 容佞臣徽宗抹稀泥 徽宗帝见莫小儿这么来说,便道:“达姑娘莫非知道蔡大人的其二?” 莫小儿不是说她叫达日草吗?徽宗帝唤她达姑娘没错。 莫小儿见皇上来问,将金身洞箫在蔡京眼前转得更圆,转了几圈,才对徽宗帝道:“启禀皇上,蔡大人在马嵬驿和那个叫苏泽的仓禀官沆瀣一气,以抗击夷狄为名,向北国贩运粮食谋取暴利!” 徽宗帝见说,追问一声:“此话当真?” 莫小儿道:“千真万确,前两年关中饥荒,千里饿殍,京兆知府李刚李大人四处筹集粮食赈灾。蔡京西行,却对关中饥民不问不闻,还指示苏泽将整车整车粮食运往北国赚取利润,对朝廷法度视而不见,这样的贪官,有何面目来做百官之首……” 蔡京见莫小儿对自己在马嵬驿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不禁大怒,道:“你个小妖女,红口白牙,怎么腌臜老夫?老夫何时上马嵬驿贩运过粮食?” 蔡京说着,转向徽宗帝道:“圣上是圣明之君,不要听小妖女胡说八道!” 徽宗帝喟叹一声:“莫姑娘怎么知道宰辅大人在马嵬驿勾结苏泽贩运过粮食?” 莫小儿道:“那时候小可是李刚李大人麾下的一个卫士,奉李大人之命前去马嵬驿借粮,蔡京指示苏泽一粒不给,无可奈何,小可只好用一匹能屙银子的良马去换……” 言犹未了,便见蔡京跳将起来,指着莫小儿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小乞丐莫小儿?老夫今日终于找见你了,小的们,还不将这厮拿下!” 蔡京的亲兵见主子发了命令,便都摩拳擦掌,向莫小儿扑来! 吴玠见得,将麒麟钢枪执在手中,道:“圣上在此,哪个敢来造次!” 洪大嫂、于谦、孟洋、李湘、郭旺全都亮出兵器。 蔡京的亲兵不敢上前,陇亲王当即禀道:“蔡京欺上瞒下,挖空国库,应该罢黜他的宰辅职务,还望圣上降旨!” 徽宗帝见说,举棋不定。陇亲王又道:“皇兄英明超前,可不能让赵家江山被蔡京、童贯这帮奸臣给毁了。没听近来京城那首童谣吗——砸了桶(童)泼了菜(蔡),便是人间好世界!” 京城传唱的童谣徽宗帝早就有所耳闻,从那时起,他就生出罢黜蔡京宰辅之位的心思,可时机并不成熟,没想到来万岁山秋围,无意间知道了蔡京这么多恶迹,看来不罢免蔡京宰辅之位,天理不容。 徽宗帝寻思半天,正要传旨罢黜蔡京相位,却见童贯伏跪面前,道:“圣上贵贱不要听陇亲王一家之言!” 说着指指莫小儿道:“这个自称达日草的姑娘就是在金明池打败武旋风的卖梨小厮!” 徽宗帝一怔,道:“她就是打败武旋风的卖梨小厮?这怎么可能!” 童贯道:“起先奴才也不相信,可刚才妖女踢向奴才的那一脚,正是擂台上踢飞武旋风,踢死张子论的神驼足,奴才这才断定妖女的身份!” 童贯说着,定定神儿,道:“妖女一忽儿东一忽儿西;一忽儿叫草日大,一忽儿叫达日草,其实她的真名字就叫莫小儿;草日大是把莫字拆开来顺着叫;达日草是将莫字拆开来倒着叫,小妖女有欺君之罪,应该将她斩首!” 徽宗帝见童贯这么来说,盯着莫小儿道:“姑娘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朕赦你无罪,你老实讲出来朕听!” 莫小儿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便道:“小可姓莫名小儿,之所以要隐名埋姓装扮成卖梨小厮打擂台,全是童贯老贼给逼的!” 莫小儿说着,便将自己如何在武霸府看见童贯夜会武旋风,送给他一张交子钱票,让武旋风充当擂主打败天下英雄,再败给张子论的阴谋讲述一边。 最后莫小儿道:“其实武旋风的武功在小可之下,小可打败武旋风,又踢死张子论,本想夺取状元,可还是败在吴玠手中,吴玠名副其实的武状元……” 徽宗帝听莫小儿瓦眍漏倒核桃“呱啦啦”,不禁笑道:“朕什么都明白了!” 说着一顿,对吴玠道:“爱卿的武状元名副其实,朕授予你西军元帅之职,择日与西夏决战!至于蔡大人的宰辅之位,就先保留着吧……” 徽宗帝这是各打五十大板,和了稀泥,做了好人。 一个皇帝要是在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用人问题上疏于宽松,没有法纪,稀泥抹光墙,一定会导致坏人欲坏,好人遭殃。 徽宗帝惯用中庸之道,那个臣子也不得罪,好坏不分的治国理念,最终将国家引入泥淖不能自拔。 正是徽宗帝的模棱两可行径,才将自己带进金人的俘虏营,在荒寒的五国城做了多年囚徒,直到悲惨地死去…… 陇亲王见徽宗帝各打五十大板,不无遗憾地说:“皇兄真乃仁慈皇帝,可您想过没有,这些奸臣终日在你眼皮底下说东道西,左右你的作为,还怎么为大宋百姓谋福利?还怎么维系赵宋的江山不落入他人之手,常言道:当断不断,必有后乱……” 徽宗帝见陇亲王絮絮叨叨,将他拽到身边耳语道:“御弟一直在揭发蔡京、童贯的奸佞行为,可扪心而论,你做得如何?” 陇亲王见徽宗帝这么来问,不禁一怔,道:“皇兄怀疑微弟?” 徽宗帝莞尔一笑,道:“寡人自然不会怀疑御弟,可御弟打擂台设的局和童贯别无二致,岂能摆脱干系……” 陇亲王惊道:“皇兄说莫小儿打败武旋风,吴玠打败莫小儿是微弟设的局?这怎么可能!” 陇亲王情绪亢奋地说:“吴玠的身手比莫小儿强,尽管莫小儿乔装成卖梨小厮打败武旋风,踢死张子论,可吴玠还是强他一筹嘛!” 徽宗帝摆摆手:“这件事朕不再追究,朕已任命吴玠为元帅,吴玠是你的乘龙快婿,你也该知足了!” 说着,一顿,道:“常言道:该饶人时且饶人,御弟就不要再为难蔡京、童贯,防止引火烧身……” 陇亲王见徽宗帝不忍心拿掉蔡京、童贯,自己苦口婆心只能招惹他的厌恶,便就无可奈何地摊摊手,站立一旁不吭声了…… 第316章 亲王府翁婿谋国事 话休絮繁。却说吴玠做了西军元帅,将元帅府暂设城东禁军营地,渭州人谷丙来做了帅府侍卫队队长。 看官一定会问:吴玠不是有马前洪嫂,马后石碐;马左于谦;马右孟洋四大卫士吗?怎么又搞出一个侍卫队来! 问得没错,吴玠此前是有四大卫士保镖,可那是他未做元帅之前。 那时候,吴玠武艺稀松,技不如人,冲锋陷阵需要四大卫士保护。 可自从来中原拜师学艺,武功技艺翻天覆地地提高,冲锋陷阵,再不用四大卫士保护。 更何况洪大嫂、于谦、孟洋、石碐已经是将军级人物,石碐还在青泥岭牧马监牧马;岂能做小兵站在帅府大门口执勤? 然而做了元帅,就得有元帅的威风和气度,因此,弄个侍卫队保护安全是朝廷的法度。侍卫队长谷丙来这么说。 谷丙来身长八尺,体格魁伟,脚手上也有几下功夫,司职以来尽职尽责,对元帅府的安全一丝不苟。 这天早晨,吴玠一起床,便见谷丙来上前禀报,说昨天夜里军营外来了数千人,言称是河北、山东义军;听说元帅做了西军统领,慕名前来投诚。可小人见他们拖家带口,乱乱糟糟一片,怕对帅府带来不安全因素,就没让他们进来。 吴玠见说,不禁一怔,忖道:义军不比农夫,倘若招募麾下,马上就可进入战斗序列,如此顺手牵羊的好事为何不做…… 心中想过,便问谷丙来:“那些义军被你阻拦后去了什么地方?” 谷丙来道:“启禀元帅,小的将义军阻拦帅府门外,他们吵嚷一番,便就四散而去,上酒店客栈打寝去了!” 吴玠略作思忖,对谷丙来道:“谷将军速请莫将军、洪将军、于将军、孟将军来元帅府议事!” 莫小儿几人很快赶来,询问吴玠什么事叫得这般紧。 吴玠说明因由,莫小儿道:“玠哥哥和小儿不谋而合,西军正是用人之际,这些义军从河北、山东赶来,足见投诚心切,我们一定得接收他们!” 吴玠道:“小儿说得好,我们这里就去将他们追赶回来!” 洪大嫂讪笑一声:“姑爷尽说没盐没醋的话,投诚人脸上又没刻字,我们哪个认得……” 吴玠拍拍脑门笑道:“你看我这猪脑子,又犯浑了是不是……” 莫小儿道:“玠哥哥不是犯浑,而是求兵心切;小可有一个办法,能将他们召唤回来!” 吴玠道:“什么办法,快说出来让在下听听!” 莫小儿道:“我们做数面旗帜,上书‘西军元帅吴玠招募兵勇’,那些投诚的人一见,不就重新归而至!” 吴玠略一思忖,道:“小儿的主意好是好,可在京城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恐怕不大合适!” 洪大嫂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些义军兄弟趁兴而来,扫兴而归……” 吴玠沉思一阵,道:“这方面我们没有经验,不如去找陇亲王拿拿主意,陇亲王做了多年元帅,一定有好办法……” 吴玠五人向亲王府赶去,远远地,便见王府一周际侍卫林立,刀光剑影,安全保卫,一丝不苟。 原来,这处亲王府是陇亲王在汴梁时的老宅,闲置时十几个仆人看护,陇亲王一旦进京,仆人便将府第打扫干净,供陇亲王居住。 这一次陇亲王进京和蔡京、童贯当面锣对面鼓地进行了几场舌战,住进亲王府后怕奸臣报复,便在王府一周撒满兵丁,严加防范。 吴玠几人来到王府门口,卫兵果然将他们拦住了。 吴玠道:“我们是陇亲王属下,请您通报进去,就说吴玠前来求见!” 卫士应声而去,不大一会,便见陇亲王从厅堂走出来,一见吴玠五人,哈哈笑道:“老夫正要去找贤婿,没想到贤婿捷足先登,幸会!幸会!” 吴玠向陇亲王施礼问好,道:“父王安康,小婿有事前来唠叨!” 陇亲王道:“贤婿客套了,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一家人怎说两家话,什么事情尽管直讲是了!” 吴玠道:“昨天晚上有数千义军从河北、山东赶来投诚,小婿想招募他们入伍,可京城之地不便冒然行事,来找父王拿个主意!” 陇亲王听完吴玠叙述,不禁笑道:“这是好事呀!河北、山东的义军慕名而来,说明贤婿口碑不赖!” 说着,顿了一下,道:“你们几个没用早膳吧?干脆大家上饭堂边用早膳边谈招募之事!” 吴玠几人随陇亲王进到饭堂,小厮立即上了汤饭、点心、馒头、菜蔬。 吴玠几人一边食用,陇亲王一边说道:“招募河北、山东义军之事,务必请来圣旨,方能行动!” 陇亲王说着,夹了一筷头菜蔬送进嘴里,道:“大宋自太祖开国以来,实行的是募兵制,无论禁军还是厢军,一旦入册登记,都有军俸。因之,招募兵勇,必须得到朝廷准允,私自招兵买马,就有犯上作乱之虞!” 陇亲王这么说着时,更加详尽地将宋朝的兵役制度讲给吴玠几人来听: 宋朝是在唐朝兵役制的基础上,完善募兵制度的。 凡张榜招募来的兵士,不论禁兵、厢兵,还是屯驻大军,也不管军官和士兵,都由朝廷发给军俸,也就是薪水。 薪水的多少是按官阶、等级严格区分开来,既有军官与军官之间的差距,也有官员与官员之间的区别;军官和士兵之间的俸银多寡,拉得就更大。 当然士兵和士兵之间也有差距,还因为各地币制、物价的差异,又形成地区之间的差别。 军士的正俸一般包括料钱、月粮和春冬衣。 此外,还有郊祀赏赐、特支钱、雪寒钱、柴炭钱、银鞋钱、薪水钱。 立了战功还要颁发军赏,往沿边或外地出戌时,发放领取钱米的口券;此类固定性或临时性的补助,名目繁多,难以悉数。 宋朝军队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军士大都携带家眷,居住兵营。 一般情况,上等禁兵的收入可维持全家温饱;而厢兵收入微薄,不足以糊口,加之军官经常欺压和奴役军士,克扣薪饷,使很多军士生计艰窘,不得不兼营他业,因而严重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陇亲王将朝廷的募兵制度讲述完毕,吴玠不无感慨,道:“怪不得小可投奔父王后,每月先是10两银子,后来是20两,30两,直到现在的50两,原来都是俸禄啊……” 第317章 募兵勇亲王上奏折 陇亲王笑道:“贤婿刚来渭州时是防御使,官阶低,薪酬自然就少,后来升任招安抚慰使,直到镇军大将军,成了朝廷正三品的官员,每月50两银子的薪酬还算是少!” 吴玠见陇亲王这么来说,呵呵一笑,道:“不少不少,宋朝50两银子折合成人民币5万元,一年就是60万,比国家主席的薪酬都高啊……” 陇亲王几人见吴玠说出的话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全都面面相觑。 陇亲王禁不住问道:“贤婿说什么国家主席?国家主席是干吗的?” 吴玠见问,方才醒悟,心中忖道:你看我这猪脑子,怎么又说二十一世纪的话了…… 心中想着,便就嘿嘿笑道:“你看在下又犯浑了是不是?将昨夜晚睡梦中的事情讲出来了……” 陇亲王见说,哈哈一笑,道:“贤婿是犯困了,抽个时间好好睡上一觉!” 这么说着,顿了一下,接着道:“刚才说到俸银一事,洪大嫂是果敢上将军,月俸银30两,于谦、孟洋为正四品的怀化中郎将,月俸银也是30两……” 言犹未了,便听莫小儿吵嚷起来:“啊呀呀,你们全有官阶,每月能从朝廷领几十两银子,就小儿是白身,什么也没有,一分钱也领不到,这不合理!” 吴玠拽拽莫小儿,道:“当初大家在渭州拜将封赏,你不是还没来吗……” 莫小儿道:“没来又怎样?现在不是来了吗,你们都有俸银,小儿却没有,这不欺负人吗……” 吴玠郑重其事,道:“吴玠这几天一直琢磨此事,父王!”吴玠呼了一声:“西军元帅这个位子本来是小儿的,可小儿有意让给小婿;她是白身,确实不太合理,我们何不上道折子,举荐小儿做西军副元帅!” 陇亲王拍个响掌,道:“好呀!小儿姑娘乔装打扮,在擂台上打败武旋风,灭了张子论,其武功、聪颖,做个元帅绰绰有余;可吴玠既然做了,小儿就做吴玠的助手吧!” 莫小儿见说,不禁一愣,道:“这副元帅的乌纱好像在你们翁婿手中攥着,说给小儿戴,就给小儿戴,世上恐怕没有这么好的事吧!” 陇亲王见说,捻须而笑,道:“小儿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朝有惯例,领军元帅可以提名副元帅;吴玠既然举荐你做副元帅,皇上定会准允!” 莫小儿一愣,道:“这是真的!” 陇亲王点点头:“老夫一把年纪,骗你干嘛!” 莫小额听得,立即阴转多云,一把拽了吴玠胳膊,嘿嘿笑道:“小儿长这大还没做过官,真要做了副元帅,一定万分小心地帮助玠哥哥……” 几个人扯了一阵闲话,陇亲王便道:“我们立即写封奏折,述明募兵方案和标准,上报朝廷批准!” 吴玠道:“自春秋战国时吴起实行募兵制以来,历朝历代各有千秋,西军担负着守卫朝廷边疆的重任,必须精选人员,强化军纪。小婿的构想是:招募能征善战的将士,使西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陇亲王道:“贤婿言之有理,说说你的详细标准!” 吴玠道:“标准有二。其一:凡年龄16至30岁的男子,能操二石硬弓;挎箭五十枚,荷枪,带剑,裹三日之粮,负重奔跑一百里者,方能应征人伍。其二:对军士每年不定期实行拣选,壮健骁勇者晋身加饷;由下、中、上等兵依次升迁。不合格的军士须降低军种和军级,老弱残疾者领一半军俸,担任军中各种杂役;也可削除军籍,回乡务农。这样以来,不仅能提高战斗力,还将为朝廷节省粮饷!” 陇亲王听吴玠说得有礼有节,禁不止拍手称赞:“贤婿真乃帅才也,甫一掌帅印,便就考虑得如此详尽!真乃朝廷至大幸……” 陇亲王和吴玠在亲王府商讨军国大事,吴玠提出招募兵勇的构想,陇亲王赞口不绝,道:“招募方案已经成熟,须写奏折上报朝廷批准,可这奏折是贤婿来写,还是……” 说犹未了,便见吴玠笑道:“父王挖苦小婿了?小婿尽管做了元帅,可写奏折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还是父王代劳吧!” 陇亲王见说,哈哈一笑,道:“贤婿谦逊啦!既然这般高抬老夫,那老夫就显摆显摆啦!” 陇亲王很快将奏折写成,吴玠让莫小儿四人先回元帅府听候消息,他和陇亲王携带奏折,一道前往待漏殿等候皇上临朝。 辰时刚到,皇上便于文德殿设朝,只听龙楼振鼓,凤楼鸣钟,殿下净鞭三下响,阶下文武两班齐。 吴玠站立武班之中,陇亲王则站文臣之列。 道君皇帝驾坐丹墀之上,众官三呼万岁,君臣礼毕,当有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只见班部丛中,陇亲王赵鼎城出班奏曰:“西夏陈兵边境,虎视眈眈,可我西军严重缺员,伏望陛下应天宽恩,准允西军募兵补员!” 奏完,将招募兵勇的折子呈上,徽宗帝阅过一遍,说了声:“准奏!” 徽宗下了募兵圣旨,吴玠上前奏道:“臣吴玠感念圣上垂念之恩,可小可出任西军元帅,势孤力单,怕辜负圣上期望;特保奏莫小儿为副元帅,还望陛下恩准!” 徽宗帝见说,当即问道:“莫小儿是不是那个在擂台上打败武旋风的卖梨小厮?” 吴玠道:“陛下圣明,莫小儿正是打败武旋风的卖梨小厮,聪敏智慧,可谓女中英豪!” 徽宗帝道:“吴卿奏请合理,寡人就封莫小儿为西军副元帅,助吴卿一臂之力……” 却说吴玠领了圣旨,赶回元帅府,将好消息带给莫小儿。 莫小儿听说徽宗帝钦封自己做了西军副元帅,兴奋之余,禁不住说道:“这个徽宗皇帝真有意思,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你说他是好皇上,却重用蔡京六贼,搞得民怨四起;你说他是坏皇上,玠哥哥一保奏小可,他就准允,真让人捉摸不透……” 第318章 相国寺莫小儿奇葩 言犹未了,便见洪大嫂插上话:“琢磨他干吗?只要他对我们好,就是好皇上!” 说着一顿,拿眼睛看着莫小儿,怪嘻嘻地说:“妹妹在亲王府还抱怨你拿不上俸银,这下每月俸银100两,比民妇这个果敢上将军多了70两,这也不合理吧?不行,你的俸银要和民妇平分……” 莫小儿笑道:“姐姐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你拿了几年俸银,怎么没说和小儿平分?小儿刚担上一点边,你就这灯那灯猫儿点灯,成甚体统……” 几人闹笑一阵,吴玠便派六百里加急邓忠将自己做了西军元帅,莫小儿做了副元帅,近日在京城招兵买马一干事宜送报远在渭州的爹爹吴奕、夫人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 六百里加急邓忠去了,吴玠又安排下去,翌日在皇家寺院大相国寺招募兵勇。 却说这大相国寺原为战国时魏公子信陵君故宅,唐朝睿宗为纪念他以相王身份入继皇位,乘改年号为延和元年之际赐了此名,并御书“大相国寺”匾额。 唐代相国寺,是中外文化交流的场所。日本僧人空海在中国留学时,就曾在相国寺居住过。 空海在中国专门学习佛法和文字,后来他用中国汉字的草体偏旁创造出一种名叫平假名的日文字母,平假名字母至今还在日文中使用,对日本文化的发展起了重大作用。 宋代的相国寺被封为皇家寺院,寺中著名和尚都获皇帝亲赐封号。 宋太祖派大将曹翰征南唐打下江州(今江西九江),从庐山东林寺运回的五百个铜罗汉放到相国寺里,更就增加了寺院的庄重和威严。 宋太宗晚年对相国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扩建,不仅规模宏大,而且寺容改观。 正殿雄伟,庭院宽敞,花木遍布,僧房栉比;许多著名艺术家的佳作,也荟萃于此。 当时最有名的画家高益、燕文贵、孙梦卿、石恪、高文进、雀白、李济元等,都在相国寺画出了他们的优秀杰作。 宋徽宗登基后尽管不信佛而信道,自称道君皇帝,可对以佛为主的相国寺僧侣并不干涉,而且多次投资整修寺院。 因此,相国寺到徽宗宣和年间,更为繁华。 相国寺每月有五次庙会,商人达万余众,此外还有杂技、戏剧、说书的、卖艺等文艺活动,热闹非凡。 当时人们形容相国寺是“金碧辉映,云霞失容”。 《东京梦华录》记载有“相国寺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足见其盛况之宏大。 北宋时代的相国寺不仅是全国佛教中心,而且是国际佛教活动中心;许多国家的外交使节和僧侣都到相国寺参拜和学习佛法。 宋太祖时,出家为僧的天竺(今印度)王子曼殊室利到中国后,曾在相国寺进行佛教活动,并将相国寺的盛况写入自己的著作。 宋熙宁七年(1074年),朝鲜崔思训带几名画家到中国,将相国寺的全部壁画临摹回国。 如今,吴玠要在大相国寺招募兵勇,消息传出,京城轰动;那些从河北、山东等地赶来的义军更是欣喜若狂,先拔头筹,来到大相国寺。 但见一处地方早被开拓成校场;校场四周彩旗招展,禁军林立,门前树立起一面大告示牌。 告示牌上写的是吴玠招募将士的标准。一个略识文墨的汉子站在告示牌下大声吟念: 西军元帅吴玠奉旨招募新兵。凡年龄16至30岁的男子(含技压群芳的女子),能操两石硬弓;挎箭五十枚,荷枪,带剑,裹三日之粮,负重奔跑一百里者,方能应征人伍,一旦入伍,即为兵勇,月俸银5两。 众义军听得议论纷纷,一个叫龚长发的青年道:“咱家在山寨也算好手,可与招牌上的标准一对照,做个兵勇也很勉强,甭说做什么将军了!” 一个叫童子鸡的小子接上话:“就是呀,我们慕名而来,没想到标准这般苛刻!按此标准,我们这些在山寨大碗喝酒,大盘吃肉的好汉没有几个够格的……” 这童子鸡精瘦干练,十七八岁年纪,原是一个讨饭乞儿,在江湖上练得一口好嘴皮,手上也有几下功夫,在义军队伍中搞敌军情报往往是顺手拈来。闻悉吴玠京城募兵,急急赶来,却被“苛刻”的招募标准弄得一头雾水,便就吆喝起来。 童子鸡话一说完,便被一个叫施大柱的汉子接上:“那倒不尽然,有言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正规军和义军自然不一样,可是一旦选中,就有俸银!我想大家不要灰心,只要有勇气,都能被选中!往下听,兄弟,您继续往下念……” 吟念的人继续念叨:“以下是遴选将军的标准,兄弟们听好喽:武艺高强,身怀绝技,能操八石硬弓,百步穿杨,连闯三道关口者,可遴选为将军,俸银从10两银子起薪……” 招募标准一经念完,义军兄弟大部分认为自己距离做将军的标准太大,便都涌向募兵处;只有施大柱几个头领模样的汉子向选将处走去。 选将处在告示牌后面的校场内,里面早就设好射箭用的靶场。 靶场一端摆放着强弓、硬弩,另一端便是箭靶。 箭靶是一只孔雀的正面立体造型,靶心就是孔雀的两只眼睛。 更为奇葩的是,遴选将军的校场设立了三道关卡: 第一关叫“棍棒关”,于谦手持齐眉水火棍守在那里。 应选人只要过了射箭关,就来与于谦交手,只要打败于谦,才能进入第二关。 第二关叫“鞭锤关”,孟洋手持龙虎三节鞭把守。 打败于谦的应选者打败孟洋,方可进入第三关。 第三关叫“棒槌关”,是走向将军的最后一关,果敢上将军洪大嫂坐在那里镇守。 这果敢上将军洪大嫂松散惯了,并不站立,而是拉一张杌子坐在关口,手中捏两把乾坤双棒槌,滴溜溜旋转着。 那情态,那形象酣然可掬,煞是可爱,然而想做将军的汉子过不了“可爱”关,前面的成绩就要归零。 用“棍棒关”、“鞭锤关”、“棒槌关”遴选将军,显然是莫小儿的主意。 刁蛮女子莫小儿如今是西军副元帅,又是这次招募新兵的总指挥,勾营造出这种选将隘口,真个奇葩。 莫小儿将选将处这边打理停当,便就向募兵处走去…… 第319章 杨林玉试射霸王弓 募兵处选在选将处的对面,由吴玠的侍卫长谷丙来主持。 这时候,只见谷丙来和几十个兵士分头给应征的兵勇登记造册,量个头,验臂力。 个头、臂力审验合格者,便让他们挎弓一张,箭五十枚,荷枪,带剑,裹三日之粮,负重奔跑一百里。 莫小儿见谷丙来将这一边安排得井井有条,交代他几句“小心行事”,便就重新回到选将处这边来。 莫小儿在选将处刚一站定,便见吴玠吆吆喝喝赶过来了,一见小儿,张开嘴巴就要亲吻。 莫小儿用手一挡,在吴玠屁股蛋上拧了一把,道:“干什么!干什么!你现在是西军元帅,怎么这般不庄重……” 吴玠笑道:“我一到大相国寺,见小儿将一切打理得妥妥帖帖,一高兴,便想吃你一口嘛!” 说着悄声嘀咕着:“谁让你这般妖艳,谁让你这般娇媚,谁让你是吴玠的老婆!” 莫小儿嘿嘿一笑,也是轻声说道:“自来到汴京,你还没和本姑娘睡过一晚上呢,是不是耐不住了……” 吴玠笑道:“那还用说,你不让吴玠沾边,吴玠有什么办法!” 莫小儿道:“小可就是要磨磨你的性,谁让你取了那么多老婆!” 吴玠叫苦连天:“哎呀呀,我的小姑奶奶,吴玠尽管有七房妻室,可眼下只有你一个在身边嘛!” 说着一顿,道:“在下和章馨怡在观音山庄分手后,至今不知去向。青衣丹枫、红衣飘萍到时上了天台山。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在渭州生孩子,你这个宝贝在身边随着却用不上,哪能受了……” 莫小儿又掐了吴玠一把,道:“受不了也得受,你现在是西军元帅,小儿是副元帅,少点儿女私情更好……”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却见一个卫士跑过来禀报:“启禀元帅,寺外一队人马正向相国寺而来,不知干什么的……” 吴玠见说,立即赶到大相国寺门外,搭眼去看,果然见从西边“呱嗒嗒”开拔过来一支队伍,队伍前面挑着几十面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上面刺绣着镶边大字“太行山杨林玉”! 吴玠惊叫一声:“原来是杨兄!他从太行山来了!” 吴玠说着,大步流星迎上前去,拱手施礼,道:“恭喜杨兄!贺喜杨兄!” 杨林玉一见吴玠,滚鞍下马,哈哈大笑着走前几步,抓住吴玠的双手,道:“杨某说过要投陇亲王,可吴兄做了西军元帅,在大相国寺招兵买马,杨某便就赶来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大相国寺。杨林玉搭眼去看,见选拔将士的设施和场地早就搭建好,便道:“吴元帅,杨某前来投军,还望元帅早些安排测试项目!” 吴玠笑道:“杨兄是久负盛名的杨家将后代,这些测试你就免啦,直接做将军是了!” 杨林玉摆摆手道:“那可不行,既然是来投军,就得和大家一样进行项目测试,否则,会落闲话,玷污杨家的一世英名!” 杨林玉说着,便让随行的将士各自散开,想考将官的就上选将处,没有把握考将官的,就上募兵处。 将士四下散去,杨林玉走到选将处,唱个诺,道:“山人杨敢字林玉,前来报考将军,还望军爷方便!” 负责造册登记是个姓林的校尉,知道杨林玉是杨家将后代,抬起头看了他几眼,又看看吴玠,不知如何是好! 吴玠笑笑,道:“杨将军怕别人说闲话,执意要试,林校尉就按规定办吧!” 林校尉便给杨林玉登了记,尔后唤张校尉引领杨林玉前去靶台试箭。 杨林玉来到靶台,只见那里早就置好弓箭,箭靶。 杨林玉走到悬弓的地方,伸手去拎那张弓,却觉极其沉重。 仔细打量,方见弓身呈现纯黑色,给人一种晶莹剔透的半透明感觉,好像是用极品的黑玉打造的。 杨林玉不解,扭头询问一旁占立的吴玠:“此弓有些来头,不知什么材料制成?” 吴玠哈哈一笑:“杨兄真乃识货之人!此弓乃霸王弓,是当年楚霸王项羽的随身携带物。弓身乃玄铁打造,重127斤,弓弦据说是一条黑蛟龙的背筋。项羽15岁那年,乌江中有黑蛟龙作恶,危害四乡。项羽听说后,当夜单枪匹马来到乌江,找到黑蛟龙,与之搏斗了一天两夜,把黑蛟龙杀死,取得此筋搓股为弦。黑蛟龙乃至寒之物,坚韧异常,故此弦不畏冰火,不畏刀枪!” 杨林玉听吴玠说得风生云起,不禁笑道:“吴元帅可以上勾栏瓦舍说书了?霸王弓怎么会在汴梁大相国寺出现……” 吴玠道:“这是宋太祖征讨南唐时得到,辗辗反侧弄到京城,末将才有机会摆在这里,让天下好汉一试身手!” 杨林玉惊叹一声,似乎相信吴玠说的话,将霸王弓拎起来,放下去,一连演示好几下。 其实吴玠也是卖了个关子,没将太祖的后代陇亲王说出来。 霸王弓是陇亲王从先辈手中接承下来的,一直视为瑰宝,这次为西军遴选将军,才拿出来让大家一饱眼福。 杨林玉将霸王弓提起来放下去演示了几下,便就搭上箭镞,张力去拉弓弦。 单臂能张千斤的杨林玉一开始竟然拉不满霸王弓,急得满脸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绽。 吴玠见杨林玉又急又燥,上前宽慰道:“杨兄不要急,霸王弓是十石硬弓。在这个世界,30斤为钧;四钧为石;也就是说,没有1200斤的臂力,是难拉开的。可这次选将标准只是八石硬弓,杨兄能拉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 吴玠此话是让杨林玉过关,可杨林玉却感到自己受到侮辱,大喝一声,气沉丹田,搭在弓弦上手指猛一用力,霸王弓终于被活脱脱拉开来。 箭在弦上,岂能退缩?杨林玉双眼定睛,三点成一线,瞄准300步开外的孔雀靶,连射两箭,箭箭射中孔雀的眼睛。 校场一周观看的人掌声雷动,听说是杨家的后代,更就喊声震天。 吴玠惊讶杨林玉一开始拉不满霸王弓,到最后两箭竟然全中孔雀眼睛,忖道:这恐怕就是爆发力,人的爆发力一旦被激发,是无可阻挡的。 杨林玉顺利通过试射关,接下来就得闯过“棍棒关”、“鞭锤关”、“棒槌关”。 棍棒关上的于谦见杨林玉大脚阔步走来,也不客套,顺势摆个旗鼓,道:“杨将军得罪了,某家奉副元帅之命在这里守关,只要能胜这根齐眉水火棍,你就过去!” 杨林玉哈哈一笑,道:“设这关隘的定是刁钻古怪之辈,来来来,杨某与你打上三百回合,说着,将手中的烂银枪舞弄得风生云起,左点梨花,右拨海棠。 原来,这杨家枪也叫梨花枪,自杨继业的儿子杨六郎创始以来,不断完善,世代称雄。 其枪法有三十一招数,概括为以下要点: 前手正后手硬, 仰手合手都有空。 去似箭回如线, 手疾眼快扎人面。 舞翻枪,眼花缭乱。 锁喉枪,鬼怪难拦。 回马枪,神仙难防。 怪莽扭,梨花盖, 乌龙翻江出海滩。 绣女穿梭奔日月, 金门石开抢中睆。 要问此枪名和姓, 七郎八虎守边关。 于谦见杨林玉舞动烂银枪,也将那根齐眉水火棍弄得呼呼作响,兜头向杨林玉打来,却被杨林玉一记盘龙入海,紧接着怪蟒翻身,舞花反撩,转身大轮,扑步大劈枪,将那齐眉水火棍挑落…… 第320章 徽宗帝亲睐杨家将 于谦见杨林玉使出杨家枪法将自己的齐眉水火棍挑落地上,惊得瞠目结舌,正要后退,杨林玉一记锁喉枪已经逼近他的咽喉。 吴玠见杨林玉用烂银枪抵住于谦的咽喉,惊出一身冷汗,慌乱中拿出麒麟钢枪,长一长张把来长,将杨林玉的烂银枪拨开,道:“杨兄手下留情,我们这是遴选将军,不要伤及无辜……” 杨林玉被吴玠拨开烂银枪,后退几步,身子晃了几晃方才站定,痴愣愣看着吴玠:“原来元帅有千军之力?” 说着一顿,道:“杨某总以为杨家枪法天下无敌,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吴元帅使用的什么枪法?” 吴玠嘿嘿一笑,拍拍手中的枪道:“末将这把枪唤作麒麟钢枪,也有十八招枪法!” 吴玠一边说,一边将麒麟十八枪念诵一遍: 一、麒麟出水一道光, 二、风生雾起连环枪, 三、右拦左截奔中堂, 四、狮子回头遮下方, 五、蜻蜓点水眼前过, 六、毒蛇吻舔额头上, 七、拔草蕨根向上挑, 八、风扫荷花叶内藏, 九、玉女穿梭八方窜, 十、童子散财胸腰裆, 十一、枪法舞动车轮转, 十二、怪蟒回首奔喉上, 十三、乌龙摆尾左右防, 十四、野马跳涧中平枪, 十五、上挑滑车回身转, 十六、下拨滚桶见力量, 十七、乱军丛中任驰骋, 十八、麒麟喷火封喉枪。 杨林玉听吴玠念完,讶异不止,拱手施礼道:“真乃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杨某呆在太行山孤芳自赏,自以为事,原来山外早就有吴兄这样的枪法,佩服!佩服!” 杨林玉说着,指指前面的“鞭锤关”,道:“检测继续,杨某倒要看看,你家副元帅设置的三个关口,某能闯过几道!” 吴玠笑道:“杨兄武功盖世,杨将枪法更是一绝,后面的测试就免了吧!” 杨林玉看了吴玠一眼,有点愠怒,道:“元帅又看不起杨某哪?杨某已经闯过两关,后面两关倘若打不过去,就解甲归田,回太行山种地,怎么能免……” 吴玠见杨林玉执着,只好向孟洋投去一瞥,摆摆手,让杨林玉继续闯关。 杨林玉来到“鞭锤关”,孟洋不容分说,挥舞三节鞭兜头打来,杨林玉举枪抵挡,手臂早被震得一麻。 杨林玉打个愣怔,心想这吴元帅手下果然有强兵猛将,这个手持龙虎三节鞭的汉子比刚才那个挥舞齐眉水火棍的汉子还要凶狠。 杨林玉不敢懈怠,使出杨家枪的“毒龙出洞”、“张飞片马”、“隔山振虎”几个招数。 孟洋的龙虎三节鞭尽管凶猛,可哪能抵住杨林玉的杨家枪法,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跌三跤四地向后倒退着,道:“杨将军,孟某打不过你,这一关你过了……” 杨林玉见孟洋后退求饶,禁不住哈哈大笑:“吴元帅,你这第二关原来是草鸡,没抵挡几下便打出白棋……” 杨林玉狂妄自大,早就震怒“棒槌关”上的洪大嫂,洪大嫂心中骂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孬种,杨家将祖辈保家卫国,为大宋流血流汗;你上太行山落草为寇,倒有理哪?要不是我家姑爷厚待你,暗示孟洋小弟手下留情,你能那么轻松闯过第二关?等着吧,姑奶奶这一关绝不饶你…… 洪大嫂心中想着,未等杨林玉从闯过第二关的兴奋中回过神来,便就横在第三关口上吆喝:“杨将军,有本事来闯民妇的棒槌关,只要闯过棒槌关,才算你是真正杨家将的后代!” 杨林玉听见喊声,搭眼去看,见是一个身高马大的女人守在第三关口,手中拎的兵器竟然是一双农妇捶衣服的棒槌,不禁扬声大笑:“啊呀呀,吴元帅怎能让一个民妇拿捶衣服的棒槌和杨某比试,这有悖常论啊?” 吴玠见杨林玉这么来说,心中很不高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杨兄若能胜那个女人,末将便心服口服!” 杨林玉见吴玠话中有话,知道他有不乐之意,却不在乎,依旧耀武扬威,道:“杨某如果连一个女人也打不过,还是什么杨家将后代……” 言犹未了,便使出浑身解术,将烂银枪抖动得呼哗哗震响,一记“赤龙抖鳞”,向洪大嫂搠去。 洪大嫂见杨林玉的烂银枪搠来,将手中的乾坤双棒槌抡飞了打将上去,杨林玉竟被震得手臂酸疼。 杨林玉惊得瞠目结舌,痴愣愣看了洪大嫂几眼,方知他不是等闲之辈;时才的傲慢和不屑也有所收敛。 杨林玉定定神,攒足气力,再次挺直烂银枪向洪大嫂搠去。 洪大嫂这次没有击打,而是将乾坤双棒槌往杨林玉搠过来的烂银枪上一夹。 这一夹竟似蛟龙衔珠,杨林玉使出浑身力气想抽拔出来,怎么也撼他不动。 杨林玉急得额头冒汗,心想这一下把人丢大啦…… 想犹未了,胸口早被洪大嫂踹了一脚,洪大嫂用脚踢踹的同时,将夹裹烂银枪的乾坤双棒槌松开,却顺势往前一推,杨林玉拖枪带人向后退去,“噗”地一声跌倒地上。 洪大嫂见杨林玉跌倒地上,禁不住哈哈大笑:“杨将军,这就是你狂妄自大的下场!” 杨林玉羞耻难抑,气怒攻心,心想自己竟然输在一个女人手中,真是窝囊头顶。 杨林玉仰面朝天在地上省过神来,突然扔了烂银枪,一跃而起,使出绝招“迷踪拳”,一个“凤凰单展翅”,向洪大嫂剪去。 洪大嫂没提防杨林玉会用迷踪拳袭击,来不及防范,面门上早中一下,鼻子、嘴里顿时流出血来…… 一旁观战的莫小儿见杨林玉阴毒,哪里按捺得住,一记“金雁功”纵身跃起,旋到杨林玉头顶,骤然落下,一记“神驼足”,将杨林玉踹出几丈之远…… 吴玠见两下里失去和气,急忙上前喊道:“各自停手,杨将军已经闯过第三关了……” 杨林玉听吴玠这么来说,羞愧难当地从地上爬起身子,向吴玠躬身一礼,道:“杨某忘乎所以,竟在关老爷门前耍大刀,真乃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吴玠慌忙搪塞:“哪里哪里,杨兄武功盖世,我辈只能望您相背;内子多有得罪,还望杨兄见谅……” 第321章 吴晋卿特招五将士(1) 事情到了这一步,杨林玉也没什么好说的? 吴玠原本想留杨林玉征讨西夏,可一想他和洪大嫂、莫小儿的尴尬,心中便就嘀咕:干脆引荐他去见皇上。 吴玠之所以有此想法,是因为杨林玉在金明池打擂败北后,皇上一直惦念,说对杨将军要多多善待。 于是,话题一转,对杨林玉道:“圣上好几次在末将跟前提到杨家将,末将领杨兄去见圣上,不如意下若何……” 杨林玉在这里讨了没趣,正想转个地儿,听吴玠这么来说,便就立即答应。 两人来到延福宫,吴玠将杨林玉介绍给徽宗帝。 徽宗帝见杨林玉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喜不胜喜,道:“杨家将当年为朝廷前赴后继,骁勇善战,御夷狄于荒寒之地;今日杨将军又归顺朝廷,实属寡人之鸿福也!” 徽宗帝说着,细细将杨林玉打量一番,道:“朕封杨将军为归德大将军(从三品),先在殿帅府勾当,日后还有大用!” 吴玠见皇上这样安排,也就顺水推舟,向杨林玉拱手一礼,道:“恭喜杨兄!贺喜杨兄!初来咋到,便就做了归德大将军!” 杨林玉躬身还礼:“全是元帅引荐的结果,元帅不引荐,哪有杨某今日?可杨某在校场上多对吴兄不恭,还望见谅!” 吴玠笑道:“不打不成交,一场斗打,我们才是真正的朋友……” 两人言谈一阵,杨林玉便告别吴玠,上殿帅府报到,那些跟着杨林玉而来的太行山义士,自然接收西军募兵处、募将处挑选…… 却说吴玠见杨林玉去了殿帅府,便就重新回到大相国寺。 这时候,谷丙来的募兵处已将河北、山东、太行山来的义军全部检试完毕,三万多义军兄弟,只淘汰了四五个,其中就有那个叫童子鸡的精瘦青年。 童子鸡见自己被淘汰,不服气地与谷丙来争执上下。 谷丙来争他不过,搬来莫小儿,童子鸡依然不服气,一拨一折和莫小儿理论:“您是副元帅,得评评理,说定的这个募兵标准,太不合理了!” 莫小儿嘿嘿一笑,道:“有什么不合理之处,说出来听听!” 童子鸡咽下一口唾沫,接着道:“龙生九种,种种有别,手指头伸出来也不一样长;童某的强项不是负重奔跑,而是上树、耍水、逮黄鼠,不信找个人来,小的和他比上树……” 莫小儿见说,乐得哈哈大笑。就在这时,吴玠走过来了,莫小儿将童子鸡不服气的事情讲给他听。 吴玠“咦”了一声,道:“汴梁城还真有牛人,不符合条件竟然能摆出这么多歪道理来!” 一边说,一边走到童子鸡跟前,双眼盯着他看了半天,见这童子鸡身材瘦小,两眼却很精神,便道:“你叫什么?” 童子鸡见吴元帅亲问自己,唱个肥喏,道:“小的叫童子鸡,家住山东清河县;童是童贯的童,姿势儿子的子,鸡是公鸡的鸡!” 吴玠笑道:“你小子还真幽了一默,将自己的名字解释得一丝不苟!童子鸡?这名字有点意思!” 童子鸡唱个肥喏,道:“启禀元帅,童子鸡的名字是爹娘给取的,一直叫到现在!” 吴玠一怔,接着问:“你也是义军?” “报告元帅,小的是牛头山义军的联络员,尽管身材瘦小,可是爬山上树没有人追得上,只是身体太单薄,负重奔跑不行,被募兵处刷下来了!” 吴玠听童子鸡说得有意思,便道:“你会上树?” 童子鸡道:“上树是小的拿手活!”说着拿眼睛四下里看看,指指不远处一棵大柏树,道:“元帅不信,小的上那棵柏树你来看!” 话音一落,便撒开脚丫向前跑去,到了柏树跟前,四肢全都用力,松鼠一样往上攀去,一眨眼的功夫,便就坐在树杈上向吴玠呼喊:“元帅,小的攀上来啦!” 吴玠向童子鸡招招手,示意他下来说话。 童子鸡回到吴玠跟前,吴玠又将他打量一番,道:“光会上树还不行,战场上倘若遇上敌人,你拿什么自卫!” 童子鸡扭头看看吴玠,道:“元帅是不是想知道小的会什么兵器?” 吴玠点点头:“是这样,什么兵器都不会,如何搏杀敌人,保护自己!” 童子鸡嘿嘿一笑,从腰间摘下一副弹弓,拿在手中对吴玠道:“元帅,这幅弹弓就是小的兵器,比那些枪矛棍棒中用多了,小的演示一下给元帅看!” 说着指指站立屋顶上一只斑鸠,道:“元帅,小的就射那只斑鸠!” 一边说,一边从衣兜中摸出一粒芸豆大小的石子按在弹兜上,然后拉近弓弦,向斑鸠射去。 石子到处,斑鸠应声栽倒,骨碌碌从屋脊上滚落地上。 童子鸡灵猴一样窜上前去,将已经死亡的斑鸠拿起来,拎到吴玠跟前,道:“元帅请看,斑鸠的脑袋被小的弹弓打碎了!” 吴玠搭眼去看,果然见斑鸠脑袋血迹斑斑,似有破裂之状,不禁愕然,道:“小小弹弓竟有这么大的威力!神呀!” 吴玠喝喊一声:“童子鸡,本帅特招你入伍,继续干老本行联络员……” 童子鸡见说,跪在地上给吴玠叩头不止:“感念元帅!多谢元帅!童子鸡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 吴玠特招了童子鸡,重新来到选将处,见那里有四个好汉正在等待检试,吴玠走过去询问。 四人一个叫耿先,一个叫雷鸣,一个叫吕毅,一个叫马嵬,不可思议的是,四人的兵器全都是双锤。 耿先是黄金灯笼锤,雷鸣是白银四角锤;吕毅是赤铜六棱锤;马嵬是玄铁八面锤。 吴玠感到蹊跷,询问四人还有什么绝技。 身体消瘦,面容白净的耿先道:“启禀元帅,小将除了使用黄金灯笼锤外,还能用弹子打人,叫‘悬疑弹子功’!” 耿先说着,便从腰带上挂的一个小皮囊中取出一粒豌豆大小的石子,放在右手食指上,道:“元帅请看,小将弹石击打孔雀箭靶的眼睛!” 话音一落,便用右手拇指去弹食指上的石弹,不偏不倚,正中孔雀眼睛。 吴玠喝一声彩,询问耿先:“小将军年庚几何?” 耿先道:“十六不到,十五超了!” 吴玠赞叹不已,又问雷鸣有什么绝技。 雷鸣是个红脸汉,嘎嘎说道:“末将的绝技是‘鹰钩抛’!” 说着从腰间摘下一条索子,索子一头坠五只仿佛鹰爪的抓钩。 第322章 吴晋卿特招五将士(2) 雷鸣将“鹰钩抛”拎在手中,对吴玠道:“元帅请看,末将要抓十丈开外的那根木头!” 话音一落,鹰钩抛已经抓住木头,雷鸣只一拽,那根与人体一般粗壮的木头便被拽到跟前来了。 鹰钩抛抓拽一根几百斤重的木头如拎鸡毛,倘若在战场上取上将首级,还不易如反掌? 吴玠赞口不绝。黄脸汉吕毅不问自道:“末将的绝技是无影绣花针!” 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只布包打开来,里面全是绣花针。 吕毅指指树上一只麻雀道:“元帅请看末将手段……” 说话中,那只麻雀已经从树上跌落地上,却不见绣花针是如何扎上去的 吕毅跑过去抓起麻雀,拎到吴玠跟前。吴玠仔细一看,一苗绣花针刺中麻雀心脏,麻雀毙命身亡。 吴玠拍个响掌,道:“吕将军,你这绣花针堪称一绝,轻而易举扎死麻雀,却不见针的踪影,真是罕见!” 吕毅摸着脖子一笑:“元帅过奖了,小将这手功夫叫‘无影绣花针’自然扎向麻雀不见踪影……” 黑脸汉马嵬见吴玠对吕毅赞口不绝,有点不服气,道:“小将没什么绝技,只有两把玄铁八面锤!” 一边说,一边指指不远处一块上千斤重的大石头道:“元帅看小将砸那石头……” 言犹未了,已经跳到大石跟前,举起手中的玄铁八面锤只一砸,那石便从中间裂开,再一砸,碎成几爿。 吴玠哈哈大笑:“吴玠有福分与四位好汉在此相遇!” 说着,对远处正在检测的莫小儿喊道:“副元帅,你过来一下!” 莫小儿见吴玠呼喊,大步流星跑将过来,道:“玠哥哥,募兵选将意想不到的顺利,已经募兵三万,募将数员!” 吴玠见说,蹙眉飞彩,指指一旁的耿先、雷鸣、吕毅、马嵬道:“玠在此处发现四个奇人,不用测试了,直接进入将军行列……” 话休繁絮。却说吴玠在大相国寺募得三万兵勇,战将数员;有特招了童子鸡、耿先、雷鸣、吕毅、马嵬五个将士,心中欢喜,伙同莫小儿上亲王府报喜。 陇亲王奏过皇上,又从驻守京城的禁军中调剂五万兵士充实西军。 到此为止,西军已在汴梁城内补充兵力八万。 吴玠将八万将士安排停当,与莫小儿、洪大嫂、于谦、孟洋、童子鸡来到甲仗库选讫铁甲八万幅;熟皮马甲八万幅,铜铁头盔八万顶,长枪五万枝,滚刀三万把,弓箭不计其数;火炮铁炮五百余架,都装载上车。 童子鸡眼快,顺手从一处旮旯里拎出一副玩意,拿到吴玠跟前,神神叨叨说:“元帅,你看小子给您拿什么东西来哪?” 吴玠见童子鸡一脸诡秘,不屑一顾,道:“你能拿来什么东西来啊!” 童子鸡从身后将那玩意拿到前面,道:“元帅请看!” 吴玠从童子鸡手中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副望远镜,不禁一怔,默默说道:二十一世纪的大街上到处有卖望远镜的,没想到大宋朝已经有了?真是可喜可贺! 心中说着,便将望远镜按在眼睛上向远处看去,果然将很远的物体拉近到眼前,便拍拍童子鸡的肩头,道:“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弄来这么有用的物事!” 吴玠说着,不禁一顿,道:“这是望远镜,你拿着,上战场时再让本帅来用……” 言归正传。却说吴玠几人在甲仗库选好一干兵器甲仗,粮草军需也都准备齐全,便就委任李湘、郭旺为押解总管,率3000精壮士兵,先行向渭州而去。 李湘、郭旺的粮草队上了路,吴玠又对陇亲王道:“小婿要去眉邬县麒麟镇一趟,八万禁军就交父王率领了!” 陇亲王见说,不禁问道:“去眉邬县麒麟镇干么?” 吴玠道:“小可和义弟郑达分离两载,前一阵子听说他在麒麟镇养伤,返回渭州正好从麒麟镇经过,小可要去看看……” 陇亲王道:“贤婿重情重义,老夫成全你,放心去吧……” 于是,吴玠带了莫小儿、洪大嫂、于谦、孟洋、童子鸡、耿先、雷鸣、吕毅、马嵬九人,在新郑门和陇亲王辞别,向眉邬县麒麟镇急急而去…… 却说吴玠带了莫小儿、洪大嫂、于谦、孟洋、童子鸡、耿先、雷鸣、吕毅、马嵬,一行十人,在新郑门外和陇亲王辞别,便向麒麟镇急急而去。 吴玠、莫小儿、耿先、雷鸣、吕毅、马嵬六人全都骑着马,洪大嫂、于谦、孟洋、童子鸡却是步行。 洪大嫂见童子鸡干痩得像只蜻蜓,不禁笑道:“你小子痩得像猴,干得似蜻蜓,能跟上我们三人的步伐?” 童子鸡笑道:“洪姐姐说什么哪?你敢和小的比试脚力?” 洪大嫂挺着胸部道:“怎么不敢,你小子吹牛皮不贴印花,精油这么大的口气!” 说着提高嗓音道:“谁不知民妇洪春丽是飞毛腿,难道比不过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儿,来来来,现在就开比……” 洪大嫂话音未落,已经撩开双脚向前飞跑而去。 童子鸡却站在原地不动,见洪大嫂跑出一二里地了,才连奔带窜跟了上去。 洪大嫂见童子鸡跟了上来,将那步子买得更快,可童子鸡动若闪电,很快便将她超越,轻松地跃上前面一棵大树,骑在丫杈上向洪大嫂招手:“洪姐姐,小的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洪大嫂气得蹙眉瞪眼,于谦和孟洋跟上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论脚力,童子鸡还真比咱们强,大姐就认个输吧…… 吴玠见洪大嫂和童子鸡比试脚力,憨态可掬,禁不住哈哈大笑。 自那年从眉邬县正阳街大牢逃出,吴玠被一场大风吹刮到渭州,一直没腾出时间来麒麟镇看看。 就是在观音山庄邂逅天台五剑,蓝衣百合、绿衣紫凝告诉他郑达中了阿莫异能的蜘蛛毒素,回麒麟镇养伤的消息后,吴玠也没来得及光顾。 这一次从汴京返回渭州途中正好经过麒麟镇,吴玠才决定前去看看…… 第323章 吴玠重返麒麟镇 吴玠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麒麟镇,但见古镇静谧沉静,街上竟然无人走动。 吴玠十人来到孔太公门前下了马,童子鸡便将那门敲得“咚咚咚”震响。 老仆丁顺过来将门打开来,童子鸡立即喊道:“我家元帅前来拜访!” 丁顺六眉竖眼看着童子鸡,禁不住道:“你家元帅?你家元帅是谁!” 吴玠见丁顺老眼昏花,认不出他来了,便就上前唱个诺,道:“小可吴玠,这里给丁爷爷有礼了!” 丁顺见吴玠一身戎装,身边还站着八九个身着戎装的人,更就诧异不解,道:“吴玠?吴玠是谁!” 吴玠见说,猛然醒悟,道:“对了,当初小可来孔太公家时叫吴三朵,这时候说出吴玠的名字老人自然不明白!” 于是又唱一个肥喏,道:“丁爷爷,小可是吴三朵呀!” 吴玠说出吴三朵,丁顺这才懵懵懂懂看着他,道:“你是吴三朵?吴相公!” 莫小儿接上话:“他是吴三朵吴相公,不过现在的名字叫吴玠,是统领大宋西军的元帅!” 丁顺见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吴玠,惶惶不安,道:“你真是吴三朵吴相公?是不是那一年从眉邬县正阳街大牢救出乡亲们的那个吴相公?” 吴玠道:“是啊,是小可那年从眉邬县正阳大牢救出乡亲们的!” 丁顺见说,又道:“可乡亲们说相公是天帝派下凡拯救黎民百姓的,那一次乡亲们全都从眉邬县正阳街大牢脱险,相公却被大风卷上天去了,怎么……” 吴玠哈哈大笑:“丁爷爷真会讲笑话?小可怎么能被大风刮上前去?那大风将小可刮到渭州去了!” 这么说着,不禁一顿,道:“如今,小可奉皇上圣旨要去征讨西夏,路过麒麟镇,便来探望孔太公和您老人家啦!” 丁顺见说,慌忙向里面喊道:“太公,吴相公回来啦!” 话音一落,便见孔太公从里屋跨将出来,急急问道:“丁老头你说什么……” 一边询问,一边向吴玠几人走来。 吴玠喊道:“孔太公,老人家,小可吴玠,不不不,吴三朵前来看望你啦!” 孔太公走到吴玠几人跟前,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 吴玠笑道:“太公,小可吴三朵,现在叫吴玠,您不认识啦!” 孔太公这才看清楚,站在他面前这个一身戎装的威武军官是分别两载的吴三朵,惊叫一声:“果然是吴相公,吴相公,老朽好想你呀!”说着,便就老泪横溢。 吴玠紧紧拉住老人家的手,道:“太公,您老还好吗?” 孔太公道:“还好!还好!自那年相公和郑达在眉邬县搭救令女紫凝,一晃便是两载;人都说相公被大风卷回天宫去了,老朽愣是不信,回驳那些胡说八道的人;老朽相信相公总有一天会回来,这不,现在果然回来了!” 吴玠见孔太公不停地抹泪水,说了几句安慰话,便将莫小儿、洪大嫂、于谦、孟洋、童子鸡、耿先、雷鸣、吕毅、马嵬一一介绍给老人家。 孔太公一一问过,慌忙对丁顺道:“老园工,赶快铺排酒宴,老朽要招待贵宾!” 吴玠示意太公不要忙活,说他们还急着赶路,看上几眼就走。 孔太公不大高兴地瞪了吴玠一眼,道:“吴相公咋就这般客套?你从眉邬县救出小女紫凝,连老朽一杯茶水也没沾过哩,怎么就说要走……” 吴玠见太公执着,也就不好推迟,和莫小儿几人走进厅堂。 女仆送上香茶,十个人坐下来一边品茗,一边询问府上的近况,孔太公一一作答,尔后问道:“自在武侯庙和小女紫凝分别,老朽一直没有她的音讯,不知吴相公几个可否知晓……” 没等吴玠开言,莫小儿便道:“紫凝姑娘现在是天台山梅尼师太的门生,一边学习武功,一边熟悉医道,太公尽管放心是了!” 孔太公拈须而笑:“这就好,这就好,没想到我那闺女劫难余生,不仅成了武林中人,还能悬壶济世,真乃孔门之幸,麒麟镇之幸……” 吴玠见孔太公和莫小儿说得投机,便就插上话头:“叨扰太公,我那兄弟郑达不是在府上疗伤吗,怎么不见他的身影!” 孔太公打个愣怔,长叹一声,道:“吴壮士不问倒也罢了,一提起郑大,老朽便有满腹的怨恨!” 吴玠一惊:“这是为何,郑达不是做了太公的女婿吗!” 孔太公双目浸泪:“郑达做是老朽的女婿,可他是个惹事的胚子,正在府上疗伤,得知眉坞县丞暴征横敛逼死人命,一个风高月黑夜潜到县衙将那厮杀了!” 孔太公说着,擦拭一下眼睛上的暮气,道:“你说县丞暴征横敛与他郑达有鸟干系,他这样招惹是非,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对得起我那姑娘!” 吴玠哈哈大笑:“老太公短视了,郑达为百姓剪除恶霸侠骨义胆,您老应该褒奖才是,为何要埋汰他!” 孔太公道:“郑达剪除恶霸为民除害固然没错,可他杀了人一跑了之,让整个麒麟镇跟着受累!相公没见大白天街上也没人走动吗,那是怕官府前来抓人,都躲在屋子里啊!” 吴玠霍地一下站立起来:“麒麟镇因郑达受累?这是咋回事!” 孔太公一脸忧郁地说:“郑达杀了县丞,新任知县方凯率领官兵包围了麒麟镇,扬言不交出郑大就将全镇人杀光;若不是史斌和王进及时赶到,麒麟镇几百号人头恐怕早就落地!” 莫小儿听孔太公这么来说,惊叫一声道:“王教头在眉坞县?” 说着对吴玠道:“玠哥哥还记得兴元除魔的王进王教头吗!” 吴玠道:“怎么能不记得,我们在兴元府杀了阿莫异能救出王教头的!王教头不是去少华山吗,怎会在眉坞县……” 孔太公捻须长叹:“王教头是去少华山寻找史斌的,可少华山遭遇官兵袭击,两人只好率人马到眉坞县内的凤凰山扎下营寨。那一日来府上探望郑达,见麒麟镇被官兵包围,方知是郑达闯的祸,两人杀退官兵救了一镇百姓,乡亲正吵嚷着给他俩修庙建祠哩!” 莫小儿喜道:“真是好事天成,我们没找见郑达,却得到王教头消息;玠哥哥,我们不如前去凤凰山,拜访王教头……” 第324章 石头河王进遇故友 高山、丛林、流水、飞瀑,在秦岭北麓勾勒出一副气势磅薄的山水画卷,画卷着色处,便是王进和史斌的屯兵之地——凤凰山寨。 凤凰山寨雄踞眉邬县以南的关隘口道上,沟壑纵横,地势险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概。 《三国时》蜀汉丞相诸葛亮北伐曹魏,经过的煲斜道就在凤凰山下。 两月前,王进和史斌率领少华山人马来到凤凰山安营扎寨。 王进自在兴元府刀剐了邪魔知府阿莫异能,和吴玠、莫小儿告别,东去少华山投奔徒弟史斌。 于路晓行夜宿,风餐露宿,终于赶到少华山。 史斌见师傅远道而来,十分欢喜,一连白了几天宴席招待王进。 可在这时,官兵包围了少华山,山寨被攻破,义军流落荒野。 王进想起他来少华山途中经过的凤凰山,便对史斌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少华山是呆不下去了,你我师徒不如一直向西,在凤凰山安营扎寨!” 史斌全听师傅安排,两人便带上少华山存留的两万多义军将士来到凤凰山。 甫一安静,王进便道:“徒儿郑达在山下麒麟镇养伤,我们不妨前去探望!” 两人来到麒麟镇,却见眉邬知县方凯官兵围剿麒麟镇。 王进大怒,即令史斌火速赶回凤凰山召集山寨人马抵御官兵。 方凯率领的官兵被王进和史斌带领的义军打败。 王进、史斌救了麒麟镇一镇人的性命返回山寨,怕官兵袭击凤凰山,便对山寨四周的关隘进行加固。 史斌指挥山寨弟兄将礌石、滚木、堆满山头,对王进说道:“师傅,山寨经过加固固若金汤,即便十万官兵怕也难能攻克!” 王进畅怀而笑:“当年诸葛武侯伐魏时在此地囤过大军,使魏都督司马懿望而却步,不敢靠近,如今我们效仿武侯加固了山寨,想那方凯贼子也不敢贸然行动!” 王进说着,不无深沉地吟诵起唐朝诗人刘禹锡诗来: 巴山楚水凄凉地, 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 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 病树前头万木春…… 史斌听王进吟诵得忧伤,便道:“师傅似有怀旧之感,可自从你到来之后,徒儿整天乐乐呵呵,再不感到孤单!” 王进不无惆怅地说:“想我王进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在东京教练八十万禁军得心应手,谁知奸臣不容,使我成了丧家之犬,不得意来此落草,也是命里注定……” 史斌笑道:“师傅何必多虑,自古是官逼民反,我们啸聚山林,杀富济贫,替天行道,深受百姓爱戴;前不久又救了麒麟镇几百号乡亲们性命,大伙正忙绿着建祠立庙哩,师傅做禁军教头哪有这等殊荣……” 王进哀叹一声:“大郎说得也有道理,可啸聚山林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倘若有朝廷有清正官员前来招安,还是归顺朝廷为好……” 史斌见王进这么来说,心中不快,打断他的话,道:“师傅和朝廷千丝万缕,史斌却无丝毫干系!” 说着一顿,道:“我们不谈这事,上石头河冲个凉如何?” 王进见史斌将话头叉开,哀叹一声,道:“也好,近来天气炎热,某家心情不好,冲个凉兴许会好一些……” 师徒二人出了山寨,向石头河一路赶去,来到河水拐弯处的鱼头滩,却见一块酷似大象的石头矗立沙丘中徐徐冒烟。 王进惊道:“石头冒烟,是不是天气炎热的缘故,我们不妨近到跟前去看!” 说着,和史斌向大象石走去,相距两三丈远时,却见石头一阵晃动,几枝箭镞从里面迸射出来。 王进和史斌吓得屁滚尿流,慌忙趴在地上,才没被箭镞击中。 大象石见王进和史斌退走,重新恢复了平静。 史斌惊道:“看来大象石颇具灵性,不让人靠近!” 王进道:“我也这么想,可一块石头哪来灵性,我们得想办法弄个明白……” 言犹未了,却听一声断喝:“王教头,你们这是干吗,怎么趴在地上……” 王进一怔,回头去看,却见吴玠和莫小儿骑着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向这边赶来,后面还跟着四个骑马的,四个步行的。 王进即对史斌道:“徒儿,这两位就是在下常提起的吴玠和莫小儿,是他俩在兴元府杀退阿莫异能救了某家……” 原来,吴玠和莫小儿十人出了麒麟镇,向凤凰山一路赶来,过了斜峪口,便见矗立山顶的凤凰山寨旌旗飘展,气势磅礴,但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不知从哪里才能上去。 莫小儿四处观察一番,见石头河从山寨旁边绕过,便道:“玠哥哥,沿着河流一直向前,准能找到去山寨的道路!” 一行人便沿河而进,来到鱼头滩,却见王进和史斌鬼头鬼脑地趴在地上,便就呼喊起来。 王进见吴玠和莫小儿突然出现,不顾身后的大象石,爬起身子向他们跟前奔跑。 吴玠和莫小儿翻身下马,迎着王进走去。 三人走到一起、六只手紧紧握住,嘘寒问暖。 王进喜不自禁,道:“吴将士,莫壮士,你俩怎会来到这里……” 吴玠道:“末将和内子去麒麟镇看望郑达,孔太公说郑达不知去向;却说教头和史大郎在凤凰山寨,我们便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王进向吴玠和莫小儿唱个肥喏,道:“多谢二位挂牵,兴元府一别,少说也有旬月,能在凤凰山相遇,真乃某家之大幸!” 王进说着,将史斌介绍给吴玠和莫小儿。 吴玠和史斌见过礼,也介绍洪大嫂、于谦、孟洋、童子鸡、耿先、雷鸣、吕毅、马嵬和王进、史斌认识。 王进、史斌和各位逐个施罢礼,王进道:“看吴老弟这身行头,一定不是一般人了!” 童子鸡嘴长,道:“二位头领,我家主人现在是西军元帅,奉旨征讨西夏!你们为什么就不依附于他,为国家建功立业,也好封妻荫子,青史留名;啸聚山林,不是长久之计啊……” 吴玠见童子鸡话多,斥责他不要絮絮叨叨;童子鸡吐吐舌头站立一旁不吭声了。 王进却大度地一笑,道:“小兄弟快人快语,毫不掩饰,说出某家心里话!其实王某和史斌正琢磨这件事哩!” 说着,躬身一礼,向吴玠拜道:“吴元帅在上,请受王某一拜……” 第325章 鱼头滩吴玠得兵书 吴玠见王进揖拜,慌忙拦住他道:“王教头这是干么?我们是朋友哪来这么多客套!” 吴玠一边说,一边问王进和史斌刚才佝偻腰子俯趴地上干么? 王进见问,指指远处的大象石道:“这里就鱼头滩,吴将军看见滩涂上那块石头没有,形状很像月剃头大象,因之就叫大象石。不知什么原因,某家和史斌来到这里时,大象石突然冒其青烟,我们两人想靠近过去,石头里却射出箭簇,要不是我们躲得及时,身上恐怕早就钻出几个窟窿。为躲避箭镞,才俯趴地上,让几位见笑了……” 吴玠惊道:“石头里射出箭簇,这不怪事一桩!” 莫小儿按捺不住,看一眼远处的大石头,用手一指,询问王进:“王兄,就是那一块吧?” 王进点头说是。莫小儿见说,霍地一声从剑鞘里拔出金雕宝剑,扬一扬,道:“小可的金雕宝剑是神来之物,避邪斩怪所向披靡;这里就去将那石头剁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牛黄狗宝!” 说着,大步流星,向大象石踅摸过去,眼见就到跟前,那石却滚动起来,风轮般向莫小儿碾来。 莫小儿左突右跳,就是躲闪不开,眼见大象石就要碾上莫小儿身躯,吴玠急得又呼又叫,施展金雁功跃到半空,举起麒麟钢枪将大石一挑,大事偏离方向,跌落地上。 吴玠去看莫小儿,见她毫发无损,方才放心。可心中疑点更大,寻思道:“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一忽儿射出箭镞;一忽儿飞旋起来砸人,看来一定有点名堂。 吴玠远远地绕着大石看来看去,想找出大象石的破绽,好来下手。 吴玠正绕着大象石觑看,却听马嵬喊道:“元帅后退,末将有玄铁八面锤,来将这石头砸开!” 说话中,已经拎起双锤向大象石冲去,眼见要到跟前,那石又放起箭来,这箭来得迅疾,不偏不倚,扎在马嵬的左胳膊上! 吴玠大喝一声:“马将军还不后退,等着找死不成!”说着上前几步,将马嵬拎了回来。 马嵬回到众人这边,洪大嫂给他拔下射中胳膊的箭镞,在受伤的地方涂了刀枪药。又将箭镞拿给王进去看,道:“教头你给看看,这是什么箭!” 王进将箭镞拿在手中辨认半天,款款说道:“箭矢用铁制造,矢长七八寸长,好像是诸葛弩箭!” 莫小儿紧问一声:“石头里怎会出现诸葛弩箭?” 王进道:“眼前这条河叫石头河,石头河在褒斜道上,煲斜道是当年诸葛武侯北伐时走过的路,出现诸葛弩箭不足为奇,可弩箭隐藏大象石中,就让人匪夷所思!” 莫小儿道:“是匪夷所思,可玠哥哥一旦靠近,那石却没有反应,莫非玠哥哥的师傅又想给他点什么了……” 吴玠听莫小儿这么来说,不禁一怔,道:“小儿说得没错,刚才箭镞射中马将军,在下抢救马将军,大石却不射箭,这就怪了!” 莫小儿道:“这么说大象石果然为玠哥哥而来!” 吴玠道:“在下的麒麟钢枪具有神力,说不准能将大象石劈开!” 说着,定定神儿,再次向大象石走去,那石果然没有什么反应。 吴玠见得,便就来了胆量,近到大象石跟前,伸展麒麟钢枪一刺,只听轰隆一声震响,大象石从中间裂开来,一只油光发亮的铁匣子展现眼前。 吴玠大惊,对身后的王进等人喊道:“大家全都过来,大象石已经破裂,但里面夹有东西!” 王进几人赶过来去看,却见一只铁匣子卡在破裂的石头中间。 大家全都瞠目结舌,莫小儿道:“神了,看来这只铁匣还得玠哥哥的麒麟钢枪来破解!” 吴玠见说,便用麒麟钢枪的枪头将铁匣子从大象石中间挑出来,撬开铁匣上的铜锁,里面竟是一套《武侯兵书》和一把“元戎连弩”和几十支箭矢,而向外发射箭矢的一定是这把元戎连弩。 莫小儿小心翼翼地将《武侯兵书》捧在手中观看半天,其中的八雾、七戒、六恐、五惧记载详明,更有《八阵图》文图并茂,惊叹一声道:“小可在陇将山听爷爷提起过武侯《八阵图》,没想到会在这里亲眼看到,幸喜!幸喜!” 王进接过《武侯兵书》观看半天,道:“果然是诸葛武侯所著的兵书。武侯临终前将兵书和机弩传给姜维,要他扶汉灭魏,但后主昏晕致使蜀汉亡国。姜维愤怒难抑,投降钟会本是假途灭虢之计,只可惜天不佑刘,计谋未成,死在乱军刀剑之下。姜维死后,民间传说几头大象围着他哀号几天,后来便不知去向。《武侯兵书》在大象石中出现,足以说明民间传说不误出处……” 莫小儿笑道:“教头恐怕只说对一半,以小可来看,准是璇玑教主使了手段,让玠哥哥在征讨西夏途中得到兵书……” 王进道:“璇玑教主何方神圣,怎么能让吴玠兄弟得到兵书?” 莫小儿道:“璇玑教主是吴玠的师傅,几次救玠哥哥不死,如今吴玠做了西军元帅,一定是他又来帮助……” 王进叹道:“怪不得我们几个人都近不到大象石跟前,吴元帅却能将其挑穿,原来是其师暗中帮衬。吴将军,这套《武侯兵书》和元戎连弩就归你了!” 王进将《武侯兵书》和元戎连弩递到吴玠手中。 吴玠推辞道:“一枪挑穿大象石纯属偶然,王教头是禁军教头,知晓兵法,《武侯兵书》应该归你才对!” 王进哈哈大笑:“吴将军差矣,神灵传你兵书,王进岂能夺之?兵书乃用兵之母,元戎连弩却是制敌神器;武侯呕心沥血发明的连弩到了将军手中,定能发挥神威……” 几个人说了一阵《武侯兵书》的好处,王进和史斌便请吴玠、莫小儿几人上山寨一饮。 十人到凤凰山寨吃了一天酒,吴玠道:“叨扰教头和头领,吴玠奉圣旨征讨西夏,正缺人手,二位倘若不弃,还望一同前往!” 王进喜出望外,对史斌道:“刚才那位童子鸡小兄弟已经说了,吴元帅又提起此时,我们就依了他吧!” 说着,提高嗓音道:“在下是大宋子民,啸聚山林,是为杀富济贫;眼下外夷入侵,我们不能等闲视之,应该杀敌报国,桑梓埋骨才是…… 史斌见王进这么来说,也是信誓旦旦,愿意归顺朝廷。 于是,两人将山寨两万多名将士的花名册拿过来让吴玠过目。 吴玠看过一遍,便向王进和史斌唱个肥喏,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二位审时度势,让两万多名义军将士依附朝廷,定会青史留名!” 说着,一顿,道:“请二位头领立即整饬山寨人马,随末将开拔渭州城…… 第326章 夏元帅谋划犯宋境 却说西夏晋国王察哥被天王李良元钦封为征宋大元帅,当即令军师伍夷为写了讨伐宋帝徽宗的檄文,于中原州府大肆张贴,贬损徽宗声誉,紧接着又派人上汴梁送达战书,约定宋国决战。 两套方案,可谓双管齐下,做得天衣无缝。 然时至今然,却不见宋国前来下迎战书。 察哥有点坐卧不安,为逼宋人入彀,察哥策动驻扎宋边境的左厢神勇军司,静塞军司,卓啰和南军司,不断制造事端,劫得宋国成百上千美妇而归。 为了将战争进行到底,察哥请了天王旨意,从十二个监军司调配来大队人马,打算和宋军决战,一举攻破陇东,入住长安,座主中原。 察哥的胃口可谓大矣,其实这完全是先祖李元昊的遗训使然。 李元昊好战,这个党项人的子孙,继承了先祖骁勇善战,剽悍强盛的遗风,从东打到西,从南打到北,才有夏人如此广阔的疆域,才有在广阔疆域上建立十二个监军司的实力。 但李元昊也有遗憾,至死也没拿下东南一隅的宋国,遗训子孙要世世代代战斗下去,灭亡宋国,一统华夏。 察哥呱呱落地以来,耳旁便不断刮吵着一个声音:党项人是优良族种,先祖是鲜卑人拓跋氏。 为了证实这个声音的真伪,长大后的察哥翻阅了党项族谱,族谱上果然记载:“吾族本出帝胄,祖宗为魏拓跋氏,当东晋之末运,创后魏之初基!” 祖宗做过华夏土地上的龙头老大,将长江以北的土地全揽入麾下;后代应该比祖宗强盛才是,将长江南北土地全部纳入麾下,才是党项子孙的毕生追求。 察哥是拓跋氏的后代,韬光武略无不精通,只能给祖宗的牌位增辉,不能让祖宗的牌位黯然无光。 因此,接到天王李良元的谕命后,立即做好灭亡宋国的准备。 察哥的战略战术是:先用分兵出击的方法不断骚扰宋国边境,使宋军疲于奔命;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全歼其主力,攻破汴京,实现祖宗几代人一统华夏的梦想…… 察哥的灭宋方略付诸行动后,旬日里,各路兵勇陆续赶到。 他们是:“铁鹞子首领”——梅勒寺熊,“步跋子”首领——权生隶;“泼喜军”首领酒令先巾。 除过以上三支直属部队,还有十二个监军司的将领和军队,分别是: 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飞龙大将军骨婢好野; 祥祐军司都统军,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 白马强镇军司都统军,飞熊大将军兀乜四合; 右厢朝顺军司都统军,飞豹大将军野利吃僧; 静塞军司都统军,灵狐大将军拽浪思域; 卓啰南和军司指挥使,女将仁多菱花; 黑水镇燕军司监军使,女将冬至一梅; 黑山威福军司教练使,女将鲁布血红。以及十二个监军司选拔上来的几十员战将。 这天早晨,晋国让司令兵击鼓聚将,来元帅府商讨军国大事。 帅令传将下去,便听龙楼鼓响,凤楼钟鸣,各路将帅先后赶到元帅府。 百十个小兵忙碌着上酒上肉,各路将帅在事先准备好的地桌前席地而坐,一边喝酒,一边吃肉。 番邦聚将的方式和中原朝廷截然不同。中原朝廷讲张文明礼貌,正襟危坐,毕恭毕敬。 番邦荒野之人性格豪爽,剽悍粗放,从来不拘小节;聚将拜帅时喝酒吃肉习以为常。 番邦人觉得,中原朝廷繁文缛节太多,哪及草原民族荒野大帐中的粗豪狂放;谈论国事,喝酒吃肉,更能体现草原民族的英雄本色。 因为西夏还处奴隶社会,一个监军司的都统军既是军事首脑,也是部落酋长;一个军,甚至一个军区,全是同部落的人;一个百户长麾下,几乎全是父子兵;甚至祖孙三代兵。 察哥抓了一根羊腿按在嘴边撕下一块肉,灌下半壶酒,惺忪着眼睛向下看去。 但见偌大的一个元帅大帐里,黑压压一片坐满四方八地赶来的将帅头领。禁不住狂笑起来。 笑了几声,款款说道:“上百年来,宋人一直小觑我国,说夏地是鼻屎之国,弹丸之乡,派一路厢军,就能征服!可他们征服上百年,夏人非但未亡,而且越来越强大!请问,有这样的鼻屎国吗?鼻屎小国有这么多威风凛凛的能兵强将吗!” 一旁的军师伍夷为立即接上话:“没有!只有强夏才有这样的威猛的战将,骁勇的兵卒!宋人说强夏是鼻屎小国,只能说他们夜郎自大,孤芳自赏;殊不知,鼻屎小国很快就会灭亡貌似强大的宋国,哈哈哈……” 伍夷为话音一落,便见各路将帅头领神情亢奋,喝喊不止:“灭了大宋!踏平中原!” 察哥见将帅们头领群情激昂,更加口气坚硬,道:“想我大夏,疆域博大;西到马鬃山;东至横山;北到大漠,南至祁连山;怏怏万里之地,即便宋国倾巢而出,怕也有来无回!当今之时,是我们主动出击的时候啦!” 铁鹞子首领梅勒寺熊站起身子,道:“大帅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铁鹞子6000将士全听大帅号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十二个监军司的都统军见梅勒寺熊信誓旦旦,也都跟着附和表态。 察哥见众统军和头领群情激昂,不无兴奋地在座椅上扭了三扭,搽搽眼睛,将稳坐面前的战将扫视一番,又细细打量站立前面的铁鹞子首领梅勒寺熊,试探性地相问:“梅勒将军统帅铁鹞子时间不长,可不知此次讨宋能派多少重甲骑兵出战!” 梅勒寺熊虎背熊腰,留个钱钱毛盖,编成麦穗状的发辫从脑袋顶上直坠腰际。 只见他穿牛皮直裰铠甲,束豹皮绾结搭膊。 见元帅相问,梅勒寺熊双手抱拳,施了一礼,道:“启禀晋国王讨宋大元帅,末将在甘州、凉州、瓜洲等地招募勇士上万,多日操练,全成精猛勇士;除一部分留宫中禁卫天王、钱库,尚有6000猛士可以随军征战!” 察哥拍个响掌,亢奋言道:“恭喜梅勒!贺喜梅勒!如果有6000铁鹞子出战,荡平中原,易如反掌……” 第327章 夏元帅金帐点兵 帅帐内响起经久热烈的掌声,察哥挥挥手示意停住,接着问道:“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飞龙大将军骨婢好野;祥祐军司都统军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白马强镇军司都统军飞熊大将军兀乜四合;右厢朝顺军司都统军飞豹大将军野利吃僧;静塞军司都统军灵狐大将军拽浪思域;卓啰南和军司指挥使,女将仁多菱花;黑水镇燕军司监军使女将冬至一梅;黑山威福军司教练使女将鲁布血红,请你们各自报上带来的人马!” 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飞龙大将军骨婢好野上前禀道:“启禀征宋大元帅晋国王,左厢神勇军司毗邻宋国的永兴军和麟州,防务不可松懈,除留部分将士守卫边境外,本都此次带来五万人马!” 骨婢好野一说完,祥祐军司都统军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便道:“启禀大元帅,祥祐军司驻扎银州(米脂),面对宋国绥德军,本都也带来五万人马!” 以下是:静塞军司驻扎韦州,迎对宋国环洲、定边军;西寿保泰军司驻扎柔狼山,面对宋国的会州、西安州、怀得军,各自带来三万人马。 卓啰和南军司面对宋国的兰州、湟州、河洲、煕州带来两万兵马。 白马强镇军司驻娄博贝,带来一万人马。 黑水镇燕军司、黑山威福军司一个驻合罗川,一个驻漠北,各带5000人马。 各个监军司统军和头领将随带人马报了数,军师伍夷为立即禀道:“启禀王爷,各军司共带人马20万,加上铁鹞子、步跋子、泼喜军,拢共22万人马,对外就号称30万吧……” 察哥听伍夷为这么来说,禁不住扬声大笑:“30万人马踏平宋国西境,入住关中,雄踞长安,如入无人之境,想那宋国皇帝赵佶意想不到,殿帅府太尉童贯也意想不到吧……” 说犹未了,便见伍夷为接上话:“启禀王爷,我军探子从汴梁传回消息,说宋国朝廷近日发生内讧,童贯参奏陇亲王赵鼎城,赵鼎城的元帅职务被褫夺,只留亲王头衔;赵鼎城又参奏童贯,童贯太尉一职也被褫夺……” 察哥听罢,不禁一怔,道:“这宋朝皇帝真是吃错药啦!怎么这样朝秦暮楚,一会儿撤元帅,一会儿撤太尉!” 伍夷为道:“要不怎么就叫花花端王,使用官吏,就像他玩弄女人,不顺心就更换一个!” 察哥拍手叫好:“撤换了童贯更好!想那童贯在鸟鼠山罅隙潭被本王围困,本王动用泼喜军将童军逼到密林处、岩石下,眼见就要全歼,却不知从哪里钻出一男一女。那女人高头大马,简直就是魔头,手持一双棒槌,打得泼喜军皮开肉绽,我军只好退却,童贯军也趁机逃窜!此次讨伐宋国,谁要是逮住那女人,本王即为你升官晋爵!” 察哥这么说着,又问一句:“探子还报回什么消息?” 伍夷为道:“宋国在汴京城设擂台遴选元帅!” 察哥又是一怔,道:“打擂台遴选元帅?新任元帅遴选的哪个!” 伍夷为道:“新任元帅姓吴名玠字晋卿,就是在马头坪、哇峪口、镇魂关打败天王的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原来是他!”察哥倒吸一口冷气,道:“吴玠做了西军元帅,那可是块不好吭的硬骨头!” 伍夷为道:“王爷不必惊慌,其实吴玠现在不在东京,也不在渭州!” 察哥道:“吴玠一不在东京,二不在渭州,哪他上爪哇国去了……” 伍夷为道:“探子报说,吴玠将东京招募的大军交由陇亲王赵鼎城率领;粮草、辎重交李湘、郭旺押运,自己去麒麟镇看望好友去了……” 察哥听伍夷为说完,拍个响掌,哈哈笑道:“天助大夏,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何不给他一个突然袭击!” 坐在帅帐里的各路统军、头领听晋国王这么来说,全都面面相觑。 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飞龙大将军骨婢好野随即问道:“大元帅说的突然袭击,目标在哪里……” 察哥见说,站起身子在帅帐里游走,边走边说:“目标就是渭州!” 察哥说着,加重语气,道:“渭州地处陇山东麓,泾河上游,是关中西去北上的要冲;又依六盘三关之险,宋国西军在此驻军十万。现在新元帅未曾履任,正是我们突然袭击的大好时机。只要攻破渭州,兵出关中便就势如破竹,宋军会望风披靡……” 伍夷为拍手称好,道:“英雄所见略同,伍某早就有此想法,哪曾想王爷先拔头筹喽……” 察哥见说,当即下了军令,命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飞龙大将军骨婢好野为左先锋,其弟骨婢灵智为军师,从清水河左岸而上,直插渭州城。 祥祐军司都统军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为右先锋,率五万大军从清水河右岸而上,直插渭州城,两军在渭州城下会合,形成合围态势,将渭州城团团包围,轮番攻击,务必拿下。 铁鹞子首领梅勒寺熊率3000重甲骑兵,沿祖厉河而下,从右边策应飞龙、飞虎大军。 步跋子首领权生隶率一万步跋子;泼喜军首领酒令先巾,率5000泼喜军沿茹水河而下从左边策应飞龙、飞虎大军。 察哥帅中军,军师伍艺,随飞龙、飞虎大军之后赶往渭州城。 察哥在元帅大帐将军队调拨停当,便听一声喝喊:“天王陛下驾到……” 喝喊声中,只见西夏天王李良元在侍卫宫女陪伴下缓缓而来。 众头领、统军向天王道过康复,察哥请他上座。 天王坐定,察哥便将军事部署向他作了汇报。 天王龙颜大悦,抓住察哥的手道:“强夏者,御弟也!御弟之意,就是寡人之意!” 说着,在帅帐里扫视一番,见各路统军、头领精力卓强,忽然闪出一个念头,道:“大夏将士出征前,国家要拿美女犒赏!各位即将出征,寡人今夜晚就让大家乐呵乐呵……” 第328章 争女人夏兵起内讧 李良元这么说完,对身旁的铁林卫士道:“将前几天掳掠来的500宋国美女送到帅帐前面,让出征的统军和头领任意挑选,以填枕边缺乏女人之空虚!” 统军、头领见天王这般厚待,全都顶礼膜拜,呼喊:“天王万年!万万年!” 原来在番邦,出征前领袖奖赏官兵女人,是笼络人心的最好手段;将士一旦在临征前在女人那里得到满足,战场上就会破死亡命! 番邦领袖的这一手似乎比中原皇帝高明。 从这一点说开去,那些地处荒寒之地的番邦领袖智力确实不低下,其实能使雄性动物真正动心的不是金钱、物资,而是雌性——女人。 中原皇帝似乎也知道女人对将士的重要,尤其是徽宗皇帝这个多愁善感,能书会画的文人,爱女人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他只知道自己享受,从不给属下赏送一个;连东京妓院里那些头牌姑娘,徽宗帝也要先拔头筹,一一占有! 为了前朝宰相的千金章馨怡,徽宗帝更是不惜血本,遣派宰辅蔡京上关西一代寻找,可蔡京却利用皇上的爱美之心,蝇营狗苟,为自己谋私利。直到现在,各方都不知道章馨怡在那里…… 话休絮繁。却说西夏天王李良元吩咐下去,将掳掠来的宋国500美女领到元帅大帐前面,让四方八路来的统军、头领一一挑选。 这些番邦头领在草原上过的是游牧生活,身边也是些终年肉食,吃得又黑又胖的番婆;一见五谷菜蔬养得娇柔俏丽的宋国美女,个个喉咙里伸出八只手,恨不能将面前的美女统统掠为己有。 权生隶见番邦头领肆无忌惮地追抓女人,也将几个心仪的姑娘揽在身边;但其中两个是白马强镇军司都统军、飞熊大将军兀乜四合挑选好的。 两个姑娘见权生隶文质彬彬,不像荒外之人那样野蛮,愿意跟着他;权生隶便领着她们往营帐赶去。 兀咩四合知道后,立即追赶过来,对着权生隶就是一顿拳脚。 权生隶被打得性起,霍地抓起乌龙摆尾枪,向兀乜四合刺去。 兀乜四合躲闪不及,胳膊上早中一枪。 这家伙见权生隶动了刀枪,呼喊得惊天动地:“南蛮子,敢来北地撒野,爷爷今日要废了你!”说着,举起鬼头大砍刀,向权生隶剁来。 在兀乜四合眼里,权生隶不是党项人,而是投诚过来的汉人。 一个汉人敢与党项人争夺美女,那就是太岁头上动土,严重攒越;更何况权生隶还使用兵器戳伤自己,兀乜四合当然当仁不让,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兀咩四合在这边和权生隶打得不可开交时,飞龙大将军骨婢好野;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赶将过来帮助兀乜四合。 骨婢好野手持一根狼牙棒,令咩一红拎两把八棱锤,兀乜四合挥舞的是鬼头大砍刀,三人三把兵器,将权生隶团团围住,要取他的性命。 权生隶的乌龙摆尾枪尽管变化多端,但一虎怎敌三狼,渐渐处于下风。 千钧一发时,权生隶的兄弟郎显、成山、胡露、鲍水闻讯赶来,五人协力,将兀咩四合、骨婢好野、羊咩一红打退。 兀咩四合、骨婢好野、羊咩一红见自己吃了亏,立即唤来部族将权生隶五人包围起来。 远处的横山步跋子听说头领被围,一呼而上,操起操刀枪拿棍棒冲杀过来。 一时间,整个选择美人的场所血迹斑斑。 卫士迅疾上报晋国王察哥和天王李良元。 察哥和李良元正在一处僻静处把盏小斟,听说横山步跋子和三个监军司的人斗打起来,急急赶到现场。 天王李良元见现场混乱一片,大喝一声,道:“还没和敌人交手,自家人竟打成一片,成何体统?” 接着训斥兀乜四合、骨婢好野、令咩一红:“权生隶的横山步跋子是寡人和尚书令马大人在马头坪、哇峪口、镇魂关浴血奋战抢夺回来的,你们倒好,就为几个女人与其大打出手!” 李良元说着,眼睛里不禁涌出泪水,道:“马大人为了横山步跋子归顺大夏,在镇魂关被宋将罗天烤了全羊!你们三位都是大夏重臣,岂能这样对待初来咋到的权头领,是可忍孰不可忍……” 察哥见天王说出的话全都向着权生隶,急忙为兀乜四合、骨婢好野、令咩一红三位统军打掩护,道:“三位统军不知权将军是横山步跋子的头领,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不知不为过是不是?大家都散了,散了吧……” 察哥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随即让卫士喝散两下里对打的兵勇,道:“此次误会本帅不予追究,倘若今后再现,本帅可就不能轻饶喽……” 却说权生隶被四个兄弟郎显、成山、胡露、鲍水搀扶着回到营帐,挥手让四人全都退下,说他一个人想静静地待一阵。 郎显、成山、胡露、鲍水四人见大哥情绪低沉,脸色蜡黄,知道他心情沉闷,便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权生隶见四个兄弟走了,喝唤小兵送来一壶酒,一盘肉,喝酒吃肉的当口,不禁泪湿眼眶,思绪联翩: 西夏天王尽管封某家为大夏国关内侯,神武将军,可那是一钱不值的臭狗屎! 权生隶在心中漫骂着,继续忖道:想当初在秦陇军,那些汉人从不将横山步跋子当外人看;可一回到西夏这边,荒寒之地走来的兵勇却当横山步跋子是投诚过来的南蛮,轻者出言不逊,重者挥拳殴打,是可忍孰不可忍! 西夏狗!权生隶骂了一句,爷爷原以为你们这里有好吃的香饽饽,到来之后才知道,连一口猫食,也得争夺方可得手! 兀乜四合、骨婢好野、令咩一红狗贼,你们竟然联起手来欺负爷爷,要不是某的四兄弟来得及时,你们恐怕早将爷爷大卸八件了!西夏儿子,权爷爷和你们势不两立…… 第329章 权头领生变心 权生隶在心中暗骂一气,哀叹道:尽管天王李良元对横山步跋子还不赖,可那只是隔靴搔痒! 倘若李良元不亲率大军去马头坪、哇峪口、镇魂关接应,他恐怕也不是刚才那个态度! 现任的元帅是察哥晋国王,他是一个阴鸷奸诈的杀手,时才的表现自已说明,他对横山步跋子不待见。在察哥和那些监军司头领的心目中,横山步跋子是低党项人一等的南蛮子,他们不会给好脸色看! 权生隶有一种误上贼船难下去的感觉,于是便埋怨马归元。 倘若不是马归元来去游说,说大夏国如何如何善待部族;如何如何大碗喝酒,大锅吃肉;如何如何地享受女人,升官发财,权生隶打死也不会走这条路! 感同身受的是,一到西夏国这一边,权生隶才觉得党项人和宋国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西夏这边是奴隶社会的野蛮民族,只知烧杀抢掠,充实皮囊的。 宋国却是有上千年文明,大讲仁、义、礼、智、信的道德社会。 权生隶后悔不已,他想质问马归元,为什么夸大其词,引人入彀?可马归元早就见阎王爷去了,沉重的枷锁只能由权生隶自己来背。 权生隶唉声叹气,悔恨莫及,小兄弟鲍水走进来了。 权生隶眼前一亮,嘴里却道:“不是让你们都出去吗,你怎么有进来哪……” 鲍水笑道:“小弟见大哥心情郁闷,想过来陪陪,还望大哥见谅!” 说着,走到权生隶身边,坐在对面一张地桌跟前,道:“大哥心情坏到什么程度,能给小弟说说吗……” 权生隶见鲍水这么来问,哀叹一声,道:“悔当初没听鲍兄之言,如今落到这等地步,真是自作自受……” 鲍水笑道:“小弟知道大哥为这事熬煎,因此上返回来与您拉呱!大哥,”鲍水提高嗓音道:“常言道:奸不厮欺,俏不厮瞒,大哥有什么憋屈,不妨给小弟吐吐,说不定小弟能帮你理清头绪……” 权生隶见说,长叹一声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岁身……” 鲍水笑道:“大哥不必如此悲观,有言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哥为什么就不往好处想!” 权生隶看了鲍水一眼,道:“往好处想,怎么个往好处想!” 鲍水趁热打铁,道:“倘若我们不脱离秦陇军,现在恐怕也是朝廷军队了;前几天,那边兄弟给小的带信,说秦陇军被招安后待遇优厚,张声、杨迁授壮武将军,田牧香授银花上将军,周鑫、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顾照根、李士林、柴希望、冯天、时雨、汪门皆为游骑将军;最低等的兵士每月也有5两俸银。可我们进入西夏这边有什么?除过烧杀抢掠得到的钱财,什么也没有啊,大哥又不是烧杀抢掠的人……” 鲍水的话算是找准权生隶的病根,权生隶一直为这件事困扰着。 西夏是荒蛮之地,不可能像宋廷那样实行募兵制,官兵都有薪水。西夏人采取的是掠夺政策,官兵的日常费用,全靠掠夺宋国百姓的财产支度。 权生隶在宋国待过,不忍心抢夺百姓财产、牛羊,横山步跋子将士的支度就只能东拼西凑。 权生隶见鲍水这么来说,不无愧疚地说:“鲍兄讲得对,是权某对不起部族,领着他们上了贼船!” 鲍水道:“这不怪大哥,是大哥听了二百五郎显的贼言,那一段时间,大哥对郎显百听百信,使郎显找来狗贼马归元,将横山步跋子一步步引入泥淖……” 权生隶道:“这不怪郎显,怪只怪权某不服气张声掌管秦陇军大权,生出变节之心!倘若大旗田埂山尚在,权某说什么也不离开秦陇军!” 权生隶说着,顿了一下,道:“鲍兄刚才说那边兄弟给你带来信,这么说鲍兄和那边还有联系?” 鲍水定定神,道:“小弟和那边的联系一直未断;就是当初在马头坪、哇峪口、镇魂关,也和张声手下的兄弟有来往,要不宋军在哇峪口和镇魂关怎么光打西夏人而对步跋子手下留情?那是因为小弟和他们有联络,吴玠吴将军希望大哥悬崖勒马?可大哥九头牛也拉不回去,现在才清醒过来……” 权生隶低头不语,沉默半天,道:“人称鲍兄是小诸葛,步跋子这挂车曳到半山腰了,应该咋办,还望鲍兄拿个主意!” 鲍水心中一喜,道:“亡羊补牢未为晚矣,以小弟之见,横山步跋子重归大宋,方是出路!” 权生隶哀叹一声:“这事权某也曾想过,可忠良不事二主,好女不嫁二男,步跋子从秦陇军反水,现在又回秦陇军,不成三姓家奴吕布了吗?” 鲍水大笑不止:“步跋子从秦陇军反水没错,可这次回归的是大宋朝廷,与秦陇军已无瓜葛!” 权生隶一怔,心中说道:对呀,这次倘若从夏营反水,回归的是大宋朝廷,而不是秦陇军。 权生隶心中说着,嘴上还是说道:“鲍兄说得不无道理,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更何况权某已经做了一次吕布,再不能做朝秦暮楚的魏王了!” 鲍水哈哈大笑:“大哥你贬低吕布,更小看魏王了。用三姓家奴腌臜吕布者,燕人张翼德也;其实张翼德和吕布相比,连一根脚指头也比不上!” 鲍水说道,情绪亢奋:“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赞扬的就是这是这位英雄,只可惜吕布不善心计,爱好女色,不听陈宫之言,被内奸侯成、宋宪、魏续先盗走赤兔马,后盗走方天画戟,于困睡中被捆绑,一代英雄丢了性命!” 权生隶见说,不无惊叹,道:“照鲍兄这么一说,吕布还真是个英雄!只可惜他投错了董卓,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鲍水道:“要不怎么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呢!” 鲍水这么说着时,向权生隶身边近了一步,道:“此事疑早不宜晚,大哥快拿主意,防止夜长睡梦多,鞭长众人剁!” 权生隶见说,沉思一阵,道:“要不把郎显、成山、胡露三兄弟召来商讨商讨!” 鲍水道:“大哥千万甭犯上次的错误!这事仅限我们两人知道就行!” 说着一顿,道:“西夏征宋元帅察哥不是让横山步跋子和泼喜军沿茹水河前去突袭渭州吗?我们就在行军途中见机行事……” 第330章 风雨渭州城 却说渭州知府吴奕临时掌管西军帅印,不敢懈怠,立即招来禁军将领郭子环,青云兵将领梁超玉,秦陇军将领张声和七个兄弟杨迁、周鑫、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柴希望,来边关元帅府商讨军国大事。 一干将领先后到来,吴玠一个个问过姓名,道:“本府受陇亲王、童太尉托付,暂掌西军帅印,敢有不从者,当斩不赦!” 众将领一声喝喊:“愿听大人号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吴奕见众将领喝喊服从,心中高兴,滤滤思绪,继续说道:“眼下陇亲王、童太尉、张子论一干将帅全都去了京城,渭州城剩下我们这些无关重要的擦边人物。然,位卑未敢忘国忧,倘若西夏人来犯,还望各位将军齐心协力,御敌于千里之外,保城池不丢,谢国家养育之恩!” 吴奕话一说完,便见张声八兄弟一齐上前,拱手施礼,道:“知府元帅放心,尽管陇亲王去了京城,吴玠吴将军也不在身边,可我军在渭州周边驻军数万,光秦陇军、青云兵,就有几万,何惧西夏贼子进犯!” 吴奕见说,捻须而笑,道:“秦陇军和青云兵都是吾儿玠招安而来,个个英勇、人人善战,老夫相信你们不会辜负国家期望!” 这么说着,转向禁军将领郭子怀道:“禁军当初由童太尉和张子伦掌管,他二人离开渭州时将统军大权暂托郭将军掌管,可老夫并不知禁军的兵力部署和驻扎方位,还望郭将军详细告知!” 郭子怀向前一礼,款款说道:“启禀知府元帅,渭州现有禁军10万人,城内状元桥驻扎3万;城外瓦亭寨2万;铁原寨2万;彭阳城3万!” 吴奕一怔,不禁说道:“彭阳成有3万禁军?” 郭子怀道:“彭阳成距渭州一百多里,是渭州的北方前哨,陇亲王做元帅时就部署好的,领军将军姓薛名睿先,是唐朝大将薛仁贵的后代;这薛睿先与其祖一样使一把方天戟,有万夫不当之勇!彭阳城临近西夏静塞军司韦州,薛睿先固守那里万无一失!” 吴奕见说,又问瓦亭寨和铁原寨驻军情况。 郭子怀道:“瓦亭寨守将张世勇,使用一把丈八长毛;铁原寨的守将李元龙,使一把长柄大砍刀。二将都能独当一面,只是好酗酒,有时候会误事……” 言犹未了,便见吴奕道:“这怎么成,眼下西夏大军压境,二位将军酗酒,定会误了大事,还望郭将军尽快调整部署!” 郭子怀应答着退到一边,吴奕又问梁超玉:“田将军谈谈情况青云兵的情况!” 梁超玉躬身一礼,道:“启禀知府元帅,青云兵的首领本是孙荆草孙姑娘,但孙姑娘身怀六甲后,暂由洪大嫂掌管,洪大嫂近来不在渭州,梁某这只猴子才称了大王!” 吴奕道:“老夫问青云兵兵力,你扯得远啦!” 梁超玉道:“启禀知府元帅,末将是扯远了些,可不把这些因由讲述明白,您怎么了解实情?” 说着,顿了一下,定定神儿,道:“青云兵现有将士5000人,和秦陇军一道驻扎紫石街,也受秦陇军统军张声将军节制;吃喝度用与秦陇军一样;操练、习武,也和秦陇军一样!” 梁超玉说完,吴奕才对张声道:“郭将军说了,渭州禁军有10万;梁超玉说青云兵有5000,那么张将军的秦陇军和投诚过来的西夏汉人,也就是4.5万人了!” 张声道:“大人说得对极了,秦陇军和投诚过来的汉人正是4.5万人,还有5000青云军,拢共5万人驻扎城内,倘若外敌来犯,定能将其歼灭!” 吴奕见几个将军将自己掌管的部队讲述一遍,不无兴奋地说:“从现在起,秦陇军、青云兵统称禁军,只有禁军才是朝廷的正规军!” 吴奕说着,顿了一下,道:“现在渭州有禁军15万,加上一些零零落落的厢军,兵力超过20万,光这城内驻扎的军队就有8万,还不算府、军、道的厢军,对付小股西夏人绰绰有余!” 吴奕这样说着,不禁生出愁楚之情,道:“然月满则仄,日满则亏,就在前几天,西夏静塞军司、西寿保泰军司几千番兵进深会州、西安军几十里,焚烧我村寨十几个,男丁全都杀死,女人全都掳走,是可忍孰不可忍……” 吴奕正在讲述西夏兵掳掠边民的经过,却帐外一声喝喊:“皮二求见!” 吴奕听得,唤皮二进帐说话。皮二进到元帅大帐,纳头便拜,道:“小人皮二拜见知府吴大人!” 吴奕让皮二起来说话,皮二站起身子,吴奕看了他几眼,道:“你是谁?本府怎么没有见过!” 皮二见吴奕不明事理,便将兴元府刘知府的回书递上。 吴奕见是押解石碐到兴元府的回书,便问:“刘知府可好?” 皮二侃侃而谈:“好着哩,刘知府让小人代问吴知府安康!还有你家公子吴玠吴将军,也让小人代问知府大人安康!” 吴奕一听皮二提到吴玠,不禁一怔,问道:“你见到吾儿吴玠哪?” “皮二道:“见到啦,吴将军和莫姑娘、洪大嫂、于谦、孟洋上东京打擂比武,应考元帅去喽!” 皮尔说得轻松,吴奕心中欢喜,道:“吾儿上东京应考元帅?这说明他在中原提升了武功技艺!” “哪还用讲!”皮二得意洋洋:“吴将军现在的武艺可与三国吕布,唐朝薛仁贵匹敌,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拎物,顺手拈来!” 吴奕见皮二满嘴跑马车,看了他一眼,道:“本府押解石碐前往兴元府,遣派的衙役是何欢、游慈,他们两个人哪?怎么由你将回文送来……” 皮二沉默一阵,道:“何欢和游慈死啦,小儿受吴将军委托,将回文送回渭州府来了!” “何欢、游慈死哪?”吴奕惊问一声:“他们二人怎么会死……” 皮二见知道纸里面包不住火,便将押解石碐途中的过段讲述一番。 “启禀知府大老爷,小人是张子论的管家皮二……” 皮二的话没说完,便被吴奕打断:“你是张子论的管家皮二?” 皮二道:“回大老爷,小的是张子论的管家皮二?” 吴奕道:“张子论的管家怎么会去兴元府,还将押解石碐的回文送到渭州府,奇了怪了!起来,起来,你站起来回话!” 皮尔站起身子,款款说道:“启禀大老爷,从石碐判刺兴元府那时起,我家主人便和童公公一起嘀咕,要在去兴元府的路上结果石壮士性命,小人操刀手,跟了石将士一路,才知道这些过段!” 吴奕道:“算你说了实话,可你只是个打手?张子论,还有那个长胡子的太监童贯才是罪魁祸首……” 第331章 管家皮二 皮二见吴知府这样来说,点头哈腰,道:“小人是打手,没做什么坏事,还望大老爷见谅!要害石将士的罪魁祸首是我家主人和童公公!” 吴奕见皮二趁机推卸罪责,不仅大怒,道:“你这个狗奴,巧言令色,好一副弹簧舌头?不见你送回押解文书,本府早就将你咔嚓!” 说着,看了皮二一眼,斩钉截铁说道:“不许再提‘我家主人’这个词,直呼张子论即可!” 皮二眨巴眨巴眼睛,道:“感谢大老爷提示!我家主人,不不不,张子论、张子论!” 皮二纠正着自己的说法,继续说道:“张子论见石碐打死自己的侄子张守道,恨得咬牙切齿,吩咐小人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取石碐人头。小人想了想,有什么办法呢?要说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买通押解石壮士的差官!” 吴奕见说,喝喊一声:“好歌狗奴,真会见缝插针?往下讲,继续将……” 皮二瓦罐里倒核桃,呱啦啦:“启禀大老爷,感念大老爷,你说小人能买通您的的差官吗?”皮二反问一句。 吴奕不吭声,皮二继续道:“常言道,有钱买得鬼推磨,无钱路边捡核桃,小子一闪眼,便买通何欢与游慈,并且相约在赤松林动手,杀死是石碐!” 吴奕见说,从座椅上站起身子,道:“狗奴拿什么买通本府差遣的衙役?” “好我个大老爷!”皮二咂咂嘴唇,道:“何、游二人不是神仙,小人100两银子就搞定!” 吴奕道:“每人一百两,还是两个人拢共100两?讲清楚点!” 皮二笑笑:“每人一百两还不吃老大鼻子亏,两人一百两已经够仁义的,最后落入小人手中的也就200两!” 皮二无意中说漏嘴,将张子论给他300两银子取人性命,他只花100两,贪污200两的秘密带出来。 吴奕拍案而起:“好一个油嘴滑舌的狗奴才,黑豆皮上刮油,苍蝇飞过卸腿,老实说出陷害石碐的过程倒也罢了,倘若有半点不实之词,本府便将你下油锅熬炸……” 皮二“噗通”一声跪倒:“大老爷休怒,小人时才说得全是实话,有半句不实之词,老爷就割小人舌头!” 吴奕见皮二这么来说,挥挥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皮二定定神,道:“小人买通何、游二位差官后,打算在赤松林结果石碐性命,可没想斜刺里窜出一只金钱豹!” 皮二咽下一口唾沫,伸伸脖子,继续道:“也是奇了怪了,关键时窜出一头金钱豹,将原来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吴奕击案一掌,道:“不要罗哩罗嗦,挑重点的说来!” 皮二嘿嘿一笑,道:“大老爷不耐烦哪?小人不啰哩啰嗦干点铺垫,重点部分如何出来?” 吴奕说了声“大胆”!皮二吐吐舌头,接着道:“那只金钱豹是饥肠辘辘,抢夺何欢衣兜中的熟牛肉来的;何欢以为这厮要伤害他,就用手臂阻挡,那豹就向何欢喉管咬去。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时,石碐一把揪住金钱豹的顶皮疙瘩,三拳两脚,将这厮打死了!大老爷你看这石碐的膂力有多大!” 吴玠听说石碐打死金钱豹救了何欢,不禁笑道:“石碐于危难之中搭救算计自己的人,真是一条汉子!” 皮二咽下一口唾沫,道:“老爷说得一点没错,石碐真是爷们,此举把何欢给感动了!何欢取消在赤松林杀死石碐的计划。可铁螳螂一直跟在何欢、游慈后面,见何、游两人没动手,便频频向他们发出指令,要何、游二人不能放弃。何、游二人打算再次行动时,洪大嫂、于谦、孟洋闪现出来了!” 吴奕道:“这么说何欢、游慈一从渭州出发,铁螳螂就跟着他们;而洪大嫂三人却跟着铁螳螂?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铁螳螂又是何许人也!” 皮二道:“铁螳螂是张子论的贴身侍卫,武艺高强,他见何欢、游慈在赤松林没弄死石碐,便让小人快马加鞭,上度官船重新布置圈套!” 吴奕“噢“了一声:“这么说铁螳螂跟在何欢、游慈身后时,你和他在一起?” 皮二道:“是的大老爷,小人买通何欢、游慈后,就和铁螳螂一起跟踪他们两人,时不时地给两人发出指令;但赤松林杀豹后,小人去了度官船,就与铁螳螂分开了!” 吴奕哀叹一声,道:“为了致石碐于死地,你们这些五狼八猴可谓机关算定!接着说呀……” 皮二定定神,道:“小人和铁螳螂分开后赶到度官船,找见玉皇阁客栈老板敲定杀戮地点,决定在玉皇阁解决洪大嫂几人性命!” 吴奕一惊,道:“在玉皇阁客栈解决洪大嫂几人性命,怎么个解决法?” 皮二道:“小人装扮成玉皇阁客栈小二,以给洪大嫂几人讲述度官船典故为名,将他们诱骗至客栈。客栈里有座木楼取名玉皇阁,小人让洪大嫂四人住进去,后半夜,约了何欢、游慈,放火烧楼……” 吴奕大惊失色:“洪大嫂几人被你放火烧死哪?” 皮二伸伸脖子,道:“哪能?小人引领洪大嫂几人入住玉皇阁客栈那座木楼后,半夜三更,约出何欢、游慈放火烧楼;可洪大嫂那晚上就是睡不着,唤醒石碐、于谦、孟洋,说她预感要发生什么事情。石碐三人不相信洪大嫂说的话,踌躇不定,大火已经烧起,洪大嫂喝喊着,将客栈里的被子撕成条,与石碐三人从窗户溜到地上,逃了性命。也是冤家路窄,洪大嫂刚一落到地上,见何欢在那里放火,就将这厮的脖子拧断……” 吴奕哈哈大笑,道:“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洪大嫂还真是个人物,关键时领着三人从窗户逃生,还拧断何欢的脑袋,让本府钦佩!” 皮二见知府大人这么来说,眼巴巴看了他一会,道:“大老爷,何欢是您遣派的差官,被洪大嫂拧断脑袋,你似乎还觉得高兴……” 第332章 严阵以待(1) 吴玠见皮二这么来问,不禁大怒,厉声斥道:“放肆!何欢是本府遣派的没错,可他收人贿赂,为虎作伥,放火烧楼,草菅人命,被洪大嫂拧断脑袋,这是罪有应得,老夫自然为洪大嫂喝彩!” 皮二灰失失地看了吴奕一眼,不说话了。 吴奕手在桌面上击了一掌,对皮二道:“说呀,怎么不说哪?” 皮二嘴里呐呐着,继续说道:“洪大嫂四人尽管逃离火海,可还没有脱离危险!” 吴奕“咦”了一声,道:“此话怎讲?老实道来!” 皮二揉揉眼睛,抠抠鼻子,道:“启禀大老爷,那是因为铁螳螂赶到度官船后,在洪大嫂四人逃生的路上部署了箭矢阵,如果大火烧不死洪大嫂四人,箭矢阵就送他们上西天……” 吴奕一怔,道:“什么叫箭矢阵?还能送洪大嫂四人上西天!” 皮二道:“铁螳螂在玉皇阁一周际部署了三层弓弩手。第一层为短弓,第二层为短弩,第三层为强弓。每一层都有二三百军士手持弓弩射箭,就叫‘箭矢阵’,一旦进入箭矢阵,即便是二郎大神,怕也难逃脱不了,何况洪大嫂四个凡夫俗子!” 吴奕道:“这么说洪大嫂几人性命休矣!” 皮二道:“大老爷你和小人想一起去了,当时小人也想,洪大嫂几人性命休矣;可千钧一发时,你家少爷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手脚伶俐的姑娘!” 吴奕见说,兴奋地一叫:“吴玠?我的孩子,是他救了洪大嫂他们……” 皮二道:“你家公子骑一匹宝马,叫什么骕骦宝骥;那姑娘骑的马叫骊蛛良驹,名叫莫小儿。天爷爷,那可是两匹神马,来无影去无踪,突然从天而降,冲散箭矢阵,杀死铁螳螂一伙,小人也差点丧命!” 吴奕见皮二说得惊慌,不禁一笑,道:“你这个捣锤子,不是好好地站在老夫面前吗,怎么能说死哪?” 皮二笑道:“这就要感谢你家公子吴爷吴玠大人了!” 皮二咽下一口唾沫,道:“当时那个叫莫小儿的姑娘要杀小人,你家公子说:何欢、游慈死了,留皮二一条性命,让他给渭州府送回文吧。这样,小的才捡了一条性命;跟吴爷爷、石壮士一道上了兴元府。兴元府刘知府发配石壮士去青泥岭,小的才拿了回文返回渭州城,来见老爷您呢!” 皮二絮絮叨叨说了一河滩话,吴奕还要问下去,却见哨马来报,说一股西夏骑兵正向渭州城而来…… 吴奕听说一股西夏骑兵向渭州城而来,不禁一怔,寻思道:西夏蛮子真会选时机,趁西军元帅缺位,陇亲王和监军上京城当口,捡漏子来咧! “娘个脚!”吴奕突然骂了一声,继续寻思:欺负老夫临时掌管帅印不成?老夫倒要让你们看看,临时掌管帅印的知府是如何埋葬狄夷的…… 吴奕心中想过,便对身边四个侍从道:“你们四人立即分头去四道城门传达本帅命令,就说西夏人即将兵临城下,城门守军务必严阵以待,失守城门者,格杀勿论。从接到命令之时起,城门关闭,来往行人禁止通行!” 帅令很快送达四道城门,守城将士顿时紧张起来。 却说守护西城门的校尉姚启接到知府元帅的命令,即对副校尉纳罕道:“纳兄做了姚某副手,还没经历过一场战斗,这次西夏人倘若进攻西城门,定是恶战,不知纳兄有何高见!” 纳罕最反感姚启用揶揄讽刺的口吻和自己说话,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恶战善战,与纳某这个副手八竿子搕不着;你是正手,天塌下来也得顶!” 姚启见纳罕出言不逊,不禁一笑,道:“咱俩现是守护城门的校尉,纳兄怎么总耍孩子脾气……” 纳罕嘿嘿一笑:“纳罕耍小孩脾气了吗?嘿嘿,哪敢……” 纳罕嘴上说自己没耍小孩脾气,可自从姚启升为正校尉,自己做了副校尉,一直就是这种不服气的心态。 纳罕时常寻思:鄙人和姚启一样是白菜、萝卜大路货,他凭什么做正校尉,自己却做副校尉?就像以前在城门口站哨,得到十个好处,姚启拿六,自己只能取四一样,姚启处处压着自己。 纳罕心中老大不乐意,说话做事就撇石头撂瓦渣。 姚启明明知道纳罕的病害在那里,可也只能听之任之。 姚启和纳罕升任为正副校尉,是在歪嘴子校尉张若平死后不久。 那时间,姚启和纳罕尽管为放罗天进城收了他的银子,可将引起纠风的罪责全都推到死人张若平身上,使罗天、张子论毫发无损。 由于罗天及时进城见到元帅赵鼎城,很快从天堂坪取回冲锋枪,夺了镇魂关,为国家建立了不朽功劳,赵元帅在给罗天报功时自然没忘记姚启和纳罕。 正好张若平死后西城门缺少领班者,赵元帅便提拔姚启、纳罕做了校尉。 可在确定谁正谁副这个问题上,赵元帅举棋不定,便就征求罗天意见。 罗天随口说道:“这个简单,谁个头高谁做正的!” 这种无厘头的评判标准不伦不类,但罗天认为姚启在给自己作证词时优秀一些,纳罕就有点差池。刚好姚启个头比纳罕高一点点,罗天就顺口说出这个标准,竟然被赵元帅采纳。 纳罕做了副职,就将罗天骂了好长时间。 这时候,姚启见纳罕依然耿耿于怀,知道病起于心,便道:“兄弟还记以前的事?倘若锱铢必较,定会两败俱伤,眼见西夏人就要打过来,我俩不能勾心斗角,患得患失!” 姚启说着,义正词严,道:“看这一次的势头,西夏人定会来抢城池;可陇亲王、童监军、张将军、吴将军全不在城中;掌管帅印的是知府元帅吴大人;因之,要挡住西夏人的铁骑,你我兄弟必须齐心协力。有言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纳罕嘿嘿一笑:“其利断金也好,其祸失身也罢,与我这个副手干系不大……” 第333章 严阵以待(2) 姚启见纳罕依旧牛吃梭草不上套,便就郑重其事,道:“纳兄不能这样说话,我这个正手现在每一月的俸银是10两,你是7两,姚某是比兄弟多3两,可一旦在痛击西夏人的战斗中立下战功做了将军,那就不是7两银子打发的事了!” 纳罕见说,拿眼睛看着姚启,道:“说得比唱得好听,咱是守城门的,牛年马月才能立功做将军……” 姚启扬声大笑:“兄弟鼠目寸光了,守护城门的就不能立功?你看人家洪大嫂,原来是帮厨的,马头坪一战,不就升任为果敢上将军了吗,一个月30两的俸银,那是什么气派……” 纳罕是拖家带口之人,不服气姚启的原因就是每月少拿三两银子;姚启一提俸银,纳罕便就心动,嘿嘿一笑,道:“这么说我们守城门的也能立功做将军?” 姚启见激将法起了作用,趁热打铁,道:“人生在世,奋斗二字,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纳罕挥挥手道:“甭讲大道理,只说西夏人来了我们如何立功!” 姚启见纳罕的激情彻底调动起来,把手指指渭州城,道:“就在这城墙之下,护城河以外大做文章……” 纳罕见说,看看葫芦形展开的渭州城,城墙高峻,护城河流水湍急,护城河向西是一片阔达达空地,空地上山包耸立,青草丛生,不明白姚启出此话的意思,便道:“兄弟不要瞎子捉迷糊黏不清楚,这城墙之下,护城河以外如何大做文章……” 姚启见纳罕问得真切,竟然无言以对,眼巴巴看着纳罕,不知说什么才好。 纳罕有点恼火,以为姚启还在藏着掖着,便就不无揶揄地说:“看你烟山雾罩,走到跟前却是个刷柴草的!” 说着,一顿,道:“你能不能不扎势?,敞开心扉直说,如何在城墙之下,护城河以外大做文章……” 原来,古渭州城像一只葫芦,分东、西、中三个圆形的城区连接一起,横卧泾河之南的二道原上,最繁华的地儿是东城区的中山街和紫金城。 清雅的小街用石子、石条铺道,羊肠子似地由西而东伸向马道门。 青瓦的人字形屋顶上有猫眼龙雕高高翘起,一溜一行的小青砖砌得线条分明,红木圆柱和粉墙木格门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 每到中午时分,街道上便就拥挤起来。那些卖唱的艺人、妻扶醉夫;羽扇纶巾的官人,闲庭信步;街边小铺的店小二,可着嗓子叫卖吆喝,使这一方土地十分的繁华热闹。 葫芦形状的渭州城一周际四五十里长;走完一圈最少也得两个时辰。 城池阔达,城墙足有四五丈高;绕城一周还有护城河,可谓固若金汤。 护城河水深一丈多深,河上架有四座吊桥,与四道城门紧紧相连,吊桥一旦扯起,想进入城内那是难上加难。 而护城河以外,有阔达达的旷野空地,行得了车,走得了马,可谓天生地造之地…… 姚启见纳罕逼着他说出如何在城墙之下,护城河以外大作文章,一时间竟然傻眼。 夸夸其谈是姚启的习惯,姚启随口带出“城墙之下,护城河以外大做文章”这句措辞,实属无意;至于做什么文章,如何去做,这种准军事的话题,从守城兵士晋升为校尉的姚启,心中自然没谱。 纳罕见姚启只有前言,没有后语,禁不住哈哈大笑:“看姚兄首鼠两端的神态,一定是喇嘛抠屁股没法了?” 说着不无揶揄地耻笑:“纳罕还以为姚兄睡了一晚上,真的就成诸葛孔明了,原来还是一泡臭狗屎!” 姚启被纳罕说得面红耳赤,就在这时,却见两个人儿向他们走来…… 不说向姚启、纳罕走来的人是谁,只说吴奕下达了全城进入临战状态的军令后,便和张声八兄弟、郭子怀、梁超玉一帮将领登上渭州城的北门城楼观察敌情。 未及几眼,便见哨马来报,说敌军先头部队距城池只有八九里路程。 吴奕惊呼一声:“来得这么快?看来这帮西夏人要和我们锱铢必较!” 张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长时间没有打仗,末将手正痒痒哩,夏军敢犯城池,定让他血本无归!” 吴奕捻须而笑,道:“张将军勇气可嘉,可我们要在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西夏人在仁宗朝连败我军,绝对不可小觑……” 言犹未了,便见一队西夏骑兵,约2000多骑,风驰电掣般席卷而来,马蹄扬起的尘雾飘飘荡荡,随风移动。 吴玠惊问身旁的郭子怀:“彭阳城、瓦亭寨、铁原寨都有我军驻军,这股西夏骑兵怎么如入无人之境!” 郭子怀道:“看样子这是夏军的先头部队,人数不算太多。他们要是人含草、马衔环,我军三处驻军是难能发现的!” 吴奕蹙眉沉思,道:“这么说夏军大股部队还在后面?可这支2000骑的先遣马队也太小觑我军,竟敢孤军直入,以为我渭州没有人哪?” 吴奕说着,惊叫一声:“郭将军,立即派人联络彭阳城、瓦亭寨、铁原寨驻军,从后面包抄这股西夏骑兵;渭州驻军从正面出击,两面合围,将其歼灭,给西贼一点厉害看看!” 郭子怀道:“形势紧迫,末将亲自上三处督战,这里就和知府元帅告辞……” 张声见说,即道:“郭将军势孤力单,不如让我的兄弟鱼子辛、柴希望和你一道前往,联络薛睿先、张世勇、李元龙!” 吴奕准允。郭子怀便和鱼子辛、柴希望率领500轻骑兵出了东门,向铁原寨而去…… 却说率先赶到渭州城下的2000铁骑兵,是西夏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飞龙将军骨勒好野率领的“飞龙军”。 骨勒好野奉察哥之命,与祥祐军司都统军、飞虎将军令咩一红率领2万骑兵,8万步兵,沿清水河而下,向渭州城直插而来。 半道上,骨勒好野却来了心思,对令咩一红道:“令咩兄率八万步兵于后而行,骨勒率两万骑兵先下渭州,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两万骑兵人含草,马衔环,绕过宋军驻守的彭阳城、瓦亭寨、铁原寨,直插渭州而来。 眼见就要接近渭州,骨勒好野又将两万骑兵分成两拨,一拨由副将芭里混度率领,防止身后的宋军,骨勒好野则率2000铁骑,快速前进,向渭州城插来…… 骨婢好野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这2000铁骑兵是骨勒部落的嫡系,号称“飞龙军”。 骨勒好野为了鼓励“飞龙军”,让他们先行一步,沿路多抢金银财宝、美妇少女。 “飞龙军”得到将令,狼性陡发,拥有一个宋国女人并不满足,打算攻破渭州城抢夺更多金银财宝,宋国女人…… 第334章 将才孙荆草 却说骨勒好野率领的2000飞龙军向渭州城一路赶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数个村寨沦为兵燹。 飞龙兵来到渭州城下,没有在北门驻留,却向姚启、纳罕守护的西门去了。 吴奕见飞龙军绕山盘道,去了西门,立即调整从北门出击痛击敌人的计划,对张声道:“张将军率领你的兄弟,火速增援西门,能战则战,不能战就守,绝不能将贼放进西!” 张声本是十兄弟,被西域妖僧翁不二含打死顾照根李士林;两兄弟鱼子辛、柴希望又跟郭子怀去了铁原寨,身边就剩杨迁、周鑫、黄亮、史御风、马天君和张声六人。 这时间见知府元帅这般安排,张声便对周鑫道:“周兄弟和黄亮兄弟留下来保护知府元帅,防止敌军从北门、东门进入;张某和杨迁、史御风、马天君三兄弟立即赶往西门,支援姚启、纳罕!” 吴奕道:“张将军率领一万军士一心固守西门;北门这边有老夫和周鑫、黄亮率领的两万将士;东门那边有胡大磊率领的一万将士;南门那边有石子业率领的一万将士,西夏人休想逾越……” 张声见说,便和杨迁、史御风、马天君率领一万军士来到西城门,却见城门大开,吊桥平铺,四处偃旗息鼓,一片寂静。 张声大骇,惊问一旁的杨迁:“这是怎么回事,西城门守军没有接到知府元帅的关闭城门命令?这里的守城校尉是哪个?” 杨迁道:“守城校尉叫姚启,副校尉纳罕,原校尉张若平被张子论杀死后,陇亲王将这两人提拔上来的!” 张声长叹一声:“原来陇亲王提拔的校尉就是他们两人?可西夏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他们却纹丝不动,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似的!” 杨迁道:“大哥不用着急,以小弟看,他们这是以静制动,迷惑敌人,这里才显得很寂静!” “迷惑敌人?”张声反问一声:“莫非使用空城计?才这样偃旗息鼓,平放吊桥,大开城门……” 杨迁道:“是在使用空城计,要不,一周际怎么不见一个兵卒!” 张声道:“空城计是铤而走险,只有足智多谋的诸葛孔明敢用,姚启、纳罕什么能耐敢用这种计策?真是吃了豹子胆!走,四处看看……” 张声让一万兵士原地休息,他和杨迁、史御风、马天君四人走出城门,四处观看,但见西城门外光达达额空地上依旧孟洋兵卒,正觉蹊跷,却见姚启、纳罕从斜刺里飞跑过来,一见张声,姚启唱个诺,道:“小校不知张将军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张声见二人满身尘埃,禁不住相问:“你俩从哪里弄来满身灰尘……” 未等姚启、纳罕回答,张声又问:“大敌当前,怎么不见你们一兵一卒?还将城门大开,吊桥平放,莫非要放西夏人进城不成……” 姚启见张声这般来说,躬身一礼,道:“启禀将军,我们打开城门,放平吊桥,并非要放西夏人进来,而是诱敌深入,要将他们全都歼灭!” 张声冷笑一声,道:“你好大的口气,一个校尉,竟敢说出如此大话?诱敌深入,全部歼灭,有那么容易!” 姚启道:“兵法云:虚虚实实,百战不殆!” 张声“哟呵”一声,道:“听你口气,好像熟识兵法是的?说说如何虚虚实实,百战不殆!” 姚启把手向吊桥那边指指,道:“将军您看……” 张声顺着姚启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二里开外两座山包上的青草全都晃动起来,还有临近护城河的地方,也有草棵子晃动。 张声问道:“那是山包上的草棵子,怎么能够晃动?” “这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姚启不无镇定地说:“那不是草棵子,是我们设下的伏兵……” 原来,姚启和纳罕在高人指教下,将城墙之下,护城河以外大做文章的意愿付诸行动——率领一百多号守城士兵忙碌半天,在临近护城河的空地上挖出一道长半里,宽三丈的陷马坑,周围埋伏了强弓硬弩,要将来犯之敌一举歼灭。 陷马坑挖好后,又在一里开外的两座山头设了伏兵,伏兵全都头戴野花,身掩杂草,乔装隐秘,只待敌人过来,给予迎头痛击。 与此同时,又将城门打开,吊桥平放,做出诱敌深入的假象,让敌人不怀疑城外有埋伏,目标一直,向城内而去。 倘若敌人探查明白城内没有守军,亦步亦趋挪步时,埋伏山包上的兵士便会万箭齐发,来个空地驱鸟,将敌军往陷阱里赶,这套方案就叫御敌于城门之外。 张声被姚启、纳罕说得一愣一愣,不无欣喜,说道:“没想到西城门藏龙卧虎?你们两人竟有这么高超的心智,本将军要上报知府元帅,给你们嘉奖……” 张声话没说完,便被姚启打断:“张将军过奖了,小校哪来这么多智慧,都是金花上将军吴夫人的主意!” 原来,姚启给纳罕说要在护城河上做文章,至于如何去做,他这个小校尉也说不上个张道李胡子。 就在这时,孙荆草在侍女寻儿陪伴下向这边走来。 孙荆草这时候来西城门干吗?这和她的侍女寻儿有关。 寻儿和姚启都是关中人,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定了亲身。 姚启投军渭州,寻儿也来渭州,在元帅府做杂役,元帅府管家见寻儿机灵,推荐她做了孙荆草侍女。 孙荆草有了孕身后,每天要走动走动,活泛身体,寻儿她常来西城门。 今日里,孙荆草和寻儿又到西城门,见姚启和纳罕两人不知为什么事情争论不休,孙荆草问明情况,才知西夏骑兵距渭州城不远,姚启和纳罕争论如何在城墙上做文章,将敌人阻挡在护城河之外的事情,可两人都点不到中心。 孙荆草看看周围地势,对姚启好纳罕道:“你们拒敌于城门之外的想法有很创意,只是显得单调,不如如此这般去做……” 于是,在孙荆草策划下,姚启和纳罕率领一百多号守城兵士,挥汗如雨,在护城河不远处的空旷地带挖掘出一条陷马坑。 尔后,又在一里外的两座山包设了伏兵,只等西夏人前来咬钩…… 张声听完姚启、纳罕讲述,不无感慨,惊叹道:“吴夫人有张良之才,诸葛之智……” 话没说完,便见孙荆草头戴盔,身披甲,手持落影追魂梨花枪,腰别凤爪红丝绦,威风凛凛,向这边走来…… 第335章 孙夫人主军 张声见孙荆草出现在西城门,不禁瞠目结舌,心中想道:孙姑娘身怀六甲,不仅设定御敌方略,还亲临现场准备搏杀,真乃女中豪杰,闺中英雄,其情可赞,其意可嘉…… 心中想着,便就迎上前去唱个肥喏,道:“夫人行动不便,万一有个差池,我们如何向吴将军交代……” 孙荆草呵呵一笑,道:“张将军小觑本姑娘了?本姑娘即便明日临盆,也要杀几个西夏兵过把瘾!” 杨迁迎上来唱个肥喏,道:“孙姑娘不相信我们这些男子汉怎么的?真有有个尴尬,我们有何面目去见吴将军!” 一旁的寻儿、姚启、纳罕也来劝阻,孙荆草想了想,这才说道:“既然大家来劝,本姑娘就回避一步,坐在箭楼上看兄弟们斩杀西贼……” 说犹未了,便见游骑来报,说西夏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飞龙将军骨婢好野率领的“飞龙兵”马上就到。 孙荆草见说,便在寻儿搀扶下上了箭楼。 张声见孙荆草上了箭楼,立即喝喊一声,道:“西城守军按原先部署好的方略进入位置,其余兄弟隐蔽城墙一周,见旗号行动;绿旗扬起,即为进攻;红旗打出,是为撤退……” 却说西夏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飞龙将军骨婢好野率领的“飞龙兵”向渭州城西门赶来,远远地看见城门打开,便对身旁的军师骨婢灵智道:“南蛮子的西城门大开,一定是故弄玄虚,玩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戏,我们直冲进去,先占领西城再说!” 骨婢灵智是骨婢好野的兄弟,慌忙拦住哥哥道:“兄长性急如火,这样不问青红皂白闯将进去,定会中了敌人埋伏,使2000人马陷入泥淖不能自拔!” 骨婢好野道:“万事宜谨慎没错,可也不能放弃稍纵即逝的战机!我们舍弃北门不打,来到西门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见西城地势高,一旦攻破城门,便会势如破竹拿下全城!” 骨婢灵智见哥哥并无退兵之意,突然从马上跳下来双膝跪倒,言说:“哥哥就听兄弟一回,倘若冒然进入城池,竟会全军覆灭,赶快退兵,才是正理!” 骨婢好野见弟弟死谏,只好放弃进城计划。 骨婢灵智见哥哥决定退军,又道:“后退十里,那里有座山叫三道泉,据说是前秦皇帝苻坚给弄的!” 骨婢好野见说,不禁问道:“前秦皇帝来过这个地方?” 骨婢灵智道:“前秦当时国力强盛,出兵攻打西凉。来到此地,军士口渴难忍,附近找不到饮水。苻坚大怒,用手中的宝剑向身边一块石头刺去,连刺三剑,石头上显出三个泉眼,不一会便有泉水从中冒出,这泉便叫三眼泉,也叫三剑泉,我们后退至三剑泉安营扎寨,等候大队人马到来,再向渭州城发起攻击……” 骨婢好野见骨婢灵智说得有理,便向飞龙军发出后撤的命令:“全军退至三剑泉,安营扎寨……” 不说夏军退至三剑泉,只说站在城墙箭楼上观望敌军的孙荆草见夏军突然撤退,长叹一声,道:“夏军中亦有高人,能在悬崖峭壁处突然醒悟,识破空城之计,毕竟不是等闲之辈!” 孙荆草喟叹一气,便让寻儿招来张声、杨迁、史御风、马天君、姚启、纳罕商讨对策。 张声、史御风、马天君、姚启、纳罕先后赶来,孙荆草道:“煮熟的鸭子放飞了,都怪本姑娘想得太天真,以为西夏人是些不懂教化的莽汉,见城门大开,定会闯将入来,让我们来个关门打狗!哪料西夏阵营中也有不凡之辈,竟然识破我们设下的空城计,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张声见说,立即说道:“这怎么能怪孙姑娘?当年司马懿面对诸葛孔明的空城计,也是一念之差,可时过境迁,西夏人一定是吸取了司马懿的教训,方没贸然进入……” 杨迁道:“我大哥说得没错,西夏人并不是愚昧之辈,要不在仁宗朝怎么就连败我军于好水川、定川寨、三川口!” 孙荆草道:“我们费力劳神建构了陷马坑,山包上埋伏下强弓硬弩;还大开城门,放平吊桥,引诱敌人咬钩,那知这帮蛮夷非但没有咬钩,还回避三舍,走出十里之外安营扎寨,以静制静,等待援兵;真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张声道:“孙将军何必自怨自艾?眼前这支小股流窜之敌人数不过两千,我们何不趁其站脚未稳之际,打他个措手不及,今夜晚前去踹营!” 史御风道:“我大哥的话不无道理,可为了麻痹敌人,保证夜间踹营成功,我们不如双管齐下!” 孙荆草“咦:了一声,道:“何为双管齐下,还请史将军讲个明白!” 史御风侃侃而言:“双管齐下之一,就是敌驻我扰,使番夷不得安稳;等敌人被骚扰得筋疲力尽,晚上再去劫营,定会大举成功!二者相辅相成,便为双管齐下!” 孙荆草咯咯一笑,道:“史将军言之有理!” 说着,把眼睛看看身边几个将领,道:“张声将军是知府元帅遣派的主将,就来指挥接下来的战斗吧……” 言犹未了,便见张声喊道:“末将是知府元帅遣派的主将没错,可孙姑娘是吴将军的夫人,末将岂能班门弄斧?还是夫人全权指挥,我们全听您的!” 说着一顿,道:“末将刚才已经给西城守军做了安排,依照事先设定的方略进入位置,绿旗为进,红旗为退,还望孙将军统一指挥!” 杨迁见张声这么来说,便道:“我大哥说得对,吴夫人是朝廷授予的金花上将军,从三品的官阶,比我们几位的官阶都高,指挥作战理所应当!” 史御风和马天君也道:“孙将军就不要推辞,我们大家全听你的!” 张声几人齐声喝喊:“愿听吴夫人将领!” 孙荆草见说,定定神儿,道:“既然大家拥戴本姑娘,那本姑娘就来做指挥!” 说着,顿了一下,道:“张将军、杨将军、史将军刚才说的夜间踹营也好,双管齐下也罢,都是很有见地的方略,我们就要海纳百川,集思广益!双管齐下之谋,定能一举歼灭眼前这股流窜之敌……” 姚启见说,向前请战,道:“启禀孙将军,姚启请求前去骚扰番兵,让他们心烦气躁,不得安宁!” 纳罕见姚启请战,也就上前说道:“纳罕愿和姚启一同前往,建立功劳,多拿银子!” 纳罕的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孙荆草看看纳罕,又瞧瞧姚启,道:“也好,姚启为正,纳罕为副,率领100军士,前去骚扰敌营!” 孙荆草这么说过,不无担忧地看看姚启和纳罕,道:“你二人刚从兵士升为校尉,武艺平平,遇到敌将打不人家咋办?” 说着提高嗓音道:“为了不失我军颜面,只许姚、纳二位和100军士在敌阵前面吵骂骚扰,倘若敌人主将出战,立即返回;只要达到扰敌之目的,晚上袭击就有胜算……” 姚启和纳罕见说,双双向前施礼,道:“感谢孙将军器重,小校一定完成将军交给的任务!” 孙荆草见说,又道:“不知二位熟识什么兵器,万一被敌将追赶,如何抵挡护身!” 姚启道:“启禀将军,小人喜好锤,让铁匠打了两把铁锤,每把重20来斤,合起来40多斤;一有时间便就习练,杀戮几个番兵,不在话下!” 纳罕接着道:“小人 第336章 姚将军显威 孙荆草见姚启、纳罕这么来说,不禁笑道:“姚、纳二兄有升任将军的天赋,铁锤砸敌酋;双斧剁马腿,各有千秋,但愿二位马到成功,建立功勋……” 孙荆草说完,便就拨出100强壮兵士,100匹利落快马,由姚启、纳罕领了,前往三剑泉骚扰敌军。 却说姚启、纳罕得了将令,乐得屁颠屁颠;姚启更是趾高气扬,笑呵呵对纳罕道:“兄弟,这下不责怪姚某说大话吹牛皮了吧?姚某说过,守城门的兵士照上战场杀敌立功!兄弟,我们哥俩升官发财的机会到啦!” 纳罕见姚启得意忘形,瞥瞥嘴道:“还不是狗球上的虼蚤冒弹,若不是孙将军见我俩求战心切,门开一面,你我一个正校尉,一个副校尉,能领兵上战场?笑话……” 话休絮烦。却说姚启、纳罕率领100个骑兵,马套辔,人裹甲,腰悬刀剑,手持长枪刀斧,发一声喊,冲出西城门,跨护城河;绕过陷马坑;越过伏有强弓硬弩的两座山包,向十里开外的三剑泉飞驶而去。 远远地,便见西夏兵人下鞍,马解套,在三剑泉周围的山梁上搭建营帐。 姚启扬起手中的铁锤做个停止前进的动作。 百人百马全都停了脚步,姚启指指前方,说道:“大家看清楚,前方就是西夏人的营地,这帮番夷子正在搭建营寨,我们上前骚扰、谩骂一通!” 这么说着,举举手中一面小红旗,一面小绿旗,言之凿凿:“大家看着,一百人全都统一行动,不得擅自出入。某家手中的小绿旗若但举起,便是冲锋、前进、围住夏军营地大骂的信号;小红旗一举,是停止、撤退,大家听明白没有?” 百十号人一声喝喊:“听明白啦,全听校尉号令!” 姚启见百十号人一齐响应,便让纳罕后面压阵,他将小绿旗一指,率先打马前行,百人百马,全都跟在姚启身后。 距离三剑泉四五十丈远,那些搭建帐篷的西夏兵顿时警觉起来,人人上马,个个挎枪,手持弓弩,一声喝喊,追赶过来。 姚启见得,立即将手中的小红旗一举,喊叫一声:“赶快撤退!” 百人百马调转马头向回跑去,西夏兵见宋军跑了,也就不追。 姚启在远处看见西夏人撤回营地,重新将手中的小绿旗一举,百人百马又向夏军营地驶去。 追追跑跑,跑跑追追,来来回回几个回合,那些西夏兵早没兴趣,不管姚启、纳罕和百人百马如何骚扰,全都不去注意,该干啥的继续干啥。 姚启见西夏人不再追赶,便就指挥百人百马向夏军营地一步步靠近,仅剩十几丈远,西夏兵仍然不见动静,姚启便道:“骂,可开嗓子骂,骂西夏人八辈子祖宗……” 百人听得,便都可着嗓门开骂:“西夏贼,王八羔,来和爷爷战几招;西夏鬼,不得以,拉着大旗当虎皮;骨婢好野龟儿子,来喝爷爷洗脚水……” 骨婢好野见宋军马得越来越难听,不顾骨婢灵智劝阻,上了马,抓起狼牙棒,就要冲出去拼命。 骨婢灵智见得,一把抓了骨婢好野的马辔,道:“大哥息怒,这是宋军故意前来骚扰,使我军不得安宁,疲于奔命,千万不能上当!” 骨婢好野怒气冲冲,道:“想我堂堂大夏国的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手下战将百员,兵勇数万,岂容被这帮南蛮子如此羞辱……” 骨婢灵智道:“大哥难道忘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古训?明知这是宋人诡计,而硬着头皮趟这臭水,不啻于作茧自缚!” 骨婢好野见骨婢灵智劝阻得有点道理,便道:“为弟说得有理,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宋人这般叫阵,辱骂,而无动于衷……” 骨婢灵智道:“这个容易,让乌密寿亭、乌密寿堂兄弟应付应付即可!” 骨婢灵智说着,对千户长乌密寿亭道:“乌密千户长与舍弟乌密寿亭领两百轻骑兵前去驱赶这帮宋人,不要让他们在营地一周际乌鸦般乱吵吵……” 乌密兄弟听得,即刻领了200骑兵,冲出寨栅,驱赶姚启的百人马队。 这时间,姚启见百人马队骂得可劲,心中正在高兴,忽见夏军营地一队马军冲将出来,立即举起小红旗,指挥人马撤退。 乌密寿亭、乌密寿堂两兄弟率领的马队追出去四五里远,见宋军狼狈逃窜,便就不追,向三剑泉退去。 姚启见西夏军退去,突然灵光一闪,对纳罕道:“兄弟,你不是想建立功勋,多挣银子,养家糊口吗,现在机会来了……” 纳罕见说,眼巴巴看着姚启,道:“建立功勋的机会来哪?在哪里,姚兄快说……” 姚启嘿嘿一笑,把嘴巴附在纳罕耳边如此这般咕哝半天。 纳罕一惊一乍,喊一声:“好唻!”便就单枪匹马,追着乌密寿亭兄弟而去。 却说乌密寿亭兄弟将姚启、纳罕率领的百人百骑追赶一阵,退回到三剑泉营地,就要走回寨栅,却听后面传来喊声:“番蛮夷狄哪里去,纳罕爷爷与你打上三百合回……” 乌密寿亭听见后面有喊声,回头去看,见纳罕一人一马,执两把铁板斧,耀武扬威追在身后挑战,不禁大怒,喊一声:“南蛮活脱脱一个不怕死的二百五,爷爷这里就送你上西天……” 说着张弓搭箭,向纳罕射去,哪曾想到一箭射飞,被纳罕回射一支弩箭,箭镞是铁头,一下子扎在乌密寿亭的马屁股上。 那马一蹦,将乌密寿亭撂在地上。乌密寿亭其得牙齿直痒痒,喊一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南蛮子欺人太盛,乌密爷爷今日叫你尝尝突厥弯刀的厉害!” 乌密寿亭一边说,一边夺过一个兵士的马匹,将突厥弯刀安放马鞍右边的得胜钩上,从马鞍左边的鸟翅环上摘下雕弓,拉满弓,搭上箭,向纳罕又射一箭,未等箭镞到达,纳罕早就跑出箭镞射程之外。 乌密寿亭见两箭未能射中纳罕,气得“咿呀呀”直叫,“噌地一声跃上马背,从得胜钩中取出突厥弯刀,挥一挥,扬鞭抽打马屁股,向纳罕追击过去。 纳罕见乌密寿亭追赶过来,并不急走,而是把手向他召唤,嘴里只说:“来来来,爷爷和你打上三百回合!” 乌密寿亭见纳罕蔑视自己,怒火更加旺盛,将那马匹催动得火急,风驰电掣般向纳罕射去,纳罕见乌密寿亭追得近了,这才捉迷藏似的策马前进。 纳罕在前面跑,乌密寿亭在后面追,眼见就要追上,纳罕却跑进一簇树林之中。 乌密寿亭哪能放过?打马随后紧追,眼见就要追上,乌密寿亭高举突厥弯刀,向纳罕砍去。 乌密寿亭的突厥弯刀安着木柄长把,这一刀如果砍中,纳罕的马匹就会被削去一半屁股。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乌密寿亭的突厥弯刀就要砍中纳罕的马匹,斜刺里却飞出一双铁锤,这铁锤一只击中乌密寿亭手中的突厥弯刀,突厥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另一把锤向乌密寿亭天灵盖砸去。 乌密寿亭躲闪不及,脑袋便像开了膛的西瓜,血红瓤儿洒了一地…… 杀戮乌密寿亭者,姚启也。姚启此前在纳罕耳边咕哝的,就是这桩诱敌深入之计。 纳罕领了姚启计谋,死缠硬磨,将乌密寿亭引入树林,让姚启两锤解决问题。 纳罕见姚启打死乌密寿亭,回马跑过来,先将乌密寿亭那匹马拢住,尔后对姚启哈哈笑道:“姚兄真有两下子,一出心计,干掉一员番将,可喜可贺……” 这么说着,突然打个激灵,道:“这不行,番将是姚兄你打死的,纳罕只起引诱作用,还是立不了大功,做不成将军多拿银子!” 说着一顿,道:“姚兄得让纳某亲手杀死一个番将才是……” 第337章 纳将军神勇 姚启见纳罕这么来说,知道他得陇望蜀,嘿嘿一笑,先馘了乌密寿亭的耳朵揣在腰间,尔后才说:“纳兄见姚某杀了一员番将不服气是不是?” 一边说,一边指指西城门处两座小山包,道:“看清前面两座小山包没有,那里是我们埋伏的弓弩手,姚某引一个番将去那个地方,纳兄亲手杀死如何……” 纳罕看看前面两座山包,又看看姚启,道:“这怎么成?小山包是我们的埋伏圈,你引一个番将过去,大家全都动手,功劳最终归谁……” 姚启笑道:“纳兄这般鸡肠小肚,我们今后还如何合作?话又说回来,你杀死番将,馘下耳朵为凭,谁能抢去你的功劳!” 纳罕见说,这才兴奋起来,道:“说话算数,姚兄即刻前去引诱番将,纳某就在小山包处取他性命……” 只说番将乌密寿堂见兄长乌密寿亭追赶宋将而去,久久不见回归,心中便就毛乱起来,率领200轻骑疾风暴雨般追赶过来,半道上,竟和姚启不期而遇。 乌密寿堂喝喊一声:“南蛮子,你们将为兄乌密寿亭弄什么地方去了?” 姚启见说,方知打死的番将叫乌密寿亭,是眼前这位红脸番将的兄长,不禁灵机一动,哈哈大笑:“原来你是乌密寿亭的弟弟,你兄长被我军俘获,有本事你去将他抢夺回来!” 乌密寿堂和乌密寿亭一样性情暴躁,听说兄长被俘,大喝一声:“孩儿们,全跟爷爷去抢大爷,敢有懈怠者,格杀勿论!” 姚启见乌密寿堂指挥番兵欲抢乌密寿亭,心中暗暗发笑,寻思自己一通谎言竟使眼前这个番将当了真,于是舞动手中的双铁锤,道:“吃了灯草,说个轻巧?抢夺你家兄长,先问问在下手中两样家伙答应不答应!” 说着,抢前一步,道:“番将听着,爷爷是大宋西城校尉姓姚名启者是也,你帮屡屡我国国土,杀我人民,爷爷今日要将你碎尸万段!” 姚启几句挑衅性的话语,纯粹是为了激怒乌密寿堂。 乌密寿堂见姚启出言不逊,果然火冒三丈,将双腿在马肚子上紧夹一夹,举起一把鬼头大砍刀,向姚启砍来。 姚启举槌去挡,只听“当啷”一声脆响,只觉双臂发麻,方知眼前这个乌密寿堂膂力不凡。 乌密寿堂见自己砍去一刀,姚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反抗之力,便就精神陡增,砍冬瓜似地将那大砍刀挥舞得倍儿圆。 半路出身,武功稀松的姚启见乌密寿堂的大砍刀雨点般砍下,那里抵挡得住,卖个破绽,倒拖铁锤打马逃跑。 乌密寿堂杀到兴头上,哪能容他逃跑?大刀一挥,道:“孩儿们,直捣渭州西城门,将南蛮子杀光斩绝!” 200轻骑听得,发一声喊,铺天盖地,追着姚启而去,不觉正中姚启诱敌深入之计。 姚启见番兵追来,将马鞭打得敲鼓般响,向纳罕潜伏的两座山包驶去。 眼见要到山包跟前,姚启不禁喊叫起来:“孙将军,番兵于后追赶而来,快下擒敌命令!” 坐在城门箭楼上的孙荆草见姚启引来番兵,立即将手中的绿旗举了一举,伏在上头上的弓弩手见主将发出军令,便就万箭齐发,向西夏200轻骑射去。 乌密寿堂见宋军有埋伏,惊得魂飞魄散,调转马头,打算逃跑,可已迟了,大石后面闪出纳罕来,只一板斧,砍断乌密寿堂乘坐的马腿。 那马被砍去前腿,向前一扑,栽倒地上,将乌密寿堂掀将下来。 纳罕更就得手,跟着一斧,剁下乌密寿堂脑袋,尔后馘了耳朵,向不远处的姚启喊道:“姚兄,这个番将是纳某亲手杀的,你看,有耳朵为证……” 那些方番兵见主将被杀,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发一声喊叫,向后奔逃,走过那座小树林,才发现乌密寿亭被杀死草丛中,便就扛了其尸,惶惶如丧家之犬,赶回三剑泉向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飞龙将军骨婢好野报告噩耗。 骨婢好野见说,欲提兵前往西城门报仇雪恨,又骨婢灵智拦住,道:“将在谋而不在勇,乌密兄弟命丧敌手全是一时之勇种下的祸根,兄长绝不能重蹈覆辙!” 说着,长叹一声,道:“果然没出鄙人所料,渭州城西城门阔达达空地上有宋军埋伏的强弓硬弩!这一次只是折了乌密两兄弟和些许兵士,兄长当时倘若不听为弟劝解,茫然进到渭州城下、护城河边,定会将2000飞龙军丧失殆尽!” 骨婢好野见说,倒吸一口冷气,钦佩骨婢灵智有先见之明,可还是说道:“兄弟的话不无道理,可我们是攻城拔寨的先头部队,这样被宋军欺负,侮辱,实在有失颜面。想我先祖元昊阁下,每每败宋军于六盘山下,我们却只能望其项背,惭愧!惭愧!实在惭愧!” 骨婢灵智嘿嘿一笑,道:“兄长甭急,先给宋军一点甜头,让他吃得肚囊发胀,我们再好好宰割……” 晚秋季节,太阳在空中没走几步,便就灰失失地钻进西天背后去了。 红日落去,留在山头上的余光却将周围的云朵涂染得一片血红。 阵阵西风从六盘山那边席卷过来,边城渭州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西城门不算窄小的箭楼上,孙荆草正在和张声、杨迁、史御风、马天君、姚启、纳罕谈论击毙番将两兄弟的经过,却听一声喝喊:“知府元帅驾到!” 大家听说知府元帅到来,便要下楼迎接,可孙荆草挺个大肚子下楼不便,正在踯躅,吴奕已经走上楼梯。 孙荆草和众将领老远里向知府元帅问候、施礼! 吴奕哈哈大笑着走上城墙,对孙荆草言道:“恭喜儿媳!贺喜儿媳!有儿媳这样的智谋猛将固守城池,何愁敌军不败?” 吴奕一边说,一边向张声几个将领还了礼,接着道:“听说我家儿媳在西城弄了个空城计,老夫便赶过来看看!” 孙荆草见吴奕这样来说,向公公道过完福,说:“就在刚才,姚启和纳罕两个校尉斩杀番将两员;埋伏山包上的弓弩手也击退前来进犯的西夏骑兵!” 吴奕见说,看看站在跟前的姚启、纳罕,不无讶异地说:“你俩就是陇亲王由兵士提拔上来的校尉?” 姚启向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启禀知府元帅,小的和纳罕正是陇亲王提拔上来的校尉,冲进敌阵,斩杀两员番将,有耳朵为证……” 姚启说着,将用布块包着的两只耳朵拿给吴奕观看。 吴奕看过,不禁笑逐颜开,道:“二位后生神勇,老夫给你俩记上一功,等新元帅上任,再论功行赏!” 姚启、纳罕谢过知府元帅,吴奕又道:“西城门这里有老夫儿媳孙荆草,另外两个儿媳田牧香、赵玲燕也来请战,老夫让田牧香守北门,赵玲燕守东门去了……” 第338章 宋将陷落 张声见吴奕这么来说,不慎感慨,道:“真乃将门皆虎媳,三位夫人身怀六甲,还这样请缨杀敌,让我们这些男子汉汗颜不羁!” 吴奕笑道:“张将军过奖喽,常言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三位儿媳全是朝廷授予官阶的将军,敌军压城,哪有不现身之理!” 张声喟叹吴门男女高风亮节,道:“想当年朝廷有杨家将,拒辽抗夏所向披靡;今有吴家军,英勇善战,前赴后继,真乃大宋之鸿福,黎民百姓之鸿福!” 张声说着,提高嗓音道:“吴家一门为边境洒热血,流汗水,我们堂堂男儿更应该不惜头颅、身躯,趁三剑泉这股流寇脚跟未稳之际,末将今夜前去踹营,将其消灭在朦胧之中,还望知府元帅准用!” 吴奕见张声言辞凿凿,信心百倍,拿眼睛看看他,又看看孙荆草,道:“草儿是金花上将军,三品官阶,谋多智广,张将军欲夜袭敌营,你的看法若何……” 孙荆草见吴奕呼喊自己“草儿”,感到亲切,不禁笑道:“爹爹到来之前,几位将领已将奴家推为主将,奴家没有推辞,滥竽充数了!张将军提到的夜袭敌营,正是孩儿部署的双管齐下之策……” 吴奕听孙荆草提到双管齐下,还说夜袭敌营是其中之策,便道:“什么是双管齐下?” 孙荆草笑笑,将她来西城门散步,偶遇姚启、纳罕争论城墙之下,护城河以外御敌之策;她便建议在阔达空地挖掘陷马坑,两座山头埋伏强弓硬弩;大开城门,平放吊桥,貌似空城,引鱼儿咬钩。但鱼儿狡猾,游弋而去,张将军便提夜袭敌营,史将军亦出日扰敌军之计,一干事宜讲述一番。 末了,孙荆草说道:“姚启、纳罕率领100马军日扰敌营,斩杀敌将乌密寿亭、乌密寿堂兄弟,是为双管齐下之一;但双管齐下之二夜袭敌营还未进行,张将军才出来请战!” 吴奕听罢,赞口不绝,当即批准夜袭计划,令张声为主将,杨迁、史御风、马天君三人为副将,率3000人马,开拔三剑泉,夜深人静的时候偷袭敌营。 没有月亮的夜晚漆黑一片,通往三剑泉的道路上寂静无声,只有路旁草丛中夜鸣的蝼蛄在哩哩名叫,凄婉的叫声,十人赶到惊悸、恐怖…… 张声、杨迁、史御风、马天君率领的3000人马是在戌时出发的,为了不弄出动静,全都人含枚,马勒嘴。 行至鸡儿嘴,距骨婢好野的飞龙军营地只有一里之地,张声令人马停止前进。 3000人马全都停在路上,张声和杨迁、史御风、马天君三人向前走出几步,站在一处高台上向前观望。 远远地,只见三剑泉山头上敌军营地里灯火暗淡,黑黢黢一个山头,这儿那儿只悬几盏灯笼;圆形的牛皮帐在暗夜中也能露出一丝半缕的灯光,可那灯光仿佛萤火虫的光亮,不值一提。 杨迁观看半天,禁不住说道:“现在已是子时,番夷倘若没有发现我们军行动,应该早进入梦乡,可牛皮帐篷却泄露出微光,就说明西夏兵早有准备,将计就计,只等我们入彀。大哥立即取消此次行动,返回西城!” 张声讪笑一声:“兄弟多虑了吧,你看见的灯光如不是萤火虫发出的光亮,就是敌军夜间出恭、换哨用于照明点燃的烛光,不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史御风和马天君两人都说那种光亮是萤火虫做出来的,不必大惊小怪! 杨迁的意见被否决,张声指挥兵马继续前进。近到跟前,只见一二百顶帐篷杂乱无章地搭建在山腰、谷底,里面果然没有灯光。 张声便对杨迁道:“兄弟时才是看见的光亮一定是萤火虫在夜间发出来,现在看看还有没有?” 说着一顿,道:“西夏兵正在酣睡,正是动手的时候!” 杨迁见说,仔细观看,果然见牛皮帐篷里黑乌一片,只有几个巡逻的兵士时不时从前面走过。 杨迁搭眼再看,只见营寨大门紧关,门前横放着几条马扎路障,路障两边,亦有兵士站岗。 从灯火、帐篷、巡逻、站哨这些现象分析,飞龙军将士奔波一天,又被骚扰一天,全都困乏地进入梦乡,因之,营地内一片安静。 杨迁看了一番,心中正想,张声已经小声说道起来:“天助我们,番兵正在睡觉,此时踹营,定会马到成功!” 说着,就要下达踹营命令,却被杨迁拦住,道:“大哥勿急,小弟总觉得奇怪!从眼前的情况看,敌人似乎没觉察到我们的行动,可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弟建议大哥兵分三路,大哥率1000人马攻中路;小弟率1000人马攻左路;史御风、马天君两兄弟率1000人马攻右路;三路出击,相互策应,即便敌人警觉,我们也能化险为夷……” 张声觉得杨迁说得有理,便将3000人马分成三路,杨迁带领一路;史御风、马天君带领一路;自己带领一路,以点燃火把为信号,从三面向敌人营地发起攻击。 杨迁、史御风、马天君率领2000人马去了左右两侧,张声便让军士点燃火把,发出信号。 信号发出,张声身先士卒,从正面冲将进去,却听番营里一声炮响,四面亮起灯笼火把,随之喊声一片,箭如雨下。 张声来不及躲闪,身中五箭,翻身落马,被涌上来的番兵活活擒拿,捆绑起来。 1000人马被箭镞射死一片,没有中箭的全被俘虏;逃出敌营的只有十几骑。 番兵将张声押到骨婢好野和骨婢灵智跟前,骨婢好野一听捆缚来的是宋军主将,兴奋得手舞足蹈,对骨婢灵智赞不绝口:“兄弟真有诸葛之智,算定宋军夜晚要来踹营,早就布下天罗地网,果然引来蚕蛾扑灯……” 骨婢灵智见说,阴鸷地一笑,道:“兄弟一直奉劝大哥,将在谋而不在勇,宋军白天派出一百人马骚扰我军,鄙人算定这是虚张声势,晚上定会前来踹营,便就将计就计,擒获宋军主将张声!” 骨婢灵智这么说着,向张声跟前走了几步,道:“听说将军原来是山贼,投靠宋廷后被封为壮武将军,四品下的官阶!” 说着,一顿,道:“不过,只要将军弃暗投明,归顺大夏,定会成为二品官阶的大将军!” 张声见说,啐了一口,哈哈大笑,道:“西夏蛮子也来狗尾续貂?让爷爷去做你家天王,爷爷也不心动!” 说着,怒不可遏地指着骨婢好野骂道:“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狗狼养的畜生,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骨婢好野见张声强硬,抽出腰刀,就要砍杀,早被骨婢灵智拦住,道:“大哥不要着急,等另外两路佳音一到,再杀不迟……” 原来,骨婢灵智极能用兵,知道宋军夜袭军营,定会分散出击,或三路,或四路,便在前后左右山头上全都布了弓弩手,左边那一厢地势较为平坦,还挖掘了一道陷马坑。 史御风、马天君率领1000人马从右路冲杀进去,也被埋伏好的弓弩手射杀不少,俘虏许多;史御风、马天君双双被俘。 杨迁的左路更惨,杨迁一冲进去,便被陷马坑陷落,1000人马死的死,俘的俘,逃走的没有几个。 骨婢灵智和骨婢好野正在一起说着话儿,便见兵士押着杨迁、史御风、马天君三人走将过来。 骨婢好野见见擒获宋军四院大将,乐得屁颠屁颠,喝喊一声:“兄弟,宋军四员大将被我俘获,你说如何处置……” 骨婢灵智见骨婢好野这么来问,回了一声:“孙子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一边说,一边走到杨迁、史御风、马天君三人跟前,亲自给他们松了绑,道:“三位壮士受苦了,大夏国力强盛,出动30万大军逐鹿秦陇之地,眼前的渭州城即刻就成大夏属地,三位将军何不审时度势,弃暗投明,早早归降,免得皮肉之苦……” 第339章 三剑泉宋将罹难 杨迁听骨婢灵智这么来说,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史御风却道:“看你人模狗样,竟知孙子兵法?蝼蛄子叫天,称什么吹鼓手?想叫我们投降番夷,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马天君哈哈大笑,道:“你这只番狗真不知道天有多高,敌友多厚,竟说说出这种臭不可闻的狗屎话来,实在可笑!” 张声见史御风、马天君两人马得痛快,对杨迁道:“杨兄弟,你怎么不骂几句解解气儿?” 说着,对骨婢灵智道:“番狗听着,老子省市大宋人,四十大宋鬼,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甭在这里猫念藏经,自以为是!” 骨婢灵智见史御风、马天君一根筋的性儿,说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腌臜货,鄙人倒要看看,你们能强硬过钢刀!” 说着,对几个亲兵招招手:“将张声、史御风、马天君捆绑结实,丑时祭刀,一壮军威……” 拥上前的十几个军士将张声、史御风、马天君三人宠幸捆绑起来。 骨婢灵智见军士捆绑了张声三人,把脑袋转向杨迁道:“杨将军考虑得如何?莫非要和这三个死硬分子一样赶赴阴巢地府……” 杨迁见说,慌忙应到:“别别别,三位兄长一时糊涂,说了气话,容末将上前劝解!” 杨迁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想起好汉不吃眼前亏,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敬语。如果被砍脑袋,谈何雄心壮志,韬晦之策…… 张声、史御风、马天君听杨迁这么来说,不禁瞠目结舌;他们哪敢相信,向来毅力坚定的杨迁会说出劝降的话语。 然而,当杨迁奉劝他们归顺西夏,保全性命时,三人方才明白,杨迁平日里的坚毅全是装出来的,他的骨头其实忒软。 于是,便就异口同声第叫骂起来:“杨迁,你这个孬种,软骨头,无耻的卖国贼,胆敢投降夏贼,我们就是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 骨婢灵智见杨迁被张声三人骂得狗血喷头,喝令军士将张声、史御风、马天君三人的嘴用布塞了,尔后走到杨迁跟前拱手施礼,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杨将军可谓真正俊杰也,你的三位兄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得你好好劝解……” 杨迁便就继续劝解,张声、史御风、马天君三人虽然被塞了嘴不能说话,可眼神放出的凶光,足能让杨迁胆战心惊;无可奈何,只好缓缓而退。 骨婢灵智见张声三人顽冥不化,中按捺不住,对骨婢好野道:“这三人吃了秤砣铁了心,干脆咔嚓了算啦……” 不说骨婢好野处置张声三人,只说跟随张声、杨迁、史御风、马天君的几十个兵士闯出夏军包围,逃回西城,向吴奕和孙荆草哭诉四位将军,3000弟兄中了西夏人的埋伏;张声、杨迁、史御风、马天君和上千名兵士被西夏人俘获的惊天噩耗。 吴奕听得,自觉冷汗直冒,泪眼惺忪,哀叹一声:“兵败三剑泉,皆老夫之过也,倘若老夫不准允夜袭行动,四位将军,上千兵士和有如此之灾……” 孙荆草见吴奕老泪横溢,则拍案而起,大喝一声:“寻儿,火速通知后槽,将本姑娘的黑骢马牵来,本姑娘要去抢夺张将军他们……” 寻儿立即通知后槽去了,吴奕却说:“草儿不必莽撞,你身怀六甲,岂能上战场和敌人拼杀!” 孙荆草站起身子,怒气冲冲:“张声四将陷入敌手,全是孩儿安排不当所起,现在兵败,孩儿不去抢夺,皇天后土难容!” 说着提高嗓音道:“爹爹不必阻拦,孩儿就是粉身碎骨,也得将张将军他们抢夺回来,哪顾什么身怀六甲……” 吴奕见孙荆草意志坚决,知道阻拦不住,便道:“孩儿既然铁了心,老夫只好成全!可城内能用的将领已经不多,只能让田牧香、赵玲燕陪你前往;田牧香、赵玲燕武艺高强,定能助孩儿一臂之力……” 孙荆草见吴奕这么来说,慌忙摆手阻止:“不成不成,孙荆草一人献身倒也罢了,拉上田、赵二夫人陪桩,吴玠就将失去三个夫人三个孩子,爹爹觉得可行吗……” 吴奕低头不语,就在这时,吴玠从京城派往渭州的六百里加急邓忠赶到。 邓忠一见吴奕,躬身一礼,道:“启禀知府元帅,京城比武选帅结束,吴玠吴将军被皇上敕封为西军大元帅,莫小儿为副元帅,正在京城招兵买马。吴元帅怕家人担忧,特派小人送回喜报,还望知府元帅告知夫人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 吴奕听说吴玠被圣上敕封为西军大元帅,顿时转忧为喜,道:“山不转水转,吾儿做了西军大元帅,可喜可贺!” 说着,赏了邓忠银两,草草成书一份,交给邓忠,道:“还望军爷辛苦一番,火速赶回京城告诉吾儿,就说西夏大军正向渭州城运动;一场恶战即已经开始;望他率领大军前来救火……” 邓忠领了帅令,打马去了,孙荆草心中一阵惊喜,欣欣想道:夫君果然了却夙愿,做了西军大元帅,莫小儿做了副元帅;难道我那师爷的孙女做了夫君的新夫人…… 孙荆草遐想一气,见那天色已经微明,寻儿通知的马童已将黑骢马牵到城门底下,便就下了城墙,唤来姚启、纳罕说话。 姚启、纳罕来到孙荆草跟前打过闻讯,孙荆草道:“姚校尉率领军士坚守这里,纳罕校尉随本将军一起前去三剑泉征讨敌军!” 吩咐完毕,孙荆草将自己武装一番,跨上黑骢马,站立护城河边。 晨曦隐去,霞光辉映,孙荆草有点拙笨的身躯却是英姿焕发,你道她怎个装扮: 连环铠甲银头盔,绣带柳腰端跨,凤鞋宝镫斜踏,蝉鬓金钗双压,青虹宝剑悬腰胯,凤爪丝绦一边挂,落影追魂梨花枪得胜钩中置放,雕弓羽箭鸟翅环上安插。 众将见得,无不喝彩,孙荆草并不答话,迅速集结起2000骑士,全都弓弩齐备,刀枪悬显,人披甲,马备鞍,风驰电掣,向三剑泉驰骋而去。 远远地,瞭见西夏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飞龙大将军骨婢好野的驻地,却见营门外的旗杆上挑出三颗人头。 孙荆草惊得瞠目结舌,慌让前哨兵士打探。兵士很快回来禀报:三个人头一个是壮武将军张声,一个是游骑将军史御风,一个是游骑将军马天君…… 第340章 女英雄愤杀敌寇 孙荆草听兵士说挑在旗杆上的人头是张声、史御风、马天君,只觉眼前一黑,冒出无数金星,差点掉下马去。 两个卫士慌忙扶住她,孙荆草定了定神,突然哭喊一声:“张将军、史将军、马将军,末将来迟一步,让西贼取了你们性命,此仇此恨一定要报……” 孙荆草哭喊一阵,询问兵士,只见张、史、马三将军首级,杨迁杨将军不知生死若何…… 兵士禀道:“启禀大将军,小人几个摸到敌军寨门跟前,听那里的小卒议论,说张、史、马三将军拒不受降,还大骂敌酋骨婢好野、骨婢灵智,才遭杀害;杨将军奴颜婢膝,投降番邦,性命犹存!” 孙荆草听得,大喝一声:“杨迁狗奴,竟然投降番邦……” 这么骂过,不觉一怔,默默寻思:夫君吴玠说过,招安过来的秦陇军中就数杨迁有勇有谋,这样的人岂能投降番邦?看来其中竟有蹊跷…… 心中想过,便不怨恨,嘴里只说:“西贼杀了三个将军,杨将军下落不明,全体将士抢上前去,夺回三位将军首级……” 宋军将士得到命令,新仇旧恨叠加一起,向敌人阵地冲将过去。 到了三剑泉,番邦主将骨婢好野,军师骨婢灵智早就率领飞龙兵在那里排好阵势。 孙荆草让兵士停止前进,将2000人马按雁翼型依次摆开,弓弩手射住阵角,自己则走上前去喝喊一声:“哪个是番邦主将,还不出来说话!” 骨婢好野见来了一员女将,正要上前搭话,骨婢灵智却说:“小弟代兄长上前,探探女人的口气!” 骨婢灵智打马走出阵地,对孙荆草道:“鄙人就是大夏国主将骨婢灵智,来者何人,还不报上姓名!” 孙荆草从马鞍右边的得胜钩中捞起落影追魂梨花枪,拿在手中,把枪头指向骨婢灵智道:“末将是大宋国西军元帅吴玠的夫人,金花上将军孙荆草是也,你这贼头,胆大包天,竟杀我国三员大将?今日倘若下马投降倒也罢了,胆敢对抗天兵,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骨婢灵智听孙荆草言之凿凿,不禁哈哈大笑:“吴夫人好大的口气?你是吴元帅夫人没错,可吴元帅眼下在东京招兵买马,鞭及莫长。夫人身怀六甲,还要上战场搏杀,足见渭州城里已经无将可用!” 骨婢灵智说着,用手向渭州城方向一指,道:“眼前的那个渭州城,即将被我军攻破,为夫人安全起见,不如归顺大夏,生下孩子,让鄙人给你养着,然后叫你家元帅拿城池来换,岂不两全其美……” 言犹未了,便听孙荆草大喝一声:“贼头尽放驴屁,还不闭上鸟嘴!” 骨婢灵智哈哈大笑:“这么可人的美媚,发起火来更有情韵,咱家今日在阵前就要你了……” 孙荆草见骨婢灵智淫邪,大喝一声:“贼头不能自重,先吃姑奶奶一枪!” 说着,策动黑骢马,抢到骨婢灵智面前,举起落影追魂梨花枪便刺。 骨婢灵智躲闪不及,胳膊上早中一枪,孙荆草正要轻舒猿臂将其擒获,敌阵里飞出卑将也普朗三。 也普朗三使一把方天戟,声若虎吼,气似熊嘶,挺直方天戟抵住孙荆草的落影追魂梨花枪,救了骨婢灵智,道:“贼女人休伤我家军师,爷爷和你打上三百回合!” 孙荆草方知骨婢灵智不是主将而是军师,气便不打一处出,挥舞落影追魂梨花枪来战也普朗三。 两人只战三个回合,孙荆草一枪将也普朗三挑下马去,复回一枪,结果性命。 番兵见孙荆草打败一将,挑死一将,喝喊着冲上前来要抢也普朗三尸首,却被孙荆草左一枪,右一枪,挑得尸横遍地,不出一袋烟功夫,二三十个番兵死在孙荆草的落影追魂梨花枪下。 骨婢好野见孙荆草连挑死自己一员卑将,又挑死二三十个兵士;早就气得脸色发青,大喝一声,打马上前,挥舞手中的狼牙棒,劈头盖脑向孙荆草顶门砸下。 孙荆草见骨婢好野的狼牙棒来得凶猛,举起落影追魂梨花枪一挡,只听“当啷”一声亮响,双臂被震得发麻作疼,方知这个才是番军主将。 孙荆草不敢懈怠,买个破绽跳出圈子,拿眼去看骨婢好野,见这厮一脸长毛,毛辫在头顶绾了一半,脑后垂吊一半,身着牛皮甲,手执狼牙棒,竟有万夫不当之勇。 孙荆草打个激灵,心中说道:此等蛮夷,不用计谋,难能取胜…… 心中想过,便就将落影追魂梨花枪置放得胜钩中,从鸟翅环中摘下雕弓,拉满弓,搭上箭,向骨婢好野射去。 骨婢好野见孙荆草跳出圈子,早就有所准备,见她搭弓射箭,身子便往马肚子下面一躲。 孙荆草一箭射飞,便就重新操起落影追魂梨花枪向骨婢好野刺去。 孙荆草“当当当”连刺三枪,全被骨婢好野的狼牙棒抵住,再次买个破绽,跳出圈子,对兵士门喊道:“番将凶猛,我们打他不过,赶快撤退!” 骨婢好野见孙荆草率领宋军撤退,哪能放过,指挥2000飞龙军随后紧紧追赶,边追边喊:“趁此机会,一举攻破渭州西城……” 骨婢灵智见骨婢好野不识兵法,穷追宋军,跟在后边呐喊阻拦,可骨婢好野吃了秤砣铁了心,哪里阻挡得住…… 骨婢灵智无可奈何,对天长叹:“蠢驴只顾一时痛快,全不顾上千名属下的性命,莽撞行事,定会铸成大错……” 这么说着,对身旁的上百名亲兵随从道:“亡羊补牢,未为晚矣,我们立即赶回三剑泉,实施第二套方案……” 骨婢灵智率领百余名亲兵随从匆匆赶回营寨,立即对手下说道:“快请杨迁杨将军,就说本军师约见!” 却守杨迁这一夜晚被四个番兵保护着,在后营睡了一觉。 躺在后营一顶牛皮帐篷里,杨迁思绪万千。 看看帐篷外边,四个西夏兵士寸步不离地来去走动,杨迁心中骂道:好一个奸诈狡猾的骚鞑子,说是保护在下,明明是在监视吗…… 杨迁遐想一气,便就昏昏入睡,正睡得昏沉,忽听帐篷外有人呼喊:“杨将军,我家军师约你去见!” 杨迁滚爬起来,伸头去看天色,已是日上杆头,便就跟着传话兵士来到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前面站立着一百多号骨婢灵智的亲兵随从。 杨迁看了几眼,走进帐篷里面,只见骨婢灵智一个在地上走来走去,似乎在向心思,便就问道:“骨婢大军师约见杨某有何贵干?” 说着四处瞧瞧,不见骨婢好野,又道:“骨婢好野大将军怎么不见回来?” 骨婢灵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他回不来了,鄙人要去会合随后赶来的芭里混度和令咩一红将军,约杨将军而来,有要事商谈!” 这么说过,骨婢灵智不无揶揄地看了杨迁一眼,道:“这个结局杨将军是否很开心?不,高兴得在心里笑……” 杨迁打个激灵,道:“骨婢军师这是什么意思,你说的话在下不明白……” 骨婢灵智嘿嘿一笑:“这么浅显的话语杨将军不明白?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341章 杨谦卧底夏军营 杨迁见骨婢灵智这么来说,摊摊手道:“奇了怪了,骨婢好野没有回来,杨某高兴什么?还要在心里笑?骨婢灵智军师也真是曹操再生,这么琢磨别人的心理!” 说着一顿,道:“军师到现在还不相信杨某真心归顺,真让杨某无话可说!” 杨迁说着,挺挺胸部,道:“罢罢罢,骨婢军师既不相信杨某归顺,就像咔嚓我那三位兄长一样,将某咔嚓了算啦,用不着这灯那灯猫儿点灯!” 骨婢好野见杨迁发起火来,拿眼睛静静看着他。 杨迁突然一甩袖子,道:“骨婢军师不咔嚓,那杨某就自行了断!” 说着,从一个兵士腰间拔出砍刀,就抹自己的脖子,却被骨婢灵智抢上前来一剑将砍刀打飞。 骨婢灵智言辞凿凿:“杨将军误会了,鄙人岂能不相信你是真心归顺,只是时才间宋军一个自称西军吴元帅的夫人孙荆草前来骚扰,鄙人明明知道她引鱼上钩,可我那兄长就是不听,追着人家屁股想捡漏子,岂不知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兄长刚愎自用,定会自食苦果;鄙人心头烦躁,才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语,还望杨将军见谅!” 杨迁一听吴夫人前来挑战,又听说吴玠做了西军元帅,心中高兴得不能自己,于是灵机一动,道:“杨某理解军师的心情,可这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呀!” 骨婢灵智见说,追问一句:“好事?什么好事!” 杨迁哈哈大笑:“骨婢大军师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着,一顿,接着道:“骨婢好野争强好胜,一定会被宋军吃掉;这样一来,左厢神勇军司不就是骨婢军师您的哪!” 骨婢灵智拿眼睛瞪着杨迁不说话,心中却有一阵说不出来的兴奋。 杨迁加重语气道:“论能力,骨婢好野只顶军师一个脚指头,军师早就应该统领左厢神勇军司,驰骋疆场,一统河山!” 杨迁这种似煲非煲,顺杆儿溜爬的话语,说得骨婢灵智心花怒放。 骨婢灵智终于笑出声来:“知我者,杨将军也!” 原来,骨婢灵智之所以没有追着骨婢好野而去,带着随从亲信返回营地,目的就是联络后续部队,执掌左厢神勇军司大权,一举攻破渭州。 这时候被杨迁把话说到心坎上,兴奋不已地抓住他的手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杨将军可谓鄙人结识的知己,只要杨将军努力配合鄙人,什么样的艰难险阻也能攻破!” 说着,询问一旁的亲兵:“俘获的宋军兵士如何?” 亲兵道:“关在后营里,还望将军事处置!” 骨婢灵智略一思忖,道:“我们要撤离三剑泉,不如将这帮南蛮坑杀算啦……” 言犹未了,便见杨迁抢上前来道:“军师言之有悖,这帮宋军是宋廷招安的秦陇军、青云兵;略施手段,就能为大夏效力,倘若诛杀,多么可惜……” 骨婢灵智看了杨迁一眼,哈哈大笑:“真乃请将不如激将,鄙人约来杨将军,就是与你商谈战俘之事;才这样旁敲侧击,目的是让你前去做说客,没想到杨将军自己跳到灯盘上来了!” 骨婢灵智这么说着,拉杨迁坐下来,道:“杨将军愿意充当说客?” 杨迁见说,起身一礼,道:“杨某听从骨婢大军师安排;军师让卑将充当,卑将就充当!” 骨婢灵智喝喊一声:“拿酒来!” 随从端上一壶酒,两只杯。骨婢灵智将酒倒进两只杯子里,递给杨迁一杯,自己端起一杯,道:“这是协力酒,还望杨将军喝了,尽快说服那些被俘的宋军兵士归降大夏!” 杨迁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光,放下酒杯,抱拳施礼,道:“杨某绝不辜负军师的知遇之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骨婢灵智大笑而起,道:“还望杨将军旗开得胜,早传佳音……” 杨迁谢过骨婢灵智,在四个西夏兵士护送下,向关押宋军的俘虏营走去。 这时候,杨迁已经是丈八长矛在手,全身铠甲盔帽。 丈八长矛是杨迁的兵器,在去俘虏营之前,他请求骨婢灵智让自己拿上兵器,以防不测,骨婢灵智竟然答应了。 就在杨迁将丈八长矛拿到手中时,他真想将骨婢灵智一矛刺死。 可骨婢灵智身边有二三十个亲兵卫士,为了不影响全盘计划,杨迁隐忍克制着自己,没有贸然行动。 与其说杨迁是归顺夏军,不如说他是实施暂避芒峰的韬晦之计—— 杨迁怎么也没想到,夜踹敌营的行动失败得这么凄惨;他和三个兄长做了西夏俘虏;3000名兵士只突围出去几十个,一二百人死在番夷的刀枪箭弩之下,其余2000多尽管未死,但却做了西夏人的俘虏! 当杨迁听到这一噩耗时,禁不住悲泪横流,哀声吁叹:“耻辱啊!奇耻大辱!宋军重蹈好水川、定川寨、三川口惨败的覆辙喽!” 好水川、定川寨、三川口三大战役的失败,在宋朝几代人心上打上烙印。 吴玠招安秦陇军之初,就曾经说过:“大宋自立国以来,就处在四面楚歌的包围之中,那个叫西夏的荒寒之国,给宋人留下的记忆最深。三川口、定川寨、好水川三大战役,宋国兵死将亡,全面惨败;有朝一日,我们定要灭亡西夏,报上代人的深仇大恨……” 可到现在,非但未报深仇大恨,还让西夏人打了个片甲不留,3000人马,几乎全军覆灭,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迁在心中想着,把西夏人恨得要死。这帮从奴隶社会进化过来不久的蛮夷狄戎,自元昊那一代起便推行光头国策。凡男人,必须将头顶上一圈毛发剃掉,留个光瓢形状的光头,光头以下却梳理成辨子垂在脑后,搭在臀部甚至缠在腰际。这种还处原始状态的装扮,据说是剽悍的象征,其实是民族野蛮的一种表现。 然而野蛮之中,也不凡翘楚之辈,骨婢灵智就是代表人物。 善于用兵的骨婢灵智料到宋军夜间要来踹营,便就事先在三剑泉周围布下天罗地网,挖了陷坑暗道,设下强弓硬弩。 三路宋军一到,只听一阵棒子敲响,便是乱箭齐发;闷鼓狠擂;戟剑猛剁,宋军只有招架之功,无有反手之力;不出一袋烟功夫,3000人马便就死的死,俘的俘…… 张声、史御风、马天君三个兄长走了,可敌营里还有2000多被俘虏的宋军兵士,杨迁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丢掉性命,抑或投降西夏返回来屠杀自己的同胞。 野蛮对野蛮,势必两败俱伤,巧谋对野蛮,定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成果。 因此,杨迁决定假投降,疑惑骨婢灵智。尽管骨婢灵智聪明程度不亚于三国时的魏国大将钟会,可他一心想扩充势力,收买人心,最后还是相信了杨迁,杨迁做了一回姜维,打算宏图再展…… 第342章 西城门用计 然而做叛徒的滋味真不好受,从隐忍韬晦那一刻起,杨迁便觉得一副沉重的枷锁套在自己脖子上;也想到国人会骂他是卖国贼;诅咒他的祖先忘根悖宗;侮辱他的父母妻儿和卖国贼同流合污。 可为了2000多名兄弟的性命,杨迁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硬着头皮,赖着脸子向骨婢灵智谄媚。 被俘的宋军将士不理解杨迁的举作,张声、史御风、马天君更不理解。 他们怎会相信,向来以铁骨铮铮闻名的杨迁会做叛徒。 可杨迁向骨婢好野、骨婢灵智点头哈腰,亲媚谄脸的举作不能不使他们改变以往的看法,相信杨迁真的变节了。 因此,张声、史御风、马天君直到临死,还对杨迁叫骂不止。 杨迁心中在流血,想起三个兄长临行前大义凛然的样子,自己心头就如刀搅。 说心里话,张声三人就义时,杨迁真想出手相救,可一想敌营中关押的2000多名兄弟,杨迁咬着嘴唇没有动弹,眼睁睁看着三位兄长在他眼前被砍去头颅。 忍耐煎熬,韬光隐晦,终于打开一条理想的通道——杨迁上俘虏营说服被关押的宋军兄弟。 与其说是说服,不如说是放虎归山;杨迁这只猛虎一旦出山,不知要多少番夷拿命来换? 杨迁在四个番兵护送下,向俘虏营走去,然而这时间一个极为不利的消息传来:梅勒寺熊率领3000铁鹞子赶到三剑泉。 梅勒寺熊按照夏军元帅察哥的部署,率3000铁鹞子沿祖厉河而下,一路没遇任何阻拦,向渭州顺利赶来。 距渭州城还有几十里路,梅勒寺熊便派出哨马打探消息,得知三剑泉有夏军营地,便就匆匆而来。 杨迁听说梅勒寺熊率领的铁鹞子赶来,心头不禁一怔,默默寻思:当年从罗天手中夺去镇魂关,就是李良元率领的铁鹞子;铁鹞子是李良元的近卫军,又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铁甲军;马头坪、哇峪口夏军之所以失利,是因为铁鹞子没有参战。 铁鹞子突然驾到,彻底打破杨迁事先谋划的突围计划。 可杨迁没有退却,默默寻思:既然不能率领兄弟们突围出去,那就将2000把利剑插在夏军心脏里,等待时机,来放他的血…… 东升的太阳跃上中天,杨迁来到俘虏营,见那些被俘的兵士全都被剥去衣服,赤裸着身体簇拥一起,见杨迁到来,全都泪眼汪汪,唏嘘不禁。 杨迁眼睛早就潮湿,可身后跟着四个西夏卫兵,他不能回应宋军兄弟的泪水,强忍着痛苦在他们中间走来走去,时不时说道:“哭什么哭?真没骨气,归顺西夏,就不会再受折磨……” 宋军兵士听杨迁这么来说,人人睁大眼睛看着他,小声嘀咕起来:“杨将军归顺西夏了?他是将军,怎么就做了叛徒?还来做说客说服我们……” 杨迁见宋军兵士这么议论么也不在乎,其实他刚才之所以这么说话,全是为了掩人耳目,迷惑身边的四个西夏士兵。 果然,一个跟随杨迁的西夏兵士说话了,还将手中的大刀片挥了一挥,道:“杨将军奉大军师之命,前来规劝你们归顺,愿意者即刻给衣服穿;还有酒有肉犒劳;执迷不悟者,砍下脑袋,碎尸万段……” 西夏兵士嚣张跋扈的语言,立即激起宋军兵士的愤怒,几十个性情暴烈者,私语几句,全都握紧拳头,向夏兵跟前运动。 那样子,那神态,是不将这个自以为是的西兵锤成肉酱,绝不罢休。 也真是,2000多兵士倘若行动起来,甭说几个西夏兵,就是整个三剑泉,恐怕也要被掀个底朝天。 杨迁见状,慌忙给几十个蠢蠢欲动的兵士使眼色、打手势,叫他们不要莽撞,以免坏了整个突围计划。 几十个兵士见杨迁打手势、使眼色,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平静下来。 杨迁灵机一动,对身旁的四个西夏兵士道:“你们一个人前去请示骨婢灵智军师,就说杨迁要求给俘虏穿上衣服,防止冻伤冻死,影响归顺计划;其余三个前去抬酒,让大家喝上几口预防风寒……” 这么说着,杨迁又从身上掏出几两银子,分发给四个西夏兵。 四个西夏兵拿到银子,眼睛顿时发直,唯唯诺诺应答着,按照杨迁的安排做事去了。 杨迁见四个西夏兵去了,营门外巡逻的西夏兵还没靠近,便压低声音对宋军兵士说道:“大家听着,杨迁为了营救各位,才假装归顺西夏人的样子,其实刚才的表演全是假的!” 兵士们一听,全都骚动起来,纷纷说道:“杨将军,快带我们突围出去,这里的苦难我们受够啦!” 杨迁挥挥手示意大家肃静,兵士门不再说话,杨迁又道:“末将本来要带大家突围出去,可西夏大将梅勒寺熊率领3000铁鹞子突然赶到,我们的突围计划只能推迟!” 杨迁一边说,一边把眼睛四处盯看,见正牌军康健和副牌军林宇坐在一起,便招手让他们过来。 康健、林宇走到杨迁跟前,杨迁对两人道:“从现在起,你们两个就是这里的正副指挥,尽快做好大家的安抚,随时准备突围出去……” 康健、林宇谢过杨迁,正要振臂呼喊,却被杨迁拦住,道:“外面有巡逻的西夏兵,小心被他们听见,前功尽弃!” 说着,又悄声对宋军兵士道:“你们大家一定要听从康健、林宇二位的指挥,不可贸然行事;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养精蓄锐,隐忍韬晦,绝不能因一人冲动而影响整个突围计划……” 2000多人,是两个正规团的兵力,若但武装起来,很能独挡一面;然而这些被俘虏的宋军兵士,只能在杨迁的安排下,默默隐忍,蓄势待发…… 不说杨迁在敌营里与兵士隐忍韬晦,只说孙荆草见骨婢好野一路追来,不无兴奋地对身边的将士喝道:“蛮夷不懂兵法,被本姑娘引入彀中,只要这厮进入我军埋伏圈,就能将他一举歼灭……” 原来,孙荆草时才是佯败,目的就是将骨婢好野引入埋伏圈中。 这时候,见骨婢好野一步步上钩,孙荆草便向纳罕交代:“纳校尉火速赶到西城门下,通知姚启与众将士做好歼敌准备;同时叮咐潜伏山包上的弓弩手,见敌人过来,不要施射,等他们涌到护城河边,再从后面包抄放箭……” 纳罕应诺一声打马去了,孙荆草则调转马头,再次与骨婢好野纠缠。 骨婢好野被孙荆草一而再再三的纠缠激怒,只见他双目圆睁,额头上的青筋暴绽,牙齿咬得“咯叭叭”作响,骂一声:“女南蛮,爷爷和你打上三百回合!” 孙荆草回敬道:“你这贼头,本说三百回合,就是三千回合姑奶奶也来奉陪!” 说着,举起落影追魂梨花枪便刺,骨婢好野拿狼牙棒来挡,至三个回合,孙荆草便败下阵来,打马逃跑。 骨婢好野哪能放过,喝喊一声:“哪里逃!”追着孙荆草向前而去…… 第343章 孙荆草修书辱夏酋 孙荆草见骨婢好野追了过来,便让宋军丢甲撂盔,向渭州城飞跑。 埋伏山头上的宋军弓弩手,见孙将军率领人马败逃回转,不动声色,将他们放了过去;追赶孙荆草的骨婢好野人马,也被放了过去。 骨婢好野见孙荆草率领败逃之兵窜进城门,护城河上的吊桥没来得急悬起,便将手中的狼牙棒一挥,喊道:“孩儿们,趁吊桥还没收起,立即闯将进去,抢占西城……” 番兵听得,催马向吊桥冲去,未及跟前,却见城墙上、护城河边箭如雨下,却是早埋伏好的宋军摩拳擦掌,对番兵施放羽箭。 那箭来得凶猛,番兵防不胜防,霎那间便被射倒一大片;没有中箭的番兵胆战心惊,调转马头向后逃命。 孙荆草冷笑一声:“既然来了,就甭想逃走!” 说着,一声令下,让掌握机关的兵士拉动陷马坑上的木板,长大深邃的陷马坑顿时显露出来,番兵收不住马蹄,成千上百跌落陷马坑中…… 却说番兵成千上百跌入陷马坑中,使跟在后面督战的骨婢好野魂飞魄散,骨婢好野没想到事态会朝这个方向发展,慌忙吼喊一声:“宋军狡猾,赶快撤退……” 一边说,一边带着几百个亲兵卫士打马后逃,来到一里之外的山包跟前,忽见两座山头上的草木树冠全都变成宋军将士,骨婢好野还没回过神来,便见漫天羽箭飞射过来,身旁的亲兵卫士纷纷倒下。 骨婢好野惊得目瞪口呆,立即挥舞狼牙棒抵挡,可打落一茬,又来一茬,腿脚上早就中了两支。 骨婢好野忍着疼痛向后退去,却被赶杀过来的孙荆草逮个正着。 只见孙荆草挥动落影追魂梨花枪,一个猛刺,将骨婢好野挑下马来,复回一枪,结果了性命。 那些尚未丧命的番兵见主将死去,哪里还有心思抵抗?纷纷撂下武器,举手投降。 孙荆草准允番兵投降,但把一个叫于弥弓慈的番兵百户长唤出队列,让兵士递他一把大砍刀,道:“你去将骨婢好野的脑袋砍下来!” 于弥弓慈听得,“噗通”一声跪倒孙荆草面前,道:“女将军,女爷爷,女菩萨,骨婢好野是小人的酋长,小人若但这么做了,家里的爹娘妻儿定被杀掉,还望女菩萨高抬贵手……” 孙荆草见于弥弓慈说得可怜,便道:“那我家张将军、史将军、马将军的首级是谁砍下来挂到旗杆上去的!” 于弥弓慈向前跪走几步,鸡啄米似地叩头不止,道:“女菩萨,那是军师骨婢灵智的亲兵干的,与小人一点干系也没有,女爷爷,您放过小人吧……” 孙荆草见于弥弓慈说得真切,便就没有为难,唤来几个宋军兵士砍下骨婢好野脑袋,悬挂西城门上,嘴里喊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张将军、史将军、马将军,孙荆草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孙荆草释放了一阵怒气,便让兵士砍下骨婢好野的手指头,脚趾头,装进一只木盒里面,还附上一封信,让于弥弓慈送到三剑泉,亲手交给骨婢灵智…… 却说骨婢灵智目送杨迁去俘虏营后,刚坐下来喝了一杯茶,便听帐外喝喊一声:“铁鹞子统军梅勒寺熊将军驾到!” 骨婢灵智听得,慌忙迎出中军大帐,见梅勒寺熊虎背熊腰,留光头,梳发辫,一走三摇晃,向这边而来,身后跟着几十个亲兵卫士。 骨婢灵智抱拳施礼,道:“骨婢灵智恭迎梅勒大将军,将军驾到,蓬荜生辉!” 梅勒寺熊哈哈大笑,当胸给骨婢灵智一拳,道:“骨婢老二还好?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在渭州城下相遇!” 说着,拿眼睛四处盯看,道:“怎么不见你家老大?他架子好大哟,某家风尘仆仆而来,他连个脸儿也不露一下……” 骨婢灵智哀叹一声:“一言难定,梅勒我们还是进大帐说话……” 梅勒寺熊走进中军大帐,在一条地桌跟前坐下,亲兵卫士也分头坐定。 骨婢灵智立即吩咐小兵上酒上肉,道:“梅勒大将军一路辛苦,先用酒菜压压肚子!” 梅勒寺熊嘿嘿一笑:“咱家正走得口干舌燥,就在骨婢老二这里打打牙祭!” 一边说,一边对亲兵卫士说道:“骨婢老二是熟人,大家甭客气,放开肚子喝酒吃肉!” 骨婢灵智见梅勒寺熊一行吃得饕餮,也不打扰,吩咐亲兵给其余的“铁鹞子”兵士安排食宿。 一切安排停当,骨婢灵智走进中军大帐,梅勒寺熊已经吃喝完毕,正拿一棍细棍儿剔除牙缝里的肉星。 骨婢灵智走上前去,躬身一礼,道:“大将军这餐酒肉饮用得还满意?” “满意!满意!”梅勒寺熊说着,问道:“某家刚才询问你家兄长,骨婢老二似有难言之隐,这是怎么回事……” 言犹未了,便听帐外一声喝喊:“于弥弓慈百户长求见!” 骨婢灵智听说于弥弓慈求见,知道他是大哥手下的人,立即传唤进来说话。 于弥弓慈一进大帐,放声便哭:“启禀军师,回报军师,小人于弥弓慈捧着大爷的手足回见二爷来啦!” 骨婢灵智一怔,霍地从地桌前树起身子,向前走了两步,道:“你说什么?什么捧着大爷的手足!” 于弥弓慈大哭两声,从搭膊中取出一只小木盒放在地上,轻轻打开,一副人的手指、脚趾便就显现出来;手足旁边还插着一封信。 于弥弓慈双手将木盒送到骨婢灵智面前,哭喊一声:“二爷请看,这就是大爷的手指、脚趾!还有这封信,是女南蛮写给二爷您的!” 骨婢灵智看了几眼,只觉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地上。 两旁的亲兵卫士紧急救助,骨婢灵智清醒过来,呼喊一声:“糊涂的兄长,这就是你不听为弟之言的下场!可怜的兄长,你死得好惨,死了,也没落个全尸,被人分解成几爿……” 骨婢灵智说着,拿起那封信去看,只见上面写着: 夏贼骨婢一门,乃银州地 破落户也,只因烧杀抢掠 ,剿人戮畜有功,被狂人 元昊命为大将。骨婢势长, 诞下好野、灵智二男,仍 为饕餮之物。好野狂傲, 身首异处,被剁几爿,死 有余辜。灵智好谋,下场 更惨;一旦被我俘获,挖 眼抽筋,断舌割耳,决不 手软。故而,特送骨婢好 野手足一副,望骨婢灵智 妥为保管,以传后代,光 宗耀祖…… 诚惶诚恐! 不才女孙荆草敬上。 骨婢灵智看完书信,气得手足发亮,对于弥弓慈大喝一声:“大爷的脑袋现在何处……” 第344章 鱼子辛山道遇故友 于弥弓慈见骨婢灵智询问骨婢好野的脑袋,立即哭诉道:“启禀二爷,大爷的脑袋被南蛮砍下来,悬挂渭州西城门上!” 于弥弓慈说着,唏嘘几声,接着道:“那个女南蛮说这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骨婢灵智“咿呀呀”叫了几声,道:“讲下去,继续讲下去……” 于弥弓慈道:“女南蛮说二爷让兵士砍了张声、史御风、马天君的脑袋,悬挂营门外的旗杆上;她也要砍下大爷脑袋挂城门上,给死去的三位将军报仇!” 骨婢灵智见于弥弓慈罗哩罗嗦,喝喊一声:“说说你们是如何全军覆灭的!” 于弥弓慈见说,擤一把鼻涕抹在鞋帮子上,道:“女南蛮和大爷战了几个回合,打马回转,大爷去追,女南蛮用箭来射,未中大爷,大爷怒上心头,追着女南蛮来到渭州城下;女南蛮带人马窜进城里,大爷见吊桥未曾收起,指挥我军向城里冲去,哪曾想到中了宋军埋伏。宋军万箭齐发,射死我军一大片,没丢掉性命的回马逃遁,全都跌进陷马坑!” 骨婢灵智见说,便道:“大爷哪,大爷掉没掉进陷马坑?” 于弥弓慈道:“大爷在后面督战,没有掉进陷马坑,率领亲兵卫士向回逃跑,却被埋伏山头上的宋军用箭住;大爷腿上中了两箭,向后退去,撞上女南蛮的落影追魂梨花枪,女南蛮只一枪,便将大爷挑于马下,复又一枪,结果性命……” 骨婢灵智怒喊一声:“于弥弓慈,你这个狗奴,仿佛说书之人,将大哥之死说得活灵活现!” 于弥弓慈一怔,痴愣愣看着骨婢灵智,款款说道:“启禀二爷,小人说得多了你嫌啰嗦;讲得淡了,您觉无味;叙述浓了,您又说小人像说书人头头是道……” “行啦!”骨婢灵智挥挥手打断于弥弓慈的话,干嚎一声:“大哥,你是得好凄惨!” 说着,又问:“于弥弓慈,大爷的手指脚趾是谁砍下来的?” 于弥弓慈哭诉道:“女南蛮叫小人砍剁大爷脑袋、手足,小人不干,和他们拼命,他们便割了小人一只耳朵,二爷你看!” 于弥弓慈将护着布块的脑袋一侧转向骨婢灵智。 原来,于弥弓慈这只耳朵是自己弄伤,用布包起来的。 之所以这么来做,是为证明他与宋军搏斗过,而不被骨婢灵智怀疑。 于弥弓慈惟妙惟肖的表演果然得到骨婢灵智的肯定;骨婢灵智说于弥弓慈面对敌人临危不惧,保护了骨婢好野的遗骨,要给他嘉奖评功。 于弥弓慈乐得屁颠屁颠,梅勒寺熊却跳将起来怒气冲冲。 只见他一只脚踩在地桌之上,一只手挥舞着突厥弯刀,喊道:“南蛮欺人太盛,某家即率3000铁鹞子攻破渭州城,杀他个鸡犬不宁……” 骨婢灵智见梅勒寺熊满脸杀气,情绪亢奋,挥挥手道:“梅勒大将军不可见风就下雨,要报仇雪恨,得等后续大军到来,仅凭3000铁鹞子,是拿不下渭州城的……” 按下骨婢灵智这边不表,却说宋军将领郭子怀那一日领了知府元帅吴奕将领,和鱼子辛、柴希望两兄弟,率领500轻骑军从渭州城东门出发,向李元龙固守的军营铁原寨赶去。 半道上,却见几十个衣服褴褛的宋军兵士相互搀扶着向渭州方向而来。 郭子怀立即让卫士上前问话。卫士过去亮出腰牌,几十个兵士才知眼前的马队是自己人,领头的是禁军将领高郭子怀,前去铁原寨和瓦亭寨督军,便都跪在地放声大哭。 郭子怀走上前去扶起他们,叫众军士起来说话。 几十人站立起来,一个姓习的兵士道:“启禀郭将军,我们几十个人有的是铁原寨李元龙的属下;有的是瓦亭寨张世勇的步卒。李元龙酗酒成性,前天夜里喝醉酒,被西夏祥祐军司统军,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率领的番兵攻破城寨,李将军为国殉职,2万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没死没伤的全做了西夏人的俘虏;我们十几人破死亡命逃跑出来,没想到和郭将军相遇!” 习姓兵士一说完,一个姓温的兵士接上话:“启禀郭将军,我们瓦亭寨和铁原寨形势不差上下,也是张世勇酗酒成性,被西夏人攻破城寨,打了个措手不及。张世勇被乱军杀死,我们二十多人冒着性命危险逃跑出来,上渭州报讯,路上和铁原寨的兄弟相遇,便就合为一起……” 郭子怀听说铁原寨、瓦亭寨两处营寨全被夏军夺去,4万人马顷刻间华为乌有,气得捶胸跺足,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用人不当,终釀祸端!” 说着提高嗓音道:“陇亲王当初只任命李元龙、张世勇为副将;童贯执掌兵权后,为笼络人心,将李、张二人提拔为主将,没想到甫一履职,便就全军覆灭……” 这么说过,又问一声:“兄弟们可知彭阳城消息?” 习姓兵士见问,立即说道:“我来的路上遇到从彭阳城逃出的百姓,他们说西夏10万大军逼近彭阳城,薛将军率领将士正在浴血奋战……” 郭子怀见说,当即让两个卫士带领这些兵士返回渭州好生安置,然后对鱼子辛和柴希望,以及500轻骑道:“快马加鞭,赶往彭阳城,驰援薛将军……” 500轻骑风驰电掣,向彭阳城驶去,走进一道山谷,却见山那边尘土飞扬,似有千军万马飞扑过来。 郭子怀以为是西夏大军,即令500骑士下马,隐蔽于路旁的小树林中,又让鱼子辛领着两个兵士上前打探消息。 鱼子辛和两个兵士驱马而行,绕过一座山头,果然见一彪人马款款而来,步兵马军混杂,尽打夏军旗幡,向这边匆匆赶来。 鱼子辛和两个兵士将马匹牵入丛林,俯趴路旁的草丛中观察动静,却见队形中显出鲍水身影。 鱼子辛大喜,对两个兵士道:“自己人,我们上千看看!” 三人跃出草丛,鱼子辛放声呐喊:“鲍水兄弟!我是鱼子辛……” 原来,鲍水在权生隶跟前说和宋国那边联系的人就是鱼子辛。 鱼子辛横山步跋子逃亡西夏那一刻起,就和鲍水单线联系。 鱼子辛奉劝鲍水不要趟洪水,小心被洪水淹死。 鲍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鲍某现在是身不由己,一旦有了机会,定于兄长联系!” 宋夏两军交兵马头坪、哇峪口、镇魂关,鲍水和鱼子辛的联络没有停止。 前不久,鱼子辛又从渭州城派人,以生意人的身份来到兴庆府,给鲍水带去渭州方面的消息,暗示鲍水尽快说服权生隶迷途知返,回归大宋;鲍水才在权生隶跟前胸有成竹地说了一同弃暗投明的话语。 这时候,鲍水见鱼子辛突然出现在山道上,兴奋不已地跑过来一把将他抱了,泪如雨下。 两人相对而泣,鲍水道:“兄长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鱼子辛见说,便将他和柴希望、郭子怀率领500轻骑兵前往彭阳城驰援薛睿先的事情讲述一番…… 第345章 薛睿先庙堂坡布阵 鲍水见说,在鱼子辛胸部上捣了一拳,道:“兄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鲍某说服权头领,重新回归大宋了,正打算前往渭州,没想到你会出现!走走走,我们去见权头领……” 鲍水说着,拉起鱼子辛前去拜见权生隶。 权生隶奉大夏国征宋大元帅察哥之命,率领一万横山步跋子从茹水河左岸向渭州城推进,半道上受鲍水推动,杀死泼喜军统军酒令先巾,收编了酒令先巾的驼队人马。 这支驼队和人马全是西夏境内的汉人,早对统治自己的残暴夏酋心存芥蒂,听说归顺宋朝后每月能领到银饷,便都一呼百应,跟了权生隶。 权生隶的兵力一下子扩充到15000众,结义兄弟成山、胡露全都拥护归顺大宋。 只有郎显秽语不断,道:“良臣不事二主,一女不嫁二男,大哥出尔反尔,朝秦暮楚,定会遭人唾骂……” 言犹未了,脑袋便就落在地上,砍杀郎显者,鲍水也。 鲍水和郎显在当初投奔西夏时就有分歧,当时是郎显占有先机,鲍水只能隐忍。 而现在今非昔比,步跋子要回归大宋,鲍水先拔头筹。 郎显反对,鲍水干脆给他一个了断——送他去地狱。 权生隶见鲍水砍了郎显头颅,埋怨他做得太过分,说自家兄弟何同室操戈,动刀动枪。 鲍水道:“大哥差矣,鄙人姓鲍,郎显姓郎,不是同室。郎显贼子被西夏人抹了糊涂油蒙了心窍;不将他斩掉,日后掉脑袋的就是你我兄弟……” 权生隶惋惜半天,唏嘘一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 说着,神情凝重,道:“郎显尽管死心塌地效忠西夏,可毕竟和我们兄弟一场,还是将他入土为安吧!” 于是,让兵士在路旁挖了一个坑将郎显埋葬,坟头竖起一通石碑,上书:“大宋将军郎公讳显之墓!” 郎显死了,权生隶让他的魂魄回归大宋,足显其与西夏人分道扬镳的决心…… 鱼子辛听鲍水将权生隶回归大宋的前后经过讲述一番,不无感慨,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权头领可谓大悟者……” 两人拉呱一阵,鲍水把鱼子辛领到权生隶跟前。 大家早是熟人,一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语。 鱼子辛向权生隶谢过安,便将彭阳城被夏军围困,他和柴希望、郭子怀率领500轻骑驰援的事情讲述出来。 权生隶笑道:“500骑救彭阳城不啻杯水车薪,权谋既然归顺朝廷,理所应当率领15000人马前去救援薛将军,还望鱼兄通报郭将军……” 鱼子辛让两个兵士火速告知郭子怀,郭子怀很快带领几百人马到来,见过权生隶,道:“权将军迷途知返,宋国百姓一定会念记您的忠勇,现在彭阳城岌岌可危,望将军随郭某迅速赶往那里救急…… 原来,围困彭阳城的是西夏征宋大元帅察哥率领的10万人马。 这时候,察哥还不知道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飞龙大将军骨婢好野被宋将孙荆草杀死的消息。 他接到捷报是说祥祐军司都统军、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和骨婢好野的副将芭里混度,连克宋军瓦亭寨和铁原寨两处关隘,杀死宋军将领李元龙和张世勇,西夏大军正势不可挡地向渭州进发,不日便可攻克渭州全城。 看过捷报,察哥欣喜不已,对身旁的军师伍夷为道:“真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趁宋军元帅未到之机袭击渭州,可谓棋高一筹!” 伍夷为阿谀奉迎,道:“这全是大王勇武果断,深思謀虑的结果,只要拿下渭州,进军关中便就势如破竹,到时候,夏人就可木马中原,乐哉悠哉……” 察哥被伍夷为奉承得心中畅快,即命后续部队迅速前进,前往渭州和先头部队会合。 10大军浩浩荡荡,向前飞进,距彭阳城不足十里,却见一彪人马拦在前头。 察哥让哨探上前打问,方知阻拦夏军者,彭阳城宋军守将,怀化大将军薛睿先是也。 那时候,察哥手下谋士林立,猛将成群。武将有:飞熊大将军兀乜四合,飞豹大将军野利吃僧,灵狐上将军拽浪思域;女将仁多菱花;冬至一梅;鲁布血红。 谋士除过伍夷为,还有新近接纳的中原秀才李子旭、王大便、田家幸。 李子旭、王大便、田家幸是中原朝廷不得志的秀才,自以为有张良之谋,诸葛之智,前来投奔西夏,纯粹是为了升官发财。 察哥文武两班人马人人精神,个个剽悍,便道:“大夏晋国王、征宋大元帅自发兵以来,所向披靡,虎狼也知躲避,薛睿先何许人,胆敢拒我威武之师……” 言犹未了,一旁闪出军师伍夷为来,只见他上前一礼,娓娓言道:“启禀晋国王,征宋大元帅,薛睿先是唐朝平阳郡公薛仁贵的后代。这不,刚差兵士送来战书,要在草庙坡与我军斗阵!” 伍夷为一边说,一边将薛睿先送来的战书递给察哥。 察哥看过战书,询问伍夷为:“宋军要与我军在庙堂坡斗阵,不知军师有何高见!” 伍夷为指指李子旭、王大便、田家幸三人道:“这三位全是饱读兵书之士,各种阵法不无熟悉;归顺大夏以来还未建立功劳,这次斗阵,正好派上用场!” 察哥大喜,随即批了回书,约薛睿先翌日斗阵。 次日,薛睿先鸣鼓进军,在庙堂坡布成一个v字阵形。 薛睿先身先士卒,骑高头大马,持方天铁戟,站立阵形最前头。 左翼有副将金焰、穆运;右翼是副将水天、火淼;身后簇拥上万名手持盾牌、刀枪的兵士。 薛睿先将阵势排好,使人问察哥曰:“识吾阵势?” 察哥领伍夷为、李子旭、王大便、田家幸四谋士上高处观看一番,李子旭、王大便、田家幸三谋士全道:“此乃五虎群羊阵也!” 察哥见说,便道:“五虎群羊阵?可知破法……” 李子旭、王大便皆都不语,田家幸上前一步,指指薛睿先排列好的阵形,道:“大王请看,最前头的红旗处是一只猛虎;左右两翼绿旗处各有两只老虎,是为五虎。而五虎身后手持刀枪、盾牌的兵士便是群羊,只要战败顶头的那只猛虎,打败左右两翼四只老虎,其阵必乱!” 察哥听得,对田家幸赞口不绝,即唤右厢朝顺军司都统军飞豹大将军野利吃僧率2000人马打最前头那只“猛虎”。 静塞军司都统军灵狐大将军拽浪思域,卓啰南和军司指挥使,女将仁多菱花,各领2000人马,破左翼两只“老虎”。 黑水镇燕军司监军使、女将冬至一梅,黑山威福军司教练使、女将鲁布血红,各领2000人马,战右翼两只“大虫”。 飞熊大将军,白马强镇军司都统军兀乜四合镇守中军,防止敌人突然袭击。 吩咐已毕,各位将领整顿军马,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向宋军迂回过去。 却说宋军彭阳城守军将领,怀化大将军薛睿先,见番将野利吃僧率2000人马前来冲阵,将方天戟横在手中哈哈一笑,道:“番将听着,你来冲阵,可知这是什么阵?” 野利吃僧将脑袋后面的长毛辫往腰间塞了一塞,道:“管球他什么阵,爷爷奉我家元帅之命,前来取你脑袋,先试试爷爷金瓜锤的厉害……” 你道什么是金瓜锤,却是一根铁棍顶头弄个铁铸的圆球,用颜料涂抹成金黄色,仿佛金瓜,便叫金瓜锤。 这金瓜锤重一百二十斤,没有一点气力休想拿动。 西夏将领全都出生荒寒旷野之地,从小和野兽、荒寒争搏,膂力惊人,执拿一百二十斤重的金瓜锤,自然得心应手。 野利吃僧手执金瓜锤照面门向薛睿先打来,薛睿先用方天戟一挡,只听“哐啷”一声震响,戟锤相撞的一刹那,溅出星星火花…… 第346章 郭子怀驰援彭阳成 薛睿先见野利吃僧膂力惊人,不敢怠慢,便用薛家枪法应对蛮力。 原来那薛家枪法是先祖仁贵与其子薛讷创造,传于后世,有十六套招数,比吴玠的麒麟钢枪少了两招。 但薛家枪法十六招却是招招致命,数数嗜血。 薛睿先的兵器是方天戟,同样适应薛家枪法,还增加了戟的砍、剁、嫠、削之优点。 这时间,薛睿先见野利吃僧金瓜锤来得凶猛,使出薛家枪法中的“赤龙抖鳞”——膝盖一勾,戟把抖擞,退步仰身,将方天戟向野利吃僧胸窝刺去。 野利吃僧凭借一身蛮力,欲拿一百二十斤重的金瓜锤致薛睿先于死地;哪料薛睿先拙中变巧,用方天戟来刺他的胸窝,野利吃僧一下子乱了方寸。 薛睿先见野利吃僧乱了方寸,紧接着一记“怪蟒翻身”——反挑一戟,将野利吃僧的金瓜锤挑落地上,随之一个扑步大劈戟,向野利吃僧搠去。 野利吃僧丢了兵器,躲闪不及,被薛睿先一戟挑下马去,复又一戟,结果性命。 番兵见主将丢了性命,呐喊一声,四散而逃。 左右两厢的拽浪思域、仁多菱花、冬至一梅、鲁布血红见中路军败逃,哪里还有心思鏖战?各自撇下敌手,落荒而逃。 薛睿先见番兵全面溃败,令军士擂响战鼓,指挥宋军向番兵阵地冲杀;番兵抵挡不住,后退五里安营扎寨。 庙堂坡之败,令征宋大元帅察哥恼羞成怒,大骂李子旭、王大便、田家幸是滥竽充数,狗屎一堆,根本不懂阵法,让薛睿先的五虎群羊阵将10万夏兵打得落花流水。 最后,察哥指着李子旭、王大便、田家幸三人的鼻子道:“你们这些一钱不值的宋国秀才,都想来夏国大捞一把而以次称优,使我族损兵折将,滚出去,全给老子滚出去……” 李子旭、王大便、田家幸被察哥赶出中军大帐。 田家幸气得脸色乌青,埋怨李子旭道:“大哥误导我们兄弟了,为弟说西夏人生分暴虐,那个叫李元昊的家伙,尽管做了皇帝,却连自己的母亲也不容忍,杀而后快!这帮野兽群里生出来的畜生,岂能容纳我们兄弟!” 王大便也道:“明明是飞豹将军野利吃僧不中用,斗不过薛睿先,被人家挑落马下;察哥却埋怨我们不识阵法?真是岂有此理!” 李子旭见两兄弟埋怨,哀叹一声道:“这个西夏蛮子确实不是好鸟,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另找主家!” 三人合计一番,当天晚上便逃离夏军营寨,投奔吐蕃去了…… 却说伍夷为见察哥将李子旭、王大便、田家幸三人轰出中军大帐,起因全是夏军败于庙堂坡之故。 因此,上前禀道:“大王勿忧,胜败乃兵家常事,吃一堑长一智也!” 一边说,一边晃动这脑袋,道:“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南蛮胜了一阵,一定忘乎所以,我军今夜前去袭城,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以雪白日败兵之耻……” 察哥见说,立马长了精神,道:“军师言之有理,可白天一战,我们输得窝囊,飞豹大将军野利吃僧就这样丢了性命……” 伍夷为道:“野利吃僧头领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大王就不要伤心了,尽快部署晚上袭城计划……” 却说薛睿先在庙堂坡赢了夏军,兴奋不已,回到城内,即让家丁搬出陈年老酒,聚来几个属下,豪斟痛饮。 几圈烧酒下肚,薛睿先面红耳赤,似有微醉,举头去看夜色,那轮玉兔已至中天,便就嘘叹一声:“时已交更,明日再饮……” 言犹未了,忽听一阵梆子声响,城外突然火光通明,喊声震天。 门卫慌忙来报,说夏军围了四门,正在攻城,东城门守军已和敌人接上火……” 薛睿先酒醒大半,喝喊一声:“全军将士立即进入阵地,不能让番夷攻破城池……” 说着,悬了宝剑,拿了方天戟,对四个副将金焰、穆运、水天、火淼道:“金将军上西城门;穆将军去北门;水将军到南门;某家与火将军前往东门,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城池……” 按下这边不表,只说郭子怀会合权生隶15000人马驰援彭阳城,这15000人马里既有马军,也有步兵,还有骆驼兵。 骆驼兵有三百多峰,本是西夏泼喜军的主力,每峰骆驼上都挂有抛石机,今日归了大宋,可谓焕发生机。 距彭阳城近四五里地,探子来报,说西夏大军10万众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东城门尤为严峻;薛将军组织军民浴血御敌,从子时到卯时,敌军也没攻破城池。 郭子怀见说,高喊一声:“薛将军真乃将门之后,我们从背面给夏军一击,减轻薛将军负担!” 话音一落,便见权生隶说道:“郭将军不可轻举妄动,夏军十万之众,我们两万不到,从身后袭击,尽管能取得微小胜利,可万一被夏军来个反包围,形势就不乐观!” 郭子怀见说,蹙眉皱眼寻思一阵,道:“权将军言之有理,可彭阳城近在咫尺,我们总不能看着城池陷落,薛将军和两万宋军兄弟人头落地吧!” 权生隶道:“那倒不是,我们不都是夏军装扮吗?何不将错就错,接近察哥,见机行事!” 郭子怀叫声“好!”便让自己带来的500轻骑兵全换上夏军服饰,打上夏军旗帜,和权生隶15000人马混合一起,向彭阳城缓缓而去…… 却说西夏晋国王、征宋大元帅察哥指挥10万大军,将彭阳城围得水泄不通,分兵四处,攻打四个城门,察哥坐镇东城门督战,让军士驾云梯,支壕桥,向城内发起攻击,但从子时攻到翌日卯时,夏军发动了十几次进攻,全被宋军打败。 察哥气得牙齿碎咬,执剑在手,让夏军向城内宋军喊话:“宋军兄弟,只要放下武器,举城投降,我军优待俘虏!倘若顽冥不化,负隅顽抗,城池打破之际,定会鸡犬不留!” 夏军喊了一阵话,城内宋军无动于衷。察哥便对自家兵士道:“兄弟们,升官发财的机会来啦,谁第一个攀上彭阳城,本帅授他五品官阶,赏银千两;城池打破,谁抢的女人归谁;那个夺的金银财宝归那个……” 夏军兵士听得,全都破死亡命,爬云梯、蹬壕桥,然而城上箭如雨下,夏军一个也攀不上城墙。 但夏军败回一波又上一波,薛睿先见得,便让军士节省箭镞,将人粪尿用大锅熬烫,从城墙上浇泼下去,夏军见得,迟滞不进。 察哥见城池久攻不下,心中发紧,正在这时,探子来报,说横山步跋子首领权生隶率军赶到。 察哥心中一阵惊喜,他对这只外附过来的步跋子早就不太重视,权生隶和令咩一红几个头领发生抢夺女人的事情,察哥更就对他们心存芥蒂。 然而,尽管察哥对步跋子不待见,可大军困难时他们能赶来援助,不啻于一种忠诚。 察哥寻思半天,突然灵机一动,想道:何不让步跋子接替嫡系军攻城?步跋子系外附之兵,即便死了,也不足为奇…… 第347章 乔装成行 察哥心中想过,便传卫士传权生隶上前搭话。 权生隶来到察哥跟前,施过礼,问过安;察哥虚情假意一番,道:“权将军来得正是时候,大军冲击东门,久攻不下,步跋子上山攀岩无人可比,何不在此一展身手……” 权生隶见察哥言语轻佻,知道这厮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想消弱步跋子实力。 心中便恨,默默说道:狗娘养的,时时处处和步跋子过不去?告诉你这狗杂种,爷爷已经不是西夏军队,你想咋整就咋整吧…… 权生隶遐思一气,回头一想,察哥让步跋子攻打彭阳城,不正是瞌睡遇上枕头吗?自己前来援助城中宋军,正愁没个机会与城内联系,倘若趁攻城之际进到里面,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心中想过,便向察哥唱个肥喏,道:“感谢元帅器重,权谋这里就去安排,一定率众攻下城池……” 却说权生隶道别察哥,来到步跋子营地,见过郭子怀,将察哥让步跋子攻城的部署讲述一番。 郭子怀不胜欢喜,道:“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呀,我们就以攻城为名,趁机打进城去,支援薛将军!” 权生隶见郭子怀这么来说,不禁生出忧虑之心,道:“趁机进入城内不为好事,可一旦进去,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郭将军想过没有……” 郭子怀见说,沉默半天,方道:“权将军说得没错,察哥有10大军,一旦将我们困在城里,断粮断水,就有马谡失街亭之险;可不进到城里,凭我们这点资本,与察哥较量,毕竟是鸡蛋碰石头!” 郭子怀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与其在外打熬磨颠,还不如进到成里固守坚持,等待援兵……” 鲍水、鱼子辛、成山、胡露、柴希望一帮将领全都赞同进到城内,固守城池,等待援兵的方略。 郭子怀见得,便就敲定——全体将士做出攻城的样子靠近城池,等和薛将军联系妥帖,便就一哄而进,甩开夏军。 方案敲定,郭子怀装扮成夏军将领,走在队伍前面,率领中军士向彭阳城靠拢。 这时候,那些攻城未果的西夏兵士接到命令,正向羽箭射杀不上的地域撤退。 见郭子怀带着步跋子接替他们攻城,便就揶揄讥讽:“兄弟们,这帮宋军可不好惹,小心屎尿粪攉下来烧了老二,讨不上老婆……” 郭子怀并不搭理这些西夏兵,带着步跋子来到城池下面,让兵士做出攻城的架势,却派几个心腹来到城门跟前,悄声对里面讲话:“城里的宋军听着,我们是郭子环将军的属下,乔装成西夏兵,以攻城名义前来联系,赶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城门里面的宋军兵士见一门之隔,有人这样讲话,不敢怠慢,立即报告薛睿先。 薛将军疾步下了城楼,来到城门跟前,与外面的宋军搭话:“你们既然是郭将军的属下,请将腰牌递进来观看!” 郭子怀的几个心腹兵士见说,便从衣兜中掏出腰牌,从门缝里递进去。 薛将军见是宋军腰牌,又道:“是宋军腰牌,可本将军还不敢相信,你们让郭将军来与末将说话!” 兵士将薛将军的话语传给郭子环,郭子怀立即让这边的兵士吼喊起来,向城墙底下运动,做出攻城的姿势,掩护自己和薛将军对话! 兵士全都吼喊起来,一步步向城墙底下运动,郭子怀趁机来到城门跟前。 薛睿先趴在门缝里向外张望,见走过来的果然是郭子怀,心中无比激动,等郭子怀走到跟前,薛睿先惊叫一声:“仁兄,果然是你,怎么弄这个式样前来相见薛某?” 郭子怀道:“一言难定,等和将军会合后慢慢细谈;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装扮成夏军来到彭阳城下,演戏给西夏元帅察哥来看,还望将军配合在下把戏演好!” 薛睿先道:“仁兄说得有理,你在外面组织军士用大原木击撞城门,击撞五次,我在里面顺势打开来,你率部属趁机冲进来,我便关了城门,使察哥狗贼防不胜防!” 郭子怀应答一声:“末将明白,将军保证!”便就吩咐兵士寻找撞击城门的大原木。 很快,几十个兵士抬来一根一人搂不住的梁柱,郭子怀喝喊一声:“马上撞击城门!” 兵士们在“嗨哟——嗨哟——”的号子声中,抬着梁柱向前,向后,很有节奏地撞击城门。 站在远处督战的察哥见状,兴奋得手舞足蹈,歇斯底里吼一声喊:“撞开城门,杀光南蛮,为死去的西夏将士报仇雪恨……” 说犹未了,便见城门打开,察哥激动得又跳又叫:“冲进城去,杀光南蛮!” 然而15000名步跋子,300峰骆驼依次冲进城去,城门却“咿咿呀呀”关闭上了。 察哥见城门突然关上,不知怎么回事,站在原地左顾右盼,却见权生隶出现在城墙上向他喊话:“察哥狗贼,感谢你送步跋子进了彭阳城,不过权谋已经归顺大宋,和你势不两立……” 察哥这才知道上了权生隶的当,气得手足发麻,大骂不止,却被城楼上射下一箭,中了胳膊。 一旁的亲兵卫士见羽箭射中察哥胳臂,一个个魂飞魄散,慌忙保护着察哥,离开危险境地。 原来,权生隶膂力惊人,拉弓射箭,可中百丈之外物体,这一箭射去,竟将察哥胳膊穿透。 察哥见权生隶背叛夏军,用阴谋诡计抢进城去,还射自己一箭,气得脑子发胀,大喝一声,令夏军攻城。 彭阳城得15000众步跋子援助,如虎添翼,夏军一接近城池,便被乱箭射走,一连三次全都如此,只好溃败离开。 察哥见夏军难撼彭阳城,不禁长叹:“天不佑夏,难以实现本王夙愿,真乃愧对祖宗……” 时至黄昏,那轮日头早就落山,补员消退的余光却将西天映照得一片火红。 察哥看了几眼火红的晚霞,仿佛看见坟墓前的一簇簇彼岸花,心情倾然阴郁。 彼岸花盛开在坟墓之上,草丛之中,黎民百姓叫它死亡之花。 察哥于军情溃败之中幻化出彼岸花,沉闷之中,似乎要走向坟墓。 猛然醒悟,方觉偏离方向,顿然调整方略,左顾右盼,正在踯躅不定,却见军师伍夷为走到身边来了。 伍夷为是率领兵士前去攻城,溃败而来的,脸上还带着道道血迹,一见察哥,心中便有愠怒,指指横尸遍地的夏军尸体,厉声说道:“大王,你看还想让多少夏军将士在这里自掘坟墓?” 伍夷为的话语不为严厉,不为刻薄,更何况带有几分质问;他是下属,还是汉人,这样来质问一个自封为尊贵的西夏人,大有攒越之疑。 然而察哥却没责怪,把眼睛死死盯了伍夷为一气,没有说话。 伍夷为接着又道:“我军从昨夜子时攻城,现在已是翌日酉时,城池一个角也没拿下。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王还是调正方案吧!” 察哥这才把脑袋转向伍夷为,款款问道:“调整方案?如何调整!” 察哥此刻不得不讨教良策,仿佛一个挣扎在洪水中的性灵,突然抓住一根稻草,期冀将自己驮出险境。 伍夷为似乎窥探出察哥的心情,向前一步,语气沉重,道:“此次进军的目标是渭州,趁宋军元帅未履任之即;倘若在彭阳城下泡蘑菇,定时得不偿失,损伤元气,还望大王早做决定……” 第348章 酉阳岭 察哥见说,喟叹一声,道:“原本以为小小彭阳城不在话下,哪想却是一块难啃的鸡肋!” 伍夷为道:“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然长痛不如短痛,顾此失彼,必酿大祸;迅速撤离彭阳,攻陷渭州,是为上策……” 察哥抬头看天,低头凝地,无可奈何地说:“事到如今,只能如此,还望军师替本王打理!” 伍夷为得令,立即传下察哥将令,撤出彭阳城,向渭州进发…… 却说郭子怀进得城去,与薛睿先悲喜相拥,畅谈乔装进城之举,忽见兵士来报,说夏军撤出围城,向南去了! 郭子怀和薛睿先登上城楼去看,果然见夏军步兵在前,马军在后,向南而去。 郭子怀不无感慨地对薛睿先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们兄弟齐心协力,加上权兄一臂相助,终于使察哥狼狈离去!” 说着,一顿,道:“察哥放弃彭阳城,定是前往渭州,但知府元帅吴奕手下能用的战将不多,我们要黏住夏军,减轻渭州城池的压力……” 于是,郭子怀将彭阳城原来的3万人马,权生隶带来的15000人马,留一万守城;剩余的35000人马分成五路,一路由薛睿先率领;一路由权生隶率领;一路由鲍水、鱼子辛率领;一路由成山、胡露率领;郭子怀和柴希望自率一路,跟在在夏军身后,袭击骚扰。 却说察哥听了军师伍夷为之谏,放弃彭阳城,向渭州进发,这一晚行至酉阳岭,但见天色将晚,便令军士安营扎寨。 营寨刚一搭建完毕,察哥只觉箭伤的胳臂疼痛难忍,即让卫士撕破衣服去看,那胳膊已经红肿变粗,难能转动。 伍夷为见得,当即召来飞熊大将军兀乜四合,灵狐上将军拽浪思域;女将仁多菱花;冬至一梅;鲁布血红,来到中军大帐直谏察哥撤军。 察哥见众将军突然来到中军大帐,道:“我军刚到酉阳岭,人生地不熟,汝等来有何事?” 众将对曰:“某等因见元帅胳臂受伤,恐损大王身体;众议可暂班师回兴庆府调理,来年再战!” 察哥大怒:“吾取渭州,只在目前;取了渭州,即当长驱大进,径到关中,剿灭南蛮,以安夏室;岂可因小疮而误大事?汝等敢慢吾军心耶!” 兀乜四合等默然不语,察哥又道:“想我祖宗为鲜卑拓跋氏,南北朝时便逐鹿中原建立大魏,整个华夏版图几乎揽入囊中。吾辈自建白高大夏,枭雄李元昊驰骋大漠,左右逢源,然而就是未能取得中原!本王效仿诸葛孔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定能重塑拓跋氏之辉煌,先祖之骁勇;汝等不雪中送炭,岂能釜底抽薪乎!” 众将见察哥语重意明,信誓旦旦,纷纷默然而退、 出了中军大帐,全埋怨伍夷为不识时务,召他们直谏察哥,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真乃丢人显眼,得不偿失。 伍夷为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自知理亏,拱手赔罪,诚惶诚恐。 众将官离去,察哥剑伤仍然沉痛,伍夷为只好让兵士连夜访问名医,予以疗伤。 兵士访得名医来为察哥疗伤,却见寨后火起,却是宋军前来劫营。 察哥惊得魂飞魄散,速让伍夷为击鼓聚将。 众将官重新来到中军大帐,察哥吩咐一番,便让飞熊大将军兀乜四合,灵狐上将军拽浪思域;女将仁多菱花;冬至一梅;鲁布血红率兵分头抵抗。 夏军出击,宋军不战自退;夏军撤回营寨,宋军重新袭来刮吵;夏军追击,宋军又退。 前后左右中几座大寨全都如此,一个夜晚,夏军难抑安寝。 伍夷为道:“此为宋军骚扰,他们兵分五路,轮番向我军发出攻击;我军迎战,他们不战自退,目的就是要在酉阳岭拖住我军,释缓渭州城的压力……” 察哥见说,即唤兀乜四合和拽浪思域两将进帐。 兀乜四合与拽浪思域二将来到中军大帐,察哥对两人吩咐道:“你二人各带人马,分左右两路,在酉阳岭东西两线阻击宋军骚扰,本王即刻与军师率3万人马赶往渭州,和骨婢好野以及令咩一红会合……” 却说西夏铁鹞子统军梅勒寺熊当时见百户长于弥弓慈带回骨婢好野手指脚趾,还带回宋将孙荆草羞辱骨婢家族的的书信,勃然大怒,当即要率3000铁鹞子前去攻拔渭州城,报仇雪恨,却被骨婢灵智拦住。 骨婢灵智款款说道:“将在谋而不在勇,现在渭州城宋军光禁军就有8万,还不算零敲碎打的厢军,3000铁鹞子想拿下城池,不啻以卵击石!” 梅勒寺熊觉得骨婢灵智小看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骨婢灵智鼻子吼叫:“骨婢老二,你不要门缝里看人总是扁的,铁鹞子本系皇家御林军,特分出3000人马组成征战特种兵,攻城拔寨无可不催,渭州城就是钢打铁铸的城堡,铁鹞子也不在话下,骨婢老二为何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骨婢灵智拱手回礼,道:“鄙人知道铁鹞子不同凡响,梅勒寺熊也是骁勇战将,可单凭一时之勇无关战局,还是谨慎为好!” 梅勒寺熊见说,越发气怒,道:“骨婢老二,我看你是胆小怕死,一次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说着,将手中的双刀一挥,道:“骨婢老二,你在这里等待后续部队,咱家这里就率铁鹞子前去攻城,攻不下渭州,提头来见你……” 骨婢灵智见梅勒寺熊意气用事,好不着急,就在这时,忽听探子来报,说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副将芭里混度率大队人马赶到。 骨婢灵智不胜欢喜,心中寻思:当初左厢神勇军师和祥祐军司共有10大军发往渭州,吾兄骨婢好野争强好胜,率2000骑兵来作先锋炫耀武力,没想到被宋将孙荆草打了个落花流水。现在2万骑兵还有一万八千众,步兵更有八万众,加上3000铁鹞子,夏军兵力已经超过10万,与渭州城宋军兵力旗鼓相当,倘若攻城,还有胜算。 于是,即让兵士将令咩一红和芭里混度率领大军赶来的消息告诉梅勒寺熊。 梅勒寺熊率领3000铁鹞子正要前行,听说令咩一红和芭里混度率军赶到,便就迟缓行动,赶将过来。 骨婢灵智见三位将军汇聚一起,摆酒上肉,热情款待。 席间,骨婢灵智言道:“大哥去了,骨婢灵智就在这里代他讲话!” 令咩一红和芭里混度听骨婢灵智这么来说,惊得目瞪口呆,道:“飞龙大将军怎么哪?” 骨婢灵智将骨婢好野不听劝阻,贸然出兵,在渭州城下被宋女将孙荆草斩杀,2000骑兵所剩无几,孙荆草又送来骨婢好野手指脚趾羞辱夏军的事情讲述一番。 令咩一红听得,不禁气怒攻心,道:“南蛮欺人太盛,逮住宋将孙荆草,定要碎尸万段……” 芭里混度道:“主人陨身致败,皆因轻佻果躁也,我军再欲攻城,定得以此为鉴,不可茫然行事!” 骨婢灵智连声称道:“芭里将军真乃将才,就在刚才,梅勒将军还吵吵着率3000铁鹞子攻打渭州哩!” 梅勒寺熊见骨婢灵智揶揄自己,心中不悦,道:“骨婢老二提起叵篮斗动弹,总是前怕老虎后怕狼,如何与敌军作战?” 说着一顿,道:“骨婢老大死了,骨婢老二就是左厢神勇军司必然的继承人,你说这渭州城我们如何攻取……” 第349章 骨婢灵智 芭里混度见梅勒寺熊这么来说,便道:“梅勒将军说得有理,骨婢灵智现在是左厢神勇军司必然的继承人,如何攻取渭州,我们全听他的!” 令咩一红也说:“骨婢老二,你智勇双全,早就应该做统军,我们全听你的!” 骨婢灵智没想到三位举足轻重的将军都说听自己号令,心中一阵欢喜,便道:“多谢三位抬举,可鄙人不能指挥各位,还是等待大元帅晋国王到来之后,再谈攻城之事!” 令咩一红、芭里混度、梅勒寺熊见骨婢灵智一个大转弯,都觉不可思议,相问这是为何! 骨婢灵智笑道:“鄙人做事一贯谨小慎微,时才算了一算,我们在这里的兵力尽管超过10万,但渭州城宋军兵力亦有10万。两军兵力尽管相当,可宋军有护城河、城墙作为屏障,我军攻取没有胜算!” 梅勒寺熊见说,正要反驳,骨婢灵智接着说道:“有言道:集中优势兵力,方有制胜之把握,眼下两方兵力相当,对方是守,我方是攻;攻方兵力应该优于守方,故而要等察哥大元帅率兵赶到……” 骨婢灵智几人正在这一厢争论不休,却见哨骑来报,说察哥大元帅率领3万人马距三剑泉只有十里之遥。 骨婢灵智见报,即对三人道:“我们的争论有了眉目,察哥大元帅一到,万事皆有定论!” 这么说着不禁蹙眉竖眼,道:“大元帅怎么只带3万人马,那7万人哪?莫非被驻扎在彭阳城、瓦亭寨、铁原寨的宋军吃掉!” 话音一落,便见祥祐军司统军、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笑道:“梅勒寺熊说骨婢老二前怕狼后怕虎,咱家还不相信,这下看来,你真是个杞人忧天派!” 说着,振振有词,道:“宋军瓦亭寨、铁原寨两处驻军,被咱家的军队一个偷袭,全都成了瓮中之鳖;两员将领张世勇、李元龙酩酊大醉中被我军削去头颅;谈何狙击元帅的大军!” 骨婢灵智道:“令咩兄言过其实了,你的军队偷袭了瓦亭寨、铁原寨,杀死张世勇、李元龙没错,可彭阳城的薛睿先你是不是没敢去惹……” 令咩一红嘴里呐呐着:“这……这个……” 骨婢灵智道:“正是这个你不敢惹的薛睿先,阻挡了察哥大军,如果鄙人没判断错的话,察哥元帅分出7万大军,对付薛睿先去了……” 骨婢灵智正在津津乐道地叙说着,哨马又来报告,说察哥3万大军已经来到寨栅前面。 骨婢灵智四人听得,慌忙走出营寨,跪伏道路两旁,迎接察哥元帅。 察哥在军师伍夷为相陪下,下了战马,见骨婢灵智四将伏跪迎接,慌忙让他们起来说话。 骨婢灵智、令咩一红、梅勒寺熊、芭里混度起身谢过元帅。 察哥便道:“怎么不见飞龙大将军骨婢好野!” 骨婢灵智上前一步,道:“启禀大元帅,兄长旬月前率众攻城,没想到宋将孙荆草使用奸计,兄长为国殉职……” 察哥大呼一声:“苍天不佑白高大夏,夺我两员骁将;飞豹大将军野利吃僧被南蛮薛睿先斩杀;飞龙大将军骨婢好野又死在孙荆草枪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言罢,又道:“骨婢好野将军既然已经故去,左厢神勇军师统军就是骨婢灵智!” 骨婢灵智听察哥这么来说,心中兴奋不已,默默说道:察哥之言与杨迁之语竟然吻合,真乃皇天后土,大吉大利;鄙人随心所愿了…… 骨婢灵智正在遐想,却见察哥问道:“骨婢将军随其兄最早来到渭州城下,攻城拔寨是否胸有成竹……” 骨婢灵智见察哥抬举自己,也就毫不掩饰,道:“时才下官还和梅勒寺熊、令咩一红、芭里混度争论此事哩,元帅驾到,此等争论应该展开才是!” 察哥见说,立即言道:“好好好,集思广益,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嘛,继续争论!继续争论!” 骨婢灵智把手朝渭州城方向一指,道:“元帅请看渭州城,多么像一枚葫芦,矗立于泾河岸边!” 骨婢灵智口叙手蹈,向察哥和一帮将领讲述渭州城到好处: 渭州城分东、西、中三个圆形的城区,最繁华的地儿是东城区的中山街和紫金城。 清雅的小街用石子、石条铺道,羊肠子似地由西而东伸向马道门。 青瓦的人字形屋顶上有猫眼龙雕高高翘起,一溜一行的小青砖砌得线条分明,红木圆柱和粉墙木格门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 每到中午时分,街道上便就拥挤起来。那些卖唱的艺人、妻扶醉夫;羽扇纶巾的官人,闲庭信步;街边小铺的店小二,可着嗓子吆喝叫卖,使这一方土地十分的繁华热闹。 葫芦形状的渭州城一周际四五十里长;走完一圈最少也得两个时辰。 城池阔达,城墙足有四五丈高;绕城一周还有护城河。护城河水深一丈多深,河上架有四座吊桥,与四道城门紧紧相连,吊桥一旦扯起,想进入城内那是难上加难。 而护城河以外,有阔达达的旷野空地,行得了车,走得了马,可谓天生地造之地…… 骨婢灵智将渭州城的好处演说一番,便道:“鄙人前些年就来过渭州,对城内每处排兵布阵的地方全都做过研究!现在宋军在城内有守军10万以上,我军13万。但宋军皆为老弱病残之躯,我军却是虎狼之众,攻陷城池胜券在握……” 梅勒寺熊见骨婢灵智巧言令色,不禁寻思:刚才骨婢老二还阻止梅勒攻拔城池,察哥一到,却是另版声调,真乃覆手为云,翻手为雨的变色龙。怪不得骨婢老大在世时就说过:我家老二脑筋灵光,迟早要篡夺我的权位;这次骨婢老大身亡,是不是骨婢老二的圈套…… 梅勒寺熊正在遐想,察哥却拍手称赞骨婢灵智,道:“骨婢老二真乃帅才,大夏拥有这样的人才,何愁城池不破!” 说着,一顿,道:“本王一路南下,在彭阳城遭遇宋将薛睿先顽强抵抗,步跋子权生隶又背叛大夏,因之,对攻攻取渭州举棋不定,有骨婢将军这样的智多星,真乃大夏之鸿福!” 察哥说着,提高嗓音道:“本帅宣布,骨婢灵智为攻陷渭州城的总指挥,全军将士全都听他将令,敢有不恭者,格杀勿论……” 骨婢灵智见察哥这般器重自己,不禁感激涕零,伏跪地上,叩头不止:“感谢元帅栽培,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罢,下了将领,让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率3万人马攻打北门。 女将仁多菱花与冬至一梅率3万人马攻东门。 女将鲁布血红和芭里混度率3万人马攻南门。 梅勒寺熊率领3000铁鹞子又3万人马配合,攻打西门。 四路将领率兵去了,骨婢灵智和察哥、伍夷为、一干文臣参军以及铁林卫队,全往西门督战…… 第350章 铁鹞子 却说梅勒寺熊率3000铁鹞子向渭州城西门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铺天盖地。 守卫西城门的孙荆草在箭楼上见敌军袭来,即令全军进入紧急状态。 原来这铁鹞子是西夏军中最具战斗的王牌军,军士、马匹全都披甲带盔,全副武装。 那些铠甲大多为牛皮晒干后的泡制品,坚韧耐久,刀枪不入,刺斫难破。 梅勒寺熊的3000铁鹞子更胜一筹,不仅装备精良,人马也是一流。 临战前要用铁链将人和马紧紧相连,人亡马上而不坠地。 梅勒寺熊的3000铁鹞子百里而走,千里而期,最能倏往忽来,若电击云飞。 每于平原驰骋遇敌,夏军便让梅勒寺熊的3000铁鹞子冲冒奔突,无有不克。 因之,也就惯养了梅勒寺熊孤傲无忌的狂妄性格。 梅勒寺熊指挥3000铁鹞子作战,多用狼群战术,也就是一个个小队聚拢起来,然后冲击敌方队阵。 之所以采取群狼战术,一是铁鹞子没集团战术素养;二是铁鹞子战士是从一个个部落集中召唤来的,大多是熟人朋友。 熟人朋友一起冲击敌阵,能够前后呼喊左右照应,配合密切,步调一致。 虽说群狼战术显得单薄粗糙,但却实用便捷,几千铁鹞子往往能胜敌方几万甚至几十万大军。 当时宋、辽的强大步兵战队,能抵抗铁鹞子冲击的,没有几支。 梅勒寺熊的3000铁鹞子冲击敌军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多点开花战术。 每次御敌,将3000人马分成多个小分队,每个小分队就是一个冲击点;每个冲击点的战斗力大到可怕;只要突破敌军一个点,整个敌军战线瞬间便就土崩瓦解。 这时候,梅勒寺熊率领3000精锐铁鹞子,雄赳赳气昂昂,向渭州城西门开拔而去,距城门仅有一里多地,潜伏两座山头上的宋军弓弩手一阵乱箭飞射,可那些箭镞射倒铁鹞子的牛皮铠甲上,不往里钻,全都纷纷落地。 宋军见状,个个瞠目结舌,铁鹞子兵士手中的弩箭却已射出,宋军倒下一大片,没有倒下的,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呼爹喊娘,落荒而逃…… 站立箭楼之上的孙荆草见铁鹞子人马裹甲,箭镞不入,惊得魂飞魄散,即对手下喊道:“准备擂石滚木,对付敌人攻城……” 却说梅勒寺熊见两座山头上的宋军被铁鹞子箭射阵亡,没有阵亡的早已逃脱得不见踪影,兴奋得又呼又喊:“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攻破城门,抢夺金银美女,一饱私囊……” 铁鹞子将士听得,一阵呐喊,驱使战马,向城门冲将过去。 孙荆草在箭楼上看得真切,见铁鹞子进入阔达达空地上的陷马坑附近,即令兵士按动按钮,退去陷马坑上虚架的木板,几百骑铁鹞子便陷落其中。 然今非昔比,辉煌不再;孙荆草当初陷落骨婢好野骑兵的范例不会重演。 铁鹞子身着牛皮铠甲,箭镞射他不得;又都三马一节,五马一组,连接一起。左马落坑,右马在上,狠劲一扯,竟将其扯拽出坑。 一拽二,二拽三,落入陷马坑的铁鹞子竟然全部脱离危险。 梅勒寺熊见得,狂笑不已,用手中的双刀指着城楼上的孙荆草喊道:“女南蛮,社火已过法门寺,你用陷马坑陷落骨婢好野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赶快打开城门投降,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言犹未了,却见城上射下一箭,不偏不倚,正中梅勒寺熊左眼。 射中梅勒寺熊者,孙荆草也!孙荆草见梅勒寺熊狂妄,一箭射中其目,以示警告。 梅勒寺熊却狂怒不已,指着孙荆草大骂:“女南蛮可恶,逮住你定要五马分尸!” 说着,将那箭镞拔出,却带眼球;梅勒寺熊哇哇大叫,一口将那眼珠子吞下肚去,喝令铁鹞子攻城。 站在远处观望的察哥和骨婢灵智一帮谋士见梅勒寺熊吞咽眼珠,慌忙让随军医官送上药膏,奉劝梅勒寺熊下去休息。 梅勒寺熊大喝一声:“谁也甭来阻拦,梅勒爷爷说过,不攻破渭州城,拿头去见骨婢老二!” 梅勒寺熊一边说,一边让铁鹞子向城门口运动。 城楼上的孙荆草见得,立即喝令军士将擂木滚石抛将下来,铁鹞子不怕箭镞施射,却惧擂木滚石高空甩砸,前拥后挤,纷纷倒退。 梅勒寺熊阻挡不住,却听后边的骨婢灵智喊道:“梅勒将军,可用梁柱撞击城门,冲将进去,只管拿人……” 梅勒寺熊见骨婢灵智说得有理,便让兵士找来一根顶梁木柱,几十人抬着,喊着号子,向后一游,向前一走,猛然向紧关的城门撞击。 一撞、二撞、三撞、四撞……雄宏而有力量,只听“咯嗵”一声震响,城门被撞开,梅勒寺熊一声喝喊,铁鹞子争先恐后,涌进城去。 城门被撞开的一刹那,站立城楼上指挥作战的孙荆草仿佛跌入万丈深渊;她知道自己行动不便,想逃跑不啻飞蛾扑灯,即对身旁的卫士和寻儿道:“你们赶快下箭楼抵抗敌军,抵抗不了,就想方设法逃走!” 寻儿见说,抱住孙荆草道:“夫人,你身怀六甲,抵御敌军已是不易,倘若不下箭楼做了敌人俘虏,后果更就不堪设想。 寻儿和卫士要将孙荆草抬下箭楼逃跑,却被孙荆草把佩剑搁在脖子上喊道:“你们走不走,不走奴家即刻死在这里……” 寻儿和卫士见孙荆草吃了秤砣铁了心,只好哭喊着跑下箭楼,各自逃命去了。 孙荆草见侍女和卫士下了箭楼,这才闲庭信步地拉来一张凳子坐在上面,把眼睛紧紧闭上,心中默默说道:“相公,你一去中原再没回返,奴家腹中的孩儿已经八月;可城门被敌军攻破,奴家将被羞辱,再也不能和相公相见了……” 说着,泪如雨下,察哥、骨婢灵智、伍夷为、梅勒寺熊、芭里混度一干文臣武将已经登上箭楼。 梅勒寺熊一见孙荆草,大喝一声:“女南蛮,射瞎爷爷一只眼睛,爷爷也要挖出你一只眼来!” 说着,举起手中双刀就要向前,却被骨婢灵智喝住:“梅勒将军不要乱来!” 骨婢灵智说着。向孙荆草躬身一礼,道:“你就是女南蛮孙荆草?” 孙荆草看了骨婢灵智一眼,“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予回答。 骨婢灵智恼怒不已,指着孙荆草道:“你这个女魔头,杀了我的兄长骨婢好野,现在还摆的什么谱……” 言犹未了,便见察哥喝道:“骨婢老二不可感情用事,让本王来问!” 察哥说着,向前一步,近到孙荆草跟前,道:“将军莫非吴玠夫人!” 孙荆草睁开眼睛,见眼前问话的人短粗威猛,身着一袭白衣,双眼睛炯炯有神,猛然一怔,心中想到:这西夏党项人本是鲜卑拓跋氏后代,只因唐朝末年镇压黄巢起义有功,唐僖宗赐予李姓;太祖李继迁死于吐蕃人的利箭之下,太宗李得明传位儿子李元昊。李元昊是个政治狂人,在全境实行秃发令,男子都要将头顶的毛发剃没,胆敢违抗,投河溺死。元昊还给自己和皇室贵族设置了白色服饰,号称白高大夏。眼前这个人身着白衣,莫非是西夏皇帝李良元?于是问道:“你是西夏皇帝……” 第351章 吴玠驰援渭州城 察哥见孙荆草这么来问,嘿嘿一笑,道:“在下并非大夏皇帝,而是晋国王,征宋大元帅察哥是也!” 说着对孙荆草躬身一礼,道:“将军既是吴元帅夫人,本王绝不伤害你的性命;还望夫人发个号令,让宋军不要抵抗,免得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孙荆草冷笑一声:“晋国王从荒蛮之地跑到大宋的渭州城,大言不惭地要宋军放弃抵抗,这不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吗!奴家是吴元帅的夫人没错,既然落在贼人手中,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要杀要剐,请你随便……” 孙荆草话没说完,便见西夏兵士来报,说北门和东门全都攻破,俘获宋国元帅夫人田牧香和赵玲燕,但知府吴奕率领守军,打开南门,击败芭里混度和女将鲁布血红率领的3万人马,向崆峒山逃去。 察哥听说俘获了吴玠另外两个夫人,不禁扬声大笑:“哈哈……呵呵……围城一战,成果辉煌,竟然将吴玠的三位夫人全都俘获?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察哥说着,让军士将田牧香、赵玲燕押解上来。 田牧香和赵玲燕在西夏兵士的扛抬下登上箭楼,见孙荆草早在这里,不禁潸然泪下,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孙姐姐受苦啦!” 察哥见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全都有孕在身,更就兴奋不已,道:“劫持了宋元帅三位夫人,还有她们肚子里三个孩子,为我们与吴玠讨价还加增添了筹码!一定要严加看管,不得半点闪失……” 田牧香、赵玲燕、孙荆草簇拥一起,各叙别情。 田牧香道:“奴家在北门听说姐姐挑杀骨婢好野、陷落夏骑2000众,神情大振。没成想被番将令咩一红率领3万之众攻破城门,奴家力拼番将,但寡不敌众,终被俘获,押解这里来了!” 赵玲燕接着说道:“东城门是被番将仁多菱花、冬至一梅攻破的,本姑娘和田姐姐的遭遇别无二致……” 孙荆草见田牧香和赵玲燕身形笨拙于己,啜泣不止,三人抱在一起哭了几声,以前的恩恩怨怨全都释解…… 按下渭州这边不表,却说吴玠、莫小儿、洪大嫂、于谦、孟洋、童子鸡、耿先、雷鸣、吕毅、马嵬在凤凰山寨会合了王进、史斌的两万义军,弃凤凰山寨不用,前往眉邬县城驻扎,等候陇亲王率领的8万大军到来。 这期间,眉邬城北的渭河突发洪水,淹没不少村庄,吴玠见百姓身陷洪水之中,便率军士出入村寨救灾。 这天傍晚,吴玠在灾区奔跑一天,刚一回到营地,忽见几个兵士抬着一个人走将进来。 几个军士将抬着的人放在吴玠跟前,大个子兵士言道:“启禀元帅,这人昏迷中一直呼喊元帅,我们便将他抬来了!” 吴玠见说,急忙上前觑看,见那人浑身泥污,仍处昏迷之中,便道:“你们从什么地方将他抬过来?” 大个子兵士道:“这人被浑水卷进一个大水坑中,我们从坑中将他捞起;这人当时很危险,我们见他穿的是驿卒服装,便挤去腹中灌进的脏水,他竟有了呼吸;我们就将他抬到元帅这里;但这人一路上呼喊元帅……” 吴玠见说,立即让兵士给落水人清洗身体,安顿在一盘火炕上,灌汤喂药。 半个时辰过后,那人清醒过来,吴玠便问:“这位大哥,见你穿着驿卒服装,莫非是朝廷驿卒?” 那人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吴玠一眼,道:“小人姓杜,排行第三,人都叫小人杜三,是关中道益店驿的驿卒,可不知吴元帅现在哪里……” 吴玠见说,即道:“杜大哥,在下正是吴玠,请问大哥……” 言犹未了,便见杜三霍地一下坐直身子,紧紧抓住吴玠的手摇晃着,声泪俱下,道:“吴元帅,小人终于找见您呢!” 原来,吴奕托付那个六百里加急邓忠给吴玠带信,邓忠于路跑得快了,不慎染了风寒,病卧益店驿,可他忘不了知府元帅让他带给吴玠的信,便托付杜三,一定要将书信送到吴元帅手中。 杜三不敢怠慢,接过邓忠递上的书信,打马向京城而去,走到洛阳,与前往渭州的陇亲王大军相遇。 杜三说明情况,陇亲王大惊,言说西夏人趁渭州将帅不全之际偷袭城池,其狼子野心不可小觑。 陇亲王督促大军疾行,又对杜三道:“杜壮士急人所难,其情可嘉,但吴元帅去了眉邬县麒麟镇,还望您辛苦一番,将渭州告急书信送到他手中,就说赵鼎城率大军沿泾河赶赴渭州,让吴元帅速从千陇一线赶来,于渭州城下会合!” 杜三辞别陇亲王,打马回返,来到渭河北岸,却见河水暴涨,通往河南麒麟镇的几座桥梁全被洪水冲垮。 杜三望河兴叹,突然心生一念,泅渡过去。 但河水太紧,杜三的游泳技术一般,尽管挣挣巴巴游到南岸,可筋疲力尽,昏死在浅滩之中,携带的书信不知什么时候也被洪水冲走。 对亏几个在河南岸救灾的兵士发现及时,要不,杜三也只能抱憾终生…… 吴玠听杜三叙说一毕,惊得瞠目结舌,对一旁的莫小儿和洪大嫂几人道:“没想到西夏人在这个时候袭击渭州,他们不是向朝廷下了战书吗?未等我们回复,就采取这种卑鄙的伎俩,一点仁义礼智信都不顾,是可忍孰不可忍……” 莫小儿道:“蛮夷讲什么仁义礼智信?想那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连亲生母亲、家族也都投进黄河里淹死,现在的统军晋国王察哥,更是鸡鸣狗盗。一份决战书能说明什么?偷鸡线狗才是他们的真本事,玠哥哥,立即赶到渭州救紧救急……” 吴玠见说,赏了杜三100两银子,交待临近街坊照顾他的身体食宿。 街坊百姓将杜三接走了,吴玠即对众将官道:“在下和内子小儿有宝马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即刻赶往渭州城,洪大嫂、王教头,你们率领大军随后赶到……” 言犹未了,便见童子鸡跳将起来:“元帅,小子要随你一同前去!” 吴玠看看童子鸡,道:“说什么笑话?你连一匹马也没有,怎么能和在下一道前往!” 童子鸡笑着,举起在京城武备库捡来的望远镜,道:“元帅您看这是什么?这是你说的望远镜,小子一直给你带着,到了渭州定能派上用场!” 吴玠道:“你这等于没说,拿幅望远镜就能和在下一道前往……” 童子鸡打断吴玠的话:“小子坐在元帅的骕骦宝骥后头,不是能和您一道前往了吗?” 吴玠见说,“咦”了一声,道:“你小子还真能见缝插针?好吧,快准备准备,我们马上赶路!” 话音一落,却见洪大嫂跳将起来,道:“童子鸡能与姑爷同骑一匹马,民妇就能和莫姑娘同骑一匹马;莫姑娘你说对不对……” 莫小儿被揶得不知如何是好,回过神来,笑道:“大姐这是无孔不入,好吧,本姑娘同意和你骑一匹马!” 于谦、孟洋见洪大嫂要和莫小儿骑一匹马,也都跳将起来,道:“大嫂,您忘记身份了吧……” 第352章 崆峒山 洪大嫂见于谦这么来说,勾着脑袋看他,道:“这话什么意思?民妇忘记什么身份……” 于谦道:“马前洪嫂、马后石碐、马左于谦、马右孟洋就是我们的身份!” 孟洋接上话头,道:“一直以来,我们四大护卫都是跟着元帅的马匹奔跑,这一下你倒好,要和副元帅同骑一匹马,撇下鄙人和于哥哥干压干……” 吴玠见说,不禁笑道:“于、孟二位大哥嘴下留情!洪姐姐向来是硬嘴包子,这次能向小儿低头,就说明她学乖了,大家就满足她的愿望吧……” 于谦、孟洋见吴玠这么来说,也就不再言语。 吴玠便让于谦、孟洋配合王进、史斌率领大军于后跟进,自己和莫小儿、洪大嫂、童子鸡四人两马,向渭州城飞驶而去…… 却说吴玠四人两马,向渭州城飞驶而去,那两匹马本是神马,腾云驾雾,从五丈原下穿越浊浪逐高的渭河;走陈仓,过千阳岭,闯过陇州大震关,眼见就要接近崆峒山,却见一标人马向这边跑了过来。 吴玠要大家停止前进,躲在一座树林里观看动静,却怎么也不清来者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童子鸡慌忙递上望远镜,道:“元帅,难道你忘了这个东西!” 吴玠接过望远镜,搭在眼前去看,却见逃跑过的是爹爹吴奕率领的宋军残兵败将;身后似乎还有追兵追赶。 吴玠大喝一声:“奔跑过来的是爹爹和残兵败将他们被夏军追赶……” 言犹未了,便见莫小儿应答一声:“玠哥哥在这里待着,本姑娘前去收拾这帮番兵!” 原来,追赶吴奕的是西夏左厢神勇军司副将芭里混度。 芭里混度奉骨婢灵智之命,会同女将鲁布血红率3万人马攻渭州城南门,觉得这是骨婢老二抬举自己,信心百倍地准备大干一场,却被知府元帅吴奕率军冲闯出来,向崆峒山而逃。 鲁布血红见宋军逃走,对芭里混度说道:“其它三座城门都是捷报频传,就我们两人无能,没有攻下城池,还让宋将逃跑,这样以来,如何在元帅跟前说话……” 芭里混度本是急功近利之人,见鲁布血红这么来说,嘀咕一声:“同是娘生父养,芭里混度怎就不能建立功劳?布鲁将军,”芭里混度大喝一声:“你在这里守着城门不失,末将前去追赶宋军,不拿吴奕脑袋,誓不罢休……” 于是,率领5000骑兵,紧紧追赶吴奕而来。 吴奕本想率残兵败将驻扎崆峒山暂作休整,却见敌将率众追赶,便就不敢滞步,向南一直逃跑。 然宋军是步兵,芭里混度是骑兵,很快,吴奕被芭里混度追上。 芭里混度大喝一声,手持银雀斧,向吴奕脑袋砍去。 千钧一发时,却听“当啷”一声脆响,芭里混度的银雀斧被打落地上,打落银雀斧者,大宋征夏副元帅,莫小儿也! 原来,莫小儿和洪大嫂驾驭骊蛛良驹赶到崆峒山前,见宋军从那边奔跑过来,后面紧紧跟着夏军马队。 两人下了马,隐藏树丛之中,就在芭里混度挥舞银雀斧向吴奕砍去的一霎那,莫小儿一个金雁功腾空跃起,使出金雕宝剑,打飞芭里混度的银雀斧。 芭里混度见自己的银雀斧被打飞,不知何人所为,正在左顾右盼,洪大嫂已经跳将过去,手中的乾坤双棒槌向芭里混度脑门照去,只听“嗵嗵”两声闷响,芭里混度的脑袋便成了烂西瓜…… 吴奕见两员女将关键时刻救了自己,慌忙跪在地上叩头不止:“多谢女菩萨救命……女菩萨大恩大德……” 说犹未了,便被洪大嫂拽着胳膊拉了起来,道:“乱跪甚么?她是你的儿媳莫小儿……” 吴奕回过神来,见拉拽他的是果敢上将军洪大嫂,惊得瞠目结舌,惶惶言道:“是洪大嫂?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指指莫小儿,又看看洪大嫂,道:“你刚才说什么?说她是……” 洪大嫂提高嗓音道:“老爷子,她是你家儿媳莫小儿!” 吴奕见说,拭拭眼睛将莫小儿打量一番,见她面容白嫩,形体俊美,身着盔甲,手执一柄宝剑,英姿飒爽,不禁喊道:“祖宗上辈子准是烧了高香,这么多窈窕佳丽给吾儿吴玠来做夫人!感念天父,谢过地母!” 莫小儿被吴奕一番话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把脸扭向一边,偷偷啼笑。 吴奕又道:“你两个回来了,玠儿人哪?听说他做了西军元帅,怎么不见他回来……” 说犹未了,便见一匹骏马飞驶而来,马上乘骑之人正是吴玠,当然还有童子鸡。 吴玠策马来到吴奕跟前,勒住缰,跳下马,向前跪倒,叩拜言道:“爹爹安康,孩儿来迟,让你这般受惊!” 吴奕扶起吴玠,吴玠让莫小儿拜过公公;洪大嫂、童子鸡拜过长者。 礼仪一毕,吴玠问道:“玠听陇亲王说爹爹执掌西军帅印,怎么会被贼兵追赶……” 吴奕见吴玠这么来问,不禁潸然泪下,道:“老朽无能,被西贼攻破城池,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全被贼人俘获!老朽率领残兵败将冲出南门,欲在崆峒山休整,重新夺回城池,哪料敌将芭里混度率5000穷追不舍,要不是你媳妇和洪大嫂赶得及时,为夫早做了贼将刀下之鬼……” 吴玠听说孙、田、赵三夫人被贼兵俘获,不禁颜面失色,道:“三位夫人不是身怀六甲吗?怎么……” 吴奕道:“一言难定!贼兵此次由晋国王察哥为帅,趁你们远离渭州之际,发20万大军围剿渭州城,其狼子野心就是南下关中,逼近汴梁,抢夺大宋江山!” 吴玠道:“这个孩儿知道,可在京师时,察哥先是广传檄文,讨伐当今圣上,接着又发来战书相约我军决战;孩儿奉圣旨讨伐之,还未发去应战书,贼军却不应而战,抢夺我军城池,可谓无赖至极!” 吴奕道:“贼子不懂王化,我行我素,但察哥却是不凡之人,先发檄文,再下战书,明里相约我军大战,背地里却搞突然袭击,可谓兵不厌诈也!” 吴奕说着,从腰间摘下一只葫芦,拧开盖子,灌了一口水,接着道:“按理说渭州城我军兵力和贼人相当,可布防瓦亭寨、铁原寨两处的驻军被敌人偷袭,主将张世勇、李元龙在醉酒中被敌人杀死,严重影响了我军士气。无可奈何,三位夫人只能上阵御敌,鼓舞全军斗志!” 吴玠见说,喟叹一声:“还多亏三位夫人挺身而出!” 吴奕道:“玠儿说得对,三位夫人亲临敌前,还真鼓舞了将士斗志。尤其是孙荆草,她在西门设了机关,杀了敌军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骨婢好野,坑陷敌骑兵2000众。然张声、史御风、马天君三将命丧敌营,杨迁下落不明,又将将士刚刚浮起的斗志压抑下去。紧接着敌人用铁鹞子攻克西城门,孙荆草被俘。西门一破,东、北二门相继被敌攻破,田牧香、赵玲燕也做了俘虏,这全是为父之罪过呀……” 吴玠见爹爹说得忧伤,喝断一声,道:“爹爹不必忧伤,胜败乃兵家常事,孩儿这里就去城内侦察,将失落的城池复夺回来……” 第353章 结伴而行 吴玠这么说着,便要和童子鸡进城侦察,却被洪大嫂拦住,道:“姑爷现在是元帅,怎么还像以前那样云里来雾里去?” 说着,一顿,道:“元帅的职责是整饬兵马、指挥作战,侦察这样的小事,还是让民妇去做吧!” 吴玠见说,笑而不语,莫小儿道:“洪姐姐言之有理,玠哥哥现在是西军元帅,就在这里和爹爹商讨进军大计,侦察之事,小儿和洪姐姐前去就是了……” 说犹未了,便见童子鸡跳将起来,道:“不行不行,想我童子鸡跟随元帅以来,未建分寸功劳;小的以前干的就是侦察敌情,这一次还是让小的承担侦察最为合适!” 吴玠见三人争执起来,便道:“干脆这样,贼军在渭州立足未稳,四道城门一定严加把守,你们三人不如化妆成母子,混进城去,窥探清楚布兵情状,等陇亲王和王教头两路人马一到,我们便打他个措手不及,将城池复夺回来!” 洪大嫂见吴玠这么来说,拍手称道:“姑爷说得好,我们就扮成母子混进城去,童子鸡做儿,民妇当娘,至于小儿妹妹嘛……” 洪大嫂欲言又止,莫小儿笑道:“洪姐姐既然装扮成娘,那小儿就来做爹!” 洪大嫂指着莫小儿,啼笑不止:“你看你这幅模样,哪像民妇的老汉?哈哈哈,还是做民妇的女儿为好!” 莫小儿见洪大嫂让她做女儿,向前一步,道:“美得你,让本姑娘给你做女儿,下辈子吧……” 洪大嫂道:“我们这不是假装扮相吗?莫妹妹岂能当真!” 莫小儿见说,也就不再争竞,和洪大嫂、童子鸡母亲、姐弟之称,徒步向渭州城而去。 未走多远,却见吴玠追赶上来,道:“有件事忘了交代!” 莫小儿三人打住脚步,向吴玠跟前走了走,吴玠道:“渭州城张记交子铺户的那笔财富转移到八角寺去了,你们过去看看,是否安全!” 说着,将一封书信交给莫小儿,道:“八角寺的主持叫南山方丈,法号弘一;你将这封信交给他,弘一大师会关照你们……” 莫小儿接过吴玠递来的信,看了一眼,揣到腰间,和吴玠道过别,唤上洪大嫂、童子鸡,急急而去。 莫小儿走在前面,洪大嫂行在后面,将童子鸡夹在中间。 童子鸡一边走一边看着莫小儿,道:“副元帅,从现在开始小的要喊你姐姐了?姐姐!”童子鸡亲亲地喊了一声。 莫小儿讪笑不止,童子鸡又看看洪大嫂,道:“那么小子要喊你娘了?” 洪大嫂在童子鸡脑袋上拍了一把,道:“民妇现在装扮的是娘,你当然要喊!快,喊一个娘……” 童子鸡扭扭捏捏,哪能喊出声来,洪大嫂见得,从腰间拔出乾坤双棒槌横在童子鸡眼前,道:“喊不喊,不喊就给你一棒槌!” 童子鸡见此,只好弱弱地喊了洪大嫂一声娘。 喊忧已了,童子鸡说道:“你这棒槌兵器,倘若在城门口被贼军拦住,如何是好?” 洪大嫂道:“民妇这棒槌不打紧,倘若问起,就说是民间捶衣服的家伙,他能咋着?只是莫妹妹的金雕宝剑是个问题!” 童子鸡见说,便道:“小的的兵器是弹弓,也往腰里一别,不会被敌军重视,莫姐姐的宝剑确实是个事情……” 童子鸡嘴里念叨着:“金雕宝剑……金雕宝剑……”突然,眼前一亮,道:“有了,小的装扮城樵夫,担一担柴火,将宝剑插在柴火中间不就带进去了吗!” 莫小儿见说,拍手称道:“你小子油嘴滑舌,没想到肚子里还有点墨水?好,就弄一担柴,将金雕宝剑藏进去,免得夜长睡梦多!” 于是,童子鸡便在路边找到一户人家,花一两银子买了扁担、绳索、斧头;沿路砍了两捆柴,将金雕宝剑塞到柴捆里面,挑了柴担,忽悠忽悠闪动着朝前赶路。 莫小儿见童子鸡挑柴担火的动作很是洒脱,不禁夸道:“你小子等当两下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只可惜让本姑娘破费了一两银子!” 童子鸡见说,将柴担放在路边,等莫小儿和洪大嫂走上前来,哈哈笑道:“莫姐姐是说小的破费了你一两银子是不是?虽然破费了一两银子,可有了这幅行头,你的兵器就安然无恙了,一两银子算什么,你应该多给小的一些才是……” 莫小儿笑道:“你小子是丈地虫,得寸进尺怎么的?” 说着,一顿,道:“你小子以前一定打过柴,要不,怎么如此油滑!” 童子鸡哈哈一笑,道:“莫姐姐算是说对了,小的从小家贫,七八岁便上山砍柴,挑到城里换些油盐酱醋,后来山上有人打家劫舍,杀富济贫,小子便加入他们。可这占山为王的日子不会长久,听说吴元帅在东京招兵买马,小子就来了,但莫姐姐那时候的标准太苛刻,差一点就将小的拒之门外!” 童子鸡一边说,一边看着莫小儿道:“莫姐姐,看你这样俊美可人的长相,万一被西夏人劫了色怎么办?” 莫小儿瞪了童子鸡一眼,说了声“去你的,尽瞎说……” 说犹未了,便听洪大嫂接上话:“童子鸡说得没错,听说那些西夏鬼个个是种马,见了漂亮妞眼睛就发红,莫妹妹这般靓丽,还真要提前防备!” 洪大嫂说着,把头一歪,对莫小儿和童子鸡道:“这样好不好!” 莫小儿看了洪大嫂一眼,道:“什么好不好,不要说一半藏一半,掖着揣着呀!” 洪大嫂嘿嘿一笑,道:“我是说我们不装扮母子了,装扮成父子如何!” “装扮成父子?”莫小儿大惑不解地问:“谁为父?谁为子!” 洪大嫂笑得山响:“哪还用讲,民妇为父,你们两个为子嘛!” 莫小儿和童子鸡一听,全都瞪圆眼睛,可一想只有洪大嫂装扮的父亲才像,莫小儿无可奈何地可喟叹一声:“我说洪姐姐,你怎么老是赚我们的便宜……” 洪大嫂笑笑:“这么说妹妹同意我们装扮父子了?” 莫小儿道:“不同意有什么法子,就按洪姐姐说的做吧!” 于是,三人又花了几两银子在农家屋舍购得三套男服穿了,莫小儿和洪大嫂还给脸上涂抹了几把锅墨,童子鸡也将那副略显稚嫩的柴担用锅墨搽了一遍,这才向渭州城而去。 未走几步,童子鸡又提了一个问题,道:“现在我们三个全是男人,我一个挑担柴,你俩空手跟着有点不像,不如你俩也弄点什么!” 莫小儿见说,便道:“童子鸡说得对,可我好洪姐姐弄点什么才像回事呢……” 童子鸡想了想,说道:“柴米油盐茶,衣食住行耍,人不可缺少的用品就是这几样,莫姐姐背半袋米;洪姐姐牵一头猪抑或一腔羊……” 莫小儿见说,笑得山响,说这成什么体统了,我们都是柴贩子、米贩子、猪羊贩子啦! 洪大嫂却说童子鸡的提议很有见地,还说她以前就喜欢牵猪弄羊,如今就牵一腔羊进城…… 三人又找了一家农户,籴了半袋米,买了一腔羊。 整装清爽,挑起柴,背着米,牵了羊,吆吆喝喝,向渭州城南门而去…… 第354章 南城门 却说西夏黑山威福军司教练使、女将鲁布血红当时站在渭州城南门外,看着芭里混度率5000骑兵前去追击知府元帅吴奕,心中便想:宋军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下,芭里将军定会马到成功,将吴奕擒获,那时候,他们也会押解着俘虏在察哥大元帅跟前请功…… 心中正想,却见5000骑人马争先恐后奔跑回来。 鲁布血红惊得头皮发麻,逮住一个大个子兵询问:“怎么回事,你们咋就跑回来哪?抓住南蛮没有?芭里将军呢!” 大个子兵抖抖索索,道:“启禀鲁布将军,芭里将军他……他……死啦!” 鲁布血红惊得瞠目结舌:“你说什么?芭里将军他死哪?芭里将军怎么会死……” 大个子兵哭丧着脸道:“芭里将军带我们追击宋军元帅,树林里突然奔出一匹马来,马上驮着两员宋国女将,一个高大,一个灵小。灵小者使一把宝剑,一剑将芭里将军的银雀斧打落在地,高大者冲上前来,对准芭里混度的脑门就是几棒槌,芭里将军的脑袋顿时成了烂西瓜……” 鲁布血红追问一句:“这么说芭里混度将军真的死哪?” 大个子兵道:“脑袋成了烂西瓜,还能不死?” 说着探探手,做出一个僵死的动作,道:“捏住鼻子也救不醒,死殭殭啦!” 鲁布血红见大个子兵这么来说,扬手给他一耳光,骂道:“这般放肆,将军死了,你在幸灾乐祸……” 大个子兵捂住脸退到一旁,小声嘀咕:“好说不行,歹说不砥,你这女人真难侍候……” 鲁布血红没时间好大个子兵纠缠,气怒难抑地喝喊一声:“南蛮女子也歹毒,竟用棒槌取人性命,逮住她,定要碎尸万段!” 鲁布血红于激愤中正要组织人马去给芭里混度报仇,却见不远处走来三个人,一个挑着柴担;一个背着米袋;一个牵着绵羊,吆吆喝喝,向这边闯荡过来。 鲁布血红一见,心中暗暗高兴,对站立两旁的哨兵卫士道:“我军驻扎渭州,正缺柴火、米面,更缺猪羊肉品,三个汉子真乃雨中送伞,雪中送碳,一旦过来,立即拦住,劫了物品,送往火头营……” 鲁布血红正在这边说着呢,莫小儿已到跟前,未等军士发话,鲁布血红便指着她道:“过来过来你过来!” 莫小儿见鲁布血红是员女将,不禁一怔,装作抖抖索索的样子走将过来,唱个诺,道:“军爷你喊小民?” 鲁布血红并不答话,把身子转向莫小儿身后,伸手摸摸她背在背上的袋子,道:“这是什么玩意?” 莫小儿装作害怕的样子,抬头看了鲁布血红一眼,迅速把头低下去,道:“这是米玩意儿!” 鲁布血红道:“挺幽默嘛,本将军问什么玩意,你竟回答米玩意儿,米玩意不就是米吗?” 莫小儿“是是是,对对对”地点头哈腰:“将军您真聪明,米玩意儿就是米,我娘病了,拿米玩意儿到城里换钱抓药!” 鲁布血红看了莫小儿一眼,见她满脸脏污,便对一个兵士道:“小个子,领汉子上火头营把米倒下!” 莫小儿见说,怯弱弱看着鲁布血红,道:“军爷,你要小民的米玩意儿,怎么不给银子?不给银子,小民如何给我娘抓药!” 鲁布血红见莫小儿问得颇烦,大喝一声:“不取小命已经很客气了,还要什么钱……” 莫小儿见说,“呜呜呜”啼哭起来,一边啼哭,一边呐喊:“你这军爷怎么不讲理?要人家的米玩意儿却不给钱……” 言犹未了,肩上的米袋子已经被一个兵士抢了过去。 莫小儿哭得更加伤心,鲁布血红并不理莫小儿,只对远处的洪大嫂和童子鸡喊道:“你两个,过来过来,全过来!” 洪大嫂和童子鸡走上前来,鲁布血红说道:“你的羊,你的柴,全都送火头营去!” 说犹已了,便见莫小儿喝喊不断:“哪有这样的兵,简直是豺心蛇性,夺了小可米玩意儿不给钱,又要夺我爹我弟的柴和羊……” 鲁布血红见莫小儿寻衅闹事,正要上前教训她,却见洪大嫂腰间别着两把棒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寻思道:芭里混度是被一个身高体壮的女人用棒槌打死的,眼前这个汉子腰里别着两只棒槌,莫非是女人装扮成的…… 心中想着,鲁布血红拿眼睛细看洪大嫂,见他满脸黑不溜秋,仿佛故意涂染而成,不禁一怔,大声喝道:“不好,他们是宋军奸细,全给我抓捕起来……” 城门口的西夏兵士听主将这么来喊,全都持枪执刀向莫小儿三人冲将过来。 洪大嫂见鲁布血红看出破绽,迅疾从腰间拔出乾坤双棒槌挥打起来,手中牵的那腔羊趁机脱逃,跑到墙根角啃草去了。 鲁布血红见洪大嫂打将起来,冷笑一声,道:“果然是化妆而成的宋军探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姑奶奶正要找你们报仇,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兄弟们!”鲁布血红大喝一声:“三个南蛮前来窥探我军阵地,一个也不能放过……” 鲁布血红一边喝喊兵士上前围剿莫小儿三人,一边从马背上的得胜钩里摘下柳叶刀,舞动着,向洪大嫂冲杀过来,没防顾那一厢的童子鸡早就拉满弹弓,打出一粒石弹,那石弹不偏不倚,射中鲁布血红的眼睛,鲁布血红疾喊一声“哎哟!”捂住眼睛站立不动。 洪大嫂见得,迅疾冲将上去,乾坤双棒槌左右开弓,将鲁布血红的脑壳打得稀烂。 可怜大漠女将,来中原没欣赏几天风光,便就做了洪大嫂的棒下之鬼。 莫小儿见童子鸡一弹弓射中鲁布血红眼睛,洪大嫂棒击鲁布血红身亡,便就喝喊一声,从柴捆中抽出金雕宝剑,一阵乱砍,城门上顿时摆满夏兵尸体。 夏军兵士见莫小儿三人凶猛,那个还敢上前,眼睁睁看着三人进了城门,消失在大街小巷之中。 莫小儿三人进到大街小巷,但大街横七,小巷竖八,曲里拐弯,不见尽头,便对洪大嫂道:“洪姐姐,这街巷一忽儿高一忽儿低,向哪边才是正道?” 洪大嫂道:“妹妹和童儿子不晓渭州路径,民妇在这里居住半年,这就引领你们上郡主芳香院……” 第355章 深入敌营 说犹未了,便见童子鸡近到洪大嫂跟前,郑重其事地说了声:“果敢上将将军洪春丽小姐,你扮演父亲、母亲的情景已不复存在,请不要再以儿子称谓童子鸡好不好……” 洪大嫂见说,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真有心计,民妇叫口顺了才这样喊了一句,你还当真呢!” 莫小儿见两人打笑,立即说道:“这里是敌营,不可忘乎所以!” 说着,一顿,继续道:“洪姐姐刚才说郡主芳香院,哪是什么意思……” 洪大嫂见说,扬扬脑袋道:“这个嘛,说起来还真有点话长!” 一边说,一边形体动作,将陇亲王在渭州城给赵玲燕、田牧香、孙荆草、施丹几人修筑别院的事情讲述一番。 “宋军取得马头坪、哇峪口、镇魂关作战胜利后,吴玠先后和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结为秦晋,罗天也和施丹成为夫妻。陇亲王请来圣旨,封孙荆草为金花上将军;田牧香为银花上将军,赵玲燕是亲王的女儿,自然是郡主。当然了,民妇也被封为果敢上将军,施丹被封为忠靖夫人。” 莫小儿见说,便道:“陇亲王真能笼络人心的,给你们几个女人全都封了官,享受朝廷俸禄!” 洪大嫂笑道:“当时边关人才匮乏,陇亲王这一手留下不少忠勇将士,使边境城池渭州固若金汤!” 洪大嫂咽了一口唾沫,接着道:“陇亲王封台拜将后,又给几位夫人修筑了别院。赵玲燕的别院叫‘郡主芳香院’,配侍女蝉儿侍候;田牧香的叫‘银花牧香庵’,侍女叫月儿;孙荆草的叫‘金花青云院’;侍女叫寻儿。施丹的别院叫‘追思圆梦园’;顾名思义,是追忆从前,圆梦日后!” 洪大嫂絮絮叨叨说完,莫小儿长叹一声,道:“没想到给玠哥哥做老婆,会有这么多好处!” 洪大嫂笑道:“妹妹现在是副元帅,等打败西夏人,让姑爷给你弄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何……” 莫小儿掩嘴一笑,道:“玠哥哥不是皇帝,小儿不是娘娘,汽油哪等福分……” 说犹未了,便听后面传来马蹄声,莫小儿回头去看,只见一队西夏骑兵风吼吵喝着向这边追赶过来,嘴里齐喊:“不要走了宋军探子,抓住宋军探子,赏黄金女人……” 莫小儿见夏军追来,慌忙对洪大嫂和童子鸡道:“快,退进身后的屋舍,再做打算!” 三人不敢怠慢,像三支利箭,“嗖嗖嗖”射进身后一家杂货店。 杂货店门脸上挑着一面旗幌——“郭记杂货铺”。 店内没有一人,旗幌还在随风飘动,莫小儿便道:“看来店主人是在夏兵到来之前就携家逃跑的,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店铺五人看护!” 童子鸡四处看看,见杂货铺被洗劫一空,叫骂一声道:“狗狼养的西夏贼,一进城就哄抢百姓财物,有朝一日被老子逮着,竟要将其斩尽杀绝……” 莫小儿见童子鸡义愤填膺,忙道:“现在不是发感慨的时候,赶快关上屋门!” 童子鸡应答一声关了门,附在门缝上向外张望,只见五个西夏军头率领数百兵士正向这边赶来…… 童子鸡见五个西夏军头率数百兵士追赶过来,对莫小儿道:“莫姐姐,你来看,五个畜生骑着马,数百兵士全徒步!” 莫小儿见说,让童子鸡后退一边,自己趴在门缝向外张望几眼。 果然见五个骑马的正指挥数百兵士向这边搜寻过来。 莫小儿寻思道:五个军头不像是主将,却能率领数百兵士,看来有点来头! 原来,五个军头全是黑山威福军司的副将,一个叫叶石熊怡、一个叫叶石熊迩、一个叫叶石雄山、一个叫叶石熊思、一个叫叶石雄武。 五人是黑山威福军司叶石部落的族兄族弟,跟随女头领鲁布血红南征北战,哪想到主人被宋军探子打死,五人闻讯后,便就组织起数百兵士,追敢而来,口口声声要给主人鲁布血红报仇雪恨。 叶石五兄弟来到郭记杂货铺跟前,见大门紧闭,断定莫小儿三人就在里面,便就站在门外喊话:“宋军探子听着,你们已被包围啦!趁早出来投降,还能保住性命;倘若负隅顽抗,我们便一把火烧了铺子,让你们化为灰烬……” 莫小儿见叶石兄弟气势汹汹,便对洪大嫂和童子鸡道:“深巷陋屋,正是歼灭敌人的好地方,先杀他几个,给西夏人一点颜色看看!” 洪大嫂赞口不绝,道:“民妇时才在城门口打死女番将,还没过足瘾,就在这里用番兵的鲜血洗涮民妇的棒槌!” 童子鸡道:“二位姐姐歇着吧,这一次让小的来收拾他们……” 说着,把眼睛贴在门缝里向外张望一气,只见叶石熊怡、叶石熊迩、叶石雄山、叶石熊思、叶石雄武指挥兵士开始械门砸窗子,便把留有一道逢的大门拉开些,将弹弓拉满弓,搭上弹,只见胳膊一曲,猛然一放,“噗”地一声脆响,石弹穿越门缝向外飞去,不偏不倚,中了叶石熊怡的鼻尖,一股鲜血顿时从这厮鼻孔里窜将出来。 叶石熊怡一把捂住鼻子,不知怎么回事,左顾右盼地觑视呐喊:“宋军探子,怎么使起阴招来了?打伤爷爷鼻子,叫爷爷如何嗅味……” 言犹未了,一粒石弹又在眼睛上中了,叶石熊怡扎身不稳,从马背上翻将下去。 叶石熊迩、叶石雄山、叶石熊思、叶石雄武见叶石熊怡从马上翻将下去,慌忙扶起叶石熊怡去看,见那眼睛已经废了,而致使眼睛报废的竟是一枚石头碎弹。 叶石熊迩将石头碎弹拾捡起来,放在手掌心中细看一阵,喝喊一声:“还以为多么厉害的暗器,却是弹弓射出来的鸟弹,不足为奇;冲进屋去抓活的!” 叶石熊迩说着,走在前头,向杂货店冲来。 童子鸡看得准,一记石弹射出,竟中叶石熊迩的嘴巴,叶石熊迩的门牙顿时被打落一颗。 叶石熊迩捂着嘴巴“噢噢”直叫,洪大嫂已经破门而出,看准叶石熊迩的额头就是一棒槌,叶石熊迩没来及吭上一声,便就命归黄泉…… 第356章 风雨漂泊 莫小儿见洪大嫂大将出击,也就舞动金雕宝剑冲杀出去,见了番兵便砍。 童子鸡见两位姐姐打将出去,顺手操起一把砍刀,向叶石雄山袭去。 叶石雄山正迎战对面的洪大嫂,没防顾身后袭来的童子鸡,那脑袋便被削落在地。 童子鸡砍杀了叶石雄山,见不远处的叶石熊怡正要逃跑,便就抢前一步,将其剁成肉泥,馘了耳朵。 叶石熊思见三个兄弟已经死了,喝喊一声正要逃跑,却被莫小儿施展金雁功拦住去路。 叶石熊思见不好脱身,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来战莫小儿,却被莫小儿一个大劈剑,从脖子到臂膀一剑削下,叶石雄思身首即刻异处。 剩下一个叶石雄武见大势已去,便就举起双手投降,却被洪大嫂一棒槌向脑袋砸去。 叶石雄武倒在地上还有气儿,洪大嫂踢了他一脚,道:“姑奶奶不要这样的俘虏,这里就送你上西天……” 说着,复又一棒槌,将叶石雄武打死。那些还有性命的西夏兵见五位将领一个不落地做了刀下之鬼,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发一声喊,四下逃窜而去。 洪大嫂见夏兵逃走,撕了一块布条擦擦棒槌上的血渍,哈哈一笑:“真够痛快,五个贼头全都上了西天,接下来应该咋办……” 莫小儿看看横躺一地的夏军尸体,道:“此地不能久留,我们迅速赶往八角寺,与南山方丈会合……” 却说位于渭州城东北方向的八角寺,这两年来,先是被西域恶僧翁不二含洗劫一阵,后又被西夏奸细伊塔虎突冒做主持穷折腾,已成风雨中一只漂泊不定的小船,眼见就要沉没。 然,山不转水转,自从吴玠灭了假冒主持伊塔虎突,请南山和尚重新主持寺内事务。 南山和尚又称弘一大师,重新做了八角寺主持后励精图治,很快使寺院恢复元气。就在这时,吴玠委托南山方丈将张记交子铺户存放的金银珠宝转移八角寺。 南山方丈不敢怠慢,和静一和尚率领几十个弟子忙活一月,将张记交子铺户银库里的银两、铁钱、交子币运回八角寺地下仓库储存。 为使这笔财富安全无恙,南山方丈特意从少林寺请来枪棒棍僧教头,给寺院内的500名和尚传授武功。 半年之后,八角寺500和尚全都成了武林高手。 这一日,南山方丈和弟子正在大雄宝殿诵经念佛,忽见门子来报,说渭州城陷落,西夏贼兵从东、西、北三门攻入,已经占领城池。 南山方丈双手合十念了一阵“阿弥托福”,对弟子道:“八角寺将有一场恶战,500僧人同仇敌忾,保护大军存放寺内的金银珠宝不受损失……” 南山方丈正在八角寺这边安排,打坐西城门的西夏征宋大元帅察哥也在惦记这笔财富。 那时候,察哥已让骨婢灵智将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三位夫人秘密押送回三剑泉的夏军营寨。 放着渭州城内名室贵院不用,将三个女人押至牛皮帐篷做屋的三剑泉营地,察哥是有想法的。 夏兵刚刚占领渭州城池,人生地不熟,城内若有潜伏的宋军勇士抢夺三位夫人,便就易如反掌。 如果失去三位夫人,察哥手中便无筹码,与吴玠讨价还价便就处劣势。 于是,察哥命骨婢灵智亲率1000兵士,押解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去三剑泉营地秘密看护。 骨婢灵智奉命去了,察哥又对军师伍夷为道:“师爷是否知晓渭州城那笔财富?” 伍夷为见察哥来问,躬身一礼,道:“启禀王爷,小人当初听天王陛下说过,一个叫施丹的坊姬投靠西夏,说她在月牙坊地下埋藏着一笔财富。天王陛下为要这笔财富,准允施丹和那个叫罗天的小子归顺。殊不知这是一个阴谋,施丹女使计杀了乔智叟,那个叫罗天的小子用一把我们没有见过的枪械,劫了杀场;还将尚书令马归元开了全羊;至于渭州城的财富是真是假,小人就不知道了……” 察哥见伍夷为絮絮叨叨说完,却没说出个张道李胡子,便就笑道:“这一次师爷落伍了,本王知道那笔财富珍藏的地方!” 伍夷为一怔,道:“大王知道那笔财富珍藏的地方……” 察哥阴鸷地一笑,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着,清清嗓音,道:“想那年天王陛下为筹措军费,特意让马归元在渭州城以汉家名义开设了马记交子铺户;可生意就是不及汉人张殿开设的张记交子铺户。张殿之所以在交子行业如鱼得水,仰仗的就是罗天寄存那里的八块金砖!为了拿到八块金砖,马归元杀死张殿;吴玠怂恿赵鼎城在渭州城给张殿大办丧事,开设道场时,没料到诵经念佛的和尚、道士中有我国探子,名叫也蒲河池!” 察哥说着,顿了一下,道:“也蒲河池与天王陛下单线联系,公开身份是渭州城金台观一空道长。一空道长潜伏渭州城的主要目的是刺探宋军的金融情报。获悉吴玠将张记交子铺户地下财宝转移八角寺,而八角寺主持南山方丈是转移负责人,便就秘密跟踪,将财宝埋藏的地方密记下来,逃出渭州城,赶回兴庆府报告天王陛下。天王陛下奖赏了也蒲河池,打算择日秘入八角寺起出那笔财富。那料也蒲河池福薄命浅,暴病身亡,八角寺那笔财富也就那么搁着!” 伍夷为见察哥有章有序地讲述完毕,拍个响掌喝喊一声:“托上苍洪福,让大王攻占渭州!现在渭州已是大王属地,大王可派人赶往八角寺,将财富起运我国!” 察哥见说,便道:“本王正在思索这事哩,可也蒲河池死了,我们对八角寺地理并不熟悉,还得小心谨慎为好!” 察哥说着,让传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上前听令。 令咩一红走上前施罢礼,察哥吩咐道:“令咩将军率一万人马,迅速赶到渭州城东北方向的八角寺,那里有一笔财富,还望将军认真搜寻,倘若获取,不用请示,立即运回兴庆府,向天王陛下交差……” 令咩一红听令,谢过察哥,点起一万人马,从城西一路东下,向位于东北方向的八角寺而去…… 第357章 夏兵入侵 却说令咩一红率领一万人马赶到八角寺,见寺院寂静,大门紧闭,便让兵士上前敲门。 兵士又敲又砸,那门就是不开;令咩一红大怒,让兵士越墙而入,却被埋伏寺院一周的僧兵乱棒打出。 令咩一红怒火中烧,吵喝起来:“这帮秃驴,胆大包天,竟敢对抗大军,冲将进去,杀他个鸡犬不留!” 于是,让兵士抬来一根屋梁,对着寺门又冲又撞。 寺院大门被冲撞开来,番兵一拥而进,却见门前面阔达达空地上,500僧兵摆成罗汉叠阵。 何为罗汉叠阵?那就要上升至兵法层次——500僧兵分四个方阵排列: 第一方阵为长枪队。由100名僧兵组成;每个僧兵手中持一把长枪;长枪两丈有余,枪头涂有乌药,一旦刺中敌人,毒性迅疾发作,立毙身亡。 长枪队又分为四排,每排25人,随时移动,循序渐进,可拒敌十几丈甚至几十丈之外,使敌人不敢靠近。 第二方阵为弓弩盾牌队。240名僧兵组成,80名神弓手;80名弩机手;80名盾牌手。神弓手持神臂弓,射程可达100丈,远距离杀伤敌人威力无比。弩机手则是近距离杀敌,射程30丈左右,杀敌迅速。80名盾牌手是在弓弩手射击时实时保护任务,弓弩手进,盾牌手亦进;弓弩手退,盾牌手也退,遥相呼应,配合默契。 一般情况下,一面盾牌保护弓手一名,弩手一名。对敌攻击,盾牌在前,弓手在左,弩手在右,形成强大的联动机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第三方阵为左翼棍僧队。由80名棍僧组成。 第四方阵为右翼棍僧队。由80名棍僧组成。 两个方阵任务相同,主要是在左右两翼掩护长枪队和弓弩盾牌队。160人的左右棍僧队人人能飞檐走壁,个个善腾跳弹跃,插科打诨,见缝插针,乃兵不厌诈之劲旅。 四个方阵或进或退交叉推进,向敌手发起进攻,是为罗汉叠阵。 冲进寺院的西夏兵见四五百名和尚突然列起阵势,虎视眈眈,不可一世,全都站住脚步觑看起来。 静一和尚见得,便就吹响牛角号。静一和尚在南山方丈重新做了八角寺的主持后,成了他的得力助手。 少林寺教头教练八角寺和尚武功时,也教给静一和尚罗汉叠阵的变法。 因之,在教头离开八角寺后,静一和尚便成了罗汉叠阵的组织者和指挥者。 这时候,静一和尚将牛角号吹响一声长,一声短,便见排列最前的长枪队迅速向两边退去,而排列后面的弓弩盾牌队突然向前移动。 又是一阵深长的牛角号声,神弓手,弩机手数箭齐发,打了番兵一个措手不及。 前面的番兵在毫无警备的情况下被射倒一大片。 没有倒地的发一声喊,纷纷向后遁逃。也有些许胆大的摘下弓弩,回手反射。 静一和尚见得,即刻短吹三声牛角号,只见僧兵弓弩盾牌方阵迅速变换,盾牌手向前将盾牌举起,挡住番兵射来的羽箭;弓弩手趁机发射,将拉弓射箭的番兵撂倒倒。 左右两翼的棍僧队见番兵溃败,便就冲上前去,一阵乱棍,打得番兵丢胳膊掉腿,落荒而逃…… 南山方丈见罗汉叠阵击溃敌兵,不无兴奋,喝喊一声:“打得好,对付豺狼,就得狂轰滥炸……” 一边喝喊,一边让僧兵关了大门,严正以待…… 令咩一红见番兵退出寺院,不禁暴跳如雷,手持八棱大锤打杀两个抱头鼠窜者,厉声喝道:“再有后退者,格杀勿论……” 番兵被儆住,只好拖枪拽棒打住脚步,痴愣愣看着自家主将。 令咩一红喝道:“秃驴们只有四五百,我们有一万多众,竟被人家打得屁滚尿流,成何体统?他们能射箭,你们手中的弓箭是吃干饭的!” 令咩一红定了定神,重新喝喊:“再撞大门,弓弩手侍候,将这帮秃驴全部射杀……” 兵士见主将怒火万丈,那个还敢怠慢?重新鼓起勇气,扛着屋梁,撞击八角寺大门。 八角寺大门再次被撞开,番兵没有一拥而上,却是让弓弩手排列几排,轮番向500僧兵射箭。 500僧兵尽管排列成罗汉叠阵将番兵赶出寺院,可在上万名番兵的乱箭下,还是抵挡不住。 静一和尚见得,只好发出撤退、隐蔽的号令。 令咩一红见僧兵溃败,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喝大喊:“秃驴溃败,全体将士冲进寺内,寻找金银珠宝,寻得越多,奖赏越高……” 番兵听得,正要向寺院冲去,斜刺里却跳三个大虫来,一个是莫小儿,一个是洪大嫂;一个是童子鸡。 三人如猛虎出山,拦在番兵前头,左砍右杀。 番兵大乱,哪里还有心思冲击八角寺,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可劲儿逃命而去。 静一和尚见有援兵,立即喝喊一声:“有人援助我们,大家冲杀出去与贼兵决一死战!” 说着,手持僧棍打将出去。500僧兵见得,全都跟在静一和尚身后冲杀出去,打得番兵血流成河。 令咩一红挥舞八棱大锤想阻止番兵后退,早被洪大嫂抢上前去,乾坤双棒槌乱舞,要取令咩一红性命。 令咩一红见洪大嫂不问青红皂白,乱打一通,勃然大怒,举起八棱大锤抵挡,锤棒相撞,“砰”的声响,震得令咩一红手臂发麻。 令咩一红方之洪大嫂不是等闲之辈,猛然一跃,跳上一匹战马,逃之夭夭。 番兵见主将逃跑,哪个还有心思恋战,倒拖兵器,落慌而逃…… 静一和尚见莫小儿三人帮助寺院打败番兵,兴奋不已,走上前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道:“感谢施主相助,小僧静一不胜感激……” 莫小儿见静一和尚陈词老套,打问一声:“这么说师傅不是南山方丈?” 静一和尚看看莫小儿,道:“小僧静一,南山方丈是小僧师傅!” 莫小儿道:“静一师傅快领小可去见南山方丈……” 静一和尚见说,便将莫小儿三人领进大门,向大雄宝殿而去。 这时候,南山方丈正站在大雄宝殿前的台阶上观看番兵退去,见静一和尚领来三个出手相助的汉子,老远里双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 莫小儿指着向这边走来的南山方丈道:“这位莫非南山方丈……” 第358章 邂逅弘一 静一和尚见莫小儿来问,忙道:“正是吾师南山方丈,弘一大师!师傅,”静一和尚喊道:“这位施主找您有事!” 南山方丈听得,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双手合十,唱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感谢壮士出手相助,老衲南山这里有理了!” 南山方丈说着,又来一个双手合十动作,嘴里念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请问施主找老衲有何公干?” 莫小儿打一声问询,将吴玠的书信拿给出来,道:“师傅安康,小可受西军元帅吴玠之托,将这封书信稍带给您!” 一边说,一边将那封信递到南山方丈手中。 南山方丈接过书信,打开来,看了一边,慌忙施礼,道:“原来是吴夫人驾到!” 说着看看眼前的莫小儿,又看看洪大嫂和童子鸡,道:“不知哪位是吴夫人?” 莫小儿躬身一礼,道:“小可就是吴玠夫人莫小儿!” 南山方丈将莫小儿打量一番,疑惑不解:“壮士怎么会是吴夫人,你不是一条汉子吗?” 莫小儿哈哈大笑,笑声中绽开绾在头顶,用青巾包着的秀发,道:“方丈请看,小可是女的还是男的……” 南山方丈见猛生生一个汉子顷刻变成秀美靓丽的女子,不禁瞠目结舌,嘴里呐呐着:“原来……壮士是女扮男装……果然是吴夫人……吴夫人在上,请受老衲一拜!” 南山方丈说着,要给莫小儿行大礼,被莫小儿拦住,道:“不光小可是女扮男装,我这位姐姐也是……” 莫小儿说着,一把扯下罩在洪大嫂头上的瓜皮圆帽,也亮一头秀发。 南山方丈和静一和尚见人高马大的洪大嫂也是女扮男装,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回过神来,南山方丈对静一和尚说道:“徒儿快去整顿僧兵,老衲估计,那帮夏贼还会二返长安!” 说着,对莫小儿三人道:“三位施主驾到,寺院蓬荜生辉,还望陋室品茶,叙说事情……” 莫小儿和洪大嫂、童子鸡跟着南山方丈来到方丈寝室,但见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便就坐下来品了几口香茶。 莫小儿将一杯香茶品完,说道:“叨扰方丈,吴元帅惦记那笔财富,特让小可过来看看……” 南山方丈见说,立即应答:“请壮士转告吴元帅,就说那笔财富一份也不会少,有南山方丈在,谁也甭想打财富主意!吴元帅一旦回到渭州,老衲会原封不动地将财富交给他!” 南山方丈说着,指指窗外集结成队的僧兵道:“为了保护这笔财富,老衲特让弟子静一从少林寺请来棍棒教头,教练出500僧兵,刚才和西夏贼子一战,还真骁勇果敢。然而一虎难敌群狼,贼兵势众,僧兵还是抵挡不住,多亏三位出手,化险为夷……” 莫小儿道:“贼兵恐怕也是惦记这笔财富,要不,怎么会对小小八角寺突然发起攻击?” 说着站起身子在地上踱着步儿,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倘若贼兵再来,如何对付!” 南山方丈道:“夫人说得得,财富尽管隐藏巧妙,但贼兵倘若断粮断水,围而不攻,僧兵也得饿毙而死,财富自然会落贼人之手!” 莫小儿见说,即对洪大嫂道:“洪姐姐,你熟悉城内路径,迅疾出城,将八角寺情况报告玠哥哥,让他率众支援,小儿暂留此处,和众位师傅一起抵挡番兵!” 这么说着,又对童子鸡道:“童弟弟身形轻巧,火速上四道城门侦察贼兵部署,回报元帅……” 却说吴玠自送莫小儿、洪大嫂、童子鸡三人进城后,和爹爹吴奕将从渭州城带出来的人马整饬一番,竟有5万之众。 吴玠心中高兴,正在这时,哨骑来报,说陇亲王率领的8万人马已经在城外驻扎;王进、史斌率领的2万人马也已到了崆峒山下。 吴玠兴奋不已,对吴奕说道:“我军兵力已经接近20万,复夺渭州只在眼前!” 吴奕见说,自然高兴,可也不无愧疚,道:“为父无能,辜负了陇亲王付托,将城池丢掉,有愧于天地……” 吴玠见吴奕情绪低沉,安慰他道:“爹爹何必自怨自艾?贼军不讲信用,发来战书,又搞袭击,才使城池失落。孩儿不才,定能复夺城池,给您老人家报仇雪恨……” 吴奕长叹一声,道:“话虽这么讲,可爹爹还是问心有愧!当时城里的禁军、厢军也有20万众,只是爹爹疏于指挥,使他们各自为阵,让贼人钻了空子!” 这么说着,不禁一怔,道:“还有郭子怀郭将军,老夫让他和鱼子辛、柴希望前去联络瓦亭寨、铁原寨、彭阳城的张世勇、李元龙、薛睿先。瓦亭寨和铁原寨两处已经失落敌手,彭阳城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老夫心里急呀……” 说犹未了,便见小卒来报,说洪将军从城里侦察回来。 吴玠见说,即传洪大嫂上中军大帐说话。 洪大嫂大步流星赶进中军大帐,一见吴玠,立即喝喊一声:“姑爷,八角寺危险,迅速增兵救援……” 吴玠见洪大嫂直言不讳,又是嘴干舌燥,慌忙让卫士送上一碗温水。 洪大嫂接过水碗,毫不掩饰,伸长脖子“咕嘟嘟”灌进肚里,抹抹嘴,接着道:“贼兵围攻八角寺,被僧众打退几次,可八角寺僧众只有500人,难能抵挡数倍于己的贼兵,莫妹妹才让民妇回来搬兵!” 吴玠见洪大嫂这么来说,不禁一怔,道:“这么说小儿还在八角寺?” 洪大嫂道:“是的,莫妹妹说她留那儿和僧众一起抵挡敌军!” 吴玠沉思一阵,道:“贼兵怎么对八角寺感兴趣?难道他们知道寺院里隐藏的那笔财富?” 洪大嫂道:“莫妹妹也这样说,看来有人向西夏鬼透露了财富的秘密,贼人才这样步步紧逼;姑爷,有没有可用的兵卒,随民妇前去救紧……” 言犹未了,便见王进、史斌、于谦、孟洋走进中军大帐,身后跟着弹子将军耿先;鹰爪将军雷鸣;飞针将军吕毅;冷面将军马嵬。 吴玠喝喊一声:“好极啦!”让大家分两边坐下说话。 众人刚一坐定,便见陇亲王在卫士护拥下走了进来。 吴玠慌忙上前施礼,道:“父王一路辛苦,请受小婿一拜!” 陇亲王扶起吴玠,呵呵笑道:“老朽率大军沿泾河一路而来,以为赶在贤婿前头,没想到还是落在后面喽……” 陇亲王说着,四处寻找吴奕,吴奕却要溜出帐去。 陇亲王见得,上前一步拽住他,道:“老亲家辛苦啊!” 第359章 火烧铠甲 陇亲王一句问候,仿佛在吴奕脸上抽耳光,吴奕看也不敢看陇亲王一眼,低着头说道:“老朽愧对王爷,丢了城池,还望王爷责罚……” 陇亲王哈哈大笑:“老亲家说什么话?胜败乃兵家常事,老朽岂能责罚!” 说着一顿,道:“吴玠现在是西军大元帅,定会复夺渭州,以雪老亲家之耻!” 吴玠见各路将领全都到齐,便将洪大嫂带回来的消息转告大家,道:“贼兵包围了八角寺,情况危机,还望大家集思广益……” 众将领见说,顿时纷纷议论,说八角寺情况危机已是事实,其它地方敌情如何,还不明了…… 就在这时,却听帐外一声喝喊:“弹弓将军童子鸡求见!” 吴玠传童子鸡火速进帐相见。童子鸡走将进来,脸上五抹六道,沾满尘灰。 吴玠见他这个样子,便道:“怎么搞成这样子?有没有城内敌军情况?” 童子鸡向前一步,俯跪在地,道:“城内敌军布防小的搞得一清二楚!” 说着,便将城内四道城门的敌人布兵、装备,还有统军将领一干事宜叙述一番。 吴玠听得欣喜不已,道:“不愧是高了几年情报的行家里手,果然马到成功!” 吴玠说着,指指童子鸡那张五抹六道的脸庞,问道:“你这幅形象怎么搞的……” 童子鸡见元帅过问,才将自己在城内的活动讲述一遍…… 原来,西夏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率领一万人马围攻八角寺,被500僧兵和莫小儿、洪大嫂联合一起击败,令咩一红遁逃到元帅察哥之处,被察哥臭骂一顿,察哥要斩令咩一红,被军师伍夷为拦住。 伍夷为道:“不是令咩将军不卖力气,由于僧兵太难对付,不如让女将仁多菱花代替令咩将军再走一遭……” 仁多菱花便就率领一万人马前往八角寺。 这一次500僧兵在莫小儿指挥下并不直面和贼兵硬碰硬,而是隐藏其身,从树丛中,屋檐下,房背后,出其不意地用强弓硬弩射杀敌人。 仁多菱花率领的番兵在寺院留下几百具尸体,退了出来,回到元帅府复命,道:“僧兵神出鬼没,战无定所,继续鏖斗,伤亡更大,只好撤离!” 察哥见两员大将全败在八角寺,暴跳如雷,道:“这么说煮熟的鸭子要飞走……” 伍夷为禀道:“那倒不是,我们不是还有战无不胜的铁鹞子吗,何不拉上去一试……” 察哥转怒为喜,看那天色已晚,便道:“军师言之有理,明日一早,就让梅勒将军率领铁鹞子攻克八角寺!” 铁鹞子要攻八角寺的消息被童子鸡捕捉到,童子鸡心急如火,默默寻思:铁鹞子是夏兵重型骑兵,倘若围攻八角寺,莫姐姐和那些僧兵是抵挡不住的。 这么想着,突然灵机一动,心中说道:何不趁此暗夜之际,将铁鹞子捣毁,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注意拿定,童子鸡便悄悄潜入敌营,窥探铁鹞子动静。 原来铁鹞子攻破渭州城西城后,驻扎在西城一处山岗下。 山冈上草木蓊郁,山下有泾河缓缓流过,风光很是迤逦。 童子鸡顾不上欣赏美景,踩着月光,追踪铁鹞子的踪迹。 走下山岗,但见一处阔达达空地上拴着铁鹞子的战马,这些战马全都卸了甲,正在食草嚼料;而披在马身上的盔甲,全都集中一个地方。 童子鸡心中一喜,暗叫一声:天助吾也,让小人遇到这么好的机会。 叫声已了,心中寻思:如果将战马披挂的铠甲捣毁了,铁鹞子就失去腿脚;进攻八角寺只能是纸上谈兵。 主意拿定,童子鸡便向铠甲堆积的地方运动过去。 可战马一周际全都有兵士站岗,难以靠近,童子鸡心生一计,学了几声绵羊叫唤。 也是针尖掉进麦芒里,奇了巧了,就在下午时辰,铁鹞子几个火头军抢了百姓几只绵羊正欲宰杀,却被绵羊挣脱缰绳逃跑了。 这时候听见羊叫唤,执勤的哨兵还以为那几只羊又跑回来,便就吵喝着向羊声咩叫的方向围去,想将其逮住。 几个哨兵一去追羊,便让童子鸡钻了空子,只见他手中拎了一块大石头,想将堆积一起的战马铠甲砸毁。 近到跟前一看,方知这些铠甲全是牛皮做成的,根本砸它不烂。 童子鸡脑子灵巧,想道:砸它不烂,倘若用火,不就全成灰烬了吗…… 这么想过,便就屁颠屁颠,可是一摸身上,才知没带火折。 童子鸡自怨自艾地骂起娘来:娘个脚,关键时候掉链子,怎么忘了带火折…… 心中正想,那几个寻找绵羊的哨兵回来了,童子鸡不敢滞留,迅速逃离现场。 这时候已是戌时天气,童子鸡心中烦闷,心想四道城门的敌兵部署全都侦察明白,只剩捣毁牛皮马甲这桩事了,却遇到麻烦。 哪里有火折子?童子鸡心若旁骛地默默思索,却见前面一顶帐篷里突然亮起灯来。 童子鸡一阵惊喜,蹑手蹑足吋到帐篷跟前,趴在缝隙中往里观看,却见一个巡逻兵士手中擎着一盏油灯,正在帐篷里寻找吃的,原来帐篷是番兵的伙房。 童子鸡不禁啼笑起来: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厮偷吃东西,竟被童爷爷撞上了,看爷爷如何将他吓走…… 心中想着,童子鸡便就学做小猫啼叫:“喵呜——喵呜——喵呜——” 寻找吃食的兵士听见小猫啼叫,惊得一怔,一口吹灭擎在手中的油灯,看那样子,这厮是来偷吃食物。 童子鸡一下子被提醒:番兵手中持有油灯,一定就有点燃油灯的家伙。 心中想过,便从腰里逃出弹弓拿在手中,等那个番兵从帐篷里走出来,便就拉弓搭弹,一个飞射,将番兵射倒在地,尔后抢上前去,抽出番兵腰刀,将那脑袋砍去。 番兵稀里糊涂做了刀下之鬼,童子鸡在他身上搜索一阵,果然搜出火镰、火石与火绳…… 第360章 调兵遣将 原来这火镰、火石、火绳,是三位一体的点火用具,时代已很久远。 由于打造火镰时把形状做成酷似弯弯的镰刀,配上火石、火绳能击出火来,人们便将这种点火工具叫做火镰。 火镰是对这种点火工具的总称,其实它由火镰、火石、火绳三部分组成。 火镰是人们用铁打制的,而火石一般产自河滩。 经过河水冲刷并于石头之间相互碰撞、摩擦留下的质底坚硬,并在高速撞击时产生火花的石头是最好的火石。 火石也有从山里开采而来的,开采出来的石头纯度比较高,配合火镰打火,效果最佳。 火绳也叫火绒,就是艾蒿的嫩叶,也有用艾蒿参杂棉絮拧结而成的混合物。 艾蒿是一种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在春夏之末将其叶片采摘凉干或阴干后,用手揉成絮状就成火戎。 艾蒿自身具有抗菌、防霉、防虫、镇咳祛痰的功效,民间自古就有“端午采艾草,悬门防毒浸。居家常备艾,老少常无患”之说。 却说童子鸡从番兵身上搜出火镰,找了一个僻背的石头夹巷,用火镰反复与火石摩擦,使之发热,然后拿火镰用力向下猛击火石,两者相撞后产生的火花顿时点燃垫在火石下面的火绳。 童子鸡兴奋不已,将仿佛萤火虫一样闪着微光的火绳拿在手中,返回那顶帐篷里令了一桶清油,再一次来到马甲堆积的地方。 也是天助弹弓将军童子鸡,几个站哨的兵士见时辰已过丑时,四周没有动静,耐不住风寒饥饿,便都簇拥在帐篷里喝酒聊天。 童子鸡见空荡荡的场地上只有低头安息的战马,堆积成行的牛皮铠甲;便将那桶清油全部泼浇到铠甲之上;将火绳拎在手中,用嘴吹旺,投入铠甲之中。 只听“噗哄”一声躁响,火绳点燃油渍,火势冲天而起,牛皮铠甲在大火中“吱吱”作响。 牛皮甲似乎在享受大火带给它们的热烈,一个个欢腾雀跃,狂飞起舞。 童子鸡见牛皮甲不可阻挡地燃烧起来,啼笑两声,迅速逃离现场…… 吴玠听童子鸡滔滔不绝地将焚烧牛皮甲的过程讲述一番,不无兴奋地说道:“大军即将复夺渭州,先给童子鸡记上一功!” 一旁的文案立即拿出功劳薄,给童子鸡记了一功,也给洪大嫂记了一功。 吴玠见文案给童子鸡和洪大嫂记了功劳,便道:“全体将领听命,今日休整一天,明日一早分兵出击,向渭州城进发!” 于是,让陇亲王赵鼎城率领5万人马打北门;王进、史斌率5万人马打东门;吴奕、于谦、孟洋率5万人马打西门。 众将领受命去了,吴玠却留弹子将军耿先;鹰爪将军雷鸣;飞针将军吕毅;冷面将军马嵬在帐,吩咐道:“你们四人随本帅即刻从南门进到城里,解八角寺之危机!” 说着,转向洪大嫂,道:“大嫂前面带路,我们马上出发……” 言犹未了,便见童子鸡跳将起来,道:“元帅,怎么没有小人任务?” 吴玠道:“你刚立了一功,好好休息,明日跟老爷子去打西门!” 童子鸡不依不饶:“为什么?”一边说,一边指着洪大嫂,道:“洪姐姐也立了功劳,她能去,小人为什么就不能去?” 又指指耿先四人,道:“耿先、雷鸣、吕毅、马嵬和小人一样是元帅在大相国寺特招来的。耿先是弹子将军,雷鸣是鹰爪将军;吕毅是飞针将军;马嵬是冷面将军;小人是弹弓将军,四人与小人不差上下;他们能去,小人为何不能去……” 洪大嫂见童子鸡言辞凿凿,句句在理,便道:“姑爷,没有理由不让童子鸡去呀!他偷鸡线狗还真是行家里手!” 童子鸡知道洪大嫂揶揄讽刺,也不见怪,言道:“洪姐姐尽管挖苦小人,可言下之意还是恳求元帅让自己参战,小人这里有礼了!” 说着,向洪大嫂躬身一礼,又对吴玠道:“元帅,这次进城之事,小人一定要去,你就看着办吧!” 吴玠见童子鸡耍起孩子脾气,啼笑一声,道:“童娃子求战之情可嘉,可我们几个都得骑马,而你没马,如何去得?” 童子鸡呵呵一笑:“元帅偏见了是不是?说到马事,洪姐姐她有吗……” 吴玠一怔,道:“洪姐姐没有是实,可本帅打算让她骑上小儿的骊蛛良驹!” 童子鸡见说,笑得山响:“这不解了吗?莫姐姐的骊蛛良驹现在营寨,小人和洪姐姐一同骑乘不就得喽……” 吴玠沉默一阵,只好摆摆手道:“好好好,本帅准允你随队前行……” 不说吴玠七人如何赶赴八角寺,只说西夏征宋大元帅,晋国王察哥,那天晚上正与诸将在营帐喝酒痛饮,庆祝夏军攻占渭州,却见哨探来报,说铁鹞子营地起火。 察哥一听,惊得瞠目结舌,慌忙在军师伍夷为等将领陪同下,前往铁鹞子营地详查。 来到山头之下,只见梅勒寺熊正在指挥铁鹞子兵士四处救火。 原来,童子鸡那把火烧得蝎虎,大火不仅将堆积一起的马挂盔甲烧成灰烬,还引燃一周际的营帐。 正在营帐内熟睡未醒的铁鹞子兵士被大火烧到屁股门上,才惊醒乱窜,丢在营帐内的牛皮人甲也被大伙吞噬。 梅勒寺熊接到火警,迅速赶到现场,指挥兵士破死亡命抢出些许铠甲,然而,只是凤毛麟角。 3000铁鹞子的人马铠甲几乎被大火烧光,攻拔八角寺,只能泡汤。 察哥见夏军精锐铁鹞子被一把大火烧为灰烬,气怒难抑,差点昏倒现场。 伍夷为几个将领将察哥扶回中军大帐,察哥喟叹不已:“本想攻占渭州后养精蓄锐,进军关中,威逼汴京,可失去铁鹞子,我军就没制胜资本!” 伍夷为道:“王爷不必自怨自艾,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此一时彼一时耳!大火尽管烧了铁鹞子的牛皮铠甲,可那物事不是还能重新制作吗!” 察哥摆摆手道:“军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制作一副牛皮铠甲,先要杀牛剥皮,继之泡制晾晒,然后切片链接,没有五年时间,难能做成一批铠甲!这火烧得太不是时候……” 第361章 危机四伏 伍夷为道:“既然如此,王爷就得考虑调整行军战略,不如取了八角寺财宝,班师回朝!” 察哥沉默一阵,长叹一声,道:“眼下只能调整方案了!可令咩一红和仁多菱花二将全都兵败而归,应该哪支部队前去攻拔八角寺,将财宝挖掘出来!” 伍夷为道:“梅勒寺熊的铁鹞子经大火这么一烧,显然形同虚设,还是让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女将仁多菱花、冬至一梅率领兵士上吧!” 说着一顿,道:“这一次前往,不如兵分两路,一路让令咩一红率一万人马从北往南攻;一路由冬至一梅、仁多菱花率一万人马由南向北攻,拿下八角寺应该不成问题!” 察哥见说,便道:“两员女将使用什么兵器?” 伍夷为道:“冬至一梅使一把月牙刀,仁多菱花使一把梨花枪,皆是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拎物的猛将!” 察哥见伍夷为这么来说,便道:“左厢神勇军司有四员副将可以配合令咩一红!” 伍夷为不明事理地勾着脑袋看了察哥一眼,道:“左厢神勇军司现在由骨婢灵智掌管部族,怎么能跟令咩一红……” 察哥摆摆手道:“军师陈词滥调了,那个部落的兵卒,全是高白大夏的将士,左厢神勇军司的步卒怎么就不能跟随令咩一红!” 伍夷为见察哥有点生气,立即躬身一礼,道:“伍某全听大王安排,可不知左厢神勇军司四员副将姓甚名谁?” 察哥道:“四员副将一个叫沙洲一红,一个叫野利河鳗,一个叫令分千军,一个叫乌密拖延。四人的兵器全都是斧,有万夫不当之勇,配合令咩一红,定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将八角寺那笔财富挖掘出来……” 伍夷为见察哥对四人了如指掌,便让手下立即传唤。 没多时,沙洲一红四人便到中军大帐,伍夷为见他们虎背熊腰,个个武夫,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寻思: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原来这沙洲一红四人在横山救过晋国王察哥的命。 那时候,察哥策应天王李良元出兵葫芦河之举,从横山出兵南下,却被宋将李湘、郭旺设伏兵打了个落花流水。 察哥身中箭镞昏倒地上做了宋军俘虏。千钧一发时,沙洲一红、野利河鳗、令分千军、乌密拖延从斜刺里冲杀过来。 沙洲一红持一把宣花斧,野利河鳗使用一把开山斧;令分千军拿的是偃月斧;乌密拖延却是一把金蘸斧。 四将斧影躜动,杀败宋军,抢了察哥,回到夏军阵营。 察哥感念四位救命之恩,把他们从校尉提升为副将。 这时候,沙洲一红、野利河鳗、令分千军、乌密拖延四将站在察哥面前,齐呼一声:“元帅召见,是否又有硬仗让我们兄弟上阵?” 察哥见问,便道:“八角寺有500武僧守护,那里有笔财富,我军久攻不下,本王才请四位将军出山!” 说着,一顿,道:“四位将军可配合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从北边攻打八角寺,南边这一路,本王派女将仁多菱花和冬至一梅攻取,还望四位将军建立功勋!” 言犹已了,却见沙洲一红上前一步,道:“小小八角寺无需兴师动众,我们四人前去,定将鸟僧人驱散,为王爷挖出财宝,不要飞虎大将军配合!” 察哥大喜,便就兵分三路:第一路由沙洲一红为主将,野利河鳗、令分千军、乌密拖延为副将,率领一万兵士,从北边进攻八角寺。 第二路由冬至一梅为主将,仁多菱花副之,率一万人马,从南边围攻八角寺。 第三路由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率一万人马为后合接应,支援南北两军。 三路人马分拨完毕,兵士人人争先,惟恐落后,由西往东,开拔而去,那态势,定将八角寺夷为平地…… 却说大宋西军新任元帅吴玠字晋卿,当日听得渭州城内隐藏金银财宝的八角寺被夏军屡屡骚扰,立即吩咐大军翌日从东、西、北三个方向攻城,复夺渭州。 吩咐一毕,自己率领果敢上将军洪大嫂,弹子将军耿先;鹰爪将军雷鸣;飞针将军吕毅;冷面将军马嵬;弹弓将军童子鸡;从渭州城南门进入,前往八角寺救援。 守卫城门的西夏兵老远里看见六匹战马飞驶而来,全都惊得魂飞魄散,喝喊快关城门,话音未落,项上的脑袋便就落地;砍杀西夏兵者,吴玠七人耳。 那时候,吴玠七人乘骑六匹战马,洪大嫂和童子鸡两人骑骊蛛良驹;七人六骑,仿佛利剑,向渭州城劈去,番兵哪里敢挡,让开一条道儿,任七人六骑并驾齐驱。 七人六骑冲进南门,在十字路口自己换个圈子,便向西北方位的八角寺而去。 眼见就到八角寺跟前,却见察哥派出的三路番兵,马本人窜,向八角寺包围而去。 第一路:沙洲一红、野利河鳗、令分千军、乌密拖延率领一万番兵在牛头巷整饬一毕,从北边向八角寺压去。 第二路:冬至一梅、仁多菱花率领一万人马,在马头街集结,从南边向八角寺进攻。 第三路:祥祐军司都统军,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率一万人马,于南北两军之间迂回穿梭,随时支援力不能及的一方。 吴玠见状,即让大家停止前进,七人下了马,绕到一座高台上向前觑看,见番兵排山倒海而来,全都瞠目结舌。 吴玠观看半天,心情沉重,心中寻思:贼兵势大,要想冲将进去,就得损兵折将;然而只有七人六骑的救援队哪里经得起折腾?可是不及时感到八角寺救紧,莫小儿和500僧兵就有生命危险;他们一定望眼欲穿,期冀援兵快些赶到。 进乎?退乎?吴玠举棋不定,洪大嫂却按捺不住,急急问道:“姑爷,怎么不下进军命令,磨磨蹭蹭等待什么?” 吴玠见说,指指蝼蚁一样众多的番兵,道:“大嫂你看,番兵众如蚁群,我们只有七人六骑,这样冲将进去,不被俘获也得丧命,稍等一会,让在下想想再说……” 言犹未了,便见洪大嫂跨上一步,逼到吴玠眼前,道:“一见番兵拉稀了是不是?临阵怯惧,见敌丧胆,算什么元帅!” 这么说着,振臂一挥,喊道:“哥几个,大家都是男子汉,姑爷不想前进,就让他在这里慢慢思考吧!你们几个跟民妇冲入敌阵,杀开一天血路,去解八角寺之危……” 说着,将乾坤双棒槌一挥,就要冲向敌阵,却被吴玠的麒麟钢枪拦住。 吴玠大义凛然,侃侃而谈:“将在谋而不在勇,大嫂莽撞冲动,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还会影响整个计划!” 说着,提高嗓音道:“不是吴玠畏敌不前,而是两军相逢,谋略在先。简单粗暴,义气从事,只能身败名裂!” 这么说着,顿了一下,道:“洪大嫂率直惯了,姑且饶恕一次。从现在起,尚有不听军令,擅自行动者,杀无赦!” 洪大嫂见吴玠铿锵有力,庄重不羁,吐吐舌头不敢再言。 第362章 击杀夏兵 童子鸡趁机将那副望远镜递到吴玠手中,嘿嘿一笑,道:“元帅息怒,洪姐姐也是救人心切,才有如此举作;你拿这玩意看看,尽快做出决定!” 吴玠接过童子鸡递来的望远镜,搭在眼前去看,只见八角寺内次序井然,莫小儿和500僧兵全都隐蔽其身,纵横裨阖,来去穿错,手持弩机射杀敌人;番兵虽众,却进不到八角寺去。 吴玠长叹一声:“真乃将才也!有莫小儿在,番兵再多,也奈何不了八角寺……” 洪大嫂几人见吴玠这么来说,方知八角寺安全无恙,人人高兴,个个欢喜。 吴玠却道:“再下突然想起月牙坊来!” 童子鸡道:“月牙坊怎么回事?” 吴玠道:“月牙坊原始一座妓院,有条暗道直通八角寺!” 洪大嫂六人见吴玠这么来说,便都簇拥到吴玠跟前,童子鸡道:“元帅是不是想从月牙坊的暗道进入八角寺!” 吴玠把手向八角寺东边一指,道:“八角寺东边不远处就是月牙坊,末将当年奉陇亲王之命捉拿罗天,去的就是那个地方!月牙坊地下有一条通道与八角寺连接,我们从暗道进入八角寺,不会遭遇番兵阻挠,这在兵法上叫避实就虚……” 原来,吴玠自从在鱼头滩得到《武侯兵书》,一有时间,便就研读,将其中列举的八务、七戒、六恐、五惧以及《八阵图》牢记心间。 时才洪大嫂抢白他打算冲阵,倘若放在平常,吴玠不会阻拦,恐怕还会人云亦云。 然而自从接触兵法,熟识八务、七戒、六恐、五惧,便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意马心猿,莽撞行事,定会大伤元气。 洪大嫂见吴玠用兵法判断敌情态势,早将时才的训斥望得一干二净,嘿嘿一笑,道:“吃一堑长一智,姑爷自从得到武侯兵书,果然不同凡响,简直能和孙膑、庞涓相比拟了!” 吴玠笑道:“大嫂不生在下刚才的气哪?” 洪大嫂道:“要生气,早在青云寨,民妇的乾坤双棒槌就已将你砸成肉酱,还能等到今天……” 吴玠哈哈笑道:“大嫂真乃女中强人,能装起,能倒下,在下敬佩!大嫂在上,请受吴玠一拜?” 吴玠说着,就要跪地向洪大嫂叩拜,早被洪大嫂拽住。 洪大嫂笑道:“姑爷现在是西军元帅,岂能说跪就跪,礼拜属下,起来起来快起来!” 洪大嫂将吴玠拉拽起来,道:“姑爷真是小心眼,怕民妇对你生分了是不?民妇不是那种人,心直口快,想说就说,说完拉倒……” 吴玠见洪大嫂不予自己计较,心中很是畅快,便对童子鸡、耿先、雷鸣、吕毅、马嵬几人道:“我们火速赶往月牙坊,从地下暗道进入八角寺……” 按下吴玠不表。却说莫小儿自从遣派洪大嫂离开八角寺,出城向吴玠求援;又令童子鸡火速侦察城内四门夏军兵力部署情况回报元帅。 尔后,才对南山方丈和静一和尚道:“眼下形势严峻,敌强我弱;敌众我寡;敌攻我守。尽管我们打退敌人几次进攻,可城内番兵有十万之众,还会兽聚而来;我们区区500僧兵,只能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与敌周旋,等待援兵!此前那种暴露实力的罗汉叠阵不能再用,否则,必将寺破人毁,得不偿失!” 南山方丈和静一和尚听得,全都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番,道:“夫人是西军副元帅,500僧兵全就由你来指挥,八角寺生死存亡全寄夫人一身!” 莫小儿见南山方丈和静一和尚大度,也不客套,大喝一声:“500僧兵听令,从现在起,一切行动全听小可指挥;不能擅自行动,也不能与敌军正面接触!” 500僧兵喝喊一声:“小僧明白,愿听元帅号令!” 于是,莫小儿将500僧兵分成50个小组,每组10人,指定一名组长指挥作战,出其不意,攻其不败,有利有节地杀伤敌人。 你看500僧兵怎个装扮:头戴盔,身披甲,手持弩机,腰裹狮子壶,壶里直插百枚弩箭;人人虎体,个个彪形。组长猛勇,领拔山开路之精兵;元帅英雄,统扼水断桥之壮士;番兵虽众,却是地下蝼蚁;敌兵骁勇,皆成弩下之冤魂。 莫小儿见500僧兵整装一新,便给寺院南北两处各置15个小组,僧兵150人,两处拢共300人。 寺院东西两处不在敌人视野之中,便就各置5个小组,留有10各小组100人作为机动。 只说寺院南北两处30个小组300僧兵,全都隐蔽其身,只在树丛、栅栏、房前、屋后来去穿梭,见有敌人,便就施放弩箭;敌人结队而攻,全都隐身不见;敌人上墙跨跃,斜刺里箭如雨下,哪个还能进得去…… 原来,这些弩机、弩箭全是当初教给八角寺僧人武功的少林寺枪棒教头找匠工打造出来的佛手弩,与诸葛武侯的“元戎弩”不差上下。 佛手弩由于弩机上雕有佛的一只手,故儿唤作“佛手弩”。 佛手弩利用机械力量连续发射,一弩十矢,箭匣里装箭十支。只要扳动总括机,机械力量便就有顺序地将箭匣里的十支箭全部发射出去。 佛手弩的箭镞用铁制作。通常普通的箭是由镞、木杆、羽毛制成,远距离飞行时,羽毛起平衡作用。 而佛手弩采用非常规制法,“以铁为矢”,由于整支箭的尺寸只有“八寸”,穿透力强,杀伤力大,堪称一代杀神! 佛手弩箭匣底部加附磁石,铁箭就会被吸附在箭槽上,解决了连弩向上仰射时弩身倾角大,向下俯射时箭支滑落的问题;连续供箭,连续发射得以完成。 佛手弩射程50丈,单发精确射击10丈以内的物体几乎百发百中;连发快射,迅疾完成,可谓防不胜防的超级杀手。 莫小儿掌控500名弩机手,几万番兵想冲进八角寺打财宝的主意,只能是懒蛤蟆要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第363章 紧急救援 却说莫小儿在八角寺内依照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避实就虚的兵法方略,将500僧兵分成50个战斗小组,每组10人,灵活机动,迎战敌人。 500僧兵刚一分布、部署完毕,那个叫仁多菱花的女番将便率番兵进攻南门。 莫小儿一声令下,潜伏在南墙脚下的150名弩机手一阵猛射,使仁多菱花撇下几十具番兵尸体狼狈逃窜。 番兵遁逃,莫小儿并不掉以轻心,吩咐僧兵,在援兵未到之前,夏军可能还要组织多次进攻,大家决不可忘乎所以。 然而500番兵在八角寺严阵以待一个通宵,也没见番兵发起攻击。 莫小儿有点疲乏,便就靠在一棵大树上向迷瞪起来。 刚一合上眼睛,便见探子来报,说童子鸡火烧铁鹞子牛皮铠甲,夏军打算用铁鹞子进犯八角寺的计划夭折;但察哥并不死心,重新分拨三路人马,从南、北、西三个方向向八角寺包抄过来。 莫小儿见说,即刻跳将起来,让500僧兵打起精神,准备迎敌。 就在这时,却见南山方丈急匆匆从大雄宝殿里赶将过来。 莫小儿见南山方丈赶得急切,便就迎上去打声闻讯:“老丈急火赶来,莫非有甚事情……” 南山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道:“莫元帅英武果断,组织500僧兵打败贼人几万人马,定会青史留名。可这一次贼人来势凶猛,老衲怕有闪失,特请元帅去看那笔财富,倘若老衲不测,元帅也好转移……” 莫小儿见说,立即说道:“大师多虑了,贼兵只能是昙花一现,您老不要思虑过多!” 说着,便让属从召唤50个小组长前来议事。 50个小组长速快赶来,莫小儿道:“大家尽快吩咐下去,500壮士严阵以待,出其不意打击敌人,等待援兵到来……” 50个僧兵组长呐声喊,前去指挥属下,莫小儿才随南山方丈向大雄宝殿走去。 南山方丈走得急急,莫小儿跟得匆匆,眼见就要来到大雄宝殿门口,莫小儿却禁不住问道:“大师,您老怎么一直在大雄宝殿守着,莫非财富就在殿内?” 南山方丈阿弥陀佛一声,道:“元帅没有说错,财富就在大雄宝殿之中!” 莫小儿惊得瞠目结舌,心中想道:怪不得南山方丈一直待在大雄宝殿里不离脚儿,原来财富就在那里藏着…… 心中正想,脚步已经迈进大殿的高跷门槛。 莫小额站直身子,四处观看,只见大雄宝殿里迎门而坐的佛祖释迦摩尼栩栩如生,有点别样都是,这尊佛祖像的一只手有点向上翘起,似乎在给世人指点迷径。 莫小儿将释迦摩尼佛像观看半天,又看了一周际的十八罗汉,对南山方丈道:“大师,大雄宝殿除了佛祖坐像,就是十八罗汉或站或坐的身形,岂能迷藏一笔财富?” 南山方丈阿弥陀佛一声,笑道:“这么说元帅也没看出佛像有破绽?” 莫小儿见说,重新四处看看,摇摇头道:“没有,小可看不出什么破绽!” 南山方丈哈哈大笑,随即搬来一副胡梯放在佛祖释迦摩尼像前面。 莫小儿大惊小怪,道:“老丈搬胡梯干吗?” 南山方丈一边往胡梯上爬,一边对莫小儿道:“元帅马上就能知道怎么回事……” 莫小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南山方丈上了胡梯,身子站直,用手在释迦摩尼佛的左眼珠上按住,旋转一把,只听“咯吱吱”一声震响,释迦摩尼佛像便从肚脐眼那里向两边分开来,一孔洞穴显现出来,洞穴里喷出的阴冷湿气,不禁使莫小儿打个寒噤…… 莫小儿惊叫不已:“绝了,原来佛祖身子下面竟然掘有洞窟,金银财宝就搁在洞窟里面……” 言犹未了,忽听身后一声断喝:“好你个莫小儿……” 莫小儿听见有人呼唤她的名字,惊得得魂飞魄散,慌忙令南山方丈合上佛像,回头去看,却是吴玠七人站在身后。 莫小儿悲喜交加,扑到吴玠跟前,挥动拳头就是一阵碎打:“叫你坏!叫你坏!小可还以为是番兵,差点没把人的魂吓出来……” 吴玠趁机在莫小儿脸上拧了一把,嘻嘻笑道:“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拍的莫小儿也有被吓的当口?” 说着,一顿,道:“番兵咋能知道你叫莫小儿?真是个傻瓜!” 莫小儿见说,似乎反应过来,急道:“寺外有番兵围困,你们怎么进来的?” 吴玠笑道:“我们都是七十二变的二郎神,从地缝钻出来的!” 洪大嫂见莫小儿疑惑不解,上前搂住她道:“莫妹妹相信姑爷说的话?” 说着一顿,道:“八角寺地下有条暗道直通月牙坊,我们从月牙坊那边进来,自然没有遇到番兵!” 莫小儿见说,拍手称道:“这是避实就虚的兵法运用呀!” 说着,一顿,道:“以前听玠哥哥说过,他来渭州后奉陇亲王之命捉拿罗天,就是从地下暗道进入的,不过在暗道里玠哥哥收获多多,纳了秦陇军大旗田埂山的千金田牧香为妻……” 吴玠见莫小儿又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个手势让莫小儿打住。 莫小儿却不住嘴,看看大雄宝殿外面拴缚的骊蛛良驹,吵喝着:“骊蛛良驹怎么也也进来哪?暗道人攀上爬下倒也罢了,六匹马是如何上来的!” 童子鸡笑道:“莫姐姐没有去过暗道,自然不知里面的奥妙!那暗道行得了车,走得了马,只是挨近八角寺这一边是眼枯井,可枯井里不是有供人乘坐的竹篮吗,那竹篮不是平常的竹篮,让马站在里面,竟然也给吊上来了……嘿嘿……” 吴玠见大家把该说的话全都说了,这才向南山方丈行过大礼,道:“八角寺的情况洪大嫂和童娃子早就做了介绍,我们一路赶来也看在眼里,问题是如何尽快将南北两处的番兵驱赶杀退,保护财宝的安全……” 莫小儿见吴玠这么来说,便道:“你们来之前我们采取的是防守战术,现在玠哥哥身边有果敢上将军洪大嫂,弹子将军耿先;鹰爪将军雷鸣;飞针将军吕毅;冷面将军马嵬;弹弓将军童子鸡,应该冲击敌人才是……” 说言未了,便见弹子将军耿先向前一步,道:“末将自在大相国寺被元帅特招,还没立过一次功劳,特此请战,搏杀敌军……” 吴玠准允耿先出战,让100僧兵随行,从北门出击,与番兵搏杀。 耿先得令,戴银盔,披赤甲,武装上马。拎了黄金灯笼锤,雕鞍上悬挂锦囊袋,内装打人的石子,战马边紧挂铜铃,后插招风的雉尾;威风不雅赵子龙,神情倘若薛仁贵。 十几个僧兵走在耿先前面,举着十几面旗帜;几十个僧兵随在耿先身后,手持弩机短箭。 一声喝喊,八角寺北边的大门向两边拉开,耿先当先一马冲将出去。 番兵见久攻不下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少年将军全服披挂,冲杀出来,不知所措地向后倒退…… 第364章 七娘坟 沙洲一红见兵士倒退,大喝一声:“敢有倒退者,立斩不赦!” 番兵镇定下来,沙洲一红将手中的宣花斧舞一舞动,喝喊一声:“宋将报上姓名,咱家和你打上三百回合!” 耿先哈哈大笑:“蛮夷自不量力,爷爷是大宋西军元帅麾下飞石将军姓耿名先者是也,你这鸟头,也说个名儿让爷爷听听!” 沙洲一红道:“大爷沙洲一红,大夏征宋元帅察哥麾下主将是也,见你小小年纪,不忍心伤害,乖乖下马投降,留你一条性命!” 耿先见贼将口出狂言,再不搭话,飞马上前,挥舞黄金灯笼锤,照面门向沙洲一红打去。 沙洲一红见耿先来得凶猛,举起宣花斧一挡,竟有千军之力,震得耿先双臂发麻。 耿先一怔,方知眼前这位番将身手不凡,便就卖个破绽,佯装败逃,沙洲一红哪能放过?驱马紧紧追赶。 耿先见沙洲一红追得近了,便从锦囊袋内掏出一粒石弹。 这石弹麻雀蛋一般大小,耿先抛手一甩,正中沙洲一红额头,沙洲一红收不住身子,从马上跌落下去。 原来,耿先先时用的是豆粒般大小的石弹,用两个指头弹发。自从随了吴玠,吴玠对他道:“你那悬疑弹子功威力不行,只是一个花架子,真要上阵杀敌,派不上多少用场,不如改成手抛石弹,石弹可以加大,抛打出去,竟会使敌丧胆!” 耿先是聪明人,马上接受元帅建议,将指弹改为手抛,石弹也从豆粒般大小变为麻雀蛋般大小;几经演练,果然威力大增,甫一出战,击打敌人,只是一个中。 却说耿先见沙洲一红跌落马下,勒住马头,赶将回来,要取沙洲一红性命,早被蜂拥而上的夏兵抢回去。 耿先见夏兵抢走沙洲一红,勃然大怒,挥舞黄金灯笼锤击打番兵。 番兵见耿先孤身一人跑到八角寺几里之远的七娘坟,便都不甚惧他,舞枪弄棒围住耿先击搏。 耿先一双黄金灯笼锤左击右擂,番兵却也骁勇,前面被打到,后面的接着上,将耿先团团围在中间。 耿先见番兵人众,就从锦囊袋内掏出石弹,一弹一个,打得番兵满地找牙。 番兵见耿先用飞弹打人,那个还敢上前,发一声喊,四散逃窜。 耿先得胜,打马向回赶去,斜刺里却冲出三员番将,一个是野利河鳗、一个是令分千军、一个是乌密拖延。 三将见耿先用石子打人,知道打他不过,便在半道埋伏下来,等耿先志得意满地往回返,冷不丁给他一个袭击。 耿先自然没有心理准备,被野利河鳗三人打落马下,开山斧、偃月斧、金蘸斧一起并用,将耿先剁为肉片…… 却说耿先在七娘坟被野利河鳗、令分千军、乌密拖延的开山斧、偃月斧、金蘸斧剁为肉片,败兵迅疾回报吴玠。 吴玠见说,双目发直,大喝一声:“蛮夷欺人太盛,竟然折我一员大将!” 南山方丈见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道:“七娘坟是当年十二寡妇征讨西夏时,杨七娘献身的地方,没想到耿将军追随杨七娘去了!” 众将听说耿先死在七娘坟,不无伤心痛悲。吴玠从发髻中唤出麒麟钢枪,长一长丈八长,向前一指,道:“众将士听令,即刻随本帅杀将出去,为耿先兄弟报仇……” 说言未了,却被莫小儿抢前一步拦住道:“玠哥哥是西军元帅,岂能亲自出马?小可前去对付这帮蛮夷绰绰有余!” 说着,便对洪大嫂和童子鸡喊道:“洪姐姐、童弟弟,还有雷鸣、吕毅、马嵬,全跟本姑娘杀将出去,为耿将军报仇雪恨……” 却说番将野利河鳗、令分千军、乌密拖延乱斧砍死耿先后,兴奋不已,让兵士将耿先那双黄金灯笼锤收起,抬了耿先尸体,打算离去,却见六人六骑迎面驶来。 三番将还没弄清怎么回事,童子鸡已经近到跟前,大喝一声,道:“贼头休想带走我家兄弟!” 说着,从腰间掏出弹弓,拉满弦,搭好弹,“噗噗噗”几声,击中抬举耿先尸体的几个番兵。 番兵应声倒地,扔下耿先尸体,捂着眼睛,拔腿就跑,却被野利河鳗喝住:“敢有脱逃者,即刻砍下脑袋!全都向前,搏杀南蛮!” 番兵镇定下来,野利河鳗对童子鸡大喝一声:“南蛮休要逞能,爷爷这把开山斧来取儿的首级!” 说着,催马向前,来取童子鸡,却被鹰爪将军雷鸣看了个准。 雷鸣见野利河鳗手持开山斧呱嗒嗒催马跑来,便将鹰钩抛兜头甩出,不偏不倚,正中野利河鳗腰部。 雷鸣在这边一拉一扯,便将野利河鳗活脱脱拽了过来,童子鸡见得,就要上前结果性命,却被莫小儿拦住,道:“切勿滥杀,留个活口,还有用处!” 童子鸡见杀不成野利河鳗,便就冲跑过去,将耿先那副黄金灯笼锤抢到手中,又牵回耿先的坐骑枣红马。 童子鸡返回莫小儿身边,喊一声:“莫姐姐,小的没有正桩兵器,从现在起,耿兄的黄金灯笼锤和枣红马就归我喽!” 莫小儿见童子鸡抢了耿先的黄金灯笼锤和枣红马,白了他一眼,道:“归你就归你,可你光知抢夺有用的物事,怎么就不管耿将军的尸体?” 童子鸡这才反应过来,唤上雷鸣、吕毅、马嵬,驱散番兵,将耿先的尸体抢回来,驮在马背上,正要向八角寺而去,却见番将令分千军、乌密拖延率兵拦住去路。 令分千军手持一把偃月斧,在马上喝道:“南蛮听着,快将我家兄弟野利河鳗放了,若有半点迟钝,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吕毅见令分千军口出狂言,便对莫小儿喝道:“副元帅,雷兄擒获了一员番将,这个就让小将前去对付!” 莫小儿准允。吕毅得令,催动战马,手持赤钢六棱锤,向番将冲将过去…… 第365章 女番将 夏将令分千军见宋营里冲出一个年岁不大,面黄肌瘦的小子,不禁哈哈大笑:“南蛮没有大将可用,竟让一个久病初愈的病孩出阵?小毛孩,” 令分千军吆喝一声:“爷爷让你几招,几招过后不能取胜,爷爷就取你的性命!” 说着,果然就将偃月斧抱在怀里,立马不动,对吕毅喊道:“小毛孩,快来攻击呀,让爷爷看看你的本事!” 吕毅见令分千军坐大,也不计较,双锤舞动,向令分千军打去,令分千军身子一闪却没夺过,那锤便砸在这厮左胳膊上。 令分千军见得,立马食言,举起偃月斧来挡吕毅的赤钢六棱锤,吕毅却虚晃一锤,卖个破绽,从衣包内取出无影绣花针,一把几枚,撒将出去。 令分千军嘴、眼、鼻子上全都被无影绣花针扎中,身子一歪,就要栽下马去,却被吕毅赶将过去一把拎了,提将回来。 番兵见黄面宋将俘获了令分千军,冲上前来要抢,却被吕毅撒出的无影绣花针打散遁逃。 吕毅将令分千军拎到莫小儿跟前,扔在地上,几个僧兵上前将其捆绑起来。 莫小儿见吕毅擒获了令分千军,心中高兴,便对马嵬道:“雷、吕两将军每人俘获一员番将,就看马将军如何立功!” 马嵬经不起莫小儿激将,喝喊一声:“副元帅不要小瞧人,末将也抓一个番将你看!” 说着,催动黄膘马,舞动玄铁八面锤,向敌阵杀去…… 却说夏军元帅察哥派往八角寺北门的四员战将,两员被擒,一员负伤,只剩乌密拖延一个还在军中。 这乌密拖延本是一个明哲保身之人,见三个兄弟擒的擒、伤的伤,哪里还有心再战?指挥番兵向后撤退,却见一员宋将飞马跑来,嘴里谩骂不止。 乌密拖延大怒,对身旁的番兵道:“宋将欺人太盛,我们这么多汉子,不信就弄不住他一个?” 番兵喝道:“小的们全听主将命令,将这南蛮拿下,回元帅府请赏!” 乌密拖延见兵士给自己鼓劲,便就大喝一声:“小的们,砍下南蛮头颅,赏宋国女人一个!” 番兵听得,便都风吼着向前,将马嵬包围起来。 马嵬见番兵突然蚁聚,似乎明白什么,双锤打开一条道来,只追站立大旗下面指挥的乌密拖延。 乌密拖延见马嵬瞅准自己,也不怠慢,催马向前,挺直金蘸斧来战马嵬,只有两个回合,便见马嵬一锤收回,殿住乌密拖延砍来的金蘸斧,一锤抡起,向乌密拖延脑袋砸去。 可惜乌密拖延一员猛将,被力等李元霸的马嵬将整个脑袋砸得稀烂。 番兵见主将死了,喝喊一声,四散逃命,马嵬也不追赶,回返复命…… 却说夏军元帅察哥派出的后合增援军令咩一红,见北路军全线溃败,让自己的军队一万番兵堵住退路。 那些逃跑过来的番兵见道路被堵,只好融入令咩一红一军,有他差遣。 令咩一红见溃逃之兵和自己率领的番兵融合,心中高兴,却对察哥耿耿于怀:“察哥元帅让沙洲一红四人取代本统军,结果如何,连裤子几乎也输了!” 说着,一顿,道:“将士们听着,从现在开始,一切全本统军指挥,敢有临阵脱逃者,消极怠战者,灭其三族……” 不说令咩一红在那边收拢西夏残军,只说莫小儿见马嵬打死乌密拖延,番兵遁逃而去,也不追赶,与洪大嫂、童子鸡、雷鸣、吕毅、马嵬以及上百个僧兵押了俘获的野利河鳗、令分千军,回到八角寺。 吴玠见莫小儿得胜凯旋,不胜欢喜,道:“小儿果然不同凡响,一旦出马,蛮夷望风披靡……” 莫小儿笑道:“玠哥哥过奖了,小可和洪姐姐都没出手,这是童子鸡、雷鸣、吕毅、马嵬的功劳!” 吴玠让给四将记上功劳,让僧兵将野利河鳗和令分千军押下去,即对莫小儿道:“副元帅扫清围困北门的敌军,南门这边就由本帅去解决了……” 说着,只带50名僧兵,打着旗帜,打开南门,却见两员西夏女将一左一右站在门楣两边。 原来,这两员女将就是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两人受察哥之命攻击八角寺南门,冲击几回,全被院内的僧兵用弩箭射回。 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无计可施,只好一左一右站立门前面面相觑,就在这时,却见大门打开,吴玠率领几十个僧兵从门里走将出来。 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一见吴玠,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各自心中想着:中原果然有美男子,这位将军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在西地哪里寻觅…… 心中想着,竟然无动于衷,只是痴愣愣看着吴玠,忘记出手搏杀。 吴玠见两员女将只是看着自己,却不上前击搏,便就喝喊:“喂,你们两个既然来攻八角寺,本元帅想试试身手,却怎么不见击搏?” 仁多菱花见吴玠面如傅粉,唇若朱涂,个头高挑,银盔金甲,骑高头大马,着雪白战袍,蹬软底短靴,目似鹰隼,眼若朗星。心中早就乱了,款款说道:“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吴玠“哟呵”一声,道:“你这番婆,见了本帅不见打杀,竟然问起名和姓来?罢罢罢,告诉你也无妨!” 于是,提高嗓音道:“在下姓吴名玠字晋卿,大宋西军元帅是也,你们两位是谁?怎敢屡屡侵犯佛家圣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冬至一梅见说,慌忙说道:“原来您就是吴元帅,怎么这样年轻呀?” 说着,看了吴玠一眼,道:“末将名叫冬至一梅,她叫仁多菱花!” 吴玠“噢”了一声,仁多菱花接上话:“我俩受察哥元帅之命,来八角寺挖掘财宝,却被僧兵每每打退……” 说犹未了,便见冬至一梅道:“姐姐,我们不打了,干脆和吴元帅讲和算啦……” 仁多菱花见冬至一梅这么来说,便道:“冬至妹妹说得好,我们一共来了三员女将,鲁布血红已经血染沙场,我们再打,也会跟着鲁布血红而去!” 说着,看看吴玠,又看看冬至一梅,道:“妹妹,我们不如归降吴元帅,不回荒蛮之地去啦!” 冬至一梅见说,立即附和,道:“姐姐说出妹妹没有说出口的话,归顺吴元帅,游历大宋朝……” 第366章 吴玠夜宴 吴玠见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说要归降,不禁哈哈大笑,道:“兵法云:上兵伐谋,下兵伐城,不战而屈人之兵者,是为大智耶!” 于是,向前一步,躬身施礼,道:“二位女将弃明投暗,其志可书,其情可嘉,请受吴玠一拜!” 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见吴玠施礼,慌忙跪倒,叩头不止,道:“归降之将,岂敢受元帅大礼?奴家拜你才是!” 吴玠见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熟识中原礼仪,心中高兴,扶起两人道:“二位女将不必大礼,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见说,又是一阵万福,冬至一梅便道:“感谢元帅不弃?冬至喜好中原文化,这次才随军前来,没想道能和元帅相遇,真乃上苍佑护!” 仁多菱花也道:“小女子昨天夜里梦见一颗太阳落入怀中,心想一定是吉兆,原来是和元帅而遇!” 吴玠见两员女将说得乖巧,心中更就高兴,与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摩肩擦背,仿佛情侣。 番兵番将见两员女将刀枪未动,投降宋军,还与宋国元帅眉来眼去,粘粘糊糊,全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吴玠见得,扬声说道:“普天之下,皆为至亲。本帅善待步卒,愿意留在宋营的,每月发白银五两作为俸禄;日后还可论功晋升。不愿留的兄弟,本帅也不勉强,即刻返回夏营,本帅绝不阻挡……” 番兵番将听说留在宋营每月有五两俸银,顿时欢腾雀跃,纷纷跪倒在地,给吴玠叩头作揖,齐声呐喊:“感谢元帅再塑之恩,小的愿意留下,为大宋效力……” 却说莫小儿几人见吴玠率领50个僧兵去南门交战,却不见喊杀声传来,正在诧异,却见吴玠在两员番将陪同下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大队番兵队伍。 莫小儿不知嘛事,慌忙迎上前去,却见陪同吴玠的番将是两员女辈,心中便有不快,道:“玠哥哥带50僧兵御敌,怎么不见动静,还领来这么多番兵,而且有两员女将左右相陪,真是美到天宫去啦!” 吴玠见说,哈哈大笑,道:“兵不厌诈,上兵伐谋,下兵伐城,不战而屈人之兵者,当为大智耶!吴玠不才,未曾动一刀一枪,两位女将便就自愿归降!” 说着,指指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道:“小儿,她们两人一个叫冬至一梅,一个叫仁多菱花,都是西夏监军司统军级的大将!” 莫小儿看了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见两人甚有姿色,心中便道:两个骚胡子莫非见玠哥哥长得英俊,要来勾搭他? 这么想过,便在心中埋怨吴玠:玠哥哥真是个多情的种,一见女人脚腿就软;尽管做了元帅,可对女流依旧是来者不拒…… 心中正想,却见吴玠向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介绍自己,说莫小儿是玠的内子,现为西军副元帅。 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立即上前给莫小儿道个万福,曰:“元帅夫人在上,请受小女子一礼,小女子从荒蛮之地而来,还望夫人给予方便……” 言犹未了,便见哨马来报,说北城门已被陇亲王率领的大军攻破。 吴玠拍个响掌,手舞足蹈:“真乃天助吾也,北城门一破,敌军便是强弩之末,撑扎不了多久……” 吴玠正在说话,又见哨马来报,说西城门、东城门分别被知府吴奕和教头王进攻破;南城门番兵得知三门被破,也就弃城而逃。 吴玠见说,便问西军元帅察哥消息。哨马说察哥在吴奕大军攻打西城时,就已逃窜,去向不明。 吴玠又问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消息,哨马说不知所踪。 吴玠心头沉重,默默寻思:三位夫人带孕御敌,其情可嘉,可竟然落入敌手,生死未卜…… 想起三位夫人平时的好处,吴玠不禁潸然泪下,转过身去抹了一把泪水。 吴玠的些小举作被莫小儿看在眼里,莫小儿心中说道:真是个多情的哥哥,怪不得女人一见他都倾心相配,原来他身上有这么优良种子。 莫小儿心中想着,便对吴玠说道:“三位夫人定无大碍,玠哥哥切勿悲伤!我军已经复夺城池,街头巷尾定有残敌负隅顽抗,我们不如冲将出去,趁胜追击……” 吴玠见说,便就招来大雄宝殿中的洪大嫂等人过来,吩咐道:“八角寺危机已经解除,我大军正从四面八方向城中心集结;南山方丈和静一和尚率500僧兵留在八角寺继续监管,其余人随本帅追击残敌,然后返回元帅府……” 冬至一梅见吴玠这么来说,便道:“相公追击残敌后返回元帅府,我们咋办……” 吴玠一顿,看着冬至一梅道:“你已经成为宋国大将,什么你们我们的?当然随本帅一道返回元帅府呀……” 冬至一梅听得,莞尔一笑,拉上仁多菱花,道:“姐姐,相公让我们去元帅府,我们赶快动身吧!” 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率领归顺兵士跟在吴玠后头,扫清街头残敌,陇亲王大军已经从北面集结而来。 不一会,吴奕和于谦、孟洋率领大军从西而来;王进、史斌率大军从东而来,吴玠心情欢畅,迎上前去,嘘寒问暖一阵,便让大军分寨安营驻扎下来,各位将领晚上在元帅府聚宴欢庆。 是夜,月清星朗,西军元帅府大院内临时搭起来的帐篷里灯火通明,吴玠正在里面设宴招待各路将领。 酒过三巡,菜上五道,便见陇亲王举杯过头,款款说道:“贤婿吴玠,刚一出任西军元帅,便赢得渭州反击战之辉煌胜利,真乃西军之幸;国家之幸!” 将领们见陇亲王这么来说,全都拍手称道,和声称好。 陇亲王接着道:“贼酋察哥,扬言攻破渭州,进军关中;然十多万乌合之众立足未稳,便被我军驱逐出城。贤婿吴玠,身先士卒,率轻骑骁勇之士,驰援八角寺,杀得番兵血流成河,不愧为国家栋梁之材。老夫提议,为我军取得渭州大捷,为贤婿料敌如神,指挥果断,干完杯中之物!” 将领门齐呼一声:“干完杯中之物!”全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光。 吴玠见众将饮完杯中之酒,情绪亢奋,扬声说道:“酒已干完,也就算咧!可老丈人溢美之词,使吴玠汗颜不羁,吴玠这里自罚一杯!” 说着,伸长脖子,将一大杯酒干了,道:“渭州城失而复得,皆是众将领和兵士英勇善战只结果!可三位夫人下落不明,郭子怀、薛睿先等将士生死未卜,本帅岂能高枕无忧,沾沾自喜……” 王进见这么来说,站起身子道:“元帅不必自怨自艾,宴席之后,末将便派哨骑四处打探三夫人和郭子怀、薛睿先将军的消息……” 第367章 番将陪宿 吴玠见说,也就不再叨扰,与众将官一直饮到深夜方休。 众将官散去,元帅府卫士长谷丙来见吴玠喝得高了,便就上前询问:“启禀元帅,副元帅和洪大嫂今晚在金花青云院打寝,元帅是让小人把您送往那里呢还是……” 吴玠略打断谷丙来的话:“金花青云院不必去了,谷将军请两员投诚过来的女番将来元帅府,本帅有话询问……” 谷丙来是聪明之人,自然知道吴玠说这话的意思,便在中军大帐铺好一张床,前去召唤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 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听说元帅夜间召唤,相对一笑,跟在谷丙来身后,匆匆走进中军大帐,却见吴玠似醉非醉,半倚着身子躺在一张铺好的床铺上。 吴玠见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在谷丙来带领下走了进来,也没抬起身子,只是那么微笑着看她们。 冬至一梅见吴玠这个情态,即刻明白什么意思,心里不禁“砰砰”直跳。 冬至一梅是黑水镇燕军司的监军使,之所以从戈壁大漠不远万里赶来兴庆府参战,都是因为察哥元帅的召唤。 察哥元帅为了占领渭州进军关中,私下辽国形成默契,以送三个美貌女子给辽王做妾为筹码,要辽军关键时助大夏一臂之力。 三位美女就是冬至一梅、仁多菱花、鲁布血红。 遗憾的是鲁布血红丧命疆场,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与大宋元帅吴玠相遇后,未动一刀一枪,便就率众归降。 谷丙来未来召唤之前,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还在谈论归降后的事情。 归降吴玠,意味着背叛察哥,背叛察哥还有深层次的含义,那就是终止与辽王达成的契约——三个美女不能如期送达。 其实对三个美女送达这个问题,冬至一梅早就对察哥心存芥蒂:既然让她们三人去给辽王做妾,却要她们随军作战,结果断送了鲁布血红的性命。 而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倘若不归顺吴玠,恐怕也会血染战袍,头断疆场。 女人嘛,毕竟和男人不一样,从小接收汉化教育的冬至一梅一直在想,女人只是男人掌上一个玩物,男人高兴了就把玩一阵,不高兴会像扔掉一只草鞋那样顺手甩掉,那些缠绵悱恻,卿卿我我的举作只是昙花一现。 与其不被待见,受人摆布,还不如自由一把,图个快乐。 因此,在八角寺南门外,冬至一梅才和仁多菱花联手,归顺吴玠,当然很大成分是被吴玠的帅气所动…… 冬至一梅正在自思自想,仁多菱花却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指指似醉非醉的吴玠,悄声说道:“妹妹,看见没有,吴相公这情态是发骚的表现……” 冬至一梅打了仁多菱花一把,也是轻声说道:“姐姐怎么这样说话?那是吴相公钟情我们姐妹,才让卫士长召唤而来!” 仁多菱花看了冬至一梅一眼,道:“这不都一样吗,相公既然钟情,那我俩今晚就给吴相公,让他好好体会一下两个女人的味道……” 冬至一梅又打了仁多菱花一把,道:“姐姐真坏,两个女人如何与一个男人同处一室,这不羞死人了吗……” 仁多菱花见冬至一梅这么来说,嘿嘿一笑,道:“看来妹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到时候姐姐会教你的!” 说着一顿,道:“察哥那厮和奴家在一起时就有几个女人同陪,那种气氛嘛,嘿嘿,真是说不出口来……” 冬至一梅惊道:“姐姐和察哥有一腿?” 仁多菱花不屑一顾地看了冬至一梅一眼,道:“察哥是晋国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子。那时候这厮在卓啰和南军司练兵,夜里传奴家过去,奴家哪敢抗命?过去后才知道这厮要群宿,那一夜除了奴家,还有好几个部落酋长的千金!” 冬至一梅倒吸一口冷气,道:“察哥占有了姐姐,为何还要送给辽王做妾,这不有点悖论吗……” 仁多菱花道:“这就是男人之间的游戏!不过游牧民族不在乎悖论,想当年,汉家的和亲女子王昭君出塞大草原,给南匈奴呼韩邪单於做了妻子,呼韩邪单於死后,他的儿子雕陶莫皋继位,尊号复株累单于。复株累单于却惦记他的后母王昭君,最后纳王昭君作了妻子,还杀死王昭君和呼韩邪单於所生的儿子。游牧民族的风俗就是这样蛮野,在汉人眼里,这样的事情是蛮野,可游牧民族见怪不怪……” 冬至一梅长叹一声:“姐姐懂的真多,这些事情妹妹还是头一次听说!” 仁多菱花道:“妹妹身处漠北黑山镇燕军司,满眼戈壁大漠,孤陋寡闻也不见怪;姐姐在卓啰和南军司,紧靠中原,自然知道得多……” 冬至一梅见说,抬头去看吴玠,见他还是那个样子,便对仁多菱花道:“看样子相公元帅确是喝高了,我俩再说说话儿,等他清醒一些我们再上去……” 仁多菱花见说,嘿嘿一笑,道:“妹妹是不是想听那些悖论的事?那姐姐就给你叨扰!” 仁多菱花伸长脖子咽下一口唾沫,道:“悖论的事情中原王朝也比比皆是。譬如那个女皇武则天,先做唐太宗的才人,后被太宗的儿子高宗纳为皇后,还甩开高宗做了几十年皇帝。还有唐玄宗李隆基,将儿子的媳妇杨玉环揽在身边,做了贵妃……” 冬至一梅见仁多菱花一副放肆的情态,哀叹一声道:“可我们总不能对不起吴相公呀!” 仁多菱花道:“哪有什么,拔了萝卜有坑在,吴相公又不知道我们被别的男人睡过……” 仁多菱花说着,回头去看引领她们来到中军大帐的谷丙来,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出去了。 仁多菱花心中高兴,便对冬至一梅道:“妹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上吧……” 冬至一梅见说,也不客套,便就走到吴玠倚卧的床铺跟前,轻轻解开衣扣,露出醉人心魂的酥胸。 仁多菱花没想到冬至一梅的酥胸那样饱满,简直就是平地的两座小山。 仁多菱花也有点春心难禁,将冬至一梅那座小山把在手中,揉了几揉,唏嘘一声,道:“妹妹生于荒寒之地,哪曾想到竟有如此饱满的酥胸,来,拿给相公去吃……” 仁多菱花说着,便将冬至一梅的胸部捧在手掌心中,端到吴玠嘴边…… 第368章 花心郎君 冬至一梅被吴玠撩拨得吃吃碎笑,唏嘘着说了声:“原来相公酒醉不沉,意识一直清醒,姐姐,我们俩刚才说的话一定是被他听见了!” 仁多菱花撩拨,听冬至一梅这么来说,把头抬起来道:“听见就听见呗,现在是只能意会,不能言明,妹妹……” 冬至一梅便不说话,将自己整个身子贴到吴玠身上去了…… 却说莫小儿在酒宴中途,和洪大嫂来到金花青云院。 一进院门,看见角角落落的摆置,心中便就寻思,果然好个去处,真是不同凡响…… 心中想着,便问洪大嫂:“孙姐姐往日就是在这里潇洒……” 洪大嫂道:“是呀,民妇来八角寺的路上就给妹妹说过,我家小姐的金花青云院华丽光鲜;田姑娘的银花木香庵,赵小姐的郡主芳香院也是这个样儿!” 洪大嫂说着,不禁一顿,道:“嗨妹妹,前日个民妇才听说,姑爷在与赵小姐成亲前,陇亲王和他签订了一份协约!” 莫小儿见说,不禁一怔,回过头来看着洪大嫂,道:“协约?什么协约!” 洪大嫂道:“陇亲王不是太祖后裔吗,一直对太宗‘烛光斧影,抢夺他先祖的皇位心怀不满。本欲恢复帝室尊位,只可惜自己年纪已迈,膝下亦无子嗣;因此,只能把希望寄托女儿赵玲燕身上!” 莫小儿道:“寄托女儿身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陇亲王怎么要和玠哥哥签订协约?” 洪大嫂道:“赵玲燕不是要和姑爷成亲吗,成亲后就要生孩子,协约就是针对孩子签订的!” 莫小儿恍然大悟,道:“小可明白了,原来陇亲王想让玠哥哥和赵玲燕生下的孩子姓赵?这样一来,恢复帝室之尊的愿望不就实现了吗……”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向孙荆草卧室走去,到了门前,便见门外錾铜钩上悬着大红撒花软帘,南窗下是炕,炕上大红毡条,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靠背,与一个引枕,铺着金心绿闪缎大坐褥,旁边有雕漆痰盒。 孙荆草家常带的秋板貂鼠昭君套,攒珠勒子;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挂在壁橱内。 挨墙一张桌子上放着冬天暖手的小铜炉,着漆的茶盘,里面搁着饮茶的瓷壶、瓷碗、瓷杯。 雕龙画凤的梳妆台上镶嵌着一面大铜镜儿,大铜镜下面搁几把桃木梳子,一干摆设华容、大气,无与伦比。 莫小儿惊叹一声,道:“洪姐姐说陇亲王巧动心机给三员女将修缮了别院,小儿还不怎么相信,这一亲临现场,还真使人震动!” 说着不知怎么就双眼潮湿,啜泣起来,一边啜泣,一边诉说:“小可也是玠哥哥结发之妻,与三位姑娘相比,却是天上地上……” 洪大嫂见莫小儿钢铁一般的人儿,平日里遇到多大困难,也没掉过泪水,没想到一见孙荆草卧室内的摆设,竟然大放悲声。 慌忙上前奉劝,道:“妹妹一定是触景生情,想起自己来了?妹妹侠义心肠,打和姑爷成婚以来,一直在东奔西跑,没有一处定居之处。不过时过境迁,今非昔比。等将西夏人打跑,让姑爷给妹妹营造一处更为风光的住所,妹妹也好颐享天年……” 洪大嫂这么说完,便对莫小儿道:“妹妹今晚委屈一宿,就在我家小姐房里和姑爷同做美梦,民妇在你的隔壁打寝!” 洪大嫂说完,给莫小儿拉上门,上侧室安歇去了,莫小儿躺在床铺上等候宴席散落后的吴玠赶回来。 然而,苍穹里那只玉兔已经偏西,莫小儿迷迷糊糊睡醒一觉,还不见吴玠踪影,莫小儿心中便就犯了嘀咕。 突然,莫小儿想起那两个妖艳靓丽的女番将,心头不禁一怔,寻思道:玠哥哥莫非和那俩女人滚一起了,这个薄情寡义的贼子,看本姑娘如何整治你…… 莫小儿心中想过,便就拎了金雕宝剑,打开屋门,向外走去。 莫小儿这边一响动,早就惊醒隔壁的洪大嫂。 洪大嫂听见莫小儿向院外走去,说了声“不好!”爬起身子就追。 毕竟身高马大,洪大嫂三脚两步便将莫小儿追上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道:“妹妹你要干甚?” 莫小儿怒气不消地说:“吴玠贼子,本姑娘要去杀他!” 说着一顿,怒气更盛,道:“吴玠曾经给小可下过保证,说除过现有的7个女人章馨怡、田牧香、赵玲燕、孙荆草、秦丹枫、齐飘萍、莫小儿,不再接纳其她女子,可一见两个女番将,还是食言,他现在是西军元帅,也不考虑个影响……” 洪大嫂知道莫小儿说到做到,在京城比武时,说要灭了武旋风,便就一连七八个晚上蹲守武府院中的大树之上,将武旋风拳路的一招一术牢记心间,根据武旋风的拳路,摸索出打败他的招数;粉碎了童贯企图让张子论充作西军元帅的阴谋。 现在,吴玠钟情于两个年轻貌美的女番将,本是男人欲望之中的事情,但却冲撞了莫小儿心中的底线 莫小儿感情专一,当初听说吴玠和章馨怡结为连理,千里迢迢赶往观音山庄刺杀章馨怡。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吴玠的多妻事情不怎么干预,可吴玠夜宿女番将,莫小儿还是不能容忍。 洪大嫂好说歹说,让莫小儿放下金雕宝剑。 莫小儿道:“放下金雕宝剑可以,但姐姐必须与小可一道上元帅府一趟。小可断定,淫贼吴玠在元帅府和两个骚货鬼混……” 莫小儿和洪大嫂赶到元帅府,守门的卫士见是元帅夫人和果敢上将军,哪个敢问?便就放两人进去。 莫小儿和洪大嫂进到中军大帐,见一张大床上,吴玠和两个女番将正在颠鹰倒凤,气得眼前乌黑,差点晕倒地上。 洪大嫂一把扶住她,莫小儿回过神来,从洪大嫂腰间抽出乾坤双棒槌,喝喊一声:“吴玠,你这个拈花惹草的贼子,小儿今夜要捶死你……看棒……” 莫小儿喊着,一棒槌向吴玠打去,吴玠躲闪不及,屁股上早就中了几下…… 第369章 夏使投书 莫小儿手持槌擂在吴玠屁股上连打几下,吴玠惊得翻身而起,举目去看,才知莫小儿不知什么时候赶将进来,身后还跟着洪大嫂。 吴玠魂不守舍地吆喝着:“小儿,你要干甚……” 莫小儿冷笑两声:“你说我要干甚?本姑娘前来施行家法,教训教训你这个喜新厌旧的关西种马……” 说着,棒槌雨点般落下,向吴玠打去,吴玠左躲右闪,身上还是中了几下。 吴玠嘴里“嗷嗷嗷”叫着满屋子奔跑,莫小儿不依不饶,穷追猛打。 吴玠被追打得无地自容,瞅见墩放地上的杌子,顺手拎在手中抵挡,莫小儿的棒槌打在杌子上,“叮哩咣啷”乱想。 有杌子遮挡,吴玠的身体暂时没有伤及,他一边喊着:“小儿你不要乱来!”一边拿眼睛去看。 只见莫小儿一脸凶相,手持洪大嫂的乾坤双棒槌,仿佛穆桂英下山,让整个宋营都震惊。 吴玠脑细胞紧张地在神经中枢游来荡去,魂不守舍地忖道:小儿真是河东狮吼,汉后吕雉,容不得别的女人鸠占鹊巢。 当初听到在下和章馨怡结为连理,她就火冒三丈,赶往观音山庄要杀人家;多亏章馨怡在她到来之前离去了,否则,章馨怡的脑袋恐怕早就落地…… 吴玠寻思着,长叹一声,继续想道:今夜晚怎么这样倒霉,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的的事情怎么让她知道了?什么人把消息透露出去?是谷丙来?不不不,谷将军对自己那么忠诚,身下的床铺还是他给料理的啦,他不会出卖主人!是洪大嫂?也不可能,洪大嫂胳膊上走得了马,肚子里撑得了船,有事会当面鼓去敲;有愤要对面锣来砸,不会蝇营狗苟,搞小动作。一定是鬼钻子莫小儿这个醋坛子自己猜测出来的。对呀,其她夫人不在渭州,今夜只有小儿一个,她心想在下一定会去郡主芳香院会她,那料在下泡在元帅府,鬼钻子才领着洪大嫂闯元帅府来了。还真让她瞎猫碰上个死耗子逮个正着,在下正和两冬至一梅、仁多菱花打得火热,却被她一棒槌把好事打跑。看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将在下大卸八件,绝不罢休。罢罢罢,人家是在下的师傅,人家无礼,在下也得相让三分,何况还有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条古训,在下给她低个头,哄她消气,又有何妨…… 吴玠紧锣密鼓地遐思一气,便就跪在地上叩头求饶:“小儿你不要这样!这事全怪在下酒后失态,不怪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 吴玠说着,指指用衣服遮住羞处的两个女人道:“他们两人是无辜的,是吴玠醉酒后让卫士长谷丙来唤她们来的,不信你去问问谷丙来!小儿,怪就怪在下吧……” 冬至一梅见吴玠见了莫小儿仿佛老鼠见猫,却还给她们两人说情搪塞,便就感动得热泪直淌。 冬至一梅便道:“莫姑娘不要生气,是奴家不好,勾引了元帅,还望见谅!” 莫小儿见吴玠和冬至一梅一唱一和,知道他们早就你情我愿,发一声喊,道:“天底下有你们这样无耻的人吗,三人同宿,淫乱军中!吴玠!” 莫小儿喝喊一声:“你现在是西军元帅,这样淫乱怎么对得起元帅这个称号?吴玠,你已经有七个老婆,还不满足,告诉我,多少老婆才能满足!吴玠,你的三个老婆陷入敌手,生死不明,你却和女番将狗球扯蛋,成何体统……” 莫小儿一连叫了几个吴玠,根本不把这个西军元帅放在眼里。 嘟嘟囔囔说了一河滩话,莫小儿突然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数落道:“吴玠,本姑娘能传授你武功,也能废了你的武功!吴玠,你也是识文断字之人。检点史籍,那些帝王、皇子、统军、大臣,只要将心思拴在女人的裙带上,都会堕落成昏君浪子。殷纣王迷于苏妲己,夫差迷于西施;唐玄宗迷于杨玉环,而将大好江山拱手交给别人。你甫为元帅,不思报国;三位夫人下落不明,不去营救,却沉湎于烟花酒巷之中,自甘堕落,岂能对得起列祖列宗……” 吴玠见莫小儿言语尖刻,尽管有不快之意,可听她说得句句在理,便就感动,道:“小儿骂得好。唐太宗为什么会成为千古一帝?就是身边有个丞相魏征每天‘骂他’。后来魏征故去,唐太宗大动悲声,说自己失去一面镜子……” 言犹未了,便见谷丙来赶将进来,禀道:“启禀元帅,大夏国元帅察哥有书信送到……” 莫小儿听说察哥有书信送来,也就不再闹腾。 吴玠趁机穿好衣裳,谷丙来知趣地将冬至一枚和仁多菱花带到一边,让两人也穿上衣服。 吴玠急切地打开书信,拿眼去观,只见信上写道: 大夏晋国王征宋大元帅察哥 拜见大宋西军元帅吴玠阁下: 自古交兵,不斩来使;亦不 以人妻儿老小为人质;洁身 者,大丈夫也。夫悉公喜女 色,容冬至一梅、仁多菱花 于处,有秦晋结好之意;然 二女已许大辽国天祚帝为妻, 还望公好识时务,顾全大体, 送二女回归,善者。公夫人 三位,亦将完璧归赵。倒行 逆施,一意孤行,势必玉石 俱焚,遗恨万年! 吴玠看罢书信,心中忐忑不安,忖道:书信写得很有水平,足见夏国识文断字者不少。可夏贼出尔反尔不讲信誉,此信莫非有诈…… 心中想过,便将书信递给莫小儿道:“小儿是副元帅,你看看这封信的真伪!” 莫小儿将书信看过,转给洪大嫂详看,吴玠便问谷丙来:“夏使何时赶来?现在什么地方……” 谷丙来禀道:“夏使天黄昏时就来了,那时间元帅招待将领,小人没敢打扰,便留夏使客栈用膳,未曾请示元帅……” 吴玠摆摆手打断谷丙来的话:“察哥来信头一句就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挖坑,我们倘若慢待使节,就有不义之嫌,谷将军做得对!可不知夏使知不知道三位夫人下落……” 谷丙来道:“小的时才问过,夏使说三位夫人在夏营安全无恙,只要元帅将冬至一枚、仁多菱花送回去,三位夫人很快就和元帅团聚……” 第370章 御敌之策 莫小儿听谷丙来这么一说,将时才对吴玠的恼怒转到夏主身上,道:“夏主出尔反尔,当初上汴京下战书,未等我军回复,便不宣而战偷袭渭州;如果不是我们赶得及时复夺城池,夏军恐怕已经进军关中,直逼汴梁!如果相信来信之言,放了女番将,察哥不放三位夫人回归如何是好……” 洪大嫂接上话:“莫妹妹说得有理,不要被贼人的烟雾弹迷住双眼,有两员番将在我们手中,察哥狗贼也不敢对三位夫人怎么着……” 吴玠见说,让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上前说话。 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走上前来,看看莫小儿,又看看洪大嫂,不知如何是好! 莫小儿对两人道:“刚才是家事,现在是国事,以国事为重,元帅让你们两个上前说话,你们说就是了!” 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见莫小儿这么来说,方才转向吴玠,道个万福:“元帅有何吩咐,奴家洗耳恭听!” 吴玠将察哥那封信拿在手中抖了一抖,道:“察哥来信了,让在下将你们两人送回夏营,换回在下的三位夫人!”说着,将信的内容陈述一遍。 冬至一梅见说,慌忙跪倒在地,道:“启禀元帅,奴家不回西夏,也不给辽国天祚帝做妾!” 仁多菱花也道:“奴家与元帅同寝一宿,已是元帅的人了,岂能再回西夏,让他们转卖辽国?有言道,好女不嫁二男,好马不备二鞍,元帅真要将奴家送还西夏,奴家就死给你看……” 原来这仁多菱花是个痴情女子,尽管和察哥有过一腿,可察哥的粗野狂暴使她心力交瘁。时才与吴玠交欢,真乃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因此,她不想离开吴玠,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冬至一梅见仁多菱花这么来说,伏跪地上道:“元帅要送小女回西夏,小女现在就死给你看,说着,把头就给墙上撞去,早被谷丙来抱住。 莫小儿见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这般痴情,不禁眼含热泪,忖道:自古都是痴情女子薄情汉,没想到她们两人与吴玠一夜欢情,竟然不离不弃!既然这样,莫小儿何必还要做不食人间烟火的法海和尚?罢罢罢,天要下雨鸟要飞,本姑娘不管这些斩不断理还乱的烂球事了,吴玠他爱咋的就咋的…… 莫小儿这么想过,见吴玠拿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便道:“老看我干吗?你想送就送,想留就留,我又没有干涉……” 吴玠见莫小儿这么来说,立马神情振奋,让谷丙来传上文房四宝,挥笔书写回信一封,叫谷丙来交给夏使,约察哥十日后在酉阳岭下交换人质,不得食言。 谷丙来拿上回书就要离去,吴玠又道:“速传童子鸡来见!对了,将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二夫人送往银花木香庵暂时安歇……” 莫小儿见吴玠已经称呼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夫人,知道他有纳两人为妻之心,便就睁一眼闭一眼。可吴玠给察哥写了回书,要在酉阳岭交换人质,还让童子鸡星夜来见,莫小儿心中便有疑惑,吵叫一声,道:“玠哥哥,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迷药?真的要在酉阳岭交换人质……” 吴玠听莫小儿喊他玠哥哥,知道时才的怨气已经消除,便在方桌上展开一张地图,对莫小儿道:“小儿你看,这是渭州山川图,酉阳岭在渭州城以北;彭阳城以南;瓦亭寨以东;铁原寨西北。西夏兵就是从那里挥兵南下的。彭阳城这长时间没有消息,一定还在我军手中,这就说明我军一直在夏军后面骚扰他们,才使夏军无心渭州,匆匆退走。以在下之见,夏军一定会向酉阳岭撤退,我们就来个瞒天过海,在那里狠敲他一家伙……” 莫小儿见吴玠说得头头是道,不禁欣然,道:“真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玠哥哥得到《武侯兵书》后,战术素养超速提升!” 这么说着,不禁一怔,道:“可在酉阳岭交换人质,玠哥哥就要将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送回西夏,她们两人……” 吴玠哈哈大笑:“小儿真乃刀子嘴豆腐心,时才还舞动棒槌差一点将人家打成粉齑,一听要将两人送走,却又生出悲悯之情……” 莫小儿见吴玠这么来说,努努嘴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都是女人,小儿没那么歹毒……” 吴玠见莫小儿这么来说,拍个响掌,道:“这就对啦,有言道: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常笑笑天下可笑之人。小儿现在是副元帅,应该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鸡肠小肚,让人腌臜……” 莫小儿无言以对,洪大嫂一旁插了话:“姑爷不要拿针当棒槌使,莫妹妹这样做还不是为你好?你已有七房妻室,再纳两个不成九个,九个美女夜夜围着你转,你还不被掏成骷髅,死殭殭了……” 吴玠指着洪大嫂道:“大嫂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少说话,多攒劲,在下还有用你的时候……” 言犹未了,便见童子鸡风风火火闯将进来,道:“元帅,小的睡得迷迷糊糊,听说元帅传唤,便就撒开脚丫子跑将过来了,元帅深夜呼唤小的,一定有甚紧事!” 吴玠道:“说紧也不紧,可是一步也不能迟缓,才深更半夜将你唤醒!” 童子鸡把手在空中一舞,信誓旦旦道:“元帅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赴汤滔火在所不辞!” 吴玠笑道:“能说会道童子鸡,本帅要的就是这股精气神!” 说着定定神,将敌我双方的兵力态势分析一遍,道:“郭子怀、薛睿先将军此时可能在酉阳岭一带,洪大嫂和童子鸡速快赶到那里联络他们,让郭、薛二将率众从北边拦截敌人;渭州之兵从南边攻击敌人;对夏军形成南北合围之势!” 说完,将一枚虎符交给洪大嫂,道:“这是调兵虎符,倘若郭子怀、薛睿先将军尚在,一见虎符,便知是元帅府调兵,他们会听你的号令……” 按下吴玠这边不表,却说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三位夫人那一日被西夏左厢神勇军司新任都统军骨婢灵智率领兵士用轿子抬着,出了渭州城西门,向夏军驻地三剑泉而去。 赵玲燕娇气,一路上又喊又叫:“你们这些番贼,要将本小姐抬到什么地方去……” 骨婢灵智见赵玲燕吵嚷不休,骑着马走在她的轿子跟前道:“小姐不要犟牛,你肚子里有吴玠的孩子,小心动了胎气!” 赵玲燕骂道:“闭上你的臭嘴,老虎戴佛珠充当什么好人,姑奶奶落在你们手中,就没想着生还……” 骨婢灵智也不和赵玲燕计较,一直将她们三人抬到三剑泉才歇了脚。 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三人从轿子里下来,在地上缓缓走了几步,便见杨迁和正牌军康健、副牌军林宇带着几十个宋军兄弟从那边走过来。 田牧香一见杨迁,就要喊出声来,却被孙荆草紧紧抓住手阻拦住。 杨迁一见三位夫人被掳,不禁瞠目结舌,拿眼睛看了田牧香一阵,立即回过神来,对骨婢灵智道:“统军辛苦了,末将已经说服二千多名宋军,归顺大夏了!” 跟在杨迁身后的正牌军康健、副牌军林宇见杨迁这么来说,立即跪倒在地,向骨婢灵智叩头,道:“统军在上,请受小卒一拜。小卒康健、林宇,在杨将军劝导下,率两千多名兄弟,决心归顺白高大夏,为白高大夏效犬马之力,还望统军容纳……” 第371章 三夫人受困夏军营 杨迁见康健、林宇配合自己唱双簧,心中暗暗高兴。 田牧香听得,却在一旁怒骂不止:“狗奴才,吃着宋国粮,喝着宋国水,一有风吹草动,便就奴颜婢膝,忘宗背祖!” 赵玲燕也啐了几口,道:“男子汉大丈夫,骨头怎么就这般软,还不胜区区几个女人……” 孙荆草却没有吭声,只是她看了杨迁、康健、林宇几眼,心中不知在琢磨什么…… 骨婢灵智见杨迁、康健、林宇三人这么来说,又见田牧香、赵玲燕骂声不断,禁不住哈哈大笑:“杨将军果有手段,左厢神勇军司又增添2000多名生力战士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说着,一顿,对杨迁道:“鄙人旗开得胜,俘获吴玠三位夫人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但三位夫人身怀有孕,火气太大,还望杨将军开导!” 杨迁听骨婢灵智这么来说,暗暗高兴,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大人放心,杨某一定会像开导两千兵士那样开导三位夫人,使她们安分守己,好与宋军元帅吴玠讨价还价!” 骨婢灵智大喜,便将三位夫人交给杨迁,道:“鄙人奉察哥元帅之命,带回三位夫人,可三位是烫手山芋,说不得,打不得,更是杀不得,有杨将军开导,咱家也就放心了!” 于是,让杨迁将三位夫人带去后营开导。 杨迁紧绷的心脏“嘭嘭嘭”乱跳,慌忙拱手施礼,道:“末将绝不辜负统军期望,定将三位夫人训导得服服帖帖,好让大人给察哥元帅交差……” 骨婢灵智撇下三位夫人远去了,杨迁“嘭嘭”乱跳的心脏这才趋于平静。 只见他突然跪倒,向三位夫人叩头礼拜,道:“三位夫人在上,请受小将杨迁一拜!” 田牧香恶狠狠瞪着杨迁,道:“你这狗奴,有何面目在本夫人面前下跪?还不滚开!” 赵玲燕也道:“忘宗背祖之人,应该去死,不配在这里邯郸学步……” 说犹未了,便见正牌军康健道:“夫人误解杨将军了,杨将军根本没有投降番邦,我们两千多人兄弟那个也没投降番邦;杨将军为了两千多名弟兄的性命,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做出假投降的样子来迷惑骨婢灵智,才将你们三人争取到我们这边来,要不进了番兵营帐,就有许多龌龊事情……” 杨迁见康健这么来说,早就泪如雨下,伤心得唏嘘唏嘘。 副牌军林宇见康健来说,也就言道:“夫人冤枉死杨将军啦!回想那一夜偷袭敌营兵败之事,不少兄弟死的心早都有了,可有杨将军在,大家才坚持到今日!” 孙荆草打一开始就对杨迁的举作持怀疑态度,这时候见康健、林宇这么来说,慌忙走上前去将杨迁扶起来,道:“不知者不为过,田、赵二夫人也是痛恨西贼才这样言语冲撞,还望杨将军见谅!起来起来快起来……” 杨迁见说,这才站立起来,走到田牧香跟前,躬身一礼,道:“小将不在乎小姐那几句话,还望小姐保证身子!” 田牧香这时候已经愧疚得无地自容,见杨迁向自己施礼,“嗨”了一声,道:“我说秦陇军的汉子怎么就依了西贼,原来这是将军使用的隐忍之计!” 赵玲燕见田牧香这么来说,也就上前道个万福,笑道:“小女子心直口快,还望将军见谅!” 杨迁道:“夫人说哪儿话,小将岂能为这点事见怪?” 说着,四处看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夫人们先回营寨,再做安排……” 原来,杨迁为了说服两千多名宋军,骨婢灵智一直让他保持着原来驻军的那座营寨。杨迁在作通宋军将士假投降,真隐忍的工作后,便想伺机待发,可前方传来渭州城被西军攻破的消息,杨迁只能心急如焚地原地不动。 这一日,杨迁和正牌军康健,副牌军林宇率领几十个兄弟观察三剑泉一周的地形,忽见骨婢灵智率领兵士押来三位夫人,不禁瞠目结舌。 可杨迁立即回过神来,寻思道:三位夫人身陷囹圄,杨迁说什么也要保证她们的安全,这才有了向骨婢灵智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情态…… 话休絮繁。却说杨迁让兄弟们用小桥抬着三位夫人,来到后营大帐。 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和两千多名兄弟见过面,杨迁便道:“我们现在是插进敌人心脏的一把尖刀,也是四面楚歌的危险之旅,不管怎么着,也得确保三位夫人的安全。三位夫人身怀六甲,那是吴元帅的骨血,大宋朝的后代,我们不能让大宋朝的后代留在蛮夷之地……” 这时候天色已晚,忽见暗哨来报,说番将骨被河口领着十几个人向这边来了。 杨迁见说,让兄弟们保持镇定,又让康健和林宇将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领到营寨后面的小屋坐定,这才迎了出去。 老远里,杨迁见番将骨被河口与十几个喝得晕晕乎乎的伙伴向这边走来,便就站在道旁等候。 骨被河口一见杨迁,哈哈大笑几声,道:“杨将军,听说宋军元帅的三个夫人在你营寨,我们几个特来品尝其味……” 杨迁一听,不禁一怔,忖道:这个骨被河口是个大淫贼,夏军每到一处安营扎寨,他就会寻找女人淫宵,只因作战勇猛,上司才不管他那鸡毛蒜皮之事。今夜晚这厮竟带十几个番将而来?真是老虎嘴里拔牙,蛟龙头上摘珠…… 心中想着,便对骨被河口一行道:“将军是否听差耳哪?鄙人这里哪有宋军元帅的夫人,她们不是在骨婢灵智统军的中军大帐吗?” “胡说!”骨被河口喝喊一声,一把扯住杨迁的衣领,道:“黄昏时咱家明明看见你让兵士抬着三个女人来到营寨,怎么说在骨婢灵智统军哪里?咱家不信!” 杨迁摊摊手,道:“不信将军进去搜吧,只要能搜出来,你便领走……” 杨迁这么说着,便给一旁的暗哨使了一个眼色。 暗哨心知肚明,立即进到营帐告诉康健和林宇。 康健和林宇马上给周围的兄弟传达命令:“弟兄们,骨被河口十几个番将要来大帐搜查三位夫人,杨将军要我们将其拍成肉酱……” 第372章 密授奸计 营帐中的宋军兄弟一听,立即持刀弄枪,做好拿人准备。 正牌军康健道:“尔等刀枪是杨将军刚从武备库中请领出来的,不可此时使用;倘若用刀枪杀人留下血迹,会被番兵发现的!” 说着,做个手掐脚踹的姿势,道:“对付骨被河口这十几个畜生,只需这个就行!” 宋军兄弟明白正牌军的意思,便将刀枪搁置一边,只等骨被河口十几个番将进来,用脚手解决问题。 不大一会,便见骨被河口和十几个番将七扭八歪地闯将进来,骨被河口边走边喊:“你们将三个女人藏什么地方了,还不交出来?要不,爷爷就烧了这座营帐……” 跟在骨被河口后面的十几个番将见骨被河口这么来喊,也都跟着附和:“交出来……交出来……” 守候营帐内的宋军兵士见骨被河口一伙呐喊不羁,却不理睬。 骨被河口大怒,径直向里面那几间小屋走去。 正牌军康健见火候已到,便就喝喊一声:“将这些畜生送回老家……” 众兵士听得,一拥而上,十几个、几十个对付一个番将,捂嘴的捂嘴,拧腿的拧腿,瞬息之间,便将十几个番将掐成紫茄子,闭了气。 杨迁见骨被河口和十几个番将被众兵士活活掐死,便道:“营帐后面有道沟渠,将这些杂种弄那里埋了……” 正牌军康健和副牌军林宇立即带领几十个兄弟将骨被河口一伙的尸体拖到营帐后面的沟渠掩埋掉。 返回杨迁身边,康健突然说道:“杨将军,小人突然想起一个细节来了!” 杨迁一怔,道:“一个细节?什么细节!” 康健道:“骨被河口是骨婢灵智的心腹,天亮后骨婢灵智发现骨被河口和十几个番将失踪,一定会来搜查的,要是发现沟渠中的尸体,我们就脱不了干系……” 杨迁见说,蹙眉瞪眼,寻思一阵,道:“这还真是个事,可已经这样,如何是好……” 说言未了,便见哨骑来报,说骨婢灵智统军接到察哥元帅命令,让三剑泉的兵士立即向酉阳岭转移;还让杨将军严加看管宋军元帅的三位夫人。 哨骑说完,打马走了。杨迁长吁一声,道:“天助吾也,这一退兵命令救了我们!即便骨婢灵智发现骨被河口失踪,也来不及搜查营地,因为他要逃跑!” 说着一顿,道:“一定是吴元帅从京城赶回来,复夺了渭州城池,将贼兵赶将出来,察哥才命令番兵撤向酉阳岭!” 正牌军康健见说,喝喊一声:“将军,那我们护着三位将军回渭州去吧!” 杨迁略一思忖,道:“不行不行,我们身边有上万番兵,倘若冲将出去,竟会前功尽弃,等等再看…… 却说西夏使臣姓党移字鹏年,奉元帅察哥之命,携带信札来到宋营,要见宋军元帅吴玠,却被吴玠卫士长谷丙来接了,在驿馆打寝。 事夜月明星朗,党移鹏年站在驿馆的窗前观看渭州夜景,心中激动万分。 尽管经过兵燹,可暗夜中的渭州城还是星星点点,那是勤奋商家为赚钱熬夜的灯火,在草原、在沙漠,是很少见到夜晚灯光的。 农耕文明的夜灯,使党移鹏年浮想联翩,他在心中默默念叨着:为什么就不能让那些灯光再繁盛些?然而不甚繁盛的背后,是横如猛兽的战争破坏之结果。 一年前,党移鹏年曾经来过渭州,那时候的渭州城真格热闹纷繁——从四名八方涌集而来的达官贵人,从边塞夷帮赶来交易的商贾,将渭州城几条大街拥塞得严严实实。 然而一年后的今天,以及各不见当初的辉煌,映现党移鹏年眼中的是白夜的凋零,城池的苍凉,百姓的哀嚎,兵士的残伤…… 这一切,都是因为战争!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党移鹏年不少次地这样询问。 那是因为大夏不满足于向宋称臣,而将铁骑频频踩踏在宋国的边境上。 党移鹏年是党项人,却不掩饰自己民族的狭隘与暴戾,对天王李良元以及晋国王察哥的外交政策颇有微辞。 然而,牢骚满腹的党移鹏年却作为使臣来渭州,给宋军元帅送达察哥信札。 这不啻于飞蛾扑火。历来交兵,不知有多少传递信札的使臣死在敌方的快刀之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只是个慰人心理的托词。 党移鹏年知道这是将脑袋悬在裤带上的差事,可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党移鹏年料想不到的是,他一来到宋国,便受到接待使谷丙来的热情欢迎;衣食住行关照备至,出入驿馆来去自由。 党移鹏年在心中默默说着:宋国不愧为礼仪上邦,对外国使臣接待周到…… 心中正想,却见谷丙来推门而入,向他唱过诺后,将大宋元帅吴玠的回书递过来说:“恭喜党移大师,我家元帅批复了察哥元帅的信札,约定十日后在酉阳岭交换人质,还望大使尽快将消息传送回去。” 党移鹏年听得,心中不禁一喜,忖道:这么说自己安全无恙了,还拿到大宋元帅送还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的回书? 心中想过,便就谢过谷丙来,谷丙来又递给他一张沿路关隘的通行证,道:“党移大使熟识中原风土人情,还望回西夏后奉劝你家天王早日罢兵,两家修好,解除边境百姓之苦难……” 党移鹏年道:“谷兄与下官想一起去了,这样打来打去早该停止,下官回到那边,一定要定绵薄之力……”言罢,和谷丙来挥泪而别。 却说党移鹏年和谷丙来挥泪而别,持谷丙来开启的宋军关卡哨口通行证,向酉阳岭赶去。 走到瓦亭寨,党移鹏年追上察哥。这时候,察哥已在瓦亭寨聚得残兵败将十几万。当初留在酉阳岭担负狙击任务的白马强镇军司都统军、飞熊大将军兀乜四合,静塞军司都统军、灵狐大将军拽浪思域;亦派哨骑联络,说他们正与宋军郭子怀、薛睿先部鏖战,望察哥元帅前来会合。 察哥颓废一时的心态重新趋于激愤,悻悻说道:“本王还有十几万雄兵在手,怕的什么,定要和南蛮拼个鱼死网破……” 第373章 洪大嫂北上 军师伍夷为见说,上前一礼,道:“大王锲而不舍的精神令小人钦佩,可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我军新败,要和宋军决战,就得有实力殿后。大辽王一直与我国不薄,何不向他救助,从侧面策应我军,使宋军两面受敌!” 察哥见说,兴奋不已,道:“还是军师机敏,不提大辽,本王还差一点忘了!” 说着,清清嗓子,道:“本王为了这次征宋,请了天王御笔,给大辽天祚帝耶律延禧写过一封信,将仁多菱花和冬至一梅许配给他。耶律延禧很快回书,悻悻接纳,还说辽、夏是一家,联手对付宋廷,定会成功,到时候平分中原国土……” 伍夷为连声称好,道:“真乃皇天佑护!大王何不再次请天王御笔,向天祚帝借兵,重新夺回渭州……” 言犹未了,便见出使渭州的党移鹏年打马而来,到了跟前,下了马,向察哥叩过首,将吴玠的回书递上,道:“启禀大元帅,宋军大元帅回书,约定十天后在酉阳岭交换人质……” 察哥看完回书,夸奖党移鹏年有胆有识,圆满完成使节任务,当即给他官升一品,道:“趁交换人质之际,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反夺渭州,入主中原……” 党移鹏年见说,不禁一怔,慌忙启禀,道:“大王,千万不要再打仗了,你看那些漂泊流浪的边境百姓,还有我军疲惫不堪的兵士,哪里还经得起折腾……” 察哥见党移鹏年这么来说,狠狠瞪着他道:“你敢乱我军心乎!” 说着,抽出腰间佩剑,向党移鹏年刺去。可怜党移鹏年,刚从宋营回来,便命丧察哥剑下。 察哥杀了党移鹏年,喝喊一声,道:“敢有扰乱军心者,党移鹏年就是下场!” 说着加大嗓门喝喊:“吴玠三位夫人现在何处?” 骨婢灵智见问,慌忙回禀:“已在骨婢军中,由杨迁将军看管!” 杨迁和三位夫人以及两千多名宋军兵士那日在三剑泉接到撤兵命令,见没逃跑的机会,只好跟着骨婢灵智的大军一起撤退到瓦亭寨。 走到半道,骨婢灵智曾问杨迁见没见过骨被河口十几个人,杨迁道:“见了,大军撤退前,末将见他们几人在小酒馆喝酒,后来就不知去向了!” 骨婢灵智长叹一声:“这些烂鬼,就知喝酒,一定是喝醉酒被宋军给咔嚓啦!不管他们了,我们赶路吧!” 杨迁见最佳奖骨婢灵智搪塞过去,心中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这时候,杨迁见察哥问起三位夫人,慌忙上前叩头禀告:“启禀大元帅,三位夫人被小将训导的服服帖帖!” 察哥见说,沉默片刻,将杨迁唤到跟前耳语道:“听骨婢统军说,你投诚过来后忠于大夏,这次本王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杨迁道:“大王用得着小将,尽管吩咐,小将赴汤滔火,在所不辞……” 察哥道:“到时候交换人质,等宋军将我国两员女将送还过来,杨将军让弓弩手立即射杀三位夫人,不能让她们顺顺当当回到宋营!” 杨迁惊得魂飞魄散,可他没有显露出来,当即叩头应道:“小将全听大王安排,吴玠三位夫人休想回到宋营……” 察哥见说,满意地拍拍杨迁肩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杨将军真可意之人也!” 离开察哥,杨迁才感到自己的汗水将内衣全给湿透,慌忙来到三位夫人跟前,将察哥口授的密计告诉她们。 田牧香一听,惊得瞠目结舌,道:“多亏杨将军护卫我们三人,要是换成番将,奴家几个恐怕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赵玲燕道:“察哥狗贼这样不讲诚信,与我家夫君说好酉阳岭交换人质,却要杀了我们……” 孙荆草道:“察哥用的是笑里藏刀和欲擒故纵之计,可他哪会想到,执行之人是我军卧底!” 说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几声,道:“官人,你真有洪福,三个身怀六甲的老婆被敌俘获,竟然没有大碍!” 杨迁见说,不禁落泪。田牧香见得,便问:“杨将军这是怎么哪?我们三人没说伤搕你的话呀,怎么流下泪水?” 杨迁道:“姑娘有所不知,杨某为了获得骨婢灵智信任,表面上装出狗的模样奴颜婢膝,摇尾乞灵;背地里还让军士筹集银两给这厮送礼。两千多兵士每人拿了一两银子,拢共两千多两,杨某全都送给骨婢灵智,他才这样相信小人!” 孙荆草哀叹一声,道:“看来做狗也不容易,当面被人唾骂,背地里还得出血……” 却说吴玠批了西夏元帅察哥写来的人质兑换信札,答应十天后,在酉阳岭用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将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三位夫人换回来。 为了使人质互换万无一失,让洪大嫂持了兵符,和童子鸡一道前去彭阳城联络郭子怀、薛睿先,要他们从背后配合宋军包抄、夹击夏军。 洪大嫂和童子鸡领了帅令,轻装上阵,当夜晚就上了路。 两人徒步而行,洪大嫂依旧是民妇装扮,头顶丝帕,身着布衣,腰间别两根乾坤双棒槌。 童子鸡本来长得瘦小,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儿童,便就叫洪大嫂母亲。 两人一上路,洪大嫂就对童子鸡道:“这一次路上你小子嘴放乖巧些,不叫民妇为娘,民妇就拿棒槌敲你的脑袋!” 童子鸡倒退着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嘻嘻哈哈调笑:“这天底下的事情真不公平,洪姐姐长得五大三粗,人高马大,每次出门都做娘呀爹什么的;小人没有天分,长得瘦小点了,人家总把某家当孩子待,某不喊别人姐姐,就得喊爹喊娘,折成嘛子事了……” 洪大嫂哈哈大笑一声,突然看似正经,道:“这是上苍安排,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 说着一顿,道:“从现在起,你一张嘴,就得喊民妇为娘!” 童子鸡见说,便就嬉皮笑脸喊了一声:“娘”,道:“怎么不见我的爹……” 言犹未了,便听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震响声。 洪大嫂一怔,慌忙拉了童子鸡一把,道:“童儿子,好像是军马奔腾的声音,你耳朵好使,快伏地上听听!” 童子鸡趴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地面上聆听一阵,果然是马蹄声声,向这边驶来。便就跳将起来,喊道:“娘,是有马群向这边驶来,好像有成百上千,是不是西夏的军队……” 洪大嫂见说,立即蹙眉憷眼,道:“这次察哥偷袭渭州,带来20万人马,尽管被我军击退,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俩倘若落到敌手,甭说完成元帅交给的任务,小命恐怕也难保……” 童子鸡见说,便道:“那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睁睁被西夏人俘获!” 洪大嫂道:“这还不简单,敌进我退,敌驻我扰,地皮我击,现在敌人大队马军浩荡而来,我们只能暂避锋芒,隐藏起来……” 说犹未了,便见马蹄声已至耳边,群马的嘶叫声,冲撞而来。 洪大嫂见得,便和童子鸡隐身路边的荒草丛中,觑看前方的动静。 这时候天已微明,只听童子鸡喊道:“娘,不是西夏骑兵,却是一个马队,看那阵势,足有上千匹好马!” 洪大嫂听得,便就在山坡上拔起身子去看,果然见上千匹马在人的驱赶下,向这边逶迤而来。 洪大嫂不知这些马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却听山坡下一声吼喊:“兀那婆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374章 千里送马 洪大嫂听着声音十分熟悉,不禁叫了一声:“是民妇那一口子,死鬼怎么赶这里来了……” 童子鸡见说,拽拽洪大嫂的衣袖,道:“娘,你在喊甚么?死鬼、那一口子是谁!” 洪大嫂扑哧一笑,道:“是你爹,你爹赶着马来了!” 童子鸡目瞪口呆,道:“我爹?我爹怎么会赶着马而来?” 洪大嫂笑得山响:“你不是喊我娘吗?你爹就是娘的那一口子……” 童子鸡见说,这才恍然大悟,嘻嘻笑道:“小人把你叫了几声娘,你还当真了?喂,果敢将军,你那一口子怎么有这么多马?” 洪大嫂见童子鸡改了口吻唤她果敢将军,不禁一笑,道:“这么喊多别扭?还是唤娘亲切!” 童子鸡笑道:“你已经占了小人不少便宜,就说说你那一口子如何得到这么多马……” 洪大嫂见童子鸡问得真切,便道:“民妇的那一口在青泥岭养马,自然就有这么多马匹!” “我爹养马的?”童子鸡不知怎么就这样喊了一声。 洪大嫂“呱呱呱”大笑,道:“这样叫好,我们还没孩子哩,你就给民妇做干儿子吧!” 说着一顿,道:“其实民妇那一口子是在青泥岭服刑!” “服刑?”童子鸡一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洪大嫂便将他在青云山给孙荆草当火头军,孙荆草诱吴玠上山后成了婚姻,吴玠、孙荆草介绍她和石碐成为夫妻,两人为报孙荆草恩情,碾转千里,杀了孙荆草的仇人王仁泽,又在鸟鼠山罅隙潭击退西夏泼喜军,救了童贯和张子论,但童贯要将西军帅印交张子论执掌,石碐不服,和张子论侄子张守道衅斗,将张守道杀死,刺配兴元府青泥岭牢房营服刑一干事情讲述一遍。 童子鸡一边听,一边插科打诨,道:“娘的遭遇原来也艰辛,有了爹却不能同床共寝,真是遗憾!” 两人正在这边说着话,便见石碐骑了那匹被他驯服的黑骏马赶到山坡底下,后面跟着他的两个兄弟袁龙、赵过,以及百数名赶马的兵士。 石碐一见洪大嫂,哈哈大笑:“婆娘,果然是你?这些日子在青泥岭养马,洒家鸟淡,有点想你了,哪曾想到会在这里相见,婆娘……” 石碐呐喊着从坡底下往上跑,洪大嫂见得,也就回应着石碐:“你个死鬼,不好好在青泥岭待着,咋就跑到边关来哪?莫非要投奔西夏找个马蛮婆子……” 石碐和洪大嫂一个往坡上跑,一个向山下窜,在半坡腰里,两人跑到一起,石碐也不顾身后的袁龙、赵过,将洪大嫂紧紧一抱,先亲一个嘴儿,接着便就狂吻起来。 洪大嫂被吻得差点背过气去,双手在石碐背上捶着,道:“劲太大了,民妇几乎喘不过气来……” 石碐见说,这才放过洪大嫂,对走到跟前的袁龙、赵过道:“袁赵二兄,这就是洒家常说的浑家,人称洪大嫂,力挺千斤不亚于男子汉,将洒家这样的身躯抱起来,也能甩出两三丈远!” 袁龙、赵过向洪大嫂唱过诺,袁龙哈哈一笑,道:“小人常听石大哥谈论大嫂,但百谈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洪大嫂见袁龙这么来说,也是一笑,道:“甭听我那口满嘴喷粪胡咧咧,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石碐见说,也道:“我这婆娘火一样的性子,三句话说不到巷口,就要挥舞棒槌打人!”石碐指指洪大嫂腰间的棒槌,道:“甭看婆娘两把棒槌像是捶布抹纱的,可打起人来,那是一棒一个准……” 石碐说着,看了童子鸡一眼,道:“这孩儿是谁,痩里巴滴的,好像从小没吃他娘的奶似的……” 洪大嫂道:“他是咱的儿子童子鸡,虽然瘦小,可一把弹弓却出神入化,打你眼睛,绝不会打到鼻子上去,爬山上树,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石碐见说,慌道:“嗨,你这个婆娘,原来早就有了儿子,那怎么还和洒家滚在一起?” 洪大嫂上前踢了石碐一脚,道:“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还真来劲啦!童子鸡虽然不是民妇亲生,认他做个干儿子还不行!” 石碐见说,嘿嘿一笑,道:“原来婆娘是这个意思,可你想认童子鸡做干儿子,人家愿意不愿意?” 童子鸡接上话:“石大哥不要听洪姐姐占便宜的话,洪姐姐二十八九岁,石大哥也就三十啷当唦!童子鸡二十三四岁的人怎能给二十八九的人做儿子?那是我们外出侦探,假扮母子习惯了,洪姐姐才这么称谓……” 几人闹笑一阵,洪大嫂才问石碐怎么赶来这么多马匹?石碐哇扣喽倒核桃呱啦啦,将事情的因由讲述一边。 原来,兴元府知府刘子羽听说渭州城被夏军攻破,吴玠和陇亲王正率大军向渭州而去准备复夺,但宋军大多是步兵,马军欠少,严重影响行军速度,便和青泥岭苏监正商量,要给吴玠送一批马去。 那时候,苏监正已经请来圣旨,处斩了监副魏清明这个佞臣,而石碐驯服黑骏马,救了青泥监上万匹马有功,苏监正便在刘子羽跟前为石碐释罪。 石碐当初来兴元府时,就由吴玠亲自陪送,还有吴奕的的信札说情,刘子羽早就想为他开脱,见苏监正来释罪,就将石碐的徒刑全部减掉,恢复他的军人身份;让石碐和袁龙、赵过领了一百多名兵士,赶着上千匹马,向渭州而来。 石碐一行晓行夜宿,让马群一边吃草一边赶路,走过大陇山,不知怎么就迷了方向,来到雀子山中,和洪大嫂不期而遇…… 洪大嫂见石碐絮絮叨叨说完,惊喜得又喊又叫:“这么说大哥恢复自由之身哪?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说着,振奋精神,道:“吴元帅大军现在正缺马匹,大哥送来上千匹马,不啻于雪中送炭。可你们错了方位,雀子山在渭州城以北,向前就是铁原寨。现在渭州城已经失而复得,民妇奉吴元帅之命,和童子鸡要上彭阳城联络郭子怀、薛睿先将军,对西夏人两面夹击!” 这么说着,看了童子鸡一眼,道:“要不这样,童小弟领着袁、赵二位兄长将马匹赶回渭州,让我家这口子代替你的角色,前往彭阳城……” 童子鸡见洪大嫂改口称他童小弟了,连忙说道:“小弟全听洪姐姐安排,这里就带袁龙、赵过两位兄长,赶上马去渭州…… 第375章 的卢良驹 石碐见洪大嫂这么安排,禁不住绝口称赞,道:“真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俺家大姐还真有大将风度,这样安排,洒家双手赞同!” 说着,便对袁龙、赵过道:“袁赵二兄率几十个兵士跟童小弟去渭州城向吴元帅献马;留洒家50匹马,几十个士兵,跟洒家婆娘上彭阳走上一遭……” 袁龙、赵过听得,便就领了几十名兵士,和童子鸡赶上马群回渭州去了。 看着童子鸡三人和马群从视野中消失,石碐才将留下的50马拢到洪大嫂跟前,款款说道:“婆娘你来看,洒家这一年在青泥岭颇有收获,对马的习性、外表了如指掌;这50匹马和洒家这匹马一样,全是清一色的黑,匹匹能奔善跑,虽然称不上千里马,可日跑六七百里不在话下!” 说着,又在50匹马中牵出一匹额头上长有白斑的马,对洪大嫂道:“大姐,这匹马是洒家专门为你驯养的,名曰‘的卢’!” 洪大嫂将的卢马牵在手中,用手去摸腹毛,果然光滑、杰柔,仿佛锦缎,不禁喟叹:“是匹好马,大哥受苦了!” 说着,一顿,道:“可民妇听说的卢马妨主。《马政论》曰:颡上有白毛谓之的卢。大哥为民妇驯出这样一匹马来,莫非让它克死民妇,好找个年轻漂亮的女子鸠占鹊巢……” 石碐赌咒发誓,说自己绝无此意,洪大嫂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洪大嫂见石碐面红耳赤的样子,禁不住讪笑起来,道:“民妇和大哥闹着玩呢,大哥不要上心!” 说着一顿,道:“想那三国时蜀国的昭烈皇帝刘备骑的就是的卢马,非但没有妨主,还救了他的性命!大哥知道的卢马的典故吗?” 石碐摸着脖子,道:“洒家是粗人,那能知道的卢马的典故,当初只觉得这匹马毛色靓丽,才开始驯养,后来那马额头就生出椭圆形的白毛,苏监正说这是《相马经》上记载的的卢马,洒家便叫它的卢,这次特意从青泥岭带来想讨大姐欢心,大姐却说些没底没面的话来,让洒家心中气气的……” 洪大嫂笑道:“离别一年,大哥怎么生分起来哪?想当初我俩下长安、上渭源,寻找仇人王仁泽,大哥是多么的简单直爽!去牧马监也就一年,怎么就星星点点,是不是那里的官吏奸佞狡诈,逼着大哥学了几招……” 石碐一怔,拍个响掌哈哈大笑:“大姐神了,一嘴吞到屎粑上。青泥岭牧马监还真有两个奸佞之人,一个叫周顺志,一个叫魏清明。这两个狗贼沆瀣一气,蝇营狗苟,欲致洒家于死地,却被洒家一个个收拾掉了!” 洪大嫂勾勾脑袋看着石碐,道:“青泥岭还真有这样的贪官污吏?民妇只是歪打,没想到正着上啦!” 说着,煞有介事地说:“大哥倘若不知道的卢马的典故,那民妇就给你叨扰叨扰!” 于是,便给石碐和一旁的几十个兵士述说起的卢马来—— 《三国》时,兵微将寡的枭雄刘备被北方大鳄曹操打得东跑西窜,无地可容的刘备只好投奔同宗室的荆州王刘表。 当时,刘表手下有个叫张武的将军造反,刘备初来咋到,想讨好刘表,便主动请缨,讨伐张武。 刘表答应了刘备,刘备便率五虎上将赵云和张武对阵。 两军相遇,喊声一片,刘备望见张武坐骑极其雄骏,大为赞赏赞曰:“此必千里马也”。 赵云立即领会主公意图,挺枪而出,道:“主公慧眼识马,赵云与你夺来!” 言罢,挥舞涯角枪,去战张武。赵云的涯角枪名枪,取「海角天涯无对手」之意。只三个回合,便将张武挑于马下,夺了其马。 刘备近距离观看其马,果然不同凡响,凯旋班师回见刘表。 刘表一见的卢马,也是赞不绝口。刘备正愁无一报答刘表,便将此马送予刘表。 刘表得到的卢马,喜不胜喜,好几天蹲在马厩观看。 这时候,谋士蒯越来见刘表,见刘表对马爱不释手,上前一看,便道:“主公上了刘备的当,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 蒯越还说,张武骑此马而亡就是证明。刘表听蒯越这么一说,吓得浑身颤栗,当即找借口将的卢马还给刘备。 的卢马重新归刘备所有,刘表的幕宾伊籍和刘备交谊深厚,便将的卢马“妨主”的消息透露给刘备。 刘备不以为然,道:“马岂妨主,都是人云亦云;寡人倒要试试真伪;真要死于此马,也是天意!” 后来,刘表的内弟蔡瑁设计谋害刘备,伊籍又向刘备报信,刘备从酒席中逃走,骑上的卢慌不择路地逃命,那料走错路,马入檀溪。 檀溪是一条大河,水流湍急,旋窝不断,的卢马载着刘备在水中行进不进则险。 眼见蔡瑁率领的追兵越来越近,刘备这才想起伊籍“的卢妨主”的劝告,一边疯狂地抽打着的卢,一边大叫:“的卢,的卢!今日妨吾!” 那马似乎被刘备呼出灵性,忽然从水中涌身而起,一越三丈,飞上对岸,完成了的卢最富传奇意义的救主表演。 这之后,刘备更加不相信“的卢妨主”的预言,对这匹救命的宝马无限珍爱。 后来刘备出兵入蜀之际,因见军师庞统坐骑老弱,为了显示自己对庞统的重视而将珍爱的宝马的卢赠送给他。 谁知庞统无福消受,刚骑上的卢便被敌人当作刘备在落凤坡箭身亡,从此后的卢马也失去了踪迹。 石碐听洪大嫂把的卢马的传奇讲述完毕,不禁一笑,道:“的卢马失踪于落凤坡,诞生于青泥岭,正是大姐你的坐骑!” 说着,一顿,颇具爱心地说:“石碐打与大姐相识,大姐一直靠两只脚掌丈量天下,使洒家心疼。今非昔比,鸟枪换炮,大姐也该有匹坐骑,让脚板子歇上一歇吧!” 洪大嫂见石碐这般来说,不禁双目浸泪,很是感动。 可她是硬性子人,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流泪,噙着眼泪,身子一跃,骑上马去。 的卢马果然配合,洪大嫂抚抚马头,道:“这马果然是民妇的坐骑,民妇就做做刘备,看它如何妨主……” 说着,便就打马而行,在山间小道上“呱嗒嗒”飞行,的卢马奔跑如飞,仿佛天马。 洪大嫂驱马一圈,返回石碐身边,对他万般感激,道:“看来大哥刺配青泥岭确实长进啦,给民妇驯养出这样温顺的的卢马,让民妇如何报答……” 第376章 湛金枪 石碐见洪大嫂客套,嘿嘿笑道:“报答甚么?快生个大胖小子出来比什么都好……” 洪大嫂一怔,指着石碐道:“你这莽货倒有心计?你不上民妇,民妇如何给你生娃……” 石碐见洪大嫂这么来说,舞动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哈哈大笑:“大姐着急了是不是?今夜晚洒家找个地方,好好温存温存你……” 言犹未了,却见洪大嫂说道:“哎呀大哥,你的兵器不是鬼头铁板斧吗,什么时候换成枪哪……” 石碐见问,故作镇定,道:“是吗,没想到洒家也有难住大姐到时候!” 说着,看看洪大嫂,道:“大姐想知道这把枪的来历?” 洪大嫂挖了石碐一眼,道:“你这莽货,卖什么关子,还不老老实实讲出来枪的来历让民妇听听……” 石碐定定神,道:“洒家刺配兴元府时,官府不让携带兵器,便将鬼头铁板斧留在衙门。去了青泥岭,没有鬼头铁板斧舞弄,心中着急,便就骑着黑骏马漫山遍野逗乐子,没想到那一天有奇迹发生了!” 洪大嫂见石碐这么来说,催问道:“什么奇迹?遇到神仙,还是看见阎王?” 石碐讪笑不止:“大姐怎么老想神仙?不是神仙,而是三国时蜀国的五虎上将马超!” 洪大嫂见说,撇撇嘴道:“尽瞎吹牛,马超不是神不是仙,怎么会让你遇见!” 石碐举举手中的虎头湛金枪,道:“洒家怎么会吹牛,大姐看看手中这把枪,叫虎头湛金枪,是不是马超当年使用过的兵器?” 洪大嫂见说,上前去看,见那枪乃混铁精钢打造而成,长一丈一尺三寸,枪头为镏金虎头形,虎口吞刃,乃白金铸就,锋锐无比,便道:“民妇听说过马超又把宝枪,杀得曹操割须断袍,来看这枪,还真有点厮像!” 石碐道:“不是厮像,而是的的确确就是马超的虎头湛金枪。想当年马超威震西凉,归顺刘备后成了和关羽、张飞、赵云、黄忠比肩的五虎上将,凭的就是这把虎头湛金枪!” 洪大嫂惊叹不已,道:“这么说大哥还真有福分,能将五虎上将的虎头湛金枪弄到手!不知大哥是如何得到的!” 石碐侃侃而谈:“要说得到宝枪那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着,咽下一口唾沫,道:“那一日洒家兜骑了一阵子黑骏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乏,那马便在一旁啃草。那马啃了一会草,便用双蹄在地上乱刨,不一会,便将这把虎头湛金枪给刨出来了……” 洪大嫂喟叹一声:“原来这样,大哥有了虎头湛金枪,那么鬼头铁板斧就用不 上哪?” 石碐道:“用不上啦!这把虎头湛金枪重120斤,比洒家的鬼头铁板斧整整重了一半,从今往后,虎头湛金枪就是洒家的兵器!” 夫妻俩说了一气话,见那日头已上中天,便就率领50名骑卒,向彭阳城而去…… 却说宋将郭子怀那一日见西夏元帅察哥率军退出彭阳城外围,向南而去;知道这厮目标选准渭州,便就连声叹息:“人心不足蛇吞象矣,渭州危机……” 一旁的鲍水、鱼子辛、成山、胡露、柴希望见郭子怀叹息不止,便道:“将军何故喟叹!” 郭子怀道:“察哥撤出彭阳城,前去偷袭渭州,因而叹息!” 说着,不无焦虑,道:“骨婢好野的10万大军已经围困渭州,察哥狗尾续貂,情况更加严峻,我们必须在后面牵住夏军,释缓渭州城池的压力!” 于是,将彭阳城薛睿先原有的3万人马,权生隶带来的1万5千人马,拢共4万5千人马,留1万守城;剩余3万5千分成五路,由诸将率领,分头鼓吵骚扰夏军,使夏军昼夜不得安宁。 你道郭子怀如何来分五路人马,各路的将领姓甚名谁? 第一路将领薛睿先,领兵7千,兵士尽打红旗。 第二路将领权生隶,率军7千,兵士尽打黄旗。 第三路将领鲍水、鱼子辛,率军7千,兵士尽打蓝旗。 第四路将领成山、胡露,率军7千,兵士尽打绿旗。 第五路将领郭子怀、柴希望,率军7千,兵士尽打黑旗。 五路人马并驾齐驱,步步推进,马尾巴上拴树枝,四处放信炮,来去奔跑,营造出一副大军压境的威猛态势,跟在夏军后面鼓吵骚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冲入夏军阵地,忽儿前进,忽儿撤退,使夏军捉摸不透,惴惴不安。 夏军元帅察哥见宋军骚扰不断,便命白马强镇军司都统军,飞熊大将军兀乜四合率领3万5千人马在酉阳岭以西狙击宋军;静塞军司都统军,灵狐大将军拽浪思域率领3万5千人马,在酉阳岭以东狙击宋军。 兀乜四合领了察哥军令急急去了,拽浪思域却让3万5千军马在小路河一线缓缓而行。 原来,这静塞军司位于韦州,和宋国的渭州府第界相连,拽浪思域的父亲是党项人,母亲却是汉人秦云鬟。 秦云鬟出身中原名门望族,从小对拽浪思域进行汉仪教育,又给他起了一个汉家名字——秦思原,寓意是不能忘了根本。 秦思原熟稔兵法,通读四书五经,汉赋唐诗;接到察哥命令,没有急着安营下寨,而是对酉阳岭以东的山川地形进行详尽观察。 酉阳岭以东有条河叫小路河,小路河是泾河的重要支流;东岸有座山叫大鳖盖,仿佛一只万年大龟,俯卧苍穹之下。 秦思原看过地形,对四个俾将卫慕天星、轻泥石鞭、习勒婆忍、辅主闪翼道:“要阻止宋军,胜负就在山河之间!” 于是,对卫慕天星道:“卫慕将军率一万精兵各带沙包、铁铲,去小路河上游截河筑坝。今天夜里,宋军定会从东而西越过小路河,将军但见火起,可令兵士打开拦坝,放水淹没宋军!” 卫慕天星率领兵士去了。秦思原又对习勒婆忍、辅主闪翼二将道:“小路河东北方向有一岭,名曰蟒蛇岭,高数百丈,其中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通行,习勒将军率5000生力军在岭左埋伏,辅主将军率5000生力军在右埋伏。宋军到来,不可阻挡;等河水淹灌,定会后撤。这时候,二将军可指挥兵士弓弩齐发,拦住宋军退路,便是功劳!” 习勒婆忍和辅主闪翼率兵去了。秦思原又对轻泥石鞭道:“蟒蛇岭向南有山,曰大鳖盖,山体六百来丈高,有条道路可通渭州,宋军经小路河、蟒蛇岭两处惨败,定要反扑大鳖盖向渭州方向逃命。将军率1万人马在山上多置擂石、滚木;宋军若至,擂石滚木齐下,不被砸死,也会元气大伤;等宋军四散而逃,将军只管率众下山拿人!” 轻泥石鞭领命去了。秦思原才对幕僚参军孙大金道:“四路人马业已领命埋伏,参军与在下可率5000人马,在小路河对面那座小山头上多插战旗,擂鼓响锣,笙箫齐鸣,虚张声势,引宋军前来围击;一旦宋军过河,定会陷入秦某彀中……” 孙大金是秦思原娘舅门上人,见秦思原排兵布阵,井井有条,佩服不已,道:“统军真有张良之才,孔明之智,区区几个宋军哪是对手……” 第377章 小路河设伏 秦思原见孙大金这么来说,便道:“参军是秦某娘舅门上人,这样说话,尽管不乏高树,可秦某还是高兴!” 说着一顿,道:“秦某毕竟不是察哥!秦某判断,察哥此次偷袭渭州,定会偷鸡不成反蚀米。我军未随察哥而去实乃天之大幸!” 秦思原一边说,一边指着面前的小路河道:“尽管我军没有跟着察哥去趟洪水,但如果不利用小路河周围的有利地形狙击身后宋军,也有累卵之危……” 不说夏将秦思原在小路河一带设下伏兵,只说宋将郭子怀兵分五路后,迫使夏军分为东西两线固守酉阳岭,只分3万人马去了渭州,大大减轻渭州方面的压力。 面对夏军临时调正为东西两线的防守态势,郭子怀也调整了兵力部署,让薛睿先、权生隶各率7千人马对付西线的兀也四合,自己和鲍水、鱼子辛、成山、胡露、柴希望三路人马合为一体,向小路河一线匆匆赶来。 到了小路河边,天已黑扎,却见河对面山头上灯火通明,旌旗飘扬,锣鼓震天。 远远看去,西夏静塞军司都统军拽浪思域,汉名秦思原者,在众多军士护卫下,笙箫齐奏,正在山头上饮酒唱歌。 这帮番贼,吟唱的竟是苏东坡的《江城子》: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郭子怀喜道:“天助我也,脚下的小路河水及脚踝,我们趁机趟水过河,将贼人一举擒拿……” 说言未了,便见鲍水上前禀道:“大将军少安毋躁,贼人于山头饮酒作歌,定有阴谋诡计,大将军不可造次。以末将之意,尽快远离河水,安营扎寨,以逸待劳,来日再战!” 郭子怀笑道:“鲍将军谨慎有余,勇敢不足。我们现在不是鼓吵骚扰,而是抓住战机歼灭敌人,要的就是速战速决;安营扎寨,步步为营,定会丧失战机!” 说着一顿,道:“现在时辰已近亥时,敌人一定没有发现我军行动,这时不去围歼,还待何时……” 因此不采纳鲍水建议,下令全军趟水过河,活捉秦思原。 宋军接到将令,2万人马扯开几里长,趟水越过小路河。 暗哨速将宋军过河的消息传报给山头上饮酒作歌的秦思原,秦思原兴奋不已,道:“宋军主将不懂兵法,陷入某家彀中!” 于是通知兵士,立即在山头燃起一堆篝火。 篝火点燃,为了不引起宋军怀疑,秦思原又令军士围着火堆跳起番邦狩猎舞。 正在策马过河的郭子怀果然不加怀疑,催促军士火速趟水。 然而潜伏小路河上游截水筑坝的番将卫慕天星看见火起,即令兵士扒开水口,河水便像脱缰烈马,朝下奔来,正在趟水过河的宋军防不胜防,被大水卷起,向下游冲去。 没有被水冲走的,没命地向岸上攀爬,可河西岸被从山包上冲下来的夏军拦住不能前进,反倒回来向东岸游去,然河水急湍,又被冲走不少。 所幸郭子怀被亲兵卫士保护,又有马匹为伴,狼狈返回东岸,去看身边兵士,已经折去一半,只是鲍水、鱼子辛、成山、胡露、柴希望五将还在。 郭子怀羞愧难当,对五位将军道:“郭某求胜心切,中了敌人奸计,现在军心不稳,大家说如何是好!” 鱼子辛道:“一场大水,使我军元气大伤,2万人马失去5千多,不如返回彭阳城,再做打算!” 鲍水、成山、胡露、柴希望四人全都赞同鱼子辛主意:返回彭阳城,以利再战。 郭子怀虽是主将,但刚愎自用,使人马折去不少,这时候见众将官这么来说,只能同意。 于是,收拾残兵败将,向彭阳城而去,走到蟒蛇岭,却听两边山上喊声陡起:“不要走了郭子怀,郭子怀下马投降,才是唯一出路!” 吼喊声中,山头上的树林草丛乱箭齐发,前面的道路也被夏军拦截,宋军不能前进,撇下不少尸体,向南遁逃。 南边是大鳖盖,有条道路直通渭州;郭子怀即令兵士打探道路两旁有无埋伏。 哨骑回报,说道路两旁无忧伏兵,可头顶的大鳖盖山探查不清。 这时候,小路河上游的番将卫慕天星,小路河对岸的秦思原,蟒蛇岭的习勒婆忍、辅主闪翼,率领夏军于后追来。 郭子怀无可奈何地说:“彭阳城回不去了,不如前往渭州,碰碰运气!” 于是,让大军向大鳖盖逶迤而去。走到大鳖盖山下面,突然滚木擂石一齐倾下,兵士上网惨重。 郭子怀仰天长叹:“一失足之千古恨,再回头成百岁人!没想到郭某英雄一世,却在小路河陷入西贼彀中,哪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言罢,拔出宝剑就要自刎,早被鲍水、鱼子辛、成山、胡露、柴希望五人抱住。 柴希望道:“将军何必这样见浅,胜败乃兵家常事,此一时彼一时,前面有座树林可以藏身,我们先过去躲一躲再说……” 鲍水、鱼子辛、成山、胡露、柴希望五人掩护郭子怀,带领兵士向树林赶去,却被追击上来的秦思原、卫慕天星、习勒婆忍、辅主闪翼、轻泥石鞭团团包围。 秦思原见郭子怀穷途末路,哈哈大笑:“南蛮子,你们也有今天?只要下马投降,本统军保你升官发财!” 郭子怀勃然大怒,指着秦思原大骂不止:“好一个不知深浅的番贼,什么时候学会阴谋诡计?爷爷虽然没有识破你的阴谋诡计,可手中这杆鸭嘴錾金枪却不会再上你的当!来来来,爷爷和你打上三百回合!” 郭子怀举枪打马,向秦思原冲来,早被斜刺里冲过来的卫慕天星用一把大砍刀抵住。 两人战了几十回合,竟然不分胜负。王秦思原见得,冷不丁射出一箭,中了郭子怀马匹,那马失了前蹄,将郭子怀掀到地上,夏兵一哄而上,将其捆绑起来。 鲍水、鱼子辛、成山、胡露、柴希望五将见主将被擒,发一声喊,全都扑上来抢夺,却被夏军那边的秦思原、卫慕天星、习勒婆忍、辅主闪翼、轻泥石鞭上前抵住。 鲍水、成山、胡露先后被俘,鱼子辛、柴希望拼命搏杀,率领残兵败将向南逃命…… 第378章 桃树弯拜师(1) 却说洪大嫂和石碐在雀子山相遇,让童子鸡、袁龙、赵过将千匹马群赶往渭州去见元帅吴玠,夫妻俩则率领50名骑士,风卷残云般向北飞驶而去。 洪大嫂骑在的卢马上,自然是鸟枪换炮,比她以前用双足丈量土地轻松多了,便就兴高采烈地对石碐道:“大哥,民妇先感谢你了!” 石碐在一旁道:“感谢甚么,老夫老妻的!” 洪大嫂道:“大哥没忘民妇,劳动改造期间还给驯养了一匹的卢马;民妇也得给大哥生个孩子才对!可民妇奉姑爷之命,要去彭阳城联络郭子怀、薛睿先将军,这事只能往后拖了!” 石碐道:“大姐甭急,这事咋能急嘛,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呀!” 洪大嫂嘿嘿一笑,道:“大哥劳动改造了一年,学得会说话了!看来这劳动还真能改造人哩,像大哥这样的犟牛筋,一场劳动改造也给改过来了!” 石碐摸着脖子呵呵憨笑,洪大嫂接着道:“大哥,你给估摸一下,郭子怀、薛睿先两将军现在是在城里还是在城外……” 石碐笑道:“大姐这才叫会说话哩!在城里,就是说彭阳城还在我军手中;在城外,那不意味着城池已经失落……” 洪大嫂啼笑不止,道:“你这楞头也真长见识啦,能从民妇话里听出音来……” 两人边走边说,洪大嫂看那天色,已经迟暮下来,便道:“天快黑了,我们在前面找户人家吃饭,喂马,明天一大早就赶路!” 于是,50名骑士加上洪大嫂夫妇两人,找了一家农舍打寝一夜,第二天天没亮,便就起来赶路。 一行人跑出五六十里,转到一个山坳,却见道路旁坐满身着宋服的兵士。 洪大嫂瞠目结舌,正要上前询问,却听有人呼喊:“石将军、洪将军,原来是你们夫妇……” 洪大嫂不知谁在喊叫,打个激灵,回头去看,却是鱼子辛和柴希望在几个兵士的搀扶下向这边走来。 洪大嫂惊得目瞪口呆,慌忙翻身下马,三脚两步冲到鱼子辛和柴希望身边,见两人满身血污,身上多处箭伤,急道:“二位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咋就弄成这个样子……” 鱼子辛和柴希望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叙说了兵败小路河,主将郭子怀及鲍水、成山、胡露四将被夏军擒拿的经过。 末了,柴希望道:“卑将和鱼兄身带箭伤,奋力拼杀,才率领这些兄弟冲出重围,向渭州逃命。跑到这里,实在饥饿难忍,只好坐在路旁听天由命,没想二位将军赶到,看来我们是大难不死……” 洪大嫂见说,定定神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军已复夺渭州,吴元帅整饬大军,几日内便要赶来酉阳岭击杀夏贼;民妇奉元帅之命前来联络你们!” 说着,从身上掏出调兵虎符展示一番,道:“这是元帅授予民妇的调兵虎符,我们现在还有上万人,大家原地休整,补充给养,疗伤治疾,养精蓄锐,定要将郭将军他们抢夺回来……” 兵士们见洪大嫂这么来说,全都放声大哭。 洪大嫂让大家节哀勿悲,又让石碐带领50名骑士尽快寻找村落古寨,打火做饭,警卫休整,医治伤员。 石碐和50名骑士分散开去,很快找到一个名叫鲍家河的大村寨,将鱼子辛、柴希望和一帮受伤兵士安排进去,休整疗伤。 却说石碐见万余名败来之兵全都安排停当,食宿疗伤,一切正常,心中便就寻思:西夏毛子也太猖狂,竟然俘获四位宋将!洒家在青泥岭待得鸟淡,何不趁此机会,试试马超的虎头湛金枪,要是能将四位将军抢夺回来,定能大长我军士气…… 心中想过,便就背着洪大嫂,将自己那匹黑骏马牵了出来,拎上虎头湛金枪,身子一跃,跳上马去,“呱嗒嗒”一阵刮吵,向北驶去。 石碐跑出四五十里,突然想道:洒家真是鸟记性,咋就忘了问鱼子辛和柴希望,四位将军在什么地方失落! 鱼子辛和柴希望只说大军被河水灌淹,被弓弩手伏击;被擂石滚木横砸;却没说出是什么河,什么山,什么岭…… 心中想着,就想找人问问前面有什么山,什么岭,什么河。 但举目四野,附近除了沟壑纵横的梁峁,一个人影也没有。 石碐急得直咂舌头,就在这时,忽听一阵悠扬的歌声从一片桃树林里传来,歌词这么唱道: 一对眼睛明生生, 好像天上织女星。 两道眉毛弯又长, 好比天上明月亮。 满口牙齿白如银, 张嘴一笑爱死人。 说话声音脆生生, 好比筷子敲盅盅。 一对辫子肩上坠, 走路好像蝴蝶飞, 绿绸裤子红夹夹, 好像一朵牡丹花。 …… 歌声嘎然而止时,桃树林中钻出一个牧羊老翁,身后跟着一群活蹦乱跳的五色杂羊。 石碐一阵高兴,打马来到牧羊老翁跟前,喊了一声“喂,老头儿,过来过来,你过来……” 牧羊老翁看了石碐一眼,非但没有过来,而是又唱着歌,赶着羊,向相反方向去了。 石碐气得直翻白眼,叫骂一声:“老东西,这般不受人敬奉!” 一边说,一边打马向前,拦在牧羊老翁前头,拿虎头湛金枪指着他道:“老杂毛,军爷问你话,你怎么理也不理睬都不睬……” 说言未了,便见牧羊老翁一个鹞子翻身,腾空而起,把石碐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夺了过去,紧接着拿枪一扫,将石碐打翻在地,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汉,见了老人不作称呼,竟喊老头儿,老东西,老杂毛?莫非你爷爷、祖爷爷、太爷爷都被你这般喊叫?” 说着,将那虎头湛金枪扯将回来,拿到眼前一看,道:“你这小子倒有福气,失踪千年的马超枪怎么会在你手中,难道你是马超的后人不成……” 石碐火一样的性格,自从娘胎里出来,一直是他欺负别人,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谢成过,而眼前这个清癯干瘦,其貌不扬的牧羊老翁却这样对他。 石碐哪能服气,不回答牧羊老翁的问话,却将身子一跃,跳将起来,冲着他道:“老不死的,活得不耐烦哪怎么的?竟将爷爷颠翻,爷爷今日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就不知马王爷长有三只眼!” 石碐吼喊着,拳脚相向,向牧羊老翁反扑过去。 牧羊老翁见石碐来势凶猛,却不还手,等他双脚踢到自己怀里,才将一只手伸出,抓住石碐一只脚,一扭一拧,将石碐颠翻在地…… 第379章 桃树弯拜师(2) 石碐被牧羊老翁这一摔,腰酸尻子疼,那老儿却不放过,一把抓了石碐衣领,将他拎将起来。 石碐200多斤重的身躯,除了浑家洪大嫂还能将他抱起来旋转几圈,于谦、孟洋那些汉子挪都挪不动,可眼前这个清癯老叟竟然将他拎起来掫在空中。 牧羊老翁将石碐掫在空中停了一停,突然发力,石碐便被甩出两丈来远,跌趴地上直哼哼。 牧羊老翁不屑一顾地走到石碐身边看了一眼,道:“小子,这下子知道老东西的厉害了吧……” 石碐见老人声音如钟,掷地有声,知道不是凡人,慌忙跪伏在地,叩头不止:“老丈饶命,后生石碐,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老丈,还望老丈高抬贵手!” 牧羊老翁听石碐这么来说,这才捻须而笑,道:“这么说你叫石碐,字方霸?青泥岭牧马监打杀周顺志、战败魏清明,驯服黑骏烈马,就是你的作为……” 石碐见牧羊老翁对自己了如指掌,不禁愕然,道:“老丈怎么知道洒家在牧马监的事情?” 牧羊老翁哈哈大笑:“老朽是关陇孤叟,一生教出的徒儿遍布关陇大地,那里有风吹草动,那里就有老朽的徒儿捕捉消息。前天夜里,宋军在小路河遭袭,四个将领被俘,就是徒儿报信于老朽。老朽是大宋臣民,在这桃树弯以牧羊为幌子,要将这个消息传送给大宋将领,没想到等来你这么一个莽货,不给点眼色,你才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石碐见说,越发佩服礼拜,道:“老丈休怒,晚生石碐心高气傲,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对老人家有失尊敬;老丈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望宽宥小人……” 关陇孤叟见石碐的360度大转变,讪笑一声,道:“你这愣头青,是属核桃的,就得让人砸着吃;给你松松皮,紧紧骨,方才舒服!” 说着,将虎头湛金枪从地上捡起来,道:“这是马超用过的枪,怎么会到你手中?” 石碐见问,这才从地上爬起身子,道:“老丈也知道马超的虎头湛金枪?” 关陇孤叟道:“老朽活了300多岁,自大唐以来就习文练武,岂不知道马超的虎头湛金枪?” 石碐一听老丈300多岁,又一次跪倒在地,叩头不止,道:“神仙丈丈在上,请受卑将石碐一拜!” 关陇孤叟扶起石碐,道:“老朽不是神仙,是人,晚生快快起来说话!” 石碐站起身子,道:“人能活300多岁?这不成神仙了吗!” 关陇孤叟捻须而笑:“什么神仙不神仙?人寿命本应在300岁上下;一些人之所以短寿,是因为争权夺利,花天酒地结出的恶果。老朽隐居山林,劳作不止,素食果腹,心态常乐,自然长寿!” 石碐惊叹不已,关陇孤叟又道:“晚生还没告诉老朽,马超这把虎头湛金枪是如何到你手中的!” 石碐见问,便将在青泥岭如何驯服黑骏马,黑骏马如何从草丛中刨出虎头湛金枪一干事宜告诉关陇孤叟。 关陇孤叟听石碐说完,长叹一声,道:“没想到失却千年的虎头湛金枪会落到一个愣小子手中,看来这是天意!” 说着,提高嗓音道:“石生既然得到虎头湛金枪,舞弄几下老朽来看!” 石碐将虎头湛金枪拿在手中舞弄一番,也有几套路数。 关陇孤叟却哈哈大笑:“你这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虎头湛金枪岂能这样使用……” 石碐道:“小生原来的兵器是鬼头双板斧,得到虎头湛金枪后,使用的是板斧的套路!” 关陇孤叟道:“斧是斧,枪是枪,鸭子吃米猪吃糠,岂能混为一谈?” 石碐见说,又一次跪伏在地,道:“老丈是世外高人,一定熟识虎头湛金枪的枪法,万望传授小人,一张雄风!” 关陇孤叟笑而不语,石碐便就高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石碐三拜……” 石碐跪在关陇孤叟面前叩头不止,关陇孤叟嘘叹一声,道:“老朽发过誓,不再收徒教艺,可石生乃可塑之才,老朽就点播你几招!” 说着,将虎头湛金枪的秘诀口授石碐,却是《湛金枪法14路》: 第1路、猛虎出山连环枪, 第2路、怪蟒摆躯回马枪, 第3路、右拦左截奔中堂, 第4路、狮子回头遮下方, 第5路、蜻蜓点水眼前晃, 第6路、毒蛇吻舔额头上, 第7路、玉女穿梭八方窜, 第8路、童子散财胸腰裆, 第9路、枪法舞动车轮转, 第10路、怪蟒回首奔喉上, 第11路、上挑滑车回身转, 第12路、下拨滚桶见力量, 第13路、乱军丛中任驰骋, 第14路、跃虎扑食封喉枪。 石碐脑子虽笨,可湛金枪法14路秘诀吟念几遍,竟然牢记心中。 关陇孤叟指导石碐依照枪法秘诀演练几遍,果然出神入化;枪尖搠出,仿佛猛虎下山,蛟龙出水,无以抵挡。 毕竟有武功基础,半天功夫,石碐便将湛金枪法14路演练得像模像样。 关陇孤叟见得,喝喊一声:“徒儿悟性甚高,坚持习练,定会成为神枪手!” 石碐见说,慌忙将虎头湛金枪搁在一旁,叩拜关陇孤叟,道:“徒儿得到虎头湛金枪后只知乱挥乱打不上套路,经师傅这么一点,便就悟出门道,师傅大恩大德徒儿不知什么如何报答!” 关陇孤叟哈哈大笑:“老朽300多岁,已经是快入土的了,不图报答,只望徒儿悉心练枪,不负老朽期望!” 石碐又拜了几拜,道:“徒儿一定牢记师傅教诲,将湛金枪法14路演练下去!” 说着,一顿,道:“师傅,徒儿要去营救四位被俘将军,可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还望师傅指点迷津!” 关陇孤叟把手向前一指,道:“从这条路一直向北,就是大鳖盖,四位将军是在那里被西夏静塞军司都统军拽浪思域擒获的!” 关陇孤叟说着,清清嗓音,道:“拽浪思域的母亲是汉人,他有一个汉家名字叫秦思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儿,还望徒儿小心为好……” 关陇孤叟说完,便与石碐拱手而别,赶起羊群,唱着山歌,乐哉悠哉远去。 石碐站在桃树林边,目送老人走出视野,才跨上黑骏马,向大鳖盖急急而去。 第380章 枪挑四番将 话休絮道。却说西夏静塞军司都统军拽浪思域——秦思原,擒获宋军将领郭子怀、鲍水、成山、胡露后,见残余宋军向南逃跑,也不追赶,让些许夏兵留守大鳖盖;自己则率大军在小路河边安营扎寨,打算休整几天,上渭州与元帅察哥会合。 营寨打理完毕,秦思原让兵士将郭子怀、成山、胡露、鲍水押进帐来。 郭子怀四人昂首阔步走进察哥的中军大帐,尽管做了西夏人的俘虏,但四将并没失去宋将的威仪! 察哥见郭子怀四人成了阶下囚,依旧威风不减,便道:“郭子怀,你已做了阶下囚,怎么还昂首挺胸威风不减?事到如今,只有低头认罪,归顺大夏,才有生的希望。否则,午时三刻,将尔等处斩,头悬寨门之上,让鸟雀鹐食,岂不可惜……” 郭子怀哈哈大笑:“半汉半番奴才,爷爷是上国大将,岂能归顺鼻屎番夷!要杀就杀,不必啰嗦!” 说着一顿,振振有词:“砍头只当风吹帽,二十年后又是一条汉子!” 秦思原见郭子怀强硬,便转向成山、胡露、鲍水三将道:“你们三人本是横山步跋子,已经归顺大夏,怎么又投靠南蛮,而被咱家擒获……” 说犹未了,却见探骑来报,说营门外宋将叫阵,喝喊交出四员宋将,倘若迟缓,就要打破栅栏,踏平营寨。 秦思原一怔,抬起身子道:“宋将叫阵,还要打破栅栏,踏平营寨,他们来了多少人马?” 探骑道:“只有一人一骑,并无他人跟随!” 秦思原击案而起,“咿呀呀”吼叫一声:“南蛮子猖狂至极,一人一骑竟敢和我3万大军叫阵,拿兵器来,本统军亲手宰了他!” 两个卫士见说,立即抬上吸水提卢枪来。 这吸水提卢枪重80斤,枪头前有卢矢可甩出伤人。枪体为龙身,龙头吐出一个枪尖,枪尖有空,无论将枪头插入污水还是血水之中,枪尾吸出的都是清水。 有了这杆扑朔迷离的神枪,拽浪思域在夏境走东闯西,还没遇上敌手。倘若不是半个汉家血统影响,拽浪思域早就做了大夏领兵元帅,而不是眼前的静塞军司都统军。 当时,拽浪思域——秦思原提了吸水提卢枪,骑上黄膘马,带了卫慕天星、习勒婆忍、辅主闪翼、轻泥石鞭、幕僚参军孙大金一干文武大将出了营门。 秦思原搭眼去看,只见营门外十几丈远的地方有一剽悍宋将,骑黑骏马,拎点钢枪,虎视眈眈站在那里,嘴里直喊:“番将听着,赶快交出我家四位将军,若有半个不字,荡平营寨,杀个片甲不留……” 秦思原见宋将骄横,勒住马头,喊道:“宋将报上名和姓,本统军不与无名小卒交战!” 宋将见说,抖抖手中的点金枪,道:“洒家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大宋元帅吴玠麾下怀化中郎将石碐、字方霸是也,番贼也报上姓名,洒家不收无名鬼!” 原来,石碐告别师傅关陇孤叟,一路打马北行,穿过大鳖盖山下那条惊险路径,来到小路河边,却见番旗猎猎,栅栏威威,西夏兵早就搭好营寨。 石碐去看寨门,但见栅栏紧缩,拒马横摆,弓弩手一圈站定,单枪匹马闯进营去凶多吉少,便就站在营寨门前放声呐喊。 呐喊一阵,便见几员番将领着人马走出营寨,一个头领模样的家伙问他姓名,便就毫不顾忌地给他说了。 秦思原见石碐报了姓名,不禁大怒,道:“好一个不知深浅的孺子,竟敢口出狂言?大爷是大夏静塞军司都统军,姓拽浪名思域,汉名秦思原的是也;孺子口出狂言,先吃某家三百吸水提卢枪再说!” 说着,就要出马去战石碐,却被卫慕天星拦住,道:“此等南蛮孬将,哪须统军亲自上阵?小将前去将此贼擒来!” 卫慕天星骑一匹大黑马,手持一把两尖钢叉,大呼一声:“宋将不要嚣张,卫慕天星来取你的首级!” 卫慕天星将手中双股叉挥舞得呼呼起风,催动大黑马向石碐冲去。 石碐见卫慕天星冲来,打马一闪,一记回马枪,将卫慕天星刺于马下,回复一枪,结果了性命。 秦思原见卫慕天星被石碐一枪刺死,惊得瞠目结舌,却见习勒婆忍大喝一声:“宋将杀了卫慕兄,小将前去为他报仇!” 不等秦思原准允,习勒婆忍已经挥舞双板斧抢到石碐跟前,也不搭话,向他猛砍。 石碐见得,一个蜻蜓点水,将虎头湛金枪在习勒婆忍眼前晃了一晃,尔后一个毒蛇吻舔,一枪刺中习勒婆忍的额头,习勒婆忍的额头顿时被捅开一个洞来,那血便像山泉之水,咕咕流出。 石碐并不放过,一记猛虎出山连环枪,将习勒婆忍挑于马下,刺死于地。 石碐连杀两员番将,西夏将士全都胆战心惊,秦思原却道:“区区一个南蛮,真要左右我3万大军?看本统军如何将他擒拿!” 说着,又要出阵,却见一旁闪出辅主闪翼和轻泥石鞭两员大将。 辅主闪翼振振有词道:“打苍蝇岂用链枷?卫慕、习勒二将单挑南贼身遭不幸,这一次小将和轻泥兄联手,不信胜不了他!” 于是,辅主闪翼手持两把七节鞭,骑一匹枣红马,从左边向石碐攻来、 轻泥石鞭手持两把铁锤,坐骑是青灰马,从右边向石碐攻来。 石碐见两员番将攻将上来,便将黑骏马一催,那马便奔跑起来。趁着战马奔跑的冲力,石碐挥枪向右面袭来的轻泥石鞭而去。 轻泥石鞭见石碐不去搏杀抢先而来的辅主闪翼,却向自己冲来,迅速将两把铁锤抡起,可石碐的虎头湛金枪已经刺来,却是14法内的第七招玉女穿梭八方窜。 轻泥石鞭见这玉女穿梭八方窜神出鬼没,早就乱了方寸,早被石碐一记童子散财胸腰裆,于胸前刺中一枪,翻身落马;石碐赶将上去,复又一枪刺中喉咙,结果性命。 辅主闪翼见石碐刺死轻泥石鞭,早就吓得尿了裤子,催马收鞭打算逃跑,却被石碐打马赶上,后腰里一枪,挑于马下;辅主闪翼奋力挣扎,被石碐驱动过来的黑骏马踩中脑壳,丢了性命…… 第381章 英雄壮举 秦思原见自己四员爱将全被石碐杀死,早就气得肝胆欲裂,催动黄膘马,挥舞吸水提卢枪冲将上来。 石碐见秦思原亲自上阵,禁不住哈哈大笑,道:“拽浪思域,秦思原,洒家一连挑四员番将,你上来也是送死。不如咱们讲个条件,你把俘获的四个宋将释放,洒家放你一条生路!” 秦思原见说,怒气难抑,道:“石贼休说大话,你见过本统军手中拿的兵器么?” 秦思原将手中的吸水提卢枪抖一抖动,道:“这枪叫吸水提卢枪,重80斤,枪体为龙,一旦与你交手,这条龙就会一口将你吞噬!” 秦思原这么来说,完全是虚张声势,想以恐吓伎俩吓退石碐,却将吸水提卢枪枪头前有卢矢甩出伤人,龙头吐出一个枪尖,枪尖有空等要害部分隐瞒不谈。 石碐见说,也将手中的枪举了一举,道:“你有吸水提卢枪不赖,可你认识洒家手中这杆枪吗,告诉你,这杆枪是三国时五虎上将马超的虎头湛金枪,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你一个番邦统军,有何能耐敢对抗虎头湛金枪,下马投降,洒家保你一条性命……” 秦思原本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没想到被石碐占了上风,不禁大怒,打马向前,来战石碐。 石碐举枪迎战,秦思原的吸水提卢枪上却有卢矢飞出,一枚卢矢击中石碐的左臂。 石碐迅疾将卢矢拔出,大喝一声:“贼酋豺心蛇性,竟然用暗器伤人,洒家今日绝不饶你!” 喝喊中,打马挺枪向秦思原刺去,秦思原举枪抵挡,石碐那枪便打在秦思原的枪上。 秦思原双臂一麻,差点马失前蹄,掀翻倒地,哪里还有心思和石碐对仗,调转马头, 逃命而去。 石碐见秦思原逃跑,哪能放过,打马疾驶,紧紧追赶。 秦思原见石碐在后紧紧追赶,无路可逃,只好向大鳖盖山上奔去。 大鳖盖山上有留守的西夏兵士,见主将被宋将追赶,便就放过秦思原,等后面的石碐赶到,却将石滚子从山坡上推了下去。 石碐追赶秦思原正紧,却见山坡上滚下半丈来长,旋风柱一般粗的石滚,不禁魂飞魄散,脑筋急转一个弯,忖道:山坡滚石,吾命休矣…… 想犹未了,却又寻思:逼至绝境而后生,不如放力一搏。 心中正想,石滚业已滚到跟前,石碐霍地一下从马上跃将下来,双足立地,双手握紧虎头湛金枪,使出《湛金枪法14路》中的第11、12路:上挑滑车回身转,下拨滚桶见力量,去挑滚将下来的石滚。 石滚距石碐只有一枪之地,石碐弯腰挺枪,对那石滚把枪一扎、接着一挑,石滚竟然被他挑过头顶,滚向一边。 然而后面的石滚一个接着一个滚下,石碐也就一个接着一个挑翻。 石碐一连挑翻十五个石滚,山上再不见石滚落下;石碐依枪在手哈哈大笑:“西夏贼子,看你还有什么毒招,全都使出来吧……”。 站立山头上的秦思原见石碐一连挑翻15个石滚,不禁双目垂泪,悲声说道:“某家今日要死在这里了,石南蛮是楚霸王再生,一连挑翻15个千斤重的石滚,一旦追上山来,某家性命休矣!” 一旁的幕僚参军孙大金劝道:“将军不必气馁,留有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趁石南蛮子还没冲上山来,我们赶快从西边那条小道上逃生吧…… 却说石碐一连挑落十五个石滚,见山上再无石滚落下,估计夏军黔驴技穷,用完阴招,便就跨上黑骏马,挽起虎头湛金枪,向山上冲去。 原来这大鳖盖奇险峻嫠,上山的道只有两条,一条在东,一条在西;东边是大道,西边是小径。 石碐攀登的这一条正是东边的大道,大道两边全是灌木石丛,也有乔木罩顶,留出的道儿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异,要不,夏兵为何要将石滚子从山顶推掀下来? 只是人算不及天算,从山顶推掀下来的石滚全被石碐用虎头湛金枪挑翻;夏兵慌了手脚,紧急改用弓弩,石碐却不住手地舞动虎头湛金枪,羽箭近不了身。 夏兵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石碐催动黑骏马,向山上追击过来。 也是天助石碐,脚下的道儿坡面呈45度,黑骏马攀爬奔驶如履平地。 石碐很快上到大鳖盖顶部,一眼望去,却是一片农田,村寨依稀,树木葱茏。 石碐顿有蟾宫折桂,高处不胜寒之感。唏嘘喟叹:没想到山顶上竟是另番天地…… 心中想着,寻找西夏兵丁,哪里还有踪影? 石碐勒住马头,拿眼四看,只见远处有农夫在田间劳作,便就打马上前。 石碐来到一个荷锄把苗的农夫跟前下了马,唱个肥喏,打一闻讯,道:“老丈安康,敢问时才山顶上那些夏兵哪里去了……” 荷锄把苗的是位老翁,抬起头将石碐打量半天,见他头戴盔,身披甲,身躯高大,一副宋军将领装扮,便道:“壮士莫非是宋军?” 石碐道:“洒家宋军怀化中郎将石碐是也,时才在山下挑翻15个石滚,上山找西夏兵厮杀,却不见贼兵踪影……” 老翁见说,慌忙跪伏在地,给石碐叩头作揖:“神仙驾到,老朽有眼无珠!” 石碐打个愣怔,将老翁扶将起来,道:“老丈为何叩拜晚生,晚生承受不了,起来起来快起来!” 荷锄老翁站起身子,依旧用昏花的眼睛看着石碐,款款说道:“壮士不是神仙,怎么能挑翻从山上滚下去的碌碡?” 石碐见荷锄老翁这么来问,大惑不解:“碌碡?什么是碌碡!” 荷锄老翁哈哈大笑:“壮士懵懂了是不是,刚才你在山下挑翻的那些石滚子就是碌碡呀!” 荷锄老翁说着,干咳几声道:“番兵向山下掀滚碌碡时,老朽就站在崖畔上观看,心想那些碌碡定会夺了将军性命,没想到竟被将军一个个挑飞……” 这时候,石碐身边已围过来几十个农夫,有年长的,也有年少者,大家纷纷询问:“壮士,那些从山上滚下去的碌碡真是你挑飞的?” 石碐见问,便道:“是啊!”又道:“洒家挑飞的明明是石滚子,你们怎么都叫碌碡……” 第382章 扛碌碡 荷锄老翁见石碐这样来问,禁不住哈哈大笑:“壮士不认识碌碡?” 石碐道:“洒家从小吃斋念佛,受不了鸟淡,才去青石山打柴度日,被吴玠吴元帅招入军中,自然不认识什么碌碡!” 荷锄老翁见说,便道:“碌碡是鳖盖顶乡亲们碾麦压场的农具,两个时辰前被夏贼弄去十几个,从山上揭滚下去要伤将军,却被将军一一挑飞,将军真乃神人也!” 荷锄老翁说着,不禁双目垂泪,道:“那些被揭下山的碌碡里面,就有老朽一个。老朽当时追着夏兵索要,祈求他们不要将碌碡推下山去;那些狗儿子不听,还踢了老朽一脚,甩了两个嘴巴;打得老朽满嘴流血。老朽尽管被打,却没离开,要看狗儿子将碌碡扔到什么地方去。狗儿子原来要用碌碡伤害将军。老天保佑,滚下山的碌碡没伤着将军,倒被将军一个个挑飞,只是老朽没了碌碡,今后如何碾麦压场……” 石碐见荷锄老翁伤心,禁不住说道:“老丈放心,贼兵将你的碌碡揭下山去,洒家给你弄上来不就得啦!” 荷锄老翁见说,惊得瞠目结舌,看了石碐大半天,才道:“将军错啦,碌碡滚落下山,你趁势挑飞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要将山下的碌碡弄到山上来,那就难上加难了!” 石碐见说,便道:“将碌碡往山上弄自然很难,可当初你们是如何弄上来的?” 荷锄老翁见说,一下子眉飞色舞,道:“将军问得有道理,我们这鳖盖顶是不长碌碡的,这些家伙全从大石山弄来!” 石碐道:“大石山?大石山在什么地方!” 荷锄老翁道:“大石山在六盘山,那里有专门打磨碌碡的石匠。打磨好一个碌碡费时一两个月。碌碡打磨好后,推到一个平台上;平台下是一面缓坡,缓坡前停靠着拉运的马车,四马拉车,才能载运四个碌碡!” 荷锄老翁说着,顿了一下,道:“装运碌碡主要在装,装不好就运不出!” 石碐道:“怎么是装不好运不出?老丈能不能说仔细些!” 荷锄老翁道:“将打磨好的碌碡拴上绳子,绳子一头由十几个汉子拽住,一头由十几个汉子一点一点松绳子从缓坡上往下放,一直松放到马车里固定严实,才算将碌碡装好;倘若摇晃松动,即便运出六盘山,也会在半道上晃荡下去,前功尽弃!” 石碐见荷锄老翁絮絮叨叨说完,讪笑一声,道:“老丈,洒家不用车,不用马,只身将那15个碌碡从山下扛上来,还给你如何……” 荷锄老翁和站立周围的农夫见石碐这么来说,全都扬声大笑,道:“将军说什么荤话,那么重的碌碡,我们十几个人合力都抬不上山,你只身岂能从山下扛到鳖盖顶?除非楚霸王再生,二郎神下凡!” 石碐见说,将眼睛瞪得鼓圆,大喝一声,道:“你们不相信洒家的力气?洒家这里就扛给你们看……” 说着,将黑骏马拴在拴马桩上,把身上的铠甲丢剥了,只穿内衣内裤,向山下大步流星而去。 几十个围观的农夫见石碐真要将碌碡从山下往上扛,便就呼三喊四,唤来好几百人,跟在后面看热闹。 数百人下得山去,但见被夏兵推下山的15个碌碡被石碐的虎头湛金枪一挑,有的拦在大树根步;有的砸在荒草丛中;有的干脆卡在碎石堆里。 石碐走到一个被树根拦住的碌碡跟前,身子一弯,双手将那碌碡一揽,便就放在肩膀上,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按住碌碡表面,一步一个脚印,向山上扛去。 头一个碌碡没费多少力气便被石碐轻而易举扛上山。第二个碌碡扛上山后,石碐询问荷锄老翁:“老丈,这一个是不是你家的?给你放什么地方!” 荷锄老翁被石碐一连扛上来两个碌碡,已经怔得晕晕乎乎,石碐连喊三声,他才反应过来,慌忙说道:“这一个不是老朽家的,不管是谁家的,壮士只管扔在脚底下就对啦!” 石碐见说,便就用力一甩,将碌碡掷到地上,平整的土地上顿时被砸出一道深坑。 跟在石碐身后的乡亲们见他一连扛上来5个碌碡,便都齐刷刷跪倒在地,叩头作揖:“神人!神人!小民慢待神人啦……” 这时候,本乡保正姓晁名子翁的汉子走上前来,道:“有石壮士这样的将军,真乃朝廷之洪福!各家各户听着,通知你们娘子,即刻给石将军准备酒菜,我们在打麦场上聚餐……” 石碐见晁保正这么来说,忙施一礼,道:“感谢保正关顾,洒家肚子正闹饥荒,饱咥一顿,定将落入山下的碌碡全都扛上来……” 晁子翁见说,哈哈大笑:“将军真乃痛快之人,我们这鳖盖顶被西夏贼兵劫掠一次,元气并未大伤;将军为我们赶走西贼,还为乡亲们将碌碡弄上山来,可谓活菩萨下凡,某家要在打麦场聚餐设宴,犒劳将军……” 日暮西山,石碐将7个碌碡从山下扛了上来,还剩8个,晁保正无论如何不让石碐再扛,只让他上打麦场用膳喝酒;说剩下的7个碌碡村里会组织人用马车拖上来,不让石碐费心劳神。 石碐不愿意,却被十几个后生连拉带扯,簇拥着来到打麦场。 打麦场上早就摆好十几丈桌子,桌子上放着烧酒、酒壶、酒盅和鸡鸭鱼肉各种菜蔬,全都是村民从各自家中炒好后拎来的。 十几张桌子后面支着两口大锅,一口锅里是油噜噜的臊子汤,一口锅里正在下长面。 晁保正举杯过顶,侃侃而言:“诸位乡党,今夜晚鳖盖顶满村红光,蓬荜生辉,是拜年难逢的大喜日子。这是因为石将军、石壮士为我们赶走西贼,又将滚下山坡的碌碡扛掂回来。故而,全村汇聚一堂,皆为感谢石将军的再塑之恩。晁某不才,先干三杯,以表对石将军的敬意!” 晁保正说着,干完杯中之物,又倒了两杯连续干完。 全场一片喝彩,石碐感激万分,也就端起酒杯连干三盅。 石碐本是豪饮之人,三种酒岂能过瘾,可一想起郭子怀四将还没救出,便就节制自己,只去吃面。 那面是鳖盖顶闻名遐迩的臊子面,有酸辣香,薄筋光,煎稀汪之称,石碐一连吃了五六十碗,才放下筷子。 鳖盖顶那些能吃面的小伙子见石碐不挪地儿咥了五六十碗面,个个惊得瞠目结舌,纷纷说道:“怪不得将军那么大的气力,原来饭量一人能顶我们四五个……” 石碐吃得饱了,便对晁保正道:“西夏贼子擒获了我四员大将,就押在小路河边的营寨中,洒家要去营救他们,就此和晁保正告别……” 晁保正见说,忙道:“将军且慢,您帮了鳖盖顶大忙,鳖盖顶的乡亲们岂能知恩不报?” 说着,唤来300名精壮庄客,以铁锨镢头为兵器,随石碐一道下山,营救被俘宋将。 石碐谢过晁保正,率300名庄客来到早晨骂阵的那个地方,却见营寨全无,番兵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石碐喟叹一声:“晚来一步矣,让贼人把四位将军劫走……” 第383章 酉阳交兵 原来,秦思原在几十个亲兵卫士掩护下,从大鳖盖西边的小道上逃下山去,打算向西而去,汇合白马强镇军司都统军、飞熊大将军兀乜四合。 走没多远,忽然想起俘虏的宋军四将,便对身旁的幕僚参军孙大金道:“我们只顾向西,宁郎西山看押的四个宋将和那些兵士怎么办……” 幕僚参军孙大金道:“统军放心,卑将一时斗胆,替统军做了主,在南蛮子攻山时,便让一个小兵通知宁郎西山将军,让他迅速率领兵士,押着四员宋将向西而去,这时候,宁郎西山将军早就走在我们前头喽……” 秦思原见说,不胜感激,道:“孙将军未雨绸缪,知吾心也;石南蛮尽管伤我四员大将,可我们俘获了他们四员大将,津贴相补,也就打个平手……” 言犹未了,便见哨骑来报,说大夏元帅察哥率领大军已到酉阳镇。 秦思原听说元帅驾到,慌忙带上孙大金几人前去迎接。 秦思原来到酉阳镇南边的十字路口,却见夏军旗鼓不整,疲惫不堪,退却而来。 奇怪的是,疲惫不堪的大军之中,却有三乘小轿缓缓而行。 秦思原不知怎么回事,凝望小轿遐思不定,察哥已经走到他身边喊了一声:“拽浪统军站在这里思索什么?” 秦思原慌忙伏地跪拜,道:“元帅一路辛苦,末将拽浪思域晚迎一步,还望见谅!” 察哥哈哈大笑:“拽浪统军客套了?”说着一顿,道:“统军别来无恙!” 秦思原道:“托元帅洪福,没被宋军削去脑袋,也算无恙!” 说着一顿,道:“敢问元帅,大军中怎么走来三乘轿子?” 察哥拿眼一望,回头对秦思原道:“拽浪统军是问那三顶轿子是不是?那是本王俘获的宋军元帅吴玠的三位夫人!” 秦思原一怔,道:“元帅俘获了吴玠的三位夫人?” 察哥道:“这是此次南行的最大收获,只不过我军两员女将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也被宋军当作人质;本王与吴玠约定,在酉阳岭下酉阳镇,用三位夫人换回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 秦思原见说,向前禀道:“恭喜元帅俘获宋军元帅的夫人!末将不才,也俘获了四员宋将!” 察哥见说,不胜欢喜,道:“天助大夏,让我们又多了一张筹码!拽浪统军,四员宋将现在何处,领来本帅一观!” 秦思原道:“四员宋将被宁郎西山将军押解着,正向这边走来,还望元帅稍等片刻……” 说犹未了,却见白马强镇军司都统军、飞熊大将军兀乜四合率领西路守军赶到,说他们败在宋将薛睿先和权生隶手下,3万5千兵士,所剩无几。 察哥一听兀乜四合的3万5千人马所剩无几,询问拽浪思域这边情况。 拽浪思域——秦思原道:“末将用计谋在小路河边设下埋伏,杀得宋军丢甲撂盔,宋将郭子怀、成山、胡露、鲍水全被我军俘获。可在今天早晨,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一个自称宋军怀化中郎将的石碐,手持一把虎头湛金枪,连挑我四员大将。某家与他交手,打他不过,逃上鳖盖顶,那厮却穷追不舍。某家大怒,让兵士从农户打麦场上搬来15个石滚,从山上揭下去,满以为能将他碾死。哪料石南蛮力大无穷,竟用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一连挑飞15个石滚。某家见势头不妙,只好率领随从亲兵从小路逃下鳖盖顶,来与元帅会合……” 察哥听完秦思原冗长的叙说,气得手足冰凉,有气无力地说道:“此次南侵,损失惨重。十路统军,仅剩5人,铁鹞子被一把大火烧得溃不成军,梅勒寺熊也伤了一只眼睛不能上阵;飞龙将军骨婢好野、飞豹将军野利吃僧、女将鲁布血红阵亡;冬至一梅、仁多菱花做了宋人人质。眼下就剩令咩一红、骨婢灵智、兀乜四合、拽浪思域些许统军和头领……” 秦思原见察哥颇有伤感,忙道:“元帅何必伤感?有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军尽管在渭州输了一场,可攻破城池,也吓破宋人之胆。想当初元帅运筹帷幄,书写的讨伐宋帝檄文,至今还被中原百姓传颂;元帅又遣人上东京汴梁下战书,使宋朝君臣胆战心抖,噤若寒蝉。渭州之败与这些胜利相比较,简直就是沧海一粟,旷野一石,元帅何必挂齿!” 察哥被秦思原这么一说,脸上露出喜色,道:“拽浪统军言之有理,只要这次和宋军交换人质成功,将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送给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辽国定会发兵支援我们,大夏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说着,便让随从请杨迁上前说话。随从回禀一声去了,察哥又对秦思原道:“拽浪统军对酉阳岭一带地形较为熟悉,本王想在酉阳岭下酉阳镇和吴玠交换人质,不知将军意下若何?” 秦思原道:“元帅英明,酉阳岭下酉阳镇北面是山,西边是山,南面是阔达达的平原旷野,东边是小路河;此地是理想的排兵布阵之地,我们在交换人质之前起早设下埋伏,定能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说言未了,便见杨迁上前施礼,道:“末将杨迁拜见元帅大人!” 察哥一见杨迁,哈哈笑道:“杨将军别来无恙?我们在瓦亭寨就已谈妥,要你趁交换人质之际杀死吴玠的三位夫人,不知准备得如何?” 杨迁道:“末将照元帅吩咐,一切准备妥当,只等一声令下,便将吴玠三位夫人送往西天!” 察哥嬉笑不禁,又唤骨婢灵智、伍夷为上前说话。 骨婢灵智和伍夷为拜过察哥,察哥便将酉阳岭下酉阳镇,趁与宋军交换人质之际打他个措手不及的想法讲述一遍。 骨婢灵智道:“此乃上策,可以卑将以为,双管齐下更有益处!” 察哥道:“何为双管齐下,还望骨婢统军明示!” 骨婢灵智道:“所谓双管齐下,就是一管在酉阳岭下酉阳镇与宋军周旋,一管速上辽国请求援兵,辽国援兵一到,我们从四面围剿,酉阳岭以北之地,皆归大夏所有矣……” 察哥见说,拍个响掌,哈哈大笑:“骨婢将军之言正和吾意!” 于是,让骨婢灵智率随从速上辽国祈求援兵;秦思原率3万兵士在酉阳镇以北的酉阳岭埋伏;兀也四合率3万兵士在酉阳镇以西的鸡鸣山埋伏;令咩一红率3万兵士在小路河边埋伏;察哥自己则和军师伍夷为率领中军,携杨迁、宁郎西山,押解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郭子怀、成山、胡露、鲍水,坐镇酉阳镇,只等宋军元帅吴玠到来…… 第384章 吴元帅用兵 却说宋军元帅吴玠那一晚遣派洪大嫂、童子鸡两人,执虎头兵符上彭阳城联络郭子怀、薛睿先将军后,第二天天一亮,便把副元帅莫小儿、陇亲王赵鼎城、知府吴奕、统军王进、史斌,还有于谦、孟洋、李湘、郭旺、雷鸣、吕毅、马嵬众将唤至元帅府,部署出兵酉阳岭,与夏军交换人质事宜。 就在这时,却听营帐外一声喝喊:“弹子将军童子鸡求见!” 吴玠一怔,心中忖道:童子鸡不是和洪大嫂上彭阳城去了吗?怎么…… 想犹未了,童子鸡已经走将进来,单腿跪地拜过吴玠,道:“元帅,喜事一桩!喜事一桩啊!” 吴玠见说,霍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子,道:“你这贼溜子,本帅让你上彭阳城联络郭、薛二将军,怎么还在渭州城打转儿?还说喜事一桩?有什么喜事,用得着这样呼天唤地瞎嚷嚷……” 童子鸡跳将起来,道:“元帅岂能冷屁股来贴小将的热脸庞?小将真有喜事一桩给你禀报,你竟不领情!”童子鸡说着,竟然流下泪水,一副蒙屈受冤的样子。 莫小儿见得,慌忙上前安慰,道:“童小弟怎么耍起小孩脾气,没见元帅不明事理吗?你也常说,不知者不为罪是不是?快给姐姐说说,遇到什么喜事!” 童子鸡见莫小儿这么来说,便就抹抹泪水,道:“启禀元帅,您让小将与洪姐姐上彭阳城联络郭子怀、薛睿先二位将军,我们两人连夜出发,走到一处山地,天色渐亮,却听山那边传来阵阵马蹄声。小将与洪姐姐以为是夏军赶来,吓得钻进草棵子里不敢吭声!” 童子鸡说到这里突然打住,看看一周际十二个将军,卖个关子,道:“大家猜猜这马队是夏军还是山贼草寇?” 十二个将军面面相觑,都说猜不出来。 吴玠便道:“你个溜子,不要拿着鸡毛做令箭。刚才本帅不明事理多说你几句,知道有错;可你到底遇到什么喜事,不讲出来,让大家瞎猜甚么……” 童子鸡见大家猜不出来,吴玠又在逼他,这才嘿嘿一笑,道:“既然大家猜不出来,那小将就告诉诸位喽!” 这么说着又搔搔脑袋,挖挖耳朵,清清嗓音,就是不见言语。 莫小儿见童子鸡故弄玄虚,上前一步,举起手掌,做出个打人的动作,道:“你是属核桃的,让人砸着吃怎么的!” 童子鸡哈哈一笑,道:“小的就说还不行?告诉大家,那马队是石碐石将士从青泥岭赶过来的!” “石碐!”吴玠惊叫一声:“石碐不是在青泥岭服刑吗,怎么会赶来马匹?石碐人在哪里,马匹现在何处!” 童子鸡扬扬手,示意吴玠不要着急,要听他慢慢来说。 吴玠原就坐回座椅上去,童子鸡道:“石将士在青泥岭服刑没错,可他降服了黑骏马,保证了牧马监上万匹马的安全,还将那里两个贪官污吏,一个叫周顺志,一个叫魏清明送上断头台,牧马监监正苏绍敏见石将士功勋硕显,便在知府刘子羽跟前请请,希望能为石碐减刑。刘子羽是正直好官,便就请示上司,减了石碐徒刑,让他在青泥岭驯养战马。就在这时候,夏贼偷袭渭州城,刘知府得知后,便让石碐和结义兄弟袁龙、赵过将一千多匹马送来渭州,可石碐他们于路迷失方向,越过渭州却不知道,让小将和洪姐姐给碰上了!” 吴玠见说,欣喜不已,道:“原来这样,石碐人哪?那些马匹哪?” 说着,一顿,道:“我军即将发兵酉阳岭,缺少的正是马匹,石碐兄弟真乃雪中送碳!” 童子鸡见元帅这样来说,嘘叹一声,道:“启禀元帅,石碐石将军并没和小将一起来,他和洪姐姐一见面,如漆似胶;洪姐姐便让他顶替小人赶去彭阳城,让小人和袁龙、赵过护送马匹返回渭州!” 吴玠见说,便道:“这么说石碐并没来渭州,而是去了北地?” 童子鸡点点头:“是这样的,洪姐姐说她对不起石大哥,两人可能找地儿弄娃去了……” 言犹未了,便见吴玠吼喊一声:“大胆,说着说着便冒泡,什么弄娃不弄娃的?人家夫妻长时间不见面,找个地儿温存温存有什么不可……” 众将领见吴玠这么来说,全都哈哈大笑,却遭到莫小儿的竭力反对:“你们这些男人,走到一起就没好话,何况长辈陇亲王和知府爹爹还在场……” 吴玠抹着脖子一笑:“这都是童子鸡引起的,言归正传,快说袁龙、赵过和那些马匹在什么地方?” 童子鸡道:“这一点小子早为元帅考虑到啦,安排袁龙、赵过在后槽伺候那些马匹,草料一干食物也通知管事的运将过去,元帅不必担心……” 吴玠见童子鸡这么来说,便就将他夸奖一番,即刻传下帅令,青泥岭送来马匹喂饱后立即配备部队。 尔后才对众将领说道:“和夏军交换人质的时间越来越近,大家畅所欲言,谈谈如何出兵!” 话音一落,便见李湘上前禀道:“启禀元帅,末将当初上横山一线狙击夏军,走过酉阳岭一线,知道酉阳岭下就是酉阳镇;酉阳镇向南是阔达达平地,可以排兵布阵。但酉阳镇以北、以西全是高山峻岭,酉阳镇以东又是小路河、大路河、潘杨涧河。贼酋察哥约我军在酉阳岭交换人质,一定早有预谋,还望元帅三思而行!” 陇亲王道:“李将军言之有理,兵家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郭子怀、薛睿先将军情况不明,即是交换人质,贤婿也得谨慎行事才对……” 吴玠采纳了各位将领的意见,便就兵分三路,向酉阳岭进发。 第一路由副元帅莫小儿率领5万人马,沿颉河而上,至西梁后向东进发,从西边对夏军形成包围态势。 第二路由王进率5万人马,史斌副之;沿大路河而上,至马天海梁后向西,从东边对夏军形成包围态势。 第三路吴玠亲率5万人马,于谦、孟洋、李湘、郭旺、童子鸡、雷鸣、吕毅、马嵬同行,沿小路河而上,直至清明村,与夏军正面对峙。 陇亲王负责粮草押运;知府吴奕留守渭州。 三军出发前,吴玠特意将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唤至一室,咕哝半天,道:“此次一举,就看你们二位!” 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双双拜揖,道:“奴家一定不辜负相公期望……” 第385章 两将军受命 话休絮叨。却说吴玠统帅中军,出渭州城,沿小路河急急而行,行至铁原寨,却见狂风大作,将前面的帅旗被大风刮断。 吴玠哀叹一声,暗自寻思:旬月前,就是在铁原寨,宋军将领李元龙酒后误事,被夏军攻破营寨,自己也命丧乱军之中。大军至此,狂风四起,刮断帅旗,是李元龙阴魂不散,还是老天爷要和宋军做对…… 心中想过,便就喝令全军停止前进,唤来于谦、孟洋二将,道:“二位兄长和吴玠相识以来,鞍前马后,现在尽管不做马左于谦,马右孟洋,可依旧朝夕相处。然天有不测风云,昨夜玠做一梦,梦见二位兄长在玠前头拼命奔跑,不知是凶是吉!刚才大风刮断帅旗,使玠突然想起昨夜之梦;似乎有不祥之兆,故而不让二位随军前行!” 孟洋见说,顿时跳将起来,道:“元帅岂能疑神疑鬼,狂风刮断旗帜那是自然现象,怎能与凶吉联系一起!” 杨迁也道:“元帅太于谨慎,不让我俩随军前行,那会憋死人的!” 吴玠道:“玠不让二位兄长随军前进,自然不会让你们闲着!” 于谦见说,忙道:“这么说元帅对我二人另有安排?” 吴玠定定神,道:“昨天梦里所见好像是我师傅璇玑教主赠言,他只说让玠尽快去天台山中,大散关下修筑庄园,而且特意提到于、孟二位兄长,吴玠方对二位兄长来说,还望不要执着!” 于谦、孟洋不再争竞,跪伏吴玠面前,叩头礼拜,道:“于谦、孟洋去了,还望元帅马到成功,早日凯旋!” 言罢,和吴玠洒泪而别。吴玠见于谦、孟洋去了,这才号令大军继续前进。 大军浩浩荡荡向酉阳岭而去,吴玠心中却不能安静,一直在思考刚才那场平地而起、刮断帅旗的旋风,以及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 狂风刮断帅旗,无疑是凶讯的先兆,然师傅托梦似乎又是一种吉相,是耶非耶,吴玠难能拿捏,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凶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三人不能生还?还是意味着于谦、孟洋二位兄长要赴鬼门关? 于谦、孟洋二人去了天台山,似乎已经远离凶灾之地;那么说凶灾正在向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三人步步逼近? 她们三人身怀六甲,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六条人命。 三人倘若不能生还,玠如何对得起青云寺诵经念佛的青云长老?对自己关照备至的陇亲王;以及阴阳两界的秦陇军大旗田埂山…… 吴玠前思后想胡乱琢磨,越想越感到形势不妙,便将童子鸡、雷鸣、吕毅、马嵬四人唤到身旁,道:“你四人火速前往酉阳岭与洪大嫂、石碐联系,摸清夏军情况以及三位夫人处境,见机行事,等候大军到来……” 童子鸡四人领了帅令,不敢怠慢,立即打理一番,打马向北而去。 这时候,童子鸡已经不是步行,而是骑着已故将军耿先的枣红马,拎着耿先的黄金灯笼锤跑在前头。 童子鸡一边奔跑,一边对雷鸣、吕毅、马嵬三将道:“我们是元帅从东京大相国特招而来的,耿先兄弟先已经走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为耿先兄弟报仇雪恨……” 言犹未了,便见山坳里闪出一彪人马。童子鸡四人勒马不进,那边却传来高亢的喊声:“童溜子,站那干吗?还不过来……” 却说童子鸡、雷鸣、吕毅、马嵬四位将军奉元帅吴玠之命,前往酉阳岭和洪大嫂、石碐联络,摸清夏军部署情况和三位夫人的处境。 四将策马疾行,来到一处山坳里,却见前面旌旗猎猎,闪出一彪人马来 四将迅疾勒马不进,那边却传来喊声“童溜子”! 童子鸡一听有人喊“童溜子”,知道那是洪大嫂,便就高声回应:“洪姐姐!我是童子鸡,终于将您追赶上啦!” 一边叫喊,一边和雷鸣、吕毅、马嵬催马疾行,来到山坳里,果然见洪大嫂、鱼子辛、柴希望率领的万把人马站立路旁,却不见石碐石将军。 童子鸡禁不住问道:“洪姐姐,怎么不见石碐石大哥?” 洪大嫂摆摆手道:“甭提那个莽货,他一定是在牧马监待的时间长了手痒痒,给民妇连个招呼也没打,就不见踪影;还会上哪里去?准是找夏军厮杀去了!不用管他,楞头手中有虎头湛金枪,不会有什么大碍!” 说着,将鱼子辛、柴希望介绍给童子鸡、雷鸣、吕毅、马嵬四人认识,道:“你们四人急匆匆赶来,可知元帅他们在什么地方?” 童子鸡道:“我们四人正是从元帅那里来的!” 说着,清清嗓音,道:“元帅部署了三路进军酉阳岭的方略,西路由副元帅莫小儿率领5万人马沿颉河而上,至西梁后向东。东路由教头王进、史斌率领5万人马沿大路河而上,至马天海梁后向西,对夏军形成两面夹击,左右合围的态势。中军则由元帅亲自统领,沿小路河而上。然而中军行至铁原寨,平地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将帅旗刮断;元帅联想起昨夜做的梦,说是凶星侵犯于谦、孟洋,便让两人上天台山大散关修筑庄园去了……” 洪大嫂听说吴玠让于谦、孟洋去大散关修筑庄园,不禁问道:“姑爷起了隐退之心?刚刚接手西军元帅,怎么就要隐退,咋回事嘛!” 童子鸡道:“我们怎么知道,反正元帅就是这么安排的!” 洪大嫂蹙眉瞪眼,看着童子鸡四人,道:“哪元帅让你们四人前来干吗?” 童子鸡道:“元帅担心贼兵在交换三位夫人时耍花招,让我们先行一步和姐姐联络,查明夏军动静和三位夫人的处境……” 洪大嫂见说,哈哈一笑,道:“元帅和民妇想一起去啦!” 说着,便将她和石碐前来与郭子怀、薛睿先联络,半道碰上溃逃而来的鱼子辛、柴希望以及万余名残兵败将,方知郭子怀、成山、胡露、鲍水被夏军俘获。溃败之军饥饿不堪,他们便让大伙驻扎在鲍家河将养疗伤。 现在万余名将士全都恢复,正要前去大鳖盖夺回被俘的四位将军,没想到和童子鸡四人不期而遇。 童子鸡四人见说,便就融入洪大嫂的万人大军,向大鳖盖急急而去。 却说石碐率领300名庄客下了鳖盖顶,前去小路河岸的夏军营地营救郭子怀、成山、胡露、鲍水四将,到了跟前,才见夏军早就拔寨而去。 石碐连说几声“晦气!”询问身旁庄客,道:“各位是鳖盖顶人,一定熟悉附近地理环境,判断一下,夏军会向那个方向逃走……” 一个年长庄客见石碐这样来问,便道:“大鳖盖位于小路河西北方向不远的地方,而小路河向东还有两条河,一条叫大路河,一条叫潘杨涧河。如果从大鳖盖向西,就是阔达达平地直通酉阳镇,酉阳镇以北是酉阳岭,酉阳镇以西是鸡鸣山,过了鸡鸣山便是西梁。夏军如果逃跑,一定是向酉阳镇方向而去,不可能转到有小路河、大路河阻挡的东边方向!” 石碐见年长庄客说得有理,便道:“大哥说得对,那我们就向西追赶,将郭子怀四将抢夺回来!” 石碐率领300庄客重振旗鼓,正要向酉阳镇方向而去,却见大鳖盖南边尘土飞扬,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见一队兵马绝尘而来,打马跑在前头的竟是洪大嫂…… 第386章 童子鸡射狗 石碐一见洪大嫂,又呼又喊地打马上前,抱拳施礼,却被洪大嫂捅了一棒槌。 洪大嫂拿眼睛挖了石碐几下,道:“你个莽货,一声不吭跑得无影无踪,民妇还以为你上天了钻地了,原来却跑这儿称大头蒜来了……” 石碐被洪大嫂风一阵雨一阵,骂得满脸无光,却不生气,哈哈笑道:“婆娘,骂够了没有?洒家正在这里惦记着你哩,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赶来了!” 说着,一顿,道:“大姐在鲍家河磨磨蹭蹭的,洒家还以为你要住上一年半载哩,按捺不住,就找西夏人搏杀来了!” 石碐把手指指地上散落的杂物,道:“这不,满地的贼兵全被洒家赶走了!” 洪大嫂看看地上残留的杂物,道:“你一个人能将这么多夏兵赶走!” 说着,见石碐身后站着几百个庄客,便道:“这些人干吗的,怎么能和你在一起?” 石碐见问,便将自己不辞而别离开鲍家河,半道上遇见300岁的关陇孤叟,拜其为师;关陇孤叟将《湛金枪法14路》传授于他;他告别师傅,前去夏营叫阵。夏将拽浪思域——秦思原率领四个番将出来应战,他用湛金枪法14路将他们一个个杀死;还将拽浪思域赶上大鳖盖,那厮掀下15个碌碡要伤性命,被他用虎头湛金枪一个个挑飞,尔后应鳖盖顶乡亲们要求,将8个碌碡扛上山顶一干事情讲述一遍。 洪大嫂听完,先是对石碐拜师学艺连口称赞,末了却瘪瘪嘴,道:“大哥学会湛金枪法14路,也学会吹牛哪?挑飞15个碌碡倒还说得过去,可是将碌碡扛上山去,就是当年的楚霸王项羽、唐王四子李元霸,恐怕也无能为力……” 说犹未了,却见石碐身后300名庄客一声喊道:“石将士不是吹牛,他真真切切将8个碌碡扛上山顶,若不是晁保正阻拦,剩下的7个碌碡他会全部扛上山去……” 洪大嫂见300庄客这么来说,边才相信石碐没说假话,痴愣愣看着他道:“大哥拜关陇孤叟为师学会湛金枪法14路,莫非连300岁老人的体力也给聚集来了,能将那么重的物事从山底下看到山顶头去,不是神人还是什么……” 童子鸡见说,怪眉鼠眼将石碐和他那把虎头湛金枪前后左右觑看几遍,道:“石大哥你一定是神仙下凡,不是神仙,怎能将滚下山的石头滚子一口气挑飞……” 石碐见童子鸡这么来说,不禁笑道:“兄弟不相信是不是,不相信大哥给你表演一番!” 说着,抓住童子鸡的衣领,将他抛向空中,童子鸡在空中打个滴流,石碐手臂一伸,将接到怀里,原就放回地上,道:“这下相信不相信!” 童子鸡鸡啄米似地点头:“相信,相信,大哥真是神仙下凡,甭说挑飞石滚子,就是一座大山,也不在话下!” 一旁的雷鸣见石碐力赛霸王,嘘叹一声道:“真是霸王再生,元霸在世!” 石碐看看雷鸣,询问洪大嫂他是谁,洪大嫂长叹一声,道:“这位将军姓雷名鸣,是我家姑爷在东京大相国寺特招来;特招来的还有童子鸡、吕毅、马嵬;那不,吕毅、马嵬就是他俩!” 洪大嫂把手指向吕毅和马嵬,接着道:“特招来的还有一个叫耿先,两军对阵能用石子打人,只可惜他在复夺渭州城时,被夏兵合围身亡!” 末了,洪大嫂道:“这么说大哥在这里已和夏军搏杀几火,可不知这火夏军兵营里有没有三位夫人踪迹……” 石碐被洪大嫂问得目瞪口呆,只见石碐在脑袋上拍了一拍,道:“大姐你说什么,什么三位夫人踪迹,洒家怎么没有听说过?她们是谁!” 洪大嫂这才想起并未告诉石碐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三人被俘的消息,便道:“三位夫人自然是元帅的夫人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 石碐见说,忙道:“孙、田、赵三夫人被夏贼俘获?这是怎么回事!” 洪大嫂哀叹一声,道:“说来话长,姑爷在东京被皇帝敕封为西军元帅后,上眉邬县麒麟镇探望故友,夏军包围了渭州城。那时候,渭州城里没有大将,三位夫人不顾身体笨拙,挺身御敌。我家小姐在西城门设伏击杀得夏军丢甲撂盔,敌酋骨婢好野亦被我家小姐斩杀。然贼兵后续涌进,敌多我寡,三位夫人不幸落入敌手;是死是活,没有音讯!” 洪大嫂定了定神,接着道:“前几天,夏军元帅察哥派人送来书信,说要在酉阳岭用三位夫人换回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不知这厮的搞阴谋诡计,还是真要为之,无论形势多么严峻,我们也得打探到三位夫人的消息和夏军的部署情况!” 洪大嫂话音一落,便见石碐跳将起来,双眼圆睁,道:“洒家时才询问了庄客,此处地理环境复杂,夏贼一定是去酉阳岭聚结,我们马上赶到那里……” 言犹未了,却见斜刺里窜出一只野狗,对着大军狂吠几声,狺狺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童子鸡从腰间掏出弹弓,拉弓搭弹,射出两粒石弹,那狗叫了几声,在地上滚了两滚,便就不再动弹。 洪大嫂见童子鸡射杀野狗,说他太不爱惜性灵,滥杀无辜,连一只狗也不放过! 童子鸡笑道:“大姐太仁慈啦,小的之所以射杀这只狗,是有用处的,大姐到时候自然知道!” 说着,向前跑出数步,将狗拎在手中去看,见两发石弹不偏不倚,射中狗的两只眼睛,狗皮上一点伤痕也没有。 童子鸡兴奋不已,将死狗提溜到小路河边,拿出一把尖刀,从狗的腹部划开一道口子,把狗皮剥了下来,用水清洗干净。将狗肉扔给一旁的兵士,道:“全都装起来,宿营扎寨时好打牙祭!” 兵士将狗肉装进布袋里面,童子鸡又去拨弄那张狗皮。 那狗本是白色,毛发齐整光亮;经童子鸡用清水一冲洗,更就洁素无瑕。 童子鸡借来几条汗巾,将狗皮上的水渍吸干,尔后展平敷在马背上,对洪大嫂道:“大姐,这张狗皮到时候给你做条狗皮褥子如何……” 第387章 独闯敌营 洪大嫂见童子鸡射杀一只狗,剥了狗皮,还说要给她做条狗皮褥子,便将眼一瞪,跨前两步,在童子鸡的后气窝扇了一巴掌,道:“你这个狗小子,什么时候了,还这样玩性?民妇不要狗皮褥子,还不将狗皮收起来赶路……” 童子鸡不服气地看看洪大嫂,嘴里嘟嘟囔囔:“好一个蛮妇,真是门缝里看人,总是扁的;到时候你会知道这张狗皮的用处……” 童子鸡嘴里嘟囔,却没说出声。速快将白狗皮收起来,上了马,跟在洪大嫂后面向酉阳岭赶路,走出一二十里山地,哨骑来报,说前面发现夏军营寨。 洪大嫂让大军停止前进,带上石碐、童子鸡,还有那位年长庄客前去观看。 几个人站在一座山头上向前看去,但见山坳里营帐一片,番旗猎猎,洪大嫂便问年长庄客,道:“大哥,夏军安营扎寨之处是什么地方?” 年长庄客道:“那里叫酉阳镇,向后不远便是酉阳岭;向西是鸡鸣山;东边是小路河;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酉阳镇以南!” 石碐一见番营,便就蠢蠢欲动,对洪大嫂道:“大姐,趁我军士气正高,不如冲进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洪大嫂瞪了石碐一眼,道:“你就知道打打打?我们对敌营情况不摸,岂能贸然行动?” 说着,又对年长庄客道:“大哥,如果我军向南十里安营扎寨,有什么好去的去处?” 年长庄客道:“这些年,小民一直在这一带狩猎,知道向南十里有个村落叫清明寨,地势险要,极利大军安营扎寨!” 洪大嫂夏国年长庄客,让大军马勒口、人衔草,绕过酉阳镇,向清明寨而去。 到了清明寨,果然见地势险要,十分隐蔽,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洪大嫂便将一万人马分成左、中、右三个营寨驻扎下来。 营寨安顿一毕,已是日暮西天。洪大嫂便召来各路将领,在中军大营里商讨军情,童子鸡却在营帐外面燃起一堆篝火。 洪大嫂走过去询问童子鸡:“你这狗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家正要商讨下一步行动,你却在这里点燃篝火,这不是诚心捣乱吗!” 童子鸡笑道:“洪姐姐怎能这样看待童子鸡?小弟不要给姐姐烤狗肉吃吗!” 洪大嫂气得牙齿直痒痒,嗔怒道:“你个贼溜子,怎么老是吊儿郎当?大家要商讨军情,你却要烤狗肉,还说出那么多的托词……” 童子鸡笑笑:“这军情有商讨的啥?全让弟兄们回营帐睡觉,剩下的事情童子鸡一人包了!” 洪大嫂“哎哟”一声,道:“你这臭小子,好像有先见之明是的,你知道民妇要和诸位将领商讨什么军情?” 童子鸡不屑地说:“姐姐那两把刷子童子鸡还不知道?不就打探三位夫人下落、刺探夏军的兵力部署情况吗?” 洪大嫂见童子鸡一语中的,不禁一笑,道:“你小子还真聪明,民妇和诸位将领正要商讨这个事情!” 童子鸡向洪大嫂跟前走了几步,道:“不用商讨,打探三位夫人下落,刺探敌情,童某全都包了,让大家回去睡觉吧!” 洪大嫂见说,郑重其事地说:“敌军安营酉阳镇,但酉阳岭、鸡鸣山有无埋伏;三位夫人落入敌手后一直没有音讯,这么多事情要探查明白,你一个人岂能完成!” 童子鸡道:“洪姐姐忘了童某特长?爬树上房,钻洞越墙是强项啊,这些事情对小的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说着,诡秘地一笑,道:“洪姐姐安心和石大哥营帐吃酒欢宵吧,这些事情小弟会办得妥妥帖帖!” 说着,指指篝火中的狗肉,道:“狗肉烧烤熟了,小弟吃了烤狗肉就上敌营……” 洪大嫂见童子鸡这么来说,便道:“你有把握完成几处侦探任务?” 童子鸡拍拍胸部,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话说到这份上,洪大嫂还有什么可讲的?可她还是不大放心,道:“民妇本想派三路哨探前去侦察动静,经你这么一说,只能改变主意喽!” 童子鸡道:“派那多人不是打草惊蛇吗?童某一个人来无踪去无影,敌人不会察觉,也不会注意;这就叫兵不厌诈,神出鬼没!” 说着一顿,道:“洪姐姐忘了咱们和副元帅上八角寺那一次,还不是小的一人进到敌营,神鬼莫测地放火烧了铁鹞子,使敌军折断肋骨,被我军前后左右一冲击,乖乖逃出渭州城……” 洪大嫂见童子鸡态度坚定,便道:“你小子说得也有道理,可不知如何才能打入敌营!” 童子鸡将那张狗皮拿出来,道:“小的披上这张狗皮,装扮成野狗,潜入敌营,敌人满以为是狗,其实狗皮下藏的却是人……” 洪大嫂惊道:“原来你射杀野狗用作这个?噢呵呵,还真是个有心记的孩子,民妇错怪你啦!” 童子鸡笑道:“姐姐不要客套,小子说过,让姐姐和石大哥营帐吃酒欢宵,小的一定会拿回你需要的情报……” 洪大嫂见童子鸡胸有成竹,便就同意他的行动。 说完,向营帐走去,却听童子鸡在后面呼喊:“洪姐姐留步?小弟还有话说!” 洪大嫂打住脚步,童子鸡追了上去,道:“小弟将关键细节忘啦!” 说着一顿,道:“小弟不认识三位夫人呀,要是找到她们说明来意,她们不相信怎么办……” 洪大嫂顿然醒悟,拍拍脑门,对童子鸡道:“是呀,你从东京来到渭州城,三位夫人就已做了西夏人的俘虏,你没见过她们,自然就不认识!” 说着,灵机一动,道:“不认识也不要紧,真要找见她们,就将这枚金钗拿给我家姑娘!” 洪大嫂说着,从发髻中摘下一枚金钗递给童子鸡,道:“这枚金钗还是我家姑娘送给民妇的!我家姑娘一见金钗,定会相信你是自己人!” 洪大嫂说的我家姑娘自然是孙荆草。童子鸡见洪大嫂这么安排,不禁欢喜,拱手施礼谢过她,饱咥一顿狗肉,便就消失在暗夜之中…… 西北高原的深秋已显寒冷,北风卷起地上的梭草、枯叶漫山遍野飞舞。 没有月亮的夜晚一片漆黑。黑夜中,一只浑身泛白的野狗却鹤立鸡群,很是耀眼;这只狗不是狗,是披着狗皮的童子鸡。 当时,童子鸡将狗皮从中间撕扯开来,罩住身子;将双足、双手、双眼、嘴巴、鼻子、耳朵,按部就班地贴在狗皮上的这些部位,一只打起立鼓掌的狗就出现了。 打起立鼓掌的狗并非像真正的狗那样四肢着地向前行进;而是和人一样两腿着地,腾、挪、蹦、跳,攀山、上树、爬壁、悬崖,快速前进。 当然了,这只狗并没忘记带把锋利的短刀,他是童子鸡,一个有点滑稽,有点顽皮、有点夸张的宋军飞弹将军…… 第388章 帐篷相逢(1) 话休絮道。却说童子鸡披上狗皮,装扮成白狗,腾、跃、蹦、窜,来到夏军安营扎寨的酉阳镇,便就不再直立,而是四肢着地,向真正的狗那样在地上爬行。 一队西夏巡逻兵由远而近,装扮成白狗的童子鸡对着他们吠叫几声,巡逻兵叫骂一声:“死狗,乱叫什么?”扬长而去。 这支巡逻队过去没停多长时间,又来一队巡逻兵走了过来。 这队巡逻兵看见暗夜中的野狗,似乎泛起秋冬季烹吃狗肉暖身壮阳的意念,竟然散开队伍捕捉白狗。 白狗见得,慌忙四肢着地,逃窜而去,钻进一片树林,不再四肢着地,而是双足直行,速快攀上一棵大树将身子隐藏起来。 追进树林的巡逻兵四处寻找未见,只好骂骂咧咧远去。 童子鸡坐在树杈上寻思:现在时辰尚早,进入夏营会碰上一波接着一波的巡逻兵,不如小憩片刻再说。 于是,便就双手将树股一抱,很快进入梦乡。 这种睡姿恐怕只有童子鸡具备,搂住树股熟睡一夜,不掉下来,即便神仙异人,也会甘拜下风。 童子鸡搂住树股打了一个迷瞪,一天来的劳累疲乏全都消除,看看夏营那边灯火渐渐稀少,便就一阵奔跑,从树起的栅栏缝隙中钻将进去。 一座帐篷连着一座帐篷展现在童子鸡面前,童子鸡不知道三位夫人是否就在眼前的帐篷之中,心中正在琢磨,却见一顶帐篷的牛皮门帘掀开,走出一个番兵来。 那番兵是起夜解手的,童子鸡心头一喜,学着狗的样子四肢着地,向番兵踅摸过去。 蹲在荒草地上解大手的番兵见一只白狗突然出现,心中大喜,嘴里打着口哨,把手招呼着,让白狗到他身边来。 白狗还真听话,一跑一颠跑到番兵身边去了。 番兵满心欢喜地将白狗抱住,脖颈上却被一把尖刀抵住。 番兵这才反应过来,白狗不是狗,而是人,便就吓得浑身颤栗。 白狗嘴里传出童子鸡的声音:“不要呐喊,要不一刀捅死你!快说,宋军吴元帅三位夫人现在何处……” 番兵见说,把手向前指指,道:“向那边走,从南边数第十排,再从东边数第五顶帐篷,就是宋军元帅三位夫人打寝的地方;最好的分辨标志是帐篷门前的木杆上挑出一块红布!” 番兵说完,看了童子鸡一眼,作揖叩头道:“大爷,小人全给你说了实话,你可不要杀了小人!” 童子鸡眼睛一瞪,道:“谁能证明你说的是实话?” 番兵哭丧着脸道:“小人要是有半点不实之词,死了做牛做马……” 童子鸡见说,还是不大相信,追问一句,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番兵道:“实话给爷爷说,小人是火头军,每天要给三位娘娘送饭吃,自然就知道得详细!” 童子鸡暗笑一声:真他娘见鬼,童某人怎么和吃这般有缘?上次火烧铁鹞子,遇到的番兵就是夜间偷食吃的;这一次又遇上给三位夫人送吃的番兵;自己出发前吃了一肚子狗肉,真是步步都离不开吃、吃、吃…… 心中想过,便将番兵的嘴用碎布塞住;脚手用绳索捆绑结实,扔进一个草坑中,道:“爷爷本要杀你,可见你说了实话,便留你一条狗命……” 却说童子鸡从夏兵嘴里得,元帅三位夫人就在夏营,打寝的具体方位是从南边数第十排,再从东边数第五顶帐篷,分辨的标志是帐篷门前的木杆上挑出一块红布。 知道了三位夫人的居住地,童子鸡原就扮作白狗,在一排一排帐篷之间来去穿梭。 尽管帐篷附近就有哨兵,还不时地有巡逻队穿过,但童子鸡是狗,并未引起敌人哨兵的警觉。 前仆后窜,童子鸡来到第十排帐篷跟前。 举目去看,见那帐篷排列得很有次序,横成行,竖成行,童子鸡顾不上琢磨排列有序的帐篷,只把眼睛寻找第十排第五顶,门前木杆上挑出的红布帐篷。 终于,一块红布挑在童子鸡眼前,童子鸡心中一喜,便就蹑手蹑脚,向那顶帐篷踅摸过去。 惺惜的是,帐篷里亮着灯,三位夫人似乎已经睡醒,正凑在一起叙说心中的忧虑。 童子鸡按捺住狂跳的的心情,近到帐篷跟前,把脸贴上去,从漏出的缝隙往里张望,后脑勺却觉一疼,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就昏死过去。 使童子鸡后脑勺一疼的是根木棍,操持木棍的却是大宋壮武将军杨迁。 原来,童子鸡披着狗皮向三位夫人打寝的帐篷踅摸过来时,潜伏帐篷外边的杨迁就死死盯着他。 自从在三剑泉承担了保护三位夫人的使命,壮武将军杨迁忍辱负重,秘密联络起两千多名陷落敌营的宋军兄弟,前后左右拉起一个包围圈,将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三人罩在中间,不容忍夏兵越雷池半步。 可想而知,要在敌人阵营里拉起一道保护圈,是多么的艰难和不容易,可运筹帷幄的杨迁全都做到了。 本来在三剑泉,杨迁就可以率领两千多名宋军兄弟脱离危险。可三位夫人身怀六甲,为了她们的安全,杨迁一次次将脱险行动推迟。 为了不使三位夫人受到任何伤害,杨迁和两千多名宋军兄弟随西夏兵上了瓦亭寨,又到酉阳岭,尔后在酉阳镇的营帐里歇下身子。 将三位夫人打寝的第十排、第五顶帐篷调整完毕,看着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三人住了进去,杨迁和正牌军康健、副牌军林宇,每天晚上轮流在帐篷外面巡夜。 三位夫人帐篷门前挑出的红布,那是警告番兵夜里不要走错门,倘若走错门被刀斧手发现,就要被“咔嚓”。 这是杨迁从察哥那里请来的军令,番兵那个也不敢违抗。 然而今夜晚执勤的杨迁却发现一只白狗神出鬼没地向夫人营帐跟前踅摸过去,揪紧的心立马悬在喉咙眼里。 杨迁顿时警觉起来,顺手掂起一根木棍埋伏营帐跟前,等童子鸡附在帐篷上向里面窥视时,杨迁手起棍落,将他打昏在地。 正在帐篷里聊天的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听见外面传来响动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惶恐不安,却见杨迁倒拖着一只狗走进来。 第389章 帐篷相会(2) 孙荆草见杨迁拖着一只白狗走进来,惊问一声:“发生什么事哪?杨将军怎么拖来一只狗……” 杨迁将童子鸡扔在地上,双手抱拳回复道:“启禀夫人,这个贼头扮作白狗,踅摸到营帐跟前,被小将一棍子打昏,你看他还有呼吸哩!” 孙荆草一怔,道:“扮作白狗?莫非是相公派来联络的人!” 田牧香和赵玲燕一听,全都凑到童子鸡跟前去看。 田牧香道:“还是个小孩,长得这般瘦小,军营里似乎没见过他!” 赵玲燕道:“是呀,要是相公派来的,我们怎么不认识?” 孙荆草却对杨迁道:“杨将军,你在他身上搜一搜,看有没有什么信物!” 杨迁将童子鸡身子扳正,浑身上下搜了一遍,果然搜出一枚金钗来。 杨迁刚将那枚金钗拿在手中,便听孙荆草叫喊起来:“这不是洪姐姐的金钗吗?怎么会在这个孩子手中……” 杨迁见说,立即将金钗递给孙荆草,孙荆草又看一遍,道:“是本姑娘送给洪姐姐的那枚金钗!” 说着,一顿,道:“弄不好这个孩子和洪姐姐在一起,洪姐姐可能就在我们附近!快,救醒他!” 杨迁见说,立即对童子鸡又拍又按,还将一杯温水给他灌进嘴里。 不多时,童子鸡清醒过来,见自己身边簇拥着三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马上明白怎么回事,腾地一声跃起身子,俯趴在地,叩头不止,道:“夫人!娘娘!小人童子鸡终于找见你们啦!” 赵玲燕听童子鸡报出他的名字,不禁笑道:“你叫童子鸡?” 童子鸡抬起头看看赵玲燕,道:“小人是叫童子鸡!” 赵玲燕道:“怎么起了这么一个名字?童子鸡杀了吃肉不是很嫩吗?” 童子鸡嘿嘿一笑,道:“夫人真会开玩笑,你看小子皮包骨头的,杀了也没几两肉!” 孙荆草见赵玲燕尽扯淡话,便对童子鸡道:“你身上怎么有洪姐姐的金钗?到底是什么人?” 童子鸡见问,便道:“这么说夫人就是孙姐姐?” 孙荆草点点头:“本姑娘是孙荆草,快说你怎么有洪姐姐的金钗?” 童子鸡嘿嘿笑道:“孙姐姐你算问对啦?小的奉元帅之命,来酉阳岭下寻找三位姐姐下落,可小的不认识你们;临行前,洪姐姐想出这一手,将金钗交给小的,说一旦孙姐姐见到金钗,一定会相信是自己人!” 杨迁插上话:“这么说你果真是自己人?” 童子鸡走到杨迁跟前,道:“那还用说,大哥,时才是不是你将小人打晕?” 杨迁以为童子鸡要对自己不恭,便道:“是在下将你打晕,可那时候在下打的是一只狗呀!” 童子鸡笑道:“不是狗,哪能近到帐篷跟前来?” 说着一顿,道:“不过还要感谢大哥那一棍子,要不,小的怎能这样快就和三位姐姐见面!” 田牧香见童子鸡油嘴滑舌,便道:“你说你是自己人,说出相公身边几个人的名字来,本姑娘就相信!” 童子鸡见说,回问一声:“姐姐说的相公是不是元帅吴玠大哥?” 田牧香道:“算你聪明,说出元帅吴玠的名字,再说说还有谁……” 童子鸡在帐篷里踱着步子,一边踱步一边掐着指头,道:“要说就得从官大的说起,陇亲王赵鼎城,知府吴奕,副元帅莫小儿……” 赵玲燕打断童子鸡的话,问道:“你说什么?副元帅莫小儿?” 童子鸡道:“是呀,西军元帅是吴玠,副元帅是莫小儿,他们两人是夫妻呀!” 田牧香和赵玲燕一听吴玠又攀上一门妻室,脸上便都显出不自然的神色。 孙荆草却惊叫一声:“莫妹妹果然成了相公的新妻?” 杨迁见孙荆草这么来说,便道:“孙将军和莫姑娘熟悉?” 孙荆草道:“本姑娘的师傅就是莫小儿的爷爷莫老将军。莫老将军在教练孙女同时,也将莫家武功传授给本姑娘;相公上中原学武,还是孙某给他提示。没想到莫妹妹做了副元帅,还做了相公的新夫人……” 童子鸡接上话道:“莫元帅武功那才叫高。京城打擂选帅,天下武举成千上万,都不是莫姐姐的对手,那个雄霸京城二十载的武林霸主武旋风,被莫姐姐打得屁滚尿流。莫姐姐为吴大哥扫清路上的障碍,吴大哥才稳稳当当做了元帅……” 童子鸡说了一河滩话,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杨迁确认他是元帅身边人无疑。 孙荆草便道:“我们相信你是相公身边人了,可不知你夜闯敌营寻找我们,有何公干?” 童子鸡道:“三位姐姐落入敌手,元帅心急如焚,四处打问你们下落无果,更就夜不能寐。眼见和夏军交换人质的时间越来越近,元帅弄不清敌军是在搞阴谋诡计,还是真的要兑现诺言,便让洪姐姐和小的以及石大哥、雷鸣、吕毅、马嵬等将军先行一步,探查三位夫人消息,小的今夜潜入敌营,果然与三位姐姐相见,真是老天保佑!” 童子鸡这么说完,顿了一下,又道:“元帅叮咐,要三位姐姐始终不要放松警惕,即便是交换人质成功的最后一个时刻,也要防止察哥耍阴谋,弄鬼计……” 杨迁见说,嘿嘿一笑,道:“元帅真乃帅才,早就判断出贼兵在交换人质时会耍阴谋,玩诡计!不过末将和潜入敌营的兄弟早就做了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杨迁说着,便将自己假投降,真保护,以及三位夫人身边有两千多名宋军将士护卫的情状讲给童子鸡。 童子鸡见说,跳了两跳,道:“原来杨将军在三位夫人身边藏了千名雄兵,元帅得知这一消息,定会万分感激!” 于是,躬身一礼,对杨迁道:“小的代元帅谢过杨将军!” 杨迁哈哈大笑:“你个小屁孩,怎能代替元帅?我们都是元帅的人,你称什么大头蒜?” 童子鸡嘿嘿一笑:“过失过失,忘乎所以哪……” 第390章 帐篷相逢(3) 童子鸡说着,便将吴玠兵分三路,一路由莫小儿率领沿颉河而上,至西梁后向东;一路由王进、史斌率领,沿大路河而上,至马天海梁向西;一路由元帅亲率中军,沿小路河至清明寨,对夏军实行三面合围,保证人质交换万无一失。 杨迁见说,便道:“元帅排兵布阵不为英明,可末将所知,夏军早在东、西、北三个方向部署了伏兵!” 童子鸡惊道:“这么说贼兵早有准备?”说着定定神儿,道:“小的今夜潜入敌营,一个目的是打探三位姐姐消息;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侦探敌军兵力部署。看来敌军早有准备,杨将军能不能说详细些,好让小的尽快将消息带给元帅,一边对症下药!” 杨迁见童子鸡这么来说,便道:“夏军元帅察哥一到酉阳镇,就安排左厢神勇军司都统军,骨婢灵智率随从前往辽国联络辽王耶律延禧,祈求援兵。尔后又让静塞军司都统军,灵狐大将军拽浪思域率3万人马在酉阳镇以北的酉阳岭埋伏;白马强镇军司都统军,飞熊大将军兀乜四合合率3万人马在酉阳镇以西的鸡鸣山埋伏;祥祐军司都统军,飞虎大将军令咩一红率3万人马在小路河边埋伏。察哥自己则和军师伍夷为率领中军在酉阳镇安营扎寨!” 杨迁说完,长叹一声,道:“我军还有四员大将在贼人手中,他们是郭子怀、成山、胡露、鲍水,还望小兄弟尽快将消息传送给元帅,早作部署……” 童子鸡见杨迁将夏军东、西、北三处的排兵布阵情况讲得清清楚楚,用不着自己再去奔波,便就叩头致谢。 孙荆草道:“感谢小兄弟夜入敌营,回去告诉相公,就说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在杨将军和两千多名宋军兄弟护卫下安全无恙;让他按设定好的方案交换人质!” 说着不禁一笑,道:“小兄弟怎么想起装扮成狗潜伏进来,就不怕从今往后别人喊你白狗子吗?” 童子鸡哈哈大笑:“这也是无意之中的偶然所得,那一天,洪姐姐和石大哥正在争论袭击敌营之事,斜刺里突然窜出一只白狗,小的便拉弓搭弹,将其射死,见那狗毛森白可爱,便就想到披上狗皮敌营,后来便付诸行动了……” 杨迁听童子鸡说用弹弓打死白狗,突然心生一计,道:“兄弟进来容易,出去恐怕就没那么方便,不如制造一场混乱,脱身为好……” 童子鸡把脸转向杨迁,道:“何为制造混乱……” 杨迁见说,将童子鸡拽到营帐门口,门帘儿掀开一道缝,向前指着,道:“兄弟看见前面那把火炬没有?” 童子鸡道:“看见啦,是哨兵用着照明的火炬,正熊熊燃烧哩!” 杨迁道:“混乱就在那把熊熊燃烧的火炬上!” 童子鸡不明事理地看看杨迁,道:“混乱就在那把熊熊燃烧的火炬上,此话怎讲?” 杨迁道:“燃烧的火炬不远处是敌军的伙房,里面有油盐酱醋,只要兄弟用弹弓将火炬上的火星打到伙房里去,伙房的油污和清油见火,便会燃烧,腾起冲天大火,趁敌军救火当口,兄弟不就安全逃出去了吗……” 却说杨迁让童子鸡用弹弓将火炬上的火星射进伙房,使伙房的油渍燃烧起来,腾起冲天大火,趁贼兵救火之际逃将出去。 童子鸡听得,便就兴奋不已,道:“杨将军真乃孔明再生,竟会想出这个计策!” 说着,便从腰间摘下弹弓,拉满弓,搭上石弹,向那把火炬射去。 只听“噗”地一声碎响,石弹直线而出,奔火炬而去,打在火炬的手柄上,竟将火炬整体带走,向前冲去。 童子鸡和杨迁在这边看得手舞足蹈,那石弹带起的火炬已经落在伙房帐篷的顶上。 杨迁禁不住喝喊起来:“兄弟真乃飞将军李广,叫你带点火星即可,怎么连整个火把也给带上了,真乃魔弓神技……” 童子鸡听杨迁声音太吵,拽拽他道:“杨将军的声音能叫街,想把贼兵唤醒是不是……” 杨迁见说,方知自己有点顾此失彼,吐吐舌头不吭声了,却见落在帐篷上的火炬已经燃烧起来。 那些帐篷大多是土布做的,一旦染上火,自然就逃脱不了燃烧的命运。 刹那间,帐篷烧起,引燃下面的油盐酱醋;熊熊烈火又向四周蔓延而去,引着住人的帐篷,烧死来不及逃避的西夏兵。 熊熊大火惊醒熟睡中的察哥,察哥问明情况,才知伙房起火,大火正向四周漫延。不禁魂飞魄散,慌命吹响牛角号,聚集兵士救火。 童子鸡见夏兵蜂群一样涌向火场,这才和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杨迁告别,向清明寨而去…… 却说吴玠统帅中军,沿小路河向北而行,兵至铁原寨,大风将帅旗刮断。吴玠不悦,想起夜间做的那个睡梦,心中便就惶恐不安,即命于谦、孟洋二将赶去天台山。 二将去了,吴玠又让童子鸡、雷鸣、吕毅、马嵬四将先行一步,与洪大嫂和石碐联系,打探三位夫人下落。 童子鸡四将匆匆去了,吴玠才整饬人马,扬起旗幡,放响令炮,马军在前,步兵在后,继续行军。 大军行至大柳树梁,天色将晚,吴玠命人马就地宿营,打火造饭,明日再行。 大军在大柳树梁刚一安下营寨,便见哨骑来报,说西路莫元帅率部进入西梁;东路王教头、史头领越过大路河,正向向小路河靠近。 吴玠满心欢喜,让哨骑再探。一个时辰过后,又有两支哨骑来报,说西路莫元帅和东路王教头都和敌军接上火。 吴玠一怔,道:“这么说夏军早有准备?幸亏我们兵分三路,否则,定陷察哥彀中!” 说着,定定神,道:“可不知莫元帅和王教头两路人马胜负若何……” 西路哨骑禀道:“启禀元帅,莫元帅身先士卒,驱动骊蛛良驹,挥舞金雕宝剑,带头冲阵,敌军防不胜防,溃败逃窜!” 吴玠听得,哈哈大笑:“小儿真乃将才,甫一出战,便就旗开得胜,大长我军士气……” 第391章 童将军叙说军情 吴玠说着,又问东路哨骑:“王教头和史头领的情况如何,他们那边进展怎样……” 东路哨骑道:“王教头发现途中有敌军埋伏,便和史头领兵分两路,对敌军形成反包围,尔后放火烧山,西夏兵全给吓跑啦!” 吴玠见说,笑得山响:“王教头、史头领真乃韩信再生,孔明再世,竟然想到火攻,好好好,此次合围酉阳岭,我们一定会让夏军全部覆灭……” 东西两路捷报频传,却不见中路洪大嫂半点消息,吴玠焦急不安,就在这时,却听营帐外一声喝喊:“弹子将军童子鸡求见!” 说言已了,便见童子鸡笑呵呵走进中军大帐,见了吴玠,唱个肥喏,道:“元帅,小的回来啦!你猜小的会给您带来什么消息!” 吴玠见童子鸡顽皮的样子,知道他胸有成竹,便道:“你小子打探到三位夫人的消息?” 童子鸡不回答吴玠问话,却对一旁的几个卫士道:“快拿水来,把人渴死了……” 吴玠见童子鸡扎势摆谱,也不计较,忙让手下拎来一壶温水,倒了一杯递给童子鸡,童子鸡把水杯捧在手中,伸长脖子“咕嘟嘟”灌进肚里。 童子鸡一连干完三杯温水,用手背抹抹嘴角,道:“元帅,小的是打探到三位夫人的消息啦,她们就在酉阳镇夏军营寨里!” 吴玠听得,惊喜地站起身子,道:“三位夫人是否康健?” 童子鸡道:“康健!康健!”说着,看了吴玠一眼,反问道:“元帅可知三位夫人为何这般康健?” 吴玠一怔,看看童子鸡,道:“有点意思,她们为何康健?” 童子鸡嬉笑道:“这就是小的带给元帅的第二个好消息!” 童子鸡说完,眼睛看着吴玠,却不说话。吴玠正听得高兴,见童子鸡卖关子,白了他一眼:“怎么回事,夹半截留半截,想调本帅胃口不成!” 童子鸡“噗哧“一笑,道:“小的想验证一下元帅的智力,让你猜猜什么好消息嘛!” 吴玠“哎哟“一声,道:“好一个刁钻顽劣的童子鸡,竟然和本帅玩里格棱?告诉你,军中无戏言,不老实说出实情,军法从事!” 童子鸡嘿嘿一笑,道:“元帅,杨迁将军在夏营!这就是小的要给你报的好消息!” 吴玠听说杨迁在夏营,不禁一怔,蹙眉瞪眼,回看童子鸡一眼,道:“杨迁在夏营?他做了叛徒!” 童子鸡忙道:“哪能?杨将军为了两千多名陷落的兵士,假装归顺贼兵,其实一直暗中保护三位夫人,她们才康健无恙!” 吴玠见说,唏嘘一声,道:“我说嘛,杨迁怎么能做叛徒?” 说着加重语气道:“这么说杨迁忠贞不渝?两千多兵士也忠于朝廷?有他们保护三位夫人,某家也就放心啦!” 童子鸡见吴玠高兴,又道:“三位夫人尽管安全,可郭子怀、成山、胡露、鲍水四将却被夏军酋首拽浪思域俘获!” 说着,一顿,道:“拽浪思域的母亲是汉人,这厮有个汉家名字叫秦思原!” 吴玠见说,眉头绾成疙瘩,道:“郭子怀四将被拽浪思域俘获?不对不对,成山、胡露、鲍水他们不是横山步跋子吗,早就投靠西夏,怎么会……” 童子鸡定定神,道:“小的寻思元帅要问这事,潜入夏营后特意留个心眼,将此事打问得明明白白!” 吴玠见说,不急问成山、胡露、鲍水三人的事,却问童子鸡如何潜入夏营。 童子鸡见元帅询问,便就滔滔不绝,从身上掏出那把自为得意的弹弓,侃侃而谈:“大家唤小的弹弓将军,这把弹弓还真给小子长了脸!” 童子鸡将弹弓捏在手中把玩着,道:“那一日,小子看见一只白狗从斜刺里窜出来,便就拉弓搭弹,‘噗噗’射出两发石弹,打中白狗眼睛。白狗应声倒地,被小的剥了皮。洪姐姐训斥小的滥杀无辜,小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回事啦!那天傍晚,大军驻扎清明寨,洪姐姐将众将领传唤至中军大帐,说要安排几个人前去侦察。小子早就胸有成竹,故意捣她的蛋,在营帐门外烧烤狗肉吃,洪姐姐还以为小的与她做对,小的就说,你让众将领全都回营睡觉,打探三位夫人下落和侦察敌情,小的全包了……” 吴玠见童子鸡啰啰嗦嗦,“喂”了一声,道:“你能不能简明扼要点?说起话来像懒婆娘的裹脚,又臭又长!” 童子鸡顽皮地一笑,道:“小的这不是向让元帅鉴别一下舌辩能力吗?想当年诸葛亮在东吴舌辩群儒,小的也想做回诸葛亮!” “尽胡扯!”吴玠道:“你这溜子,怎能和诸葛亮扯到一起,快说你是如何潜入敌营去的,不要啰嗦!” 童子鸡嘿嘿一笑,道:“小的全听元帅安排,这一次定不啰嗦!” 说着咽了一口唾沫,道:“那天夜晚,天上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小的将那张白狗皮披在身上,学狗用脚手走路。踅摸到夏营跟前,眼见就要进去,一队巡逻的西夏兵却走过来了。他们一见地上的白狗,便想逮住杀喽吃肉。人说番邦人骚,怕都是吃肉吃的吧!” 吴玠见童子鸡有啰嗦上了,摆摆手道:“叫你不要啰嗦,怎么还这样婆婆妈妈,番兵吃肉不吃肉,骚不骚,与你何干?还不快讲你如何潜入敌营的!” 童子鸡吐吐舌头,就这道:“上面说了,西夏兵看见白狗紧紧追赶;然狗即吾吾即狗也,见敌兵追来,便就一蹦两窜,钻进一片树林,上到大树桠杈去了。元帅您知道,耍水、上树、逮黄鼠是小的强项,攀到树杈里,拉树叶遮住身子,贼兵就看不见;狗儿子骂了几声后走了,小的便坐在树杈上睡了一觉。快到寅时,小的潜入敌营,逮了一个火头军,得知三位夫人打寝第十排第五顶帐篷里,便就踅摸过去和她们见面了!” 第392章 童将军二进敌营 吴玠见童子鸡终于说完,长叹一声,道:“常言道: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你这是蠢和尚念经,没玩没了,屁大点事情,用这般长篇大论,听得人都瞌睡啦!” 童子鸡笑笑:“元帅嫌小的说得长哪?可小的还没说完啊!” 吴玠一怔,道:“还没说完?好好好,说下去,说下去,把你那出五关斩六将的过程全说出来……” 童子鸡“哐哐哐:干咳几声,振振精神,道:“就在小的要离开军营时,又干了一件大事!” 吴玠拿眼睛看看童子鸡:“干了一件大事?你能干什么大事……” 童子鸡递眉弄眼扭捏一气,道:“常言道:请客容易送客难,小的是进敌营容易出敌营难;急中生出智来,便就想出办法来喽!” 童子鸡把杨迁给他出的主意完全据为己有。 吴玠道:“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去时是狗,回时还是狗呀!” 童子鸡将手中的弹弓扬了一扬,道:“元帅你说错啦!就是这把弹弓帮了小的!” 童子鸡在后脑勺上搔了一搔,道:“这些蛮夷,站岗放哨,旁边还插一把火炬照明;离火炬不远就是帐篷伙房。小的本想将火炬上的火星打到伙房里燃烧油渍,制造混乱;可没想到弹弓的力道太大,竟将整个火把带到伙房帐篷上去了。带去的火把将帐篷点燃,然后就在那里形成火焰山,小的见敌军全去救火,趁机逃出敌营,才给元帅报信来啦……” 吴玠见童子鸡不无卖牌之意,讪笑一声,道:“你小子真能卖牌自己的五马长缰绳?好啦,本帅给你记上一功!” 说着,跳转话头,道:“现在该说说成山、胡露、鲍水的事了,切记,不要罗哩罗嗦……” 童子鸡笑道:“小子的事啰嗦啰嗦已成习惯,别人的事一定不会那么啰嗦!” 说着,振振精神扎个势,侃侃而言:“要说这权生隶和横山步跋子,那可是骡子下了个马驹子,奇了怪了!权生隶归降西夏后,西夏天王李良元还能善待;可天王的弟弟晋国王察哥却鼻子竖挑眼;权生隶心中不乐。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权生隶铁了心要重回大宋!” 吴玠见说,惊问一声道:“发生了一件事?发生了一件什么事?” 童子鸡抹抹嘴角上的唾沫星子,道:“还不是为了女人?夏军在偷袭渭州城前,西夏天王李良元特意将从边境掳掠过去的女人集中到一个院落里,让那些酋首哄抢。 “权生隶心仪两个姑娘,顺手扯了就走,却被西夏白马强镇军司都统军、飞熊大将军兀乜四合拦住;兀乜四合说这两个姑娘是他选中的,不让权生隶带走。权生隶哪能服气,两下里打将起来,西夏酋长便都帮兀乜四合攻打权生隶;权生隶在他的几个兄弟帮助下脱离危险;可他已经恨透那些西夏将领;说当初就不应该离开秦陇军,要不,现在早是上国军队。 “权生隶的小兄弟鲍水见状,心中暗暗高兴;因为他一直和鱼子辛秘密联系。见权生隶心生悔意,便趁热打铁,促使他重归大宋,权生隶同意了。 “那时候,察哥要偷袭渭州,命权生隶率一万步跋子,泼喜军首领酒令先巾率5000泼喜军,沿茹水河两岸向渭州行进,从左边策应飞龙、飞虎大军。 “权生隶趁泼喜军头领酒令先巾没有防备,将起杀死,兼并了酒令先巾的队伍与郭子怀会合。 “郭子怀会合了权生隶的步跋子后,见夏军包围了彭阳城;两队人马便就配合默契,乔装打扮,进到城里支援薛睿先;致使察哥放弃彭阳城南下。 “之后,权生隶和薛睿先率众抵御酉阳岭西路的兀也四合;郭子怀率成山、胡露、鲍水抵挡东路的拽浪思域。 “拽浪思域武艺高强,交战中将郭子怀、成山、胡露、鲍水四将俘获……” 吴玠听童子鸡虽然啰嗦,报来的却是好消息,便就兴奋不已地高声喝喊:“真是山不转水转,横山步跋子又回到朝廷阵营来了,这是西军之洪福,大宋之洪福。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说着,便对侍卫长谷丙来道:“谷将军,上次俘获的夏将野利河鳗与令分千军现在何处?” 谷丙来道:“就在军营关押,在下安排兵士严加看管!” 吴玠见说,便道:“这样就好,到时候拿野利河鳗与令分千军换回郭子怀四将……” 却说西夏元帅察哥,那一晚被大火惊醒,慌忙让手下吹响牛角号,组织兵士救火;一直忙碌到天亮,总算把大火扑灭,但50顶帐篷,一二百名兵士还是被烧死,伤者那就不计其数。 察哥大怒,令伍夷为严查起火原因。伍夷为报上清查结果,说是哨兵站哨时用火把照明,不知怎么就将伙房点燃。 察哥不信,厉声喝道:“用火把照明岂能将伙房点着,不是人为还是什么?立即将唤来当晚执勤的哨兵,本王要亲自审问!” 两个哨兵被押到中军大帐,察哥问道:“是你两人将火把扔到伙房燃起大火?” 两个哨兵见问,双双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道:“大王,就是给小人十个胆,小人也不敢干这种事呀!” 察哥双眼瞪得鼓圆,盯着两个哨兵道:“不是你俩扔的火把,火把会长腿飞上帐篷上去?” 察哥说着,加重语气道:“看你俩满脸饿纹,一派贼像,不给点眼色,量你不讲实话?护卫队,各打三十大棍,看他招也不招……” 两个哨兵被打得皮开肉绽,小个子哨兵只好说道:“启禀大王,我们两人那天晚上站哨,因为天太黑,便弄来一只火把插在栅栏上照亮。可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一声震响,火把向伙房飞去;我俩瞠目结舌,回过神来去看,火把已落在伙房的帐篷上燃烧起来;我俩急忙施救,已经来不及了,大火烧着油桶,油桶暴飞,酿成大祸……” 第393章 英雄虎胆 察哥见兵士这么来说,略一思忖,道:“照你说火把是自己飞到伙房去的?” 小个子兵道:“启禀元帅大王,小子亲眼看着火把飞到伙房去的!” 大个子兵也附和着小个子兵:“小个子说的全是实话,小的也看见,火把是飞到伙房去的,还望大王明查……” 察哥见两个兵士一唱一和,不禁大怒,喝喊一声:“贼无赃硬似钢,你两个混蛋吃了秤砣铁了心,拉出去砍了!” 大小个子兵最终被砍了脑袋,为童子鸡做了替死鬼。 察哥砍了大小个子兵,正在营帐内大发其火,却见哨骑来报,说埋伏鸡鸣山的兀也四合被宋军副元帅莫小儿击败。 潜伏小路河骨突山上的令咩一红输得更惨——宋军将领王进和史斌前后夹击包围了山头,火攻烧山,令咩一红和上万名兵士身葬火海之中…… 察哥见两路伏兵全都溃败,大喝一声“上苍不佑!”吐出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伍夷为和卫士见察哥昏迷,急忙喊来郎中营救,察哥渐渐苏醒过来。 就在这时,只听帐外一声呼喊:“宋国使臣求见!” 察哥听得,立即振作精神,招手示意,让宋国使臣进帐说话。 宋军使臣昂首阔步,进到察哥的中军大帐,察哥抬头去看,却是一个小孩。 你道这小孩是谁?他就是那天晚上用弹弓打落火把,焚烧夏营的飞弹将军童子鸡。 原来,童子鸡在吴玠面前将闯入夏营,会见三位夫人的情景叙述一番。 吴玠大喜,即派使臣前往夏营下战书,交换人质。 童子鸡毛遂自荐,吴玠见他熟悉地理路径,便再次派他前往。 童子鸡领了吴玠帅令,打马返回清明寨,向洪大嫂报告了吴玠的消息;尔后,以宋国使臣身份来到夏营。 这时候,只见童子鸡走到察哥打坐的长桌跟前,躬身一礼,道:“大宋使臣童子鸡拜见西夏元帅、晋国王察哥阁下,望大王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察哥见童子鸡嘴巧,心中便不反感,站立一旁的西夏将军却都大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童子鸡这个名字。 “童子鸡,就是出窝没多久的小鸡呀!”一个脸上装满胡子的的将军讪笑着说。 一个身高马大的将军拿手指着童子鸡道:“看这小子瘦不拉叽,还真配他的名字童子鸡!” 一个脸上五码六怪的将军道:“这厮这般瘦小,一定是拉稀拉的!” 五码六怪这么说着,那脑袋转向童子鸡,问:“我说小子,你是不是经常拉稀?壮汉经不起三泡屎,你一天拉几次……” “回家去问你爹!”五码六怪的话被童子鸡打断,童子鸡反唇为讥:“什么东西,公堂之上,竟然口无遮拦,形似放屁!” 童子鸡说着,转向察哥道:“人说西夏晋国王察哥是明主,本使看纯粹夸大其词!要是明主,哪个属下敢在外国使节面前摇唇鼓舌,暴放秽语?倘若让世人知晓,还不说白高大夏不懂王化……” 童子鸡既讽刺又恭维的话语使察哥鼠首两端,他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岂能因为一时之勇让邻国耻笑为无礼之帮? 因此,喝退几个与童子鸡纠缠的将军,道:“两军决战,不斩来使,自古如此,你们为何刁难宋国使臣,给人留下口实,还不退下……” 几个自以为是的将军怨恨地看看童子鸡,愤愤退下。 童子鸡哈哈大笑:“一帮蠢猪,竟敢与本使较劲,要是在战场上,非打尔等一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夏将见童子鸡出言不逊,折返回来,不顾察哥阻拦,抽出腰刀要砍童子鸡。 童子鸡把身子一跳,道:“你们要干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的元帅可在当面坐着,我倒要看你们哪个敢动本使臣一根毫毛……” 察哥摆手阻止番将,对童子鸡道:“这就是宋使的不对了!刚才本王已经制止我的将军,使臣却用言语挑逗?好好好,下不为例!” 察哥再次挡住几位怒气冲冲的将军,对童子鸡道:“宋使前来鄙营,有何公干?” 童子鸡见说,这才将书信递上去,道:“我家元帅送来书信,要大王兑现此前的承诺!” 察哥将书信浏览一番,见是约定时间交换人质,便就批了,两天后在酉阳镇拿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换回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 童子鸡看过察哥回批,摇摇脑袋道:“我军郭子怀、成山、胡露、鲍水四位将军还在你们营寨;你军也有两位将军野利河鳗、令分千军在我们手中,大王难道不想交换哪?” 察哥这才知道野利河鳗、令分千军被宋军俘获,宋军要拿两人换回郭子怀四人,思忖半天,便就加上墨批,同意用四将换回两人。 童子鸡拿到察哥回书,悻悻而去。拽浪思域却走到察哥跟前道:“元帅拿三个夫人换两个女将倒也罢了,可是用四宋将换回我军两员无关重要的无名鼠辈,就不感到吃了老大鼻子的亏……” 察哥沉思一阵,道:“拽浪统军的话不无道理,可我大夏旬月前还是兵强马壮,那时候本王派人前去汴梁向宋廷下战书;一篇讨伐宋帝的檄文让宋朝君臣闻风丧胆!我军未等宋军回复偷袭渭州,结果一败涂地。倘若这次还不讲诚信,下场将会更惨。尽管以多换少吃点亏,可比全军覆没不知要强多少倍……” 言犹未了,便见兀也四合满脸血污闯将进来,一见察哥,放声大哭:“启禀大王,兀也四合无能,被宋军副元帅莫小儿打得丢甲撂盔!” 说着,定定神道:“那莫小儿简直是魔女下凡,坐下的乘骑叫骊蛛良驹,听说是一头异化的巨型蜘蛛演变的。那马在我军将士头顶腾飞奔跑,可怜身强力壮的将士,不少死在莫女的马蹄之下!” 兀也四合饮了一口卫士递上来的水,抹抹嘴唇继续道:“莫女手中的那把金雕宝剑更是千百年难得一见,可长可短,又刺又劈,杀得我军血流成河!莫小儿那是在作武术表演,一会乘马左右冲杀;一会儿悬身于空,落地后用神驼足、旋风掌杀人……” 兀也四合说了一河滩莫小儿难以抵挡的话语,使本来要奉劝察的哥奉拽浪思域不敢再言,这厮搔搔脑门站立一旁不说话了,察哥却传杨迁火速来见…… 第394章 置换人质 却说杨迁见察哥紧急召见,立即告别三位夫人,来到中军大帐,见那些西夏酋首全在帐中。 杨迁环顾一周,向前一步,躬身礼拜完毕,道:“末将杨迁拜见大元帅,不知大元帅召唤末将有何吩咐?” 察哥诡秘地看了杨迁几眼,道:“宋军马上就到酉阳镇,不知杨将军照看的三位夫人现在如何!” 杨迁打个激灵,暗自说道:看来这厮要对三位夫人动手了,杨某先用话语拢住他,见机行事…… 心中想过,嘴里便说:“哎呀大王,这几天三位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 察哥惊问一声,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动了胎气!” 杨迁道:“一定是动了胎气,你想这些天大军来去奔波,即便钢打铁铸的男人也会疲惫不堪,何况身怀六甲的女人!” 察哥吁叹一声:“应该是这样!可三位夫人一旦躺倒,我们拿什么与宋军置换人质?杨将军务必照看好她们,否则,我们就陷于被动!” 杨迁勾勾脑袋,明知故问:“大王不是要灭了她们吗,怎么……” 察哥摆摆手道:“这是两码事,只要将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置换回来,再灭她们不迟,现在不能让她们有丝毫闪失!等到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安全回到我军阵地,杨将军再送她们上西天!” 杨迁看了察哥一眼,心中骂道:好一个豺心蛇性的龟孙子,等着瞧吧……嘴里却道:“大王说得对,等两位女将安全回到我军阵地,末将定将吴玠的三位夫人杀戮……” 言犹未了,便见哨骑来报,说宋军元帅统领的大军距酉阳镇只有五里之远。 察哥听得,立即吩咐下去,全军将士列阵迎敌,等候宋军到来。 却说童子鸡那一日得到察哥置换人质的回文,即刻打马回到清明寨。 这时候,吴玠统领的中军已经如期赶到,西路军莫小儿;东路军王进、史斌也先后赶到。 吴玠看过童子鸡带回的信札,召来莫小儿、王进一干将领磋商一番,便让大军休息一晚,第二天向酉阳镇进发。 大军出发前,吴玠将仁多菱花和冬至一梅唤至身边道:“二位现在是吴玠的人;倘若牵挂吴玠,就按计划行事;如觉不妥,也可反悔,吴玠绝不责难……” 仁多菱花和冬至一梅双双跪倒吴玠面前,道:“奴家将终身托付给相公,岂能反悔?相公放心,奴家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于是,仁多菱花和冬至一梅不持梨花枪和月牙刀,每人怀里揣了一把尖刀,夹杂大军之中。 大军依次出发,你看那军容,真个威风凛凛: 兵分三路,旗列四方;钢枪布遍野光芒;弯刀生满天杀气;鞭、棍交叉,两相辉映;强弓硬弩,杀气森森。 大元帅吴玠总领中军,副元帅莫小儿率领左军;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带着右军;三路大军鸣炮开道,旌旗猎猎,步履匆匆。 行至酉阳镇,夏军已经列好阵势,军容虽然不整,但也有惊狼吓虎之势。 吴玠见得,即令宋军停止前进,列成阵势,前面一排弓弩手射住阵脚,吴玠手提麒麟钢枪,只喊察哥出阵搭话。 察哥见吴玠单枪匹马走出阵地,便也手拎双股剑,骑一匹黄膘马,近到吴玠跟前,搭眼去看,但见一个英俊后生滞马站立面前。 察哥一怔,将吴玠重新打量一番,只见他:面如傅粉,唇若朱涂,个头高挑。着一身白战袍,敷一件金铠甲;头戴银盔,上面坠一只红缨穗儿。蹬一双软靴,骑一匹器宇轩昂红鬃马;目似鹰隼,眼若朗星,不是赵子龙再世,也是薛仁贵重生。 察哥见吴玠年轻俊逸,洒脱英武,胆量自先怯惧几分,款款说道:“阁下是宋军吴元帅?” 吴玠聚气于丹田,气若长虹,喝喊一声:“在下正是大宋西军元帅姓吴名玠字晋卿是也,您是西夏元帅晋国王察哥,就照事先约定好的条款,将三位夫人、四位将军安全送还;在下也将你方两员女将,两员男将完璧归赵……” 察哥见说,便道:“吴元帅言之有理,本王熟识仁、义、礼、智、信,定好的条款岂能变卦!但为了公平起见,还是请大辽特使来做中间人!” 说着,把手向后一指,对军师伍夷为道:“速请大辽特使耶律浩瀚!” 原来,察哥遣派骨婢灵智上辽国祈求援兵,半道上碰见辽使耶律浩瀚,便将大夏有求于大辽的事情讲述一番。 耶律浩瀚哈哈大笑,道:“我家天祚帝正要结交大夏,没想到和你家天王不谋而合!” 言罢,让骨婢灵智疾去辽国见天祚帝耶律延喜,耶律浩瀚则打马前行,来到夏军营寨,叩见晋国王察哥。 这时候,耶律浩瀚见晋国王让自己做交换人质的中间人,也不推辞,打马走出阵地,对吴玠躬身一礼,道:“在下辽国使臣耶律浩瀚,大夏晋国王让在下充作两国交换人质的中间人,不知宋帅意下若何……” 吴玠蹙眉沉眼寻思一阵,暗自寻思道:让辽国特使来做中间人,不啻是个好主意。 便向耶律浩瀚拱手一礼,道:“耶律大人来做中间人,吴玠求之不得,还望大人不偏不倚,公正为好!” 耶律浩瀚道:“大宋元帅放心,耶律不会偏向任何一方,公正无私地监督人质置换!” 吴玠谢过耶律浩瀚,耶律浩瀚便将手中的小红旗一摇,道:“宋、夏两国听着,你们双方将人质押在阵地前方,在下摇三下红旗,喊一声‘开始’,人质便向各自方阵奔跑;切记,不可使阴招,不许放暗箭……” 耶律浩瀚把话说完,便见宋军这边将冬至一梅、仁多菱花、野利河鳗、令分千军四将推到阵前。 夏军那边也将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三人推到阵前,身后跟着杨迁和正牌军康健,副牌军林宇几十个军士。 吴玠远远地看见杨迁在身后护卫着三位夫人,心中便就暗暗高兴。 可不见郭子怀、成山、胡露、鲍水四将,吴玠不禁焦急,对耶律浩瀚喊道:“耶律大人,这不公平,怎么不见我军四员将军?说好了七换四,走上阵来却怎么变卦?倘若夏军出尔反尔,我们马上取消人质交换,杀向兴庆府,灭亡蕞儿小国……” 耶律浩瀚见吴玠强硬,慌忙打马跑到察哥跟前,道:“晋国王,现在是夏弱宋强,倘若说话不算数,被宋军恨恨一击,你吃不了得兜着走……” 察哥见说,只好让人把雪藏的郭子怀、成山、胡露、鲍水四将推到阵前。 郭子怀四将来到阵前,察哥又对耶律浩瀚道:“耶律大人,吴元帅的三位夫人行动不便,能不能让军士护送她们走向宋营,以显我军之仁慈……” 第395章 刺杀敌酋 察哥之所以这么来说,是想让杨迁在宋军阵前杀死孙荆草三人。 耶律浩瀚见察哥这么来说,只好过去征求吴玠意见。 吴玠早就胸有成竹,也就答应了察哥的请求。 耶律浩瀚见吴玠胸襟开阔,便向察哥摇旗示意。 察哥兴奋不已,将杨迁扯到一旁,道:“杨将军,这一次就看你的啦,一定不能让三个女人活着回宋营……” 杨迁拱手施礼:“请大王把心放进肚子里,杨迁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耶律浩瀚见两下里准备就绪,便就将手中的小红旗摆了三摆,高喊一声:“开始……” 耶律浩瀚的喊声一出,便见吴玠叫道:“耶律大人,为了慎重起见,人质交换还是分两次进行为好!” 耶律浩瀚向吴玠跟前靠了一靠,道:“吴元帅说的分两次进行如何解释?” 吴玠道:“先用野利河鳗和令分千军两人换回我军四位将军,再用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换回三位夫人!” 耶律浩瀚见吴玠为了四位将军,将自己的夫人置于危险之地,不禁感动,就向察哥说明情况。 察哥准允,耶律浩瀚便重新摇动红旗,呼喊开始。 吴玠听到“开始”的口令,让野利河鳗、令分千军向夏军阵地奔跑。 野利河鳗和令分千军得到帅令,像两只被囚禁多日的兔子,撒着脚丫子跑回夏军阵地。 野利河鳗和令分千军跑回夏军阵地,察哥才让郭子怀、成山、胡露、鲍水四将离去。 莫小儿、洪大嫂、石碐、童子鸡、王进、史斌、雷鸣、吕毅、马嵬一干将领见郭子怀从夏军阵地里走出来,请示吴玠道:“元帅,夏军可能要耍花招,我前去接应……” 吴玠准允,众将官便都手持弓弩,迎着四位将军而去。 夏军本想在郭子怀四人走出阵地后将其射杀,可见宋军那边早有准备,只好放手。 童子鸡见四将安全归来,嘿嘿笑道:“这些骚鞑子,一定是被小的那一场大火烧光元气,再没胆量来搞暗算了……” 说犹未了,便见耶律浩瀚再次举起小红旗,第二次交换开始。 宋军阵地里走出冬至一梅、仁多菱花。夏军阵地的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在杨迁和几十个兵士护送下,缓缓而行。 三位夫人安全走回宋军阵地,一见吴玠,全都放声大哭。 察哥见三位夫人进了宋军阵地,以为杨迁就要动手,可杨迁就是迟迟不动,这才知道上当。 察哥怒不可遏,正要安排弓弩手想宋军那边放箭,却见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双双走到他跟前,伏地叩头。 察哥转怒为喜,款款说着:“二位辛苦了,本王晚上要为你俩接风洗尘!” 说着,上前去扶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却被两个女子打翻在地。 察哥不知怎么回事,冬至一梅霍地从怀里抽出一把尖刀,刺中察哥胸部;仁多菱花接着一刀,结果了性命。 夏军见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杀死察哥,喝喊着来捉二女,却见正牌军康健,副牌军林宇和两千多名潜伏夏营里的宋军将士把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团团保护起来,厉声喊道:“那个敢动,便让你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去……” 夏军全都不敢动弹,回到宋营这边的杨迁才向吴玠道明因由。 吴玠将杨迁紧紧一抱,道:“杨兄真乃当今王佐,身处虎穴,还能这样宠耻不惊,部署缜密,让吴玠佩服!” 说着一怔,道:“可两千多名弟兄现在并未脱离危险,我们赶快过去营救他们!” 宋军将士得到帅令,连发三声令炮,大军如风卷残云,向夏军冲击过去。 夏军群龙无首,见宋军漫山遍野冲杀过来,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丢枪弃甲,落荒而逃…… 王进见夏军大败,即对吴玠道:“西夏贼子上百年轻侮我国,延州、好水川、定川寨惨败,至今令国人心寒。这次正式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不如指挥大军直捣兴庆府,以雪百年之耻……” 吴玠见王进这么来说,兴奋不已,道:“教头和吴玠想一起去了!可我军旬月奔波,十分疲惫,不如暂作休整,择日进军,灭亡西夏……” 说言未了,便见骑哨来报,说薛睿先、权生隶率大军赶到。 吴玠听得,即对王进道:“真乃祸不单行,喜事成双!这个权生隶一年前脱离秦陇军投奔西夏,没想到现在又回归朝廷了,真是皇天有眼!” 正说着,郭子怀与薛瑞先、权生隶一干将领已经走到跟前,吴玠与他们一一施罢礼,传下将令:晚上安排酒宴,欢迎横山步跋子回归,庆祝酉阳镇大捷…… 话休絮繁。却说宋军在酉阳镇休整半月,士气旺盛,吴玠正打算向夏国首都兴庆府进发,却见哨骑来报,说皇上钦差驾到。 你道这钦差何许人也,他就是在汴梁被陇亲王赵鼎城损得无地自容的童贯。 那时候,宋徽宗罢黜了童贯的太尉之职,却暗中让他出使辽国。 在辽国,童贯被辽天祚帝耶律延喜耻笑,说中原无人可用,让一个没有把儿的太监来做使臣,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童贯见耶律延喜张狂自大,便就怀恨在心,想蛊惑徽宗皇帝发兵征讨辽国,借机夺回燕云十六州。 可就在这时,西夏特使骨婢灵智来见辽天祚帝耶律延喜,说晋国王察哥当初许配天祚帝的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被宋军元帅吴玠占有,望天祚帝出兵夺回二位夫人。 天祚帝本是淫邪之辈,一听自己的女人被吴玠占有,心中便燃起熊熊怒火,就要率大军前往西夏,抢回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 一旁的文武大臣纷纷劝阻耶律延喜不可铤而走险。说辽宋两国有“澶州之盟”,和平环境维系了一百多年,不能因为两人女人和宋国翻脸。 耶律延喜见大臣们极力劝阻,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童贯心中打起小九九来了,这厮暗自寻思道:老夫痛恨耶律延喜,更痛恨吴玠小儒子;何不借耶律延喜之手除掉吴玠…… 第396章 童太监重掌西军印 童贯心中想过,便对耶律延喜道:“大辽天祚帝不必兴师动众,本使有一小计,可让宋军退去,送两位夫人和陛下团圆!” 耶律延喜看了童贯一眼,道:“你是宋使,怎么能为我国出谋划策?” 童贯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战国时的张仪不是魏国人吗,却怎么做了秦国丞相!” 耶律延喜哈哈大笑,忙对童贯点头哈腰,道:“愿听使臣直言!” 童贯道:“我朝徽宗皇帝的心病是燕云十六州,倘若大王许诺将燕云十六州归还我朝,而让罢免吴玠元帅之职,徽宗帝一定会痛快答应!” 耶律延喜见说,霍地一下站起身子,指着童贯道:“你这个六根不全的阉人,竟让寡人归还燕云十六州?燕云十六州是大辽风水宝地,岂能说归还就归还……” 童贯摆摆手让耶律延喜止怒,道:“咱家只是让圣上口头答应,至于归还不归还,那是圣上您的事了!” 耶律延喜见童贯这么来说,急忙陪上笑脸道:“这么说寡人错怪童大使哪?还望童大使见谅!” 言罢,便让内侍府行文,依童贯之言,给宋徽宗写去一份国书。 宋徽宗看过耶律延喜写来的国书,询问童贯:“这么说只要褫夺吴玠军权,辽国皇帝就会归还燕云十六州?” 童贯一心要搞掉吴玠,信誓旦旦道:“圣上不相信耶律延喜,难道连奴才也不相信?奴才这都是为了圣上的江山社稷呀!” 徽宗举棋不定,童贯加重语气道:“吴玠坐上西军元帅交椅后,光老婆就弄了八九个,比皇上您威风多啦!这一次将耶律延喜未来的两个夫人占有,倘若引起两国交兵,澶州之盟就会废弛,辽国联合西夏大举进攻中原,我国将陷入战争之中不能自拔,还望圣上三思!” 徽宗皇帝被童贯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左思右想,终于答应褫夺吴玠元帅之职,让童贯代替。 童贯领了圣命,立即安排部署,带了上万人的钦差卫队,一路鸣锣开道,赶到渭州,方知吴玠率领大军在酉阳镇集结,便就匆匆赶来。 吴玠一见童贯,不禁一怔,知道自己的厄运来了,也不上前问候,只是痴呆呆站立道旁,拿眼睛去看童贯。 童贯见吴玠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便就来气,高声喝喊道:“吴玠接旨!” 吴玠见童贯手持圣旨,只好跪在地上道:“臣吴玠接旨!” 童贯见吴玠跪伏地上了,这才干咳几声清清嗓音,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军元帅吴玠沉迷女色,将大辽天祚帝钦定夫人冬至一梅、仁多菱花据为己有,破坏了宋辽两国一百多年来的安定局势。为澶州之盟延续,免除吴玠西军元帅、莫小儿西军副元帅之职,削为庶民。 钦此! 诏书宣读一毕,童贯又拿出一份圣旨道:“这一份是皇上诏命老夫为西军大元帅的圣旨,吴将军要不要看看……” 未等吴玠说话,便见石碐跳将起来,抽出腰刀要杀童贯。 童贯的亲兵卫士立即上前拦住石碐,摆出一副格斗的架势。 西军将士见得,也都拔刀而起,准备搏杀。 吴玠慌忙拦住大家,道:“众将士不要为吴玠之事伤了和气,吴玠早有解甲归田之意,此事无需纠缠!” 说着,对石碐喊道:“石兄还不放下刀剑?你和大嫂一个是马前,一个马后;马左于谦、马右孟洋已经去了大散关,你们夫妻俩还是追赶他们去吧!” 石碐收起腰刀,嘴里骂骂唧唧:“童贯狗太监,不是吴元帅阻拦,洒家定让你吃饭的家伙落地!” 说着招呼洪大嫂道:“老婆子,我们去追于谦、孟洋……” 石碐一招呼,不少兵士要随他们而去。吴玠拦住他们道:“大家是朝廷军人,不能说走就走!何况脱离军队后没有俸禄,如何养家糊口……” 军士们见吴玠这么来说,不知如何是好。 王进却道:“兄弟们倘若不弃,可随王进上凤凰山寨,大秤分金;大碗吃肉……” 说言未了,便见童贯喝道:“大胆王进,竟敢分离朝廷军队!校尉们,将这厮捉拿起来!” 童贯的亲兵卫士上前要拿王进,早被史宾搠到几个,道:“哪个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 童贯见史宾威猛,不敢招惹,只对吴玠喝道:“吴玠,你想唆使手下造反不成……” 吴玠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好说道:“王教头和史头领原是在下请来的,他的部队要走,请童大人不要阻拦!” 童贯道:“那好,老夫准允凤凰山寨人马离去,其他将士一个也不能走!” 吴玠见说,便对郭子怀、薛瑞先、权生隶、杨迁、周鑫、黄亮、鱼子辛、柴希望、成山、胡露、鲍水、雷鸣、吕毅、马嵬、童子鸡等将士道:“西夏并未灭亡,辽国还很强大;女真人又兴起在白山黑水,大家还是留在军中为国家建立功劳!” 话音一落,便见童子鸡道:“你们谁愿意留就留吧,反正童子鸡不愿意留在这里!” 言罢,一个飞身腾跃,消失在荒草丛中,不见踪影。 吴玠见王进、史宾、童子鸡全都去了,不禁洒下几行热泪,对莫小儿道:“小儿领上亲兵、园丁,保护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冬至一梅、仁多菱花先回大散关,吴玠把这里交割完毕,便去和你们团聚……” 莫小儿带上一干人马就要行动,童贯却道:“其他人马可以带走,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不能走。这两人是大辽天祚帝的夫人,老夫要尽快将她们送归天祚帝……” 说犹未了,便见吴玠将麒麟钢枪执在手中,指着童贯道:“你这个没有把的干公鸡,怎么得寸进尺?吴玠对你已经够意思,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是斩杀夏军元帅察哥的英雄,早就是吴玠夫人,你敢阻拦她们行动,吴玠就要了你的狗命……” 童贯见吴玠气勇,哪里还敢阻拦?便就暗自寻思:老夫在大辽天祚帝面前下过保证,说要将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送还给他,吴玠这一阻拦,自己不就失了信誉…… 这么想过,回头又思:老夫现在是西军新帅,今非昔比、失去信誉就失去信誉吧,看他耶律延喜能把老夫如何…… 第397章 吴玠解甲大散关 一轮残阳,落寞地滞留在老爷岭上,将苍凉、浑淡的余晖洒落在大散关,散关一周际的山川、沃野、河流,显得深沉、苍茫。 吴玠荷锄田间,挥汗如雨。脚下是粹生生的油菜,吴玠一锄一板,正给禾苗松土。 解甲归田后的吴玠,成了真正的农夫;劳作间隙,凝目四野,见西天残阳徐徐而落,心中便有万千滋味涌集。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前辈词人范仲淹的《苏幕遮》意境,正是吴玠此刻的心境。 吴玠一边凝望残阳,一边吟诵范正文公的《苏幕遮》,心中便就五味杂陈。 他本是二十一世纪的高中生,为了铲除千丈峰的毒蜘蛛,不畏艰险,身成骷髅。千年仙翁璇玑教主使他获得第二次生命。 那时候,吴玠还是吴三朵,穿越来到宋朝,死死生生,不一而终;更名吴玠后,方才如鱼得水,光妻室就纳了九房。 九房妻室,全都亲睐一个农家子弟,吴玠祖宗八代可谓烧了老翁粗的高香。 更为珍贵的是,九房妻室中章馨怡是宰相千金;赵玲燕为贵胄血统;莫小儿出类拔萃;孙荆草、田牧香、齐飘萍、秦丹枫、冬至一梅、仁多菱花各有特长。 有了九房妻室,吴玠并未陶醉,而是率领家室保家卫国;使西夏人闻风丧胆。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吴玠愈发大军灭亡西夏时,童贯驾到了。 童贯无疑是暗夜中袭来的阴风,水紧处要扼吴玠喉咙——蛊惑徽宗皇帝,褫夺了吴玠军权。 千钧一发时,簇拥吴玠身边的弟兄要将童贯撕成碎片。 但吴玠阻止了他们,吴玠相信,乌云不会遮住遮住太阳的光芒,留有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吴玠在奉劝兄弟们忍辱负重后,将西军元帅印信交给童贯,骑上骕霜宝骥回到大散关。 甫来大散关的吴玠眼前一亮,提前一步赶到这里的于谦、孟洋,早就将一切准备的妥妥当当,使吴玠和家人有了安身之地。 西天的残阳只剩半张脸庞,大地也显得昏暗起来;凝望着欲落未落的残阳,吴玠不禁吟念起那句古语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吴玠的祸福是因为女人?这真是成者萧何败者萧何。 要不是因为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童贯可能也不会以辽国天祚帝耶律延喜归还燕云十六州的伪名,蛊惑徽宗皇帝,将吴玠的元帅之印褫夺。 有言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江山和女人岂能同有。 吴玠因为女人而丢失元帅印绶,这在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 丢了就丢了,吴玠也不在乎,可他留恋热血沸腾的军营;喜好骏马奔腾的沙场。倾心聆听战场上军人撕心裂肺的厮杀;拭目觑看阵地上猎猎飘摆的战旗;感同身受将士们向敌军发起进攻时震耳欲聋的战鼓,成了他一种习惯。 然而解甲归田,回到大散关后,这种感受却是梦幻中的臆想,魇语中的烟云。 如今,他只能在大散关下,清姜河畔,与释放着清香泥土味的田野交流谈心;苦闷的心绪,也只能在荷锄劳作中得到一时半刻的慰藉…… 一望无际的田陌在秦岭北麓,大散关下向阔达达地扯开;这是于谦、孟洋来这里后购买的千亩良田。 良田依山傍水,风景迤逦,于谦请来风水先生看了地形,在田亩的北头营造起“姜城府第” 姜城府第建造在渭水和姜水两条河流的交汇处,环境优雅,气势雄弘;吴玠对于谦、孟洋的选择大加赞意。 现在,九位夫人中的章馨怡、齐飘萍、秦丹枫下落不明;赵玲燕在渭州陪伴父王赵鼎城;山庄内只有莫小儿、孙荆草、田牧香、冬至一梅、仁多菱花五人居住。 孙荆草和田牧香住进姜城府第不久,便各自产下一子;赵玲燕在渭州也产下一子;莫小儿的肚子却大不起来,吴玠便觉心急。 论情义,吴玠最疼爱的是莫小儿,见她的肚子总是那么平舒,便就调笑:“母鸡不下蛋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莫小儿踢了吴玠一脚,啐了吴玠一口;瞪了吴玠一眼,骂了声:“狗眼看人低,到时候本姑娘给你生个千儿八十,看你如何务劳……” 言罢,回陇将山看望爷爷莫谦去了;将吴玠一人撇在渭水之阴。 想起和莫小儿在雁翎湖畔相识相逢的岁岁月月,吴玠便就万般思念。 吴玠将目光向西眺去,希望莫小儿能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然而,莫小儿始终没有出现,进入吴玠视野的却是童子鸡。 童子鸡那一日在童贯面前消失后,一路打问,来到大散关;后来,雷鸣、吕毅、马嵬也都赶来;加上先到的于谦、孟洋、石碐、洪大嫂,大散关已是人才济济。 吴玠见自己的心腹干将一个个前来相聚,心中很是高兴,可人多消费大,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便召集大家商讨日后的生计。 一干人在姜城府第的议事厅汇聚,吴玠向大家道明话题,洪大嫂头一个说道:“这没什么难场,大散关下遍地是银子,就看我们如何去抓!” 吴玠笑道:“这么说大嫂早就胸有成竹?说说你的想法!” 洪大嫂道:“民妇来这里后变留了心眼,觉得这是一块风水宝,只要精心打理,定会宏图大展!” 吴玠道:“八字没见一撇,就要大展宏图?大嫂是否好高骛远!” 洪大嫂道:“姑爷知道民妇以前是干甚么的?” 洪大嫂将拳头紧握一握,道:“民妇以前是杀猪宰羊的,渭河对岸的陈仓城物华天宝,人流如织,如果重操旧业,定能财源滚滚!” 吴玠笑道:“这么说大嫂要杀猪宰羊?不成不成,一介女流,岂能干这档事!” 洪大嫂哈哈大笑:“姑爷真是智叟一个,洪春丽是女流不假,可什么时候落在你们大老爷后头?杀猪宰羊从小就做,这个时候开肉铺,正是得心应手!” 童子鸡见洪大嫂这么来讲,立即帮她搭腔:“洪姐姐虽是女人,可不是一般女人;拳头一出,四五个男人也不是对手?开个肉铺卖肉,那是千里挑一的好角儿!” 石碐接上童子鸡的话头:“童小弟说得没错,让洒家这一位去开肉铺,准会高山顶上吹喇叭,威名远扬!” 童子鸡道:“石大哥也同意洪姐姐开肉铺,看来这门生意定会成功!” 说着一顿,道:“洪姐姐开肉铺,小人就弄几条船在渭河上搞摆渡!” “说得好!”洪大嫂拍手称道:“四五里宽的渭河两岸,一整天等候过河的客商排成队,但方圆几十里只有卧龙寺一处渡口;如果童小弟将新渡口开在姜城府第前面,银子一定会滚滚而来……” 冬至一梅见洪大嫂和童子鸡一个要开肉铺,一个要搞摆渡,便道:“奴家和仁多菱花不能闲着,我们两人早先在口外养过马,如果在姜城府第开个养马场,也是一门赚银子的路径……” 言犹未了,便见石碐哈哈大笑,道:“冬至夫人提到养马,倒让洒家想起青泥岭牧马监的事来;洒家一年前就在青泥岭牧马监养马,上那里弄些马过来,既能扩大了青泥岭的养马规模,又增加了山庄的财政收入,何乐而不为!” 雷鸣见大家都在设计生财之道,便说:“在下和吕毅、马嵬不会经商做生意,就搞一支武装给大家保驾护航,闲暇时耕作种田,可谓一举两得!” 吕毅接上雷鸣的话:“雷兄说得有理,常言道:高筑墙,广积粮,有了城池和粮草,没有武装保护怎么成?我们就建立一支看家护院的军队,壮大山庄力量……” 第398章 众心同归姜城府 吴玠件大家个个说得有礼有节,不禁拍手叫好:“好好好,这一琢磨,我们的生计全有了;心动不如行动,我们就甩开膀子干他一番!” 于是,拍案定夺:洪大嫂和十几个亲兵在陈仓城开肉店卖肉;童子鸡领二三十人在姜城渡口撑船摆渡;石碐、冬至一梅、仁多菱花在杨家湾开马场养军马;雷鸣、吕毅、马嵬组建武装耕作队。 末了,吴玠对童子鸡道:“童小弟手脚麻利,筹备渡船的同时去凤凰山寨一趟,让王教头派些兵士到姜城府第,好让雷鸣、吕毅、马嵬尽快将武装耕作队组建起来……” 不觉光阴似箭,一晃便是一年,姜城府第人气兴旺。 一日,吴玠转悠到府院后面,见管家钱立日和几个伙计正在核算一年来的各项收入和支出,便就饶有兴趣地打问: “钱管家,你们大家辛苦喽,吴玠这里有礼!” 说着,向钱管家和几个伙计打躬作揖,款款问好。 钱立日和伙计们见主人行此大礼,全都跪倒在地上叩头不止。 吴玠笑道:“大家都是山庄之人,用不着这般客套,起来起来快起来……” 吴玠将大家一个个扶起来,道:“既是一家人,以后见面就不必繁文缛节!” 说着,对钱立日道:“钱管家能说说一年来的收入、支出情况吗?” 钱立日道:“小的打算结完账目向主子汇报;既然主子来了,这时候就听小人絮叨!” 钱立日一边说,一边将结算好的毛帐拿在手中,一项一项给吴玠叙说: “主子啊,这大散关真是风水宝地,现在有几处地儿向山庄流银子哩!” 钱管家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声,伸长脖子咽下一口唾沫,接着道:“上个月,洪大嫂的‘渭阳肉铺’进银2000两;童子鸡的玉泉渡口进银3000两;石碐的大散岭牧马场做了几次军马生意赚了10000两;雷鸣、吕毅、马嵬的武装耕作队粮食全面丰收,可谓庄泰民安,百业兴旺……” 吴玠见说,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道:“钱管家算没算过山庄一年来的总收入和总支出!” “算过!算过!”钱立日道:“小人仔细算过,山庄一年的总收入是5万两银子;总支出是3万两,收支相抵,一年还能剩余2万两银子哩!” 吴玠一怔,道:“这么多?在下真没想到啊!” 钱立日眉飞色舞:“这叫众人拾柴火焰高!之所以有这么好的收入,是因为整个山庄的人全都动员起来;旁的不说,就说几位夫人吧!” 吴玠打个愣怔,道:“几位夫人怎么哪?” 钱立日笑道:“孙夫人和田夫人在侍弄孩子的同时,把弄儿、馨儿、声儿、盼儿、月儿、寻儿、蝉儿、草儿、团儿一帮侍女组织起来搞刺绣,竟然赚得盆满钵满!” 原来,早在渭州时,吴玠便让手下给九位夫人遴选侍女。 章馨怡、齐飘萍、秦丹枫尽管不在身边,吴玠却没有将她们落下。 章馨怡的侍女叫弄儿,莫小儿侍女叫馨儿;齐飘萍的侍女叫声儿;秦丹枫的侍女叫盼儿;田木香的侍女叫月儿;孙荆草的侍女叫寻儿;赵玲燕的侍女叫蝉儿;冬至一梅的侍女叫草儿;仁多菱花的侍女叫团儿。 孙荆草和田牧香生罢孩子后,见山庄上下无闲人,大家都忙着为山庄挣银子,便将府中的侍女、丫鬟组织起来搞刺绣。 孙荆草她们的刺绣图样是山川水鸟、风景文物,很受外来客商亲睐;刺绣一项的收入,竟然超过洪大嫂和童子鸡两项收入之和。 吴玠听说孙荆草和田牧香的刺绣工艺品一年能挣五六千两银子,不无惊愕地说:“没想到孙、田二夫人这样多才多艺,真可谓文武兼备的巾帼英雄……” 吴玠正在后院和钱立日几人说话,却见门子来报,说莫夫人回山庄来了。 吴玠听说莫小儿回来了,惊叫一声:“她终于回来啦!” 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向前院跑去,果然见莫小儿骑着骊蛛良驹威风凛凛赶回来了。 吴玠老远里喊了一声:“小儿,你终于回来啦!再不回来,我就要上陇将山去找!” 莫小儿白了吴玠一眼,道:“口是心非,我离开你一年,你怎么没来找过一回?这时候尽打马后炮!” 吴玠道:“你像个幽灵,说在陇将山,会在陇将山吗,如果我上陇将山去找,你不知又上什么地方猴去了,能找得着……” 莫小儿笑笑,道:“还真让你给说对了,本姑娘说是上陇将山爷爷那里,其实在那里待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时间是在路途奔跑!” “路途奔跑?”吴玠大惑不解地看看莫小儿,道:“路途奔跑干嘛?” 莫小儿道:“玠哥哥不是一直牵挂章馨怡、齐飘萍、秦丹枫和你那个义弟关大车吗,小儿这一年来是为玠哥哥寻找她们啊!” 吴玠见莫小儿这么说,不禁热泪盈眶,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没想到小儿这般有情有义,以前你不是反对章馨怡、齐飘萍、秦丹枫吗,怎么这一年……” 莫小儿哈哈大笑:“此一时彼一时也,莫小儿以前是反对玠哥哥接纳多妻,可自从被童太监蛊惑皇上褫夺军权后,似乎悟出一个道理,那就叫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玠哥哥接纳多妻小儿心中尽管不悦,可接纳多妻就能繁衍众多后代,只要吴家后代众多,不管日后的夷狄、奸臣怎么嚣张,我们都不怕他……” 吴玠感激涕泪,将莫小儿紧紧一抱,道:“知我者小儿也,你真是足智多谋的诸葛孔明,吴玠想不到的事情,全让你给想到啦!” 言罢,郑重其事地说:“从今往后,莫小儿就是吴玠的第一夫人!” 这么说过,又问莫小儿:“可不知小儿辛苦一年,找没找见几位夫人和关大车兄弟?” 莫小儿不无感慨地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小儿奔跑一年,连章馨怡、红衣飘萍、青衣丹枫、关大车的影子也没见着;但在天台山找见梅尼师太,方知‘天台五剑’也在四处寻找玠哥哥……” 吴玠见说,便道:“天台五剑何许人也,她们寻找我有何公干!” 莫小儿道:“天台五剑不就是梅尼师太的五个弟子吗,玠哥哥难道忘哪……” 吴玠搔搔脑门想了一气,突然说道:“你看我这猪脑子!天台五剑不就是青衣秦丹枫,红衣齐飘萍,蓝衣蓝百合,紫衣紫海棠,绿衣吕紫凝吗?那个绿衣紫凝还是关大车的老婆呀!” 莫小儿笑道:“小儿略一提示,玠哥哥就瓦口漏倒核桃呱啦啦,说得对极了,就是她们五人!” 莫小儿这么说完,又道:“玠哥哥,小儿最近以来,每天晚上要重复一个梦,梦见和你在大理国行游;因之,赶回府院,要玠哥哥陪小儿去大理国走上一趟……” 第399章 吴玠夫妇赴大理 却说吴玠和莫小儿离别姜城府第,骑上骕骦宝骥、骊蛛良驹一路而去,不日便到大理,方知这个小国在彩云之南。 那时间,宋国一周际有不少小国,除过彩云以南的大理,还有彩云以西的吐蕃、回鹘、黑汗、古斯;至于西夏、契丹、女真三个国家,全在地处荒寒的北方。 这些小国在强汉盛唐时属华夏的领地,可是到了宋朝却成了对抗中原王朝的蕞尔团体;西夏、契丹每每将宋国玩弄于掌股之中,致使边境不安,百姓涂炭。 然而大理国却是另类,一直视宋国为上国宗主,大理国的国王唐理,是宋国晋封的国王,每年都要向中原朝廷进贡金银器皿。 吴玠和莫小儿来到大理国,但见山青水绿,木楼林立,一泓洱海,气势磅薄。 围绕洱海是国都,街头人流如织,一派祥和富饶的景象。 莫小儿惊道:“没想到彩云之南还有如此气势的王国,大理国王看来也是个好皇帝,我们不妨在这里玩上一阵!” 吴玠道:“小儿说得对,好风景是要看,但也不能忘了匡扶正义!强汉盛唐时,这些地方都是大中华的疆域,安史之乱后纷纷独立。宋太祖赵匡胤创建的中原政权企图恢复汉唐时的雄风,太宗、真宗、仁宗也都努力过,但均没有成功。徽宗赵佶早就失去先祖的贞忠,重用奸臣,奴役百姓,甭说恢复汉唐时的大一统,自己的皇位恐怕也是朝夕不保;国家蒙羞,黎民受苦,实乃中华之遗恨,社稷之耻辱……” 莫小儿怔怔地看着吴玠,突然拍手称快:“玠哥哥已经是合格的侠客,你做了一回元帅,精气神全都上来了,念念不忘除暴安良,匡扶正义,中华一统,其忧国忧民之情令小儿佩服!” 两人边走边谈,忽见街市上一帮艺人正在载歌载舞欢乐嬉戏 莫小儿见一个脸上长有青斑的男子吹奏的乐器很是别致,便走上前去问这是什么东西。 青斑男子停了吹奏,不屑一顾地说:“这是大理国的芦笙,天下什么乐器也难比拟!” 莫小儿见青斑男子愣吹牛皮,拿出金身洞箫在他眼前一晃,说道:“见过金子包裹的乐器吗?知道它叫什么!” 青斑男子面面相觑,载歌载舞的男女见状,纷纷围上来帮腔,可他们从没见过一根长杆子浑身裹金,上面还刻着不少眼儿,盯看大半天,都说不上个所以然。 莫小儿笑道:“我这金身乐器才是难能比拟,敢不敢拿你的芦笙和本姑娘比试!” 青斑男子唯唯诺诺,载歌载舞的男女纷纷给他打气:“钦巴,和她比,这位姑娘才是牛皮高手,一根长杆杆岂能和我们的芦笙同日而语,大理国的芦笙不会失给任何乐器……” 名叫钦巴的青斑男子被众人哄抬,便就鼓腮瞪眼狂吹芦笙,音律迸出,果然响亮,围观者拍手称快耻笑莫小儿自不量力。 莫小儿笑得山响,心想这里的人真是夜郎自大,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于是将金身洞箫吹奏得神情并茂。24种音律依次迸出,似万马奔腾,江河入海,音律直绕山梁,引来无数蝴蝶翩翩起舞。 大理人哪里见过一支直杆子乐器会引来蝴蝶起舞,一个个惊得张目结舌,回过神来,以为莫小儿是神仙下凡,一哄而散奔走相告。 消息传到皇宫,大理国王唐理慌忙派宫廷卫士请吴玠和莫小儿来见。 吴玠和莫小儿跟随卫士来到皇宫,唐理在五凤楼设下盛宴款待。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唐理问道:“敢问二位仙尊从何而来,直杆子乐器是什么圣物,竟能引来蝴蝶起舞……” 莫小儿哈哈大笑:“大王岂能听信市井之言,我们不是神仙,是从中原赶来大理观光的游客,直杆子的乐器也非圣物,而是一把金身洞箫……” 唐理大惑不解:“金身洞箫岂能引蝴蝶起舞,壮士能不能说说因由!” 莫小儿道:“金身洞箫是唐明皇李隆基的遗物,经过百年锤炼沾染了灵气,一旦吹奏,便有蝴蝶赶来伴舞,没有什么奇怪的……” 唐理听说金身洞箫是唐玄宗李隆基的遗物,慌忙伏地叩拜:“祖宗圣物在上,请受小王唐理一拜!” 吴玠不明事理:“大王是万民之主,至高无上,岂能叩拜一把乐器!” 唐理神情亢奋:“壮士有所不知,小王的先祖是中原的苑媚公主,唐朝开元年间下嫁大理,繁衍了我们这些子孙后代,金身洞箫是先皇的遗物,小王哪有不拜之礼!” 莫小儿这才明白唐理扣拜金身洞箫的用意,不禁哈哈大笑:“这么说大王是半个中原人,幸会!幸会!” 三人大有相恨见晚之感,忽见卫士送上一封塘报,唐理急急看过,脸色骤然大变。 莫小儿感到诧异,紧问一声,道:“大王莫非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唐理哀叹一声,将塘报递给莫小儿道:“壮士看看,这是翁不二伦发来的通牒,大理国将有一场灾难……” 原来,大理毗邻的吐蕃自唐朝文成公主下嫁后,一直和中原修好,吐蕃和大理同是中原外甥,关系自然密切。可在两月前,翁不二伦成了吐蕃王。 翁不二伦是翁不二含的弟弟,翁不二含前往中原后,翁不二伦趁机扩充势力,率领魔教弟子攻破吐蕃,抢了王位。 吐蕃王见大势已去,只好逃到大理。但城门失火殃及鱼池,翁不二伦向大理国发来通牒,言称不交出吐蕃王,就要发兵讨伐,大军到来之时,便是大理国破之刻。 唐理和土蕃王亲同手足,岂能将他交出?可不交土蕃王,翁不二伦率大军打来,大理兵微将寡,如何抵抗强敌…… 吴玠拍案而起:“翁不二伦什么虫豸,竟然如此狂妄坐大,大王无须忧虑,吴玠这里就取翁不二伦人头,一报大王盛待之情!” 唐理喜出望外,试问吴玠可带多少兵将。 吴玠郑重其事地说:“不带一兵一卒,便取翁不二伦人头……” 第400章 大理国双雄助战 唐理心有余悸地看着吴玠:“翁不二伦不是一般人物,更兼手下千名魔教弟子如狼似虎,壮士一人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吴玠哈哈大笑:“在下有麒麟钢枪,小儿有金雕宝剑,枪剑合璧,天下无人抵挡!小儿,来个枪剑合璧,让大王长长见识……” 说着,从发髻中拔出麒麟钢枪,伸一伸丈八来长,与莫小儿的金雕剑交融一体移形换影,皇宫内顿时寒风徐徐,枪剑霍霍,却不知哪个是吴玠哪个莫小儿…… 众宫卫一个个看得张目结痴,唐理又惊又喜地说:“二位壮士原来有这么高的本事,但两国交兵,岂能单打独斗,小王策封吴壮士为大理国兵马大元帅,莫壮士为军师,统领精兵五万、象队一支,前往茫然山和翁不二伦厮杀,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吴玠和莫小儿当即受命,上校场点兵。半道上,莫小儿不无揶揄地说:“玠哥哥,我在褒河岸边就已说过,你做元帅领兵,我来给你来做军师,现在不正应验了当初的话语吗!” 吴玠白了莫小儿一眼,道:“在下早就做过元帅,现在又做元帅,只是老瓶装新酒罢了!” 说着,拍了莫小儿一把,道:“不过在彩云之南做元帅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玠做了元帅,你就是元帅老婆,晚上陪元帅睡觉,白天给元帅做军师,两全其美!” 莫小儿捶了吴玠一拳头:“看把你美的,小儿要是想做元帅,早在汴京城里就做啦!” 说着脸子一红,道:“玠哥哥,你可能要做爸爸啦!” 吴玠一怔,慌忙将莫小儿拽进一个小屋,道:“快让我看看,是不是儿子!”说着将耳朵贴在莫小儿的肚子上听起来。 莫小儿揪住吴玠的耳朵将他拽开来,道:“看把你能的,恐怕只有核桃那么大吧,咋就能听出来呢!可凭我的感觉,可能是个小元帅!” 吴玠听得,将莫小儿抱在怀里道:“我就说嘛,人家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全都生了男丁,就不是不见小儿肚子大起来,没想到我们离开姜城府第只三月,你就有收获喽!” 莫小儿在吴玠脑门上点了一指头,道:“傻瓜,在姜城府第你轮流用几个女人,小儿只能偶尔沾一下光,离开山庄后你每天晚上陪小儿,还能怀不上……” 两人一起轻薄半天,才上校场点了五万精兵,一支象队,开拔茫然山摆开阵势。 大理国陈兵边境的消息很快传到吐蕃,翁不二伦气得嗷嗷直叫。 翁不二伦本以为大理国接到通牒令,会乖乖送回吐蕃王俯首称臣,哪料鼻屎小国竟然叫起板来。 翁不二伦义愤填膺,当即率领吐蕃兵十万,雪山魔教弟子上千,开拔大理国兴师问罪。 来到茫然山,早见大理军严阵以待,几十头大象一字型摆开,阵前站着一男一女两员武将,一个骑着白马;一个骑着红马,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心中不禁发毛:鼻屎小国大理何来这等武将,莫非有高人相助,才敢和雪山魔教叫板…… 翁不二伦正在勒马寻思,便见吴玠单枪匹马冲将过来高声发问:“来者莫非翁不二伦,尔等逆天背道,残害生灵,夺了吐蕃王位,又来威逼大理,大元帅吴玠在此,还不下马受降!” 雪山魔教的千余弟子见吴玠口出狂言,早就耐不住性子,吼喊着冲向前去围住吴玠。 吴玠舞弄麒麟钢枪前戳后点,但魔教弟子个个披头散发如同魔兽,使用形状不同的兵器和吴玠厮杀。 一虎难敌群狼,吴玠抵挡不住众多的雪山魔教弟子,竟然败下阵来。 莫小儿见得,立即吹奏金身洞箫,便见几十头大象玩命似地向前卷去;魔教弟子躲闪不及,早被象队踩踏得遍体鳞伤。 原来,当大理王唐理要吴玠带上象队以防不测时,莫小儿便用金身洞箫试探着指挥大象,金身洞箫“呜呜”吹响,象队便像听到号令狂躁不安。 莫小儿吹奏四支不同的曲子让象队向四个不同方向出击,象队竟然俯首听命冲锋不止。 莫小儿兴奋不已,心想这支象队足顶十万精兵。 这时候见吴玠败下阵来,莫小儿便吹响洞箫喝令象队冲击,象队不辱使命,很快将魔教弟子消灭大半。 翁不二伦见魔教弟子被象队踩踏得死的死伤的伤,立即指挥吐蕃十万大军冲阵。 吴玠和莫小儿迅速枪剑合璧移形换影,麒麟钢枪伸出,便是一片血海;金雕宝剑砍去,无数脑袋于地乱滚。 吐蕃军哪里见过这等厮杀,一个个似呆鹅吓得不敢前进。 吴玠大喝一声:“尔等都是吐蕃子民,万不得意被翁不二伦胁迫,吐蕃王就在大理,尔等还不反戈一击迎接大王回归,再敢助纣为虐,末将便要格杀勿论……” 吐蕃军士一听,顿时将翁不二伦围将起来刀剑相向,翁不二伦见形势有变,杀开一条血路正欲逃遁,早被吴玠促使骕骦宝骥拦住去路,翁不二伦提防不及,被吴玠一枪刺下马去。 吴玠斩了翁不二伦首级,欲追亡命而逃的魔教弟子,却见骊蛛良驹载着莫小儿赶去,金雕剑如出水蛟龙,不出一袋烟功夫,便将残留的魔教弟子斩杀殆尽。 茫然山变成雪山魔教和翁不二伦的坟墓,吴玠和莫小儿领得胜之军返回大理国都,唐理和吐蕃王率领文武大臣夹道欢迎。 唐理让吐蕃王见过吴玠和莫小儿,土蕃王倾诉了寄人篱下之苦。 吴玠要他率领反戈之兵速回吐蕃重登皇位,吐蕃王却要将王位让给吴玠。 吴玠哈哈大笑:“大王开嘛玩笑,吴玠怎能做皇帝,土蕃王位本来就是大王你的,大王赶快率领属从回国亲政去吧……” 吐蕃王大感激涕零,一定要让吴玠和莫小儿随他上吐蕃小住几日。 吴玠和莫小儿推辞不过,只好答应。离开大理国时,唐理率文武大臣送出数十里之远,道:“小王知道挽留不住壮士,但大理国的兵马大元帅小王给壮士留着,壮士随时都可以回来统兵!” 吴玠不胜感激,和唐理挥泪而别…… 第401章 山寨劫难 却吴玠和莫小儿随吐蕃王来到土蕃国住了月余,土蕃王送给他们不少金银珠宝,两人推辞不过只好收了。 辞别土蕃王,吴玠和莫小儿先后上回鹘、黑汗、古斯、契丹、女真、琉球、高丽游览一番,返回路上,但见大海惊涛骇浪中漂流着一个人,便将其救了起来。问他姓甚名谁,怎么会在大海中漂流。 被救之人哭拜在地,说他叫李纨赖,是高丽人,常来中原做生意,但这一次商船行使东海遭遇风浪倾翻,他把住一根木头在大海中漂流,要不是吴玠和莫小儿施救,恐怕早就喂了鱼鳖。 末了,李纨赖声泪俱下地说:“二位大侠是李纨赖的再生父母,李纨赖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莫小儿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不用你报答,只问你现在要去何方!” 李纨赖振振有词地说:“做生意风险太大,小可要上汴梁谋求官职!” 莫小儿笑道:“你是高丽人想做宋朝的官,真是十亩地长了一根秧,蹩苗子啊!” 吴玠见莫小儿挖苦李纨赖,拦住她道:“人各有志,高丽本来就是中原王朝的附属国,李壮士想去做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们就随他之便吧!” 说着送给李纨赖十两银子让他上路。李纨赖感激涕零地远去了,莫小儿却耿耿于怀:“玠哥哥好大方哟,对这样的人也送银子?他上东京谋求官职不是犯混,就是吃错药啦!” 吴玠笑道:“自强汉盛唐以来,夷人在中原王朝做官的不少。北宋尽管已经失去强汉盛唐时的雄风,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鼻屎之国高丽人自然向往!” 莫小儿长叹一声:“好了,不和你争辩啦,送就送了呗!只是我们此次周游天下长了不少见识。没见黑龙江畔的女真人正在厉兵秣马吗,他们正要发动对辽国的战争,辽国一旦灭亡,女真人下一个目标就是宋国。但朝廷昏晕,奸臣当道,并没把女真人当回事,我们得赶回莫云寨,和爷爷商量对策……” 两人催使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赶到陇将山上的凤阁岭,却见莫云寨几十个喽啰蓬头垢面向这边走来。 莫小儿不知怎么回事,慌忙跳下骊蛛良驹询问:“你们这是怎么哪,咋会如此狼狈不堪!” 喽啰们见是莫小儿,纷纷伏地禀报:“少寨主,莫云寨完啦!” 莫小儿瞠目结舌:“莫云寨怎么完哪?你们起来慢慢说话!” 一个红脸汉站起来道:“今天早晨,一个自称西域高僧名叫翁不二含的胖大和尚闯入山寨,杀了不少兄弟,老寨主上前迎战,也被这厮打败,秃驴放火烧了山寨,我们退无居所,只好跟着老寨主向北逃来,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少债主!” 莫小儿惊道:“哪里来的秃驴这般厉害?爷爷哪?爷爷他在哪里!” 红脸汉用手向后一指:“老寨主还在后面啦!” 莫小儿回头去看,莫谦和几十个弟子正在千米以外的山道上逶迤而行,禁不住高声呼喊:“爷爷——爷爷——”一阵风似的刮了过去…… 原来,西域高僧翁不二含在蔡京跟前夸下海口,要将莫小儿缉拿归案,只不过是个障眼法,他的真正用意是借缉拿莫小儿的由头深入宋国的军事阵地刺探情报,同时找回那张遗失的关西五路军事布防图。 宋朝自建国以来实行重文轻武的治国方略,边防事务一度荒废,周边诸国虎视眈眈,连年对宋用兵。 契丹耶律氏曾经显赫一时,差点放牧中原。辽国衰败西夏又起,李元昊穷兵黩武,从关西一线频频出击,直逼北宋的京城汴梁。 北宋朝廷这才感到问题严重,倾其全国之力加强关西一线的防务,从东京汴梁到关西五路,修筑了大量关隘、屏障,以防不测。 关隘屏障派重兵把守,没有朝廷敕令不得进入。 但翁不二含是蔡京饬封的虎威将军,走营穿寨如进家门,很快将宋军的部署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翁不二含这一次侦探的情况比丢失的图纸上标识得还详尽,因此,草书一份,信鸽传书,报知吴乞买。 吴乞买传来嘉奖令,封翁不二含为“西域亲王”加国师;还说大军不日将大举侵宋,让翁不二含潜伏蔡京身边里应外合。 翁不二含欣喜若狂,他没想到自己轻而易举获得如此殊荣,兴奋之余,不禁耻笑蔡京和张世谋懵懂。 蔡京翁婿真是一双蠢猪,为了巩固宰辅地位,竟然不遗余力地招募天下猛士,殊不知这种饮鸠止渴的行径正中翁不二含下怀。 班布尔旦僧当年绞尽脑汁助西夏攻宋没有成功,还被宋将莫谦斩于清平关。翁不二含青出于蓝胜于蓝,没费吹灰之力,便完成金兵入侵大宋前的准备工作,其中的因由很大程度取决于蔡京和张世谋从中相助。 翁婿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为了巩固宰辅的地位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封翁不二含为虎威将军,这不是放虎归山,纵龙入海吗? 翁不二含是雪山魔教的掌门人,大金国的国师,已经荣升为西域亲王,岂能为蔡京之辈作嫁衣裳。 他要借鸡下蛋,借腹生子,利用蔡京和张世谋的权势为金国大肆搜集情报。 金兵一旦放马中原,翁不二含就要将蔡京和张世谋碎尸万段。 翁不二含尽管邪恶,可他同样憎恨奸臣…… 翁不二含心旌摇动地遐想一阵,突然想起斩杀师傅班布尔旦僧的仇人莫谦,心中便想:听说莫谦在陇将山莫云寨占山为王,何不上那里走上一遭,若将贼奴泯灭,师傅在九泉之下方可瞑目。 主意拿定,便向一个樵夫问清去陇将山的道路,尔后扛起九蟆禅杖,向莫云寨一路赶去。 行到日头偏西,但见一座山寨依山而筑,气势磅礴,行得近了,“陇将山莫云寨”六个大字霍然在目。 翁不二含叫骂一声:“莫谦匹夫,当初你杀了我师傅,今日翁不二含要将莫云寨变成你的坟墓!” 翁不二含边走边骂,已到寨门前面。门子拦住问话,翁不二含手掌一挥,门子便趴在地上。 其他门子见一个和尚出手伤人,持枪舞棒围将过来,翁不二汉挥动九蟆禅杖,那些门子便成了地下冤魂。 逃得性命的门子放声呐喊:“野和尚袭击山寨啦,兄弟们快出来迎战!” 莫云寨的弟子得到险警,纷纷出来厮杀,但九蟆禅杖神出鬼没,霎时间便使莫云寨血流成河。侥幸逃生的弟子慌忙报告老寨主…… 第402章 恶魔施虐(1) 莫谦自从孙女小儿赶赴观音山庄寻找吴玠后,一直闷闷不乐,每天以酒浇愁打发时光,忽听弟子报告一个胖大和尚闯入山寨打死不少弟子,不禁瞠目结舌,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哪里来的秃驴胆敢为虐莫云寨,老夫倒要看看他是什么三头六臂!” 莫谦抓起青虹宝剑急急赶到寨门口,果然见一个秃驴甚嚣尘上,秃驴四周躺满莫云寨的弟子。 莫谦大喝一声:“秃驴住手,莫云寨与你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为何滥杀无辜,残害生灵!” 翁不二含听见喊声,停止杀戮,回头来看,见莫谦银发飘然,虎背熊腰,讪笑一声道:“贼奴就是莫谦!” 莫谦道:“老夫就是莫谦,秃驴闯进莫云寨乱杀一通为的那般,若不说出原由,老夫即刻叫你身首异处!” 翁不二含哈哈大笑:“贼奴难道忘了班布尔丹僧,班布尔丹僧是老衲的师傅,老衲今日来取你的狗头为吾师报仇!” 莫谦这才知道翁不二含是雪山魔教的弟子,愤然跃起道:“原来是班布尔丹僧的余党,若能胜了老夫手中这把青虹宝剑,项上的家伙你就拿去吧!”说着挥舞青虹宝剑向翁不二含劈去。 翁不二含见青虹剑来势凶狠,急转身子避过芒锋,抡起九蟆禅杖兜头打来,莫谦举剑来挡,那剑早就断为两截。 莫谦惊得目瞪口呆,他是中原武林一代尊师,创建的莫家功夫威震四方;青虹宝剑更是名扬天下,不知多少歹人在青虹宝剑下丢了性命。然而今非昔比,时不再来,青虹宝剑竟被翁不二含的九蟆禅杖断为两截。 失去青虹宝剑的莫谦只觉一股冷气袭上心头,慌忙跳出圈子掏出“无影神针”向翁不二含发射。 翁不二含眼疾手快,在九蟆禅杖上击了一掌,九只蛤蟆便像九头怪兽冲了出来,迎着无影神针而去,莫谦的无影神针扎在癞蛤蟆的背上纷纷折断。 莫谦见自己修炼多年的无影针也被翁不二含破了,这才知道眼前这个胖大和尚不是等闲之辈,急忙发一声喊,带着弟子仓皇逃窜。来到一座山梁回头去看,莫云寨已是一片火海。 莫谦捶胸顿足:“没想到老夫经营几十年的莫云山寨竟然毁在一个秃驴手中。事到如今,已经别无善策,我们只能向北而去,重新建立山寨!” 莫谦在众弟子的簇拥下向北而进,没想到在凤阁岭和莫小儿、吴玠相逢。 莫谦见孙女和吴玠安全无恙,又惊又喜地说:“这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老夫尽管失去莫云寨,但两个孙儿安全无恙,这是十个莫云寨也换不回来的……” 莫小儿怒不可遏地问:“爷爷,哪里来的秃驴这般狂妄,竟将莫云寨化为灰烬,还使那么多师兄师弟丢了性命……” 莫谦哀叹一声:“孙儿有所不知,爷爷当年在回击西夏的战斗中杀戮了助纣为虐的雪山魔教掌门人班布尔丹僧,和雪山魔教结下梁子,魔教的继承人翁不二含找爷爷报仇来了,爷爷独霸武林多年,没想到败在这厮手下,看来还得卧薪尝胆另做打算;如今山寨被翁不二含焚毁,孙儿就随爷爷去北地重建山寨吧……” 莫小儿愤然而起:“原来是雪山魔教,这些劳什子被我和玠哥哥在吐蕃国杀死上千,翁不二含也将必死无疑;爷爷和弟子先行,小儿这里就和玠哥哥去找翁不二含算账!” 莫谦欲拦,莫小儿和吴玠已经骑着骊蛛良驹和骕骦宝骥没尘而去。 两人赶到莫云寨,但见烟山雾海,狼藉一片,一个胖大和尚赤剥了上身坐在篝火旁正在大口大口地吞嚼肉块。 莫云寨对吴玠道:“玠哥哥,秃驴一定就是翁不二含,他倒悠闲,毁了山寨,竟然围着篝火吃起肉来,我们即刻砍下他的狗头!” 翁不二含打败莫谦,放火烧了莫云寨,宰了一只黄狗正吃得津津有味,忽听身后传来响声,知道有人袭击,身子抬也没抬,便用九蟆禅杖向后一捣,竟将骊蛛良驹和莫小儿击出几丈之远。 吴玠大惊失色,慌忙驱使骕骦宝骥冲到莫小儿跟前道:“小儿,你没事吧!” 莫小儿振振精神:“没事,可秃驴不是等闲之辈,我们立即枪剑合璧将他击毙!” 两人跳下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迅速和为一体移形换影,翁不二含这才从篝火旁站起身子。他见枪剑合璧后的吴玠和莫小儿移行换影猛不可挡,倒吸一口冷气跳出圈子道:“孺子报上姓名,翁不二含不杀无名之辈!” 吴玠厉声喝道:“秃驴听着,老子是大理国兵马大元帅吴玠,今日来取你的狗头!” 莫小儿接着说:“姑奶奶姓莫名小儿,这是我爷爷的山寨,被你这个秃驴糟蹋得面目全非,姑奶奶要用你的狗头祭奠山寨……” 翁不二含突然放声大笑:“原来你就是莫小儿,真是冤家路窄;老衲奉蔡太师之命满世界找你,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不过老衲不想伤及你们性命,只要告知你们二人怎么枪剑合璧移形换影,老衲便放尔等一条生路!” 莫小儿道:“将死之人,告知你也无妨!”便将八句谶语吟诵一遍,道:“这是上苍赋予的尤物,枪剑合璧在兴元府斩杀了魔头阿莫异能,又在吐蕃国将上千名魔教弟子泯灭殆尽,你这秃驴也是难逃其咎!” 翁不二含一听阿莫异能和魔教的弟子命丧吴玠和莫小儿之手,气得哇哇大叫:“小孺子,老衲改变主意了,要让这里成为尔等的坟墓……” 翁不二含挥舞九蟆禅杖向吴玠和莫小儿打来,吴玠和莫小儿迅即闪过,但九蟆禅杖不是凡物,左右挥舞竟将枪剑合璧活脱脱拆解开来,麒麟钢枪和金雕宝剑也被打落在地。 失去武器的吴玠和莫小儿只好各自为阵。 莫小儿身轻如燕,顺地一滚捡起金雕宝剑向翁不二含劈来,翁不二含用九蟆禅杖一挡,力道竟似泰山压来,将莫小儿像落叶一样击飞…… 第403章 恶魔施虐⑵ 吴玠见莫小儿被九蟆禅杖击飞,疾喊一声“小儿!”抓起麒麟钢枪和翁不二含拼命。翁不二含冷笑一声:“小妖女已经死在老衲的九蟆禅杖之下,吴玠孺子还要张狂什么!” 吴玠挥舞麒麟钢枪向翁不二含刺去,那枪左点梨花右挑樱桃,迫使翁不二含节节败退。吴玠哈哈大笑:“秃驴听着,吴玠的麒麟钢枪定将你捣成马蜂窝!” 翁不二含见吴玠的麒麟钢枪来势凶猛,跳出圈子定了定神,不屑一顾地说:“吴玠孺子,老衲本想保你一个全尸,你却自不量力,那就让你化作堆灰烬撒在这里吧!” 翁不二含横肉搐紧,眼含杀气,在九蟆禅杖上重重击了一掌,便见九只癞蛤蟆蹦跳出来鼓腮瞪眼,向吴玠扑来。吴玠极力躲闪,可九只癞蛤蟆竟然用的突窜功,在吴玠身上乱冲乱闯,吴玠抵挡不住,迅即召唤麒麟兽出来救火。 麒麟兽从枪柄上奔窜出来,张牙舞爪向癞蛤蟆扑去。癞蛤蟆见得,立即回避三舍,须臾间又联起手来,从四面将麒麟兽包围起来。 有言道一虎难敌群狼,一乌难挡众蚁,麒麟兽尽管是神来之物,可癞蛤蟆却是邪生之种;在九只癞蛤蟆的合理攻击下,麒麟兽左招右架节节败退。癞蛤蟆见得,迅速围成一圈口喷毒火。毒火风卷一般在麒麟兽身上燃烧。只听“轰隆”一声震响,麒麟兽炸裂开来,泯灭在烈火之中。 吴玠见麒麟兽死于非命,顿觉肝胆碎裂,大喝一声向翁不二含冲来。激愤使然中,麒麟钢枪便如蛟龙出水,在翁不二含的肩胛上戳出一个血窟窿。翁不二含恼羞成怒,迅即揭开九蟆禅杖底部的圆盖,一道蓝火倾巢而出,将吴玠围裹起来熊熊燃烧。 蓝火谓之“蛤蟆精火”,是翁不二含提取上万只蛤蟆的精气练成,能将巨石焚裂,可怜吴玠命运多舛,先在千丈峰被蜘蛛金丹蚕食;又在观音山庄被蔡驴儿斩杀;现在又遭遇翁不二含的“蛤蟆精火”,真乃三难六灾,难难相逼。 蛤蟆精火发出剧烈的爆响声,将吴玠烧成一堆灰烬。就在这时,却见一道青烟突然袭来,青烟弥漫中,一个白衣白帽白铠甲的年轻后生跳了出来,迅速抢过地上的麒麟钢枪,跨上骕骦宝骥绝尘而去…… 翁不二含瞠目结舌,冷怔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可他看看地上的灰烬,还是扬声大笑:“吴玠孺子,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好好在这里呆着吧……” 言犹未了,却见骊蛛良驹像头猛兽朝他猛扑过来。骊蛛良驹见主人被翁不二含残害,骕骦宝骥又不知去向,愤怒不已地过来报仇。 翁不二含躲闪不及,额头上早就被骊蛛良驹踢了一蹶子。秃驴大怒,挥动九蟆禅杖左右开弓,骊蛛良驹不是对手,嘶鸣一声,向远方而去。 翁不二含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声,坐在地上恢复元气。却觉身后有风袭来,回头去看,莫小儿的金雕宝剑已经向他的项颈劈来。 翁不二含大喊一声“不好”,慌忙闪身跳起,莫小儿却是步步紧逼。翁不二含见莫小儿身段婀娜,貌如天仙,不禁神情亢奋,哈哈笑道:“原来你没死,这样更好,老衲正想还俗,你就给老衲做个老婆吧!” “秃驴满嘴喷粪!你毁了莫云寨,杀了玠哥哥,本姑娘恨不能吃你肉喝尔血,还敢这般厚颜无耻,看剑!”莫小儿呵斥着,施展金雕宝剑向翁不二含刺去。 翁不二含用九蟆禅杖挡开莫小儿的金雕宝剑:“小乖乖不是老衲的对手,老衲也不想坏你性命,只要给老衲做老婆,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莫小儿大声叫骂:“你这猪头猪脑的家伙还想吃天鹅肉,本姑娘今日不杀你,哪里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玠哥哥!”说着,剑劈梨花,向翁不二含刺杀。 翁不二含用禅杖挡开,道:“你的玠哥哥不是已经死了吗,姑娘还执着什么?老衲是大金国国师,领属西域亲王,给老衲做了老婆也不会委窝你!” 莫小儿怒道:“做你的黄粱美梦去吧,你这人模狗样的家伙,即便做了皇上,本姑娘也视你为一堆臭不可闻的狗屎……” 翁不二含见莫小儿出言不逊,勃然大怒,挥舞九蟆禅杖将金雕宝剑一挑,然后重重一击,金雕宝剑便向旁边的万丈深渊飞去,沉闷的坠落声沉重而久远,尔后一切便恢复平静。 莫小儿叫喊一声“我的金雕宝剑!”赶往崖头去看,早被翁不二含的九蟆禅杖逼了回来。莫小儿痛心疾首,她没想到翁不二含会将金雕宝剑打入山谷;失去金雕宝剑,莫小儿便是砧板上的肉,任由翁不二含宰割。可她毕竟是闯荡江湖的侠女,出道后除暴安良所向披靡,岂能死在一个野和尚手中?失去兵器,便就施展“神驼足”、“金雁功”和翁不二含周旋。忽然,想起腰间还有金身洞箫,一记金雁功跃起后拔将出来,向翁不二含打去。 翁不二含闪身不及,脑门被重重一击。秃驴跳出圈子狂笑一声:“蚍蜉撼树自不量力,金雕宝剑也奈何不了老衲,一杆笛子又能怎样,还不依了老衲,免得皮肉受苦!” 莫小儿道:“不要想入非非,本姑娘就是一只蚊子,也要吸出你一管子血来!”莫小儿脚手并用,金身洞箫招招不离翁不二含的顶门。 翁不二含哈哈大笑:“姑娘这个模样更令老衲酥心大恸,咱们讲个条件,老衲站在这里不动,你如果能将老衲推倒,老衲便放你一条生路;倘若推我不倒,就老老实实给老衲做老婆吧!” 莫小儿打个激灵:狗贼真是欺人太甚,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回头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真能将他推倒,还真省去好多事儿。于是说道:“你可说话算数?” 翁不二含道:“老衲胳膊上走得了马,肚子里撑得了船,一言九鼎,说出的话还能不算数,来吧,来吧!”说着便将身子直直戳在地上。 莫小儿心中早有主意,将金身洞箫掖在手中,打算推揭翁不二含时出其不意地进攻秃驴的眼睛。 翁不二含见莫小儿迟迟不动,扬声一笑,道:“害怕了是不是,来来来,快来推老衲呀……” 话没说完,便见莫小儿猛虎一般扑了过来,伸展双手狠劲去推翁不二含。但秃驴坚如磐石,竟然纹丝不动;莫小儿大骇,突然灵机一动,用金身洞箫向秃驴的眼睛戳去。 翁不二含见势不妙,急忙闪开,但眼角早被金身洞箫戳出血来。自以为是的秃驴恼羞成怒,山呼海啸般大吼一声:“孺子无礼,竟对老衲使用阴招,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衲不能再仁慈,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厉害!” 说着在九蟆禅杖上击了几掌,一只癞蛤蟆应声而出,蹲在地上向莫小儿喷烟吐雾。霎时间,浓烟滚滚,天旋地转,莫小儿“扑通”一声栽倒地上人事不省…… 第404章 天台五剑 一抹晚霞落寞地涂染在天台山上,这儿那儿凸显出难得一见的猩红色。梅尼师太打坐在璇玑洞前的孕皇石上,脸上布满焦虑的神色。自从吴玠和五姐妹离开天台山,梅尼师太每天傍晚她都要在这里等候弟子们的消息。 菁蓝葫芦凸显的谶语灵验吗?青衣丹枫能不能转危为安……梅尼师太心中说着,忽见山道上闪出几个人影。 人影越走越近,梅尼师太看清楚了,她们是青衣丹枫五姐妹。巨大的喜悦使梅尼师太霍地一下站立起来,迎着五姐妹而去,边走边喊:“青儿……青儿……” 五姐妹见师傅迎了过来,像五只唧唧喳喳的小鸟,一下子飞到梅尼师太身边抱住她嘘寒问暖。 梅尼师太爱抚地和五姐妹亲昵一番,拉着青衣丹枫的手说:“青儿,你果真康健如初!” 青衣丹枫点点头。 红衣飘萍道:“这趟鸡峰山盘龙洞之行,全是吴大哥的功劳;要不是吴大哥,青姐姐恐怕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梅尼师太心存感激地说:“吴玠是条汉子,不过也好,他是梅尼门下的女婿,这样做也是职责使然!”说着四处寻找吴玠,却不见踪影,便就问道:“吴玠咋没回来,他上哪儿去了……” 青衣丹枫道:“吴大哥和我们在盘龙洞分手后寻找莫姑娘去了,他说会来天台山拜见师傅的!” 梅尼师太心嘘叹一声,心头突然罩上阴影——几天前,菁蓝葫芦突然显现出暗灰色的斑纹,梅尼师太寻思这是不祥之兆,吴玠没和五姐妹一道回来,是否应验了这种征兆?梅尼师太的五内紧搐起来,脸色突然灰暗,痴呆呆看着远处的山头一句话也不说。 红衣飘萍见师傅神态黯然,禁不住问道:“师傅,你这是怎么哪,脸色咋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梅尼师太方觉自己失态,她不敢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五姐妹,慌忙搪塞道:“师傅想起一件事来,心中便不舒服!”说着定定神道:“吴玠不是说找到莫小儿就来天台山吗?那你们就在这里等他!为师也好利用这段时间教紫凝姑娘几套武功……” 时间似白驹过隙,很快便是三月光阴,绿衣紫凝在梅尼师太和四位姐姐的指导下,武功大有长进。 忽一日,梅尼师太将绿衣紫凝唤到身边,从药钵中抓出一条竹叶青小蛇递给她,道:“徒儿的功夫已和四位姐姐不差上下,但却没有像样的兵器,师傅就将竹叶青小蛇赐予你!” 绿衣紫凝大惊失色:“竹叶青不就是毒蛇吗?师傅赐徒儿毒蛇干嘛!紫凝从小就怕蛇,倘若被这家伙咬上一口那可咋办?紫凝不要,紫凝不要……”嘴里说着,惶恐不安地向后倒退。 梅尼师太犯了嘀咕:难道青衣四姐妹没将蛇头宝剑是毒蛇的幻化物告诉紫凝,她们还真信守洞规,这样也好,老尼今日就合盘端出…… 梅尼师太心中想着,禁不住一笑,道:“徒儿无须惊慌,小青蛇是师傅用菁蓝葫芦驯化出来的,和眼镜王、红蝮蛇、金环蛇、黑乌梢一样,可以幻化成蛇头宝剑,师傅送你小蛇,就是送你蛇头宝剑啊!” 绿衣紫凝一怔,慌忙打住脚步:“小青蛇就是蛇头宝剑?这么说师傅赐予紫凝的是件兵器!” 绿衣紫凝兴奋不已地说着,便将竹叶青小蛇抓在手中。那蛇果然一动不动,显现出温顺乖巧的样子,绿衣紫凝拍拍它的脑袋,小青蛇陡然一晃,蛇头宝剑便就横空出世。 绿衣紫凝神情亢奋,举剑向一块大石砍去,只听“轰隆”一声震响,大石顿成两爿。绿衣紫凝欣喜若狂,对着不远处习拳练武的四个姐姐大呼大叫:“姐姐快过来,师傅将蛇头宝剑赐予紫凝呐!” 四姐妹赶过来一看,果然见绿衣紫凝手中拎着一把蛇头宝剑,纷纷向她恭喜祝贺。青衣丹枫难掩心头之喜,一把搂住绿衣紫凝道:“自在诸葛庙和妹妹相见,你就吵嚷着要一把蛇头宝剑,现在终于如愿以偿,灵芝洞拥有五剑,全仗师傅精心栽培!” 梅尼师太道:“紫凝姑娘在天台山得到蛇头宝剑,从今往后你们就叫天台五剑;天台五剑一旦联袂,天下很少敌手,你们要精诚团结,除暴安良,为天下黎民解除痛苦!” 五姐妹跪拜在地,异口同声地说:“天台五剑全听师傅教诲,五剑联袂,定要抑恶扬善,振我梅尼一门之雄风!” 梅尼师太沉默一阵,突然若有所思地说:“这些日子师傅一直为吴玠担忧,三月时间已过,不见他来天台山相会,准是遇到什么难缠事情!” 青衣丹凤听师傅这么来说,不禁泪流满面:“徒儿这几天一直做恶梦,梦见吴大哥被人追杀……” 红衣飘萍道:“青姐姐思念吴大哥心切,才有这样的梦境,但吴大哥三个月没有音讯,确实让人担忧,师傅,让我们下山寻找吴大哥吧!” 梅尼师太神情凝重:“老尼早有这个想法,才将蛇头宝剑赠予紫凝,五剑联袂,所向披靡,你们可以下山去了!” 五姐妹谢过梅尼师太,梅尼师太将那本《药王遗篇》拿出来递给青衣丹枫道:“这本《药王遗篇》你们带在身边,倘若遇到不测也好应付。紫凝姑娘一直要学习医术,可以让她钻研《药王遗篇》,日后准成大器……” 高山、流水、蓝天、白云,夏日的天台山显现出神勇庄严的态势,天台五剑和师傅梅尼师太在三岔口道别,一路急行,不日便到清姜河畔。 水浪滔滔的清姜河依然汹涌,源源不断的巨流桀骜不驯地汇入渭河,在天地之间勾画出雄弘壮美的画卷。 望着水浪滔天的清姜河水,红衣飘萍潸然泪下,顺口吟了一首词:“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离恨恰如青草,更行更远还生……”吟罢说道:“三月前,吴大哥和我们从这里一道上鸡峰山,使青姐姐在盘龙洞得一复生;如今红颜安在,却不见吴大哥踪影,我们应该上哪里寻找他!” 青衣丹枫哀叹一声:“我也没有主意,要不咱们还上鸡峰山……” “不不不!”蓝衣百合打断青衣丹枫的话头:“这长时间,吴大哥怎会在鸡峰山,没见他那日听见洞箫声向山外去了吗,我们再上鸡峰山不啻于瞎子摸象!” 绿衣紫凝惊叫一声道:“莫小儿的家不是在陇将山莫云寨吗,吴大哥准是上那里去了!” 红衣飘萍打个激灵:“紫凝妹妹说的对,莫姑娘的家是在陇将山莫云寨,我们不如上那里走一遭!” 五姐妹统一目标,向陇将山一路赶去,这一日来到六川口,但见近在咫尺的六川镇浓烟滚滚,黑雾罩天,一派血腥肃杀的气氛。 青衣丹枫惊道:“怎么回事,六川镇咋就起火,不好,有人放火焚镇,我们赶快过去营救……” 第405章 荒山野寺(1 ) 五姐妹疾走如风,来到镇外,早见一队官兵押着十几个五花大绑的女人款款而来。 青衣丹枫悄声说道:“是官兵,竟在光天化日之下焚烧村镇抢夺妇女……”话没说完,却嗅到一股腥膻的羊骚味,心中便紧:“哪来的羊骚味,这么喷鼻!” 红衣飘萍道:“好像是胡人,胡人长年累月食用羊肉,身上沾满羊骚气,可他们怎么穿着宋军的衣服!” 青衣丹枫惊道:“不管是胡人还是宋军,他们焚镇抢劫就是我们的敌人,天台五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说着拔出蛇头宝剑大喝一声:“妹妹们跟我上!” 四姐妹齐声呼应,拔出蛇头宝剑杀将过去。官兵见斜刺里杀出五个姑娘,顿时乱了方寸。一个络腮胡突然跳出来大喊:“不要乱,她们只有五人,怎是我们的对手,四面包抄,将蟊贼拿下!” 官兵听到命令,蜂群一样将五姐妹围裹起来,但五把蛇头宝剑联袂使出如蛟龙出水,官兵哪里抵挡得住,留下十几个女人仓皇逃窜。 青衣丹枫道:“不要让他们跑了,抓个活口问个明白!” 绿衣紫凝听得,一个飞跃,跳到没命逃窜的络腮胡前头,用蛇头宝剑抵住这厮的心窝道:“你跑不了了,想要活命就跟我走!” 络腮胡在绿衣紫凝的宝剑威逼下来到青衣丹枫跟前,青衣丹枫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快说实话,要不立即砍下狗头!” 络腮胡声声乞求:“大侠饶命,小的是金国牙将花里都!” 青衣丹枫一惊:“你们是女真人?怎会跑到六川镇,还穿着宋军的服装烧杀抢掠!” 花里都怯惧地瞥了青衣丹枫一眼,道:“我们奉命来宝莲寺接应国师,为了行动方便,才穿上宋军服装。路过六川镇,见这里女人紫色靓丽,便抢了几个。但镇上的男人和我们拼命,我们将他们杀光还烧了房屋;正要带上女人上路,没想到遇上大侠你们……” “灭绝人性的畜生!”青衣丹枫一脚将花里都踢翻,揪住这厮的衣领道:“你们国师叫什么,来宝莲寺有何公干!” 花里都期期艾艾:“国师叫……叫翁不二含……来关西刺探宋军情报,几天前飞鸽传书,让我们来陇将山宝莲寺接应他,小的才带一队兵士赶到这里!” “蛇心豺性的金狗!”绿衣紫凝将蛇头宝剑搁在花里都的脖颈上大声吼道:“姐姐,杀了这头猪狗,为六川镇死难的乡亲报仇!” 青衣丹枫拦住绿衣紫凝道:“这厮不能杀,留着他还有用处!”说着便让红衣飘萍、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给十几个女人松了绑让她们各自逃命,尔后用蛇头宝剑抵住花里都的胸口道:“花里都,想死还是想活!” 花里都愣怔大会,立即鸡啄米似的叩头:“花里都哪里想死,只要大侠饶命,小人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那好,马上领我们上宝莲寺会见翁不二含,可以饶你不死!”青衣丹枫说着,让紫衣海棠和绿衣紫凝一左一右逼押着花里都,向宝莲寺一路赶去。 茫茫陇将山,绵延数百里,冥冥落日孤悬天际,辉放出血一样悲凉的光,将这边塞雄梁挟裹在余晖残照之中。 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矫健灵动,身披血红色的夕阳,驭风而翔,时儿冲上云霄刺破苍穹;时儿俯冲而下鸟阚地面,它就是金雕鸟。 那一日,西域高僧翁不二含将金雕宝剑击进万丈深渊后,金雕鸟亮出真身,然而强烈的下坠、撞击,使它重重跌入渊底。 金雕鸟心系主人,挣扎着爬上渊顶,莫小儿和翁不二含已经不知去向。 金雕鸟知道主人遭遇劫难,便就四处寻找,但群山起伏,林深草莽,哪里还有主人的身影! 金雕鸟没有气馁,这几天来一直在陇将山上空翱翔,它必须找到主人,使金雕宝剑回到她的手中,只有这样,主人才能化险为夷,找回从前的神勇。 弯弯曲曲的山道上闪显出一行人来,金雕鸟不禁高兴起来。 几天来,它在茫茫陇将山还没见到过一个人,这些人突然出现,说不准与主人有什么关联,金雕鸟浮动身子缓缓飞翔,随着他们而去,此行若能找到主人,便是上苍的造化。 山道上的行人是天台五剑,她们在六川镇截获金国牙将花里都后,急急向向宝莲寺赶去…… 青衣丹枫边走边对花里都道:“你这狗贼甭想耍花招,如果把我们带不到宝莲寺,我们马上就咔嚓你!” 花里都哭丧着脸说:“大侠说哪里话,都到这阵子你还不相信小人?其实小人也没去过宝莲寺,是国师传来的书信上说的。国师说宝莲寺在陇将山中,从北向南而行过了陇将河便是……” 冥冥落日停滞在西山顶头不愿落去,瑰丽的晚霞涂染在陇将河上,这里那里波光粼粼,仿佛一条猩红色的血河。 陇将河南岸,便是千年古刹宝莲寺。七日前,西域高僧翁不二含用蛤蟆毒烟使莫小儿昏迷不醒,尔后,扛着她来到宝莲寺,一进山门嘴里便喊:“寺里的沙弥听着,老衲是西域高僧翁不二含,立即打扫出一间干净斋房让老衲居住!” 宝莲寺主持智能方丈听见喊声迎了出来,见翁不二含面容凶恶,肩上扛着一昏迷不醒的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翁不二含狠狠瞪了智能方丈一眼,将肩上的人放在地上,智能方丈这才看清,她是莫小儿,不禁瞠目结舌。 智能方丈和莫谦是挚友,见其孙女遭此劫难,知道凶多吉少,心中急切寻思道:“莫姑娘怎会落到头陀手中,看来这个和尚不是什么好鸟心,贫僧得想办法稳住他,再想办法!” 于是说道:“大师是出家人,扛个女人光临寒寺,岂不玷污佛家清净之名!” 翁不二含怒道:“放什么鸟屁,老衲是西域高僧,不受佛法约束,赶快收拾上等斋舍给老衲使用!” 智能方丈恨得咬牙切齿,可还是不动声色地说:“大师既然是西域高僧,寒寺理当盛情接待,但这个女人昏迷不醒,倘若不找个清净斋房救治,恐怕就有性命危险!” 翁不二含道:“她中了蛤蟆毒烟只是昏迷,不会死的!” 智能方丈道:“那不见得,不给她灌汤喂水,即便服了仙丹灵药,谁敢保证她就不死!” 翁不二含低头一想,觉得也是这个理,便就说道:“那就将她关进密室好好看管,倘若被她逃跑,老衲就要拿你试问!” 智能方丈唯唯诺诺应承着,立即让了空和尚打扫密室,准备给莫小儿熬汤喂水。翁不二含又道:“马上打扫一间宽大屋舍,再弄一只狗,几壶酒来,老衲要打牙祭……” 智能方丈心存愤怒地安排去了。翁不二含则飞鸽传书给吴乞买,说他重新绘制的宋军关西五路军事部图就在手中,为了安全起见,要吴乞买速派一队卫士前来陇将山宝莲寺接应。 翁不二含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在卫士的保护下将莫小儿带回北国,享受天伦之乐。 夜幕降临后的宝莲寺一片灰暗,翁不二含将莫小儿五花大绑后扛进那间封闭严禁的密室,见她昏迷不醒的模样煞是好看,便欲行猪狗之事。可回头一想不能,因为蛤蟆毒烟还没从莫小儿身上散去,一旦媾和,便有伤身之虞。 翁不二含强压心头的欲火走出密室,心中自慰道:“馒头不吃在篮子里搁着,煮熟的鸭子还能飞掉?等蛤蟆毒烟散去小美人苏醒过来,老衲再宠幸她不迟…… 不知什么时候,莫小儿苏醒了,睁开眼睛去看,见四周黑黢黢一片,不禁怔惊而起:“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莫小儿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脚手被绳索捆绑得严严实实,这才想起来,她和吴玠在莫云寨和翁不二含厮杀,被翁不二含的九蟆禅杖击飞;玠哥哥上前和秃驴搏斗,翁不二含竟用蛤蟆精火将他烧死;骕骦宝骥和麒麟钢枪也被一个白衣后生抢夺去了;骊蛛良驹要为主人报仇,却被翁不二含的毒烟驱走。万分悲痛中,她和魔头拼命,魔头放出一只癞蛤蟆向她喷烟吐雾,她便昏迷过去…… 这么说我是被魔头翁不二含弄到这里来的,这是什么地方?千刀万剐的魔头,残害了玠哥哥,又使小儿身陷囹圄,莫小儿和你势不两立…… 心中正想,忽听一阵响动,地面上的砖块突然被掀开,一个地洞露了出来,里面钻出两个人来。 第406章 荒山孤寺⑵ 莫小儿不知这么回事,智能方丈已经说起话来:“小儿姑娘,我是你爷爷的挚友智能方丈,前来救你脱离虎口!” 莫小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智能方丈和了空和尚已经给她松了绑,道:“今天黄昏,翁不二含将你扛到这里,老衲知道你被劫持,稳住翁不二含后有意将你关进密室。密室里有暗道,老衲和了空趁翁不二含喝得酩酊大醉前来救你。姑娘,天快亮了,赶快跟老衲逃出去吧……” 莫小儿感激涕零,欲给智能方丈行礼致谢。智能方丈拉起她道:“大恩不言谢,逃出暗道,你就安全了,赶快走吧……” 莫小儿跟着智能方丈逃出密室,东方已经出现鱼肚色。智能方丈让莫小儿化妆一番正要离开宝莲寺,却听翁不二含在院子里大吼大叫。 原来,莫小儿逃出密室没过一盏茶的功夫,翁不二含闯了进去,见莫小儿不在空内,醉酒惊醒大半,疾风似火地冲到院子里放声辱骂:“智能狗贼,你敢戏耍老衲,快将莫小儿交出来,要不,老衲放火烧了你的鸟寺!” 一边叫骂,一边挥舞九蟆禅杖乱擂乱打,几尊金刚很快被打得焦头烂额。沙弥们见翁不二含行起凶来,再也无法忍耐,纷纷抄枪弄棒围将上来和他厮杀。可翁不二含毕竟力大神勇,九蟆禅杖落处,几个小沙弥脑浆迸裂,死在地上。 莫小儿见自己害了寺内僧人,哪里还有逃跑的心思,霍地一下从腰间拔出金身洞箫向翁不二含冲去:“秃驴休得逞凶,姑奶奶在此!” 翁不二含见莫小儿并没逃走,哈哈笑道:“量你逃不出老衲的手掌心!”说着用九蟆禅杖按住莫小儿。莫小儿尽管神勇,可她身孕在身,更何况在密室关了一个夜晚骨松筋软,竟然摆脱不掉九蟆禅杖的顶压,无能为力地定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翁不二含哈哈大笑:“都是老衲有所顾忌才让你生出逃跑之心,现在老衲不想顾忌了,这里就来品尝你的美味……” 翁不二含说的顾忌指的是蛤蟆毒烟,上一次他释放的蛤蟆毒烟比较轻微,莫小儿醉迷后12个时辰便可清醒,翁不二含只等她清醒过来对其不轨,没想到被她逃跑了。这一次秃驴改变主意,打算让莫小儿醉迷七日,好好对她非礼一番。于是,放出九只癞蛤蟆轮换喷烟,将莫小儿醉迷倒地…… 宽大的屋舍内点燃着十几盏豆油灯柱,翁不二含将莫小儿剥得一丝不挂,用绳子捆了她的手脚绑在一根大立柱上,像欣赏一副绝美的图画,欣赏莫小儿的酮体。 莫小儿的酮体真是太优美了,瑶池仙女、月宫嫦娥恐怕也难能比拟。 翁不二含看得情火震荡,禁不住伸出狗一样的舌头,在光洁无瑕的的酮体上吻添起来。 自从做了雪山魔教的掌门人,翁不二含玩弄过不少女人,可像莫小儿这样肌肤如雪的中原美女还真少见,翁不二含在莫小儿身上吻添半天,浑身燥热地就要入巷,却听窗棂“咯叭”一声碎裂开来,几个人应声跳了进来。 跳进屋舍的是天台五剑。五姐妹在金国牙将花里都的带领下越过陇将河,便见几十个和尚向这边惶惶而来,青衣丹枫上前打问宝莲寺的方位,智能方丈不无惊诧地问:“不知姑娘打问宝莲寺有何公干?” 青衣丹枫说明因由,智能方丈声泪俱下地说:“原来是天台五侠,老衲是宝莲寺主持智能,翁不二含那厮劫持了莫小儿,老衲和弟子设法营救,可被狗贼打伤,师徒们正要下山请人帮忙,没想到遇上大侠你们……” 青衣丹枫又惊又喜,打一躬身向智能方丈施罢礼道:“原来莫小儿在宝莲寺,她怎么会被翁不二含劫持!” 说着转向红衣飘萍四人道:“莫姑娘在宝莲寺,一定知道吴大哥的下落,领我们快去营救……” 天台五剑在小沙弥带领下来到寺院后面的宽大斋室,翁不二含狂淫的笑声不绝于耳。 青衣丹枫断喝一声:“秃驴正对莫小儿施暴,妹妹们冲进去斩杀淫贼,救出莫姑娘来!” 五姐妹齐声说道:“青姐姐说得好,莫姑娘是我们的姐妹,我们不能看着她被邪僧凌·辱,冲进屋去,杀死邪僧,营救莫姑娘!” 青衣丹枫见说,抱拳答谢道:“青衣先谢四位妹妹,冲进去,将莫姑娘营救出来!” 天台五剑见大姐发出号令,顿时神情振奋,手执兵器,一前一后,撞破窗户,冲了进去,五把宝剑带着寒光,向翁不二含又剁又砍。 翁不二含正在激情,忽见五把宝剑逼到眼前,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毕竟是雪山魔教的掌门人,千钧一发时来了个驴儿打滚闪到一边,顺手抓起九蟆禅杖跳起身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坏老衲的好事!” 青衣丹枫道:“不知羞耻的骚和尚,我们是梅尼师太门下的天台五剑,你这个女真人的奸细,我们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翁不二含皱皱眉头:“什么梅尼师太,天台五剑,老衲从来就没听说过!”说着狂放地一笑:“这样貌美的女子岂能舞枪弄棒真不好看!不如脱光衣服让老衲看看你们的玉体,在让老衲激情激情,你们说好不好……” 绿衣紫凝怒骂一声:“满嘴喷粪的秃驴,嘴里尽放狗屁!姑奶奶今日让你乐个痛快!” 说着挥舞蛇头宝剑向翁不二含劈去,翁不二含躲闪不及,一只耳朵便被削掉,落在地上。 翁不二含惨叫一声怒火陡起,威震八方的雪山魔教掌门人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顾不上疼痛跳将起来,抓起九蟆禅杖向绿衣紫凝打去。 天台五剑见得,立即联袂出手,五把蛇头宝剑如同五条腾云驾雾的游龙,向翁不二含冲刺;绿衣紫凝的竹叶青宝剑更是首当其冲,剑剑不离翁不二含的顶门。 原来,梅尼师太得到菁蓝葫芦提示,知道吴玠没回天台山准是遇上高手凶多吉少,便有心让天台五剑为他报仇,因此,赐予绿衣紫凝竹叶青宝剑时作了精工处理,使其更具杀气;竹叶青宝剑和青头眼镜王,红头蝮蛇,金环蛇,黑乌梢四剑联袂,果然翻江倒海,不可抵挡。 翁不二含见天台五剑凶狠,狂叫一声道:“臭婆娘还真有些身手,但老衲的九蟆禅杖不是吃素的,今日定让尔等粉身碎骨!” 翁不二含将九蟆禅杖抡得风车也圆,欲将天台五剑击退,但绿衣紫凝的竹叶青宝剑仿佛长了眼睛,须臾间分出九把支剑来,将九只癞蛤蟆牢牢钉在九蟆禅杖上。 九只癞蛤蟆是禅杖的精、气、神,一旦被束缚,魔器就失去威势,翁不二含顿时成了跛脚驴,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 黔驴技穷的魔头眉头皱紧:臭婆娘果然厉害,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老衲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这里就逃脱出去…… 心中想着,使出平生力气将九蟆禅杖狠狠一拽抢到手中,急急如丧家之犬,向荒山野岭逃去…… 第407章 小儿哭夫⑴ 翁不二含逃到五梁坡,心中的怒火油然而生:老衲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九蟆禅杖从来就没对手,打败吴玠的麒麟钢枪使其毙命;击飞莫小儿的金雕剑将她擒拿;天台五剑何方神圣,竟然让九只癞蛤蟆屏声静气不能施展魔力,真乃无能之举……不不不,不是九蟆禅杖无能,而是斗室狭小施展不开,现在来到五梁坡,定将五个臭婆娘生吞活剥…… 想犹未了,天台五剑已经追到跟前,翁不二含大声喝道:“臭婆娘听着,老衲时才之所以逃脱,是要将你们引到这里剿灭,这地方叫五梁坡,是埋葬尔等的坟墓……”说着在九蟆禅杖上击了三掌,九只癞蛤蟆重新活跃起来,轱辘辘滚到地上排成一行,对着天台五剑口喷毒火。 绿衣紫凝断喝一声:“秃驴已经败给姑奶奶一次,难道要故伎重演!”说着将竹叶青宝剑分出九把去砍九只癞蛤蟆。 可时过境迁,今非昔比,这一次翁不二含是在九蟆禅杖击了三掌,九只癞蛤蟆有了抗力,九把飞剑砍在身上竟然无动于衷,嘴里的火却喷得更加凶猛,天台五剑被毒火烧得退避三舍。 翁不二含哈哈大笑:“臭婆娘,这下子知道老衲的厉害了吧!”一边狂笑,一边驱使癞蛤蟆向天台五剑步步进逼。 青衣丹枫顿然奋起,大喝一声道:“妹妹们,秃驴滥杀无辜,罄竹难书,使用幻化蛇剑砍下他的驴头!” 话语甫出,五姐妹便成五星阵,随着一声脆响,五把宝剑迸射出道道金光,金光闪烁中,五条毒蛇倾巢而出,将九只癞蛤蟆围裹起来。九只癞蛤蟆一见虎视眈眈的五条大蛇,霎时间身酥骨软灰不失失,口中的毒火顿消,五条毒蛇张大嘴巴,一口一口将九只癞蛤蟆吞下肚去。 翁不二含惊得魂飞魄散,他没想到多年来精心修炼的蛤蟆精灵竟然遭此厄运;失去癞蛤蟆,九嘛禅杖便成烧火棍,翁不二含性命不保,惊魂不定的秃驴哀号一声落荒而逃,却被天台五剑从四面堵住去路。 青衣丹枫断喝一声:“哪里逃!”说着发出一声口令,五条毒蛇便成五把蛇头宝剑跳到五姐妹手中。五把蛇头宝剑一齐挥出,向翁不二含斫去。 翁不二含见势不妙,慌忙全作一团,向山下滚去…… 天台五剑见翁不二含滚下山坡,断他不能再生,便不追赶。 红衣飘萍道:“翁不二含勾结女真人,窥视中原,是可忍孰不可忍!” 蓝衣百合道:“夷狄自古觊觎中华,从秦朝以来就未中断;汉时的匈奴,唐时的突厥曾经喧嚣一时,不还是被中原王朝灭掉,女真人愚昧混沌,岂能翻起大浪!” 青衣丹枫道:“蓝妹错了,汉唐时有汉武帝和唐太宗那样的明主,才将夷狄拒之国门之外。但宋朝建国以来就受蛮夷欺侮,只能用金银布帛满足他们的奢望,换来一时半刻的和平。到了徽宗赵佶手中,重用奸臣,奢靡腐化,女真人入侵是迟早的事情!” 蓝衣百合道:“宋朝尽管不能和强汉盛唐比拟,但我们都是背负上乘武功的侠士,岂能看着疆土沦落夷狄之手,女真人胆敢入侵,我们就让他有来无回!” 紫衣海棠道:“蓝姐姐说得对,我们是中原子民,绝不能看着蛮夷入侵自己的国土!”这么说着回头一看道:“怎么不见那个女真人花里都哪?” 绿衣紫凝道:“我们一到宝莲寺只顾和翁不二含拼杀,花里都早就逃跑了,姐姐,要不要去追!” 青衣丹枫道:“不用了,莫姑娘还在宝莲寺,我们得赶回去营救她……” 天台五剑急急赶回宝莲寺,莫小儿仍然昏迷不醒地绑在立柱上。青衣丹枫发一声喊:“快给莫姑娘松绑!” 五姐妹给莫小儿松了绑,给她穿好衣服抱到床铺上,青衣丹枫便为其号脉。莫小儿的脉象并无异常反应,青衣丹枫急道:“这就怪了,脉象平稳,怎么就昏迷不醒!紫凝妹妹,快拿《药王遗篇》来!” 绿衣紫凝送上《药王遗篇》,青衣丹枫看了半天,见莫小儿的症状和《药王遗篇》上记载的中了“蛤蟆毒烟”很是相似,心中便犯了嘀咕:“蛤蟆毒烟是什么物事,竟能使人昏迷不醒?” 绿衣紫凝插上话头:“姐姐,紫凝这些天来一直研究《药王遗篇》,知道黄连、山栀子、郁金、全蝎、朱砂、牛黄合在一起可清心开窍,息风镇惊,解毒醒目,不妨用来一试!” 青衣丹枫诧异地看着绿衣紫凝:“师傅说你是是学医的料,果然被她说准了,那你去找智能方丈,看看宝莲寺有没有六味草药!” 绿衣紫凝找见智能方丈,很快便将六味草药配齐,青衣丹枫一一看过,说:“药物没错,赶快用来一试!” 绿衣紫凝和紫衣海棠很快将药物煎熬成汤,青衣丹枫亲手把匙给莫小儿灌下,不出一袋烟的功夫,莫小儿清醒过来。 天台五剑欢腾雀跃,莫小儿怔怔看着她们,不明事理地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红衣飘萍抓住莫小儿的手说:“莫姑娘,不认识哪,我是您在观音山庄放生的红衣飘萍呀!” 莫小儿静静看着红衣飘萍,抬起身子道:“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红衣飘萍道:“你被翁不二含的蛤蟆毒烟熏昏,是我们将你救醒的!”说着指指青衣丹枫四人道:“这是我的四个姐妹,青衣丹枫、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绿衣紫凝!” 莫小儿惊呼一声:“原来是灵芝洞姐妹,我听玠哥哥说起过,前段时间,小儿还寻找过你们啦!” 莫小儿躬身欲拜,被红衣飘萍扶起来道:“莫姑娘不必多礼,可不知你怎么会落在翁不二含之手……” 言犹未了,却见一把宝剑发出悠长的鸣叫声,飞到莫小儿跟前。 莫小儿抓在手中去看,竟是失落多日的金雕宝剑,不禁怔得目瞪口呆。 原来,金雕鸟一直跟在天台五剑身后,天台五剑进了宝莲寺和翁不二含拼杀,金雕鸟就栖立在屋梁上。 天台五剑赶去寺外杀戮翁不二含,金雕鸟守护着主人等她醒来;莫小儿终于清醒了,金雕鸟便作金雕剑回到主人手中。 莫小儿有了金雕宝剑,霍地一下站直身子道:“红衣飘萍,秃驴在哪里,小儿要亲手杀了他!” 红衣飘萍道:“翁不二含已经被我们斩杀在五梁坡,无须莫姑娘动手!” 莫小儿一怔,不敢相信地看着红衣飘萍:“你说什么,翁不二含被你们斩杀?这怎么可能!” 青衣丹枫哈哈笑道:“莫姑娘小看我们姐妹不成,天台五剑近日得到师傅梅尼师太的重新塑造,甭说一个翁不二含,即便千军万马,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莫小儿惊诧不已:“你们不是灵芝洞的姐妹吗,怎么成了天台五剑!” 红衣飘萍笑着:“我们以前叫灵芝洞姐妹,自从紫凝妹妹加入后就叫天台五剑了!”这么说着顿了一下道:“莫姑娘,你落入翁不二含之手,但不知吴大哥现在何处……” 第408章 小儿哭夫⑵ 莫小儿听红衣飘萍这么来问,突然放声大哭:“玠哥哥他……被……被……翁不二含杀害啦……” 青衣丹枫急道:“你胡说,吴大哥那样神勇,怎能被翁不二含杀害,莫小儿不要欺骗我们!” 莫小儿一怔,看着青衣丹枫:“你说我欺骗你们?玠哥哥和小儿是夫君,他去了天宫,小儿肝肠寸断,欺骗你们干吗!” 青衣丹枫一把揪住莫小儿:“吴大哥既然被翁不二含杀害,尸体现在何方?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快领我们看个究竟!” 莫小儿甩开青衣丹枫:“你要干吗,不要掂着鸡毛不知轻,顶着磨盘不知重,不见你救过我的性命,小儿这里就废了你!”说着举起金雕宝剑狠狠一挥。 红衣飘萍慌忙上前劝解:“莫姑娘不要在意,青姐姐和红儿都是吴大哥的家室,这样来问,那是心切使然!” 莫小儿见说,便就收起金雕宝剑,但青衣丹枫却不示弱,拔出蛇头宝剑指着莫小儿道:“你这妖女,我们救了你的性命,没听一句感激的话,还要举剑刺杀!” 说着某家中语气道:“甭以为只有金雕宝剑才能嗜血,本姑娘的蛇头宝剑也不是吃素的!” 莫小儿见青衣丹枫不依不饶,再次动怒,拔出金雕宝剑道:“你要干甚,想试试金雕宝剑的利害不成!” 说着,挥舞金雕宝剑向青衣丹枫刺去;青衣丹枫慌忙用蛇头宝剑抵住。 两人一来一往打了几个回合,红衣飘萍用自己的蛇头宝剑将她们架开,道:“青姐姐、莫姑娘,大家早是一家人,何必反目为仇?青姐姐和红儿都有了吴大哥骨血,骨肉相残,吴大哥知道后会悲伤死的……” 莫小儿和青衣丹枫见红衣飘萍相劝,便就听了拼杀。 红衣飘萍接着道:“吴大哥像爱莫姑娘一样爱着红儿和青姐姐;多一个姐妹多一份力量,大家在一起和和睦睦有什么不好,何必动刀动枪伤了和气……” 莫小儿见红衣飘萍提到吴玠,又一次放声大哭:“玠哥哥,你四得好惨……” 哭声未了,便就发疯似地向寺外奔跑而去。 红衣飘萍疾声高喊:“莫姑娘,你要干吗?莫姑娘,红儿只是说出心里的话,你为何这般执拗……” 莫小儿哪里听得进去,一缕风刮出宝莲寺,向莫云寨一路跑去。 到了吴玠遇难的地方,但见冷风凄凄,满地苍夷,那堆凝聚着吴玠尸骨的灰烬还徐徐冒着青烟。 莫小儿疾喊一声“玠哥哥”,跪在灰烬跟前悲痛欲绝:“玠哥哥,我二人说好要白头偕老,可是你却被野和尚烧为灰烬;玠哥哥,你死得好冤……” 莫小儿哭嚎一气,见青衣丹枫五姐妹站在她的身后,便就其怒不减地站立起来道:“你们跟屁虫似的跟着我干吗!” 说着情绪失控地指指地上的灰烬道:“你们不是要见玠哥哥的尸骨吗,呶,这些就是!” 青衣丹枫不屑一顾地用脚拨拨灰烬道:“一堆灰烬而已,怎是吴大哥的尸骨,你想糊弄谁……” 莫小儿见青衣丹枫这种造作,气得脸色发青,霍地一声亮出金雕宝剑道:“烂鸡头找死不成,玠哥哥死得这么冤,你竟将他的尸骨踢得七零八落;这不是给他心头插刀吗,小儿和你拼了!” 莫小儿挥舞金雕宝剑向青衣丹枫劈来,青衣丹枫一闪身躲过。 红衣飘萍慌忙抱住莫小儿道:“莫姑娘勿怒,你说吴大哥真被翁不二含的邪火烧成灰烬?” 莫小儿看看红衣飘萍:“信不信由你!”说着,又一次跪在灰烬跟前放声大哭。 红衣飘萍见莫小儿哭得伤心,声泪俱下地对青衣丹枫道:“青姐姐,莫姑娘不会骗我们,看来吴大哥真的是遇难了!” 说着跪在莫小儿身边悲痛欲绝。事情到了这份上,青衣丹枫不得不相信吴玠已经死亡,只见她凄惨惨叫了一声“吴大哥”,扑倒在地悲声大恸:“吴郎,我的夫君,你怎么这样离青儿而去,难道忘了盘龙洞的恩爱;忘了九眼泉鸳鸯浴的亲昵图景;忘了养心斋宽衣解带时的激情……吴郎……我的吴郎……青儿有了你的骨血,可是你却再也看不见了……” 莫小儿见青衣丹枫哭得龌龊,断喝一声道:“不要酸不溜湫让人恶心,滚开,滚开,快滚开……” 青衣丹枫见莫小儿耍刁使横,心中的怒火便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只见她斗兽似的跳将起来,拔出蛇头宝剑向莫小儿便刺:“小妖女欺人太盛,本姑娘要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莫小儿见青衣丹枫施横,拔出金雕宝剑进行抵住:“没脸皮的烂鸡头,终于亮出青面獠牙来了,来来来,本姑娘和你打上三百回合!” 莫小儿使出浑身解数和青衣丹枫拼杀,青衣丹枫单打独斗自然不是她的对手,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绿衣紫凝见得,立即上前助战。 五人顿时绞杀一起,只听宝剑相撞得“叮哩咣啷”,人喊人吵乱做一方。 莫小儿骁勇,青衣姐妹凶狠,两下里打得不可开交。 红衣飘萍急得大叫:“莫姑娘,青姐姐,你们怎能这样,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大家还不住手!” 青衣四姐妹哪里听得进去,围住莫小儿步步紧逼。 莫小儿见青衣四姐妹来势凶猛,只好买个破绽,使用“金雁功”、“神驼足”跳出圈子;但青衣四姐妹哪能放她,四把宝剑齐出,要取莫小儿性命。 千钧一发时,忽见一匹白马冲了过来,白马上骑着一个后生,面如傅粉,唇若朱染,见青衣四人围着莫小儿攻杀,大喝一声跳下马来,用手中的钢枪挑开四把蛇头宝剑,道:“四人打一个这不公平,吴玠前来帮忙!” 吴玠奉母命上平江府探视父亲,路过莫云寨,见青衣丹枫四人围住莫小儿厮杀,便就上前帮忙。 青衣丹枫见斜刺里杀出一个清俊后生,大惑不解地问:“壮士姓甚名谁,为什么来管我们的闲事!” 吴玠哈哈笑道:“在下陇干人吴玠是也,你们四人打人家一个这叫什么?常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吴玠要帮助弱者……” 话没说完,却见莫小儿挥舞金雕宝剑向自称吴玠的人刺来。 吴玠惊得一怔:“姑娘你要干吗,我实心帮你,你却反目为仇,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一边说着,一边朝后倒退。 莫小儿步步紧逼:“贼奴休要花言巧语,本姑娘出道以来所向披靡,哪里用得着你来帮忙!” 说着眼睛瞪直,道:“快说,麒麟钢枪和骕骦宝骥怎会到你手中!” 吴玠吃吃呐呐不知说什么才好,天台五剑定睛去看,果然见自称吴玠的人拿的那杆枪是故人吴玠的麒麟钢枪,五人同时嘘叹起来:“怎么回事,吴大哥的兵器咋就到他手中!” 红衣飘萍急忙询问莫小儿:“莫姑娘,快说说其中的因由,我们好想办法!” 莫小儿潸然泪下:“那一日玠哥哥被秃驴酒蟆禅杖释放的毒火烧死,小儿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可在这时,一个白衣白帽白铠甲的后生抢了麒麟钢枪和骕骦宝骥绝尘而去,他就是眼前这个自称吴玠的人!” 莫小儿越说越激动,怒不可遏地发一声喊:“老天有眼,让莫小儿在这里和冒充吴玠的人相遇,红姑娘,你若还有良心,就和小儿一道夺回玠哥哥的麒麟钢枪和骕骦宝骥!”说着举剑向吴玠直冲而去。 红衣飘萍打个愣怔,慌忙对青衣丹枫道:“姐姐,这个吴玠夺了吴大哥的麒麟钢枪和骕骦宝骥,定和翁不二含是一伙的,我们要为吴大哥报仇,诛杀此贼!” 青衣丹枫略一思忖,疾喊一声道:“红妹说得对,抢夺吴大哥兵器的家伙一定是我们的敌人,姐妹们联袂出手共杀蟊贼……” 吴玠被六人围起来厮杀,却不怯惧,麒麟钢枪如出水蛟龙势不可挡,忽儿又用“金雁功”拔地而起;落下地时竟是一记“神驼足”狠踢猛踹…… 第409章 璇玑解惑 莫小儿大惊失色:真是奇哉怪也,这个吴玠怎会“金雁功”和“神驼足”? “金雁功”和“神驼足”是莫家功夫,小儿曾经传授给玠哥哥,这个名叫吴玠的后生怎么学来的…… 心中正想,却听青衣丹枫大声喊道:“贼奴不可小觑,妹妹们快用幻化蛇剑擒拿他!” 红衣飘萍四人听得,立即使出幻化蛇剑,五条毒蛇跃跃欲试,在吴玠眼前狂飞乱舞。 吴玠果然抵挡不住,拖着麒麟钢枪落荒而逃;天台五剑发一声喊,紧追而去。 莫小儿没有追赶吴玠,突然感到眼前这个吴玠似曾相识,便就站立一旁静观动态。 这个吴玠一蹦一跳,一冲一退,简直就是故去的吴玠。 莫小儿不禁兴奋起来:难道玠哥哥没死,托身为眼前这个叫吴玠的人了…… 心中正想,天台五剑已将吴玠追逼进一道峡谷,青衣丹枫眼尖手快,迅速收回眼镜王毒蛇化作宝剑向吴玠胸口刺去,吴玠防不胜防,被青衣丹枫刺倒在地…… 莫小儿见青衣丹枫杀了吴玠,气得又喊又叫,拔出金雕宝剑冲到她跟前道:“烂鸡头,谁让你杀他!” 青衣丹枫忍俊不禁:“真是个小妖精,你口口声声要杀吴玠,青儿替你了断,你却出尔反尔左右反水……” 莫小儿怒目相视:“小儿什么时候要你杀他?小儿只想夺回麒麟钢枪和骕骦宝骥,你却要了他的性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母兽,小儿一定杀你!” 莫小儿挥动金雕宝剑向青衣丹枫劈去,却被青衣丹枫躲开。 青衣丹枫不甘示弱地说:“小妖女,难道本姑娘怕你不成,来来来,今日定和你见个高低!” 两人骂骂咧咧互不相让,正杀得难分难解,忽听一个声音传来:“住手……住手……” 莫小儿和青衣丹停止厮杀,回头去看,一个白发老丈骑头红鬃烈马来到跟前。 白发老丈跳下马来,对莫小儿和青衣丹枫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啦……” 莫小儿见白发老丈手持佛尘,鹤发童颜,慌忙问道:“老丈为何阻止我们厮杀!” 白发老丈道:“姑娘都是吴玠的内人,彼此相煎,还不让人痛心!” 莫小儿一怔:“老丈怎知我们是吴玠的内人……” 白发老丈道:“贫道上通数千年,下晓几百代,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白发老丈说着,走到吴玠跟前看了一眼,不无惊愕地叹道:“这不是吴玠吴晋卿吗,怎么死在这里!” 青衣丹枫道:“这个自称吴玠的家伙夺了吴大哥的麒麟钢枪和骕骦宝骥,我们要报仇雪恨,当然要取他的性命!” 莫小儿急道:“烂鸡头一派胡言,莫小儿只想夺回玠哥哥的麒麟钢枪和骕骦宝骥,并不想伤害他的性命,谁知她争强好胜,竟让壮士死于非命……” 白发老丈看了莫小儿一眼:“这么说姑娘就是莫小儿?” 莫小儿不知所措地看着老丈:“老丈认识小女!” 白发老丈捻须而笑:“何曾认识,姑娘一定还记得金雕成剑,良驹屙银的事吧……” 莫小儿紧道:“这些事你也知道?莫非小儿意念悬空,除暴安良,都是老丈暗中帮助!” 白发老丈笑容可掬:“你说那?”说着用手指指一旁的红鬃烈马道:“贫道给你将骊蛛良驹拢回来了!” 莫小儿惊得瞠目结舌:骊蛛良驹原是马头、蛛脚、麒麟身的怪兽,现在竟成一匹器宇轩昂的红鬃烈马,莫小儿怎能相信。 心中正在疑惑,却见红鬃烈马跑将过来偎依在莫小儿身边,一种熟悉的气息顿使莫小儿神情亢奋,禁不住纵身一跃跨上马背兜了一圈,回到老丈跟前纳头便拜:“果然是我的骊蛛良驹,老丈能使怪兽成为骏马,一定是神手通天的世外高人,请受小儿一拜!” 老丈扶起莫小儿,款款说道:“姑娘不必多礼,你将莫家功夫传授给吴玠,使他神智骁勇,贫道还要感谢你哩!” 莫小儿情绪突然低落下来:“老丈耻笑晚辈吧,玠哥哥是小儿的徒弟死于非命,都是小儿没有保护好他,小儿一直感到懊悔……” 老丈讪笑不止:“无需自责,这不怪你!”说着走到吴玠跟前道:“知道眼前这个吴玠是谁吗……” 莫小儿见老丈问得蹊跷,扬声说道:“他自称叫吴玠,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 白发老丈哈哈大笑:“莫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此吴玠就是你日前在莫云寨看见的那个白衣白马之人!” 莫小儿目瞪口呆,天台五剑更是面面相觑。 青衣丹枫急道:“老丈不是骗我们吧,吴玠的面容和这位大哥风马牛不相及,怎么会是他!” 老丈长叹一声:“贫道是吴玠的师傅璇玑教主,助莫小儿除暴安良;送菁蓝葫芦于梅尼师太,使你们五姐妹得到蛇头宝剑,为什么要骗你们?死在翁不二含九蟆禅杖下的那个吴玠原名叫吴三朵,而被青衣丹枫刺杀的,是出生陇干之地的吴玠……” 为叙述方便,我们就将死于翁不二含九蟆禅杖之下的吴玠暂称吴三朵。 原来,吴三朵在莫云寨被翁不二含的蛤蟆精火焚毁,灵魂便回到牛鼻山璇玑洞,向璇玑教主陈述这场宋朝之行,希望师傅让他回二十一世纪西山省、五丈县、羊角拐镇、吴家垴村,他要念书考取功名。 璇玑教主神情凝重地对吴三朵道:“徒儿灭了蜘蛛金丹,将西夏贼寇打得落花流水,又在大理国帮助唐礼大败吐蕃兵,师傅本应恢复你的正身返回二十一世纪,可你在宋朝已有九房妻室,更何况华夏文明面临灭顶之灾,徒儿岂能走开……” 吴三朵听师傅这么来说,禁不住放声大哭:“师傅对三朵有再塑之恩,吴三朵也不能过于执拗;国难在即,三朵全听师傅安排!” 璇玑教主长叹一声:“徒儿能这么想,为师就放心了,此前你是柚木成身,为师这次要让你恢复血肉之躯,做个正常人!” 说着掐指一算,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宋朝有难,将星已生,地处西北,姓吴名玠,字晋卿,和你同名、同姓、同字。” 璇玑教主这么说着,不禁诧异,道:“这个姓吴名玠字晋卿的少年郎家在得顺军、陇干县,水洛城,两年前突然昏迷不醒,其家人一直守在身旁不离不弃!” 璇玑教主这么说着时神情骤然亢奋,高喉咙大嗓门道:“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吴玠昏迷之日,也是徒儿柚木成身之时;按理说你柚木成身后那个吴玠应该苏醒,可你在观音山庄被蔡驴儿刀劈身亡,因此,那个吴玠至今还在熟睡之中……” 第410章 眉坞灵动⑴ 吴三朵见说,兴奋不已,道:“一定是那个吴玠等候徒儿灵魂附入,倘若徒儿灵魂进入他的躯体之中,他一定会苏醒过来的!” 璇玑教主见说,不禁喜上眉梢,道:“看来这是上苍安排,师傅这里就引徒儿前往得顺军,陇干县,水洛城,附体吴玠之身,使你重生还世,一保大宋江山永固常青!” 吴三多见师傅这样来说,不禁心生一念,问道:“师傅,你对宋朝这么有感情,时时事事处处,为大宋的江山社稷呕心沥血,不知是为什么?徒儿有点不大明白!” 璇玑教主见吴三多这么来问,捻须沉思一阵,款款说道:“徒儿问得好,因为师傅和你一样,未出道前也是中原人。中原的主子现在是赵家哥们,不管他们如何肮脏;可行动上还是传承了老祖宗的文化以及族群的血脉!倘若赵宋的江山陷落夷狄之手,就等于吾族百姓跌入深渊!不懂王化的荒蛮夷狄,会不遗余力地破坏吾族几千来形成的社会秩序和光辉文化,吾族危矣!” 璇玑教主说着,在地上跺了一阵步子思索半天,接着道:“司马懿的后代打败蜀汉、东吴后建立起的晋朝政权没有持续几年,便遭外夷入侵,最终造成五胡乱中华的混乱局面;吾族千百万口惨死在外夷人的屠刀之下!眼下东北有女真族兴起,西北有党项族骚扰;弄不好又得重演五胡乱中华的悲剧!师傅尽管是世外之人,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吾族百姓生灵涂炭!因此才出来相助大宋一臂之力!但为师的师傅有禁令,不许原始天宗门下的人参与世事纷争;师傅只能寄希望于徒儿,以保大宋江山社稷不失……” 吴三多见璇玑真人苦口婆心说了一河滩话,慌忙跪倒在地叩头不止,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郑重其事地一拜!师傅一席话,终于使徒儿明白您的苦心!师傅放心,徒儿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力保大宋江山社稷……” 璇玑教主见吴三多终于理解自己,哈哈大笑几声,便就牵引着他的魂魄,来到德顺军陇干县水洛城。 这时候的吴玠还停放大堂之上,白衣白帽白铠甲威风不减;母亲吴氏安人和弟弟吴璘围在吴玠身旁,一会儿啼哭;一会儿掰开他的嘴巴,往里面灌汤水。 璇玑教主旋即作法,拂来一阵旋风将吴氏安人和吴璘刮出门去,将吴三朵的灵魂附于吴玠躯体之内,吴玠脸上顿时现出红色。 璇玑教主见吴玠脸上泛起血色,并没立即他复活,而是让吴玠的幽灵前往莫云寨寻找骕骦宝骥和麒麟钢枪,这便是莫小儿朦胧中看到的白衣白帽白铠甲之人。 骕骦宝骥和麒麟钢枪如期取回,璇玑教主才让吴玠苏醒过来。 吴氏安人和吴璘正为莫名其妙的旋风刮出门外大惑不解,却见昏迷两年的吴玠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牵着一匹白马,拿着一把钢枪,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吴玠哈哈大笑:“娘和小弟不必惊慌,吴玠睡了一觉,睡梦中只见一个白发老丈在我身上拍了一把,还送我白马钢枪,吴玠便苏醒过来了……” 吴氏安人知道这是神灵成全,喜得奔走相告,请来道观道士连作七天道场,感恩戴德。 吴三朵就这样附身吴玠之体,容貌、意识全是吴玠的,而吴三朵以前的记忆几乎消失殆尽,但莫小儿传授的莫家功夫却记忆犹新,一有时间便习拳练武,功夫很是了得。 忽一日,吴氏安人对吴玠道:“吾儿死而复生,都是上苍眷恋,你爹爹从渭州府调往平江府已经两年,前几天捎来书信,说他挂念我们母子,吾儿不如上平江一趟报个平安,让爹爹见见你的本事!” 吴玠是孝子,便让弟弟吴璘好生照管母亲,自己骑上白马,跨上钢枪,向平江府一路而去。 白马是吴三朵用过的骕骦宝骥,疾走如风,不一日便到陇将山莫云寨,却被莫小儿认了出来。 璇玑教主算定复活后的吴玠要在莫云寨和莫小儿及天台五剑有场误会,不顾师傅元始天尊禁令,惶惶下山释解疑惑…… 天台五剑听完璇玑教主叙说,一个个怔得目瞪口呆。 她们哪会想到,吴三朵是个异人,五人一齐跪倒,给璇玑教主叩头行礼:“仙翁在上请受天台五剑一拜!” 莫小儿这时候却伤心欲绝,璇玑教主一番叙说,和她事前的判断别无二致,此吴玠果然就是以前的吴三朵,却被青衣丹枫一剑刺死。 莫小儿再不能容忍附身吴玠的吴三朵死于非命,跳起身来要和青衣丹枫拼命:“烂鸡头,是你杀了玠哥哥,小儿要你偿还……” 璇玑教主见莫小儿使起横来,慌忙用佛尘挡开她的金雕宝剑,道:“莫姑娘不要争强,这不怪青姑娘,你应该感谢她们才是!要不是天台五剑合力杀了翁不二含,从宝莲寺救出你来,姑娘哪能站在这里说话……” 莫小儿气怒难消:“她们救我没错,可杀了玠哥哥,小儿岂能容忍……” 璇玑教主道:“姑娘莫急,贫道会让吴玠苏醒,但从今往后你不能义气用事,应该和青衣丹枫、红衣飘萍、当然还有章馨怡、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冬至一梅、仁多菱花和睦相处才是!” 莫小儿略一思忖,道:“只要老丈救活玠哥哥,小儿就和她们和睦!” 璇玑教主看了莫小儿一眼,道:“吴三朵既然附身吴玠,以前的意识恐怕一时半刻恢复不了,醒来后不一定认你!” 莫小儿道:“我不相信,玠哥哥和小儿相濡以沫,尽管附身吴玠,岂能不识小儿?老丈,您甭兜圈子那,赶快把他救醒吧……” 璇玑教主扬声一笑:“真是一头小犟驴!”说着便向吴玠面门吹了一口气,吴玠果然苏醒过来。 莫小儿见吴玠苏醒,慌忙跑过去抱住他,一声声呼喊玠哥哥。 吴玠被喊得莫名其妙,局促不安地推开莫小儿:“你要干吗,乱喊什么玠哥哥,我和你素昧平生,这样非礼真是不可思议!” 莫小儿尴尬地站起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红衣飘萍却高兴起来,她想起和吴玠在梅花谷、鸳鸯洞如漆似胶的夜情,心想吴玠定会认出她来。 于是跑到跟前道:“吴大哥,我是红衣飘萍,难道你不认识啦!” 吴玠瞥了红衣飘萍一眼:“怎么能不认识,你追得我好苦,还有你那个姐姐,一剑差点要了吴玠性命,快滚开,在下不想理你!” 红衣飘萍热脸贴个冷屁股,满面羞愧地退了回来,莫小儿便幸灾乐祸:“连我都不认识还能认你,快躲一边去吧!” 吴玠见莫小儿和红衣飘萍一个喊他玠哥哥,一个叫他吴大哥,只觉莫名其妙,走到璇玑教主跟前道:“老丈给评评理,我看这几个女人脑子有病,晚辈好心帮助她们,她们却反目为仇,差点要了晚辈性命,现在却亲昵献宠,真是不可理喻!” 璇玑教主笑道:“她们和你有缘分呀!” 吴玠撇撇嘴:“缘分,哈哈哈,是要命的缘分吧!” 青衣丹枫听吴玠这么来说,突然跪在他跟前道:“吴大哥,都是青儿不对,差一点送你去了黄泉!” 吴玠怒气:“你们这是怎么哪,为什么总叫我玠哥哥,吴大哥的,我是吴玠,不是吴大哥!” 璇玑教主心事沉沉:贫道能使吴玠托身不死,却没有让他恢复以前的记忆,看来生死之事还真难测……这么想着,便对吴玠说道:“将军真的忘却以前的事!” 吴玠哈哈笑道:“老丈开什么玩笑,吴玠岂能忘却以前的事,晚辈从小跟爹爹习拳练武,长大后南征北战,打得西夏人屁滚尿流,这些事情永远不会忘记!” 璇玑教主见彼吴玠的意识是他自身固有的,故吴玠的意识似乎还没有和固有的意识融合,便就诱导式地询问:“将军难道不认识眼前这几位姑娘!” 吴玠道:“怎么不认识,她们如狼似虎,差点要了晚辈性命,从今往后晚辈会记住她们的!” 璇玑教主知道一时半刻难能恢复吴玠附身后的记忆,长叹一声道:“将军不要介意,常言道:不打不成交,将军和几位姑娘打斗半天,已经成了知己,不如让她们随你一同去平江府,不知意下若何!” 吴玠急道:“晚辈上平江府探望爹爹,她们随着我干吗,若但再次遭遇围攻,晚辈还不人头落?不成不成,吴玠这里告辞了!”说着躬身一礼,催促骕骦宝骥绝尘而去。 红衣飘萍哀叹一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没想到吴大哥附身彼吴玠后变成这个样子,青姐姐,我们不要自作多情了,还是回天台山禀报师傅吧!” 璇玑教主道:“红姑娘言之有理,梅尼师太准是苦苦等待消息,你们应该赶回天台山禀报师傅才对!” 接着,胸有成竹地说:“吴玠一定能恢复吴三朵以前的记忆,到时候,他会和你们相见!” 几个人正在这边说话,却听身后一阵响动,回头去看,莫小儿已经跨上骊蛛良驹飞驶而去…… 第411章 眉坞灵动⑵ 红衣飘萍见莫小儿跨上骊蛛良驹飞驶而去,惊叫一声:“莫姑娘,你要去哪里!” 璇玑教主一笑:“拦她不住了,这是个桀骜不驯的小马驹,就由她去吧!”说着打一躬身道:“贫道这里也和天台五剑告辞,望姑娘多多保证……” 不说璇玑教主返回牛鼻山、天台五剑去见梅尼师太,只说莫小儿跨上骊蛛良驹奔驶而去,她要干吗?当然是追她心中的玠哥哥去了。 莫小儿怎么也不能相信,附身吴玠的吴三朵会失去从前的记忆,既然吴玠体内是吴三朵的灵魂,就该是吴三朵的意识才对。退一万步讲,就是吴玠体内固有的意识印记深刻,也只是辅助而已,吴三朵的意识才是大脑的主导。现在喧宾夺主,就有点不可思议。莫小儿不信邪,他断定那是没将吴三朵的意识激活,使其处于潜伏状态,一旦激活,吴三朵的意识便就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因此,她要孤注一掷做个尝试。 骊蛛良驹似游龙入水,在广袤的关中平原上奔驶,来到眉坞县西边的黑松林,果然见吴玠牵着骕骦宝骥缓缓而行。 莫小儿大喜过望,心中想到:就在这里对他做个刺激,一旦成功,玠哥哥一定会记起小儿来的。 主意拿定,便就抢在吴玠前面下了马,扮作以前的乞丐模样,手持金身洞箫躺在路边的草丛中等候吴玠过来。 吴玠走到跟前,莫小儿伸出腿脚一绊,吴玠仰八叉倒在地上了。 吴玠懵懵懂懂爬起身子不知怎么回事,却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响地传来,回头去看,只见草丛里躺着一个少年。少年十六七岁年纪,满脸污脏,身上的衣服褴褛不堪,两排牙齿却洁白如雪,手中还拿着一把洞箫。 吴玠突然有所反应,眼前的境况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是他恢复记忆的一个喜兆,但却还是朦朦胧胧。 莫小儿见吴玠似有灵动之状,高兴得屁颠屁颠,变本加厉地使用神驼足向吴玠踹去。 吴玠大喝一声:“贼乞丐,你怎么也会神驼足,这招功夫是小儿传授我的,你是哪里偷来的!” 莫小儿听吴玠喊了一声“小儿”,不禁喜极落泪,她知道吴玠正在恢复以前的记忆,便就喊道:“玠哥哥,你终于记起小儿来了!” 吴玠听得,愤然怒起:“臭要饭的,你也喊我玠哥哥,和莫云寨那几个女人如出一辙,看在下如何教训你!” 吴玠挺起麒麟钢枪向莫小儿刺去,莫小儿立即使用金雁功拔地而起,旋跃到一棵大树的顶部。 吴玠目瞪口呆:小乞丐也会金雁功?这是小儿的功夫呀!心中正想,忽见莫小儿从大树顶上飞窜而下,直起金雕宝剑向吴玠刺来。 吴玠一惊,以前的记忆顿然恢复,只听他大呼一声道:“你是小儿!你是小儿……” 莫小儿见吴玠呼唤她的名字,高喊一声“玠哥哥”,扑到吴玠怀里放声大哭:“玠哥哥,你终于认出小儿来了!” 吴玠抱住莫小儿,双目浸泪,道:“小儿,你怎么在这个地方,我找得你好苦呀!” 莫小儿破涕为笑:“玠哥哥,我们这不是团聚了吗!” 吴玠道:“小儿,你叫我玠哥哥,我是吴玠吗?” 莫小儿一怔,知道吴玠现在是两个人的混合意识,能用吴三朵的意识认出莫小儿来,却不知吴玠是谁。 于是顺水推舟道:“对对对,你是吴玠,小儿应该叫你玠哥哥才是。玠哥哥,玠哥哥……”莫小儿一连喊了十几声。 吴玠哈哈一笑,对莫小儿道:“小儿,我们不是在莫云寨被翁不二含击杀吗,怎么会到这里!” 莫小儿自长威风地说:“翁不二含哪是我们的对手,早就命归黄泉了!” 吴玠惊喜不已:“这么说小儿剪除了翁不二含那厮,你真行,小儿!”吴玠紧紧捉住莫小儿的双手! 莫小儿见吴玠的混合意识对翁不二含记忆犹新,进一步说道:“其实翁不二含是天台五剑诛杀的,这厮一死,我们就没对手了!” “天台五剑?天台五剑是谁,能将翁不二含干掉!”吴玠脑子晕晕忽忽。 莫小儿说:“天台五剑你会认识的!”说着,急转话头道:“玠哥哥,你不是去平江府探视爹爹吗,小儿和你一道前往如何!” 吴玠不屑一顾:“那当然,你是吴家媳妇,随夫君探望爹爹理所应当!” 接着不无兴奋地说:“有你这个儿媳,爹爹不知有多高兴!”说着狡猾地一笑:“小儿,我们在大理国时,你就说有了小公子,现在长多大啦,让我听听!” 吴玠撩起莫小儿的衣服要听她的肚子,被莫小儿一把打掉:“真没正经,到时候有你看的,我们还是赶路吧……” 两人说说笑笑向眉坞县城而去,不多时,高大雄伟的城墙便显现眼前,吴玠突然灵动:“这不是眉坞县吗,郑达兄弟就在不远的麒麟镇养伤,小儿,我们前去拜访他吧!” 莫小儿见吴玠连郑达养伤的事情也能记起来,心中更是高兴。说了声:“玠哥哥言之有理,我们这里就上麒麟镇!” 吴玠和莫小儿赶到麒麟镇,见到孔太公和老仆丁顺。 主仆二人一见吴玠和莫小儿,喜出望外,孔太公道:“吴元帅真乃唐朝李进,马头坪、酉阳岭几战,彻底打垮西夏人的嚣张气焰,整个眉邬县两年来全都议论这事,真是大快人心啊!” 乡党邻里听说打败西夏人的吴元帅来到麒麟镇,将孔太公家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争相观看折个传说中的元帅,见他:面如傅粉,唇若朱涂,个头高挑,高髻纶巾,着一身白袍,蹬一双软靴,目似鹰隼,眼若朗星,坐骑高头大马,不是周郎再生,也是薛礼归来。 便都连声称道:“原来元帅这么年轻英俊,大宋后继有人呀!” 吴玠这时候意识完全恢复到正常,向乡亲们躬身施礼,又问孔太公道:“小可是来探视义弟郑达的,不知他近来回来过没有……” 孔太公道:“元帅一年前来过一次,这次又来,足见对拙婿的器重;可拙婿自从在麒麟镇养好伤,一去未返,又让元帅失望了……” 吴玠见说,只好告别孔太公和众乡亲,和莫小儿骑上骕霜宝骥和骊蛛良驹,向平江府而去…… 第412章 童贯伐辽(1) 却说童贯奉徽宗诏命,褫夺了吴玠西军元帅印绶,辽国天祚帝耶律延喜即派特使前来素要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 童贯打个愣怔,心中说道: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已经做了吴玠夫人,岂能再吃回头草?可不将二女送还大辽天祚帝,自己便就食言,这却如何是好…… 心中想着,便就生出一计,用两个妙龄姑娘顶替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让辽使带回辽国。 辽使将两个冒名顶替的姑娘带回辽国,耶律延喜问明因由,方知童贯骗了自己,不禁大怒,立即向宋庭发去照会,废止“澶州盟约”,要与大宋决一死战。 徽宗皇帝接到辽国照会,急招童贯进京议事。 童贯看过耶律延喜的照会,怒不可遏地骂道:“好一个出尔反尔的杂碎,口口声声归还燕云十六州,这时候却要撕毁盟约,与我军决战!我军现在兵强马壮,正是和番儿大战一场的时候!” 说着,伏跪丹墀之下,叩头请缨:“奴才童贯,愿领大军征伐辽国,夺回燕云十六州,一雪百年之耻!” 徽宗皇帝本是好大喜功之人,见童贯请缨,便就准允他率领大军收复燕云十六州。 童贯受命,即向徽宗推荐在辽国结识的燕人马植。 马植入宋献联金灭辽之策,希望“念旧民涂炭之苦,复中国往昔之疆”,并断言,旧疆臣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徽宗大喜,赐马植以国姓,改名赵良嗣,参与图燕之谋。 实际上,燕云汉民已经习惯辽朝对他们的汉化统治,他们并没有中原汉人那种强烈的夷夏观念。 马植是在虚张声势,因为他在辽国屡屡得不到重用,适逢金国崛起,便以民族主义的旗帜挑拨辽宋关系,不能不说其私心占了很大成分。 马植的私心和童贯的私心一碰撞,便就迸溅出耀眼的火花,使急功近利的徽宗皇帝眼花缭乱,一场得不偿失的战争草草敲定。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童贯率大军准备征伐辽时,方腊在南方起事了,童贯奉命镇压方腊,伐辽的事情就拖了下来。 宣和三年,宋庭与女真人签署了“海上之盟”,翌年,金人约宋攻辽。 当时,辽国天祚帝在金兵的追击下,已经逃入夹山,燕王耶律淳在燕京被拥立为帝,支持残局。 童贯刚镇压了方腊,正踌著满志,以为宋军只要出动,耶律淳就会望风而降,燕幽旧地即可尽入王土。 宋徽宗倾心支持童贯伐辽,作为一个帝王,他要完成太祖、太宗未竞的事业;何况燕云十六州事关中原安危,任何一个帝王只要有机会都不会放过。 这时候的宰相是王黼,王黼沽名钓誉,为北伐做足了准备,但在具体决策和操作过程中,还是以童贯为主。 其实对于童贯来说,断断续续执掌军权20多年,深知这么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不断地开边邀功,才能保住自己的高官厚禄。 童贯为了个人利益,把王朝的命运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足以证明,伐辽是一种军事投机主义。 宣和四年,宋徽宗命童贯以河北、河东宣抚使勒兵十万巡边。 同时任命保静军节度使种师道为都统制、武泰军承宣使王禀、华州观察使杨可世为之副。 五月,徽宗又任命蔡攸为副使,与童贯共领大军,实际上是充当监军的角色。 这个蔡莜一贯好色,被童贯摸透了脾气,在童贯给他安排的迷魂汤里,呆在大名府不再向前走一步。 四月二十三日,童贯到高阳关路地界,宣抚司就向辽国境内揭榜示众。 榜文这样写道: 幽燕一方本为吾境,陷没二百 余载,彼者汉蕃离心,内外变 乱,旧主未灭,新君纂攘。哀 此良民重罹涂炭,当司遵奉睿旨, 统率重兵,巳次近边。奉辞问罪, 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尔等各宜 奋身早图归计。有官者复还旧 次、有田者复业如初。若能身率 豪杰别立功效,即当优与官职, 厚赐金帛;如能以一州一县来归 者、即以其州县任之;如有豪杰 以燕京来献,不拘军兵百姓,虽 未命官便与节度使、给钱十万贯、 大宅一区。惟在勉力,同心背 虏,归汉永保安荣之乐,契丹诸 蕃归顺亦与汉人一等。已戒将士 不得杀戮一夫,倘或昏迷不恭, 当议别有措置。应契丹自来一切 横敛悉皆除去。虽大兵入界,凡 所须粮草及车牛脚价并不令燕人 出备,仍免二年税赋。 洋洋洒洒的榜文,真的会不战而屈人之兵?其实这是徽宗和童贯的心态描写。 既然是打仗,怎么可能不杀人?可能宋徽宗指的是不杀一个老百姓或放弃抵抗的军人。 作为宣抚使的童贯为了立下不世之功,也昏了头了,把皇帝的话原封不动的发布出去。 也可能是马植的话让他自我感觉太好了,认为根本不需要动刀动枪,只要在边境上把10万军队一摆开,燕人就会乖乖的归顺过来。 总之,不论是庙堂之上,还是前线最高长官,都太轻敌了,都自我感觉太好了。 这一切的来源,就是错误的相信马植的鬼话。 童贯到了河间府,10万大军分为东、西两路军。 以雄州和广信军为东西路军的防区,以种师道统率东路兵,驻扎白沟。 王禀率领前军,杨惟忠率领左军,种师中率领右军,王坪率领后军,赵明、杨志率领先锋军;种师道以都统制兼东路军总指挥自领中军。 可见此时的宋军阵法由西军常用的五军阵发展调整成了六军阵,即前后左右中军再加先锋军的阵式。 辛兴宗统率西路之兵,驻扎范村。杨可世、王渊统率前军,焦安节统率左军,刘光国、冀景统率右军,曲奇、王育统率後军,吴子厚、刘光世统率选锋军。并听刘延庆节制。 童贯是最后到雄州的,那时诸路人马已经到齐;就和诸将商议进兵,种师道说:“今日之事,譬如盗入邻舍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室。且师出无名,事固无成,发踪之初宜有所失。” 童贯回答到:“今日之军事,皇帝既有成算,籍公威名以镇服耳!” 第413章 童贯伐辽(2) 杨可世是童贯一手提拔的爱将,请求童贯不可贸然行动,商量妥当后再进兵。 童贯不说话,将领和诜嘲笑杨世雄:“你平时自夸能敌万人,胆气绝人,视堂堂之师如摧拉枯朽,今日观了你的言行,只不过一个懦夫耳!” 杨可世默然不语。童贯即以和诜为种师道的副手,以杨可世为前军统制。同时下令招募勇士在边境上来回驰骋,散发招降的檄文,军队不得过界挑衅。 童贯沿用皇帝的圣旨,不得杀人。现在看看苗头不对,又害怕了,再命令军队不得过界挑衅,这就给部队产生了很坏的影响。至少是在心理上蒙上阴影。 五月二十五日,前军统制杨可世听说燕人早就准备迎接王师的到来,若王师入境,必箪食壶浆以迎。 于是率领轻骑数千,直欲取之。至兰沟甸被辽国宗室耶律大石所掩杀,大败而还。 可见,数千骑兵在西北地区是可以算的上一支令人生畏的尖刀力量了,但是摆到河北平原和辽国骑兵玩这个,就有点班门弄斧了。 五月二十九日,种师道进兵白沟,接到报告说:河北有军情,种师道节制诸军,重复了皇帝和童贯的命令,就是不得杀辽国一人一骑。 杨可世即遣骁将赵明率军持黄榜旗前往边境招降,实际上赵明所率宋军和辽国军队已成隔河对垒之势。 赵明占据桥头向辽军招降还派人把黄榜旗送到辽军那里去。 辽军将领看了后大骂:“不用废话,不就是死吗……” 话语未完,矢石如雨就向宋军射来,宋军不曾防备,又拘于命令,不敢还击,损失不小。 前军马上把这个情况报告了种师道,种师道说:“既然两军交锋打起来了,怎能束手就死?还击的有功!” 诸将又吵嚷着说:“如果兵不血刃和平招抚燕京,那么和诜等人吃现成的,坐在那里等着奖赏;而我们还要来干什么?” 这边杨可世勒令所部将士临河布阵,分遣赵明麾众还击,辽国军队隔着河岸挥舞军旗指挥军队作战,骑兵随着旗帜所指的方向向西奔驰。 杨可世对诸将说:“下流必有可涉水渡河之处,须分兵据之!” 随后会合了种师道派遣来支援的泾原路将领赵德说:“立刻前往迎敌。” 赵德还未及前往,辽军已渡水驰骛。赵德是老将,知道形势不妙,又退回来了。 杨可世大呼骂道:“匹夫怎么往反方向退呢,何以报国!” 于是放弃守卫桥头,亲自前往迎战。辽国骑兵很快分左右翼围把他们围了起来,赵德兵少被打垮,杨可世胸腹中了铁蒺藜箭,浑身是伤,以至于靴子里都是血水,还被打掉了两颗牙齿,亦手杀数十人得以幸免。 当天夜里辽军还准备实施突击,因为种师道的军阵四周敲了一夜的军鼓,辽军怀疑宋军要出击,才没有出动。 直到天亮,才知道受骗了,再要进攻,宋军已经合成一个铁桶阵,才没有成功。 第二天,西路辛兴宗驻军范村,和辽军展开激战,前军王渊中枪几乎堕马,胜败未决。 辛兴宗遣中部将杨可世援之,又亲出军门以上将节钺督战…… 看到东西两路军战况不利,种师道决定连夜退兵回雄州,辎重先行,种师道率精锐断后,但是还是被辽军发现,用轻骑追击,宋军大乱。 好不容易回到雄州,辽军又突然赶到,宣抚司下令诸军不能进城,估计是怕被辽军乘机攻进城来。 但是这时城内城外大乱,杨可世率人马迎击辽军,辛兴宗也率领胜捷兵援救。 当时天黑暗,北风大雨,震雹如拳,宋军当面不能相视,自中午至晚上风雨更急。 此战,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死尸相枕藉不可胜计。 童贯以一己私利蛊惑徽宗对辽用兵,结果以失败而告终。 此战宋军大败的原因有三: 第一:对辽国误判,没有做认真的军事准备,看到河朔宋军骄惰的情况后,仍然轻敌,认为辽国投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犯了机会主义的错误。直到最后,还是寄希望于和平收复燕云,没有真正的军事行动的方案和决心。 第二:在两军对垒甚至已经开战的时刻,还命令不得向辽国释放一箭一矢,导致失去主动。本来河北禁军百年不闻干戈,战斗力就差,这时又被人家夺得先机,只能任人宰割。 第三:参战的将领都是西军将领,军队将领对河北平原的地形不熟,对辽军骑兵的突击战法不适应不熟悉,还是沿用西北打西夏的战法,焉能取胜。 战后,童贯把罪责全推到种师道和和诜身上,奏劾种师道天姿好杀,临阵肩舆,助贼为谋,以沮圣意。和诜不从节制乞行军法。诏种师道押赴枢密院责问;和诜发配亳州做团练副使…… 伐辽失败后,徽宗皇帝将怒气全撒在蔡京身上。 这时候王黼的宰相职位被褫夺,蔡京重新任相。 那天晚上,徽宗传信蔡京到延福宫中问话。 蔡京慌慌张张来到延福宫,徽宗开言便问:“童太尉率领大军在北地和辽军兵戎相见,宰辅是百官之首,不知现在忙活什么……” 蔡京听皇上话语严厉,慌忙跪地秉道:“启禀圣上,下官这些日子正组织人员勘察地形,要为圣上再造一个艮岳……” “胡扯!”徽宗突然发怒:“一个艮岳已经搞得天下人怨,还想再搞一个?成什么体统……” 蔡京这才感到舔马屁舔到马蹄上,被马踢了一蹄子,顿时泪流满面,道:“下官有罪,下官不该让皇上动怒!” 徽宗帝余怒未消,道:“这些日子,参奏你的折子如雪片飘来,你都干了什么事情,让天下官民这般痛恨……” 徽宗说着,挥挥手道:“看来你这宰辅位子该让出来了!” 蔡京惊恐地抬起头去看徽宗,徽宗振振词言:“让你去找章馨怡,你会同苏泽向敌国贩卖粮食赚钱?让你去搞万岁山,你却在里面弄个搏虎园拿人的性命开玩笑;这些年来,朕疏于朝政,将大权交由你,你趁机提拔亲信,打击排除异己,致使山东宋江,浙江方腊聚民造反,你的罪责简直是罄竹难书……” 第414章 故友张迪 蔡京见徽宗突然数落起自己来了,知道大事不好,早就吓得尿滴湿裤;鸡啄米似地叩头不止:“圣上饶命,下官全是为皇上才斗胆行事,还望圣上海量!” 徽宗思忖半天,摆摆手道:“看来你的宰辅做到头啦!从现在起,可以回家养老了……” 蔡京脑门“嗡”地一响,几乎爆炸开来!他怎会想到,皇上能讲出这种绝情的话来! 蔡京和皇上,那可是久经沙场的亲密战友,同患难,共存荣,亲得就差睡一起了。 皇上临摹的不朽之作《听琴图》,松树底下洗耳恭听的就是蔡京。 那时候的蔡京多么风光,《听琴图》上那首言简意赅的诗句就是他题写的:“吟徵调高炷下桐,松间疑有入松风。仰窥低审含情客,以听无弦一弄中。” 蔡京认为,《听琴图》皇上的杰作,他题写在画卷上的那首诗也是惟妙惟肖,诗画一体,更就彰显了《听琴图》的珍贵。 蔡京更能明白,《听琴图》中主人公居中危坐石墩上,黄冠缁服作道士打扮者,就是皇上赵佶自己。 赵佶微微低着头,双手置琴上,轻轻地拨弄着琴弦,真乃活人再现。 《听琴图》上听者三人,右一人纱帽红袍,俯首侧坐,一手反支石墩,一手持扇按膝,那神气就像完全陶醉在这动人的曲调之中;那人就是蔡京。 左一人纱帽绿袍,拱手端坐,抬头仰望,似视非视,那状态正是被这美妙的琴声挑动神思,在那里悠悠遐想;他是童贯。 在童贯旁边,站立着一个蓬头童子,双手交叉抱胸,远远地注视着主人公,正在用心细听,但心情却比较单纯。 蔡京、童贯和童儿三个听众,三种不同的神态,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听琴图》的背景和道具处理得十分简练,赵佶背后,画松树一株,女萝攀附,枝叶扶疏,亭亭如盖。 松下有竹数竿,苍翠欲滴,折旋向背,摇曳多姿。道具除琴案外,仅一几,几上置薰炉,香烟袅袅。 赵佶对面,设小巧玲珑山石一块,上有一小古鼎,中插花枝一束,除以上这些外,别无它物。 简单的摆置,使人感觉到,这是一个高级的园庭,但却经过了作者精心剪裁;所有布景、道具以及次要人物的位置,都是围绕着主人公的演奏而安排的。 整个画面的气氛,仿佛使人觉得,在这静谧之中,有一阵阵的琴声,混合着微风吹动松枝竹叶之声,从画中传出。 借用白居易的一句诗来形容,其妙处那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副《听琴图》,使皇帝赵佶和臣子蔡京的关系更密切一步,可蔡京是在不明白;这个时候皇上竟然要他回家休息! 人常说天子嘴里无戏言,刚才皇上那么轻轻一说,就将他的宰辅的职位给褫夺了,蔡京难能甘心,央求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给他留一条生路。 然而徽宗说完这话,已经拂袖而去,任凭蔡京怎么祈求,都不去理会他了。 蔡京这才感觉到自己是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无可救药了。 蔡京哪能服气?这些年他鞍前马后伺候赵佶,到头来还是落下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蔡京心灰意懒,看着赵佶远去的背影,不禁生出埋怨之气,痛楚地说了声:“伴君如伴虎,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 蔡京闷闷不乐回到府第,将罢相之事告知门婿张世谋。 张世谋道:“父相是昏君手中一颗棋子,他高兴时让你冲锋陷阵,风光八面;一不高兴,便就甩掷,让你过河就死……” 蔡京哀叹一声:“皇上有负老夫,老夫对皇忠心耿耿,没成想落了这么个下场,真是岂有此理!” 张世谋道:“老丈不必动怒,我们不是还有西域高僧翁不二含吗!” 蔡京若有所思:“门婿这是何意,翁不二含去关西捉拿莫小儿,可那个妖女却在京城出现,捉拿的甚!” 张世谋道:“捉拿莫小儿是小事,父相之所以让翁不二含填充府中,还不是关键时候让他上场……” 蔡京一怔:“门婿的意思是让翁不二含用武力夺回相位?” 这么说着,不禁一怔,摆摆手道:“不行不行,这可是挑动天下大乱的事情,弄不好要诛九族!” 张世谋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只要翁不二含赶回京城挑个头儿,门婿便能招来千军万马,将赵佶那厮打翻在地,易如反掌。赵佶一倒,皇上之位就是相父的,何乐而不为!” 蔡京道:“弑君夺位有悖天理,老夫万万不能!” 张世谋哈哈大笑:“天理是什么,天理还不是由人来说;想这赵家江山也是抢夺他人基业;烛光斧影阴魂不散,太宗亦有谋害太祖之疑,我们怕的什么……” 蔡京沉思半天,长叹一声道:“既然这样,门婿就上关西寻找翁不二含,帮老夫夺回失去的相位!” 张世谋带人赶到关西,方知翁不二含已经被天台五剑斩杀五梁坡,急急赶回东京向蔡京禀报。 蔡京一听,仿佛霜打的秧苗蔫了半截,郁郁寡欢地离开京城,返回老家仙游去了…… 蔡京罢相后,形势的发展出现一个契机:北方的女真族强大起来,赵佶立即派人出使女真,表示修好。 在修好女真的同时,徽宗潜心研究“瘦金体”书法,思念章馨怡的殷殷之情也就淡漠。 然而那壶不开提那壶,就在赵佶的“瘦金体书法”研练得出神入化时,昔日的男伴张迪找到宫里来了。 还在徽宗做端王时,赵佶便在京城的镇安坊寻花宿柳,坊间老鸨李妈使出浑身解数,将坊内最有紫色的姑娘挑出来供赵佶享用,可到后来,赵佶来镇安坊的次数越来越少。 李妈是眼观六路的老鸨,知道白米细面吃腻了,五谷杂粮方有味,便想调调端王口味。 东京城酸枣门外有个浮浪子弟姓张名迪,生得眉目清秀一表人才,却爱在男人伙中做那勾当,人取一个绰号:“张屁股”。李妈花重金将张屁股招在麾下,专门侍候端王。 端王一见张屁股,自然龙颜大悦,张屁股使出浑身招数博端王欢心。 一来二往,两人便成生死之交,端王做了皇帝,不来镇安坊走动了,张迪整日闷闷不乐。 忽一日张迪按捺不住性子,干脆直闯宫禁来见徽宗;徽宗见昔日男妓造访,不知如何是好。 张迪覆拜于地,放声大哭:“主子,您做了皇帝,就把小厮忘啦……”说着,又哭。 徽宗扶起张迪,给他擦去眼泪,道:“爱卿不要哭哭啼啼,请起来说话!” 张迪爬将起来,泪水不干,一字一媚地说:“主子,小人要在您身边,不在您身边伺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徽宗笑道:“张卿开什么玩笑?宫中不是镇安坊,走动之人,皆十年寒窗的学士,你文不知孔孟,武不及李广,如何进将得来……” 张迪见徽宗这么来说,不禁伤心至极,道:“圣上一进宫,果然就将小人忘啦!难道宫中尽皆十年寒窗之人?” 徽宗道:“哪当然!” 张迪厉声说到:“太监也是十年寒窗之人!” 徽宗大惊失色,惊道:“爱卿言下之意是想来做太监?不成不成,当太监得把男人那玩艺割掉,爱卿哪里受得了阉割之苦……” 张迪道:“不做太监怎能在主子身边走动?为了伺候主子,张迪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您就答应小人吧!” 徽宗暗自寻思:本皇登基以来,身边还没一个贴己人儿,张迪乖巧顺流,招在身边听用也是快事!于是,答应张迪进宫勾当的…… 张迪欢天喜地前去净身,爹娘给的命根克停马嚓像劁猪似地被撸去,张迪方知这事不好玩,但后悔已来不及了,他捂着肿胀的裆部去见徽宗,哭得泪人一般。 徽宗笑道:“当初叫你不为,你却不听,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正好呆在宫中侍候朕了,还哭什么鼻子?甭哭哟,应该高兴才是……” 徽宗亲手给张迪揩去泪水,当即封个供奉官的职事给他。 张迪做了官,慢慢就将阉割之痛忘掉,专心致志伺候徽宗。 徽宗是文艺双馨的高雅皇帝,追求女人的目标也是色艺双全。 后宫的娘娘、贵妃早就不中他意,万般无奈,才找张迪这样的男伴开心。 然而后庭花毕竟不雅,没过多久,徽宗便对张迪生出冷淡之意,而童贯、蔡京变着法子招徽宗欢心,使张迪深感威胁重重。 张迪心中寻思:再不想法子让皇上欢心,张迪的供奉官职事恐怕也难以保住。左思右想,无计可施,便回娘家去讨计策。 张迪的娘家自然就是镇安坊,原来的皮条老鸨李妈死了,翟红巾做了新老鸨。 新老鸨翟红巾知道张迪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就对他另眼相待,张迪头一遭见到翟红巾,便将她弄了个人仰马翻。 尽管张迪已经失去根本,可他有嘴,有手;嘴手并举,照样可以发泄欲火,翟红巾更能从张迪的火欲中得到不同寻常的满足,这便是古语说的:鱼找鱼,虾找虾,蛤蟆找的蛙亲家。 张迪嘴手代劳时,翟红巾会呼天喊地地吆喝呐喊,整个镇安坊都能听见骚气喧嚣的声音…… 第415章 翟红巾再现镇安坊 看官一定会问:这个翟红巾是不是以前月牙坊的那个老鸨? 算你猜对啦,此翟红巾正是彼翟红巾;只因在渭州城被吴玠罚骑木驴,让红发僧温不二含营救后逃脱木驴惩罚。 温不二含在渭州城救出翟红巾后,欲带她前往北国,翟红巾中途变了卦,心想自己是中原女子,上荒寒不堪的北国不毛之地,吃牛羊肉,喝牛羊奶,整日浸泡在黄沙狂风之中,那种活罪如何受得了…… 思前想后,翟红巾改变主意,深更半夜趁温不二含熟睡之际,盗出“关西五路军事防御图”逃跑了。 逃跑后的翟红巾将身上的银两全部花光,最后只剩下“关西五路军事防御图”陪伴其身。 那天夜里,她用身上仅有的几十文钱住进鹦哥嘴一家客栈后,没成想和红衣飘萍相遇。 翟红巾见红衣飘萍身佩宝剑,知道她不是一般平常百姓,就试探着要将“关西五路军事防御图卖给她。 红衣飘萍见说,将图纸拿在手中观看半天,知道身价不低,便给了翟红巾100两银子。 这真是天上掉下馅饼,100两银子,对近乎落魄的翟红巾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大财富。她可以用滚雪球的法子将100两银子滚成一千两,一万两! 有了100两银子,翟红巾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他不想再回渭州,而是想到繁华似锦的京城汴梁闯荡一番。 翟红巾毕竟不是一般女人,她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至理名言!心想自己在渭州城逃脱吴玠的木驴惩罚;又从西域妖僧翁不二含的手掌心中攒越出来;这么艰难的两个关口被她化险为夷;那么日后定有好事情恭候。 翟红巾怀着永不言败的决心来到东京汴梁,毅然决然地走进老本行——镇安坊。 镇安坊老鸨李妈见翟红巾接近40岁,已经过了拉汉敛财的年纪,不想收留她;便就极不乐意地问了一声:“姥姥,你的年纪恐怕被奴家还大嘛!” 翟红巾呵呵一笑,说:“拙女年龄是大了点,但帮助妈妈打理坊间事务还用得上!望妈妈高抬贵手,收留奴家,奴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翟红巾一边说,一边就塞给李妈50银子道:“这些钱是奴家孝敬妈妈的,日后还有重礼相送!” 李妈见翟红巾能牙利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且出手大方,知道她不是平地卧的兔,立马改变主意,不仅收留了她,还对翟红巾刮目相看,很快便抬举翟红巾做了领班。 做了领班的翟红巾可谓如鱼得水,凭借自己那身白皙皮肤,修长身段,娇美长相,很快招引来几个有钱有势的固定客人,上交给李妈的份利钱,也比其她姑娘多出一半。 李妈对翟红巾信任有加,然地位稳定后的翟红巾却不满足去做一个窑姐,她觊觎李妈这个老鸨的位子。 翟红巾本来就是渭州城月牙坊的老鸨,只是时过境迁,沉默几年。 在一升米养个恩人,一斗米养个仇人的理念驱使下,身价日渐提高的翟红巾,决定对李妈下手。 那年八月十五夜晚,李妈召集镇安坊的姑娘一起饮酒赏月,翟红巾趁机给酒杯里下了毒,送李妈上了西天。 李妈的亲朋好友断定是翟红巾所为,将她状告开封府。 然开封府尹早就是翟红巾的枕边人,以查无实据为名,草草结了此案。 翟红巾成了镇安坊的新老鸨,经营理念与李妈截然不同,她将一些豆蔻年华的家贫幼女高价买入,大胆调理,精心包装,备以待用;经营收入成倍增长…… 张迪来到镇安坊时,翟红巾正将一批一批客人迎进送出。 一见张迪,翟鸿巾慌忙道个万福,随即牵了他的手,来到寝室,道:“兄弟好些日子不来镇安坊,姐姐都快急死了;来,像上次那样,用嘴和手来挠痒痒……” 张迪见说,立即将翟红巾拦腰一抱,咬住她的樱桃小嘴,两人吸咂着,滚在铺有锦缎褥垫的卧榻上。 翟红巾身子一挨着卧榻,顿时便就酥软,任张迪两双钳子似的手指,在上面来去撩拨。 翟红巾被撩拨得性起,一点一点剥掉衣裙,一条光滑的美人鱼便暴露张迪面前了。 张迪倒吸一口冷气,默默说道:“这妮子40出头了,可身形不亚于十几岁的小姑娘,怪不得西域和尚温不二含拿她做姘头,还让她经营渭州城的月牙坊,原来她是真正的美人胚子!” 张迪痴呆呆看着翟红巾的玉体又道:“听说那个叫罗天的小子一到月牙坊,就被翟红巾吸引住了。罗天玩弄其她坊姬时,总忘不了揩翟红巾两把油,因为翟红巾的胸部非同寻常,饱满得如同两颗吊葫芦!后来两人虽然因为银子闹翻,但翟红巾还是让罗天白搞过几次!这说明翟红巾的口味很重,罗天那样的猛小伙才能使她满足……” 张迪心中说着,回想起自己与翟红巾的头一次,不禁意马心猿,兴奋不已。 张迪和翟红巾的头一次,那才叫猛,尽管张迪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可他用嘴和手照样使翟红巾欲死欲活飘飘如仙;那次如风似雨的媾和,仿佛磁石,在张迪心头打上深刻的烙印。 这时候,张迪再次看到翟红巾雪白的皮肤,光滑的机体,心潮如同打开的闸门,滔滔洪水一下子便咆哮而出了。 可他却不行动,而是拿眼睛静静欣赏着这幅艺术品…… 仰卧锦缎褥垫上的翟红巾见张迪久久不动,回头看了他一眼,嗔怒道:“怎么不作动作,人家都快急疯了……” 张迪嘿嘿讪笑两声,这才扑到翟红巾身上,用舌头吻舔她的宝贝。 红幽幽的宝贝被张迪的舌头抵住,那豆儿便就迅速膨胀,一股热浪仿佛江河之水,流淌出来。 翟红巾舒服地高声喊叫:“快!要快!把手弄进去啊……” 张迪顺从地把三根手指头捅进翟红巾里面,翟红巾叫着:“快弄!快弄!急死我了……” 张迪便用手指头在那里搅扰着,前三下,后三下,左三下,右三下,戳得翟红巾叫声不断,温热的水息不断涌出,翟红巾方才停了呼喊。 张迪也累得满头大汗了,躺在一旁大口大口喘气。 翟红巾爬起身子,见张迪狗爬式伏在锦缎褥垫上,在他的光脑袋上拍了一把,道:“没出息的货件,没动用你的真家伙,喘的哪门子气?” 张迪伸手攥住翟红巾滚圆的胸部,嘻嘻笑道:“看姐姐说的,用嘴和手同样费劲,不喘气还不把人闷死个球了……” 一边说,一边将翟红巾揽在怀里亲一个嘴儿,道:“姐姐宝刀不老,风韵犹存,胜过十几岁的碎娃娃,张迪情愿和姐姐这么弄……” 翟红巾瞥了张迪一眼,用手指头在他额头上戳了一点,道:“手和嘴都这般受活,如果叫你恢复了男儿之身,还不将姐姐弄死个球!” 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翟红巾这才相问:“今日突然凌驾镇安坊,不知有何公干!” 张迪见说,立马挣脱翟红巾,道:“你看我,光顾高兴了,倒把正事给忘了!姐姐,小弟今日拜访,是让你给拿主意来的!” “叫我拿的什么主意!”翟红巾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问张迪:“莫非你这杂碎做出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情哪?” 张迪摇摇头:“那倒不是!”说着,又在翟红巾还没穿裙子的亮屁股上掐了一把,道:“皇上近来不喜欢张迪了,张迪怕失宠,丢了供奉官这个差事,才来镇安坊找姐姐来啦!” 做惯皮肉生意的翟红巾听张迪这么来说,立马心知肚明,拿手指头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道:“亏你还是皇上的亲信,连皇上这点心思都揣摩不出来!” 张迪不明事理,痴呆呆看着翟红巾,嘴里呐呐着:“姐姐说的,小弟不明白……” “真是个白痴!”翟红巾嗔怒道:“告诉你,皇上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有高超的喜新厌旧意识;你这男伴一时半刻还有心意,可时间一长那就索然无味不起精神!” 张迪道:“那可咋办?这么以来小弟不就死僵僵啦!” “那倒不见得!”翟红巾装好一袋烟吸咂着,道:“皇上期盼找个韵味十足的嫩货,方可抚慰他骚动的心情!” 张迪被翟红巾说得一愣一愣:“原来皇上是这个心思!可哪里才有韵味十足的嫩货?” 翟红巾掩嘴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姐姐早给皇上物色好啦!” 张迪喜笑颜开:“姐姐给皇上物色好啦?在哪里!” 翟红巾从嘴里吐出一股烟雾,喷在张迪脸上,道:“就在镇安坊,名叫李师师,只等皇上前宠幸!” 张迪屁颠屁颠,立马就要回宫禀报皇上…… 第416章 绝代艺伎李师师(1) 翟红巾在他脑袋上敲了一烟锅,啐道:“沉不住气的小猢狲,说风就下雨?这事不能急,慢慢调起皇上胃口,使他欲罢不休,那点性趣才能起来……” 张迪见说,搂住翟红巾亲个嘴儿,道:“姐姐真是呼风唤雨的马六泊!快让小弟见见李师师,好给皇上有个交代……” 不知是看见什么,枕畔蜷伏着的小猫忽然凌厉地叫了两声,随即扑下床去,脚底柔软的肉垫,在李师师脸上轻轻点了一下。 李师师被弄醒,倦意仍未全消,慵懒懒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窗户开着,熏风透过帘外的竹林蕉丛,拂过面孔,已带了几分凉意。 夏蝉吱呀呀鸣个不止,单调而乏味,日头已西斜,阳光照在屋角那盆盛开的月季上,艳红的花儿更显得璀璨耀眼,勃发着生机。 蓝天上贴着几片淡得透明的云彩,反衬得天穹高妙莫测。 花屏一样的蓝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飞旋着一双紫燕,唧唧吵叫的声音,由衷地传向师师的耳膜。 师师心头一怔,把眼睛撇向飞东飞西的紫燕,不禁默吟出一首诗来: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 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曾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 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 这是唐朝诗人白居易的《琵琶行》,此意此境,不正是对李师师的真实写照吗? 李师师今年14岁,正是幻想驰骋,情窦初开的美妙年华,呢喃软语,比翼而飞的紫燕,竟勾起她寂寞不尽的愁意。 她是京城汴梁人,父亲姓王名寅,是染布坊的杂役工。 王寅娶妻不久,便生下这个女儿,可妻子福薄命浅,在女儿月子里便撒手西去。王寅含辛茹苦,以浆代乳,让女儿活了下来。 京城汴梁有个古老的习俗,生下儿女,父母必将其舍身寺庙,作佛门弟子。 王寅和天下父母一样,还在女儿蹒跚学步时,就将她抱到城外的寺院跻身于佛。 寺中老僧看见王寅怀里嘻笑不止的小女孩,心中不禁一动,问王寅道:“此乃清静无为之地,你来作甚?“ 小女孩听见老僧这句话,突然啼哭不止。 老僧诧异,念着“阿弥陀佛”,伸出枯瘦的手掌抚摩小女孩的头顶,小女孩便就不哭。 王寅心中高兴,对老僧说道:“看来我这女儿和佛门有缘!” 佛门弟子被世人呼之为师,王寅便给女儿取名“师师”。 王师师长到四五岁,在染坊做工的王寅因为生计盗窃了一卷白布,被判入狱,后来瘦死牢房。 王寅死后,师师成了无亲无故的孤女,镇安坊李妈收养了她,将王姓改为李姓。 李师师在镇安坊安身立命时,还是个懵懂不醒的粗疏姑娘。 翟红巾改变了她的命运。翟红巾是红极一时的渭州花魁,来到镇安坊后见李师师温柔高雅,面容清俊,气质不凡,便对她用心栽培。 开封教坊之盛,甲于天下,成千上万为生计所迫而出卖肉体的女人,装点着北宋王朝虚伪的繁华。 镇安坊地处东京闹市区,朝廷官宦、名人、学士常来光顾,李师师频繁接触上流人物,举止、形态有了很大提升。 翟红巾应势利导,请名师、名角传授技艺,李师师的琴棋书画不断长进。 李师师终于明白,要在众坊姬中出类拔萃,不仅需要德貌双馨的容颜,还得有超人一等的艺技。 李师师频频接触诗词曲谱,结交汴梁的名人学士,晏几道、柳永成了她的座上宾。到此为止,李师师方才知道,脍炙人口的传世诗作,不少就出自青楼。 而历史上的文人骚客,诸如白居易、杜牧、晏几、柳永都是青楼常客。 李师师忘不了晏几道的《蝶恋花》: 黄菊开时伤聚散。 曾记花前,共说深深愿。 重见金英人未见。 相思一夜天涯远。 罗带同心闲结遍。 带易成双,人恨成双晚。 欲写彩笺书别怨。 泪痕早已先书满。 李师师喜欢杜牧的《遣怀》: 落魄江湖载酒行, 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 赢得青楼薄幸名。 李师师也爱柳永的《昼夜乐》: 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 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况值阑珊春色暮。对满目、乱花狂絮。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 …… 在艳糜之风熏陶下,李师师渐渐揣摩出烟花青楼的清规、戒律。 那就是,要做被男人喜欢、崇拜、心仪的女人,就得不断揣摩男人的心态,迎合男人爱好,掌握男人的脾性;曹操诸葛亮,脾气不一样,是要潜心研究的。 什么时候对男人该热,什么时候该冷;什么时候应该矜持;什么时候应该微笑;师师反复揣度,全铭心中。 当然了,要想成为名动一世的红角儿,还得精通琴棋书画,具备几分雅味,显露一点亮色。 凭着超群的聪慧和悟性,师师很快具备了一个上等花魁必须的一切真谛——如花的容颜,婀娜的腰肢,熟稔琴棋书画的悟性;控驭男人的风韵。 驾驭男人,尤其是驾驭位高权重的男人,不仅仅是取悦他们,而是要让他们从女人身上体味到一种异性的慰藉、阴性的温柔,大地的宽厚,意念的驰骋…… 师师躺在卧榻上寻思着已往的事情,不禁长叹,郁积胸中的愁绪骤然释出,而这时空中的紫燕连同轻云,也不知何时杳然了。 师师凝望天空,只觉单调、板结,寂寥空旷得令人心冷。 师师坐了起来,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一种慰藉。 忽然,她把目光落在窗前那张琴上。她下了床,在琴架面前坐了片刻,然后挥指控弦,将自己的追求、憧憬、希望和遐想,借这如泣如诉的琴声释放出去…… 师师抚琴叹息、流泪,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以至翟红巾什么时候走进屋来,她毫不知晓。 琴韵从李师师的指尖徐徐溢出,在梁柱之间萦绕;深谙此道的翟红巾听得发呆,直到一曲终了,才回过神来。 师师绝伦的琴技使翟红巾喜不自胜,翟红巾冲上前去,一把搂住李师师,嘴里呐喊着:“宝贝心肝儿,你就是广寒宫中的嫦娥……” 第417章 绝代艺伎李师师(2) 沉浸在亢奋中的李师师被翟红巾一抱,惊得不知所措,回头来看,才知是妈妈,便就亲亲叫了一声:“翟妈,你怎么来哪?” 李师师对这个翟妈妈不知是心存感念,还是嫉妒仇恨,这长时间里竟然说不出个张道李胡子! 让李师师感念翟红巾?李师师却真心实意地感念不起来。 因为就是这个翟红巾,把她一个清白无忌的女儿之身推进火坑,让他整天里狐媚紫嫣,换取男人手中的金钱;让男人像疯狗一样在她身上发泄着邪火、邪欲、邪劲;使她拒绝不得;愠怒不敢;青春活力在肉体的博弈中一天天老去! 想起这些事情来,李师师恨不能扒下翟红巾的皮用火烧;抽出翟红巾的筋用刀剁;挖出翟红巾的眼睛珠儿拿脚踩…… 然而,你让李师师处心积虑地仇恨翟红巾吧,似乎也做不到。 因为没有翟红巾,几乎就没有现在的李师师。 李师师是在翟红巾的精心调理和包装下,才一步步走红的!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翟红巾在李师师身上花费的功夫,就没有镇安坊的头牌艺伎李师师;也不会有披金挂银的李师师;更不会有闻名京城的李师师。 从这个角度讲,李师师似乎就不应该仇恨翟红巾而设身处地地感激翟红巾! 可是李师师怎么也感激不起来,见了翟红巾最好办法便是咧嘴一笑,或者喊上一声“妈妈!” 这时候,李师师一声“妈妈”,已经喊得翟红巾心花怒放了;只见她抱住李师师在面颊上亲了一嘴,道:“师师,妈妈给你传信来啦!” 李师师见翟红巾这么来说,回问一句:“传信儿?传的什么信儿!” 翟红巾松开李师师,让她坐好,把手在师师头发上抿摸,说:“近日里会有大官人来镇安坊,师师一定得用心接待哦!” 师师见翟红巾这样来说,漫不经心地伸伸懒腰,道:“什么大官人小官人?师师在妈妈指导下,接待的大小官人斗量车载,那个都很用心哦……” 翟红巾“噗哧”一笑:“这就好!这就好!” 说着一顿,加重语气道:“可这一次来的官人与以前那些都不一样,师师得拿出十二分的用心来伺候……” 翟红巾说这句话,有和李师师扯了一些不担纲系的话,才走出门去。 翟红巾走后,李师师寻思:翟妈所说的大官人是谁?用得着这般神神叨叨…… 自从成了名红一时的京城花魁,男的、女的、穷的、富的,几乎所有的人,无日不在谈论李师师;人们谈论李师师的兴趣,不亚于金兵卷土重来,攻陷汴京北边的酸枣门。 那些千金轻于一掷的豪右们无不想一睹师师芳容,片刻倾谈,一局围棋,都会被当作至高无上的荣耀;作为向朋友夸耀的谈资;甚至为了亲近芳泽,愿意毁弃家业为缠头的痴儿,也不在少数。 然而令师师刻骨铭心的,还是让她撕心裂肺,疼痛不堪的那个人。 那人叫蔡攸,是师师接待的第一个客人,也就是说,是蔡攸第一个占有了师师的初夜权! 蔡攸字居安,蔡京长子。初任微职于京城,每遇端王赵佶则毕恭毕敬,故赵佶继位后信而宠之,赐给蔡攸进士出身,授以枢密直学士、龙图阁学士兼侍读、宣和殿大学士节度使等要职,并于徽宗宣和五年拜为领枢密院事。 蔡攸在任上不理政务,唯知在徽宗身旁谈论道家神变之事;演绎市井淫秽之戏,以邀宠而博得徽宗欢心;甚至为争权和其父蔡京反目为仇,互相倾轧;虽无尺寸之功,却连封英国公、燕国公…… 师师至今难忘翟红巾唤她接待蔡攸的那个场景。 蔡攸做了宰相,在徽宗面前神神叨叨,一有时间,便来镇安坊寻欢作乐。 那时候,蔡攸在镇安坊的相好叫阿芳;蔡攸一到,阿芳便伺前巴后奉承。 可是那一日蔡攸来到镇安坊后,阿芳却被另外一个高官接走了,翟红巾急得团团转,不得不把目光转移到师师身上。 当时的师师正在弹琴,一曲终了,翟红巾破门而入,一把搂住她道:“师师,哪个姑娘不怀春呀!从你弹奏的曲子里妈妈能听出来,你想汉子!这都怨俺,俺14岁时已经接过不少客人喽,可师师到现在还没一个!妈妈今夜晚就让我娃品尝一下汉子的味道!” 师师把头埋在胸前,摆弄衣角,心狂跳不止。 那个期盼已久,又是她害怕恐惧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吗?虽然知道这一天必然要来,此刻却觉得来得太突然;李师师有些不知所措了。 翟红巾见师师低头弄衣,知道雏子头一次接客都会这样,便道:“你阿芳姐被翁大官人接走了,可巧来个熟人,单单点阿芳陪伴,这不是难为人么?正愁没个可他心意的人儿,见了你,俺有救星了!师师,这官人不俗,手笔又大,没奈何,换身衣服,好歹代你阿芳姐去对付对付吧!” 翟红巾最后两句话,像投枪一样刺伤了师师的心。 师师愤怒,但不敢发作;方才收住热泪的眼眶里,又滚出两行伤感的泪水。 李妈故去后的镇安坊,翟佬是至高无上的主宰,她的话就是不可更易的铁律。 师师将自己打扮得美轮美奂,她是个极为认真的姑娘,既然非去接待那位毫无所知的男人,她就不愿意“好歹去对付对付”。她要一试身手,检验一下自己是否有勾魂摄魄的魅力! 师师去了,去会那位既不俗,手笔又大的阔佬。 翟红巾为了营造气氛,让两个刚买来的小姑娘搀扶着师师,就像师师此前搀扶其她姐姐一样。 师师当时还没有自己接客的庭室和卧房,穿过一道月门,绕过长长的回廊,登上楼,来到阿芳的客厅前,多少有点“为人作嫁”的委屈意味。 楼下是一块不大的荷花池,池里碧莲盛开,清香飘来,令人心爽。 客厅的窗户半启着,一眼就看见那位书生正背着手,欣赏墙壁上欧阳询手书的条幅,这个人就是蔡攸。 从背影看,蔡攸长得很挺拔,身材匀称,举止潇洒。 大概是蔡攸听见师师裙裾的窸窣声,他蓦地回过头,不禁瞠目结舌,倏儿,便将深情的目光向师师投来。 一瞬间,师师失去勇气,害羞、惧怕,心扑腾扑腾乱跳,恨不能转身逃去。 然而,师师并没有逃走,她定了定神,带着无邪的天真,强烈的自信和轻率的幼稚,在蔡攸的拥抱中,跨进门去。 洒脱的蔡攸还真是个玩弄女人的高手,他将师师抱进屋里后轻轻放在卧榻上,让师师平静地躺着,一边欣赏她的美艳,一边吟诗赋词。 师师没想到蔡攸这般浪漫,这般博学?钦佩警服中,身上的衣裙被蔡攸一点一点剥去;那动作,如同外科郎中给病人剔除伤口,师师被感动了。 师师身上的衣服被剥光,俨然一条从未经世的美人鱼躺在卧榻上。 蔡攸不急着进入,而是在师师身上撩拨,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最后才在那个神秘的地方停下来,进去了。 师师只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酥痒舒服感涌上心头,这种感觉使她慢慢迷醉,迷醉中的师师竟然低声嗳气地叫喊起来…… 蔡攸温存了师师前庭,连后庭花也没放过,师师没有反对;却感到是一种享受,一种幸福! 要说在这之前,李师师还显清高的话,那么蔡攸对她的一番挑逗,仿佛是盛开的花朵偶遇蜜蜂,孤芳自赏的心态彻底被征服了。 李师师是女人,而且是一个混迹红楼坊间的女人,她的职责就是伺候男人;伺候男人才能得到金钱,才能让老鸨欣喜若狂。 与其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李师师又何必孤注一掷哪? 李师师在蔡攸的拥抱下,很快地顺从了,蔡攸用自己有力的双臂紧紧拥住李师师时,一步便踏进天堂去了…… 时至今日,师师回想起那个撕心裂肺的之夜又是心潮激荡的夜晚,心儿还会“噗通噗通”乱跳。 李师师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男人身底下的垫子? 是因为她从小失去亲娘?是因为父亲被关了牢狱无力抚养? 李师师思来想去,除过这些原因,2找不出什么来了。 可李师师当初被李妈接到镇安坊时,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李妈并没让自己接客?都是俺哥翟红巾,设身处地地给自己灌洋米汤,是她一步步堕落。 不过在这种堕落中,李师师却历练得文采飞扬,不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做几首打油诗,也是信手拈来…… 李师师正在心旌摇动地遐想,翟佬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似男不像男的男人,他就是张迪。 翟佬满脸堆笑地向师师介绍张迪:“师师,这是宫里的张公公,今日特意来看你!” 师师见说,不温不火地看了张迪几眼,给他倒了茶水,递过去,谦让着让张迪坐下来。 张迪受宠若惊地一眼眼看着李师师,完全被她的端庄美丽震撼了,好长时间,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轻声慢语嘀咕着:“果然不凡,真像月宫里走出来的嫦娥仙子?怪不得圣上听说后便让某家过来打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张迪正在那边悄声细语,却被翟红巾赶过来在脑门上拍了一把,道:“我说张公公,你看够没有?我家姑娘从来没被人这么看过!走走走,看几眼就行,不要扎在眼睛里拔不出来……” 张迪被翟红巾这么一数落,才“对对对!是是是!”地应答着,站起身子,将李师师递给他的那杯茶水,一口也没敢喝地原就放在小几上,说:“我走……我走……” 第418章 见风使舵张太监 张迪从李师师房内走出来,依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对翟红巾道:“师师太有韵味啦!堪为京城第一,小弟敢保证,皇上一见,定会醉迷不返,姐姐你就等着揽银子吧!” 翟红巾嘻嘻嘻碎笑着,用肩膀顶了张迪一下,说:“只要皇上能来,奴家赚到银子,你就白吃、白喝、白拿、白耍!” 张迪看着翟红巾嘿嘿一笑,说:“这么说小迪子往后撩拨姐姐不用付银子哪!” “是呀!”翟红巾应诺着,突然一怔,挥动手中的丝帕甩了张迪一下,骂道:“你个狼吃的,怎么钻了人家的空子?你撩拨奴家多少次,什么给过银子……” 张迪讪笑着向翟红巾打个响指,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扬长而去。 张迪从镇安坊出来,急急赶回宫中,要将李师师的喜讯告诉皇上,但皇上身边早就围着一大堆近臣。 这些近臣你方退罢他登场,纷纷攘攘吵喝着,这个说要皇上游玩御花园;那个说要皇上亲睐真君观。 兵败燕云的童贯更是捷足先登,在皇上耳边咕咕哝哝一阵,随之便说:“圣上,小的在万岁山弄了奇妙物事,还请圣上前去观赏!” 童贯说完这话,意得自满地向一周际的大臣们瘪瘪嘴,意思好像是说:你们这些狗肉上不了席面的家伙,哪里能请动皇上?只有咱家,才能让让挪动贵体…… 东京汴梁地处中原,缺少山林泉壑,道士刘混康向宋徽宗建议说:“东京地势平缓,皇室的东北方形势稍下,阴气极盛,影响皇室的繁衍,解决的办法就是修建艮岳来抬高地势!” 道士的荒唐谬说,竟然得到宋徽宗的赞赏;为迎合徽宗皇上的嗜好,宰相蔡京设专门的机构建艮岳,宦官梁师成和大臣朱勔是主要参与人。整个工程于宋徽宗政和七年十二月开工,朱勔是为整个园林采办“花石纲”的主持者,石料以太湖石、灵壁石为主,当时在苏州设置了以他为首的应奉局。 艮岳是在百姓的叫骂声中建造起来了,朱勔曾经想将难得一见的七彩神石从江南千里迢迢运转回来;然道士鉄里溪和弟子罗天竟将七彩神石炸毁在阳羡湖。 徽宗听到这个消息后气了个半死,他本来就是喜欢山水鸟石的艺术家,一块珍贵的石头对他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后来朱勔也死在江南,七彩神石未能运转回来,由其它石头代替七彩神石修筑起来的万岁山显然不尽人意。 因此上,万岁山修好后,徽宗赵佶只去过一次,由于没有七彩神石,许多设置很不中他之意,便就撤换了施工总监,让兵败燕京的童贯再造。 这时候,徽宗见童贯耳语多时,便道:“弄了些什么,急着让朕去看!” 童贯诚惶诚恐地说:“官人去看看就知道,您老人家一定会开心的!” 徽宗不耐烦地伸伸懒腰,对童贯的殷勤不屑一顾。 童贯看了徽宗一眼,并不气馁,而是眼含微笑地站立一旁,等候再次启禀的机会。 张迪佩服童贯锲而不舍的精神,不是吗,伴君如伴虎的格言在太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为了讨得皇上欢心,不少太监贞忠不渝,甚至抛头颅洒热血。 人说太监是狗,是狗就得看主人眼色行事,就得讨主子欢心,即便主子不高兴时对狗施以暴行,做狗的也不能有任何不满情绪。 童贯是把做狗的本领学精了,与童贯相比,张迪还显嫩了;可他有杀手锏——能击中皇上的七寸。 因之,对童贯的一时失宠,张迪很是得意的,心中说着:童儿子,休想撼动皇上,待会儿来看张迪的手段。 张迪对皇上太了解了,时才又在翟红巾跟前讨来真经,左右赵佶已有七八分胜算,才这样蛮有把握地心旌摇动。 张迪拿捏皇上的目的浅显而直白,只有哄得皇上欢心,才有高官去做;才能吃香的喝辣的,才能在人面前威风八面,趾高气扬。 童贯官至太尉、枢密院使高位靠的就是皇上的恩赐;张迪同样是太监,为什么就不效仿童贯之能…… 张迪在心中想着,并没急于求成,他在等待时机,时机成熟时将“情报”抖落出去,一定会讨得皇上欢心。 张迪知道,赵佶喜欢气质高雅的女色。赵佶是高明的书家、画家、鉴赏家;但对女色的鉴赏能力,远远超出鉴赏书画、文物。 做了多年皇帝的赵佶,此时此刻心中还真在寻思美人。 六宫粉黛在他眼中,都算不上真正的美人。无论是已去世的来夫人、刘安妃,还是正得宠的郑皇后、乔贵妃抑或后来封为皇后的韦贵妃,都不能使赵佶真正得到满足。 不能说这些皇后妃子长得不漂亮,她们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美人,可谓阆苑奇葩,人间绝色。 但赵佶觉得,皇后和妃子的美是经过精心雕饰的;妩媚是做作的;微笑是摆出来的;情义是虚伪的;亲吻是冰冷的……认真地说,他们不像有血有肉的活人,更似精镂细刻出的石像。他们不像有个性的精妙真品,更像摹临得惟妙惟肖的赝鼎。 从形象上论,宫中的后妃与赵佶心中的“真品”波澜莫二;从气质上,却缺少他理想中美人所有的风度和趣味,朝夕相对,赵佶对她们索然无味…… 童贯又在皇上身边叨扰了,这一次张迪能听清他的禀告之词: “奴才在艮岳内设了新景——贡云,还请官家去赏!” 童贯毕恭毕敬地重复着这句话,说一遍,看一次赵佶的脸色。 赵佶见童贯一而再再而三,实在难能推辞,便就挥挥手道:“好吧,你在前面带路!” 童贯之目的终于达到,屁颠屁颠前面带路,张迪麻溜跟在童贯身后。 赵佶和郑皇后、韦贵妃并辔而行,后面簇拥着太监、宫娥。 出了葆和殿,穿过一片美人蕉丛,绕过浴碧池,跨过金锁桥,来到一处人工垒成的山谷前。 只见石阶盘山,时隐时现,危恋绝巘之间,都用油绢张覆着。 油绢下洒了水,太阳照射其上,水滴化为蒸汽,又被油绢盖住,不得升腾;浓浓的水汽犹如轻云,缭绕在山石之间,时浓时淡,忽聚忽散,真有些深山大壑的气象。 赵佶正在惊叹之间,忽听大晟之乐徐起,清韵流溢;轻盈悠扬。 悠扬的乐曲中,一队长袖轻袂,彩带飘逸的仙女踏着音乐的节拍,从两爿对峙的高崖中舞出。 赵佶知道,这些仙女不过是常伺左右的宫女,童贯为讨欢心,才这样来做。 赵佶心中正想,乐舞进入高潮处,乐声突止,舞姬徐徐退去,隐没在峰岩后面。 伏在崖顶的太监将油绢一齐掀开,被锁住的烟云失去禁锢,一团团随风漾去,滃然浮动于碧瓦绿树中,蔚为奇观。 “贡云原来就是这样?”赵佶对童贯说了一声,不知是揶揄还是夸奖。 贡云散尽,花木树石恢复了原来的风貌,毫无新奇之处,赵佶已经兴味索然地骑上马准备返驾。 张迪慌忙上前讨好,指指假山上的亭子道:“官家累了半天,何不去占熊亭歇歇!” 占熊亭建在太湖石垒成的山峦上,边框“占熊亭”三个大字,是赵佶亲笔所书,意为多生贵子。 占熊亭为求子而筑,这些年,赵佶连年生子,随了心意,便对占熊亭有种亲切之感。 见张迪这么来说,便点了点头。几名小太监知道皇上要登山,连忙趴在马旁,让皇上、后妃们垫脚下马。 童贯见自己的“贡云”并未给皇上带来多少兴趣,怕让张迪占先手,亲自上前开路,谁知被皇上喝住,吩咐:“你且伺候娘娘们,可莫教闪了腰!” 童贯一怔,随即呼道:“奴才遵旨!”说完,狠狠盯了张迪一眼。 张迪不屑地冷笑一声,导引皇上登山。到了一个险峻去处,健步纵上。回头去看童贯和后妃,见被远远落在后头,便伸手拉住赵佶往上登攀,低声说道:“都是奴婢们不才,使官家郁郁不乐。这一次,奴才倒有一个绝好去处!” “怎么个绝好去处?”赵佶问。 张迪道:“去会一个美人儿!” 赵佶一怔,随声问道:“谁?” “京城镇安坊的名妓李师师!”张迪说罢,用眼角偷偷观察皇上的表情。 赵佶没有显露出恼怒的神色,而是低声问道:“你怎会认识李师师?” 这不啻天籁之音,使张迪仿佛腾云驾雾,飘飘欲然,立即大喜过望,欣欣说道:“奴才未进宫前,不是在镇安坊勾当吗,那时候镇安坊的老鸨是李佬,奴才和李佬有一腿。李佬去后来了个翟佬,奴才和她也有一腿。数日前奴才奉旨外出公干,想到翟佬的情义,便顺道去了一趟镇安坊……” 赵佶听得有趣,笑问:“寺人亦不忘情乎?可你没了根,如何宠幸人家翟佬……” 张迪见皇上言语中有狭邪之隐,便就放开胆子说道:“瞽者不忘视,跛者不忘履。奴才虽然没了根,可还有嘴和手呀!” 赵佶被张迪说得兴趣昂然,看了他一眼,道:“好个邻牙俐齿的张太监,用嘴和手就能代替你的根?继续说下去……” 张迪嘿嘿一笑,道:“官家叫奴才说,奴才不得不说!” 说着,清清嗓音道:“翟佬说,蔡攸是镇安坊的常客,蔡京得知儿子常去镇安坊相会一个叫李师师的坊姬,老牛也想嚼口嫩草。但李师师倔强,推说身子不爽,让蔡京吃了闭门羹,结果,还闹出一场风波……” 说话间已经到了山顶,两人跨进占熊亭,只见童贯等簇拥着郑后等,逶迤赶了上来。 后妃们攀登陡径十分吃力,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还是挺直身子,尽量是步子迈得庄重,看上去就像一尊尊菩萨。 赵佶把眉头一皱,摇摇头,轻声而决断地对张迪吩咐:“你打点一下,但要事事周密……” “遵旨!”张迪说着,志得意满地看了一眼正在往占熊亭攀爬的童贯,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嘘嘘,嘴角便显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第419章 风流皇帝宋徽宗 翟红巾怎么也没想到,张迪走后,他会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 今天早上,蔡京的手下白玩来了一趟镇安坊,带了一帮子人,将坊间的家具砸了个稀哩哗啦。 翟红巾跪地求饶,白玩才让手下住手,可走时留下话儿:“甭以为我家老爷被皇上罢了官就制不了你们,一个皮肉作坊,有什么牛皮的?三天内不将师师姑娘送到太师府,就放一把火烧了镇安坊……” 白玩走了,翟红巾的心却悬在嗓子眼。翟红巾能容忍李师师的孤僻和矜持,却不能违心地强迫她去接待有权有势的贵客。 蔡京业已老迈,而且已经不是手握重权的宰相,李师师拒绝了,翟红巾也就没给心上放。可她那里会想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是这个年迈的蔡京唆使下人上门闹事。 翟红巾四十出头,在民间,与她同龄的女人也许已经做了祖母;而在坊里,她有时候也会填补空缺。 然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多,四十岁的年龄说少不少,说老不老,实在有点尴尬。即便六十岁的嫖客,喜欢的也是14岁的妙龄少女;四十岁的翟红巾基本丧失了女性媚人的魅力,可整日里和嫖客打交道,她的兴致很容易被逗起。没有办法,只能找张迪那样的太监解决问题。 翟红巾自己慢慢退到青楼的后边,只能靠出卖其她姑娘的青春维系坊曲的支度和开销。 毕竟有三十年的青楼经验,翟红巾深谙坊间的三味。 一个姑娘越矜持,身价也越高;这自然要有卓绝的色艺做后盾。 现在,李师师的身价高得使人不敢相信,可前来光顾的还是络绎不绝,。 要李师师陪饮一杯茶;陪下一盘棋,须有50两白银作缠头。 50两白银是一个5口之家两年的收入,也就是说,一个5口之家的男人突然心血来潮,要京城名妓李师师陪自己下盘棋,就得全家两年内不吃不喝,才能攒够应付的银两。 倘若要听李师师弹一曲,吟一诗,就要付加倍的银子。 至于陪寝,那就不是一般殷实之户敢于问津的了。 这就是名妓的派头,要不那么多妓女苦苦挣扎一生,也没有几个会成名,只有师师时来运转,降落宋朝徽宗执政的太平年间,才有这样的殊荣。 但出名后的师师脾气太大,翟佬时常为她的乖癖提心吊胆。 果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师师把当朝宰相蔡京给得罪了。 翟佬独自坐在客厅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说服师师,去太师府服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家,心中却总觉没有把握。 师师尽管体态娇柔,滴粉搽酥;可那一副犟脾气,那一身傲骨儿,任谁也拗不过,扳不弯。 翟佬眉头虬结成两个疙瘩,正在一筹莫展,女婢进来报告,说前日来的张公公门外求见。 翟佬一听是张迪,仿佛溺水者抓住一根稻草,看见一丝希望,用掌在脑门上连击三下,跳起来,一跌声叫道:“请,快请!” 张迪尽管只是一个太监,可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即便蔡京,恐怕也畏惧三分。 女婢刚出去,翟红巾又觉不妥,立即亲自迎了出去。 张迪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正向这边走来,一见翟红巾迎了出来,便让小太监将抬着的东西放在门外等候,他箭步跃到翟红巾跟前打个问讯,道:“姐姐,事情搞定啦!” 翟红巾一听,脸上的肌肉极不自然地抽搐几下,一把拽住张迪的胳膊,拉进客厅,沏茶倒水。 张迪见翟红巾殷勤,抱住她亲个嘴儿,道:“几天没见,姐姐痒哪!”说着,就把手按在她的胸部上。 翟红巾在张迪手上打了一把,道:“没成色的腌臜货,人家有正经事,你敲什么边鼓?” 张迪笑道:“不就是蔡府那点事嘛!” 翟红巾一怔:“你知道哪?”说着,将张迪的手重新拉回来,按在自己胸部上。 张迪一边按捏着翟红巾的胸部,一边说:“什么大不了的事?甭说蔡京已经退位,即便他在位上,也不敢上门相闹了!” 翟红巾“呸”了一口,道:“懒蛤蟆打呵欠,你好大的口气?蔡府的打手刚才还闹了一番呢,你看那些被砸碎的物器!” 张迪四处看看,果然见门外不少地方撇着被砸碎的物事器皿,没好气地说:“蔡京老儿太不自重,退了位还这般飞扬跋扈?不过姐姐放心,蔡京的打手再若敢踏进镇安坊半步,咱家就请圣命灭了他九族!” 说着,对门外喊了一声:“把物事都抬上来!” 候在门外的小太监立即抬进两个精美的木盒子,放在翟佬面前后又退了出去。 张迪将木盒揭开时,翟佬惊得差一点叫起来,只见木盒里放着内府的貂皮两幅,紫茸五张;于阗明珠两颗,白银1000两。 这些稀世珍宝弄得翟佬眼花缭乱,翟佬心中高兴,便道:“皇上未见雌儿就动了心?” 张迪道:“皇上是性情中人,宫中的后妃早就不称他的心意,吃口野食,兴许能调起他的胃口,咱家略微一说,他就同意啦!” 说着,指指身边那些物事,道:“姐姐看看这些,买几个美人儿怕都用不完呢!” 翟佬吁叹一声:“天下之大莫过王土,皇家出手就是不凡,可老身还是担心师师的脾气过于执拗,弄不好要得罪皇上的!” 张迪道:“这个不用发愁,咱家已给皇上挑明了,皇上竟说,有点脾气好,方可彰显出独特的个性韵味……” 月光似水,大地铺银,赵佶身着太监衣服,杂在四十多名寺人中间,出东华门,行了二里许,到镇安坊前。 他挥止余人,迈着得意而轻便的步子,和张迪进了坊门。 李佬早就站在回廊里迎候,当徽宗在张迪的带领下向这边走来时,翟佬的心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这就是真龙天子?天上降下来的龙夜间光顾妓院,从古到今没有几列,翟红巾却喜遇上了。 翟红巾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浑身不由自己地打起哆嗦。 张迪走到她跟前哼了两声,翟红巾似乎才回过神来。她想跪在地上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可想起张迪那天临走时说的话:“见了皇上后不许直呼,只能叫他大官人,免得别人知道其中的内情!” 倏儿,翟红巾恢复了精气神,看着赵佶,道个万福,说了声“大官人请!” 赵佶见翟佬并未直呼万岁,心中也就坦然,翟佬便在前面屁颠屁颠,将皇上领进李师师的厅室,尔后嘘寒问暖,命女婢进瓜献果。 第420章 徽宗宠幸李师师 赵佶口中正渴,品尝了几样水果,没想到香雪藕清脆雪嫩;水晶苹果满嘴溢香;鲜枣大似鸡蛋,甜中微带酸味,尤为适口上心;赵佶很是惬意。 赵佶一边吃,一边感慨:都说天子富有四海,宫中饮食甲于天下,可几曾吃过这样的藕、枣、苹果呢! 吃了水果,赵佶洗罢手,开始打量厅中的陈设。 李师师的客厅布置得清淡雅静,一尘不染,除几张椅杌,就是几样盆景。案头一盆尧峰石景和一只插着孔雀羽的铜瓶。 墙壁上悬挂的一书一画,则透析出主人的志趣。 赵佶先看《琵琶行图》,细细揣摩,自觉窥见师师心理:她久厌风尘,欲离青楼,寻找归宿。怨不得待人接物间表现出冷僻孤傲。 赵佶感叹一番,转身看那字轴,却是晏几道手书的《生查子》、书法潇洒不俗,带着激愤妩媚,像小宴的词风。 赵佶边看边点头,看到最后,却将眉头轻轻一皱,心中泛起一股酸溜溜的滋味。 原来晏几道在师师心中占了这么大的位置?寡人不知,要知晏几道捷足先登,寡人就应赶在他的前面才是…… 赵佶正凝视着墙壁上的书画遐思,却听翟佬叫了一声:“大官人,随我来!” 赵佶有点生气,在皇宫,谁敢这样呼唤自己,言必圣上,语皆万岁。可这个老鸨却像传唤小孩似地叫随她去,正是太放肆了。 赵佶想发作,可回头一想,自己现在不是在妓院里吗,身份也只是大官人! 这么想过,赵佶的怒气便就消了,随在翟佬身后,进了一间小轩。 张迪知趣地退宿到一旁去了,翟佬则诚惶诚恐地给赵佶吩咐几句,便就出去了。 不一会,赵佶听见裙裾窸窣声由远而近,翟佬拥着一位佳人,登堂入室,姗姗而来。 赵佶如释负重地嘘出一口长长的气息,打量灯光中的李师师。 李师师向徽宗越走越近,徽宗已经可以看见她的淡妆素衣,甚至没有施胭脂,而且还是新浴方罢,身上散发着一种异样的香气。 赵佶兴奋不已,心中说道:“这才是李师师!这才是朕在人寰中寻找的真品!这才是书中的《兰亭序》,画中的《洛神图》!娇艳如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 尽管王羲之的《兰亭序》,顾凯子的《洛神图》真迹,徽宗至今没有找到,可女色中的真品,他终于看到了! 赵佶有点眩晕,他力求使自己不要慌张,不要走神,拿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几乎到了身边的李师师,心中默默念叨:真乃阆苑仙葩、人间绝品;禁苑中的六宫粉黛,三千娇娃哪个能与她比拟…… 夜已经很深,几只闹春的猫儿在坊曲的屋顶上肆无忌惮地吵叫、追逐。 徽宗竖起耳朵听了几声,将思绪重新回到现实中来。 李师师终于走到徽宗跟前来了,她不像其她妓女那样在“孤老”面前眉来眼去,扭捏作态。 她的神情是那么高傲,有一种凛然不犯的严肃;甚至对赵佶不屑一顾,走到跟前后连个礼也不见,便就自顾自地坐下了。 赵佶还是头一次容忍一个臣民对他的轻蔑,实际上他已被李师师给征服了,想发怒也办不到。 赵佶在灯下凝睇鉴赏飘然而来的李师师,就像鉴赏他珍藏的名画巨迹。 师师的幽姿逸韵,光彩清丽,使赵佶眼花缭乱了。 为了打破僵局,赵佶轻柔地问:“师师芳龄几何?” 师师似乎厌恶这种讨好的口吻,沉着脸,低下头,舞弄着裙摆,并不作答。 翟佬见师师慢待皇上,吓得浑身颤栗,从鼻腔里哼出声警告李师师,很想挑明赵佶的身份。 赵佶似乎觉察到翟佬的急切,拿眼睛瞥了她一目。 翟佬吓得不敢吭声,仗着胆子附在赵佶耳畔道:“官人莫怪,此儿性情孤僻,还得慢慢调教!” 赵佶白了翟佬一眼,坚持再问:“师师芳龄几何?” 师师不乐地将身子移到墙角的凳子上去,仍然不来做声。 翟佬吓得冷汗直冒,心想师师这个雌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这样待侯皇上,倘若惹得皇上性起,动了杀机,镇安坊上百号人恐怕就得人头落地。 精于事故的翟佬见势头不对,慌忙来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临行前依然大着胆子说了声:“官人勿急,此儿性好独坐,唐突了官人,千万莫要怪罪……” 说完这句话,翟佬给师师使眼色发警告,还在地上狠狠跺了两脚,这才放下帷帘,退到外面。 翟佬去了,将师师抛入尴尬的境地。坊外的梆子声已经敲响四更,秋月幽光,动人柔肠。 默坐下去,最易逗起客人的邪思。师师便默默站立起来,走到屏风后面,退下玄色褐袄,换上轻盈柔软的绸衣,卷起右臂的袖子,取下墙壁上的琴,转出屏风,在几旁端正地坐下。 解开囊,置好琴,双目微闭,似在整理胸中纷繁的思绪。 赵佶的心在神秘地复翻,他是天下万民的主宰,今夜之前,从未体验过这种神秘、冷漠而又不失庄重的气氛。 而此时此刻,完全陷入一种魂游天外的意境中。 他静静坐着,占有师师的邪念,在她的冷峻和纯真面前烟消雾散。 师师见赵佶一动不动地盯看着她,不禁感到好笑,默默说了一声:“一棵呆瓜!弹什么呢?自然应该表述高洁的心胸,让这位鱼色者了解:身在青楼,心却是纯洁的。 师师把身子动了一下,轻拢慢捻抹复挑,开始奏曲。 琴韵流动,清越淡远,把赵佶的思绪引入秋风瑟瑟的境界,忘了困倦和疲劳,专注地倾听琴师在弹奏名曲《平沙落雁》。 《平山落雁》为唐人陈子昂所作,盖取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鹄鸿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后之学者,遂互相唱和,分律变调;操数种,而音调皆同。 初弹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其欲落者,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其将落者,息声斜掠,绕洲三匝;其既落者,此呼披应,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子母随而雌雄让。 须臾,师师的琴韵更清更淡,沉浸在忘我的琴声中,赵佶似乎看到日斜霞飞。暮霭沉沉楚天阔,群雁盘旋天际,雨落未落。回环顾盼…… 师师弹奏得动情,竟然合弦歌唱: 江南江北八九月 葭芦伐尽州渚阙 欲下未下风悠扬 影落寒潭三两行 天涯四处有菰米 如何偏爱来潇湘 …… 隽永高洁的境界,刹那间,竟使赵佶忘了此行为猎色而来。 等到三段曲终,雄鸡鸣晨,曙光熹微,赵佶才从沉缅中惊醒,告别师师,擎帷帘而出,由张迪一伙太监簇拥着回宫去了。 守候门外的翟红巾见皇上神色凝重,以为师师拒绝他的宠幸,惶惶走进屋里,对师师道:“师师,大官人礼仪不薄,你对他如此冷淡,未免太过分了吧!” 第421章 后宫妒忌暂分离 师师见翟佬这么来说,不禁愤怒,道:“一个呆头,本姑娘见得多了,为何要热情待他?” 翟佬上前给师师一个耳光,指着她的鼻子吼道:“你认为他是呆头?现在给你将话挑明,他就是当朝天子赵官人!” 说着,便呜呜啼哭:“一朝天子,光顾妓院,已经给足我们面子,可你却这样冷淡人家,我们没有几天活头啦……呜呜呜……” 师师得知陪了他一个夜晚,没有对她提出什么要求的官人竟是当朝皇帝,也感到有几分心惊。 对皇上如此冷淡,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皇上一怒之下,会不会派人将镇安坊封查…… 惊恐过后,师师镇静了,默默寻思道:奴婢是因为美得罪了皇上,就该用美作为保护自己的利器。 翟佬还在哭泣:“师师,这场祸你惹大啦,弄不好皇上要诛杀我们的九族呢!” 师师看了翟佬一眼,不以为然地说:“妈妈无需惊慌,皇上既然闻师师美名下驾镇安坊,就不会忍心杀我!昨晚上妈妈去后,皇上只静听奴婢抚琴,并不强迫,说明他是钟情奴婢的。倘若天威震怒,要诛杀妈妈和奴婢,事出坊曲,也是皇上所忌讳的……” 师师的话使翟红巾稍微放下一点心来,可她还是提心吊胆。 过了一段日子,镇安坊相安无事,皇上也没来过;蔡京似乎也探查到皇上宠幸镇安坊的消息,也不敢前来闹事了。 三月后的一个夜晚,赵佶再次临幸镇安坊。这次他不再掩饰身份,而是堂堂正正的大宋天子。 晚霞方才隐去,张迪便匆匆驰来,宣召李师师门前接驾。 无论李师师多么高傲,君民之礼是不能不讲的。 赵佶身着便服,在太监簇拥下到来时,师师依旧是淡妆素服,俯伏阶前接驾。 赵佶大喜,执了师师的手,说道:“快请起来,师师,瞧你,比以前清瘦了!” “官家赐临,臣妾诚惶诚恐!”李师师说着,轻轻将赵佶紧攥着的手抽回去。 赵佶也没在意,淡淡一笑,随她进门。翟佬很快摆上精心赶制的酒宴,并殷勤为皇上传杯祝酒。 赵佶赐师师旁坐,一边饮酒,一边赐给师师一副蛇跗琴。 师师一见蛇跗琴,心中便生出感激之情,为答谢皇上,师师弹奏了《梅花三弄》。 赵佶听得如痴如醉,有点讨好地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师师,朕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了!可叹宫中三百乐师,哪里寻师师这张琴哩!” 师师一阵激动,她能看出来,官家爱自己爱得深沉,所以才有足够的耐力和韧性这样陪伴和赞口。 师师在不知不觉中,竟然靠近赵佶,赵佶立即拉起师师的小手,让她倚在肩上。 师师依顺地靠着他,心堤似滚烫的热流。她忘了他是皇上,忘了他蓄在后宫的三千佳丽;只把他当作一个温柔的情人,风流倜傥的才子…… 爱,潮流般演没了理智,不可抵挡!她被他紧紧搂着,他的胳膊是那么有力!她觉得,身心都在他近乎粗野的拥抱中销融。她的脸滚烫,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赵佶终于将梦中的情人揽入怀中,可他是皇上,这种夜入妓院的地下行为是被大臣、后宫不齿的,因之,便想纳师师为妃,接入宫中享受。 赵佶老谋深算地送给师师一副《阿娇图》。 师师立即心知肚明,道:“阿娇不就是汉武帝金屋所藏的那个美人吗?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藏在金屋里,与世隔绝,只供他一个人鉴赏取乐,那样的日子该是多么的单调沉默,令人窒息……” 赵佶明白师师的心意,知道她自幼生长在民间,看惯了桃红柳绿,野风旷日;一旦进了金屋,天地那么小,还不知要生出多少悲哀哩! 赵佶没有强求,他虽然是个不称职的皇帝,可对女人还是很体贴的。 赵佶不折不扣地和师师保持着鸳鸯两岸的关系,后妃们都为此事而愤怒。 他们平素竞妍斗艳,为争宠用尽心思,使尽手段,乌眼鸡似地恨不得你吃了我吃了你;互相呛伤的结果,只能引起皇上的厌恶。 当后妃们发现皇上的心被一个下贱的娼妓轻而易举地掳去后,才醒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一古老的哲理是铁一般的严峻。 于是,后妃们结成统一战线,准备共同对付沦落风尘的李师师。 这一年的端阳佳节,赵佶观赏了昆明池中龙舟竞渡的盛举之后,集宫眷在池边知春厅饮宴。 席间,韦贵妃首先发难,韦贵妃给赵佶生了个儿子叫赵构,这赵构就是后来的南宋创始人。 不知是韦贵妃生了儿子而子贵母荣,还是她的心计太多,总敢在皇上面前显示才能,因此说道:“何物李家儿,使陛下如此爱她?” 赵佶浑身不舒服,六宫粉黛们却交头接耳,窃窃议论起来,刘贵妃不失时机地接着开火:“天下绝色,尽结集于后宫。野无遗珠,李家儿不过风骚些罢了!” “是呀,坊曲间的下贱儿,没有不似狐狸精般来媚人的!”几个妃子接口应和。 她们之间说话最有份量的要算郑皇后。韦贵妃、刘贵妃悄悄向她投去一个暗示的眼色,要她趁热进言。 郑皇后轻垂眼皮,假装没看见,神色很庄重;似乎不屑理论这些闲事,很让韦贵妃、刘贵妃失望。 其实,郑皇后是在等皇上开口,然后找一个最合适的角度进言。郑皇后不愿意给皇上落下“嫉妒”的坏印象,却又要致情敌于死地。 领袖六宫的皇后不开口,其余嫔妃也都静了下来,心想着皇上可能要以沉默回避这事。 谁知赵佶并不隐瞒对她们的不满,有条不紊地说:“我悦李师师,有什么奇怪呢?如果你等嫔妃脱去艳妆换上素服,令师师杂处于你等中,便如鹤立鸡群,迥然有别。她那一种天生的幽姿逸韵,并非色和容能安放得了的!” 几句话,把六宫粉黛一齐骂倒,连巧于辞令的韦贵妃也语塞了,不知说什么好;众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噤若寒蝉。 这时候,郑皇后说话了:“陛下一人肩天下重任,万金之躯,应宜珍重。李家儿下流娼妓,不宜上接圣躬。君为轻,社稷为重,此至理也,望陛下熟思而慎行……” 郑皇后的话冠冕堂皇,正确得无可挑剔。 赵佶虽是“天下一人”,却也要受百般制约,不得为所欲为。 从那以后,赵佶虽然时时想念李师师,可也不敢频繁地去镇安坊会见她了。 不能会见李师师的徽宗皇上心中焦躁如焚,好在他有艺术天赋,百无聊奈时,便就赋诗作画,吹拉弹唱。 宋徽宗登基后便就广收古物和书画,扩充翰林图画院,并使文臣编辑《宣和书谱》、《宣和画谱》、《宣和博古图》等书,对绘画艺术有很大的推动和倡导作用。 不能会见李师师的日子里,徽宗皇上把心事全放在吹弹、书画、声歌、词赋上面来。 惊世之作《芙蓉锦鸡》、《池塘秋晚》、《四禽》、《雪江归棹》等图,就是这个时候创作出来的。 崇宁三年,宋徽宗又设立了画学,正式纳入科举考试之中,以招揽天下画家。 画学分为佛道、人物、山水、鸟兽、花竹、屋木六科,摘古人诗句作为考题。 考入的士子按身份分为“士流”和“杂流”,分别居住在不同的地方,加以培养,并不断进行考核。 入画院者,授予画学正、艺学、待诏、祗侯、供奉、画学生等名目。 从那以后,画家的地位显著提高,在服饰和俸禄方面都比其他艺人为高。 画家得到如此优厚的待遇,加上作为书画家的徽宗对画院创作的指导和关怀,使得这一时期的画院创作最为繁荣。 在宋徽宗的指示下,皇家的收藏也得到极大的丰富,并且将宫内书画收藏编纂为《宣和书谱》和《宣和画谱》,成为后人研究古代绘画史的重要资料。 宋徽宗本人的创作并不象他要求画院画家的那样工谨细丽,而是偏于粗犷的水墨画。 《祥龙石图》、《芙蓉锦鸡图》、《听琴图》、《雪江归棹图》(以上均藏于故宫博物院)、《瑞鹤图》、《翠竹双雀图》、《四禽图》、《柳鸦图》、《池塘秋晚图》都体现了宋徽宗的画风。 著名的《清明上河图》,也和宋徽宗不无干系。 张择端完成《清明上河图》这幅歌颂太平盛世历史长卷后,首先将它呈献给宋徽宗,宋徽宗因此成为此画的第一位收藏者。 作为中国历史上书画大家的宋徽宗酷爱此画,用他著名的“瘦金体”书法,亲笔在图上题写了“清明上河图”五个字,并钤上了双龙小印。 北宋灭亡后,兴盛一时的徽宗宣和画院随之结束,一些画院画家经过辗转逃亡,逐渐集结于南宋的都城临安,先后被恢复在画院中的职务,成为南宋画院的骨干力量。 李唐、刘宗古、杨士贤、李迪、李安忠、苏汉臣、朱锐、李从训等都属于这种情况。 宋高宗虽然在政治上也是苟且偷安,但对于书画之事,仍十分重视,特别是后来他利用绘画为他的政治服务,组织画家进行创作。 宋徽宗赵佶创造的“瘦金书”,颇得书法家重视,用这种字体书写的崇宁大观等钱币是收藏家至爱的珍品。《书史会要》评价说:“徽宗行草正书,笔势劲逸,初学薛稷,变其法度,自号瘦金书,意度天成,非可以形迹求也。” 宋徽宗的绘画重视写生,尤善画花鸟画,极强调细节,以精工逼真著称。 徽宗酷爱艺术,在位时将画家的地位提到在中国历史上最高的位置,成立翰林书画院,即当时的宫廷画院。 以画作为科举升官的一种考试方法,每年以诗词做题目曾刺激出许多新的创意佳话。 如题目为“山中藏古寺”,许多人画深山寺院飞檐,但得第一名的没有画任何房屋,只画了一个和尚在山溪挑水。 另题为“踏花归去马蹄香”,得第一名的没有画任何花卉,只画了一人骑马,有蝴蝶飞绕马蹄间。 如此这般的写神、写意,极大刺激了中国画意境的发展。 宋徽宗对自然观察入微,曾写到:“孔雀登高,必先举左腿”等有关绘画的理论文章。 宋徽宗还喜爱在自己喜欢的书画上题诗作跋,后人把这种画叫“御题画”。 由于许多画上并没有留下作者的名字,他本人又擅长绘画;对鉴别这些画是否是赵佶的作品有不小的难度。 宋徽宗还亲自出题,留下了“踏春归来马蹄香”的佳话:一日,赵佶踏春而归,雅兴正浓,便以“踏花归来马蹄香”为题,在御花园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画考。 这里“花”、“归来”、“马蹄”都好表现,唯有“香”是无形的东西,用画很难表现。 许多画师虽有丹青妙手之誉,却面面相觑,无从下笔。有的画是骑马人踏春归来,手里捏一枝花;有的还在马蹄上面沾着几片花瓣,但都表现不出“香”字来。 独有一青年画匠奇思杰构,欣然命笔,画构思很巧妙:几只蝴蝶飞舞在奔走的马蹄周围,这就形象地表现了踏花归来,马蹄还留有浓郁的馨香。 宋徽宗俯身细览,抚掌大赞:“妙!妙!妙!” 接着评道,“此画之妙,妙在立意妙而意境深。把无形的花‘香’,有形的跃然于纸上,令人感到香气扑鼻!” 众画师一听,莫不惊服,皆自愧不如。他还发展了宫廷绘画,广集画家,创造了宣和画院,培养了像王希孟、张择端、李唐等一批杰出的画家。 宋徽宗组织编撰的《宣和书谱》和《宣和画谱》、《宣和博古图》等书,是美术史研究中的珍贵史籍,至今仍有极其重要的参考价值。 第422章 朱勔贡画 不觉荏苒光阴,转眼就到八月中秋,那轮玉兔早早悬挂东天,徽宗皇上坐在后花园赏月,却是意马心猿,思想李师师了。 这些日子里,徽宗皇帝用绘画写字打发日子,有时候也召集一帮优伶艺人一起吹打弹唱,倒也乐哉悠哉。 然而,把这些事情做得多了,心中便生厌恶之感,几天来,徽宗皇上看也不看那些书画、字帖,心中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张迪揣摸出主子的心思,向前唱个肥喏道:“官家这些日子熬得酷悲,一定是思念哪个美人了!小的不才,很快给主子联系好,让您一览师师姑娘的风姿!” 张迪这么说着时,便往天上指指,道:“圣上,今晚明月高悬,天晴气爽,我们何不趁此良宵,微服出宫,赏一赏街头的美景,解解闷儿!” 徽宗早有夜访市井之心,听张迪这么来说,立即让他准备便装;君臣二人装扮一新,神不知鬼不觉从角门溜出宫去。 卞梁自太祖建都以来,历经百年,繁华似锦。 一到中秋之夜,户户装灯,家家结彩,真个是个去处。 徽宗君臣一路走去,东张西望,将大街小巷挨个儿转遍,却觉口干舌燥,便上一家阔府深宅去讨水喝。 阔卓大院的主人姓朱名勔,祖籍平江府,在东京开个珠宝行,可谓富甲一方。府第虽不比皇宫,却也是楼堂厅阁,红砖绿瓦。 说起这个朱勔,还真有点来头。去年中秋,朱勔在老家害了一场大病命归黄泉,家人将他寝在棺木中,忽见一颗火球从天而降,将那棺木劈开,死去的朱勔竟然复活。 朱家下人以为这是炸尸,纷纷逃遁躲避。朱勔大怒,跳出棺木,将几个下人打得头青面肿,厉声喝道:“再有逃脱者拧下脑袋!” 下人不相信以往斯文的朱勔炸尸后变得如此残暴,纷纷向其父请辞。朱父恐怕复活后的儿子闹出人命,想到京城的“福顺祥”珠宝店常遭泼皮无赖骚扰,便让朱勔前去打理。 朱勔正想上京城耍子,便就打点行装来到汴梁。泼皮无赖听说“福顺祥”换了新主人要断他们财路,纠合一起前来闹事,被朱勔打死一半,赶跑一半。 朱勔小试牛刀在东京站稳脚跟,但商人毕竟是个不入流的行当,便想在朝廷混个一官半职风光风光。 这一夜朱勔打坐庭院苦思冥想做官之道,却见两个人匆匆进来。朱勔搭眼去看,见那年长者头戴软纱唐巾,身穿紫绣滚边袍,腰系文武双穗绦,足登嵌金线飞凤靴。心中不禁一怔:这人有点来头,朱勔不能慢待。 于是,迎上前去唱个肥喏:“客官光临寒舍,在下有失远迎,抱歉!抱歉!” 张迪将朱勔打量一番,道:“我们来讨水喝,主家为何这般客套?” 朱勔道:“贵人架到,蓬壁生辉,在下早已备好便宴,还望客官赏脸!” 徽宗寻思:主家如此殷亲,看来和寡人有点缘分,心中便就高兴,径直进到客厅,那里果然摆好一桌宴席。 徽宗不去入坐,却被墙上的一副字画吸引住了,嘴里便喊:“好画!好画!” 朱勔见徽宗赞赏墙上字画,笑容可掬地上前来说:“客官慧眼识珠,这可是唐代阎立本的真迹!” 徽宗笑问:“知道画的什么吗?” 朱勔笑道;“这个在下不知!” 徽宗道:“这是阎尚书的《步辇图》,寡人寻觅日久,没想到在你这里见到,真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分。” 张迪见徽宗有爱画之意,即在朱勔耳旁唧咕:“当今圣上架到,还不跪拜?” 朱勔吓得面如土色,慌忙跪地叩拜:“小可朱勔有眼无珠,不知圣上驾到,死罪!死罪!” 徽宗笑道:“朱卿何罪之有,赶快起来说话!” 朱勔这才爬将起来,扶徽宗坐定,速取画帧于手,复又跪倒:“小可早想孝敬圣上,只是难见恩容,这副字画是小人一点心意,万望圣上笑纳!” 徽宗一怔,道:“不可!不可!君子岂夺他人之美!” 朱勔道:“圣上不纳,小可便跪地不起!” 张迪见得,将画帧收于怀中道:“咱家替圣上收了!” 徽宗见朱勔一片赤心,款款说道:“朱卿可谓大度,朕将瞅机抬举你!”说着令张迪将《步辇图》重新展开,勾背双手,转圈儿又看几遍,向朱勔道:“爱卿何处得此名画?”朱勔道:“杭州姑表家祖传,可惜姑表人丁不旺,表兄前年过世时才将此画转将小可。” 徽宗道:“听说江南人杰地灵,持古画者还有多少?” 朱勔道:“杭州的富户,家家藏有古画。” 徽宗听罢,倾然心动,长叹一声道:“朕穷毕生精力搜集古人字画,至今也是凤毛鳞翅,没想到,民间竟是藏龙卧虎……” 这时候童贯来见徽宗,见皇上如此来说,立即奏道:“圣上勿忧,小厮不才,愿去杭州为主子效犬马之力!”徽宗大喜,即封童贯为皇家特使,带上一帮亲信,去杭州勾当…… 童贯来到杭州,出示皇帝印信。当地官吏立即发出告示,要求持有字画者速来官府登记缴纳,执意不交者,将以反贼论处。 消息传到仙游,蔡京欣喜若狂,对门婿张世谋道:“老夫东山再起的机会到那,快将那套字画拿出来,老夫要上杭州去见童贯……” 童贯见蔡京送上的都是珍贵精品,喜出望外地说:“老大人这般忠心,张某回京后一定在圣上面前给你美言……” 蔡京见童贯撇弃前嫌,便就送他不少金银珠宝。 童贯收了蔡京贿赂,携带几十幅精装字画回到东京,徽宗看后如醉如痴。 童贯趁机将蔡京如何贡画,如何对圣上忠心耿耿,加盐调醋地叙说一番。 徽宗扼腕而叹:“当初罢免蔡京确实有点仓促,既然他对朕这般忠心,就让他重新为相吧!” 蔡京再次登上宰辅职位加冕太师,从此以后,朝政大权完全被蔡京为首的奸党控制,朝纲混乱,民不聊生。 忽一日,蔡京上奏徽宗道:“如今天下太平,半拉子工程艮岳应该做出大手笔来,才能弘扬华夏文化之辉煌,使五湖四海望风臣服!” 徽宗道:“去年朕看过艮岳,童贯还弄了一个什么‘贡云’讨朕欢心,可都不中朕意,不知蔡卿有何高见!” 蔡京见说,慌忙跪倒禀告:“圣上是圣明之主,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艮岳不中者,缺乏奇花异石,便就显得单调无味,倘若用奇花异石略一装扮,情致便就大不相同!” 徽宗见说,顿时将身子直了起来,侃侃而言:“蔡卿这个主意好,可不知哪里才有修筑万岁山的奇花异石!” 蔡京道:“卑职早就打探清楚,我朝平江府不仅盛产钱粮,而且广生奇花异石,圣上可派人去那里筹办应奉局,专事花石征集!” 徽宗道:“爱卿一席话,使朕想起一个人来,他叫朱勔,祖籍平江府,现在东京‘福顺祥’做珍宝勾当,由他担当此任,定能了却寡人之愿!” 于是,封朱勔为二品钦差,授尚方宝剑,奉诏下江南征集花石,谓之“花石纲”。 朱勔感激涕零,直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徽宗道:“爱卿此行,非同小可,切莫辜负朕的期望!” 朱勔道:“小人肝脑涂地,当为圣上效犬马之力……” 朱勔领了圣旨,即上殿帅府请领官兵。那时,童贯又恢复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还加封太师,当即拨下五万人马给朱勔,道:“将军为圣上奔忙,让吾儿李纨赖助你一臂之力!” 这个李纨赖就是吴玠和莫小儿在东海营救的那一个。 这厮来到汴梁一心谋求官职,却处处碰壁。无可奈何便做了一次梁上君子,盗得一枚夜明珠敬献童贯,说是由故乡高丽带来。 童贯大喜,又知李纨赖武艺精通,便收他做了螟蛉,让他在元帅府勾当,伺机提拔。 这次朱勔上江南应承花石纲,童贯便让李纨赖做了统领,随朱勔前往。 朱勔、李纨赖整结完毕,打出数面旗幌,上书“奉旨钦差,征集花石”,一路鸣锣开道,向江南而去。 早有快马报知平江知府吴奕,吴奕率领下属官吏,徒步十余里前来侯迎。 朱勔一见吴奕,便振振有词,道:“本钦差奉圣上旨意,来江南征集花石,吴知府可带本府兵马,速将那些奇花异石搜缴上来,有窝石不缴者,以抗旨罪论斩!” 吴奕听得,半天无语。朱勔道:“吴知府莫非有甚顾虑!” 吴奕长叹一声:“江南连年遭遇水涝,物力疲敝,望大人奏明圣上,缓征花石,于民生息!” 朱勔大怒:“大胆吴奕,竟敢诋毁圣旨,蛊惑人心!来人,将这厮给我拿下!” 随从一声呐喊,将吴奕扭翻在地,捆绑起来。 吴府家丁见老爷被拿,欲上前夺人。朱勔大喝一声:“尚方宝剑在此,哪个敢动!” 吴府家丁见有尚方宝剑,只好愤愤而退。 原来,吴玠西军元帅被褫夺,吴奕也被调往江南,知平江府事。 一到平江,吴奕励精图治,革除恶习,百姓呼他“吴青天”。 可吴奕哪能想到,徽宗要修筑万岁山,派钦差下江南征集花石,备受困苦的百姓将雪上加霜;吴奕据理力争,竟遭缧绁之祸。 朱勔欲将吴奕羁押,平江百姓数千人前来请愿。众官吏也乞求朱勔恕吴奕无罪。 朱勔见这么多人为吴奕求情,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放了吴奕,可他色厉内荏,道:“看在众人求情的面上,本钦差先寄下你的罪过,但必须在半月内征集奇石五十车,少征一车,绝不饶恕!” 吴奕退到一旁默然无语。朱勔即对一干官吏道:“本钦差奉旨应承花石纲,持尚方宝剑便宜行事,尔等火速安排下去,那家有奇花异石,一律征集,不可怠慢!” 说犹未了,便有人上前禀道:“太湖西去有座天目山,天目山上有块奇石,名曰‘七彩神石’。七彩神石本为天上之陨石,唐贞观年间陨落,英国公徐懋公所得,置于山脊作为镇山之宝。现在由英国公的二十代子孙徐忠守着,钦差大人如果将此石运回东京建造万岁山,那将是旷世杰作……” 第423章 七彩神石 你道出此语者何许人也,他就是宜兴知县苏泽。 苏泽在观音山庄搬回蔡驴儿的尸体后,便回宜兴县做了知县。 毕竟是故乡熟地,一个以家族为主的官僚体系很快建成,苏泽呼风唤雨,春风得意。近日听说蔡京重新复相,朱勔作为钦差大臣前来应承花石纲,因此说出天目山七彩神石之事,欲立头功。 朱勔大喜,不无欣慰地对苏泽说:“苏知县忠于朝廷,本钦差定在圣上面前给你请功!”苏泽跪地谢恩。朱勔便让他前头带路,率领官兵向天目山而去。 天目山是江南的名山,朱勔一行来到山中七转八拐,果然看见一座大石高达七八丈,宽及十几丈,厚至四五丈,岿然屹立在山头上。 苏泽道:“这就是七彩神石,由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构成,流光溢彩,色泽斑斓,真乃旷世瑰宝!” 朱勔狂喜不禁,慌令官兵驱散一旁劳作的苦力,跪在七彩神石跟前磕了三个响头,神情亢奋地说:“老天有眼,让朱勔得到七彩神石,倘若运回东京,可谓盖世之功!” 朱勔得意洋洋地让军士找来器械撬翻神石,人拖马拉,往山下运去,却听一声断喝传来:“狗奴吃了豹子胆,敢动七彩神石,看咱家不打出你的粪来!” 喊声一落,便见斜刺里杀出一个黑脸大汉,手持混铁棍打将过来,官兵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被打翻一地。 你道黑大汉是谁,他就是人称黑头豹的郑达,不过现在已经改名为郑达——将郑字扔了一半;达字分成大和车。以下,我们就叫他郑达。 郑达那一年在眉邬县和吴玠营救被邪恶县令阿莫异能掳掠的芳龄少女,被这厮身上的毒蜘蛛侵伤,于麒麟镇吕太公家中养好伤后,见眉邬县丞助纣为虐,便将其杀了。官府张榜缉捕郑达,郑达只好逃到平江府。 一日,郑达在街头行走,见一泼皮侮辱民女,一时怒气,将其打死。 官兵缉拿郑达去见知府吴奕,吴奕问明情况,知道郑达是条汉子,便有心救他。 于是去重就轻,罚郑达上天目山严太公的石料厂去做苦力。 严太公和吴奕交好,见郑达捧书而来,便让他做了石料厂班头。 这一日,达正在巡山,却见苦力四散逃走,问明情况,方知官兵要夺七彩神石。 郑达怒气直冲斗牛,急急赶将过来,官兵已将七彩神往山下搬运。郑达见状,便就打将起来。 朱勔见斜刺里杀出郑达,官兵作鸟兽而散,大喝一声道:“几万官兵岂能惧怕一个莽汉,逃跑者杀无赦,还不将这个黑头拿下……” 官兵不敢违命,昏头苍脑地聚集回来将郑达包围起来。 郑达哈哈大笑:“爷爷这几日手正痒痒,你们既然不怕死就来尝尝混铁棍的厉害!” 说着,将那混铁棍抡得风车一样圆,官兵着了,不是破脑,便是断腿。 郑达正打得得意,忽听一声喝喊:“贼奴不必逞能!”说话中,闪出统军李纨赖和“五毒卫士”来。 李纨赖做了统领后,招募五个高丽人给他来做卫士,号称“五毒卫士”。 五毒卫士个个身手不凡,是李纨赖的忠实鹰犬。 五毒卫士冲上前将郑达围裹起来正要厮杀,李纨赖却拦住他们道:“尔等退下,本统领要让黑头试试我的鹰爪功!” 李纨赖亮出鹰爪功向郑达面门袭来,郑达躲闪不及,肩上早中一爪,身子打拨条似地就要栽倒,惊慌失措中正要逃遁,却被五毒卫士拦住去路。 郑达叫骂一声:“直娘贼,难道爷爷真怕你们不成!”说着一个顺地打滚跳将起来,挥舞混铁棍向五毒卫士扫去。 五毒卫士见混铁棍力道不轻,身不由己地朝后退去,郑达乘机跳出圈子,向山下逃去。 朱勔见郑达逃脱,指挥军士追击,却被闻讯赶来的严太公好言劝住。严太公是山庄庄主,情愿出一千两黄金弥补官兵损失,朱勔才放弃追击。 郑达逃下天目山,来到徐家庄,见公子徐定正在后花园练武,慌叫一声道:“大郎不好!” 徐定回过头来,见是郑达,疾声问道:“哥哥你说什么不好!” 郑达气喘吁吁:“官兵抢劫七彩神石,被我打翻几个,可那个叫李纨赖的贼奴不是等闲之辈,还有他的五个卫士个个身手不凡,咱家打他不过,逃下山来清兄弟帮忙!” 徐定是严太公的独子,人称徐大郎,身长八尺,膂力过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自从郑达做了石料场班头,两人情投意合,结为异姓兄弟。听说官兵抢劫七彩神石,挥挥手中的七星宝剑道:“狗奴吃了豹子胆,敢抢徐家的七彩神石,走,带我去看!” 说着喊来几百家丁,和郑达一道向天目山而去。来至山下,却被严太公拦住去路。严太公见徐定和众家丁杀气腾腾,大声喝道:“尔等要干甚么!” 徐定道:“贼人劫掠七彩神石,孩儿带人前来厮杀!” 严太公道:“蠢才懂得什么,那是皇上派来的钦差,郑达打翻人家几十个,人家要杀下山问罪,我应了1000两黄金才劝了回去,你们前去,不是和朝廷作对吗!” 徐定是个孝子,不敢和太公争嘴,但却不无惆怅地说:“七彩神石乃先祖英国公所传,上百年来都是严门护家之宝,丢失爹爹手中,岂能对得起列祖列宗!” 严太公怒道:“小儿休得无理,圣上要筑万岁山,钦差朱勔来平江府应承花石纲,看准咱七彩神石,这是严门之荣誉,有什么对不起列祖列宗的!” 郑达气得“哇哇”大叫:“被贼偷了还帮贼数钱,太公真是老糊涂了!”说着将混铁棍一点道:“大郎,不要听太公怂说,咱家这里就和你打上山去将七彩神石夺回来!” 严太公斥道:“黑头大胆,钦差驾到,你不问青红皂白乱打一通,已犯了罔上之罪,还想恣事生非不成!” 郑达跳将起来:“咱家犯了罔上之罪,哈哈哈……太公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吗!”说着眼睛瞪得溜圆:“好好好,你怕官府,郑达怕甚,这里就杀鸟官,夺回七彩神石!” 郑达拖起混铁棍向天目山走去,严太公气得脸色发青,大骂徐定还不拦住黑头,让他惹是生非,欲毁徐家不成。 徐定不敢违抗父命,追上去抱住郑达道:“大哥息怒,暂且寄下这一遭,日后与他算帐!” 郑达怒道:“日后个鸟,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说着一膀子甩开徐定:“大郎也下软蛋,你不去倒也罢了,拦我作甚!” 严太公见徐定一人奈何不了郑达,喝喊家丁上前帮忙。十几个家丁围上前拉的拉拽的拽,将郑达弄回府中关了起来,派人看守。 郑达气得青筋爆绽,忽又心生一计:不如等到夜深人静再想办法。 于是佯装睡觉,待到深更半夜,见看守的两个小厮睡得迷迷糊糊,郑达便用混铁棍撬开窗棂逃了出来。赶到天目山,官兵押着七彩神石早去远矣。 郑达站在山头上大骂一通,寻思官兵劫了七彩神石,定上阳羡湖装船,便打起精神,向阳羡湖一路赶去…… 第424章 二十四桥 却说朱勔得到七彩神石,急令军士运至山下,随后派哨马打探平江那边征集花石纲的情况。哨马传来消息,说平江府行动迟缓,至今不见一车花石运到港口。 朱勔大怒:“定是吴奕从中作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统军,速带两万人马赶往平江擒拿吴奕……” 李纨赖率领两万人马去了,朱勔自带军士将七彩神石装上大船向太湖驶去。一日行至阳羡湖,但见河溪相连,桥梁纵横,纲船被白石桥挡住去路不能行进。朱勔当即颁下钧旨:沿途阻碍纲船行进的桥梁涵洞一律拆除。消息传出,江南哗然。 却说太湖一周际有二十四座桥梁,白石桥是二十四桥的重要门户。民间早有传说:二十四桥修建时遭遇千年不遇洪水,瑶池王母命二十四个仙女吹箫退水,才保桥梁安然无损。唐朝诗人杜牧有“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名篇,更给二十四桥凭添了亮色。 二十四桥中数“白石桥”最为壮观,为唐朝罢相张九龄所筑。张九龄遭奸臣李林甫诬陷罢去宰相贬谪江南,见此地交通不便,即组织百姓修建了白石桥。白石桥全用白色石片垒砌,有七十二个拱券形桥孔,三起三伏,蜿蜒如龙,既是交通要冲,又是江南一景。张九龄下世前吩咐后代:就在白石桥边辟地而居护桥为生。自唐以来,白石桥作为历史文物受到保护,如今的守桥小吏姓张名同,是张九龄的二十二代嫡系孙,张同五十上下年纪,居住白石桥东头的张家庄,人称张太公。 这一日,张太公正在桥上巡查,忽见一队官兵急急而来。太公不知何事,前哨官兵却已呼喊起来:“钦差大人驾到!” 张太公一听钦差驾到,慌忙跪倒在地。朱勔走上前来问道:“你是守桥小吏?” 太公道:“小人正是!” 朱勔道:“本钦差奉旨运送花石纲,你这石桥挡了去路,立即拆毁!” 张太公一听大惊:“不能呀大人,白石桥为先祖所建,已有几百年历史,两岸百姓来来往往全靠石桥通行,平江府的钱粮、丝绸陆运京城,也靠这座桥啊!” 朱勔大怒:“一个守桥小吏,难道要抗旨不成?” 张太公道:“小人不敢!” 朱勔道:“那就召唤乡民,快来拆桥!” 张同道:“小人岂能辱没祖宗?这座桥是万万不能拆的!”张太公说着,往桥上一躺:“大人执意要拆,就从小人身上踩过!” 朱勔见张同横身护桥,勃然大怒,喝令兵士将他拖走。 兵士上前欲扯张同,张同霍地跃起,掏出一封铁牌,却是“丹书铁券”。张同将丹书铁券捧在手中道:“丹书铁券在此,哪个敢动!” 原来,白石桥建成后,大唐皇帝赐予张家丹书铁券一封,到太祖皇帝建立宋朝,见张家护桥有功,重赐“铁券”一封,有了太祖赐予的丹书铁券,即便皇上亲临,也得礼让三分。 朱勔见张同持有丹书铁券,一时犯了嘀咕,可一想自己持有尚方宝剑,怕的什么,便将丹书铁券打落在地,大声喝道:“大胆张同,敢用丹书铁券搪塞?本钦差奉圣旨将七彩神石运往汴梁,你这石桥挡了去路,哪有不拆之理?拆,马上给我拆桥!” 官兵得到朱勔命令,便要拆桥。张同放声大哭:“列祖列宗在上,张同愧对你们了,手持丹书铁券也难保桥……” 哭声未了,却听四面喊声陡起,无数乡勇持枪执棒抢上桥来大呼大嚷:“哪个敢来拆桥,打他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朱勔怒眼圆睁:“刁民反了不成?”说着,拔出尚方宝剑道:“今为圣上解运花石纲,拆此小桥有何不可……” 乡勇们乱吵乱嚷:“敢动桥上一砖一石,拧下汝的鸟头!” 众兵士见乡民势大,不敢向前。朱勔大怒,挥剑砍翻两个兵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畏缩不前者,如同尔等!” 乡勇见朱勔刀劈兵士,喊不绝口:“狗官草菅人命,将他扔进河里喂王八!” 朱勔见乡民反了,大喊一声:“众兵士,还不将刁民拿下……” 兵士与乡勇“乒乒乓乓”打将起来,斜刺里跳出黑头豹郑达。郑达追着官兵一路赶来,到了阳羡湖不见船只,询问渔夫,方知官船装上七彩神石向白石桥驶去。郑达赶到白石桥,见官兵正和乡勇打杀,怒吼一声冲上前来,一棍打落朱勔手中的尚方宝剑,飞起一脚将其踢进水中。 朱勔在手中呼喊挣扎。郑达乐得哈哈大笑,将混铁棍一指道:“兀那狗官听着,还不丢下七彩神石滚回汴梁,再征什么花石纲,爷爷打你个眼睛淌血屁股流脓……” 军士早在天目山就领教过郑达的混铁棍,哪个还敢叨饶,急忙救起朱勔,惶惶如丧家之犬逃之夭夭…… 张太公见郑达震退官兵保了石桥,纳头便拜:“义士神勇,请到敝庄吃上三杯!” 郑达见张太公诚心实意,也不推辞,在乡勇们前呼后拥地护送下向张家庄而去。走得一二里远,但见绿树荫中显出一个村舍,四下一周际阔河围绕,两岸都是垂扬大柳,树荫中一遭粉墙,真个江南水色,世外桃源。 转弯来到庄前,早有四五个庄客恭候。太公立嘱庄客杀猪宰羊,剔鱼炖鸡,于村口垂扬柳下摆上宴席请郑达上坐。 菜上三套,酒至数杯,张太公突然放声大哭:“张家庄冒犯了佞臣朱勔,他一定会卷土重来,这一庄几百口性灵,恐怕难逃一劫……” 郑达陡然跃起,一脚踩在木凳上道:“太公勿虑,郑达在此,谁敢动张家庄一草一木,便叫他去见阎王老子!” 太公道:“义士尽管神勇,但官兵众多,怕也抵挡不住!” 郑达道:“怕他个鸟?郑达师傅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将铁棍二十四招全部传授咱家,太公可招精壮庄客,由郑达传教棍法,朱勔那贼敢带官兵袭扰,一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张太公长叹一声:“壮士侠肝义胆,老夫深表敬意,可眼下之急是如何保住白石桥。想那朱勔老贼败退,择日还将卷土重来,为保白石桥不毁,老夫倒有一计,义士琢磨看否可行。” 郑达将张同手臂执了:“太公有什么法子只管说来,什么可行不可行的!” 张同见郑达性急,拉他坐定,道:“毁桥起因,皆因七彩神石,眼下要保白石桥,就得将七彩神石炸掉!” 郑达笑道:“太公说甚昏话?七彩神石乃天上陨石,人间瑰宝,高达七八丈,宽及十几丈,厚至四五丈,如何炸它得掉?” 张同捻须而言:“义士有所不知,宜兴县以西有座山叫天王山,山中隐居一高士道号铁里溪,铁大师自幼拜师炼丹,七十岁时,推炼出一种开山碎石的物器叫作‘震天雷’。这震天雷外表是只铁罐,内装火药、铁渣、硫磺,用一引信牵住,用时点燃引信,便可爆炸。如果能将铁大师请来,碎石护桥,不在话下!” 郑达击案而起:“端的好主意,那就快请铁大师!” 张同道:“天王山来去一千余里,需要一精干人士骑上快马,三四天才能赶到。” 郑达道:“太公借咱家一匹快马,咱家这里就上天王山请铁大师!” 张同道:“义士去不得,若是去了,朱勔那贼杀到,谁来应付……” 说犹未了,一旁闪出张同的公子张荣,这张荣十八九岁年纪,清俊白净,一表人才,他对张同道:“爹爹勿忧,孩儿愿往天王山一趟!” 张同大喜,当即修书一封,交与张荣带上,又于庄内挑选一匹快马让他骑了,张荣快马加鞭,向天王山一路赶去…… 却说天王山铁里溪大师,这日于深山之中修练“飞蝗石”,忽有弟子罗天来报:“宜兴县张太公有书敬上!” 罗天相助吴玠打败西夏天王李良园后,来到天王山拜铁里溪为师,专注火器研究。这一日正在前面对着一堆燃烧弹琢磨,见张荣匆匆赶到,说张太公有书敬上。罗天让张荣少事歇息,即来拜见师父。 铁大师和张家是世交,山中所需钱财,多为张家资助,看罢张工来书,即令张荣上前问话。 张荣走上前去,见大师鹤发张颜,堂堂一表,凛凛一躯,不是张果老下凡,也是姜太公再世,慌忙伏地而拜:“仙翁在上,请受小可张荣一拜!” 铁大师扶起张荣:“张公何故,叫老身下山破石!” 张荣如此这般道过一番。大师仰天长叹:“想那华山处士陈抟早有预言:‘徽宗即位,黎民不幸,天下从此乱夷’,果真应验了!”言罢,修书一封交给张荣道:“贤侄奉书先回,老朽和徒儿打点打点,随后便到!” 张荣持了大师回书,一路急行,来到宜兴郊外的小河边,牵马下河饮过水,正要上路,却见那边走过一个人来 这人姓归名武,人都叫他龟五。龟五矮短身材,却是灵牙利齿,在宜兴县城开一酒店,名曰“杏花楼”,张荣每去宜兴,常去那里吃酒。 龟五见了张荣,一把拉了,厉声喊道:“啊呀,这不是张老弟吗,龟哥来小河买鱼,没想到和老弟相遇,走走走,上杏花楼痛饮几杯!” 张荣本想推辞,但见天色将晚,想想父亲交代的任务业已完成,也不多作顾虑,便随龟五去了…… 第425章 苏泽设计赚郑达 龟五偕张荣来到杏花楼坐定,叫小二端上一坛酒,摆上八道菜,唱一个喏,说道:“老弟请便!” 张荣走得又饥又渴,见了酒菜,只管狼吞虎咽,一气子喝去,半坛子酒水下肚,话语便多了起来。 龟五见张荣醉了,便扶他进屋休息。张荣身大,龟五力小,又拉又拖,好不容易才将张荣弄到床上,一番折腾,铁里溪给张太公的回书跌落出来了。 龟五也识几个字,拣起来一看,上面说的竟是炸毁七彩神石的事。龟五本就是个势利小人,暗自忖道:好一个张太公,皇上钦差朱勔上江南应承花石纲,苏知县这些天忙得不亦乐乎,说钦差大人已将七彩神石弄到太湖,张同却要勾结铁里溪将其炸掉,这不是犯上作乱吗?不不不,这事一定得告诉苏县公,弄不好还能得个一官半职…… 主意拿定,龟五便将书信揣在怀里,用铁将军将张荣锁在屋中,疾风似火走出杏花楼,上县衙给苏泽报信去了。 却说张荣迷迷瞪瞪睡至酒醒,已是明月当空,只觉口干舌燥,吆喝龟五送水过来,半天时间竟没声音。 张荣觉得蹊跷,走下床来去拉门闩,那门已从外面牢牢锁住。张荣知道事出有因,慌忙揣摩铁大师的回书,哪里还有踪影,不禁魂飞魄散,叫骂一声:“龟五狗贼,原来你心怀叵测要害张荣,这里不走还待何时!” 张荣施展手脚踢穿窗棂跳了出去,上马厩牵马,马匹也不知哪里去了。事不宜迟,张荣只好越墙而出,将那腰刀拿在手中,向城西走去。可那西城门夜间关闭不放人出去,张荣重又返回,向北门走去。 不说张荣出没出城,只说龟五拿了铁里溪的回书来到县衙,让门子进去通报,说他有要事急见苏知县。 苏泽常在杏花楼白吃白喝,与龟五也算至交,见他黑夜造访,还说有要事急见,便让门子快请。 龟五进到里面,将铁里溪的回书呈上。苏泽看过,惊得瞠目结舌,慌问张荣现在何处。 龟五得意洋洋一笑:“我用酒将他灌醉锁在屋里,这厮恐怕还梦见周公哩!” 苏泽让龟五不要声张,在县衙听命准备缉拿张荣,尔后拿上书信去见朱勔。 朱勔被郑达踢落水中后受了重伤,在军士的护送下逃到宜兴县调养休息。听说铁里溪回书张同要炸七彩神石,慌得如惊弓之鸟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自在天目山得到七彩神石,朱勔报功心切,连夜修好一封奏章,六百里加急上奏徽宗:“臣朱勔托圣上洪福,在平江府天目山得到七彩神石一尊。七色彩石乃上天孕育,呈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光彩无比,神奇瑰丽。若用此石铸造万岁山,可谓天通地和,江山永固,乃我朝之幸,万民之幸。朱勔不才,定于旬月押运七彩神石返回京城,以了圣上期盼之念。” 徽宗阅罢奏章欣喜异常,立即回书朱勔,要他好生保护,勿损神石的一棱一角,尽快运回东京交割。还说到时他将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候,以显天人合一之气象。 朱勔接到徽宗回书,自然心旷神怡,小心翼翼将七彩神石装了纲船,打算走水路运往东京。然而,第一个隘口白石桥阻止纲船不能前进,朱勔也被郑达打落水中,要不是军士抢救及时,湖中的鱼鳖恐怕就要饱餐一顿。七彩神石无可奈何地搁浅太湖之中,朱勔这些天一直忧心忡忡,张同却串通铁里溪欲炸神石。狂徒计谋若但得逞,徽宗准会定朱勔欺君之罪,丢掉乌纱事小,弄不好脑袋也得丢了。 朱勔当下急似热锅之蚁,慌对苏泽道:“苏知县学富五车,运筹帷幄,一定得想办法保住七彩神石,只要保住神石,本钦差保你升官晋爵!” 苏泽暗暗高兴,覆跪在地道:“钦差勿忧,我们得到铁里溪的回书,又将张荣羁押,有足够时间和反贼周旋,只要略施小计,定能保七彩神石完好无损!” 朱勔一把抓住苏泽的手道:“这么说苏知县已经有对策了,起来起来,快起来说话!” 苏泽站起身子侃侃而谈:“白石桥相争,是张同聚众谋反的端倪。想那张同本是唐朝宰相张九龄的后代,和徐家庄的徐忠,天王山的铁里溪都是世代故交,大人取了七彩神石,徐家不快;欲毁白石桥,张家怀恨;他们要是联起手来,即是十万官兵怕也奈何不得!” 朱勔道:“苏知县不要扯得太远,现在是如何保住七彩神石的事情,你说那些没用的话干吗!” 苏泽笑道:“钦差差矣,凡事总要理清思路,方可对症下药。七彩神石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将各方的势力分析透彻,如何确保神石无恙!” 朱勔叹道:“苏知县就不要绕弯子了,快说如何才使七彩神石安全无恙!” 苏泽还是高谈阔论:“当初楚汉相争,汉高祖被困秦巴山中气势将尽;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举平定关中,为强汉四百年江山奠定了基础。诸葛武侯和曹魏争夺一统,六出祁山使司马懿闻风丧胆。韩信、武侯之所以战无不胜,用的全是计谋,要保住七彩神石,也得用计!” 朱勔急不可耐地说:“用计就用计,知县快说该用什么计策!” 苏泽道:“分兵三路,抢在贼人前头先发制人,方保七彩神石无损!” 朱勔见苏泽终于说出分兵三路的计策,心中便就高兴,追问一声道:“苏知县快说如何才能兵分三路!” 苏泽翕嘴一笑:“大人下江南时不是带有五万人马吗,眼下被李纨赖分去两万,所剩三万人马可分成三路,一路由黄奎率领去天王山设伏阻击铁里溪,能擒则擒,不能擒获,也不能让他靠近七彩神石。一路由杨林玉率领去徐家庄埋伏,防止徐忠父子铤而走险与张同纠集。留下第三路人马由下官指挥,在宜兴县衙设下盛宴,哄骗张同、郑达到来,来个瓮中捉鳖。只要拿了张同和郑达,钦差大人就可放心炸毁白石桥,将七彩神石安全运回东京觐见圣上,这便是三路分兵之计,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端的好计策!”朱勔拍手称快:“苏知县果有韩信之才,武侯之智,事成之后本钦差定要奏明圣上给你升官!” 言罢,将尚方宝剑交与苏泽:“从现在起,知县代本官行使钦差之职,有不从者,就地处斩!” 苏泽拜地谢过朱勔,传令黄奎、杨林玉去后,唤县衙孔目张镰如此这般叙说一番,尔后自带一路人马在县衙四周安排勾当…… 却说张太公自张荣去后一直心神不安,算算已有五六天时间,还不见张荣回来,便对郑达道:“今日已是第六天,吾儿和铁大师不见回转,莫非路上遇到麻烦!” 郑达霍地站起来说:“太公勿忧,咱家这就迎接阿哥,哪个敢来麻烦,先打他三百铁棍……” 说犹未了,门外闪进一个人来,太公一见,却是县衙孔目张镰。张镰和太公同祖,做了孔目后携家举口在宜兴城居住,今日突然到来,太公便觉蹊跷,款款问道:“贤侄怎有时光回到庄上!” 张镰拜过太公,道:“小侄此行,是来回报县公老母寿诞之事!” 张同道:“苏老夫人寿日尚有月余,贤侄为何现在来报?” 张镰道:“太公有所不知,只因城南老君观明日开光,县公笃信老君,要将老母寿诞提前,故令小侄前来回报,还望太公莅临!” 张太公道:“既是这样,老身去便是了!” 张镰接着说:“郑义士单身护桥威震四方,县公爱惜人才,欲擢他为县衙军马总都头,要郑义士和太公一同前往!” 郑达豹眼圆睁:“什么都头,鸟头,咱家不做,狗县这般殷勤,莫非要赚咱家不成!” 张太公见郑达直人快语,哑然而笑:“郑义士想哪里去了,苏知县是老朽义子,算计他人倒也罢了,老朽于他有救命之恩,岂能加害!” 十八年前,苏泽母子沿街乞讨不慎饿昏道上,张太公收留他们供给衣食,后又让苏泽读书认字,苏泽便拜太公作了义父。苏泽考中进士做了关西马嵬驿仓储,和张太公失去联系。不久前,苏泽回到宜兴县做了知县,专程来张家庄拜见太公,重叙感念之情。老母寿诞,苏泽特邀,哪有不去之理。 郑达见太公如此来说,便道:“既然这样,郑达只能随太公上宜兴县走一趟,但咱家不做甚么鸟都头,只图来去自由,无拘无束!” 张太公道:“郑义士赴宴,老朽已经够有面子了,至于做不做都头,全随义士之便!”于是,令乡勇老大不要放松白石桥防务;又令家院准备食盒、寿礼、贡钱一干物事,只等明日一早和郑达上县衙贺寿…… 第426章 宜兴县郑达显威(1) 却说张荣从西门赶到北门,那北门和西门一样紧闭不开,张荣寻思:看来今晚难出城了,不如找个僻背地方暂时歇身。 主意拿定,便向背街小巷走去,未行几步,却见前面出现一队官兵,为首的一个公鸭嗓大声吆喝:“不要走了张荣,捉拿此贼者知县有赏!” 公鸭嗓正是龟五,龟五奉苏泽之命带领官兵上杏花楼捉拿张荣,却见房门大开早不见张荣踪影,知道他已逃走,慌带兵士四处搜寻。也是冤家路窄,端端在北门小巷和张荣相遇。 张荣一见龟五,气得青筋暴绽,也不逃遁,用手中的腰刀指着龟五道:“狗奴龟五,快把铁大师的书信还我,要不,张荣让你碎尸万段!” 龟五哈哈大笑:“张荣老弟,甭怪龟某不讲情意,只因你家高堂勾结老道犯上作乱,龟某才将书信上缴苏知县,苏知县发下钧旨,叫我等前来拿你,老弟倘若知趣,就弃械投降吧!” 张荣跳将起来:“猪狗不如的腌臜货,做了龌龊事,倒显出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张荣岂能容你!”说着举刀向龟五砍去。 龟五一闪,躲过张荣的刀锋,气急败坏地吼喊一声:“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将反贼张荣拿下。 官兵一拥而上将张荣围裹起来刀枪相向。张荣尽管有点勇力,但孤身面对几十个官兵,毕竟难以抵挡,官兵很快将张荣颠翻在地捆绑起来。 龟五幸灾乐祸地走上前来说:“叫你硬,吃了萝卜钻水瓮!”说着扬手扇了张荣几个耳光。 张荣被打得满嘴流血,飞起一脚将龟五踢翻,大声骂道:“卖身求荣的龟儿子,老子定让你狗头落地!” 龟五爬起身子冷笑一声:“真是瓷锤冷馍一根筋,死到临头还这般猖狂,等见到苏知县咱倆看看,谁的狗头先落地上……” 龟五和官兵押着张荣回到县衙,立即向苏泽禀报。 苏泽哈哈大笑:“看来龟老板有将帅之才,本县封你做个都头,留在县衙听命如何!” 龟五感激涕零:“龟五愿为县公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泽扼腕而笑:“好好好!”说着一顿,道:“只是张荣为本县义弟,本县不宜审讯,就由龟都头代劳吧!” 龟五屁颠屁颠地去了,张镰上前禀报:“小人受县公重托,上张家庄走了一趟,张太公和郑达果然答应来县衙赴宴!” 苏泽赏了张镰,乐不可支地说:“缉拿张荣,本官已有五分胜算,只等在县衙捉拿张太公和郑达,张公这里就去部署吧!” 不说张镰如何在县衙部署安排,只说张太公和郑达携了十几个庄客抬着食盒、寿礼来到县衙,苏泽早在门口恭迎。太公道:“孩儿一县之主,何必这般客套!” 苏泽道:“义父风尘而来,孩儿岂有不迎之理,快上县衙大厅打坐!” 张太公:“孩儿怎么在县衙大厅给高堂祝寿?” 苏泽慌忙搪塞:“只因宾客众多没有合适地方,只有选择县衙大厅!” 张太公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拜见高堂吧!” 苏泽道:“不必劳驾义父,老母待会就到!”说着执了郑达胳臂道:“这位就是郑义士?久仰!久仰!” 郑达见苏泽鹰眼猴腮,心中便有不快,抽出胳臂虎着脸道:“咱家看在太公面上才来给你娘拜寿,不要罗嗦!” 苏泽热脸贴个冷屁股,不好意思一笑:“真是直人快语,难得!难得!”一边说着,一边将太公和郑达让至厅堂坐定,又对郑达道:“县府衙役皆属无名鼠辈,下官欲请义士做个总都头予以调教,不知可否赏脸?” 郑达霍地站起身子:“咱家不和官府打交道,就是给个皇帝也不做,县官就不要费心了……” 苏泽让郑达出任都头,本来就是诱兵之计,见他风风火火不给一点面子,恨得直痒痒:莽汉郑达,本县先容了你,到时不叫你屁眼流脓才怪。心中虽恨,脸上却堆满笑容:“此事再议,太公和义士请上坐用膳!” 郑达看着满盘的鸡鸭鱼肉只觉反胃,皆因昨日在太公庄上吃得过多肚子不舒,刚一坐定就要出恭。苏泽便叫张镰和四个兵士陪他同去。 郑达疑虑:上茅厕一人带路有何不可,却让张镰带着四个兵士陪同,看来狗知县果真要来赚咱家……心中想着,早就有了主意。 张镰和四个兵士陪同郑达走进一道大门,却是老大的一座花园。花园里墙壁高陡,怪石林立,长满花草树木。 张镰和四个兵士守住大门对郑达说道:“义士朝里直走,拐过那座石山就是茅厕,小人在此恭候!” 郑达道:“说甚鸟话,咱家人生地不熟,知道往哪里拐?带路!带路!”说着,抓住张镰的胳膊朝前便走。 张镰见郑达凶恶,不敢抗争,就对四个兵士道:“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要离开,我带壮士前去出恭!” 郑达见张镰这般来说,知道自己此前的推测没错,心中的怒火便就腾腾升起。等张镰带着他找见茅厕办完事出来,郑达指指那座假山对张镰道:“刚才我见一条大蛇向假山那边游去,那是毒蛇,要伤人的,我们不如将其逮住以绝后患!” 张镰不知是计,跟前郑达来到假山跟前,郑达一个鹞子翻身将张镰颠翻在地,扼住他的咽喉问:“撮鸟老实说话,一句不实,取汝狗头!” 张镰吓得浑身颤栗,一边求饶一边说道:“好汉饶命,你要小人说什么,小人全说!” 郑达道:“你从张家庄把我和太公骗来要干什么!” 张镰支支吾吾不愿说出,郑达一拳打在这厮的鼻梁上,那血便像喷泉之水咕咕流出。郑达并不松手,紧接着一拳击中张镰的额头,额头上顿时出现一个青包。 张镰痛哭流涕,哀求郑达饶命。郑达道:“饶你容易,只要说出实话,咱家自然饶你!” 张镰见磨蹭不过,声泪俱下地说:“县公苏泽得到铁里溪要炸七彩神石的密书,和钦差朱勔密定了三路分兵之计,两路兵马皆已出动,只留第三路在县衙实施瓮中捉鳖之计!” 郑达问道:“瓮中捉鳖之计,捉的那头鳖!” 张镰期期艾艾:“县公让小人将太公和好汉骗到县衙,就是瓮中捉鳖!” 郑达怒道:“如何来捉!” 张镰道:“用酒将二位灌醉,押至刑场削首示众!” 郑达气得牙齿痒痒,夺过张镰的腰刀欲将他杀掉。张镰挥泪求饶:“好汉说过不杀小人,怎么又变卦哪!” 郑达嘿嘿一笑:“不杀你如何来解爷爷心头之恨?你为虎作伥,将我和太公骗到这里,爷爷就送你上路吧!” 说着一刀砍翻张镰,割下头颅拎在手中向外走去。转过假山头,对门口四个兵士喊道:“端公快来,张孔目晕倒这里!” 四个兵士听得,急忙向这边跑来。郑达见他们走得近了,将手中的人头照面门打去。四个兵士一见是张镰,吓得失魂落魄,惊叫一声鸟兽而散。郑达冲上前去,“噗噗噗”几刀砍翻三个,只被一个逃脱。 郑达连杀张镰和三人兵士,心中痛快,正要杀进厅堂寻找苏泽,却听石山中隐隐有人呐喊,郑达一惊:活见鬼了,假山中哪来人语…… 心中想过,围绕假山转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入口,心中憋闷,一刀向假山砍去。只听“轰隆”一声震响,假山裂开,一条幽深的暗道显露出来。 郑达叫骂一声:“直娘贼,这个苏知县老是神神道道,假山下面也设有暗道,其中竟有蹊跷!” 郑达拾步摸了进去,走得五七十步,只见一块光达达石头挡住去路,那石少说也有上千之斤,没有四五个人休想挪动。 郑达凝目观看,喊声重新亮起,却是从石头下面传出来的。郑达方知这里是个暗洞,里面不知关着什么人。 郑达急忙去搬那石,但石头沉重,哪里搬得开。郑达性起,举起钢刀一阵乱砍,钢刀成了秃头斧,还是奈何不了大石。 石头下面的喊声越来越紧,郑达寻思:倘若混铁棍在手,定能将大石劈裂。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混铁棍遗忘县衙大厅之中了。 郑达无计可施,只好退出暗道另作主张。远远看见一座草棚,便就跑将过去将其掀翻,抽出支撑的那根檩条扛进暗道,选准方位挖出一个土坑,将檩条一头插进坑里,底下垫上大石,用力一撬,大石终于被撬到一边,一个地洞显现出来。 地洞凉气飕飕,郑达不禁打个寒颤,朝下喊道:“地洞甚么鸟人快报姓名!” 下面传来回音:“说话的莫非郑义士!” 郑达道:“咱家正是郑达,汝是哪个!” 底下喊道:“在下张荣,郑义士快来救我!” 郑达惊得一怔:“原来是张家阿哥,郑达这里就来救你!” 郑达跳下洞去,果然见张荣被捆在一根石柱上动弹不得。 郑达慌问:“阿哥不是上天王山寻找铁里溪吗,怎么会在这里!” 张荣嘘叹一声:“小弟已经找到铁大师禀明情况,但回来路上遭了龟五暗算,龟五那厮将小弟关在这里,要不是大哥来得及时,小弟就得憋死里面……” 第427章 宜兴县郑达显威(2 ) 郑达气得“呀呀呀”吼叫:“龟五狗贼暗算阿哥,撮鸟知县也将咱家和太公骗到这里,若不是咱家识破端倪杀了张镰和三个兵士逃了出来,这时候恐怕也被他们拿了!” 张荣气得咬牙切齿:“真是养虎为患,爹爹从小供苏泽读书求官,没想到这厮竟然设下奸计来害他!” 郑达道:“做官的全是鸟人,郑达见了做官的只有一个字‘杀’!” 张荣笑道:“大哥真是快人快语,苏贼卖身求荣,龟五为虎作伥,张荣一定要宰了他们!”说着一顿:“哎呀大哥,你还没给小弟松绑哩!” 郑达笑道:“你看我,只顾了过嘴瘾,竟然把这事忘了!” 郑达给张荣松了绑,将手中的钢刀一挥,道:“阿哥在这里待着,咱家杀了鸟知县过来接你!” 张荣道:“大哥吃肉,小弟岂能喝汤,我也是个男子汉,看着大哥杀贼还不让人笑话,走走走,我们一道去杀苏泽这厮,以解心头之恨!” 郑达见张荣态度坚决,只好依了他。两人攀上地洞,走进暗道,却听一声呐喊:“不要走了反贼郑达!” 郑达搭眼看时,暗道口已经被官兵堵住,十几个官兵正已经冲进暗道,不禁一怔,慌对张荣说道:“我的行动被苏泽发现了,阿哥,杀出一条血路冲将出去!” 说着豹眼圆睁,大喝一声扑上前去,举起钢刀便砍,可是那钢刀刚刚砍过石头已成秃头斧,郑达叫骂一声撇了秃头钢刀,掂起那根木檩条乱打起来。 木檩条足有一二百斤重,郑达将其抡得风车似圆,官兵着了,不是破头,便是断背,留下几具尸体仓皇逃窜。 张荣见郑达杀得痛快,抢来一把朴刀拿在手中喊着:“大哥不要将官兵杀光,给小弟留几个过过手瘾!” 郑达哈哈大笑:“兄弟急啥,那么多官兵有你杀的!”说着扔掉木檩条捡起一把腰刀拿在手中说:“冲出暗道,诛杀狗贼!” 两人冲出暗道,官兵已经四散逃去,郑达道:“不能放过这帮狗贼,兄弟向东,咱家向西,杀了官兵,再砍苏泽……” 张荣得令,手持朴刀向东一路杀去,砍了几个官兵,却见龟五在前奔跑。 龟五被苏泽封为都头,率领官兵来暗道捉拿郑达,没想到被郑达打了个落花流水;官兵逃跑,龟五也跟着逃跑,但却被张荣撞见。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荣大喝一声:“龟五狗贼,你的死期到啦!” 龟五见张荣追来,早就吓得面无血色,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脚,没命奔跑。 张荣倏地跃起,抢在龟五前头,将其一脚踢翻,踩住胸部道:“无道小人,你能跑到哪里去!” 龟五见逃生无望,只好哀声求饶:“兄弟,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就放过小人吧;千错万错都是小人之错,从今往后,小人给你当牛做马还不成!” 张荣冷笑一声:“龟五小儿还真能伸能屈,只是你的花言巧语改变不了张荣的决心,好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张荣举刀要砍龟五,龟五突然放声大哭:“好老弟,好爷爷,小人有件事还没告诉你呀,杀了小人岂不可惜!” 张荣一怔,收住朴刀,将龟五从地上揪起来问:“什么事情没有告诉在下,倘若对在下有用,在下便饶你不死!” 龟五见自己的缓兵之计凑效,翕翕鼻子道:“张太公被苏泽关进死牢了,如果放小人一马,小人这里就带你去救太公!” 张荣惊道:“爹爹被关进死牢?你说的可是实话!” 龟五道:“小人哪敢骗你!” 张荣急不可耐地说:“那还磨叽甚么,还不带我去救爹爹!” 张荣放开龟五,龟五唯唯诺诺:“小人这里就带你去牢房营救张太公!”嘴里说着,却从地上捡起钢刀指向张荣:“张荣小儿,不要高兴太早,龟某现在是宜兴县衙的都头,岂能被你这无名之辈欺凌,看刀!” 龟五挥刀向张荣刺来,张荣惊出一身冷汗,突地跳开,怒不可遏地说:“出尔反尔的猪狗小人,竟然这般龌龊,那好,老子这里就送你上西天!” 张荣挥舞朴刀向龟五砍去,龟五举刀来挡,那刀早被张荣砍落地上。龟五方知自己小觑张荣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龟五拔腿就逃。张荣岂能放他,平地而起一个腾跃,拦在龟五全面。龟五六神无主,张荣的朴刀已经砍下,龟五的脑袋便像断了蔓的西瓜滚落地上。 张荣杀了龟五,赶到牢房去救张太公,见门口只有一个狱卒守护,心中便就高兴,轻声悄步摸过去一刀结果狱卒性命,打开牢门,张太公正背着身子长吁短叹。 张荣喊了一声爹爹,张太公回过头来,见是张荣,惊叫一声道:“孩儿,你不是上天王山寻找铁大师吗,怎会在这里出现!” 张荣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爹爹快随孩儿逃出去吧!”说着背起张太公向前便走。转弯抹角来到前院,却见苏泽率领官兵从那边走了过来。 张荣倒吸一口冷气,正要折返回去,苏泽指挥官兵已将他们父子包围起来。 原来,苏泽在县衙大厅设下酒宴和张太公痛饮,却见郑达出恭久久不归,心中便生疑虑,正要派人打探,却见逃脱的那个兵士站在门外朝他招手。苏泽赶出门去,兵士跪地复禀:“大人不好,瓮中捉鳖之计都被郑达识破,那厮砍了张孔目和三个弟兄,小人腿快逃过一劫,来给大人禀报!” 苏泽惊得瞠目结舌,即令龟五率领官兵围住后院捉拿郑达,自己折回厅堂将张太公捆绑起来。 张太公大惊,问苏泽这是为何。苏泽笑道:“义父聚众抗拒天兵,下官奉钦差之命捉拿叛逆!” 张太公破口大骂:“忘恩负义的小儿,竟然设下圈套加害老身!” 苏泽道:“义父抗拒圣旨,殴打钦差,反叛朝廷图谋不轨,下官只能依照国法行事!” 张太公骂不绝口:“老身当年瞎了眼搭救你这豺狼蛇蝎,狗奴背天逆伦,绝不得好死……” 苏泽不理张太公恶言俚语,令手下将他关进死牢,正要前往后花园,却见兵士纷纷逃来。苏泽问明情况,才知郑达从地洞里救出张荣,龟五被杀,郑达和张荣在后花园杀人如麻,官兵抵挡不住,溃败而逃。 苏泽大怒:“郑达、张荣两人,就将你们吓成这个样子,回去,回去,都回去,拿不住郑达、张荣,本县先斩尔等狗头!” 兵士重新集结赶到后花园,却被郑达冲讲出来,打得尸横满地。要不是几十个兵士护卫苏泽,他恐怕早做郑达的棍下之鬼。 苏泽见郑达勇不可挡,方知他是山中猛虎,水中蛟龙,惶惶逃离欲搬救兵,却见张荣背着张太公向这边赶来。 苏泽恼羞成怒,喝喊兵士道:“不能让张荣和太公走了,快将他们拿下!”兵士蜂拥而上将张荣父子包围起来。 张荣见官兵势大,怕伤了爹爹,只好背着张太公退到县衙厨房,手握朴刀站立门口大声喝道:“苏泽狗官听着,再若上前,我就放火,与你同归于尽!” 苏泽哈哈大笑:“义弟怎能这般说话,苏泽哪有伤害义父和义弟之心!” 张荣道:“哪你将爹爹关进牢房干吗?” 苏泽道:“这只是掩人耳目,厅堂乱成一片,我怕伤了义父,才将他弄进牢房保护起来!” 张荣怒道:“不要巧舌如簧,哪有将人关进牢房保护之理,苏泽狗官,张荣和你势不两立!” 张荣持刀去抢苏泽,早被几兵士挡住,张荣性起,执刀乱砍,终因力量不及又一次被拿。 太公见张荣被拿,挺身用头撞击苏泽,苏泽慌忙闪过,那头便撞在门柱上血流不止…… 张荣见爹爹头破血流,禁不住放声大哭。太公斥道:“哭泣甚么?养虎数载,终被虎伤,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言罢又去撞墙,却被兵士按住。 苏泽见张太公父子双双被擒,重新将他们打入死牢,派重兵把守…… 却说郑达杀到厅堂,取了混铁棍,见张太公不知去向,心中只觉一紧,抓住一个兵士询问,方知太公父子被苏泽囚入死牢,苏泽正集结人马来拿郑达。 郑达一声吼喊,挥舞混铁棍向牢房打去,于路兵士哪个敢来阻挡。郑达打进牢房救起太公、张荣,张荣感激涕零:“哥哥两次搭救小弟,真乃重生父母,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郑达将张荣拽起来道:“罗嗦个鸟,快护太公逃离,咱家再取几个鸟头!” 张荣见郑达杀红眼,力阻他道:“哥哥虽然勇猛,但四处都是官兵,我们还是先逃出去再说!” 郑达思忖片刻,扬声说道:“阿哥说得也有理,咱们这就打出去!”说着,把张太公背在背上,挥舞混铁棍一路打去。 兵士抵挡不住,慌报苏泽,等苏泽纠集大队人马赶来,郑达三人已杀出县城去了。 却说郑达三人杀出宜兴城,向张家庄一路赶去,走到半路,却见几十个庄客扶老携幼向这边赶来,一见太公,放声大哭。 太公急问事由,一个老庄客说:“自太公上了宜兴县,官兵便包围了张家庄,烧杀掠抢无恶不作,乡亲们受虐不过,只好逃了出来,太公,我们现在是居无定所呀!” 张太公安慰几句,问白石桥可否毁坏。老庄客道:“官兵本要拆桥,但连日来暴雨不断,河水暴涨淹及桥面,官兵只好驻扎村中等待水退!” 张太公嘘叹一声:“只要白石桥安在,老朽就放心了!”说着顿了一下,道:“时下正值雨季,洪水一时半刻不会退去,白石桥暂时无碍,只是官兵驻扎村中,我们怕是回不到张家庄去了!” 郑达道:“咱家这就打回张家庄去将撮鸟官兵砍翻,保乡亲们居住无恙!” 张荣拦住郑达:“不可不可,我们刚刚逃出虎口,大哥岂能再入狼窝!” 郑达道:“哪该咋办,这么多庄客晚上总不能睡在撂天地里吧!” 张太公道:“上徐家庄找严太公,徐家和张家世代交好,我们上那里等待铁大师的消息,只要铁大师炸毁七彩神石,朱勔也就没有兴趣毁坏白石桥!” 郑达听太公说得有理,便道:“这是个好主意,在此之前,咱家是严太公石料场的班头,这里就带大家上徐家庄勾当……” 第428章 徐家山庄 徐家庄在宜兴县西南方,郑达和张太公、张荣、几十个庄客走得又饥又渴,来到十里坡,望见一泓泉水,大伙一哄而上扑到跟前手捧嘴吮一饱口福。 正喝得痛快,却见一道土雾从坡那边席卷而来,众庄客以为官兵追来,吓得不知所措。郑达挥挥混铁棍道:“乡亲们不必惊慌,兵来将挡,水来土壅,郑达在此,来多少官兵也打他个丢盔撂甲……” 言犹未了,那土雾已卷过山坡,却是一人一马奔袭而来。你道马上骑的何人,原是徐家公子徐定。 自从那晚郑达溜出徐家山庄,徐府上下一片慌乱。严太公知道他出去惹事,将两个守门小厮痛打一顿,立令徐定带人追赶。徐定连日来四处寻找,只是不见踪影。今日里小厮来报,说宜兴县城杀声不断,莫非是郑壮士被官兵围住。徐定听得,立即骑上快马向宜兴县赶来,没曾想一到十字坡便和郑达相遇。 郑达一见徐定,大呼小叫着奔上前去:“徐家阿哥,大郎,怎么是你!” 徐定滚下马来,一把抱住郑达道:“大哥离去也不告知小弟一声,让小弟找得好苦。大哥,宜兴县的杀声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郑达哈哈大笑:“大郎算是猜对了,苏泽狗官想赚咱家,被咱家杀了个首尾难顾,若不保护张家父子,咱家早将苏泽的狗头提来了!” 徐定这才知道郑达与张太公、张荣一道而来,急忙上前施礼。张太公叫徐定见过张荣,两人一见如故,徐定年长一岁,张荣呼他大哥。 几个人寒暄一阵,张太公说出徐家庄投宿一事,道:“这么多人前去徐家庄骚扰,定有诸多不便,真是不好意思!” 徐定道:“鄙庄粮足钱广,伯父就是住上三五年又有何妨,不用客套!” 张荣见徐定豪爽,便就说道:“徐家兄长,狗知县苏泽设了三路出兵之计,徐家庄这边也来一路,兄长可曾见否……” 话没说完,便听一阵锣响,树林里涌出数千官兵,将徐定、郑达、张荣、太公和几十个庄客团团围住,嘴里直喊:“不要走了强徒!” 众人大惊,郑达道:“撮鸟说到就到,正合咱家心意,来来来,叫咱家杀他个痛快!”言罢,挺步上前,打翻五七八个。 徐定、张荣见得,也就上前助战。官兵抵挡不住,潮水般退走。 郑达三人正打得高兴,却见一个红袍将军骑一匹枣红马冲将过来,大喝一声:“强徒安敢无理,杨林玉在此等候多时!” 原来,杨林玉那年去殿帅府做了殿前侍卫使,这次朱勔来江南搜集花石纲,特点名要他随行,杨林玉推脱不过,只好从命。 郑达见杨林玉二十上下年纪,哈哈笑道:“孺子吆喝什么,爷爷见你还算英俊,不忍心伤害,倘若知趣,就走你的路吧!” 杨林玉道:“你这黑头口气不小,来来来,我们打上三百回合一见高低!” 郑达:“真要打?那好,伤了你的性命别怪咱家手色太硬!”说着举棍就打,那棍却击中枣红马的屁股。枣红马一跃,向前奔窜,差点将杨林玉掀翻地上。但杨林玉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贴住马肚子紧拉缰绳,那马前腾空嘶鸣一声打住步子。杨林玉调转马头奔到郑达跟前断喝一声:“黑头真是龌龊,竟打我的马屁,在下岂能饶你!” 杨林玉挺枪向郑达刺来,郑达举棍一挡,那枪竟有千钧之力,震得郑达双手发麻,来不及寻思,杨林玉的钢枪又一次刺来,郑达的混铁棍就被挑在枪尖;杨林玉顺势转了几转,朝外一抛,混铁棍便被抛出百步之远。 郑达傻了眼,心想官兵队伍中还有如此高人,木桩似的戳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杨林玉大喝一声:“黑面贼不是我的对手,快请高手来战!” 徐定见杨林玉身手不凡,打马向前行个礼道:“将军枪法神鬼难测,莫非杨家所传?” 杨林玉道:“你能认出杨家枪法,看来不是等闲之辈!”说着一顿,道:“末将乃老令公八代嫡孙,汝等犯上作乱,天兵到此,还不受降?” 徐定道:“将军果然是杨家后代,杨家世代忠良,大宋臣民哪个不服,可你却助纣为虐,岂不让天下英雄笑话!” 杨林玉道:“末将为朝廷捉拿逆贼,天下英雄笑话什么,你们如果知趣,就弃械投降,免得末将动手!” 徐定笑道:“将军错了,如今朝廷大权旁落蔡京和六贼之手,六贼之一的朱勔来江南征集花石纲,使百姓饱受痛苦。徐家庄本是朝廷的顺民,一向安分守己,苏泽那厮却定了一个三路分兵之计,让将军前来围剿,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将军若但做出,还不玷污杨家世代清名!” 杨林玉低头不语,寻思半天,突然大喝一声:“强徒看枪!”挺枪直取徐定。 徐定一怔,慌忙举剑相迎,两个战至七八回合,杨林玉拖枪在手向北败走。徐定策马追赶,到了一处荒僻之地,杨林玉收住马头转过身来向徐定拱手一礼,道:“壮士且慢,杨林玉有话要说!” 徐定勒住马头,杨林玉道:“林玉奉苏泽之命伏兵于此,实是无奈,我本想放了汝等,可手下人多眼杂,只好引来这里说话。壮士且勿手软,继续与吾搏杀,吾佯装败逃,壮士可随后追赶,追去三五十里,自己去吧,吾也回去交差!” 徐定感激不已,道:“将军无愧杨家后代,我们后会有期!”言罢,将杨林玉追出三五十里之地。官兵见主将败逃,哪个还有心恋战?偃旗息鼓,逃之夭夭。 徐定打马回转,向众人道明杨林玉之壮举,张太公道:“真是忠良之后,只可惜当今圣上昏晕,使忠义之人左右为难!” 郑达道:“老杨家的人就是讲义气,咱家再见到他,一定负荆请罪!” 官兵既退,一行人重振气旗鼓向徐家庄而去。到了庄上,严太公亲迎于门外,即令庄丁张罗宴席、寝室。张太公见严太公豪爽慷慨,暗自思忖:几十人一起赶来,甭说吃喝拉杂,光这住的就得占据二十几间大屋,真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啊…… 却说这徐家庄分老庄、山庄两处,老庄由徐家家小以及众庄客居住,山庄却是闲置。严太公叫人把山庄打扫干净,接待张太公几十人住下。山庄与老庄相距二里多路,中间隔一处草木葳蕤的花园。 这一天,张太公闲来无事,便去绿荫丛中悠闲漫步。走到一处绿荫树后,却听耳房传出争吵之声,张太公诧异,向前靠了一靠,洗耳聆听,原是严太公和徐定的声音。 只听严太公怒气冲冲说道:“张太公一行杀了那么多官兵,有犯上作乱之罪,你倒好,将他们领到庄上,倘若被官兵知道,我们也有灭门之祸。我把他们稳在这里,你马上告知官府,前来捉拿!” 徐定大呼:“爹爹岂能无义,张家与徐家世代交好,张太公罹难,你却心生邪念,叫天下人如何看待我们徐家!” 严太公喝道:“孺子敢说爹爹无义?张家和徐家是世代之交,可张家对抗朝廷,徐家岂能容他!” 徐定大哭:“孩儿这里就与张太公出走,不打搅您老人家了,叫孩儿出卖世亲,孩儿万万不做!” “好你个不孝逆子!”严太公怒道:“想与叛逆勾结,老夫先废了你!”这么说着长叹一声:“好好好,你不去也罢,就给我老实呆在这里,老夫亲上官府一趟!”言罢,对两个家丁道:“好好看着公子,倘若被他逃脱,拿你俩试问!”说完,带了十几个家丁上宜兴城去了。 张太公听得魂飞魄散,他哪能想到,严太公如此下作,囚了儿子不说,还要上官府告发自己…… 张太公急急离了徐家花园,回到山庄,把事情说给张荣、郑达,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赶快收拾行装逃走吧!” 郑达道:“顽冥严太公,上次在天目山不是他阻挡,咱家早把朱勔那厮宰了,老儿趋炎附势去亲官府屁眼,不见他是大郎爹爹,咱家早要了老家伙狗命!”说着,将混铁棍拎在手中朝外便走。 张荣拦住他道:“大哥要干什么!” 郑达道:“我去解救徐家阿哥,要走你们走吧!” 张荣没拦住郑达,对张太公说:“郑义士这一去定会闹出乱子,我去帮他一把!” 张太公道:“孩儿说得有理,快去快回!” 张荣带了几个精壮庄客正要前去助郑达一臂之力,郑达和徐定却已闯将进来。见张荣带了十几个庄客挽枪持棍正要出门,郑达问道:“兄弟要干什么?” 张荣道:“我见你身单影只,正要带庄客前去帮你,没想到你这么快便回来哪!” 郑达道:“帮什么帮?那俩家丁吃不了咱家几拳就屁滚流,咱家没使几招,就把徐家阿哥救出来了!” 徐定对张太公道:“若非郑兄,小侄还被爹爹关在花园,都怪家父顽冥,使老伯担此惊怕!” 张太公道:“不怪家父,想他也有难处……” 郑达见两人絮絮叨叨,叫一声喊:“太公,絮叨甚么,这时不走,还待何时!” 众人打点好行装出了徐家庄,走了几里路,张太公不无忧虑地说:“我们该往何处?”张荣道:“不如上天王山投铁里溪大师!” 张太公听张荣这么说,突然问道:“当初你去天王山,铁大师可有回书?” 张荣这才想起回书被龟五盗走一事还未来得及告诉爹爹,慌忙说道:“大师是有回书,但被龟五盗了,才生出宜兴县那些事来……” 张荣没有说完,便听张太公喊道:“孩儿误大事了,铁大师是个言必信,行必果的正人君子,回了书信一定是要下山,你做事太不严谨,害了我们不说,铁大师恐怕也受连累!” 张荣惊道:“此话怎讲?”张太公道:“铁大师准是去炸七彩神石,但黄奎率领一万官兵早在哪里埋伏,大师倘若贸然闯入,还不凶多吉少?快,我们立即去救铁大师……” 第429章 震天响雷 却说铁里溪大师那日送走张荣,对弟子罗天道:“老身与张太公约定,七月十五在阳羡湖炸毁七彩神石,今日已是七月初五,距炸石之日只剩十天,你速去老君洞填装50枚子母雷,我们明日就上阳羡湖!” 罗天自从在夫人施丹协助下从西夏人手中夺回镇魂关,便来到天王山做了铁里溪徒弟,师徒俩相互学习,将大宋的枪炮燃弹发展到极致。 这时候,罗天见师傅要上阳羡湖,便道:“师傅,恕徒儿多嘴,您老人家慈悲为怀,多年已不下山,此刻要去炸七彩神石,倘若有所不测,叫弟子如何安生?” 铁大师捻须长叹:“贫道隐居山林,潜心研制震天雷,一心想佑大宋,但当今皇上声色犬马,朝廷大权旁落蔡京六贼手中。朱勔弄到七彩神石要从水路运走,白石桥将遭灭顶之灾;毁了白石桥,其它二十三桥同样面临灭顶之灾。为保祖宗留下来的遗产,贫道只能铤而走险!” 罗天道:“七彩神石本为天上之神石,师傅炸了,莫要冒犯天威!” 铁大师道:“七彩神石确为天上神石,可被奸臣用来危害黎民,不炸掉它,将有众多生灵涂炭!”说话间,禁不住悲泪长流:“想那张家人世代为朝廷守桥护路,皇上赐予丹书铁券也难免其灾,这天下真要乱了!” 铁大师抹了几把泪水,陡然生威:“罪魁祸根,皆为七彩宝石,此石小山一般,从天目山运至汴梁,沿途将毁坏民居、建筑无数,贫道此举,替天行道,上苍一定不会怪罪!” 罗天见阻拦不了师傅,只好唤来十几个师弟,上老君洞填装震天雷。 你道这震天雷何物所致?原来,华夏自战国以来盛行炼丹,到了唐高宗永淳元年(公元682年)首创伏火法,铁里溪的祖师爷在伏火法基础上发明了黑色火药,铁里溪跟妙妙真人学了几年武功后萌生退出江湖之意,便来天王山修炼火器。他发扬光大先辈的成果,推炼出爆炸性震天雷。震天雷外观像只陶罐,却用生铁铸成,口小身粗,内装火药,上安引信,可掷可埋,杀伤人马,摧毁建筑物,威力无比。 七彩神石体积巨大,罗天填装了母雷又装子雷,一百多颗子母雷一缕儿装好,用四匹马驮了,师徒一行晓行夜宿向阳羡湖赶去,赶到约定地点,不见张太公接应,铁大师便让弟子将马匹隐入山林,来到七彩神石周围观察动静。 七彩神石被十几条大船载运阳羡湖后被白石桥挡住去路,只好搁浅湖水之中。这时周际阒无人迹,铁里溪对罗天说:“张太公未来接应,可能遇到不测,我们先把顽石炸掉,再作料理!” 于是,让十几个弟子从林子里牵出马,卸下震天雷,装在一只小木船上,向装载七彩神石的大木船推进。 眼见就要靠近七彩神石,忽听一声锣响,四面窜出无数官兵齐声呐喊:“妖道铁里溪,你中了钦差和苏知县的计那,还不过来投降!” 铁里溪和弟子们惊得瞠目结舌,只好坐在船头不进不退。 原来,黄奎领了苏泽之命,将人马埋伏在天王山半道,只等铁里溪一到即行捉拿,可铁里溪师徒操了近路,官兵等了几天不见踪影,黄奎心中便生狐疑。忽然想起铁里溪要来炸石,一定会在七彩神石搁浅之处出现,便将人马拉到阳羡湖边埋伏起来,铁里溪师徒不知虚实,果然中了诡计。 铁里溪见官兵蜂拥而至,知道事情败露,对罗天大喝一声:“继续推进,拼死引爆。” 罗天得了师傅命令,让铁里溪和师弟们登上另一条船,自己驾驶装有震天雷的小木船向七彩神石驶去。距大石只剩几丈之远,黄奎却让兵士放箭,一时间乱箭齐飞,罗天不能向前。官兵大呼:“妖道快快上岸受降。” 铁里溪见徒儿受阻,官兵箭若飞蝗,陡立船头大喊一声:“贫道本不想杀生,但当今皇上昏聩,搞得民不聊生,你们这帮虎狼之辈,不怜百姓疾苦却来助纣为虐,老朽只能开杀戒!”说着举手一扬,数枚“飞蝗石”便像长了眼睛向湖岸上官兵飞去,官兵面门上中了,“噗噗噗”倒了一地。 铁大师这招叫“满天落花飞蝗石”,一手挥出,数十颗豆大的石子瞬间飞出中人要害,年轻时他用这手暗器驰骋江湖,即便他的师弟莫谦也畏惧三分。退出江湖后铁里溪很少用“飞蝗石”杀人,可眼下事态紧迫,他才用了这手杀招。 湖岸官兵中石者鬼哭狼嚎,黄奎大喝道:“妖道暗器杀人,赶快后撤。” 官兵后退百丈之外,铁打师的飞石够打不着;官兵用弓箭射住罗天,罗天也前进不了,两下里胶着起来。 罗天怕官兵射出的乱箭伤着师父,站在船头大声喝道:“黄奎狗奴听着,让你的军队再向后撤,要不,我用震天雷炸个稀巴烂!”说着将一枚震天雷投入湖中,湖面顿时冲起滔天巨浪…… 官兵哪里见过这种东西,以为是上苍赐给铁里溪师徒的神物,面面相觑,你推我搡,又向后退去几丈,却用强弓硬弩乱射冷箭。 铁里溪见罗天近不到七彩神石跟前,只好扼腕长叹,和官兵面面僵持。两下相持一天,忽听官兵阵里杀声四起,铁大师大喜:“定是张太公带人来了,罗天,赶快上岸助战!” 罗天得了师父指令,冲向岸去,使出道家的无敌拳脚,一连击毙十几个官兵,但那黄奎却不是等闲之辈,见罗天未带震天雷,只是空手击搏,打马扬刀,向他冲来。 罗天虽然熟捻拳脚,可刀马兵器却显生疏,见黄奎冲得凶猛,慌忙从地上捡起一把铁枪向黄奎迎面刺去,早被黄奎一刀打落。 黄奎见罗天失了兵器,斗兴大作,挥舞大砍刀来抢罗天,斜刺里却伸出一根混铁棍来,原是郑达赶到。 郑达一行赶到阳羡湖,见官兵将铁里溪师徒围在湖中形势危急,便和徐定、张荣冲入官兵阵里打将起来。 郑达的混铁棍如出水蛟龙,打得官兵尸横满地,正打得得意,却见黄奎要伤罗天,怒吼一声冲上前来,与黄奎厮杀一起。 黄奎见半道上杀出一个黑面汉,惊得一怔,放开罗天来战郑达,两下里打了百数回合不分胜败。 黄奎寻思:这样死拼硬磕胜不了黑面鬼,不如略施小计擒拿此贼。主意拿定,便就卖个破绽拖刀而走。 郑达以为黄奎怯惧,大喝一声紧紧追赶。黄奎走走停停,挑逗郑达:“黑面鬼不要嚣张,本将军打不过你走还不行!”说着已经登上一座孤梁。 孤梁四周全是悬崖峭壁,黄奎站在上面呐喊:“黑面鬼,有种的上来和爷爷拼杀!” 郑达不知是计,大声叫骂着冲上孤梁,脚跟未稳,便见黄奎搭弓射箭。郑达防不胜防,胳臂上早中一箭,“噗”地倒地,滚下悬崖。 黄奎哈哈大笑:“黑面鬼,这下知道本将军的厉害了吧!”嘴里说着探头去看,见崖下的山谷深不见底,料定郑达难能生还,便就弃崖而去,返回阳羡湖畔,官兵正和铁里溪师徒、徐定、张荣正杀得难分难解。 黄奎发一声喊,上前助战,却被徐定拦住。黄奎哈哈大笑:“黑头汉已被本将军打入山谷见了阎王,孺子还不弃械投降!” 徐定大喝一声:“贼奴杀了郑大哥?徐定要你拿命来还!” 徐定挥剑向黄奎劈去,黄奎举刀来挡,那剑竟有千钧之力。黄奎抵挡不住,拖刀而逃,迎面赶来铁里溪大师。大师扬手一抛,一粒飞蝗石便向黄奎面门打去,只听“噗”地一声碎响,黄奎脑浆迸裂死在地上。 官兵见主帅身亡,哪个还有心恋战,发一声喊,四散逃命去了。 铁里溪见官兵逃走,和众弟子上前拜过张太公,张太公执着铁里溪的手道:“老朽让大师受苦了……” 言犹未了,却听徐定喊道:“黄奎那厮将郑大哥打入山谷,是死是活,我们得去看看!” 张太公和铁里溪一听大惊,慌忙和众人下到山谷寻找郑达,几道山谷挨个儿找遍,就是不见郑达踪影。 徐定急道:“这可咋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莫非被野兽吞噬!” 铁里溪道:“我看不会,即便野兽吞噬也会留下痕迹;但山谷中什么痕迹也没有,一定被什么人救走了,我们不必担心!”说着眉头一皱:“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炸掉七彩神石,倘若迟缓被官兵卷土重来,就会前功尽弃!” 徐定道:“七彩神石是天上之陨石,归我徐家已经二十多代,不得意被官兵运至阳羡湖,岂能炸毁,不如将其运回天目山,重做徐家镇山之宝!” 张太公道:“贤侄错了,七彩神石运回天目山,还将落入官兵之手,为免生灵涂炭,必须将其炸掉,以绝后患!” 铁里溪道:“张太公说的有理,七彩神石陨落天目山后风调雨顺,四方百姓受恩不小,贫道也不忍心炸掉,但若运回东京,定要毁桥破路,伤害无辜,炸石实处无奈,还望徐公子见谅!” 徐定见铁大师和张太公执意炸石,也不好争执,躬身一礼道:“二位长者主意既定,小可也无可奈何,但亲眼看着自家神石在眼前消失实不忍心,你们看着办吧,徐定要去寻找郑大哥!”说完,掉头走了。 铁里溪哀叹一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徐定走出四五里远,便听“轰隆一声”巨响,知道那是震天雷破石的声音,禁不住放声大哭…… 第430章 太湖射雁 却说吴玠和莫小儿骑上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向平江府一路赶去,来到江南,果然见村笼掩映,山清水秀,一派生气盎然的景象。 莫小儿叹道:“人说江南好春光,真是名不虚传!”言语中,禁不住吟诵李白的诗句:“故人西辞黄鹤楼,烟雨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吴玠笑曰:“看来小儿崇拜李白,李白号称诗仙,但诗句太多了虚幻和浪漫;杜甫就不一样,现实大气切中时弊,一首《蜀相》诗常使晚辈悲情不禁:‘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莫小儿嘿嘿笑道:“杜工部的诗篇确实现实大气,这首《丞相》诗是吟诵诸葛武侯的,玠哥哥得到《武侯兵书》和元戎连弩,莫非爱屋及乌了!” 吴玠欣然:“此话不假,这一路上,在下对《武侯兵书》认真研读,不愧是本奇书,只可惜眼下没有战争派不上用场!” 莫小儿曰:“刀在鞘中只待飞,珠在椟中亦光辉。眼下朝庭腐败,四夷蠢蠢欲动,大有对中原用兵之势,到时候《武侯兵书》定能派上用场!” 说着往嘴巴上粘了一抹马尾巴,装扮成白胡子老翁,道:“玠哥哥,你看我这一装扮,是不是更像你师父了!” 吴玠故作怔惊地看了几眼,不禁扬声大笑:“这怎么像我师傅,我看像个精怪魔兽,让人心悸!” 莫小儿扬起手掌:“想挨撇把是不是,哪有徒弟这么对师傅说话……” 两人说说笑笑向前走去,拐过一座山头,却见一队搬运石头的农夫蹒跚而来,身后跟着两个官吏模样的家伙手持皮鞭,是不是对农夫鞭打脚踢。 莫小儿瞬间震怒,施展金雁功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跳到两个官吏身边,一记神驼足左右开弓,将两个家伙踹翻在地,这才看清,他们一个是瓦刀脸,一个是斗鸡眼。 瓦刀脸和斗鸡眼莫名其妙地爬起身子,见眼前站着一个白胡子老翁,禁不住大骂:“老东西找死不成,竟敢对官府老爷动手动脚!” 莫小儿冷笑一声,将瓦刀脸和斗鸡眼拎将起来,重新颠在地上,道:“爷爷找的就是官府老爷,两个虫豸听着,为什么要让农夫搬运石头,还对他们鞭打脚踢!” 瓦刀脸不甘示弱:“管得宽了吧,官府让农夫劳役这是职责!” “去你娘的葫芦头!”莫小儿大喝一声,伸出金身洞箫在瓦刀脸额头点了几下,瓦刀脸疼得哇哇大叫,额头上很快泛起皮肉疙瘩。 斗鸡眼见莫小儿不是等闲之辈,慌忙跪地求饶:“老丈饶命,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只因当今皇上要在东京修筑万岁山,钦差朱勔朱大人来江南征集花石纲,要小人半月内征集一船花石纲运往东京,小人才驱使农夫搬运,小人罪该万死,不该对农夫动手动脚,还望老丈饶命!” 瓦刀脸见斗鸡眼这么说,也就跪在地上鸡啄米似的口头:“老丈有所不知,朱勔给小人下了死令,消极怠工就要杀头,平江知府吴奕行动慢了些,已被统军李纨赖羁押,说是听后问斩……” 话没说完,已被吴玠揪住衣领提了起来:“你说的可是实话,吴知府已被羁押,现在关在何处!” 瓦刀脸赌咒发誓:“小人哪敢撒谎,吴知府被李纨赖押在平江大牢,恐怕性命难保!” 吴玠大吼一声,放过瓦刀脸对莫小儿道:“爹爹被关在平江大牢,我们赶快前去救他!” 瓦刀脸和斗鸡眼一听吴玠是吴奕的公子,慌忙奉迎恭维:“原来是吴公子驾到,果然不同凡响,令尊可是好官,我们都是他的属下呀!” 莫小儿见两个虫豸有意讨好,白了两人几眼,道:“刚才你们打了农夫多少鞭子!” 瓦刀脸和斗鸡眼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 莫小儿道:“不想说是不是!”说着用金身洞箫向两人点去。 瓦刀脸吓得屁滚尿流,指指斗鸡眼道:“他打了五六鞭,我打了七八鞭!” “那好,现在加倍偿还!”莫小儿让瓦刀脸和斗鸡眼面对面而站,威严不羁地说:“你们相互抽打二十鞭子,爷爷就放过你们!” 瓦刀脸和斗鸡眼哪敢违命,硬着头皮相互抽打起来,逗得一旁的农夫哈哈大笑。 莫小儿看得高兴,一把撤掉嘴上的胡髯,道:“以后再见你们欺负老百姓,就不是挨鞭子的事了!” 瓦刀脸和斗鸡眼见莫小儿显出真身是个女的,惊得瞠目结舌:“原来你……是……是女人,我们怎么没看出来……” 莫小儿大呼一声:“莫非要轻视女人不成!”说着便将金雕宝剑拎在手中。 瓦刀脸和斗鸡眼又一次惊恐不安:“姑奶奶不可造次,小人只是说说而已,绝无轻侮之意,还望姑奶奶手下留情!” 莫小儿见两个虫豸一幅谦谦君子的样子,便将金雕宝剑收了起来。瓦刀脸和斗鸡眼见莫小儿没有杀他们之意,这才定了定神,道:“姑奶奶,我们要运花石上那边交差,可以走了吧!” 莫小儿道:“运什么运,还不让农夫扔掉石头放他们回家!” 瓦刀脸吃吃呐呐:“姑奶奶……运不到花石,我……们……可……要掉脑袋呀!” 莫小儿道:“你俩的脑袋早该掉了!”说着对搬运花石的农夫呼叫一声:“大家这里散去,有什么事情莫小儿一人顶着!” 众农夫听得,将花石撇了一地哄散而去,瓦刀脸和斗鸡眼也要逃窜,却被莫小儿拽了回来。 吴玠道:“两个虫豸尽管恶了些,但给我们提供了爹爹的音信,小儿还是放他们一马吧!” 莫小儿听吴玠这么来说,在瓦刀脸和斗鸡眼屁股上踢了几脚,喊了声“还不快滚”,瓦刀脸和斗鸡眼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脚,慌不择道地逃窜而去。 看着瓦刀脸和斗鸡眼逃去的身影,莫小儿哈哈大笑:“真痛快,这等欺压百姓的狗官,就得用这种法子!”说着回头一喊:“玠哥哥,我们这里就上平江府吧……” 两人跃上马背飞驶而去,来到太湖,但见水色连天,浩瀚似海,散布湖中的48座岛屿巍然屹立,只是偌大的湖面没有渡船。 吴玠仰天长啸:“天不助吾,没有渡船,如何渡湖,爹爹可在平江府苦苦煎熬啊!” 莫小儿道:“玠哥哥糊涂了是不是,我们的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不是能越洋渡海吗,还要什么渡船!” 说着和吴玠打马冲湖水而去,但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蹶起前蹄,就是不愿下水。莫小儿面面相觑:“这就怪了,当初游离天下,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涉水如履平地,这时候怎么望水生畏,止步不前!” 说着将马退了回来,突然醒悟:“我知道了,当初两匹良骥之所以能越洋过海,全是璇玑教主使了魔力,此刻望水却步,是不是魔力殆尽!” 吴玠道:“那倒不尽然,可能是太湖不比大海,两匹神骥才止步不前!”说着看了莫小儿一眼:“小儿,你刚才提起我师傅璇玑教主,吴玠离开他老人家好些日子,还真有些想念!” 莫小儿见吴玠想起师傅璇玑教主,知道吴玠以前的意识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心中便暗暗高兴,冲着吴玠一笑,道:“既然良骥不能越过太湖,这里又无渡船,我们不如绕道去走陆路!” 两人策马沿太湖而去,走得三四十里,却见湖面上驶过一艘船来,船头站着一个汉子,不是撒网捕鱼,却在搭弓射雁。 莫小儿笑道:“这汉子有病,渔船不来捕鱼,却要射雁……” 话没说完,汉子发出的羽箭已经射向空中,一只飞雁中箭而落,掉在湖岸的草地上。 莫小儿哈哈笑道:“古有守株待兔之典故,没想到我们湖岸得雁,看来这是天意!” 说着打马上前,将大雁捡了起来,只见一支羽箭扎在大雁身上,箭身刻着“徐定”二字。 莫小儿打个激灵:这么说射雁的汉子叫徐定,看来这小子手段不赖;不过射雁既落我们脚下,就不是他的了……心中想着,便将羽箭拔掉埋藏起来,拎起大雁向吴玠走去,边走边喊:“玠哥哥,我们肚子饿着哩,正好用这只雁打打牙祭!” 吴玠走上前来,见大雁体肥膘壮,不禁说道:“这怎么成,大雁是那汉子射落的,我们无功而得,还不被人笑话!” 莫小儿白了吴玠一眼:“我看你像个腐儒,谁能证明大雁是汉子射落的,拿到我们手中,就是我们的,还不去捡柴禾准备烧烤!”说着,已将大雁按在地上剃肠剖肚。 吴玠被莫小儿数落一顿,躇踯不定地左顾右盼,却听身后传来喊声:“你个贼婆娘,竟敢劫取我的大雁!” 吴玠和莫小儿回头去看,船头那个射雁的汉子手执一把七星宝剑冲上岸来,怒气冲冲朝他们而来…… 第431章 兄弟重逢 却说吴玠和莫小儿回头去看,船头那个射雁的汉子手执一把七星宝剑冲上岸来,怒气冲冲朝他们而来。 你道这汉子何许人也,他就是严太公的公子徐定。 那一日徐定不忍心看着七彩神石被炸,独自一人深入山谷寻找郑达,没有结果,郁郁寡欢地向太湖而来。 走到湖边,见一条木船横在水里,便就登了上去想捕几条鱼来,却见一群大雁在空中飞翔,不禁兴起,张弓搭射向雁群射去。 徐定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一箭射去,果有大雁中矢坠落,然而落雁掉在湖岸的草地上,徐定弃船去捡,莫小儿已将大雁开肠剖肚。徐定怒气冲天,不禁大骂起来。 莫小儿见徐定出言不逊,毫不示弱地站起身子道:“吼什么吼,谁能证明这只雁就是你射的!” 徐定道:“雁身有我的羽箭,怎么说不是我射的!” 莫小儿不屑一顾地歪歪脑袋:“你说雁身有你的羽箭,请过来看看哪里有!” 徐定看过一眼,果见雁身没有羽箭,心中一凛,道:“一定是你这个贼婆娘拔掉羽箭想要奈我,还不将大雁还来,要不,别怪在下不客气!” 莫小儿哈哈笑道:“你有什么能耐,竟敢口出狂言,大雁明明是自己坠落被我捡到,你却强词夺理,莫非想让姑奶奶给你松松筋骨!” 徐定大怒:“好一个信口雌黄的贼婆娘,看徐定如何教你学乖!”说着举起七星宝剑向莫小儿刺来。 莫小儿亮出金雕宝剑去挡,这一挡竟有千钧之力,震得徐定双手发麻,徐定方知莫小儿不是等闲之辈。但徐定是血性汉子,怎能对一个女子服输,左冲右杀和莫小儿打拼,吴玠左阻右劝,哪里阻劝得开。 打了几十回合,徐定渐渐支撑不住,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一声呐喊:“大郎勿惧,郑达前来帮你!” 徐定回头去看,只见郑达举着混铁棍,出山猛虎一般向这边冲来,心中便喜,急急说道:“郑大哥来得正是时候,贼女人欺人太胜,今日定让她脑袋搬家!” 郑达风风火火冲上前来,对着莫小儿便是一顿闷棍——原来,他被黄奎一箭射中胳臂滚下山崖,被一棵大树拦住拣得性命,但悬在半崖进退不得,好不容易滑下山谷找见一条道路逶迤而行,走了三天,竟然来到太湖边上。 郑达沿湖而走,却听这边传来厮杀声,急呼呼赶过来一看,原是徐定和人厮杀,便就疾风似火般赶上前来帮忙。 莫小儿力斗徐定、郑达并不力怯,吴玠却大呼小叫地呐喊起来:“这不是郑达兄弟吗,快别打啦,大家都是自己人!” 莫小儿听吴玠这样来喊,慌忙跳出圈子,对郑达道:“你是玠哥哥的兄弟?小儿怎能和你厮杀,不好意思,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郑达痴呆呆看着吴玠,不知所措地说:“你这汉子也真埋汰,我和你素不相识,怎么是你兄弟!” 原来,郑达和吴三朵分离两年多,各自的容貌都在变化,一见面自然没认出来。 吴玠道:“你这黑头,才别几日,就不认大哥我了,我和小儿千里迢迢上眉坞县麒麟镇找你,没想到你竟在太湖出现!” 郑达越听越糊涂,莫小儿插上话头:“这不怪郑壮士,实在是你们分离的时间有点长了!” 接着话头一转,对郑达道:“郑义士,这个叫吴玠的人就是吴三朵,是你的结义兄弟!” 郑达一听吴三朵的名字,这才喊道:“原来你是三朵大哥,怎么叫起吴玠来了?一个名字变来变去弄个甚?” 莫小儿道:“吴三朵逃离眉邬县后去了渭州,陇亲王给他改名吴玠,没想到在莫云寨被翁不二含的九蟆禅杖残害,现在附身真正的吴玠!” 郑达道:“怎么这般啰嗦?只要是吴三朵就好!” 说着,一顿,道:“这么说从今往后洒家得喊你吴玠吴大哥?” 吴玠点点头,走到郑达身边,在他肩头拍了一把道:“你这黑头,真的将大哥忘啦……” 郑达见吴玠言谈举止和当初的吴三朵别无二致,方才相信眼前的后生是他朝思暮想的吴三朵,现在名叫吴玠,禁不住热泪盈眶,惊叫一声“吴大哥”,纳头便拜…… 两人寒暄一气,郑达才将徐定介绍给吴玠和莫小儿。 吴玠抓着徐定的手哈哈大笑:“真是不打不成交,时才内子得罪之处还望徐壮士见谅!” 徐定扬声大笑:“看吴大哥说的,徐定不是鸡肠小肚之人,还能在乎这个!” 郑达站立一旁傻笑一通,突然大惊小怪地说:“哥哥不是和章馨怡拜堂成亲了吗,怎么又冒出个莫姑娘,我看你这人有点花心,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不地道得很……” 吴玠见郑达这么来说,不知说什么才好。 莫小儿慌忙上前给吴玠解围,道:“皇帝可以三妻六妾七十二宫,玠哥哥讨几房老婆有什么不可;告诉你,除了小儿和章馨怡,玠哥哥还有田牧香、孙荆草、赵玲燕、青衣丹枫、红衣飘萍、冬至一梅、仁多菱花,一共九个老婆……” 郑达哈哈大笑:“吴大哥不成种马了吗?九个老婆咋整得过来!” 说着一顿,道:“咱家只有一个吕紫凝,还不知现在何处……” 吴玠笑道:“兄弟不提吕紫凝倒也罢了,一旦提起,在下就得告诉你!” 郑达面面相觑,道:“大哥知道紫凝的下落?” 吴玠道:“当然知道!告诉你吧,紫凝现在是梅尼师太的徒儿,跟梅尼师太在天台山学习医术、剑术啦!” 郑达忽地跳将起来,大声喝道:“原来紫凝在天台山?是不是和青衣丹枫、红衣飘萍她们在一起?” 吴玠点点头:“是和青衣、红衣她们在一起,只是章馨怡不知去了哪里……” 郑达见说,急道:“章馨怡还没找见?大哥甭急,兄弟这里就和大哥前去寻找!” 吴玠摆摆手道:“现在不是时候,爹爹被朱勔羁押平江府性命不保,吴玠和小儿要去营救,二位贤弟倘若不弃,不如和吴玠一道上平江府走上一遭!” 徐定道:“铁里溪大师和一帮好汉在阳羡湖炸了七彩神石可能还没走远,不如将他们招来助吴大哥一臂之力!” 吴玠便让郑达和徐定前往阳羡湖相邀铁里溪一行来平江府一会。 郑达和徐定去后,吴玠和莫小儿才向平江府赶去。 原来,这平江府别名姑苏又称苏州,自古就有“人间天堂,地上苏杭”之美称,唐朝诗人张继一首《枫桥夜泊》更是苏州名扬天下:“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枫桥夜泊》一出,苏州城外寒山寺前便成了商贾云集的商业闹区,繁花似锦的枫桥街店铺鳞次,瓦舍栉比,百艺杂耍,各出心裁。一街两行的地摊上摆满唐瓷、宋砚,先朝的金箸玉碗;镂金八宝屏、和田碧玉瓶、铜银弥勒佛、名人字画……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这一天正值庙会,四面八方的文人骚客、达官贵人络绎光顾。突然,一队官兵吆吆喝喝拨开人群,将一张布告贴在寺院门前的墙壁上,人们翘首去看,只见上面写着: 大宋钦差布告天下:平江知府吴奕勾结贼人炸毁七彩神石,犯下欺天大罪,为整饬吏治,一振皇威,定于本月二十五日对罪臣予以处斩,特此布告。 布告贴出,全城哗然,百姓议论纷纷:“吴知府怎能勾结贼人炸毁七彩神石,真是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大宋官场如此腌臜,看来这江山不会长久……” 原来,铁里溪炸掉七彩神石,朱勔仿佛掉进万丈深渊。他已给徽宗上了奏章,说七彩神石不日就要运往汴京,但一声炮响化为乌有,朱勔的欺君之罪难以解脱。朱勔本来就是刁顽之徒,大难临头便想找个替罪羊,吴奕成了最合适的人选。吴奕一开始就对“花石纲”心存不满,如果说他勾结贼人炸毁七彩神石,不仅可以推卸自己的罪责,还能剪除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朱勔有皇上赐予的尚方宝剑,先斩后奏顺理成章。 主意拿定,朱勔便和苏泽急急赶到平江府和李纨赖密谋,李纨赖已将吴奕羁押,听说朱勔要将其处斩,便就趁机献媚:“钦差英明,平江官吏迂腐,百姓刁蛮,杀了吴奕,方能一振朝纲!” 朱勔道:“行刑日期就定在本月二十五日,为了营造气氛,统军可让军士四处张贴布告,使天下人都知道,吴奕是炸毁七彩神石,对抗花石纲的罪魁祸首!” 朱勔的莫须有之计不为高明,可在这时,军士来报,说寒山寺前有个姑娘和后生扶棺大哭! 朱勔不屑地说:“这有什么奇怪,他们怕是死了亲人才去啼哭!” 兵士急道:“不是呀大人!” 朱勔道:“甚么是与不是!” 兵士道:“棺木上写的是……”兵士欲言又止。 朱勔一把抓住兵士的衣领:“写的甚么,还不从实道来!” 兵士战战兢兢:“小人不敢讲!” 朱勔道:“恕你无罪,但讲无妨。” 兵士定了定神,款款说道:“棺木上……写……着大宋钦差……朱勔之尸位……” 没听兵士说完,朱勔便暴跳起来:“何方刁民这般大胆,竟敢如此诅咒皇上钦差,李统军,速率人马与本官前往寒山寺捉拿元凶!” 李纨赖道:“些许小事,何以惊动大人,末将带人缉拿便是!” 朱勔扬扬手:“这等欺人太甚的狂徒,老夫要亲眼看看,统军不必阻拦……” 第432章 寒山寺莫小儿哭丧 李纨赖见朱勔执意要往,便让钦差卫队保护他的安全,自己带上五毒卫士先行一步赶到寒山寺,果然见一男一女两个后生坐在一副棺柩前面燃烧纸钱,那个女的拍柩而嚎,嘴里不住地诅咒朱勔。 李纨赖大怒,率领五毒卫士上前包围,走到跟前一看,狂泣嚎骂的女子竟是他的救命恩人莫小儿…… 莫小儿和吴玠来到苏州,见大街小巷贴满斩杀吴奕的布告,方知爹爹命在旦夕。吴玠急不可耐:“小儿,处斩日期只剩两天,我们还是去劫狱吧!” 莫小儿若有所思:“牢房有重兵把守,我们两人势单力薄,不可能成功!”说着眉头一挑,道:“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将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寄存起来再想办法!” 两人将马匹牵进客栈寄存下来,莫小儿道:“玠哥哥,你速买一口棺材拉到寒山寺前,我在那里等你!” 吴玠惊诧不已:“你有病哪,不想办法营救爹爹,弄口棺木作甚!” 莫小儿道:“这样来做,才能营救爹爹!” 吴玠不明事理,莫小儿道:“情势紧迫,只能用计,寒山寺乃空旷之地,我们用此计激怒朱勔,将他引出来诛杀,爹爹不就平安了吗!玠哥哥,事不迟疑,快去运作!” 吴玠恍然大悟,慌忙买来一口棺材雇人拉到寒山寺前,莫小儿便给棺盖上写了“大宋钦差朱勔之尸位”九个大字,伏在上面放声大哭。 哭声惊动沿街百姓,大家涌上前来观看,见是诅咒朱勔,一个个乐得哈哈大笑。莫小儿一边哭泣,一边观看大街上的动静。她知道这一手定能激怒朱勔,只要狗贼赶来,便让他有去无回。 街那边传来喝喊声,莫小儿知道官兵来了,便就哭得越发伤心。 官兵急急赶来,朱勔果然就在其中,莫小儿对吴玠道:“玠哥哥,朱勔那厮来了,准备削其狗头!” 两人暗暗做好准备,朱勔却停在百米之外,六七个虎彪大汉冲上前来将他们包围起来,领头的竟是李纨赖。 莫小儿打个激灵,呵斥一声道:“李纨赖,你果然做了官府鹰犬,赶快闪开,我们要去诛杀朱勔!” 李纨赖拦住莫小儿:“莫将士别来无恙,在下不会忘记你和吴将士的救命之恩,但李某现在是大宋统军,要保护钦差大人的安全!” 吴玠怒道:“李纨赖,你要保护朱勔,难道要看着朱勔杀害我的爹爹不成!” 李纨赖一怔:“原来你是罪犯的孽子,在下正要拿你,竟然送上门来……” 说着就要上前捉拿吴玠,却被莫小儿用金雕宝剑拦住:“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知道他是谁,他就是救你性命的吴玠!” 李纨赖哈哈大笑:“莫将士开玩笑也不看个地方,他怎么会是吴玠,吴玠哪是这个模样!” 接着提高嗓音道:“即便是吴玠,李某也不能让他伤害钦差大人!” 吴玠大喝一声:“豺心蛇性的畜生,要知如今,何必当初救你,看枪!”吴玠伸出麒麟钢枪向李纨赖刺去。 李纨赖闪身躲过,大吼一声,亮出鹰爪功向吴玠抓来。莫小儿惊得一叫:“玠哥哥,小心鹰爪功!” 吴玠纵身一跃跳将开来,莫小儿喊道:“玠哥哥,快去诛杀朱勔,我来抵住李纨赖!”说着将金身洞箫一抖,数枚银针便飞将出来向李纨赖射去。 莫小儿这一招叫“洞箫银针”,将数枚缝衣针喂入洞箫之中,在上面设上机关,使用时只需按动机括,银针便可射出置人死地。 但李纨赖是暗器高手,见莫小儿射出银针来伤自己,慌忙抛出“铁蒺藜”破解,洞箫银针和铁蒺藜在半空中撞出“哔哔哔”的响声落在地上,那一个也没伤了对方。 莫小儿见洞箫银针被破,气得咬牙切齿,使用“旋风掌”向李纨赖袭来。李纨赖转身闪过,嘿嘿一笑:“莫将士,本统军念你有救命之恩,不想伤及性命,放一条生路,汝还是走开吧……” 莫小儿大喝一声:“无耻之徒,竟敢口出狂言,本姑娘不杀你这忘恩负义的高丽蛮子,有何面目行走江湖!”说着举起金雕宝剑向李纨赖刺去。 李纨赖见莫小儿咄咄逼人,挥舞鬼头刀和莫小儿拼杀,两人一来一往打了几十回合,竟然不分胜败。 吴玠见莫小儿抵住李纨赖,挥舞麒麟钢枪去杀朱勔,却被“五毒卫士”拦住厮杀。 “五毒卫士”一个叫阿鼠,一个叫阿牛,后面的叫阿虎、阿兔、阿龙,他们均是高丽人,被李纨赖招在麾下后结为生死兄弟。五人武功均数上乘,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吴玠的麒麟钢枪却像出水蛟龙,左点梨花,右挑樱桃,打得“五毒侍卫”满地找牙。 “五毒卫士”中的阿龙见正面攻击难以取胜,便就踅摸到身后打算偷袭,吴玠身后似乎长了眼睛,一记“神驼足”踹去,将阿龙踢出十几丈远。阿龙防不胜防,倒地身亡。 阿鼠见兄弟毙命,使一柄钢杈向吴玠刺来,吴玠用麒麟钢枪将阿鼠的钢杈挑飞,当胸一记旋风掌,劈得阿鼠口吐鲜血见了阎王。 阿牛、阿兔、阿虎见吴玠连伤两个兄弟,一个挥铁鞭,一个使钢刀,一个用钩连枪来枪吴玠,吴玠将麒麟钢枪使得风车也圆,“三毒卫士”哪里近得了身。 李纨赖在这边大战莫小儿,见吴玠伤了两个兄弟,气得哇哇大叫,使出鹰爪功前俯后仰,欲致莫小儿于死地。 李纨赖的“鹰爪功”是在深山跟踪秃鹫、金鹰一干猛禽揣摩出来的,指甲缝里喂有剧毒,一旦抓伤对手身体,没有解药化解,顷刻便会毙命。 莫小儿见李纨赖的鹰爪功来势凶狠,慌忙抽出腰间的软鞭接招。莫小儿的软鞭谓之“龙尾鞭”,一旦挥出,犹如长龙摆动,鞭稍触处,不是皮开便是肉绽。 “鹰爪功”遭遇“龙尾鞭”自然失去威势。 两人拆了几十招,李纨赖渐觉力道不支,忽地跳出圈子道:“小妖女,我们已经恩断义绝,现在天近黄昏,不如晚上在城外赤松林挑灯夜战,如果你能取胜,诛杀钦差在下不阻;你若失败,李某就不客气,将你和吴奕一道曹市问斩!” 莫小儿明知李纨赖想用缓兵之计,可见吴玠被阿牛、阿兔、阿虎和众军士死死缠住,朱勔已经逃走,心中便想:引蛇出洞之计虽然成功,但却没有杀掉朱勔,不如应了李纨赖之约将他干掉,再杀朱勔…… 主意拿定,便对李纨赖道:“夜战就夜战,但你告知朱勔,不能伤害吴知府一根毫毛,否则,本姑娘就将钦差行辕变成瓦砾!” 李纨赖哈哈一笑:“这个请放心,吴知府押在我的军中,在我们未决出胜负之前,李某会保证他的安全!” 说着抱拳一礼,就要离去,莫小儿却喊住他:“不行不行,我这眼睛一到晚上看不清东西,我们还是明天一决高低吧!” 李纨赖心中大喜,莫小儿之言正合他的寓意,如果明天厮杀,他就有更充裕的时间在赤松林布设机关、暗弩,莫小儿即便有分身法,也休想逃脱。因此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明天就明天,谁也不能反悔!” 言罢,大步而去,走得数丈之远,阿牛、阿兔、阿虎狼狈不堪地跟了上来,说他们被吴玠打得好惨。李纨赖恨得咬牙切齿,大骂一声道:“莫小儿吴玠,老子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李纨赖一走,吴玠便来到莫小儿跟前询问为何放走李纨赖。 莫小儿说明因由,吴玠急道:“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李纨赖约你赤松林打拼,一定包藏祸心……” 莫小儿笑道:“玠哥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赤松林正是小儿的用武之地,小儿才应了他将计就计。只要灭掉此贼,杀戮朱勔就无人阻拦,爹爹的安全才有保证!” 吴玠不大相信地看着莫小儿,莫小儿拉了他一把道:“放心吧玠哥哥,小儿早是胸有成竹,我们还是回客栈养精蓄锐吧……” 两人离开寒山寺,回到寄存马匹的客栈住下,半夜时辰,莫小儿对吴玠道:“我去赤松林侦查情况,你在这里等待我的消息!” 言罢,溜出客栈施展轻功,一阵风来到赤松林,李纨赖率领军士正在四处设置机关暗弩。莫小儿暗暗发笑:李纨赖机关算定,但赤松林准是他的坟墓…… 原来,李纨赖知道单打独斗不是莫小儿对手,才在赤松林设下强弓暗弩要置她于死地,还信誓旦旦地对朱勔说:“莫小儿和吴玠即便有三头六臂,也逃脱不了末将的万箭阵,一旦二人被擒,可与吴奕一道处斩,以次来振钦差权威……” 李纨赖的用心可谓恶毒,可他哪里想到,莫小儿要在赤松林施用“杀手锏”,使他的强弓暗弩派不上用场。 莫小儿在赤松林侦探一番,返回旅馆叫上吴玠一道前往。吴玠忧心忡忡:“李纨赖既然设下强弓暗弩,我们这不是白白送死…… 莫小儿道:“不用担心,到时候你会明白!”说着拉起吴玠就走,一边走,一边掏出一瓶药料往吴玠身上喷洒。 吴玠“嗷嗷”叫着后退:“你这是干什么,往我身上喷撒什么东西……” 莫小儿不做言语,喷洒了吴玠又给自己身上涂抹。涂抹完毕和吴玠来到一条阴沟,道:“这里叫螳螂沟,四面都是丛林,只有中间那条小道可以走人。玠哥哥埋伏道旁的树丛中,见有兵士逃来只管放过;若见李纨赖和‘三毒侍卫’,定要将他们打杀!” 吴玠想问这是为甚,莫小儿已经跃上树冠不见踪影…… 第433章 救吴奕英雄劫杀场(1) 却说李纨赖在赤松林设下强弓暗弩,让军士埋伏下来,只等莫小儿前来上钩。然而太阳已上树梢,还不见莫小儿踪影,李纨赖心中便急。 就在这时,却听一阵深沉的洞箫声从从树冠顶上传来,李纨赖抬头去看,莫小儿竟盘膝而坐,在上面吹箫。箫声抑扬顿挫如泣如诉,似秋风腥雨袭击大地,如布谷出巢声声幽怨。 李纨赖恨得咬牙切齿:“好个小妖女,竟然避过机关暗弩,在树冠上行走,将本统军戏弄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李纨赖令兵士向树冠上射箭,但林密叶茂,箭簇哪里射得进去。李纨赖急得抓耳扰腮,却见无数野蜂呼吵着飞进树林见人便蛰。 野蜂是莫小儿的金身洞箫招引来的。李纨赖约定在赤松林搏杀,莫小儿便想用金身洞箫将其制服。金身洞箫不是凡物,在里面涂上奇香异料吹奏起来,音律便将芳香送到四面八方,百虫闻得,都会赶来。这一次莫小儿调换了香料,坐在树冠上吹奏,便就引来大群野蜂前来闹哄。 长途奔袭的野蜂飞进赤松林,莫小儿便就停止吹箫,香料窒息,野蜂便有上当之感,狂躁不安向人发起攻击。莫小儿和吴玠涂抹了防虫药料野蜂侵犯不着,李纨赖和众军士却遭了大殃。野蜂撒着欢在他们身上施暴,李纨赖和众军士一个个被蛰得头青面肿。 李纨赖没想到莫小儿出此毒招,气得哇哇大叫,这一叫更就激怒野蜂,野蜂将他包围起来,没头没脑地乱刺。李纨赖挥舞大砍刀乱砍一通,惶惶如丧家之犬向前奔袭,阿兔见得,急忙喝喊:“大哥,前面有条暗道,赶快往那里逃跑!” 李纨赖与“三毒卫士”冲上暗道,跑出数丈之远,忽听一声断喝:“狗贼哪里逃,爷爷在此等候多时了!” 李纨赖举目去看,却见吴玠手持麒麟钢枪,威风凛凛从树丛中跃了出来。李纨赖大怒,喝令“三毒卫士”上前拼杀。“三毒卫士”一拥而上将吴玠围裹起来,吴玠气冲斗牛,挥舞麒麟钢枪左右冲刺,阿牛、阿兔、阿虎很快倒地身亡。 李纨赖见三个兄弟被杀,哪里还有心恋战,身子一缩钻进密林逃之夭夭。吴玠拨打树冠四处寻觅,莫小儿赶了过来。见李纨赖逃脱,惊叫一声道:“贼奴逃脱爹爹就有危险,我们赶快返回苏州城……” 吴玠和莫小儿赶到苏州城,只见众多百姓纷纷向老雅嘴而去,才知朱勔提前一天行刑,要在那里处斩吴奕。 两人正要向老雅嘴赶去,却见苏泽率领人马而来,便就拦住大杀一气。苏泽见莫小儿突然出现,知道大事不好,也不管刑场那边事了,骑了一匹黄骠马脱逃而去。 莫小儿来不及追赶,和吴玠急急赶到刑场,那里早是杀气腾腾。吴奕被绑在一根木桩上,身后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刽子手,一大队兵士将法场团团围住,空气凝聚,风声鹤唳。 监斩台上坐着朱勔一干监斩官,只等李纨赖缉拿莫小儿、吴玠,和吴奕一道处斩。但在这时,却见李纨赖慌慌张张飞跑过来,说他被莫小儿暗算,“五毒卫士”昨天死了两个,今天又死三个。 朱勔惊得魂飞魄散,知道莫小儿和吴玠战败李纨赖,定要劫持杀场,慌忙下令对吴奕用刑。 三声炮响,刽子手便将吴奕押上断头台。莫小儿和吴玠试图冲上邢台抢夺,但官兵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怎么也冲不过去。吴玠急得啜泣:“爹爹,孩儿近在咫尺,却救不你,实乃罪过呀……” 言犹未了,刽子手的钢刀已经高高举起,千钧一发时,却听“飕飕飕”几声碎响,人伙里飞出十几支“丧门钉”直冲刽子手脑门而去,刽子手没弄清怎么回事便上了西天。 人群一片哗然,不知这些“丧门钉”何人所掷。李纨赖慌忙跳起大声喝喊:“众军士听令,立即上前捉拿凶手!” 话音一落,一枚“丧门钉”已经打中李纨赖的咽喉,李纨赖挣扎几下倒在地上。刑场顿时大乱,人群里走出莫小儿的爷爷莫谦,毋庸置疑,“丧门钉”是苏老将军抛出来的。 莫谦自被翁不二含攻破莫云寨,率领弟子在方山原安下营寨,尔后四处寻找莫小儿却无结果。 这一日,一个老翁走进寨来,说他知道莫小儿的下落。 莫谦见老翁鹤发张颜,神采奕奕,慌忙请进大帐叙谈,方知吴玠被翁不二含劫杀,但灵魂不灭,投身陇干吴玠之躯复活;此吴玠就是彼吴玠,两人已经融为一体。莫小儿在宝莲寺逃过一劫和吴玠相逢,现在上平江府探望爹爹吴奕去了。 莫谦有点不大相信,说世上哪有这等神神道道的事情,肉体死了,灵魂还能不灭……老翁仰天大笑几声,化作一道清风隐去。 莫谦目瞪口呆,方知自己遇上异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带了几个弟子急急赶到平江府,才知朱勔要在老雅嘴处斩吴奕。 莫谦寻思:吴奕是小儿的公公,如今遇到大难,老夫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急急赶来刑场,千钧一发时抛出“丧门钉”。 莫小儿和吴玠见爷爷突然出现,兴奋不已地赶上前去,对还有一丝气息的李纨赖一阵刀枪,直砍得血肉横飞,方才前去营救吴奕。 朱勔哪会想到刑场变成战场,恼羞成怒地喝令钦差卫队捉拿凶手。钦差卫队挥枪弄棒将莫谦、莫小儿、吴玠围裹起来厮杀,却见数枚“飞蝗石”顷然飞出,打得钦差卫队哭爹喊娘。 抛掷“飞蝗石”的是铁里溪大师,铁里溪炸毁七彩神石后和张太公一行向天王山赶去,半道碰上徐定和郑达,方知吴玠和莫小儿前去营救吴奕。 铁里溪知道官兵势大,便和众人赶来平江府助战,但吴奕已经押解刑场。 一行人慌慌来到老雅嘴,只见刀光剑影,杀声阵阵,莫谦、莫小儿、吴玠被钦差卫队围裹着形势不妙,铁里溪迅即抛出“飞蝗石”打散钦差卫队,救了莫谦三人。 郑达、徐定、张荣见钦差卫队溃败,一拥而上捉拿朱勔。朱勔突然亮出尚方宝剑喝道:“尚方宝剑在此,哪个敢动!” 徐定和张荣打了瞪,郑达却哈哈大笑:“老贼显摆什么,你这尚方宝剑就是一根烧火棍,在阳羡湖已被咱家打落一次,今日定要送你上西天……” 第434章 救吴奕英雄劫杀场(2) 朱勔定睛去看,方知站在面前的黑大汉是郑达,慌忙让卫士阻挡,自己脱出身来,带着几个亲信逃之夭夭。 郑达挥舞混铁棍打退卫士,追着朱勔而去,却被脱了缧绁的吴奕紧紧抱住。 郑达不知所何,吴奕跪在地上只是叩头:“好汉息怒,劫持法场已是犯上作乱,如果追杀钦差,更就罪上加罪!” 吴玠见爹爹拦住郑达,急不可耐地喊着:“爹爹这是为何,朱勔打着征集花石纲的旗号残害百姓,强取豪夺,不杀此贼后患无穷!” 吴奕怒道:“孺子知道什么,杀了钦差,我们就有株连九族之罪,皇上派大军征剿,平江百姓也幸免;你们要杀钦差,就先将老夫砍了!” 众人见吴奕执拗,一个个面面相觑。莫小儿忖道:朱勔是六贼之一,一定要杀;不如先稳住阿爹,再想对策。 主意拿定,拉了吴玠一把说:“爹爹是官场中人,杀了朱勔他还能脱了干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等待机会吧!”说着向前一指道:“爷爷在那边,我们去拜见他老人家!” 莫小儿和吴玠向莫谦走去,莫谦见得,急急迎了上来,一把抓住吴玠的手道:“自你和小儿上莫云寨找翁不二含厮杀,爷爷就放心不下,四处寻找,没想到在平江府相见,幸会,幸会……” 莫小儿见莫谦对吴玠这般亲近,惊叫一声道:“爷爷,莫非你已知道此吴玠就是彼吴玠!” 莫谦笑道:“知道,知道,怎么能不知道!”说着便将老翁报信之事讲了出来。 莫小儿惊诧不已:“爷爷,你知道老翁是谁,他就是仙翁璇玑教主,孙儿的骊蛛良驹就是他使用手段赐予的!” 莫谦惊呼一声:“这么说老翁他是神仙,怪不得孙儿能呼风唤雨,原来有璇玑教主在后面压阵,难得,难得……” 吴玠听莫小儿和莫谦同时提到璇玑教主,脑子突然一响,失却的记忆瞬间恢复,喜不自禁地对莫谦道:“爷爷遇见师傅哪,牛鼻山一别,晚辈东走西游,还没见过师傅一面,他老人家可好……” 莫小儿见吴玠完全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乐不可支地问:“玠哥哥,你能记起师傅璇玑教主,难道就记不起吴玠这个人来!” 吴玠不屑地说:“哪能不记得,吴玠就是我自己,我以前叫吴三朵,上渭州后是陇亲王给改名吴玠,字晋卿的!” 说着一顿,道:“吴玠在渭州征西夏,抗敌寇,却被太监童贯蛊惑皇上褫夺了元帅印绶,只好回大散关下种田为生;这一次是来平江府探视爹爹的……” 莫小儿拍手称道,郑达一把搂住吴玠:“哥哥不管是此吴玠还是彼吴玠,郑达都跟你赴汤蹈火。只是你那爹爹有点顽固,不让咱家追杀朱勔狗贼……” 吴奕见吴玠和莫小儿、郑达一起嘀嘀咕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不解地看着吴玠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我的儿子吗,哪来这么多过段……” 莫小儿笑道:“吴玠是爹爹的儿子不假,可他躯体内融合的是吴三朵的灵魂!” 吴奕越听越糊涂:“这怎么可能,吾儿洁身自好,躯体岂能容纳吴三朵灵魂!” 吴玠见爹爹懵懂,便将自己掉下悬崖跌死,两年后才复活的事情讲述一番。 吴奕惊道:“这么说吾儿还真死过一次,仰仗神仙才有今日!” 说着,拜了天地,又拜莫谦、铁里溪和众位英雄,道:“仰仗诸位英雄,吴奕大难不死。但吴奕是朝廷命官,得罪钦差,也是死罪……” 铁里溪哈哈大笑:“事到如今,吴知府还想着钦差?你是皇上钦点的知府,朱勔要置你死地只是白日做梦。狗贼作恶多端,天下人取他的狗命那是早晚的事情!” 莫小儿听铁里溪这般来说,心中不禁一动:我有骊蛛良驹,不趁此刻追杀朱勔还待何时…… 于是,对莫谦和吴奕道:“爷爷、爹爹,小儿的战马还寄存在客栈,这里就把它牵来!” 吴奕不知是计,点头称允。莫小儿便离开老雅嘴回到客栈,骑上骊蛛良驹,前去追杀朱勔。 朱勔在老雅嘴捡了一条性命,率领钦差卫队惶惶向东京逃窜,心中将吴奕恨得要死:吴奕老匹夫,算你有能耐,勾结贼人劫持沙场,是可忍孰不可忍;等老夫赶回京城奏明圣上,定将尔等九族诛灭……” 心中正想,却见莫小儿骑着骊蛛良驹飞驶而来。朱勔吓得魂飞魄散,慌令钦差卫队上前阻挡,但莫小儿的金雕宝剑左右开弓,杀开一条血路,已经冲到跟前。 朱勔拿出尚方宝剑做挡箭牌,早被莫小儿打落一边。朱勔失魂落魄地不知如何是好,莫小儿手起俭落,将朱勔斩于马下,削了脑袋,绝尘而去。 吴奕和众人正在老雅嘴叙谈,却见莫小儿骑着骊蛛良驹来到跟前。众人不知所何,莫小儿嬉笑一声,将朱勔的人头抛在地上道:“这是朱勔的狗头,被小女斩杀来了!” 吴奕大惊失色,连声说道:“孩儿你闯祸啦!孩儿你闯祸啦,杀了钦差,定有株连九族之罪,这却如何是好!” 莫小儿不以为然地笑着:“朱勔老贼那样对待爹爹,爹爹却兔死狐悲,真让天下英雄寒心!”说着眉头一挑,道:“人是小儿杀的,小儿一人承当,与爹爹没有干系!” 吴奕叹道:“话虽这么说,但爹爹还是平江知府,在平江地面杀了皇帝钦差,爹爹哪能脱离干系!” 莫小儿道:“爹爹不用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壅,大不了你不做这个鸟官,和爷爷上山自由自在去……” 吴奕仰天长叹:“孩儿陷爹爹不忠,爹爹只能听天由命了!”说着,对莫谦几人道:“事情既已到此,下官也没什么说的,还望各位安之若素,上府衙一作长叙……” 众人齐声响应,向平江府衙而去,却见莫小儿脸色蜡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吴玠惊得瞠目结舌,慌忙将她从马上抱下来站在地上,问:“小儿,你怎么哪……” 莫小儿痛苦不堪地说:“玠哥哥,我……心理难受……难受得很……” 吴玠不知所措,莫谦走上来看了几眼,禁不住笑道:“傻小子,你要做爸爸啦……” 吴玠喝喊一声:“真的,小儿你真的有哪?” 说着就要去抱莫小儿,被莫小儿喝住道:“楞头,没见爷爷和爹爹他们都在身边吗……” 第435章 吴乞买一犯中原 宣和五年,金保大三年,一场大雪给北方大地披上洁白的戎装,金国上京会宁府呈现在悲哀忧伤的气氛中。 叱咤风云、英勇盖世的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撒手西去,女真人如丧考妣。 阿骨打是是女真人的英雄,也是中原人民的友好使者;在世时与北宋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共同征讨辽国,使北方民族形成一统。 完颜阿骨打离世,其弟完颜晟继承了皇位,自命为“真龙天子”的完颜晟一登上皇帝宝座,便将会宁府改作“黄龙府”,自命为真龙天子。 完颜晟又名吴乞买,是个颇具野心的好战者,还在出任金国兵马大元帅时,便就背着其兄完颜阿古打笼络亲信,扩充自己的势力。 西域高僧翁不二含就是吴乞买扩充的一个恶魔。 吴乞买和翁不二含臭气相通,很快成为生死之交,两人对天盟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相互提携,征服中原,一统华夏。 当时翁不二含言之凿凿,道:“大王本是天上的苍龙,降生白山黑水后贵为天子,就是要一桶华夏,而一桶华夏的绊脚石就是宋国,老衲不才,愿上中原刺探军情,为大王扫清中原铺路垫石,还望大王恩准!” 完颜吴乞买见说当即授予翁不二含国师称号,后来又追加其为西域亲王。 翁不二含不辱使命,深入中原后很快打通奸相蔡京和其婿张世谋的关节,顺利得到宋军关西五路图和汴梁城池布防图,吴乞买对翁不二含大加赞赏。 然而,翁不二含却在五梁坡天台五剑诛杀,吴乞买愤怒不已,密派亲信前去寻找翁不二含尸骨,却是一无所得。 吴乞买难能容忍,要为翁不二含报仇雪恨,请求老皇上让他率兵南下教训宋国。 完颜阿骨打不准,说金国与宋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发兵中原就是背信弃义。 吴乞买耿耿于怀,抱怨完颜阿骨打软弱无能。 山不转水转,完颜阿骨打寿终正寝,吴乞买顺利继承了皇位,立即撕毁互不侵犯条约,决定对宋朝用兵。 北宋宣和七年,金天会五年,黄龙府四周燃烧起九柱不灭的狼烟。 九味狼烟意味着女真人将要征服华夏九州,将中原版图纳入女真名下。 吴乞买信誓旦旦,打算亲率大军跨越太行山,占领宋国首都汴京,诛杀天台五剑,为军师翁不二含报仇雪恨。 圣旨宣罢,班部丛中闪出完颜宗翰,完颜宗翰又名粘罕,是吴乞买的侄子,只见他躬身一礼,大声说道:“皇叔是一国之主,岂能亲率大军南征宋国,皇侄和兄弟斡离不愿代叔王出征!” 吴乞买思忖半天,觉得粘罕言之有理,便令他为西路军元帅;斡离不为东路军元帅,两军从黄龙府出发,直逼中原疆域。 圣旨宣过,吴乞买将一张图纸递给粘罕道:“这是国师翁不二含用性命搞来的宋国关西五路图和京城汴梁布防图,你二人可依图进军,竟能所向披靡……” 天会五年,粘罕统领的西路金兵攻下大同、蔚州;翰离不统帅的东路军攻克平洲、燕山。 宋朝军队一见金军的马队,没有任何抵抗力,只能弃城而逃。 很快,东路金军又占领檀洲、薊州。西路军攻破朔州、武州、忻州、代州后进围太原。 当时北宋的兵马大元帅是童贯,正在太原城内监军,见金兵兵临城下,慌忙提出与粘罕谈判。 粘罕口出狂言:“只要宋朝将河东、河西地区割给金朝,我军便放弃攻克太原。否则,直逼汴梁,杀个鸡犬不留!” 童贯吓得屁滚尿流,急忙用金钱美女稳住粘罕,迅速赶回东京报信。北宋君臣听得,顿时慌作一团。 宋徽宗万万没有想到金人撕毁“互不侵犯条约”,这么快就占领宋国几十座城池,慌忙承认自己“任用非人,过听妄议,兴作事端,蠹耗邦材”。 最令东南人民所痛恨的花石纲立即下令罢黜,对杀死钦差朱勔一事也不追究。 同时罢黜了内外制造局以及西城所的租课;命令将西城所掠夺来的土地归还原来的业主;还将大晟府、学乐所、行幸局和教坊额外人、待招额外人,艮岳宫的官吏予以裁减,并且下了“罪己诏”,要各地官兵和民众起兵勤王,抵抗金兵南侵。 宋徽宗表面上要改过自新,准备抗金,实际上他想到的只是逃跑。 为了便于逃跑,他任命太子赵桓为开封牧,想让儿子以监国的名义来替他抵挡金兵,自己保持着皇位向金陵逃命。 徽宗的决定遭到李刚和秦敏一些大臣的坚决反对。 李刚在京兆府任上期满后,回到东京任太常少卿,他和秦敏要求徽宗立即传位给皇太子,以便更新政局,组织军民抵抗金兵。 这时候,东路金兵距汴京只有十天的路程,秦敏向徽宗提出三天之内传位给太子,太晚了新皇帝就来不及组织军民抵抗金军。 徽宗见众议难违,只好同意退位,让太子赵桓接手皇位。 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徽宗赵佶假装得病跌到地上昏迷不醒,大臣急忙灌药后又装着苏醒了,于是伸手索要纸笔,用左手写道:“皇太子可即皇帝位”。 就这样,皇太子赵桓才做了皇帝,是为钦宗,年号靖康。 钦宗登上皇位后,以蔡京、童贯为首的徽宗集团与新皇帝的矛盾就表面化了。 蔡京父子、童贯一伙根本不把钦宗放在眼里,当金兵南下渡河的消息传来,他们簇拥徽宗携带家属、财产逃向南方。 童贯甚至拒绝接受东京留守的任命,一心追随徽宗而去。 赵佶的禅位,对烟雨青楼中的李师师的影响可想而知。 自从以郑皇后为首的后妃对赵佶发难:不要与风尘女子来往过密,赵佶去镇安坊的次数明显少了。 师师似乎感觉到这是后宫嫔妃对自己的威胁,便和赵佶达成一条“君子协定”,未经她许可,赵佶不能擅自到镇安坊。 赵佶答应了这个近乎“屈辱”的条约。就像他答应金兵:一旦灭辽后,土地归宋;子女玉帛归金的屈辱条件一样。 师师成功地将自己的美,化作进攻的矛和自卫的盾,对赵佶姥姥掌握着主动权…… 第436章 位卑未敢忘国优(1) 千年古国的文明史不无证明着一个铁的规律:真正忧国的,不是帝王、将相;而是身居陋巷的穷苦百姓,或者身处下层官吏兵勇。 还在赵佶频频光顾镇安坊,大兴土木营造艮岳时,李师师便就觉察到,大祸不远咦,国家将有累卵之危。 有几次,师师委婉地向赵佶暗示这种危机,却都被他拿话打断。 赵佶不喜欢女人谈论政事,不管是后妃嫔嫱还是李师师。 这一点倒是赵佶的英明,因为女人一旦参与政事,往往会带来朝纲的紊乱;这不仅仅是因为女人自身,而是围绕女人运作的那个团队盘根错节,干涉太多。 远的不说,只讲真宗朝的皇后刘娥,就是千古奇例。 刘娥是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女人,祖上是山西太原人,她老爸曾任部队军官和地方政府的长官,后来在战争中死亡。 从这个角度讲,刘娥也算是将门之后,只可惜她是女人。 老爸死时,刘娥只有一岁;几个月后,老妈也因病故去,刘娥成了孤儿,在艰难困苦中磨砺长大。 困苦的人生经历使刘娥比一般的女子有更多的欲望和心机。 长大后的刘娥开始学戏,不仅声音甜美,而且容貌出众,在几次戏曲擂台赛上拔了头筹,成为红极一时的女明星。 18岁时,刘娥嫁给一个银匠为妻,为了做生意赚钱,银匠带刘娥来到京城开封。 谁也没有想到,刘娥的开封之行直接改变了她的人生。 在开封,刘娥依然活跃在戏曲舞台上。开封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大都市,一年四季人流如织,商贾不断,拥有巨资万贯的富家比比皆是。 这些巨商大贾,不少人都是戏迷,扮相俊美的刘娥自然就成了他们追捧的首选。 刘娥一出场,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很快,她的名气响彻京城。 后来成为宋朝第三位皇帝的赵恒,此时只有14岁,被封为襄王;也是一个戏迷。 赵恒听说刘娥的名字后,就带了几个保镖,穿了便装去看刘娥演唱。 一见到刘娥的花容月貌,赵恒这个早熟的皇家少年就被迷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刘娥暗中传情的大眼睛,不禁心猿意马,立即就把她带回别墅。 18岁的刘娥已经有过婚姻史,见懵懂中的皇家少年这样对待自己,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便就紧紧抓住赵恒不放。 赵恒的奶娘对来历不明且出身卑贱的刘娥十分不满,到赵恒的老爸宋太宗那里告了一状,说少爷小小年纪沉湎女色,不是好事。 宋太宗勃然大怒,勒令赵恒立即把刘娥送走。 摄于皇上父亲的威力,赵恒只好暗中将刘娥送到一个亲信家中,可他一有时间,还是偷偷和刘娥见面。 刘娥毕竟是聪明女子,离开赵恒的别墅后默默寻思:世人注重文才武略,文房四宝,要想攀上赵恒这样的高枝,就得熟稔琴棋书画。 刘娥开始勤奋读书,并研习琴棋书画的真谛。这样一来,赵恒对刘娥更就刮目相看。 毫不夸张地说,刘娥是赵恒第一个真正爱上的女人,这份爱极为难得地保持了一生。 至道三年(997年),赵恒做了皇帝,是为宋真宗,刘娥被招进宫封为美人,不久又封为贵妃。 因为赵恒的宠幸,刘娥的地位不断提升。 但刘娥深知女人的美色不能长久,唯一的希望就是给赵恒生一个皇子。 然而,刘娥早就丧失女人天生的本能,不会再生育,便想出一个移花接木的计策,将自己的丫环李氏送给老公赵恒。 年轻美丽的李氏不久便怀了孕,后来还真产下一个男孩。 赵恒喜出望外,给孩子取名为赵受益(后来改名赵祯,就是后来的宋仁宗)。 刘娥也很高兴,她设计将李氏生下的孩子占为己有,并严禁皇宫里的人向孩子说明真相。 赵恒宠爱刘娥,也默许她抱养李氏生下的孩子。 不久,刘娥被赵恒立为皇后,史称“刘皇后”。 赵恒死后,刘娥垂帘听政,一个女明星控制了一个国家的政局。 垂帘听政的刘娥上台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将仁宗的母亲李妃打入冷宫,又放火烧宫,致李妃于死地,后来又在宫中大肆杀戮,制造了一桩千古奇冤…… 女人一旦参与政事,掌握大权,不仅会祸殃后宫;甚至会祸殃整个朝政的遗训在赵佶心灵上铭刻太深,赵佶登基后,坚决反对女人参政议政。 赵佶不让李师师参与政事,似乎很有道理。 然而李师师时常与上层人物打交道,在那些豪侠之士的影响下,其性格、志趣,都开始明显地变化。 首先出人意料的是她习武练剑、挥矛射靶,着戎骑马。 李师师似乎要学古代的花木兰,当今的莫小儿、孙荆草。 孙荆草在渭州大破西夏兵,莫小儿在平江府勇斗李纨赖,斩杀奸臣朱腼;早就通过文人骚客之嘴灌输到李师师耳中。 凭着机敏聪敏,加上来访中的能人指教,没过多久,师师便将那张弓练到百发百中,剑法和骑术也有长足进展。 其次,她的冷峻和孤傲得到克服,变成喜好抱打不平的热肠人。 就在师师锤炼武艺,准备效仿巾帼英雄时,马扩走进听的意念中。 马扩是马政之子,宋廷派他去金国协商灭辽后的善后事宜,马扩处置得有条有理,还得到金主的夸奖。 但金兵厉兵秣马准备南侵的态势使马扩忧心忡忡,返回汴梁后上奏赵佶,言说金过亡宋之心不死;请朝廷肃清政治,练兵备战。 此刻的赵佶正忙于艮岳修建,蔡京、童贯、朱腼一伙奸臣围着他团团进言讨好;赵佶便将马扩的话当成耳边风,一如既往地寻欢作乐,致军事国事于不顾;沉湎于灭辽“胜利”的迷蒙中。 宋朝君臣似乎都不会意识到,灭辽是去了一狼,引来一虎;赵佶还在辽国灭亡后下令举国欢庆,大赦天下;所有郡州官员都得到赏赐;中央及地方大吏们全得到晋升。 歌舞升平中,赵佶自然忘不了李师师,让张迪送去极其丰厚的赐品。 师师声声哀叹:皇上不知祸之将至,一味地装饰太平;而马扩却唤起她的忧国之心。 在朝中,马扩的地位微不足道;可在民间,他却是一个不辱君命、国威的大英雄和传奇人物。 倾慕英雄,是女人的共性之一,传奇人物,更能引起她们的好奇心。 因此,师师很想见一见那个出使金国时,被金主称为“也立麻力”(女真语:善于骑射)的神射手和雄辩家。只可惜无人引荐,不得如愿。 李师师自从邂逅当今天子后,很为他的深情所感动,常常不自觉地关心着政局。 政局的好坏,不但与爱她的皇上有关,而且密切的关联自己的命运。皇上既然介入了她的生活,不管愿意不愿意,师师的命运便被捆绑在政治的车轮上。 当开封的居民哄传皇上临幸镇安坊后,人们不敢前来招惹是非,镇安坊一度出现“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局面。 然而到后来情势一下子反过来了,房前门庭若市,出现车水马龙的盛况。 当然人们这时拜谒镇安坊,还是因为李师师,不过不是只求一时之欢,而是希望皇上宠爱的名妓为他们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梁山泊的宋江和爱将燕青就因为招安之事来镇安坊求师师在皇上面前美言。 师师还真照宋江的要求做了,梁山泊好汉后来全被朝廷招安…… 第437章 位卑未敢忘国优(2) 就在宋江和燕青光顾镇安坊不久,马扩请求一见,师师兴奋得不能自己。 马扩求见师师的真正动机,也是想通过师师对赵佶施加影响,尽早做好抗抵金国的准备。 马扩走进师师的房间后,师师一下子惊呆了,她没想到马扩只有二十七八岁,是那样的年轻,而且长得剽悍英俊;说话很有条理,但很拘谨,一看便知不是拈花惹草的主家,而是堂堂正正的男子。 从马扩嘴里,师师知道国家已是四面楚歌,兴起于白山黑水的女真人正在虎视眈眈,准备对中原发动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 时局的发展证明了马扩确有远见。第二年,金主下诏攻宋。 十月间,金将完颜宗翰率部破破朔、武等州县,进围太原府;童贯大军惨败,逃回京师。 另外一部金兵在完颜宗望率领下攻燕山,宋将郭药师投降。 紧接着,金兵派使至汴梁,要赵佶割地称臣;赵佶十分难堪,派使上金国求和。 军事上的失利,已是赵佶心灰意冷,接着天灾旋踵:京师、河东、陕西地震,宫殿门户皆被动摇。熙和路亦地震,兰州甚至发生地裂,陷数百万家。 赵佶认为这是上天对他的警告,不得不禅位于太子赵桓。 赵佶成了太上皇退居于太乙宫,被尊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 对于赵佶的逊位,坊间有几个版本,吴国未必亡于西施;唐政并非坏于杨贵妃;徽宗的逊位其实和李师师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有史以来,人们宁愿饶恕亡国坏政的帝王,却不能宽恕受尽凌·辱的女人。 师师忧心忡忡,似乎感到一场灾难就要降落自己头上;而她没想到,灾难会来得这样快。 徽宗逊位的第二天,镇安坊便莫名其妙地着了一把火,要不是营救及时,恐怕就要殃及四邻。 那时候,师师和翟佬全都在睡梦之中,那火便熊熊地燃烧起来了,看样子,完全是人为,倘若不是人为,设有门子的镇安坊是不会半夜三更着火的。 师师明白了,纵火者是冲她来的,他们早将她看成红颜祸水,不送入火海绝不罢休。 不是吗,在镇安坊着火之前,就有难于入耳的吵刮声传进师师耳朵;不少巨僚腐儒说她是败坏朝纲的“妲己”,不除掉心中不快。 所幸的是大火刚烧起,便被火情巡查警发现,巡警敲锣打鼓,唤醒街坊百姓,大家提盆拎桶,将火扑灭。 师师万分感激,倘若大火燃烧起来,不仅会烧完镇安坊,翟佬和姐妹们将会居无定所;还会殃及四邻八舍,甚至整个汴梁城。 事情过去后,翟佬和师师在醉月楼设宴答谢舍生忘死救火的官兵。 官兵们很激动,激动的原因是他们能亲眼目睹一次汴梁城的红妓李师师。 为了使官兵酒足意饱,师师当场献艺,用蛇跗琴弹奏了一曲《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是中国十大名曲之一,用蛇跗琴独奏,更能彰显出乐章的激烈和震撼人心。 琴声忽而快,忽而慢;忽而强,忽而弱;深刻表现出公元前202年楚汉双方垓下决战的情景。 汉军用十面埋伏的阵法击败楚军,项羽自刎于乌江,刘邦取得胜利。 当两军决战时,声动天地,屋瓦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闻者始而奋,继而恐,涕泣无从也。 一曲《十面埋伏》,演奏出师师此刻的心情心境。 灭火官兵一个个瞠目结舌,他们是下层人物,从来没有聆听过这样扣人心弦的琴声。 官兵头儿激动不已,对李师师躬身一礼,道:“感谢姑娘恩施!我们兄弟不禁目睹了您的芳容,还当面领略了您的琴艺,真乃三生有幸!” 师师道个万福,说:“感谢的应该是你们,如果没有你们及时赶来灭火,师师和镇安坊恐怕早就化为灰烬!” 兵头儿笑道:“这是朝廷恩德,我们只不过跑跑腿儿罢了!” 说的也是,徽宗皇帝重用奸臣,贪图安逸,对城市防火却很重视,下过几次诏命,建立京城消防部队。 汴京城才有了每坊、每巷三百步许,设消防军巡铺房一所,铺兵五人的建构。 建构成规模后,对消防官兵严加训练,落实职责:每晚必须巡逻,并于高处砌筑望火楼,由专人坚守岗位,于楼上眺望城市四方;一旦发现火情,立即发出警报,迅速扑救。 汴梁的消防部队,恐怕是有史以来建构最为专业的灭火部队。 北宋以后的南宋,也在京城临安组建了消防部队:官府坊巷,近二百步,置一军巡铺,街道上主要地段设有防隅官房,筑建望火楼20多处。 临安全城的“防隅巡警”有2300人之多,这使消防机构更加完善。 镇安坊的大火事件后,翟红巾泄了胆,这个在渭州城风光八面的老鸨,整日处在惊惧之中,大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态。 没有人时,翟红巾总在心中念叨:京城和边关就是不一样,在边关想不到的事情,京城里却频频发生。拍黑砖、打闷棍者比比皆是,不知什么时候又对镇安坊动手。 惶急不已时,翟红巾要李师师去找张迪,在太上皇面前说个情,震住那些不放过镇安坊的僚臣儒霸。 师师把眼睛看着远处不说话,她是清白无辜的,耿耿此心,可质天日。 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死,却不愿给后世留下狼藉的坏名声。 皇帝败坏政局,凭什么要让一个女人去背过?皇上逊位,那是形势所迫,大臣们不满;为什么要殃及一个青楼女子…… 翟佬见师师不言语,在一旁急得团团打转。 师师道:“妈妈就不要指望官家了,他现在退了位,说话能有几个人听?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自己想办法?”翟佬道:“自己能有甚办法!” 师师见翟佬这么来问,眉头蹙成一疙瘩,就在这时,马扩来了…… 马扩的到来,无疑是翟佬和李师师抓住一根应急的救命稻草。 因为马扩的著名度在京城很高,他的二次光顾,暂时威慑住了想对镇安坊下黑手的大佬们。 李师师十分高兴地想留住马扩,然而令她吃惊的是,马扩一身戎装,似乎接到出征的命令,是来和师师道别的。 师师一阵难过,泪花子在眼眶里打转儿;只和马扩见过一次面,师师已将他看作亲人。 在这个世界上,师师已经没有亲人,要说有的话,那就是翟佬、赵佶和马扩。 翟佬是老鸨,这个亲人的水分有多大,师师心中明白;赵佶是皇上,尽管已经退位,可那个皇宫,师师是不能去的;这个亲人也有点生分;只有马扩,师师似乎才感到还能依靠…… 第438章 位卑未必忘国忧(3) 李师师目视着马扩,说了声:“你要出征?是来和奴家告别的!” 马扩声调很沉重:“是的,就要出征了,赶赴北地;不过,我是自愿从军的!” 师师依旧深情地看着马扩,突然说道:“能带上奴家吗?” 马扩惊得瞠目结舌,不认识似地看着师师:“姐姐你想上战场?” 师师点点头:“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前有杨家女将伐夷讨戎,今有吴玠的九房妻室战西夏、杀敌戎;师师要效仿她们!” 说着,把手指指富丽堂皇的厅室道:“将满腔热血挥洒在战场上,也比闷死在镇安坊好呀!” 马扩把身子动了一动,道:“姐姐的英雄壮志可圈可点、但花木兰替父从军那是无奈之举;杨将女将征辽讨夏那是被朝廷征召,不得不往;至于吴玠的九房妻室纵横捭阖,那是随夫出征;更何况这些女子武艺高强,胆略过人,巾帼不让须眉,姐姐岂能和她们相比……” 师师一怔,看了马扩几眼,心中说道:“原来师师在马扩心目中始终是个弱女子?不能与身手高强的英雄相媲美……” 师师有点嗔怒,道:“马扩,你难道忘记奴家百步穿杨的功夫!” 说着,从墙壁上摘下雕弓,搭上羽箭,推开窗户,四处瞅瞅,看见百步之远的竹林中有一群麻雀觅食,便道:“奴家箭射栖息竹竿顶头的那只麻雀!” 言语中,箭已发出,麻雀带箭扑地。马扩讶异地看着师师,道:“姐姐什么时候成了也立麻力?真叫马扩刮目相看!” 师师不以为然地揶揄道:“将军以为也立麻力只有你一人是不是?错啦,光这汴京城,就可车载斗量!” 马扩道:“马扩岂能那么想?姐姐不也是也立麻力吗?马扩失敬喽!” 师师白了马扩一眼:“这么说将军愿意和奴家一到上战场杀敌!” 马扩见说,突然双膝跪倒,礼仪一番,道:“姐姐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可要上战场杀敌,就等于扇我们这些热血男儿的耳光!大宋的男儿还没死光,岂能让女人上战场送命……” 李师师没想到马扩会用这种方式阻拦她,上前要扶他起来。 马扩道:“姐姐不打消上战场的念头,马扩就不起来,留在汴京陪伴姐姐!” 马扩的话使师师怔惊不已,她没想到马扩会生出这种念头!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七尺男儿不上战场杀敌,留在后方陪伴青楼女子,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师师心中想着,嘴里便说:“既然这样,奴家只能答应将军您喽;还请将军起来说话!” 马扩站起身子,对师师道:“还望姐姐保证身体,等待马扩的消息!” 师师不再提及上战场的事,却问:“河北的战事很苦,是么?” 马扩心头一沉,道:“半月前,小种帅(种师中)与金兵战斗五场,三胜两负;却因粮草匮乏被金人所掳,英勇殉国!” 师师心中一动,道:“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小种帅为何不备足粮草,再进军抗虏呢?” 马扩扼腕长叹:“天下财力,一半用于艮岳;一半落入酷吏之手;小种帅在前方急需粮草补给,朝廷却拿不出来;往后战事,恐更艰难……” 马扩说完这些话,抱拳告辞。师师噙着泪,站起来相送。 马扩走了,师师疲惫地半躺在湘妃竹榻上,细味马扩的话:“天下财力,一半用于艮岳!” 这句话除了委婉地责备赵佶外,还有所指吗? 自己得过赵佶相当多的赏赐,算下来也有几十万辆银子吧?这些钱,何尝不是民脂民膏…… 一直被师师豢养的小猫不知什么时候钻进师师怀里来了,师师有几次将它摔到地上;小猫见主人不待见,无趣地啼叫几声,跑到屋外去了。 翟佬进来了,见师师闷闷不乐,便道:“什么事愁成这样子?来,喝口汤提提精神!”翟佬将熬好的燕窝汤递过去。 现在,翟佬唯一的指望只有眼前这位貌倾全城李师师了,只要她夜以继日地招待客人,坊曲的炊烟就不会中断,因之,便拿出十二分的关爱照顾她。 李师师似乎对翟佬的体贴不屑一顾,将递过来的燕窝推向一边,道:“官家逊位,祸之将及,老娘,你我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翟佬嘿嘿一笑:“马将军未来之前我担心,马将军来了,坊里安静多了,我已经不担什么心了你却来了!” 翟佬说着,郑重其事,道:“一场大火我们也挺过来了,还怕什么!再说官家逊位,还做个太上皇呢,比当今天子高着一等,师师莫操这份闲心啊!” 师师郁郁不乐:“生死攸关,怎能不操心?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如此。莫说妈妈和师师,太傅王黼已经被新帝贬谪、承宣使李彦被赐死;新帝正在追杀蔡京等人。我们无权无势,一旦有人上谗,即死无葬身之地!” 翟佬听得怵然而惧,惶惶说道:“哪可如何是好!” 师师突然一本正经,一字一顿地说:“这件事不必多问,一切按师师的主意行事,便可保全无虞……” 事情到了这份上,翟佬哪敢说个不字?李师师不动声色地作着应该做的事情。 十余年的青楼梦终于结束了,李师师心中想着,脸上不禁露出喜色。 她还不到30岁,正是追求真正幸福的好年华,却因心灵创伤太重,常常感到心灰意冷,但一想起就要付诸行动的事情,师师便觉另番滋味在心头。 这个事情是什么?李师师一时间还说不清,不过在马扩走后,这个念头就像幽灵,在她心头不停息地游动。 摆在师师面前无怪乎两条路,一条是挺身抗敌,死得起所;另一条则是守在镇安坊,做金人的俘虏,客死他乡。 第二条路师师基本上不去考虑,第一条路才是她的希望。 然而第一条路在哪里,师师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439章 倾家资银报朝廷 李师师在镇安坊里徘徊着,心中的思绪就像拉开闸门的洪水,滚滚而出。 马扩上前线了,拒绝带她,师师谋划多日的雄心壮志蒙上阴影。 常言道:熟能生巧,急中生智,师师突然想起吴玠来了。 对于吴玠,师师是生疏的,生疏的原因是吴玠从未光顾过镇安坊,也没单独约见过她。 但镇安坊是京城的仙葩名苑,接触的人物全是上层官吏,从这些官吏口中,吴玠的名字时不时地在师师耳畔响起。 师师从这些官吏嘴里得知,吴玠很英俊,年纪几乎与她相当,这让师师很是高兴。 在师师珍爱的三个男人中,晏几道是耄耋老人;赵佶是半老皇上;马扩的年纪比师师小,倘若吴玠的年纪和相当,那真是老天送给她的一个知己。 毋容置疑,吴玠是英雄,自古以来,崇拜英雄的莫过美女。 师师尽管身处青楼,可她心目中的男人必须是英雄。 吴玠当初在汴京打败武林大佬武旋风,将蔡京、童贯玩了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英名便就传遍整个京城。 而在西北边境,将西夏天王李良元和晋国王察哥打得落花流水,解除了朝廷百年来的忧患,英名更就响彻寰宇。 更有胜者,吴玠有九房妻室,九房妻室与吴玠一道南征北战,所向披靡,称得上真正的英雄。 只可惜吴玠纳了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后,遭到童贯诬陷失去西军元帅,回大散关种田去了。 国难当头,让叱咤风云的英雄回家种田,多少有点耐人寻味。 吴玠的落败,赵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尽管他被童贯蒙迷,可最后的褫夺诏令还是出于他手! 须臾间,师师非常痛恨赵佶,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在治理朝政方面却是一头蠢猪;意识几乎被奸宦掌控;才做出令忠良痛,奸臣快的事情,最终导致天下大乱,外敌入侵,残局不可收拾。 当然,师师甫一听说吴玠的消息,是很索然无味的。 可自从马扩谈起国事,谈起金人入侵,谈起小种帅因为粮草不足被俘殉国,师师便对吴玠上了心。 师师突然决定,要去投奔吴玠!她这样寻思:吴玠不会像马扩那样重男轻女,他能接纳九房妻室,也就能容纳师师…… 投奔吴玠的主意拿定后,师师开始变卖家业,她甚至没有给翟佬打招呼,因为这些家资都是皇上、达官贵人给师师的赏赐。 历年来,赵佶赐给师师的银子,还基本未动;所赐的奇珍异宝,都托古董商折卖;连师师所居的醉杏楼,也都定了卖契。 不过在和买家签订醉杏楼的卖契时,师师还是想和翟佬商量一番。 师师走进翟佬的卧室,一连喊了几声,却不见翟佬应答。 师师觉得蹊跷,便就穿过客厅走进卧室,只见翟佬直挺挺躺在卧榻上,下身没有衣裙遮掩,塞着一个木橛子,上面沾满血迹,翟佬已经去世多时。 李师师吓得疾呼惊叫,慌忙招呼门子来问情况。 门子是个六旬仆人,见翟佬死在卧榻上,嘴里呐呐着,不知如何是好。 师师询问门子:“老爹不要惊慌,你只说昨天夜里翟佬和哪些人接触过?” 门子道:“这些天来访的客人越来越少,只是宫里的张公公昨天夜里来过;他是皇上身边人,小人不敢阻挡;他就直径去翟佬房间里了!” “一定是这个没有根的家伙害了妈妈,老爹!”师师喝道:“你马上去开封府报案,让仵作过来勘验尸体!” 门子去没多时,开封府的仵作便来勘验尸体,得出的结论是:翟佬被人用木橛钉入下体毙命而死! 师师不假思索地说:“凶手是宫里的太监张迪,还望官家缉捕,为妈妈报仇!” 仵作苦笑一声:“要是张太监,那就缉捕不到了!” 师师问为什么,仵作道:“太监张迪早跟太上皇逃亡南方去了,如何缉捕……” 师师见说,沉默一阵,嘤嘤哭道:“妈妈对师师有恩,没想到这样走了,仇人也缉拿不到,呜呜呜……” 原来,张迪打算随徽宗逃出汴京,临走前想会一会老相好翟红巾,便趁着夜色溜进镇安坊求欢。 翟红巾听说张迪在逃走之前来赚她的便宜,禁不住大怒,道:“你这个没把儿的老鬼,撩拨老娘好几年,一点物事也没给过,今日不把身上贵重东西留下来,休想走出屋子!” 张迪身上正好带了一颗从宫中盗来的“夜郎珠”价值不菲,竟被翟红巾搜出来了。 两人争夺“夜郎珠”,翟红巾哪是张迪的对手,很快被打昏地上。 张迪看着昏迷不醒的翟红巾,突然动了杀机,找来一根木橛从翟红巾的下身钉进去,逃之夭夭…… 翟红巾为金钱奔波一生,最终在金钱面前丢失性命,看来这是天意…… 翟红巾去了,师师用不着再和她商量,她以镇安坊头牌的身份给那些下人和粉头发了银两,让他们各奔东西,尔后,继续变卖家产。 镇安坊的家产一件件被卖出,只有五样物事李师师不愿意割爱或不能出售。 五样物事一件是晏几道送她的《琵琶行图》,一件是自书小词;一件是赵佶所赠的《阿娇图》;一件是片玉棋盘和青白玉琢成的围棋;一件是珍贵的蛇跗琴。 将这五件物事装在一个皮箱内,李师师看了一眼生活多年的镇安坊,禁不住潸然泪下。 其实,每变卖一件东西,师师总要伏在湘竹榻上饮泣半天;一件件首饰、珠宝,无不记载着她的屈辱、欢乐、悲伤……这些物事,是她生活的见证! 红颜命薄,这是晏几道说过的话,这些年里,只有晏几道、马扩、赵佶三个人的名字,深深铭刻在师师心中,对师师产生过不容忽视的影响。 马扩除过对她心灵震撼一面外,没有留下一件实在的东西;否则,她会像珍藏《琵琶行图》一样,藏在她准备带往远方的行囊中。 晏几道的两件遗物,曾经给她的生命带来过转折。至于赵佶,师师的感情是十分矛盾的,既隐隐地有种惆怅情愫,也为他的一往情深而感动不已。赵佶在师师心中,留下一缕温煕的阳光和一片荒冷的沙漠…… 而对于即将投奔的吴玠,师师心中却没底…… 第440章 军民奋起保汴梁 师师只是从那些大佬嘴里听说有关吴玠的一些故事,真要投奔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男人,心中总觉有点别捏。 然而这种别扭很快便烟消雾散,师师心想:吴玠要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就该理解一个青楼女子的心境;为什么投奔他,还不是见他是立世英雄。 女人爱英雄,天经地义。当年那个虞姬,不就对霸王贞忠不渝吗? 师师至今忘不了虞姬离别项羽前唱的歌: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 才惹得众豪杰逐鹿中原。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 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 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 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好一派清秋光景。 适听得众兵丁闲谈议论, 口声声露出那离散之情。 …… 虞姬为霸王而生,为霸王而死,那么师师呢,有为谁而生?为谁而死呢! 为谁而生师师讲不出来,为谁而死现在说出来还显太早。 师师投奔吴玠的愿望不就是驰骋疆场,抛洒一腔热血吗? 从这个角度讲,师师应该是为中原百姓准备献身,一个青楼女子有这样的境界,达官贵人是很难理解的…… 就在师师将变卖镇安坊的银子装箱码好准备起身向大散关而行时,金兵已经大举南下。 登基不久的宋钦宗号召汴梁军民同仇敌忾,与城池共存亡。 师师听到皇上诏令抗敌的消息,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不去投奔吴玠,留在汴梁抗击金寇…… 师师决定留在汴梁抗击金寇,赵佶却率领后妃、太监逃往扬州。 扬州远离前线,听不见急促的鼙鼓、呼啸的锋镝,看不见弥漫的烽火,翻滚的狼烟。 时序一过清明,春花乍放,莺飞草长,繁花似锦的扬州,比中州大地更美。 凝视暖风吹得人皆醉的扬州大地,赵佶读过“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句,也听说过南国多美人的佳话。 既然已经无生命之虞,便就应该尽情享受南国的风物。 扬州有的是妙龄少女,韶秀娇娃,一时间,赵佶把年齿渐长的李师师忘怀了…… 徽宗在扬州阅遍南国名妓,在眼迷神乱中清醒过来时,又感到隐隐不足。 不久,徽宗回到南京(商丘)建立了新的根据地,以“太上皇帝圣旨”的名义发号司令,将东南地区给朝廷的报告、物资、勤王援兵据为己有,不准前往首都汴京。徽宗一伙把持着东南的行政、经济、军事大权,直接威胁钦宗的地位,给抗金救国造成举步维艰的情势…… 徽宗极其同伙的倒行逆施,激起汴梁军民的强烈反对,李刚和秦敏等辅政大臣纷纷揭露这伙民贼另立朝廷的罪恶行径。太学生陈东上书曰:“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朱勔六贼,前后相继,误我国家,离我民心,天下困敝,盗贼滋起,夷狄交侵,危我社稷。伏愿陛下擒此六贼,传旨四方,以谢天下。” 钦宗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下诏擒拿六贼。朱勔已被诛杀,下令褒奖平江知府吴奕,并升任其为江南总兵。将梁师成、王黼、李彦先后斩首;童贯被钦宗派的御史诛杀于南雄州;蔡京的长子攸,次子筱俱被诛杀;蔡京惊恐不安死于贬所,女婿张世谋见势不妙投降金国去了。宋徽宗见亲信一个个被除,慌忙给钦宗写信,表示自己愿意“甘心守道,乐处闲寂,不再窥伺旧职”。钦宗见徽宗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同意他回到东京。 粉碎了徽宗东山再起的阴谋,诛杀了以蔡京为首的六贼,钦宗任命李刚为“亲征行营使”,全面负责首都开封的防务。 李刚接到命令,立即组织军民进行备战,修楼櫓,挂毡幕,安炮座,设弩床,运砖石,施燎炬,垂擂木,备火油,防守之具无不齐备。同时在东京城四周,每面配备正规军一万两千人,还有辅助部队、保甲民兵协助。又组织马步军四万,分为前、后、左、右、中五军,每军八千人,每天进行操练,准备作战。并将前军派往东水门外,保护储存有四十万石粮食的延丰仓;派后军到汴梁城壕最狭窄的樊家岗一带防守,不让金军靠近;左、右、中三军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待命出击。 防守工作刚刚有了头绪,金兵已到汴京城下,并于西北郊的牟驼岗下寨。当晚,金兵分乘几十艘船只顺汴河而下进攻西水门。李刚派出两千名敢死队布列城下,等敌船一到,便用长钩钩住拖向岸边将其砸烂。又在水中设置杈木阻挡敌船前进,同时运来蔡京花园内的假山将西水门的水道堵塞,使敌船难能进入城内。金军攻城一夜无果,撇下几百具尸体退走。 进攻水路失败,第二天,金兵走陆路,从酸枣门、封邱门进攻。李刚率领军士赶到时,金兵已经渡过城壕,正用云梯攻城。李刚立即组织一千名射手放箭,攻城金兵全被射倒;又派壮士数百人縋城而下烧毁敌军云梯几十座,使金军企图走陆路的计划也成了泡影。 金兵见水、陆两处均遭阻拦,便就围住城垣和宋军对峙。宋军则采取了灵活机动的战术——对近距离的金兵用手炮、擂木攻击;远的使用神臂弓;最远的用床子弩、座炮进行还击,金军招架不住,只好撤兵,京城保卫战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金军元帅斡离见东京城池难能攻破,便以和谈进行讹诈。即派使臣与宋庭进行和谈。宋钦宗巴不得用和谈的方式保住皇位,答应了金军的割地赔款要求,促使金国退兵。 但以李刚为首的主战派坚决不同意割地赔款的屈辱协定,继续对金军作战,宋钦宗恼羞成怒,竟将李刚罢职。 宋钦宗的投降举动激起汴梁军民的极大愤慨,群众打死主张投降的官吏数十名,要求立即恢复李刚职务。宋钦宗见民众比金军更使他害怕,只好重新启用李刚。然而时过不久,在金军的威逼下,李刚和主张抗金的大臣纷纷被赶出朝政,以“专主战议“的罪名被贬官。 靖康元年,金太宗吴乞买下诏二次侵宋,仍由粘翰、斡离不为东西路元帅。宋钦宗见金军出尔反尔,方知自己上当受骗,慌忙颁诏,下令各地官兵勤王,但为时已晚,金兵包围了汴梁,攻上城墙。 金军虽然攻上城墙,但开封军民抗敌情绪十分高涨,他们利用熟悉的地形宰杀金寇,将敌人一个个赶下城去,尔后又组织起三十万人的游击部队与金兵周旋,使金军进了城又不得不退出去。 粘翰见宋朝君臣腐败无能,军民却骁勇顽强,心中不禁生出寒意:不如再次“和议”,让宋庭尽快阻止军民反抗。 主意拿定,便和宋庭交涉。宋钦宗立即答应了粘罕的条件,而且依照粘罕的指意收缴了军民的武器。 开封军民对宋钦宗的投降行为十分不满,围住皇宫要求他发诏抗金。宋钦宗大怒,下令将十七个带头闹事的头领斩首示众。 开封军民见皇帝对金兵奴颜婢膝,对人民凶残不殆,聚众痛哭一气,狐散而去。宋钦宗镇压了开封军民的抗金壮举,便上金营投降求和。然而他哪会想到,粘罕将他扣押了。 靖康二年,金军统帅完颜宗翰和斡离不押着徽、钦二帝和赵氏宗亲、大臣三千余人,以及掠夺的金银财宝向北而去…… 第441章 吴玠赶赴汴梁城 徽钦二帝被俘的消息传到平江府,平江官民一片哗然。 吴奕禁不住放声大哭:“苍天不幸,国遭大难,二帝被掳,大宋即亡,吾辈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 郑达见得,哈哈大笑:“知府真是懵懂,赵佶父子昏庸无道,搞得民不聊生,天下大乱,既然做了金人俘虏,也是罪有应得,你哭嚎什么……” 话没说完,便被吴奕兜头痛骂:“好一个不知深浅的黑头贼,皇帝是国家象征,民族旗帜,皇帝在,国家就在,如今二帝受制金人,我们应想办法营救才是,你却落井下石,置国家、黎民于何地?” 郑达面面相觑,吴玠急忙上前调解:“爹爹无须动怒,郑达兄弟口无遮拦,只是说说而已,望爹爹不要责怪!” 说着疾呼一声,道:“爹爹无须忧虑,孩儿有骕骦宝骥日行千里,这里就去追杀金兵,将徽钦二帝邀夺回来!” 吴奕见说,转忧为喜,随之却忧心忡忡:“孩儿尽管有千里马能追上金兵,可一虎难敌群狼,你孤身一人,如何救得了徽钦二帝!” 吴玠打个愣怔,款款说道:“可惜小儿正在坐月子,要不我们两人骑上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一道而去,枪剑合璧,定能将徽钦二帝营救出来……” 言犹未了,便听郑达冷笑一声:“大哥只知道世上有你老婆莫小儿,难道忘了还有个兄弟黑头豹……” 说着,将混铁棍往地上一点,道:“郑达力扛千斤,徒手搏豹,杀个千儿八百的金兵不在话下,大哥为什么就不想和郑达前往!” 吴玠一怔,随之笑道:“兄弟说什么痴话,哥哥有骕骦宝骥行云流水,你没有千里马如何与在下同行……” 郑达突地一跳:“莫姑娘的骊蛛良驹不是闲着吗,为何不借郑达一用!” 吴玠讪笑道:“兄弟知道骊蛛良驹是什么东西,它是一头蜘蛛,小儿得神力将它驯化成坐骑,骊蛛良驹只认小儿,兄弟如何骑得!” 郑达吼叫一声:“大哥岂能灭兄弟威风,兄弟一杆铁棍打天下,难道还怕一头鸟马不成?你说不能骑,洒家偏要骑给你看!” 说着撂开长腿一阵急赶,来到马厩,骊蛛良驹和骕骦宝骥正在槽头悠闲地食料。 两匹魔兽自从被璇玑教主点化为人间良骥,也像普通马匹一样食用起人间的烟火来了。 这时候见郑达风风火火赶来,便就不约而同地嘶鸣起来。 郑达骂道:“嘶鸣个鸟,吴大哥说咱家不能驾驭你们,郑达今日要让他看看!” 说着,一把抓住骊蛛良驹的辔头朝外便拽。 骊蛛良驹见得,立即奋起前蹄,将郑达踢飞。 郑达像一只麻袋被远远甩在地上,这才相信吴玠没有诓他。 但郑达毕竟是血性汉子,哪能屈服一匹马,趴在地上积蓄了一股力量忽地跃起,冲到骊蛛良驹跟前挥棍便打。 郑达的混铁棍八十来斤重,打得骊蛛良驹左突右窜,狂躁不安,渐渐招架不住,郑达却越打越横。 急急赶来的吴玠一见郑达对骊蛛良驹使横,一把抱住他,夺下混铁棍,怒不可遏斥道:“你这个混世魔王,岂能对骊蛛良驹下此毒手!” 郑达将吴玠攉开,豹眼圆睁,道:“世上还没有郑达办不到的事,洒家不信驯服不了一匹马!” 嘴里说着,抢过混铁棍,对骊蛛良驹又是一阵暴打。 常言道:光脚不怕穿鞋的,郑达一顿暴打,骊蛛良驹还真乖巧了,鼻孔喷着粗气,身上大汗淋漓,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郑达喝喊一声:“怎么样,我说能让它乖巧,这家伙果然乖巧了吧!” 一边说,一边就拽住骊蛛良驹的辔头吵吵道:“直娘贼,你既然乖巧了,洒家就来骑你,再敢放肆,打碎你的头颅……” 郑达跳上骊蛛良驹狂奔五六十里,回转过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将骊蛛良驹停在吴玠跟前,哈哈笑道:“大哥这下信服了吧!” 说着眉头一挑,道:“闲话不说,我们二人立即驰援汴梁,追赶金兵……” 吴玠和郑达骑着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来到吴奕跟前请命。 吴奕捻须而笑:“贤侄还真有降龙套虎之技,这么快就将骊蛛良驹驯服!” 说着转向吴玠:“有郑达给你做伴,爹爹也就放心啦……” 吴玠和郑达告别吴奕和众人正要前往,却见徐定冲将过来,吵吵嚷嚷:“这不公平,徐定要和二位兄长一同驰援汴梁!” 张荣接上话头:“徐大哥说得对,张荣也要前往!人多力量大,我们四人若能同行,定能杀退金兵,夺回徽钦二帝!” 吴玠打一愣怔,道:“这怎么成?你俩没有千里马如何与我们同行!不行不行,二位贤弟还是随为父后面赶来……” 徐定见吴玠拒绝,胸有成竹地说:“大哥懵懂了是不是,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既是宝马,就有超常的载重力,驮两人是驮,驮四人也是驮,我们何不同骑而去!” 郑达茅塞顿开:“大郎说得对,一匹宝马驮载两人完全可以,快,上来试试!”说着,便将徐定拽上马去。 骊蛛良驹载了郑达和徐定,没有一点力不存心的神态。 吴玠忖道:看来宝马还真能驮两人而行! 于是,便让张荣上了骕骦宝骥,和自己一起乘骑。 骊蛛良驹和骕霜宝骥载了吴玠四人,力不见退,奔跑自然。 吴玠大喜,便和郑达、徐定、张荣辞别吴奕、莫谦、铁里溪、张太公等人,骑上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向北疾驶而去…… 早春的中原大地寒风刺骨,道路上、山坳里,这儿那儿不时可见皑皑白雪。 吴玠四人策马急行,穿太湖、越长江,赶到东京汴梁,金兵已经押着徽钦二帝、宫廷大臣离去了。 金兵退去后的汴梁城一片狼藉,一座座被焚毁的屋舍横七竖八,弥漫着丝丝青烟;死于兵燹之中的开封百姓,横躺道路两旁,情状惨不忍睹。 吴玠凝视着被金兵屠戮一空的京城,不禁潸然泪下,默默说道:看样子金兵撤退的时间不长!想那年吴玠来汴梁争夺西军元帅,京城是何等的繁华,连道路两旁的老树也冒出幼芽,焕发着勃勃生机;可眼下的汴梁却是苍夷遍野,硝烟锁城,恐怖凄惨,荒芜悲凉…… 吴玠勃然大怒愤愤说道:“金贼欺人太甚,使我黎民百姓遭此涂炭!我们一定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夺回二帝!” 徐定道:“吴大哥讲得很有道理,可二帝现在何处,我们并不知道呀!” 吴玠看看徐定,有看看郑达、张荣,道:“对,我们还不知道二帝的下落,得尽快打问,可哪里才有知情人呢!” 四人在硝烟弥漫的街头穿梭疾行,终于看见一个老头向这边走来…… 第442章 青楼女子多奇志(1) 向吴玠四人走来的老头六旬上下年纪,一只眼睛用布条包着,只留一只昏花的眼睛这里瞅瞅,那里看看。 吴玠上前躬身一礼,道:“老丈安康,敢问您知不知道二帝的下落!” 独眼老爹先是一怔,听吴玠询问二帝下落,才不慌张,看着他们道:“你们是什么人?问这干甚!” 吴玠道:“我们是大宋子民,听说金兵劫持二帝,特意从江南平江府赶来邀夺!” 独眼老爹双目噙泪,道:“其意诚笃,其情可嘉,可是你们来晚啦!” 独眼老爹说着,挺直身子道:“金兵押着徽钦二帝、宫廷大臣,已经离去三日。老朽是兵器坊的一个老兵,金兵入城时和他们搏杀,一只眼睛被弓箭射瞎,躲进地道方才捡了一条性命。金兵退了,老朽出来掩埋军士和百姓的尸体,没想到碰上你们!” 吴玠听独眼老爹说金兵已经撤离三日,扼腕而叹:“看来我们来晚啦!” 独眼老爹道:“不晚!前天有人从太行山带回消息,说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两支金兵押着徽钦二帝走了太行山那一路,多支勤王军队闻讯后赶往太行山邀夺,可金兵势大,难能撼动,那个也没成功……” 吴玠道:“金兵不是三头六臂的二郎神,有什么不能撼动的?我们兄弟这里就上太行山杀尽金兵!” 独眼老爹讪笑一声:“后生血气方刚,,可太行距汴梁城几百里路程,不是说到就到!” 独眼老爹抬头看看西天,接着道:“天色将晚,你们不如找个地方歇息,等到明天,再去太行山不迟!” 吴玠略一思忖,道:“老丈言之有理,可汴梁城一片狼藉,哪里才有歇脚的地方?” 独眼老爹把手往前一指,道:“前面,前面的镇安坊还在,壮士可去那里歇息!” 独眼老爹说着长叹一声:“金贼太不的道,骗过钦宗皇上说要议和,钦宗皇上下令停止抵抗,贼寇趁机闯进城来四处放火,老祖宗几百年苦心经营的城池就这样完啦……” 吴玠见说,禁不住问道:“金兵四处放火,哪镇安坊怎么就安然无恙?” 独眼老爹捋捋花白的胡须道:“还不是贼头粘翰起了花心,想占有京城名妓李师师!” “京城名妓李师师!”吴玠惊问一声:“粘翰占有李师师和镇安坊有何关西……” 独眼老爹哈哈一笑:“后生苶瓜,没听说爱屋及乌的故事吗?李师师居住镇安坊,一把火烧了,还不将她烧死里面……” 吴玠长吁一声:“这么说李师师还在镇安坊?金兵撤退啦,是不是将她也带走哪!” 独眼老爹道:“不是那么回事,听说完颜宗翰临走时安排兵士在镇安坊守护,要等李师师回心转意,自己走向北国……” 吴玠见说,慌道:“这么说李姑娘有危险,老爹往镇安坊的路如何走,我们要去营救李姑娘!” 独眼老爹把手往前指着,道:“穿过这条街,越过一道巷,就是镇安坊,你们上快去吧!” 吴玠谢过独眼老爹,对郑达、徐定、张荣道:“我们立即赶往镇安坊,营救师师小姐!” 郑达哈哈一笑,道:“大哥,兄弟怎么见你一听李师师的名字,眼睛都亮啦!上镇安坊是投宿还是约会什么屎……” 徐定打断郑达的话:“郑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弟在平江府就听说京城红极一方的名妓李师师,有羞花闭月之色,沉鱼落雁之貌,我们无论是投宿还是营救,只要能目睹她的芳容,就是上辈子烧了老翁粗的高香!” 郑达看了徐定一眼,不无揶揄地说:“大郎也花心哪,在家时老爷让你相过不少大家闺秀,你都不满意,怎么对窑姐提起性来……” 吴玠打断郑达的话:“贤弟差矣,李师师可不是你想象中的窑姐,她是品味极高的优伶,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徽宗皇帝放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用,频频光顾李师师,足以说明她的魅力!” “什么魅力不魅力!”郑达道:“只要是女人能有甚么差别?不都是摸奶、揣屁、钻洞子……” 吴玠瞪了郑达一眼:“真是个没有品味的黑头,找女人就为这个呀!” 张荣笑道:“郑兄这是直白,其实他心中翠着哩,一直觊觎吴兄有九个老婆,他只有一个吕紫凝,还几年没见过面儿!” 郑达踢了张荣一脚:“就你小子嘴臭?吴兄有九个老婆,那是秃子头上虱明摆着的事,黑头能杜撰不成!” 四人听郑达这么来说,全都啼笑起来,徐定道:“九个老婆算什么?皇上老儿每天要睡一个女人,一年按三百天算,他老人家该有多少老婆?吴兄和皇上比,那是小巫见大巫!” 张荣接上话:“皇上的老婆没数儿,这个李师师算不算老婆?可她和皇上睡过觉呀,要是算上,可是车拉船载哟!” 吴玠道:“李师师是皇上的精神伴侣,不能用睡觉两个粗俗的字眼来形容!想当初梁山伯好汉宋江为求朝廷招安,找的就是李师师。李师师善解人意,在皇上耳畔嘀咕几句,这事就成啦!李师师不是邪恶,她是善类!吴玠当年来京城就打算目睹师师芳容,只可惜事务缠身没能顾上,今晚如果能见师师一面,便是三生有幸,走,我们立即赶往镇安坊……” 镇安坊异常的安静,安静得犹如一潭死水,金帅完颜宗翰以合议的欺诈手段骗过钦宗皇上下令停止抵抗,带兵入城,没像破坏其它地方那样在镇安坊纵火,而是派兵在门口站岗守卫。 完颜宗翰的用意很直白,镇安坊居住着一代名妓李师师,李师师不光是中原人抛家缠头的尤物;身处荒寒之地的完颜宗翰早对她心存恋念。 从金兵包围汴梁城那一刻起,粘翰心中便有一种冲动,那就是,攻下城池,一定要将名妓李师师据为己有。 然而,当完颜宗翰在随从陪护下走进镇安坊后,才发现人去楼空,李师师不知去向。 李师师去了哪里?这时候的她正在击杀敌人的战场上…… 李师师俨然一员勇敢无畏的战士,行走在高峻坚实的汴京城墙上,和攻上城来的金兵进行殊死搏斗。 搁置了投奔吴玠的意念后,师师毫无顾忌地走出镇安坊,只见大街上已是人流穿梭。 汴梁城的百姓这时候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狙杀金寇,保卫城池。 李师师感动得热泪直淌,自觉不自觉地加入前赴后继的人流之中。 自从在马扩那里得知女真人挥兵南下的消息,师师便心怀仇怨,一刻也没停地习练武艺,准备和金兵拼个鱼死网破。 寻常的时候,女人是懦弱的,可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冷静,更有勇气。 师师读过“秦时明月含时光,万里长征人未还,但教龙城飞将在,不让胡马度阴山”的诗句。 尽管沦落风尘之中,可心中一直崇拜穆桂英那样的女英雄。 穆桂英意识历史,当今叱咤风云的女英雄要属莫小儿、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 莫小儿、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征讨西夏,惩罚贪官的壮举早在坊间传诵,她们都是吴玠的夫人,师师崇拜她们…… 第443章 青楼女子多奇志(2) 师师听人说过,莫小儿使用的是一把金雕宝剑,金雕宝剑具有其它刀剑不备的魔力,能将顽石劈开;削砍人头,只是白光一闪。 师师效仿莫小儿,托熟人在兵器坊打造了一把重十二斤的宝剑,取名“摩羯”剑;当然还有一把“王师弓”。 “摩羯”用的是莫小儿和吴玠名字的谐音。而“王师弓”则是师师回归本祖的一个象征。 师师原本不姓李而姓王,父亲王寅故去后她成了孤儿,被当时镇安坊的李佬收养,才改姓为李。 现在李佬死了,接替李佬的翟佬也步了后尘,师师便改李姓王。 尽管别人习惯叫她李师师,可她觉得那个李师师已经死亡,站在世人面前的是一个不屈的王师师。 因之,才给弓箭取名“王师弓”。王师弓重十斤,师师拉满弓弦,力气能达一百来斤。 能拉一百来斤的硬功,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说,真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李师师的“摩羯剑”之所以用莫小儿、吴玠两人名字的谐音,完全是对他们的崇拜。 不是吗,莫小儿自从有了金雕宝剑,便和吴玠的麒麟钢枪合璧,移形换影,所向披靡。 师师至今还能背诵吴玠和莫小儿的《枪剑歌》: 麒麟钢枪百十八, 再生沟中一枝花。 口天之人独其有, 英雄自此添铠甲。 金雕宝剑钟情物, 枪剑合璧自逍遥。 金丹虽顽犹可驯, 骑蛛双双天下游。 师师最初念读《枪剑歌》时,总以为吴玠和莫小儿是两个异人,来大宋故土拯救黎民。 然而一到后来,越来越感到他们是凡胎肉体,只是熟知一些异术罢了。 师师有了“摩羯剑”,也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莫小儿。 那时间,来坊间缠头的公子哥儿、达官贵人一天天见少,师师乐得清闲,便就一门心思习武练剑,当她将“摩羯剑”练得出神入化,“王师弓”射得百发百中时,金兵包围汴梁的消息已在大街小巷疯传开来。 师师愤然挎了“王师弓”,背起“摩羯剑”走出镇安坊,加入保卫京城的人流之中,来到汴梁城北酸枣门的那段城墙上守卫…… 金兵像疯狗一样驾鹅车、支云梯向酸枣门发起攻击,李师师用“王师箭”射出平生杀人的第一箭。 这一箭射得那才叫准,一箭封侯,穿透一个攻城金兵的喉咙。 金兵惨叫一声,从云梯上跌落下去,师师不知是激动还是悲哀,竟然“呜呜呜”啼哭起来。 哭了一气,却又啼笑,嘴里呀呀说着:“原来击杀敌人这般容易,只需拉弓射箭,便就取其性命……” 师师庆幸自己练成箭杀敌人的本领,而就在此前,她还是一个被人捧着却又不齿的妓女。 一个妓女,能练出杀伤敌人的箭术,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就连自己深爱的男人马扩也不相信。 可是师师成功了,她不仅能箭杀敌人,还用摩羯剑砍去敌人的脑袋…… 两军对峙时的气氛总是紧张的,紧张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当金兵的第一次攻城以失败而告终后,守城的将领——好像是李刚,李刚是汴京保卫战的英雄,汴京军民就是在他的指挥下,多次击败敌人的进攻——来到李师师身边,有点诧异地问:“你不是镇安坊的师师姑娘吗?怎么…… 师师见李大人这么来问,显得十分激动,毫不掩饰地说:“奴家正是李师师,你看奴家手中这把摩羯剑和这幅王师弓!” “什么什么?你的剑叫摩羯剑?弓叫王师弓?”李刚不无诧异地问着:“怎么起了这样的名字?” 师师道出因由,李刚惊道:“师师姑娘也知道莫小儿和吴玠?他们可是真正的英雄!那个莫小儿老夫在京兆府时就熟识,还是他戏弄了奸相蔡京,为关中饥民争得万石粮食,度过饥荒的……” 李师师把手中的弓挥了一挥,道:“就因为沾了英雄的光,王师弓才将一个攻城的金兵射死城下!” 李刚愕然,接过师师的王师弓拿在手中看了半天,突然站起身子对守城军民道:“大家一定知道红极一时的优伶李师师吧,她和我们一道守卫酸枣门;就在刚才,师师姑娘用王师弓射杀了攻城的金兵!” 李刚说着,顿了一下,道:“一个弱女子不畏强暴,上阵杀敌;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冲锋陷阵……” 李刚的话无疑是动员令,李师师的现身说法也不啻一出大戏,极大鼓舞了守城军民,大家群情激奋,喝喊誓言:人在京城在,不让敌寇越雷池半步…… 金兵又开始攻城了,这一次的攻击比上次更加猛烈,城墙上的箭壑里,已有金兵脑袋在晃动。 师师和守城将士东杀西砍,与攀爬上来的金兵进行肉搏。 师师自己也没想到,她手中的“摩羯剑”挥出,竟削去一个攻上城楼的金兵的脑袋…… 金兵的攻击又一次被打败,但守城将士伤亡惨重。 李刚不得不从其它地方调来床子弩和石炮,安放在酸枣门上方。 床子弩和石炮强大的威力终于使金兵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停止攻城的步伐。 守城将士趁金兵停止攻城的间隙,修补工事,补充给养。 但食粮、物资、器械以及制作弩箭,都要银子,朝廷却是捉襟见肘。 师师慷慨解囊,将变卖镇安坊所得的银子十万两全部捐献出来。 师师雪中送炭的举作,使李刚老泪横溢,忘情地抓住师师的手摇动着道:“花木兰再世,陶朱公再生,老夫代表朝廷感谢师师姑娘……” 金兵数次攻城全被击败,狡猾的完颜宗翰以和谈为名欺骗宋钦宗,急于解除危机的宋钦宗中招,下令守城部队撤走,金兵趁机攻进城来。 李师师是在金兵进城后从酸枣门那边起身,向镇安坊走来的,未到门口,便见一队身着外夷服装的士兵站立一排。 师师心头一怔,默默说道:“是金兵?这帮强盗,什么时候来到镇安坊……” 师师打住脚步,思量着是退走还是前进。 退走?应该去哪里?中了完颜宗翰贼招的宋钦宗下令守城将士撤离后,金兵仿佛蝗虫,一下子涌进城来,现在汴梁城内全是金兵,已经没有一处可以躲藏的地方了。 可是走进镇安坊,便就意味着进入狼窝,丢掉性命只是时间概念。 踌躇半天,师师还是决定回坊间去,她要看看,蛇心豺性金兵能把她怎么样…… 第444章 鸟家奴觊觎青楼女 师师镇定自如地向镇安坊走去,一点怯惧的神色也没有。 这可能与她参加酸枣门保卫战有关,一场战斗后,师师把以前那些恐怖的事情看得轻如流水:人和地上的蝼蚁有区别吗?如果说有的话,只是大脑复杂一些。 人类复杂多诡的大脑,恐怕是后天才形成的吧? 呱呱落地的婴儿,弥漫着童贞和稚气;仿佛清澈如镜的泉水洁净无暇。 然而,婴儿一旦长成大人,身体是魁梧了,智慧是敏捷了,却变得复杂起来。 复杂得使人琢磨不透,还要生出私心、邪念,贪欲。 泉水流入江河、大海,水势是壮阔了;气度是恢宏了,但也就污浊了;甚至还夹带着毒素,给万物生灵带来灾难。 婴儿长成大人,大脑是健全了,可是也复杂了,复杂的大脑会生出非分之想,属于自己的要拿走,不属于自己的强行要拿走。 私欲的极度膨胀,还会导致铤而走险,强肉弱食,喧嚣武力,危害四夷。 金国皇帝不就是这样的劣种吗?生于荒寒之地,长于白山黑水;冰天雪地的残酷给了他们强健的体魄。 本应安身立命,本守故土,可是他们却不满足,野心勃勃地觊觎中原大地,不惜拿出血本,孤注一掷。 那些为金主卖命的部卒,充其量只能算作炮灰,即便金主统一华夏,存活下来的兵士也只能分得一匙半勺残羹剩汤。 师师至今难忘用“摩羯剑”砍下年轻金兵脑袋的那个场面。 那是一张具有娃娃脸的年轻士兵,充其量也就十四五岁,还没走上真正的人生,却是那样的疯狂,手执一把标枪,踩踏在旋梯之上,盯着城上射来的羽箭,向上冲锋。 娃娃脸冲到师师守卫的那段城墙上来了,手中的标枪在师师面前乱晃。 师师大怒,用手中的摩羯剑将娃娃脸的标枪挑落,接着一剑挥去,娃娃脸的脑袋便滚落城下去了。 师师似乎还记得娃娃脸脑袋滚落城下时发成的响声:“嗵——嗵——” 好像是想了两声,师师后来才明白,那两声是脑袋掉地后的反弹。 人人都是母生父养,父母一把屎一把尿将一个婴孩拉扯到十四五岁,该是多么的不容易。 然而那个十四岁的娃娃脸还没来得及在父母面前定孝,便被皇上一纸诏令征召到前线送了命。 想起这些,师师后悔自己不该用“摩羯剑”将一个年轻的生命送上西天。 可回头一想,战场上你死我活;娃娃脸是敌人,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啊! 罪恶的根源其实都是野心勃勃的金朝皇帝,你发动的什么战争?让大批臣民的鲜血抛洒在中原大地,良心安忍? 死了那么多金国臣民倒也罢了,不少无辜的中原百姓,也是惨死金兵的铁骑之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师师在思索中来到镇安坊门口,走近那队守护的金兵跟前。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金兵拦住师师问话:“你要干什么?” 师师不屑地瞪了八字胡一眼,道:“这是我的家,本姑娘要回家!” 八字胡姓聂散,单名一个财字,见师师这么来说,立即毕恭毕敬地点头哈腰:“这么说您是师师姑娘,师师姑娘请进,我家大王正在里面等候您啦……” 师师一怔,回问一声:“你家大王?你家大王是谁?” 聂散财打量着师师,双手往下一摊,做出一个谦让的动作,道:“我家大王是完颜宗翰大帅,他老人家在醉杏楼已经等候姑娘多时了,还望师师姑娘赏脸……” “完颜宗翰?醉杏楼?”师师嘴里念叨着,看也没看聂散财一眼,匆匆向里走去。 站岗执勤的金兵见师师径直走去,眼睛全都瞪直了,他们有生以来,哪里见过这样靓丽的女人?尽管此时的师师身着戎装,可那双永远不衰的眼睛里光顾流转,已经将金兵的魂魄摄走了…… 师师向醉杏楼走去,醉杏楼是师师的领地。位于醉杏楼中的“金凤阁”是徽宗命名,师师打寝的卧室。 醉杏楼几道门前全都设有金兵的岗哨,师师穿门而过,哨兵竟然没有阻挡。 原因是他们早看见师师走进大门时聂散财盘问的情景;聂散财是他们的头儿,头儿盘查过了,兵卒再盘查,不就多此一举,脱裤子放屁…… 师师三脚两步走进金凤阁,却见南北走向的湘竹榻上半躺这一个男子。 师师一怔,拿眼去看那个男子,只见他虎背熊腰,身体强壮,见师师走了进来,立即起身问安。 师师痴呆呆看着,心中想道:这就是聂散财说的完颜宗翰大王?完颜宗翰竟然是个洒脱的英俊男子! 师师没有猜错,此男就是声名鹊起的金军统帅完颜宗翰,又叫粘翰,黏没喝,小名鸟家奴。 鸟家奴少年时期便是个特别强悍的孩子王,具有非凡的组织能力。 他经常把孩子们招拢一起,做攻城掠地、斗智斗勇的游戏,并且言出令行,俨然以统帅自居。 游戏时,宗翰手执皮鞭,对行动迟缓而未能遵从游戏规则者痛加鞭笞。 孩子们既敬他,又怕他,又都甘心情愿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特别是“两军”交战时,由宗翰指挥的一方必胜无疑。 17岁时,宗翰已经成为一个体魄强健、仪表堂堂、精骑善射、剑法奇绝的青年勇士。并且从这一年开始,随父亲征战,在统一女真诸部的战斗中屡建奇功。 宗翰在戎马倥偬的军旅生涯中,武艺日渐精绝,整个身体可以在疾驰的马背和马腹间飞旋,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可以随时放箭,而且百发百中。 宗翰用的重兵器是一个铁头挝,在万马军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轻兵器是一把剑,抡剑入阵,无人可挡。 完颜宗翰不但善于用兵,武艺超群,而且对辽和宋的文化典籍甚为珍视。 每当他攻城掠地,必载书而还,并且手不释卷,可以说,他的契丹文和汉文水平都相当高。 完颜宗翰同金太祖完颜阿古打一样,对女真旧俗多有眷恋之心,因此也特别留心本民族的历史。 金国建立不久,还没有女真文字,女真历史都以史诗的形式流传在人们的口头上;宗翰知之不多,深以为愧。 当时身为国论乙室勃极烈的阿里合懑记忆力最好,能过耳则记,过目不忘,对女真族的历史如数家珍。 阿里合懑是宗翰的八爷,两人的关系又特好,因此宗翰一有机会,就同他长谈。 对于这样一个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年青人,阿里合懑非常喜欢,因而推心置腹予以相告; 后来,阿里合懑病重,宗翰每天都去看望;阿里合懑不想把自己所知带进棺材,全都讲给宗翰…… 第445章 粘翰无奈师师何 完颜宗翰成为女真史诗与史料之集大成者,尽知完颜部先帝十祖勋业,尽懂女真古制旧俗。 宗翰不仅熟识本民族的文化,对中原文化也特别渴望,并精心加以保护。 金兵攻破袭庆府(孔府、孔林、孔庙之)时,有人要挖掘孔子墓,宗翰问:孔子何人? 通事高庆裔说:古之大圣人。宗翰说:圣人之墓怎能掘呢?下令把要挖孔子墓的人杀掉,孔子墓才得以保全…… 面对完颜宗翰这样一个出类拔萃、帅气洒脱的敌国元帅,师师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完颜宗翰似乎窥探出师师此刻的心情:妮子对自己并不反感,趁热打铁,定会将其拿下……心中想着,便就双手抱拳,高过头顶,对师师行个大理,用非常流利的汉语问候:“师师姑娘安康,卑职完颜宗翰这里有礼了!” 师师依旧站立不动,问了一声:“你是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道:“卑职正是完颜宗翰,也叫黏没喝、粘翰,小名鸟家奴!” 师师听到完颜宗翰说出小名鸟家奴,不禁一笑,道:“你这小名挺有意思嘛!鸟家奴?是鸟的家奴吧!” 师师这样说,是想探探完颜宗翰的口气,试试他的脾气,人说金兵杀人不眨眼,师师带有侮辱性的问话,定能激起完颜宗翰的愤怒。 然而,杀人如斩乱麻的宗翰却并没有被激怒,而是笑逐颜开,道:“这是女真人的名,就像你们汉人给小孩起的狗儿、猪娃、牛筋名字一样……” 师师不禁一怔,她没想完颜宗翰竟然这般城府,侮辱性的语言也没激怒他;倘若眼前的这个人是汉人,师师恐怕早就缴械投降,投其怀抱。可完颜宗翰是敌国的囚首,在民族大义和个人情感方面,师师只能以国家利益为重。 师师心中想着,不禁说道:狡猾的豺狼,总会用镇定、雅量来伪装,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完颜宗翰是豺狼中的优品,精到油滑,对付这样的豺狼,必须要用猎枪。 李师师不想和完颜宗翰磨叽,不想和他泡蘑菇,她要以语言为利器,痛斥这个豺狼,释释胸中的恶气。 于是,后退两步,振振精神,言简意赅地喝问:“这么说大王是女真人?女真人不是在白山黑水吗?怎么跑到汴梁城来哪,还大不咧咧横躺在一个青楼女子的卧榻上……” 师师的话使完颜宗翰赶到措手不及,一时半刻竟然难能应答。 师师神情凝重,乘胜追击,进一步激怒完颜宗翰:“女真人是什么?攻辽侵宋,杀人放火,草菅人命,欺男霸女,尽占他国领地,这是……” 后面的话语师师没有说出口,但完颜宗翰一定能猜测到。 完颜宗翰见师师突然雷霆万钧,怔得双目发直,随之便面显怒色。 师师数落他倒不在乎,可对女真民族,完颜宗翰是要坚决维护的。 完颜宗翰是女真历史的集大成者,也是女真民族的友好信使,他之所以率军队进驻汴梁,那是推广女真先贤的智慧。女真人要在华夏地面实行王道乐土,让女真、契丹、汉人共享繁荣;从而向世界宣告:女真族是伟大的、不屈的、勃勃向上的文明之旅;女真文明囊括了中华文明几千年的精髓,创造性地将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糅合一起,会在天涯海角熠熠发光。 然而,令完颜宗翰没有想到的是,打败几十万宋军的金国大元帅,竟会在青楼遇到对手。 青楼女子李师师这般张狂,这般小觑;这般蔑视;这般慢待女真文明,使完颜宗翰肝火大恸。 只见他额头上的青筋爆绽着,狠狠盯看师师几眼,道:“贱人不得无理,侮辱女真民族者必死!” 言语中,完颜宗翰那只手已将腰间的宝剑抽出来半拉子,可在瞬息之间又按回剑鞘里去了。 完颜宗突然感到,对一个柔弱女子施暴,只是一种无能的表现;在鲜花丛中弄棒,实在有失君子风范。 于是他镇定下来,对李师师道:“卑职以为师师姑娘温柔大气,原来也是激进、狭隘、不识大体!” 师师反唇一击:“强盗进了后院,杀人放火,能沉稳大气吗……” 完颜宗翰哼了一声,加重语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女真人是文明之旅,进汴梁是推行王道乐土,岂是杀人放火……” “老虎戴佛珠,充作什么善人?”李师师义愤填膺:“杀死那么多黎民百姓,这就是你们女真人的文明?焚烧了那么多房屋,这就是你们女真人的王道乐土……” 李师师顿了一下,接着斥道:“汴梁是大宋的王土,你用欺骗手段让宋帝放弃反抗,让军队开进城池,是十恶不赦的强盗……” 完颜宗翰本想来镇安坊目睹李师师的芳容,尔后纳她做个虏妃,在众弟兄面前炫耀炫耀。 哪想到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被李师师骂了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心中憋屈得难能自己。 毋容置疑,完颜宗翰是女真族里的帅气男子,身边不少美女相陪,可他却向往中原佳丽。 就像徽宗皇帝一样,放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理,偏偏亲睐一个青楼女子。 完颜宗翰比徽宗皇帝更胜一筹,目睹过李师师的芳容后,这个形象便就融化在他血液中。 尽管李师师耍脾气,不惜言语侮辱,可完颜宗翰心中充满蜜意,他发誓要说服李师师,将她带回北国,在冰天雪地中畅饮长歌…… 就在这时,守在门外的聂散财进来禀告,说完颜宗望传来口谕,宋朝的徽钦二帝已被押上牛车北往,元帅大王是留在镇安坊呢,还是隋大军北撤! 完颜宗望的口谕使完颜宗翰仿佛吞下苍蝇那么反胃,心中不禁骂道:宗望孺子,你想腌臜本王不成……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不和——攻破汴梁后,完颜宗望不主张羁押宋帝去北国,想让他们继续留在原地称臣纳贡。 完颜宗翰极力反对:“斩草不除根,来年继发生,不将徽钦二帝押往北国,北宋就难灭亡!” 完颜宗望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主张,但军中大多数将领支持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只好让步,找了个傀儡张邦昌做皇帝,宣告北宋王朝灭亡。 这时候,完颜宗望让聂散财给完颜宗翰传达口谕,无疑是对宗翰的揶揄、讽刺,更盛者是在扇打完颜宗翰的耳光。 完颜宗望的言外之音不表自白:宗翰呀宗翰,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人君子吗?却怎么在押解敌国皇帝时,呆在妓院里厮混,实在有失“女真智囊”之身份…… 完颜宗望是太祖完颜阿骨打的亲生子,完颜宗望只是个侄子,在血缘关系上,完颜宗望是主杆,完颜宗翰不过是末梢;稍有闪失,便会功败一窥。 于是,完颜宗翰对身边一个随从道:“立即通告宗望,就说本王即刻赶到军前……” 随从应声去了,完颜宗翰走到李师师跟前和她商谈,要将她带往北国…… 第446章 镇安坊李师师遭禁 李师师听说完颜宗翰要将她带往北国,霍地一下抽出随身携带的“摩羯剑”横在脖颈上道:“镇安坊是师师的家,师师那里也不去,死也要死在镇安坊……” 一种鸡飞蛋打的感觉涌向完颜宗翰的心头,他立即求软,道:“可别这样,本王不带你还不行!” 李师师见说,把剑指着完颜宗翰道:“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畜生,还不从金凤阁滚出去……” 完颜宗翰羞愧难当,在师师的摩羯剑威逼下,一步步退金凤阁,站在醉杏楼的走廊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聂散财跑到宗翰跟前道:“大王,放好了李师师,我们去追宗望大人,要不就有麻烦!” 完颜宗翰一脚踢在聂散财肚子上,聂散财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哼哼直叫。 完颜宗翰骂道:“狗奴敢说这样的话,放了李师师?爷先斩了你!” 完颜宗翰拔出腰间的佩剑,聂散财吓得脸上无血,跪地求饶:“大王饶了小人,小人造业不敢胡说八道了!” 完颜宗翰将佩剑收回剑鞘,道:“量你也不敢,再敢说这种丧气话,斩立决!还不快滚……” 聂散财爬起身子站立一边,宗翰心中寻思:放了李师师还是杀死李师师,都是简单的事情,可这样做会引起宗望一伙的耻笑;宗望一伙一定会说:连一个妓女也搞不定的人,有什么资格谈论自己是‘女真智囊’…… 完颜宗翰前思后想寻思半天,将聂散财拽到一边吩咐道:“本王要纳李师师为妃,给你20个兵士守在这里伺候她,倘若慢待,提头来见!” 说着,一顿,道:“从现在开始,师师就是本王的王妃,你们要把她伺候、说服得服服帖帖、毫无怨言地回到金国,才算完成任务,否则,要灭你们三族……” 完颜宗翰去了,把师师留在镇安坊,交由聂散财和十几个兵士看守。 完颜宗翰走了,师师从他和聂散财用女真语的对话中,隐隐约约听到,徽钦二帝被虏,由金兵押解着向北而去;宗翰要去追赶二帝,才不得不离开镇安坊。 当师师从聂散财跟前得到证实,二帝的的确确北守后,不禁潸然泪下:一个王朝就这样结束了,曾经是镇安坊座上宾的皇帝,竟然做了敌国的俘虏…… 师师落寞地坐在湘竹榻上,眼睛死勾勾看着窗外,心中像打翻了的五味瓶,酸辣苦咸辛各样滋味都有。 该来的事终于来了,官家被虏,既在意料之中,又是师师感到阵阵刻骨钻心的疼痛。 平日里,百姓对君王视若陌路,一旦出于民族危亡之秋,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时候的君王不再单纯是最高统治者,而变成国家存亡的象征,民族奋争的旗帜。人民宁可接受君王的压迫,而不愿意接受另个民族的统治。 徽钦二帝被虏,标志着北宋朝廷的灭亡;汴梁乃至全国百姓的悲愤不言而喻。 师师除了亡国之恸,还有与徽宗那一段不平常的际遇,她承受着双重的愤懑和忧伤…… 怎么办?应该怎么办呢?师师痛不欲生地寻思着: 逃出去?那是不可能的!镇安坊被聂散财和二十个金兵守护着,几道门上全都站着金兵,逃跑的愿望难能实现。 逃跑不了自戕总该行吧?然而自戕也成了一种奢望。 完颜宗翰走后,聂散财将师师身上的摩羯剑夺走,连头上的簪子、坠子、叉子、攮子,也没留下一个;留给师师的,只是身上的衣服。 死的自由被限制了,师师开始绝食,她想用这种办法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然而聂散财却叫来几个兵士给她强行喂食。 聂散财和十几个金兵受命看护李师师,伺前把后不敢怠慢,还要说服她,毫无怨言的回到金国。师师倘若因为绝食死在他们面前,他们在金国的亲人就要受到残害! 因此,唤来四个兵士按住师师脚手,掰开师师的嘴唇、牙齿,端着一碗面条给她强喂。 师师抵抗不住,嘴唇、牙齿被掰开,只好吞下一口。 聂散财几人见师师吞下面条,警惕性有所松懈,被师师趁机挣脱开来,向门外跑去。 师师快似游风,冲出屋门,跑到醉杏楼的走廊上,却见迎面走来四个人。 你道这四人是谁?他们就是赶来镇安坊投宿的吴玠、郑达、徐定、张荣。 原来,吴玠四人在街头和独眼老爹分手后,依照老爹指给的方位一路赶来,果然看见建造别致的镇安坊。 这时候,镇安坊门前的金兵岗哨已经撤走,20个金兵全都集中在醉杏楼侍候李师师。 吴玠四人走进镇安坊大院,听见醉杏楼那边有响声,便就径直走了上来。 一踏上醉杏楼的过廊,忽见一个女子急匆匆跑了过来,后面有几个男人紧紧追赶。 吴玠断定女子就是李师师,便就喝喊一声:“师师姑娘,在下是吴玠!” 师师一听吴玠的名字,不知是激动还是忧伤,向前一冲,扑进吴玠怀里,昏迷过去…… 追赶过来的聂散财见吴玠将李师师抱住,便觉情势不妙,慌忙招呼兵士操动刀枪。 吴玠见得,立即抱着李师师闪到一边,让郑达三人进行反击。 郑达挥舞混铁棍,徐定、张荣一个弄剑,一个舞刀,向金兵冲杀过去。 两下里打将起来,金兵势众,但郑达、徐定、张荣都有上乘武功,不出一袋烟功夫,20个金兵便被打得满地找牙,跪地求饶。 郑达见金兵跪地求饶,吵骂一声:“直娘贼,敢和黑爷较劲?不打你个屁眼流脓,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睛!” 郑达说着,手持混铁棍看着金兵,让徐定、张荣找来几盘麻绳,将20个金兵捆了,关进一间偏房里,尔后走到过廊里,见吴玠还将李师师抱在怀里。 郑达便就“嗨嗨嗨”地喊叫起来:“大哥不要把人家姑娘抱出火来,我们三人将20个金兵打败关起来,你还抱着人家不放,莫非想纳她做第十个老婆!” 吴玠见郑达说无厘头的话,嗔怒道:“黑头满嘴喷粪,师师姑娘可是自己扑进在下怀里的,她昏迷不醒,在下如何能松手!” 郑达指这吴玠道:“托词,全是托词,人家姑娘既然不清醒,你就不能找个地儿放下?这么直挺挺抱着取暖呀!” 吴玠嘴里呐呐着,无言以对,徐定笑道:“吴大哥有女人缘,走到那里,都会先拔头筹,郑兄你也无需妒忌!” 郑达梗着脖子道:“洒家妒忌他干吗?有那心思,还不如将我家紫凝找来放放冷枪……” 吴玠呵斥道:“一派胡言,还不快去收拾房间,将师师姑娘放在卧榻上去……” 吴玠和徐定、张荣进金凤阁收拾去了,吴玠看着静躺怀里的李师师,心中早就意马心猿。 可自从和冬至一梅、仁多菱花两人媾和,被莫小儿暴打一顿后,吴玠长了记性,再说师师是有品味的优伶,乘人之危吃她豆腐不是真正男子汉…… 吴玠心中想着,收住奔放的心绪,将师师抱进金凤阁,放在湘竹榻上。 师师还未清醒,吴玠让张荣弄了些水给师师灌了几口,四人便在金凤阁四处观看…… 第447章 吴玠邂逅李师师 金凤阁置有客厅、卧室,里面辉放的淡淡清香使郑达咋呼不已:“啊呀呀,怪不得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喜欢逛妓院,原来妓院有这么好闻的香气?光这香气,就让人醉迷啦……” 吴玠瞪了郑达一眼:“小点声好不好,谁也不会把你当哑巴……” 郑达吐吐舌头玩弄起桌子上的跳棋来,吴玠看那天色已晚,便道:“哪有心思玩跳棋?还不出去弄点吃的!” 说着,对徐定、张荣道:“你们三人一起去,这里由在下守护!” 郑达不服气地囔囔着:“大哥这是现世报,刚才黑头数说了他,他现在就报复!让我们出去搞吃的,他却一个人留下来;莫非对这窑姐动情哪?大哥,”郑达惊叫一声:“你有九个女人还不满足,一个窑姐也不放过……” 吴玠喝喊一声:“黑头尽说腌臜话,再这样口无遮拦,就割下你的舌头炒盘子!” 郑达耿耿于怀,徐定、张荣慌忙一左一右拎着他道:“好啦好啦!让大哥留下来照看,我们三人出去找食物……” 郑达三人走了,李师师还未清醒,吴玠便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勾背着手,观看悬挂墙壁上的几幅字画。 金凤阁墙壁上悬挂着三幅字画,一副是晏几道的《琵琶行图》,一副是赵佶的《阿娇图》;还有一副竟是赵佶的《听琴图》。 《听琴图》是宋徽宗呕心沥血的杰作,能在李师师房间出现,足见这个青楼女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听琴图》画作精美无暇,上面的题字也别具一格。 你道画上的题字何人所为,竟是奸相蔡京: 吟徵调商灶下桐, 松间疑有入松风, 仰窥低审含情客, 似听无弦一弄中。 蔡京所题的四句诗,惟妙惟肖地将画面上的气氛描述出来,意喻高远;加上苍劲的字迹,使画与字遥相辉映;映衬出君臣之间亲密的关系,艺术魅力撼山动地。 蔡京和苏轼、黄庭坚、米芾同称北宋书法四大家,蔡京的书法,字势豪健,痛快视着,很被世人所喜爱。 可是由于蔡京做官名声太臭,后世恶其为人,连他精美的书法也遭诟病。 《听琴图》上端坐古松树下的弹琴者为宋徽宗本人,两侧毕恭毕敬聆听者,红衣为蔡京,青衣为童贯。两个小人政客形象被呈露得淋漓尽致。 蔡京的题诗,字体草而不狂,字圆笔润,诗意完全是投徽宗所好,但阿谀逢迎中却捕捉不到任何瑕疵。 吴玠惊叹一声:“无愧高超的艺术家,只可惜两人选错职业,一个做皇上,一个当太师,搞得国家混乱不堪,才让夷狄钻了空子……” 吴玠默默念叨道,不禁寻思道:李师师身处青楼,竟然疯狂地喜好字画,足见她的品味的确不一般。 其实,这幅宋徽宗的《听琴图》李师师悬挂起来没有多久。 原来,徽宗逃到扬州,玩遍妙龄少女和韶秀娇娃,总觉这些人身上缺少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 而这种韵味只有李师师身上才能找到。这种韵味是灵性、素养、姿色、身段、举止、禀赋、气质……等等高度和谐统一于一身时才能具有的,并非人工可以摹拟。 因此,徽宗急切地想见到李师师,便让张迪拎着《听琴图》回汴梁打点。 张迪领旨回到汴梁,将《听琴图》送给师师,说徽宗即日回镇安坊宠信姑娘,让小人先送宫中藏品《听琴图》。 张迪说着,将听琴图打开来,展示师师面前。 师师看了几眼,立即被徽宗的精湛画技而折服。 可一想起金兵大军压境,作为国家象征的皇帝(当然已经禅位)却跑到江南躲避兵燹,师师心中便就愠怒。 师师将《听琴图》卷起来,递给张迪,道:“这么贵重的珍品师师不敢接受,还是带回去吧!” 说着加重语气道:“告诉皇上,师师不喜欢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皇上,从今晚后,奴家与官家恩断义绝!” 张迪以为师师在耍小脾气,百般劝解,师师就是不依。 张迪灰失失地走了,并没拿走《听琴图》,师师便将其搁在箱柜中。 金兵围困汴梁后,师师要上酸枣门杀敌,才把《听琴图》悬挂出来。 悬挂的目的一来是为自己壮胆,二来是怕自己万一回不来,《听琴图》不至于秘藏箱柜,无人知晓…… 吴玠正在客厅如醉如痴地看画观字,却听师师在卧榻上哼了一声。 吴玠慌忙走过去,见师师已经清醒,立即给她捧上一杯茶,道:“姑娘终于醒哪,请用茶水!” 李师师没有去接吴玠捧上来的茶,而是痴呆呆看着眼前这个标致后生,紧咬嘴唇轻问一声:“相公是吴玠?” 就在旬月前,师师还琢磨着要去投奔吴玠哩,没想到这个梦中情人竟然不请自到,师师心中不知怎么就充满蜜意。 就在刚才,师师奔走在醉杏楼的过廊上,见迎面走来的男子说他叫吴玠,一时兴奋得不能自己,便就昏厥过去。 毫不夸张地说,师师是为吴玠而昏迷;而吴玠支开郑达三人,在金凤阁独自陪伴师师,也是下意识中的选择。 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人甫一见面,便都无意识地喜欢上对方了。 这时候,师师见那个自称吴玠的后生站在自己身边,不大相信地又问一声:“相公真的是吴玠?” 吴玠见问,即刻答道:“在下是吴玠,姑娘请用茶!” 师师坐起身子,接过吴玠手中的茶。依旧目视着他:“相公不是骗奴家吧?您真的是吴玠!” 吴玠摊摊双手,反问一声:“姑娘不相信?” 师师看着吴玠,道:“奴家心目中的吴玠应该是40岁上下,相公看上去也就20啷当!” 吴玠哈哈笑道:“姑娘太有眼力哟,小可今年20有8,来宋朝11个年头啦!” 吴玠从二十一世纪的千丈峰穿越到宋朝刚好11个年头,当时他17岁,现在28岁应该无误…… 可吴玠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厘头话语,让李师师瞠目结舌。 李师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吴玠,道:“相公你说什么?怎么来宋朝11个年头……” 第448章 心心相映倾心扉 吴玠见问,不禁愕然——自从穿越之魂附于吴玠肉体,已有经年;这些年里,他几乎把穿越之事忘记。 可不知什么原因,一见李师师,穿越意识却清晰地浮现脑海之中,便就情不自禁地说出口来。 李师师这样一问,使吴玠如梦方醒,感到自己说漏嘴,慌忙搪塞:“在下胡言乱语,把来中原11个年头,说成来宋朝11个年头,姑娘勿怪!” 李师师长嘘一声:“原来这样,奴家还以为相公是异人哩!” 说着,加重语气道:“相公的大名那是小腿肚上绑大锣,走到那里响到那里,前段时间,奴家还差一点投奔相公你哩!” “投奔我!”吴玠一怔,看着师师道:“投奔我干么……” 师师道:“相公不是有麒麟钢枪吗?当然还有夫人莫小儿的金雕宝剑,两样兵器合璧,天下无敌手。麒麟枪、金雕剑也是奴家向往的珍物;奴家投奔相公,是想让相公给奴家传授几套武功防身健体!” 吴玠惊道:“姑娘琴棋书画不误精通,竟然还喜好武艺……” 师师掩嘴而笑:“何止喜好?而是爱之颇深!” 说着,走到箱柜跟前,拿出“摩羯剑”、“王师弓”,对吴玠道:“相公请看,这是奴家的兵器,剑名叫‘摩羯剑’,用的就是您和莫姑娘名字的谐音;弓叫‘王师弓’,是奴家正本清源的象征!相公千万不要见笑,师师用摩羯剑和王师弓已经参加了京城保卫战,还亲手斩杀过几个金兵……” 吴玠愕然,将摩羯剑和王师弓拿在手中观看半天,不误诧异地说:“姑娘真乃奇才,身处闺房,却有保家卫国凌云之志,实让我们这些须眉望尘莫及……” 师师道:“相公过奖啦,能在镇安坊见到相公,实乃三生有幸,还望相公传授师师武艺!” 吴玠痴愣愣看着李师师:“姑娘上城楼斩杀敌人,难道不会武艺?” 师师道:“那是一时之勇,师师真的不会武艺,还望相公指点!” 吴玠道:“这个容易,只要姑娘愿意,吴玠定将平生所学传授于你!” 师师谢过吴玠,道:“不会武功真要矮三分,没见奴家刚才被金兵追赶的窘相吗!” 说到这里,师师莞尔一笑,道:“时才奴家出丑啦!让相公见笑!” 吴玠道:“哪里话!”说着一顿,道:“金兵不是撤走了吗,镇安坊怎么还有金兵!” 李师师见问,便将完颜宗翰逼行之事叙说一番。 吴玠霍地站起身子,完颜宗翰老贼从镇安坊离去?要知老贼在这里,在下就早来几天……” 师师见吴玠这么来说,突然想起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马扩。毋容置疑,师师对马扩以往深情,还乞求他带自己远走高飞。可是马扩拒绝了她。 尽管马扩拒绝的只是师师上战场的那点恳求,可师师一直认为马扩拒绝了她的心。 因之,师师对马扩的思念已经不是那么迫切。 而师师心中另外一个人是徽宗赵佶,但在金兵第一次围攻京城时,徽宗率领宠臣后妃逃亡扬州去了;师师对徽宗的情义也就断绝。 心理强大的青楼女子,倘若没有一个知己男人作为精神支柱,其悲惨与恐慌可想而知。 师师有意无意中想起坊间传说的征夏英雄吴玠。 上百年来,地处西北边陲的西夏就像一块毒瘤,每每侵蚀着大宋朝的机体,是大宋朝几代人不得安生。 诸如范正文公、韩琦那样的封疆大吏,对西夏这个蕞儿小国也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但吴玠却后生可畏,率领众兄弟、姐妹,打得西夏天王李良元和晋国王察哥屁滚尿流,平静了边境,大长了宋朝军民的志气。 尽管吴玠遭童贯诬陷去了元帅之职,可在师师心目中,吴玠才是她应该信赖的英雄! 当吴玠的形象显现在师师的意念中使,师师总有一种醇香醉迷的感觉。 今日一见面吴玠之面,师师更被他那英俊的容貌,直爽的谈吐,堂堂一表,凛凛一躯感染了。 师师本是慢热形的女子,可在吴玠面前,却有一种冲动,竟然想让吴玠抱抱自己,一弥补这些天来心理上的空无。 可吴玠却是那样矜持,站在卧榻前,总是和她相隔一段距离。 师师把眼睛闭了一闭,两颗豆大的泪珠便从眼角里流淌出来。 师师细微的举作被吴玠看得清清楚楚,他向师师跟前挪了半步,道:“姑娘怎么哭哪?” “没有啊!”师师用香帕揩了一下眼睛,并不承认地说! 吴玠嘿嘿一笑:“明明是哭却说没哭,姑娘莫非有什么心事?” 师师见说,突然灵机一动,对吴玠道:“不知怎么的,好像有只虫子钻进眼睛里去了,老是流泪水!” 师师一边说,一边用香帕使劲地擦拭,眼角儿很快便红出一片。 “别别别!”吴玠喝喊着,近到师师跟前,道:“来,我给你吹吹,虫子就会被吹跑的!” 师师要的就是这个,立即顺从地将脑袋往吴玠跟前凑凑,仰起面部,将眼睛横在吴玠眼前。 吴玠接过师师手中的香帕,在她眼睑上轻轻擦拭一番,尔后将那只已显红肿的眼帘用手指头翻开来,把嘴对上去,“噗噗噗”地轻轻吹气。 吴玠“噗噗噗”给师师吹气儿,那嘴唇就离师师红润的香唇很近。 一股酥软的感觉顿时涌上吴玠心头,吴玠和九个妻子床第之欢时也能双唇紧挨,可是从来却没有这种感觉。 吴玠知道,师师是高雅的女子,悍然侵犯,只能引起她的反感,尽管双唇之间只能一麦草枝儿那点距离,但吴玠还是没敢越雷池半步。 此刻的李师师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矜持,她一反常态,想主动给吴玠,而故作镇定地说虫子钻进眼睛。 这种无厘头的托词,目的就是想让吴玠抱抱她,吻吻她,慰藉她的心灵,给她几乎干涸的土地上播撒几滴春雨…… 两人的身体紧挨着,吴玠终于按捺不住急速发酵的心火,情不自主地将师师拦腰抱住,滚烫的热唇贴在师师的红唇上,啃咬起来。 师师没有拒绝,而是神情亢奋地配合着;吴玠突然冲动,便将李师师横放湘竹榻上,摘衣解带。 师师的衣带一层层被剥落,两人急切相拥,就要入巷,楼下面院子里却传来郑达、徐定、张荣回返的声音。 吴玠和李师师的激情锐退,急忙正好衣服,坐在卧榻之上,吴玠道:“这黑头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师师笑道:“相公甭急,我们有的是机会!” 吴玠笑道:“我那黑兄弟有点鲁莽,言语不到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师师笑道:“看相公说的,师师现在不是鸡肠小肚之人,心中啥事都能搁下……” 言犹未了,便见郑达肩头上扛着一只活羊走进金凤阁来…… 第449章 金凤阁郑达讥吴玠 吴玠见郑达肩上扛着一只活羊,惊诧不已,道:“你这黑头,怎么把羊弄到金凤阁来哪?金凤阁是师师姑娘的卧室,一尘不染,书香扑面,岂容腌臜之羊进入!” 郑达一怔,梗着个脖子道:“羊是食之上品,大哥不是最爱吃羊肉吗?这时候突然埋汰,似乎不近情义!” 说着一顿,道:“羊之精华,羹也!羊羹是美味之物,羹字是羊字下面一个美字,古人造字时就频频称道,岂能说其腌臜……” 吴玠见郑达一板一眼,说得头头是道,不禁讶异,道:“红萝卜爦臊子,吃出没看出咯,原来黑头对羊有这么深的考究!” 郑达笑道:“洒家祖籍岐阳县甘露寺,祖上是放羊出身;传到洒家这一代,因为得罪官府被追杀,才不放羊;可对羊的好处了解多多,弄只羊回来,让大哥长长见识!” 吴玠被郑达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嘴里叫道:“你这楞头,谁没见过羊?长什么见识!” 郑达哈哈大笑,把羊放在地上,那羊竟有半人之高,抖抖身上的毛屑,趴卧地上去了。 吴玠“嗨嗨嗨”吆喝着:“楞头,你把金凤阁弄脏啦,这可是师师姑娘的卧室!” 郑达白了吴玠一眼:“洒家知道这是师师姑娘的卧室,可大哥能来,羊怎么就不能来?”说着指指羊道:“大哥看看羊的裆部,是不是像你那物事!” 吴玠低头去看,才发现这是一头种羊,裆部鼓胀肥大,那物事似乎还坚坚地直挺着。 吴玠哭笑不得,指着郑达骂道:“没气色的黑阎王,原来弄头羊来腌臜在下,在下与你不得零干!” 郑达哈哈大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哥依仗威严,对兄弟颐指气使,你却独占花魁,兄弟们心中不服气,弄只羊与你媲美,有何不好!” 吴玠见说,方才醒悟,想起郑达一进金凤阁便玩跳棋,被自己斥责,没想到他还记仇,弄头羊来揶揄讽刺。 吴玠气不打的一处出了,板着脸相问:“这只羊如何到手的?” 郑达知道吴玠想问什么,挺挺身子道:“大哥不要以为羊是我们抢的,不是那回事!” 说着一顿,道:“我们三人依照大哥吩咐出去寻找吃食,可是转遍大半个汴梁城,也没找到一家摊位,只好返回。回来路上,见这只种公羊给一只母羊配种,就顺便牵了回来!” 吴玠乜斜着眼睛问:“这不是抢还是什么?母羊哪?羊主人哪?” 郑大唏嘘一声:“也真日怪,两只羊亲昵得热火朝天,旁边却不见一个人月儿!” 吴玠道:“无主之羊?这不可能,汴梁城里哪有无主之羊!” 郑达道:“我们当时也这么想,可是等了大半天,就是不见一个人影,就把母羊留下,牵着公羊回来了!” 郑达顿了一下,接着道:“为什么牵公羊而放弃母羊,道理很简单,公羊肉吃了长腰子,会让大哥猛烈无比,大战三天三夜不在话下……” 吴玠见郑达含沙射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道:“你这楞头,越来越不像话,竟敢绕着圈子骂我,撕下这只猪耳朵炒盘子……” 郑达疼得“嗷嗷”直叫,吴玠指指师师道:“你们三人出去这段时间,在下和师师什么事都没做,不信你问问她!” 郑达白了吴玠一眼,笑道:“心虚哪大哥?兄弟可没说你和师师姑娘如何澄清,只是拿公羊做个比试罢了!” 吴玠道:“没成想我这黑兄弟长着这么多坏眼眼,弄只羊来腌臜你大哥?看在下不打断你的腿!”吴玠挥手去打郑达,早被郑达跳开身子。 吴玠不依不饶:“老实说,种羊是不是抢来的!” 郑达一边逃避者吴玠的追打,一边说:“大哥冤枉黑头啦,汴梁城被金兵烧得满目苍夷,种羊八成是放野的!不过大郎知道把羊弄回来大哥你会误解,就给那儿搁了些碎银子,真有羊主人显身,一见碎银子心里就明白,我们是拿钱买他的羊哩!” 吴玠见郑达这么来说,便就停了撵打。郑达站住脚步,看见苏醒后的李师师站在吴玠身后,真个沉鱼落雁,便就嘻嘻笑道:“师师姑娘,我大哥就是种羊,走到那里配到那里,身边已有九房妻室,还不满足。从他进到镇安坊的眼神,洒家就看出,大哥对姑娘一见钟情,想纳你为妻。师师姑娘你就依了我大哥吧!” 原来,郑达扛羊进闺阁,纯属无意之举,吴玠却引申为揶揄讽刺;郑达见有心栽花花不红,无意插柳柳成荫,便就顺坡下驴,趁机对李师师说出这样的话。 一向孤芳自赏的李师师并没反感郑达的粗疏和鲁莽,反而哂笑一声,道:“郑兄太幽默啦,弄只羊指桑骂槐!可忘了心有灵犀一点通之古训;其实师师早对吴相公一片钟情,嫁他就嫁他,这有什么了不起!” 吴玠见李师师这么来说,不禁瞠目结舌,心中想道:好个李师师,连皇上赵佶也给拒绝了,能给在下做妻?一定是反话正说。 其实吴玠想错了,这时候的李师师还真这么来想:她一直对吴玠怀有崇敬之心,吴玠突访镇安坊,更就坚定了她投身的决心。 不知什么原因,自从走了马扩,绝了赵佶,师师想重新寻找知己的念头日渐激增,吴玠出现眼前,这是上苍作美。 师师不再像以前那样墨守陈规,而是一心做主觅夫男。 郑达嘿嘿笑道:“姑娘真要嫁我大哥?那今晚上就举行婚礼,宰了这头羊,大家一起乐活乐活……” 李师师看着郑达,突然说道:“郑兄真乃慷慨之人,见风就下雨!不过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做夫妻!夫妻是繁衍后代的形式;爱人却是寄托精神的所在!郑兄您说是不是啊……” 郑达哪里懂得这些,只听李师师突然变卦,便就不依,那首指着她道:“姑娘刚才还是一口唾沫一根钉,现在怎么就变哪?我大哥哪一点配不上你……” 师师含笑不语,吴玠慌忙说道:“黑头可不要胡说八道,师师刚才那是反话正说;品味高洁的优伶,岂能与人结为夫妻?戏戏尔等而已,岂能当真!” 这么说着,看了李师师一眼,道:“师师姑娘有闲云野鹤般情趣,自由自在的性格;给人做了夫妻,还不牢牢拴住她的脚手……” 师师依旧含笑不语,吴玠则喊:“甭在这里杞人忧天啦!快出去宰羊,我们等着打牙祭哩……” 第450章 北国美食烤全羊(1) 徐定听吴玠说要宰羊,不禁灵机一动,道:“女真人的烤全羊闻名遐迩,我们关押了20个女真人,不如让他们露上一手!” 郑达拍手称道:“大郎说得太好啦,洒家这里就去传唤女真人!” 这么说着,便朝楼下跑去,跑了半拉子,忽然想起还没有得到吴玠同意,只好打住脚步回转身来。 郑达的性情疾风骤雨,时不时还来一点小幽默腌臜、揶揄吴玠。 但吴玠毕竟是大哥,还做过西军元帅,步调一致的事情郑达还是听吴玠的;不经吴玠同意擅自行动,郑达心中不落忍。 吴玠见郑达跑了半截子又跑回来,便就诧异,道:“不是走了吗,咋又回来!” 郑达摸着后脖颈吱吱唔唔:“大哥不是还没同意吗,黑头是问大哥这事行不行?” 吴玠嘿嘿一笑:“你这黑头,眼里还是有我这个大哥!” 说着,把手往前一指,道:“去吧去吧,天马上就要黑了,大家的肚子早就呱呱叫了!” 郑达见说,又道:“钥匙,关押20个金兵门上的钥匙在你身上!” 吴玠一怔,这才想起来,郑达和徐定、张荣三人出门寻找食物时,将关押金兵那间屋子的钥匙交给他,禁不住哈哈大笑:“我还以为黑头真是服从我这个大哥,原来却是为了钥匙?给给给……” 吴玠从身上掏出钥匙递给郑达,郑达这才兴高采烈地来到一楼关押20个金兵的小屋门前,将门上的铁锁打开来,推开门,见20个金兵一个不落地坐成几排插在里面。 郑达将混铁棍拎在手中,站门口询问:“喂,你们里面有没有人会烤全羊……” 20个金兵肚子正饿,听郑达这么一喊,先是一怔,随之便吵吵嚷嚷:“我们生长大草原,一年四季和羊打交道,烤全羊、烧串串、烩羊饼、做羊羹都在行,只要好汉抬举,我们就露一手!” 郑达见说,心中一喜,兴兴说道:“那感情好,你们就露一手……” 言犹未了,便见聂散财笑道:“好汉您弄到羊哪?公的还是母的……” 郑达回了一声:“没弄到羊喊你们捞毛不成!” 聂散财依旧微笑:“好汉甭上火,要说烤全羊,女真人都会一手,可要烤得色香味俱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找高手才行!” 郑达一怔,盯着聂散财道:“你们这些人里面有高手吗?站出来让洒家瞧瞧!” 聂散财指指身旁一个小个子兵道:“他叫阿鲜一绝,生于烤羊世家,烤出的全羊好汉一定会满意!” 郑达见说,便让阿鲜一绝走出来。阿鲜一绝正往郑大跟前走动,聂散财又道:“烤全羊是需要高手,可高手一人也成不了事情,还要众人帮衬才能做成!” 郑达打个激灵,看了聂散财一眼,道:“你是什么意思,怎么个众人帮衬?” 聂散财道:“高手其实是在调味、上色方面把把关,而烤全羊的过程工序颇多;比如磊锅盘炉、搂柴烧火、取水支杆等,需要不少帮手!好汉将我们放出去,正好给阿鲜一绝做帮手,何乐而不为!” 郑达见聂散兄这么来说,不禁大怒,眼睛瞪得似牛玲,厉声喝道:“原来你是想出去?一旦放你出去,还不跑得无影无踪!” 聂散财哀求道:“怎么可能?我们20个兄弟可是良民,岂能没有诚信,人无信不立嘛!” 聂散财说着,加重语气道:“我们是北地牧民,被完颜家族强迫来当兵,就是跑回去,还不被他们逮住处死……” 郑达见聂散财说得诚恳真切,寻思一阵,道:“既然这样,洒家就请示我大哥!” 说着,伸长脖子向楼上喊道:“大哥,你们下来一趟!” 吴玠、兄弟、张荣听见郑达呐喊,走下楼问什么事,郑达说明情况。 吴玠看看聂散财和其他十几个被关押的金兵,沉默一阵,道:“放出他们也无妨,那个想跑,就让他们跑吧,反正留下来还得管吃管喝……” 聂散财和被关押的金兵见说,全都跪在地上给吴玠叩头,说他们遇上活菩萨,一定要把今晚上的全羊给烤好…… 夜幕降临之后,一轮明月悬在空中,镇安坊内,这儿那儿仿佛度上一层白银。 聂散财带着兵士有的取水,有的支架,有的捡柴,有的磊贴烧烤炉,有的支架烧水锅。 郑达早从醉杏楼上将种羊扛下来,丢在阿鲜一绝跟前,道:“阿鲜你看,洒家弄的这头羊如何,少说也有一百来斤重!” 阿鲜一绝围着种羊转了一圈,嘻嘻笑道:“烤全羊程序严格,最好选用1——2岁的白色大头羯羊,经过宰杀、烫皮、煺毛、腌渍、调味,再挂入烤炉内,封住口用慢火烧烤。成品色泽黄红、油亮,皮脆肉嫩,肥而不腻,酥香可口,别具风味。” 郑达瞪了阿鲜一绝一眼,不服气地说:“这么说洒家弄回的种羊不能烧烤?” 阿鲜一绝道:“小人不是这个意思,这么大的种羊,少说也有三年以上羊龄,烤出来的味道就有点柴口!” 郑大道:“管它柴口不柴口,大家肚子早就饿啦,能填饱就行!” 阿鲜一绝见郑达这么来说,似乎不为所动,继续絮絮叨叨:“烤全羊最好用果木或落叶松木屑为原料,工艺上主要是把木屑经高温、高压成型后,再送入烧烤炉中烧烤而成。烧烤时最好用木炭,整个过程无须添加任何东西……” 阿鲜一绝还要说下去,早被郑达拿混铁棍顶住胸部道:“你啰嗦不罗嗦?这里哪有你说的果木或落叶松木屑?还有什么工艺、木炭,全是扯淡!用木柴照样能烤全羊,你就用木柴烤吧,再来啰嗦,就凿你的暴栗!” 阿鲜一绝被郑达说得面面相觑,摊摊手站立一旁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不好看,说明他对郑达的强词夺理非常不满。 吴玠见郑达和阿鲜一绝呛呛不休,便就走过来相问:“怎么回事?齿牙咧嘴地干什么!” 郑达见问,便就说道:“这小子罗哩罗嗦,实在烦人,叫他考个羊肉,他好像做临战动员,窃窃不休,洒家便训了他几句……” 吴玠道:“咋能这样?人家是师傅,你应该顺着才是,老是训训刮刮,他能给你烤全羊?烤羊头去吧……” 第451章 北国美食烤全羊(2) 吴玠这么说着,便对站立一旁耿耿于怀的阿鲜一绝道:“阿鲜师傅无需生气,我这黑兄弟性子是急了,可心事蛮好,还望阿鲜师傅不要见怪!” 说着,指指种羊道:“开始操作吧,大家还等着吃阿鲜师傅的烤全羊哩!” 阿鲜一绝见吴玠和善,窝在心头的火气也就散去,他向吴玠讲过礼,便领着两个助手开始宰羊。 那种羊力气颇大,见这么多人围着它忙忙碌碌,知道死期来临,便在阿鲜一绝手里拼命挣扎。 阿鲜一绝三人按不住种羊的疯狂,吴玠、郑达、徐定、张荣全都上来帮忙。 郑达按了一阵,不禁怒起,道:“畜生垂死挣扎,洒家一顿乱棍将它打死算啦!” 说着,便就取来混铁棍,要向种羊的脑门劈去,却被阿鲜一绝拦住,道:“不能打,一旦用棍打死,那就不叫烤全羊!” 郑达见说,只好收回混铁棍站立一旁。阿鲜一绝几人终于将种羊制服,一刀子攮在喉管处,结果了性命。 接下来,阿鲜一绝用90度的开水烧烫羊的全身,趁热煺净毛,取出内脏,刮洗干净,然后在羊的腹腔内和后腿内侧肉厚的地方用刀字割出若干个小口子,第一道工序便就完成。 第二道工序是给羊腹内放入葱段、姜片、花椒、大料、小茴香末,并用精盐搓擦入味,羊腿内侧的刀口处,亦用调料和盐入味。 第三道工序是将羊尾巴用铁钎别入腹内,胸部朝上,四肢用铁钩挂住皮面,刷上酱油、糖色略凉,再刷上香油。 第四道工序是将全羊腹朝上挂入贴好、烧热的烤炉内,将炉口用铁锅盖严,并用黄泥封好,在炉的下面备一铁盒,用来盛装烘烤时流出的羊油,大约两个时辰,羊皮烤至黄红酥脆,肉质嫩熟了,才将整羊从烤炉内取出来。 把全羊从烤炉内取出来后,郑达不禁叹道:“这么熬人,月亮都快中天啦,才等来烤熟了的羊,洒家肚子早就开始呱呱叫呢!” 聂散财见郑达发急,哂笑道:“好汉真是个急性子,在我们女真部落,烤全羊那得昼夜熬等,今晚烤羊过程还是快的!” 吴玠不解地看着聂散财,问道:“你们女真人吃羊这么啰嗦?” 聂散财道:“比你们汉人便捷多了,你们汉人过红白喜事,不是要准备七八天吗,我们才一个昼夜!” 聂散财这么说着,不无炫耀地说:“女真人有女真人的优点,汉人有汉人的好处!比如这行军打仗,我们女真人的行囊就简单,干肉和水一带,半个月不用补给。你们汉人就不行,什么军马未动,粮草先行,一天吃不上饭就不能打仗……” 郑达听聂散财说的还真有理,摆摆手道:“好好好,你们女真人行,可眼下没有干肉,只能等待阿鲜一绝的烤全羊了!” 郑达和聂散财正在这边说着话,阿鲜一绝已经进入第五道工序——装盘。 只见阿鲜一绝将整只羊卧放于特制的木盘内,羊角系上红绸布;让几个人抬至临时代用的餐室里;请吴玠、李师师、郑达、徐定、张荣等人欣赏。 临时餐厅里灯火通明,吴玠几人欣赏一毕,阿鲜一绝才将羊皮剥下切成条装盘;再将羊肉割下切成厚片,羊骨剁成大块分别装盘;配以葱段、蒜泥、面酱、荷叶饼,分发给每一个人,开始食用。 一百来斤重的种羊,一经烧烤,能够食用的肉还有七八十斤,按25个人平均分配,每人得肉3斤还多。 一顿吃不完3斤肉,聂散财和他的兄弟便割出一些储存起来,打算来日再用。 这些被释放、又得到3斤羊肉的金兵一开始不相信这是真的,可当阿鲜一绝把分配好的3肉送到他们面前时,他们才知道,吴玠不把他们另眼来看,分羊肉时和郑达几个人一样多。 聂散兄是多愁善感之人,见吴玠如此慷慨大度,便就跪在地上朝天拜祭,嘴里直喊:“远在天边的爹、娘,我们碰上好人啦,不禁赦了罪身,分到的羊肉也和他们一样!爹啊娘,有这样的好人帮衬,你们尽管放宽心吧……” 十几个金兵见头儿拜祭,也都跪在地上向北叩头,向北边的亲人远寄心声。 聂散财和金兵兄弟在一起祈天拜地时,郑达却避开众人,端着肉盘,走出餐厅,到门外吃喝去了。 郑达盘膝搭窝在门外的石头上,把头朝里面看看,见大家有的在祈祷,有的在低头吃肉,便从腰间掏出一个小葫芦。 小葫芦里装的是酒,这是郑达从平江府远道带来的。 原来,郑达那一年在天目山给徐太公看护石料厂,练下一口好酒量,每天得喝几杯才能安睡。 这次来汴梁,怕酒瘾发了不可收拾,便准备了一个小葫芦,里面装满酒,挂在腰间。 这时候有了羊肉,郑达肚子里的酒虫儿便被勾出来,可酒少人多,郑达怕自己过不足瘾,才一个人躲到门外来喝。 可就在郑达打开酒葫芦盖儿,将葫芦嘴儿按在自己嘴上喝了一口时,一只手便将他的酒葫芦抢夺走了! 郑达“嗨嗨嗨”吆喝着,举目去看,才知是徐定。 徐定那时候坐在餐厅里吃肉,见郑达鬼鬼祟祟一个人向门外走去,便就拐弯抹角跟了出来,才知郑达是躲开大伙偷着喝酒。 徐定又气又笑,郑达刚抿了一小口,酒葫芦便被他夺到手中。 徐定将酒葫芦按在嘴上,狠狠抿了一口,道:“你这黑头,原来躲这儿喝酒来咧!”一边说,一边又抿了一大口。 张荣见得,慌忙奔跑过来道:“徐大哥,给小弟留一些啊!” 那些埋头吃肉的金兵听说门外头有酒,纷纷跑了出来。 郑达见这么多人觊觎他的一葫芦酒,骂了一声:“大郎毁猪头,就会招惹是非!” 一边说,一边将酒葫芦抢回手中,可里面的酒滴点未留,已经被兄弟和张荣喝干。 郑达气得青筋爆绽,一把揪了徐定衣襟,吼道:“这葫芦就洒家从平江府带来,你两个猪嘴竟然鳄吞完啦,赔洒家酒!赔洒家酒……” 李师师见郑达和徐定拉拉扯扯,有伤和气,突然灵机一动,寻思道:“坊间不是还有一坛老酒吗,何不取来让大家以尽酒兴!” 于是,走到郑达和徐定跟前说了声:“二位不要为一葫芦酒争扯不休,师师珍藏着一坛子老酒,拿出来给大家助兴……” 第452章 师师献酒镇安坊 郑达听李师师这么来说,不大相信地看着她道:“你说什么,真的有酒?” 师师莞尔一笑:“师师岂能骗你,就在醉杏楼搁着!” 郑达见说,突然跪在地上道:“师师姑娘真乃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珍藏一坛老酒,那就是财东;财东师师在上,请受洒家一拜!”说着,就给师师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师师慌忙扶起郑达,窃窃笑道:“一坛老酒便就磕了三个响头,郑兄也太不值钱啦!起来起来快起来……” 郑达站起身子,师师把手往醉杏楼一指,道:“那坛老酒就在楼上,是李佬当年应酬达官贵人酿造的,拢共用了九坛,还有一坛搁在楼顶头的墙角落里,上面苫着一床老棉絮,郑兄你去拿吧!”。 郑达说声“知道了!”便就三脚两步跑上醉杏楼,将那坛老酒扛了下来…… 郑达将一坛老酒扛到餐厅,自顾自地给桌子上摆了三只大碗,然后揭开盖子,将里面的酒给三只大碗里倒满,这才对徐定和张荣道:“剩下的交由你们两个处置……” 徐定和张荣抱怨一声:“黑头也太贪啦,自己现弄三大碗,才让别人沾手,这世道也太不公平……” 两人一边说,一边招呼旁边的那些金兵,道:“还不动手?自己给自己倒哇!” 金兵见说,这才嬉笑着围住酒坛子,你一碗他一碗地将一坛老酒全部分割,一滴不剩。 老酒到手,大家伙一片欢腾,划拳、猜令,干杯、互敬,不亦乐乎。 从戌时喝到凌晨,郑达、徐定、张荣和十几个金兵全都喝趴下,吴玠、聂散财、李师师三人却很清醒。 原因是郑达他们划拳、猜令、喝酒吃肉时,吴玠和聂散财正在磋商20个金兵往后的出路问题,李师师坐在一旁聆听。 大半夜的烤羊劳作,吴玠看得出来,聂散财这20个金兵全能吃苦能耐劳,心地很很善良;不是他想象中的兵痞、二流子,心中便生出怜悯之念。 吴玠寻思:金兵撤离汴梁,把聂散财20人留在镇安坊,全是完颜宗翰的主意;完颜宗翰让聂散财20人留下来,他们谁敢说个不字?可现在聂散财他们没有完成任务,即便回到金国,也是死路一条…… 吴玠心中想过,便将聂散财拽到一处墙角落,一边吃羊肉,一边拉呱。 吴玠问:“聂散大哥,我看你们这20个兄弟不像穷凶极恶的强徒,完颜宗翰叫你们在镇安坊守护李师师,可没有完成任务,恐怕是交不了差事的……” 聂散财点点头,回应道:“吴将军说得对,小人早就估摸到,完颜宗翰想让师师姑娘服服帖帖回到金国,只是痴心妄想!小人当时惧怕他的淫威,才接了这个差事。可我们一伙岂能说服师师姑娘回心转意?师师姑娘这么刚建的女子,怎能顺从地跟小人一道回金国……” 吴玠道:“这么说聂散兄早有准备?可你们空手回到金国,完颜宗翰是不会放过的!” 聂散财振振精神,道:“从住进镇安坊那一刻起,小人压根儿就不想回去了!只是担心完颜宗翰会对我们的亲人下手……” 聂散财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擦拭涌出眼角的泪水…… 吴玠见聂散财伤心落泪,相劝他道:“聂散兄无需伤感,有句老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江心自然直!” 李师师一旁插上话:“聂散兄长不愿回金国,那就呆在镇安坊吧!” 吴玠和聂散财听师师这么来说,全都讶异不解,聂散财紧问一声:“呆在镇安坊,这怎么成……” 师师笑道:“留下来就有留下来的出处!” 师师说着,定定神儿,道:“这镇安坊尽管是青楼之地,可也有土地和商铺。城外十里周家集,有镇安坊300亩土地,租给农户周世仁耕种。镇安坊李佬和翟佬去了,地契、地租一干凭证全在奴家手中!聂散兄如果愿意,可带兄弟上周家集种地!” 吴玠愕然不已:“啊呀呀,没想到镇安坊还有这么多土地,真没想到!” 师师道:“除过周家集300亩土地,镇安坊在大相国寺、酸枣门外还有三处商铺,也都租给别人经营!” 聂散财见师师这么来说,慌忙跪在地上叩头:“师师姑娘真乃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小人代兄弟们谢过姑娘的大恩大德!” 师师扶聂散财起来,道:“这段时间,聂散兄对师师关心备至,师师感激大哥和诸位兄弟,才做出这个决定!聂散兄要有意,商铺也交由你来打理!” 聂散财感激涕零,拱手作揖道:“从今往后,小人就是镇安坊的人,一切都听姑娘吩咐!” 说着,把手往那边一指,对吴玠和师师道:“将军和姑娘安在,小人这里就去告知我的兄弟,让他们乐活乐活……” 师师笑道:“告诉什么?没见他们醉得连兀身都顾不了吗……” 言犹未了,便见郑达喝得酩酊大醉,一走三摆头地向这边走来,嘴里喊着:“大哥,喝酒,怎么不和洒家喝酒……” 一句话没说完,便就一头栽倒地上,响起牛咩马嘶般的酣睡声。 吴玠见郑达醉得厉害,慌忙对聂散财说道:“郑达醉得不轻,还有你那些兄弟,全都醉了,劳驾聂散大哥将他们搀扶屋里歇息……” 聂散财应答一声,前去搀扶郑达,郑达身躯高大,聂散财一个人把弄不住,吴玠便就过去帮忙。 两人将郑达弄进一楼一间空房子里躺好,聂散财又去搀扶其他几个兄弟,吴玠却走到李师师身边。 李师师看了一眼吴玠,款款说道:“怎么回来哪?不把那些喝醉的人全弄屋里去?” 吴玠一笑:“聂散财去弄了,怕你一个人孤独,吴玠过来陪你!” 师师似被感动,看了一眼吴玠低头不语。 吴玠看看天色,又看看李师师,道:“这场羊肉吃得也够啰系,怕都寅时天气,师师,”吴玠冷不丁叫了一声:“你该回去睡一会,都劳累一整天啦!” 临时代用的餐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墙壁上、桌面上悬挂、墩放的火把、油灯在燃烧,似乎还发出“嗞嗞嗞”的声响。 师师听吴玠这么来说,不禁咧嘴一笑,有些醉迷地看着他,轻轻说道:“相公不也劳累吗?你从平江府一路赶来,天快黑时才进镇安坊,天快亮啦,也该歇哩……” 第453章 三更半夜正当时 吴玠“嗷“了一声,回头再看李师师,只见灯笼火把映照下的京城名妓,眼睛里扑朔迷离,仿佛喝醉酒一样。 吴玠心中一紧,默默说道:师师没有喝酒啊,怎么醉迷…… 这么想过,突然醒悟:这不叫醉迷,而是女人向异性射出的妩媚之箭。 女人一旦向异性射出妩媚之箭,就说明全心身处于亢奋之中,浑身的烈焰已经熊熊燃烧,只等干柴运来,“轰隆”一声爆裂…… 吴玠不知是激动还是怯惧,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伸手可及的猎物。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四只眼睛相互对视着,传递深埋心底的那种欣喜。 李师师被吴玠看得脸红心跳,不知怎么就鼓足勇气,走到他跟前,将手搭在吴玠肩膀上,小嘴偎在吴玠耳朵旁,甜蜜地说了一声:“黄昏时的好事被郑达搅黄,寅时天气,正是交合好时候,我们现在就回金凤阁,奴家给相公补上!” 吴玠没想到师师会说这样的话,心中一喜,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然后抱起来,向醉杏楼走去。 镇安坊原本不大,自从徽宗宠幸李师师后,便就竭尽财力,大兴土木;推到小轩,改建华堂;院落也比此前扩展了一倍还多。 而“醉杏楼”和“金凤阁”的名字、条扁,也是徽宗所命,御笔亲题。 临时点定的餐厅在镇安坊院落的西北角,而醉杏楼是在东南角,两者之间相隔一百来丈远。 吴玠抱着李师师行走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中,心中仿佛滚烫的沸水,“嘟嘟嘟”冒泡儿。 郑达等十几人全都醉倒了,聂散财正在那边一个一个将他们往房间里挪动。 上苍将充裕的时间、空间留给吴玠和李师师,让他们待在一起,享受黎明到来之前的万般寂静。 月亮还没落去,身影已移西天。移身西天的玉蝉静谧地悬挂空中向地面窥探,她目视到夜色中如漆似胶的吴玠和李师师,禁不住偷偷笑了。 拥在吴玠怀中的李师师似乎从月亮的笑魇中得到启发,轻轻释出一口气儿,吹在吴玠面颊上,嘻嘻笑道:“众人皆醉我独醒,真是恩爱好时辰,相公,你就不能将奴家抱紧一些……” 吴玠见说,双手便将师师的身躯紧紧箍住。 师师要的就是这种情状——这种令她几乎连气也喘不出来,被人搂抱的情状,使她越发醉迷;只有这种情状,师师这只期盼已久的凰才能涅槃。 吴玠将师师越抱越紧,师师碎笑不止,嘴里呀呀叫道:“真好!这样真好!” 说着,便就伸出双手勾在吴玠的脖颈上,道:“郑达兄弟说相公像种羊,相公真的就像一只种羊吗……” 李师师说着,便就伸出春笋般的小手,在吴玠身上慢慢抚摸。 吴玠被摸得兴起,师师速快地将手缩了回来,却有一种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感觉。 瞬息间,师师感到自己很无耻,很放荡,竟然毫无顾忌地向男人摸去。 一般情况下,只有男人才有这种主动;这种期望;这种臆想;这种雪豹狩猎时的冲动。 就像天在上,地在下;太阳主白天;月亮主夜晚一样;全是秉性使然。 然而师师却要颠覆这些了,不知是蓄谋已久的心绪,还是即兴发挥的敏慧! 平心而论,打四五岁来到镇安坊,14岁开始接待第一个客人,师师都是“天在上,地在下”的被动模式。 被动地被人拥搂;被动地被人抱到床上;被动地被人摆个姿势,被动地被人恣意玩弄。 被动式时,师师纯粹是一件玩物,一团软面,一条误入沙滩的美人鱼;任凭男人摆布、揉捏、折腾。 在这期间,师师感觉不到人性之美;更多的却是痛苦、悲哀和泪水。 即便是蔡攸给她的那个夜晚,师师的快感也只昙花一现。 至于晏几道、赵佶,尽管他们是师师心存印记的情侣,可是年老体弱,不可能掀起惊涛骇浪。 只有吴玠,这个精力旺盛的英俊男子,才能点染起师师蓄势待发的烈火。 从见到吴玠第一面起,师师就被一种亢奋的情绪所包围,无论从那个角度讲,师师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 师师原本不是放荡女人,尽管身处青楼,却以冷酷、矜持、多愁、善感、孤僻、娇蛮而著称。 可在吴玠面前,师师的冷酷、多愁、善感、孤僻、矜持、娇蛮等情绪烟消雾散;表现出来的则是激动、柔情、娇嘀、委婉和疯狂。 师师体内的生物钟像头不谙世事的小鹿猛烈冲撞,使她有种急切融入的诉求和欲望。 急切融入的诉求和欲望是吴玠年轻英俊的原因?是吴玠深谙女性的所在?还是经过严冬后的落难人对阳光的追求?师师自己也说不清楚。 师师是出入青楼坊间的风尘女子,像吴玠这种气质彰显的男子不是没见过,可吴玠身上特有的气质,众多男人身上却没有,吴玠紧紧抓住了师师干涸盼雨的心灵…… 更令师师意想不到的是吴玠的挺拔和刚健,简直就是一把钢钻头,能在久旱缺水的高原上钻出一眼深井。 李师师轻轻咬住吴玠的耳朵,嬉笑道:“相公真有能耐,刚劲强健,设计男人中的极品……” 师师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脸就红得像生蛋的鸡婆子了。 师师真没想到,吴玠竟有这么不同寻常的身体,这样的身体,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在此之前,师师际遇的客人虽然有钱有势,可一个个是虾头败藕;赵佶尽管钟鸣鼎食,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面对吴玠,师师却有别样滋味在心头,还没有和他真正入巷,便能感觉到有一种强大的冲击力跃跃欲试。 师师长长嘘出一口气来,心中暗暗说道:怪不得吴玠拥有九房婆姨,原来他有资本?这么好的身体,即使上百个女人折腾,也不会跌下马去…… 第454章 阳关三叠表寸心 师师心旌摇动地寻思一阵,情不自禁地将吴玠一只手拉到自己身上慢慢游动起来。 吴玠心有灵犀地把手在师师身上游动,一种异样的感觉使他心慌意乱。 师师舒服地呻吟着,仿佛一头小兽,在吴玠怀抱里翻动、滚腾。 吴玠神情亢奋,师师心中惊动;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便就热热地叫了声“哥哥相公……” 吴玠被李师师叫得心情激荡,张开嘴儿,朝花朵上轻轻吹了几口气,便就向上撩拨过去,师师母猫叫春般喝喊起来…… 好在郑达他们全都醉酒,听不见师师的喊声,可聂散财却听见了。 这个奉金兵元帅完颜宗翰之命守护劝说李师师的金兵小头目,不知怎么就啼笑起来,心中默默说道:“完颜宗翰毕竟低劣一等,费情巴神也没撼动李师师;吴玠却不一样,一到镇安坊,师师姑娘便主动献身了……” 不知什么时候,李师师醒了,睁开眼睛去看,只见太阳的光线已从窗棂上射进金凤阁来了。 师师一怔,嘴里说道:“该有半早晨啦!”便就爬起身子,方见卧榻一旁躺着吴玠。 师师这才回想起来,昨天夜里和吴玠激情的那些场景。 “不是在楼梯上吗?醒来时怎么会在金凤阁的卧榻上?” 师师心中说着,回头去看吴玠,只见他那健壮的身躯太阳光线的映照下,辉泛着古铜色的铀光。 师师不知怎么就兴奋起来,情不自禁地将嘴唇吻上去,在吴玠身上游动,脑海中还是昨天晚上那些令人心醉的场景。 吴玠太有力道啦,坚挺的身子在师师的汪洋中来去翻滚,左右冲撞,上下撩拨,使李师师飘飘欲仙;师师“嗷嗷嗷”啼叫着,仿佛一只闹春的夜猫…… 自从进了镇安坊,师师还没享受过这样的激情,当她抚摸着吴玠汗津津的脊背,突然臆想:相公真好,师师倘若能给他生个一男半女,该是多么惬意?可师师接待过那么多男人,还能生儿育女吗…… 师师只觉一阵沉闷的心绪涌上心头,她想哭,就在吴玠抱着她施展功夫时大哭一场。 然而师师的苦闷很快被吴玠的疯狂冲撞击碎了。 师师只感到吴玠那只小舟在她的湖海中劈风斩浪,勇往直前,她的喝喊声一阵比一阵紧,后来便舒服地昏厥醉迷过去…… “一定是奴家醉迷后相公将自己抱到卧榻上来的!”师师肯定地叙说着,去看吴玠,依旧睡得深沉。 窗外的树枝上传来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师师心头一怔,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郑达和醉酒的兄弟们醒来了吗?他们昨天夜里可是醉得一塌糊涂,才给奴家和相公一个最佳交合的机会;倘若他们当时醒着,那奴家和相公恐怕就不敢在楼梯上那么疯狂…… 师师无声地寻思着,脸上不禁泛起红晕。 尽管师师是被人不齿的风尘女子,为男人献身也是职业使然;可这种事都是在僻背处行作,光天化日之下的暴露行为,会让人心存忌讳。 可昨天晚上,师师和吴玠不啻于光天化日,对了,应该是光天化月。 老天保佑,但愿郑达他们昨天夜里醉酒没醒,奴家和相公的行作没被他们看见……师师在心中想着,瞬间感到一阵沉重。 不行,奴家得去看看郑达他们,要是昨夜晚他们佯装醉迷,知道奴家和相公在楼梯上的勾当,那就把人丢大啦!倘若昨天夜里醉迷,这段时间清醒了,相公就不能在金凤阁就寝,必须择室而安。 师师不想让吴玠的把柄抓在郑达手中被当作笑料,吴玠是曾经的西军元帅,与一个没有名分的妓女媾和,终到会被人笑骂…… 师师心中想着,便给熟睡的吴玠盖了盖被子,自己穿好衣服,下到院子里去了。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树上的喜鹊飞来飞去,偶尔叫上几声。 师师推开郑达他们打寝的那间屋门,见十几个人还在熟睡之中,就连聂散财也爬在卧榻上睡得迷迷糊糊,这才送了一口气,默默念叨:谢天谢地,他们还没灵醒,奴家和相公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师师兴冲冲想了一会,原又回到金凤阁,见吴玠还在嗜睡,便就没有惊动,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他。 吴玠睡得太熟了,太阳又朝中天爬了一节子,吴玠还在昏睡。 师师想将他唤醒,可于心不忍,倏忽,她心生一计,拿出放在衣箱中的蛇跗琴,弹奏起《阳关三叠》来。 师师轻拢慢捻抹复挑,琴韵流动,清越淡远,却听身后响起一声:“师师弹奏的是阳关三叠吧?” 师师一怔,回头去看,吴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 师师桃红着一双眼睛,瞥了吴玠一下,道:“奴家想弹奏一曲给相公催眠哩,没想到把相公给吵醒啦!” 吴玠哈哈大笑:“在下睡觉你弹琴,明明是催叫;却说是催眠,师师真会说话哟!” 师师把头一低,咬咬嘴唇道:“奴家哪敢,本来是催眠嘛!” 吴玠讪笑着,把眼睛往窗外瞄瞄,道:“大半早晨啦,也该起床!” 说着一顿,道:“催叫得好,要不睡到天黑怕也醒不来!” 师师“噗哧”一笑:“是昨天夜里太疯狂了吧,相公才这般疲惫?” “哪里话!”吴玠笑道:“那是吃肉,越吃越想,现在又……” 师师低头不语,吴玠岔开话头,说起《阳关三叠来》: 《阳关三叠》是古琴十大名曲之一,根据唐代诗人王维《送元二使安西》诗谱写。 王维这首诗在唐代就曾以歌曲形式广为流传,并收入《伊州大曲》。 唐末诗人陈陶曾写诗说:“歌是《伊州》第三遍,唱着右丞征戍词。”说明它和唐代大曲有一定的联系。 后来《阳关三叠》被谱入琴曲,以琴歌的形式流传至今。 王维的诗这样写道:“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此诗谱入琴曲后又增添了一些词句,加强了惜别的情调;基本上用一个曲调作变化反复,叠唱三次,故称“三叠”。 每叠又分一叠,加“清和节当春”作为引句,其余均用王维原诗。 后段是新增的歌词,每叠不尽相同。这首琴歌的音调纯朴而富于激情,特别是后段“遄行,遄行”等处的八度大跳,和“历苦辛”等处的连续反复呈述,情意真切,激动而沉郁,充分表达出作者对即将远行的友人那种无限关怀、留恋的诚挚情感…… 第455章 师师执意上太行 师师听吴玠将《阳关三叠》讲析得透彻详尽,不禁愕然,诧异问道:“相公对琴曲有研究?要不怎么这样熟识《阳关三叠》……” 吴玠哈哈大笑:“班门弄斧,在下只会听,哪里谈得上研究?” 说着一顿,道:“在下之所以熟知《阳关三叠》,全是拙荆章馨怡弹奏时牢记心中的……” 师师听吴玠提到章馨怡,又是一怔,站起身来,向他身边走近一步,道:“章馨怡不就是前朝宰相章惇章大人的千金吗?” 吴玠点头道:“拙荆正是前朝宰相章大人的千金!” 师师长叹一声:“奴家听官家说过章馨怡,官家还说他让蔡京去关西寻找,却是无果,总以为馨怡姑娘不在人世;没想到做了相公夫人!” 师师这么说着,也就深情地吟诵起王维的诗句来:“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吟诵一毕,师师情绪陡转,怯懦懦看了吴玠一眼,道:“今天以后,相公要去哪里?” 吴玠一怔,不假思索地说:“上太行山杀金寇,邀夺徽钦二帝!在下本是直接上太行的,可走到汴京天黑,才打寝一夜;没想幸遇师师姑娘,了却平生所愿,真乃上苍眷恋!” 师师哂笑一声:“是吗?相公了却了平生所愿,可师师却未了却!” 这么说着,师师突然提高嗓音道:“奴家随相公上太行山,相公能了却奴家心愿吗!” 吴玠一怔,嘴里呐呐着:“这……这个……”吴玠哪能想到,师师会说出这样的心愿。 师师见吴玠吱吱唔唔,干脆单刀直入:“奴家做了多年青楼女子,早就厌烦,只有上前线杀戮强寇,方能释缓心中之闷气,希望相公允诺!” 师师的话斩金截铁,没有丝毫退却的余地。 师师等待吴玠的明确答复,她不情愿看到自己熊熊燃烧的烈火,被一盆凉水击灭。 吴玠没有果断答复,而是日有所思地在屋地上踱着步子。 这种情状,不由令师师想起马扩。马扩上前线时,师师也这样央求过,可马扩拒绝了她,说大宋朝男人没死完,岂能让女人上战场?师师极力恳求,马扩竟然双膝跪倒,说师师如果执意,他就留在京城陪伴,不上前线杀敌。 师师受到伤害,她爱慕马扩,可马扩在这件事情上的肉顽反应,使师师大失所望,甚至反感。 吴玠和马扩一样?马扩走后,师师曾想投奔吴玠,目的还不是让吴玠了却她的夙愿。如今和吴玠同塌相眠,在他临行之前,会成全自己吗…… 师师等待吴玠做出最后的决定,吴玠终于说话了,语气却十分的严肃和沉重:“师师英雄气慨,吴玠佩服。可你想过没有,上太行就意味着和敌人真刀真枪拼杀,不比醉杏楼抚琴作画……” 未等吴玠把话说完,师师便打断他:“这些奴家全都想到啦!奴家早是残花败柳,与其在烟花酒楼坐以待毙,还不如让血肉之躯在战场消弭!相公你就带上奴家吧!”师师又一次央求。 吴玠见师师意志坚决,挥挥手道:“好吧!师师巾帼不让须眉的举作令吴玠感动,吴玠说什么也得带您上太行山……” 吴玠的话几乎让师师昏晕,他果然和马扩不一样! 师师心中想着,便就情不自禁地扑到吴玠怀里…… 太阳又朝中天爬了一节子,神情亢奋的李师师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笑容可掬地对吴玠道:“相公了却了奴家心愿,奴家作几张画留给相公做个念想!” 于是,便从内室拿出文房四宝、水彩、画笔,将一张宣纸展开在客厅角落的画桌上,挥笔而就,一张梅花便跃然纸上。 吴玠惊叹不已,喝叹一声:“没想到师师还有这么高的画技?” 师师嫣然一笑:“官家是奴家老师,李公麟,苏轼,文同,米芾,米友仁,扬补之,郑所南,赵孟坚这些画坛奇才,师师也多有拜访……” 吴玠又是一阵惊叹:“原来师师得皇上真传?赵佶做皇帝是个昏君,可在书画方面无人可比!” 吴玠顿了一下,不无敬佩地说:“徽宗创造的瘦金体书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画作也开创了中国画坛的先河,意境深远,风格独特。著名画作《听琴图》、《腊梅双禽图》更是扣人心弦,后世之人恐怕很难超越!” 师师见吴玠对赵佶的书画大加赞赏,不禁激动,默默说道:官家是才子众人皆知,可吴玠这样评价,足见他的诚实和明智。 于是问道:“相公知道皇上的书画精到,是否也知四君子的品德高洁……” 吴玠道:“四君子不就是梅、兰、竹、菊吗?千百年来,四君子以其清雅淡泊的形象为世人所钟爱,成为一种人格品性的象征,吴玠从小便就崇拜!” 师师笑道:“相公果然博学!”说着,兴趣盎然,道:“四君子中的梅花象征坚韧不拔,不屈不挠,奋勇当先,自强不息的精神。其迎雪吐艳,凌寒飘香,铁骨冰心的崇高品质与气节,使龙的传人几千年来对她深爱有加!” 师师一边说着梅花的好处,一边又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副君子兰来,其形象伟岸,栩栩如生,如同生长在山间幽谷。 吴玠大骇:“师师画兰比梅更有生气,如同从深山大壑中款款拎来,看那傲然玉立的身躯,青绿挺拔的枝叶,真个绝啦!” 这么说着,便对君子兰的好处大赞一番:“兰最令人倾倒之处是‘幽’,空谷生幽兰,因其生长在深山野谷,才能洗净那种绮丽香泽的姿态,以清婉素淡的香气长葆本性之美。这种不以无人而不芳的‘幽’,不只是属于林泉隐士的气质,更是一种文化通性,一种‘人不知而不愠’的君子风格;一种不求仕途通达、不沽名钓誉、只追求胸中志向的坦荡胸襟。兰花从不取媚于人,也不愿移植于繁华都市,一旦离开清幽净土,则不免为尘垢玷污。因此,兰花只适宜于开在人迹罕至的幽深所在,只适宜开在诗人的理想境界中。大凡诗人咏兰画兰,是透过兰花来展现自己的人格襟抱,在兰花孤芳自赏的贞洁幽美之中,认同自己的一份精神品性。师师不就是幽谷中的君子兰 第456章 醉杏楼师师作画 师师没想到吴玠对兰花的吟咏,最后落到自己身上,有点受宠若惊,挖了他一眼,轻轻说道:“奴家有相公说的那么幽静?昨夜晚楼梯上的事情难道忘哪……” 吴玠哈哈大笑:“师师越来越幽默,玠在赞赏君子兰的品格,你却胡拉被子乱扯毡……” 师师见吴玠这么来说,莞尔一笑:“奴家还没画完呢,相公再看下面的竹!” 师师三笔两撇,七涂八抹,一片竹林便就展现眼前。 师师指着竹林对吴玠道:“竹子春、冬、夏三季生笋,竹茎有很多节,中间是空的,质地坚硬,亦有君子之称!” 吴玠接上师师的叙说:“师师涂抹的画作,真像姜城山庄那片幽静的竹林!” 师师停了作画,抬起头看着吴玠,不禁问道:“姜城山庄?姜城山庄是什么地方!” 吴玠道:“姜城山庄是在下在大散关下建造的一方庭院,妻子老小全都居住那里!” 师师愕然:“能栽竹植菊的地方一定很幽静是吗?” 吴玠点点头:“是很幽静,说来也怪,玠从小便喜欢梅兰竹菊,还在西军做元帅时,就让于谦和孟洋前去大散关下修建姜城山庄,庭院除过竹林,还有菊丛、兰圃、梅园!” 师师不禁一怔,款款说道:“没想到相公一介行伍,还有这么多闲情逸致?可奴家不明白相公的府邸为什么要叫姜城!” 吴玠哈哈大笑:“师师不知姜城,就有些孤陋寡闻了,听说过炎帝吗?” 吴玠反问一句,接着又道:“炎帝是华夏民族的始祖,与黄帝齐名。炎黄子孙是华夏后裔的谦称。而炎帝就出生在姜城,活动在大散关下。吴玠在那里营造府宅后,便以姜城作为宅名,想沾沾老祖宗的光!” 师师吁叹一声:“原来这样,哦对了,奴家听说有一条清姜河,是不是就在附近!” 吴玠哈哈大笑:“姜城山庄就在清将河岸,渭水之滨!晨饮清姜水,暮跺渭河滩,与野鸭、白鹭同浴;和鸳鸯、天鹅言谈,可谓神仙般的日子!” 师师被吴玠说得心情激荡,拎着画笔难能下手,说道:“天底下还有这般迤俪的地方,可谓仙境!奴家真想亲临一番!” 吴玠见说,深情地看了师师一眼,道:“师师昨天不是说要嫁在下吗?倘若如此,姜城山庄便是你的宅院!” 师师一怔,痴呆呆看着吴玠,不知如何是好。 师师昨天是说过要嫁吴玠的话,可那是在郑达“威逼“之下一句戏言,吴玠当时也做戏言看待,还说了一河滩释解之言。 然而吴玠这时间重新提出来了,是他改变了主意,真的心仪一个闲云野鹤性格的坊姬? 师师心中想着,不禁心慌意乱,可回头一想,又觉其中蕴藏着一百个不可能:师师是青楼女子,吴门是书香门;师师出身贫寒,吴玠受过皇家册封;吴玠的九房妻室都能给吴玠留下后代,师师恐怕不会给吴玠生儿养女。 当然,和吴玠偶发情恋,全是即兴之作,真正做了夫妻,便有诸多拘束。 师师最后对自己做出这样的定语:“不能连累相公,师师毕竟是青楼女子……” 思前想后寻思一番,师师便对吴玠道:“姜城山庄门槛太高,奴家逾越不过!我们还是探讨竹子吧!” 吴玠打个愣怔,知道师师心有顾忌,便就哈哈一笑,接着谈论竹子:“姜城山庄那丛竹林,幽美阒静,清风袭来,便就传出簌簌的声音。竹子在夜月下疏朗的影子,使人深深感动。明月如霜,好风如水,凉爽的闲庭中,翠竹依阶低吟,挺拔劲节,清翠欲滴,婆娑可爱,既有凌寒傲雪的铁骨,又有翠色长存的高洁,并以它那‘茎节’、‘虚空’、‘萧疏’的青帝个性,超群脱俗!” 师师被吴玠的侃侃而谈所打动,不知怎么就流下两滴泪珠,赶紧趁吴玠不注意右手擦掉,将画好的梅、兰、竹三幅画挪到一边,开始画菊。 师师一边挥毫作画,一边絮絮叨叨:“如果说冬梅斗霜冒雪,是一种烈士不屈不挠的人格;春兰空谷自适,是一种高士遗世独立的情怀;青竹茎节、虚空、萧疏,有超群脱俗的青帝个性;那么,秋菊才兼有烈士、高士和青帝的三种品格……” 李师师说了一些梅、兰、竹、菊的好处,重新展开一张宣纸,画了一副《秋菊图》。 《秋菊图》的氛围是晚秋时节,斜阳下,矮篱畔,一丛黄菊傲然开放,不畏严霜,不辞寂寞,无论出处进退,都显示出可贵的精神品质。 吴玠拍手称道:“奇才,真正的奇才,三笔两笔,就能将晚秋季节的环境展示得凄婉、忧伤,无愧于当代名师!” 师师嫣然一笑:“相公太高师师了,师师只是荒山一石;泥中一藕,哪里成得奇才、名师?只不过一时兴起,卖弄卖弄罢了!” 说着,定定神道:“菊花开于晚秋,具有浓郁的幽香,故有‘晚艳’、‘冷香’之雅称。菊花历来被视为孤标亮节、高雅做霜的象征,代表着文人骚客的斯文与友情。菊花因其在深秋不畏秋寒开放,深受奴家喜欢。东晋大诗人陶渊明也有:‘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诗作传世,每当吟读陶公诗句,师师便觉进入一种纯然平和、忘却所有痛苦的状态……” 言犹未了,便见吴玠喝道:“师师给玠展示了四君子之风骨,让玠受益匪浅,玠也得在师师面前卖弄一番!” 师师诧异,看着吴玠道:“相公要卖弄什么?” 吴玠笑道:“玠是武夫,只能在姑娘面前将武功展示一番!” 师师一怔,急切问道:“这么说相公要教奴家武功?” 吴玠呵呵一笑:“师师不是要上前线吗,在下先教你几招应急防身之术!当然了,要想成为武功高手,还得慢慢揣摩,勤学苦练才行!” 师师拍着小手叫好:“相公真乃及时雨,奴家早就期盼这一天哩……” 第457章 吴晋卿收徒授艺 吴玠和师师下了醉杏楼,来到镇安坊的院子里,那太阳正在空中灿烂地照射着。 郑达他们还没醒来,吴玠便就摆个旗鼓,演示“金雁功”、“旋风掌”、“神驼足”,最后又拿出麒麟钢枪,舞弄一番。 师师被吴玠的精湛武艺惊得瞠目结舌,款款说道:“奴家那次上酸枣门城墙抵御金兵,身边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可他们与金兵交战,手中的刀枪只摆动几下,便没下梢;相公将几个招数舞弄这长时间,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真乃强中高手,使奴家折服! 吴玠呵呵一笑,道:“麒麟钢枪十八招、金雁功、旋风掌、神驼足,吴玠习练十多年,自然得心应手,不促不喘!”。 师师道:“麒麟钢枪十八招?金雁功?旋风掌?神驼足?这些套路奴家从来就没听说过!”师师惊惧地看着吴玠,问道:“相公是跟谁学的?” 吴玠道:“最早跟郑达学,得到麒麟钢枪,玠在铁棍五招的基础上演化成麒麟钢枪十八招!” 师师见说,更就诧异:“郑达是相公的师傅?” 吴玠笑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玠真正的师傅是莫小儿,也是玠的拙荆!” 师师道:“莫小儿的名字奴家早就听说过,也知道她是相公夫人,可不知她就是相公的师傅!” 吴玠清清嗓音道:“金雁功、旋风掌、神驼足就是莫小儿传授在下的。这三种功夫是莫家功夫中的精华,莫小儿毫不保留地传授在下,足见她的一片深情;在下后来便和她结为夫妻,莫小儿自然就是在下的师傅!” 吴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李师师,道:“这是小儿当初教玠时的《武功秘籍》,玠将其整理成册,还望姑娘熟记!” 师师将《武功秘籍》打开来,只见上面写道: 其一: 头是起意占中央,浑身齐到人难挡。 脚踏中门抢地位,就是神仙也难防。 肩打一阴反一阳,两肘只在暗处藏。 左右全凭盖世功,束展二字使敌亡。 肘打如同石投井,虽有钢网亦难顶。 进身上绕使敌动,手起肘落即成功。 胯打阴阳左右连,两足交换必自然。 进退好似鱼打挺,得心应手敌自翻。 膝顶下阴能致命,两手虚抖绕上中。 上冲横摆多练习,强身胜敌乐无穷。 足打踩意莫落空,息消全凭后足蹬。 蓄劲须防被敌觉,起势如同卷地风。 其二 手打起意在胸膛,气势好似虎扑羊。 沾实用力须展放,两手只在肋下藏。 腰为主宰脊胯连,上下发劲是关键。 前伸后屈皆为病,顺乎自然是真传。 胯打阴阳左右连,两足交换必自然。 进退好似鱼打挺,得心应手敌自翻。 膝顶下阴能致命,两手虚抖绕上中。 上冲横摆多练习,强身胜敌乐无穷。 足打踩意莫落空,息消全凭后足蹬。 蓄劲须防被敌觉,起势如同卷地风。 将44句《武功秘籍》通读一遍,师师似乎感到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便对吴玠说道:“没想到相公能将武功秘籍整理成册,这样以来,师师习练就有蓝本。哦,对了,” 师师顿了一下,说道:“相公再演示一番,师师跟着你习练则个!” 吴玠便就摆开架势,在前面做“金雁功”上旋下跌;“旋风掌”左推右砍;“神驼足”上踹下蹬动作。 做了几遍,回头对李师师说道:“从现在起,师师就是吴玠的徒弟,吴玠就是师师的师傅,师师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李师师说着,便就甜甜地喊了一声师傅,跟着吴玠习练起来。 师师习练一阵,觉得“金雁功”、“旋风掌”、“神驼足”难度太大,便道:“师傅,这三套功夫不会一朝一夕就能练成。奴家要跟师傅上前线,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教导几套剑术,使奴家如虎添翼!” 师师说着,便就跑上醉杏楼,取来自己的“摩羯剑”、“王师弓”,回到吴玠跟前,道:“师傅,就教奴家几套剑术吧!” 吴玠将“摩羯剑”拎在手中呵呵一笑:“实不相瞒徒儿,吴玠对剑术只是一鳞半爪,教你也是皮毛功夫!” 师师道:“皮毛功夫也是功夫,师傅就不要客套啦!” 吴玠见说,便将从莫小儿跟前获悉的剑术演示一番。 师师见吴玠演示得还算地道,便就跟着一招一术地揣摩,与此同时,还将“金雁功”、“旋风掌”、“神驼足”予以推演。 全套路数走得正火,郑达从小屋里出来了,一见吴玠在院子里给李师师教导武艺,不禁哈哈大笑:“睡醒一觉,太阳从西边出来咧,师师姑娘竟然成为一代宗师,这不应验了那句古语吗——要得会,就跟师傅睡!” 说着,诡秘地看了师师一眼,道:“师师姑娘,昨夜晚洒家隐隐呼呼听见楼梯口雷声大动,莫非是野猫子进来抢食……” 郑达是在嘘喊冒诈,师师却羞得红了脸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吴玠上前扇了郑达一撇子,道:“好你个乌鸦嘴,一睁开眼就呱呱吵叫?快招呼兄弟们吃饭,吃了饭,一刻也不能停留,火速赶往太行山……” 郑达见说,呵呵一笑,指指师师道:“我们是要离开这里的,可师师姑娘怎么办?大哥舍得丢下她?” 吴玠道:“师师跟大家一起上太行山,她的安全全在在下身上!哦,对了,赶快准备餐饭……” 餐饭很快准备就绪,是聂散财和阿鲜一绝特制的“羊肉泡馍”。 说是特制,其实是将昨天晚上剩下来的羊肉回了锅,里面添加了饼子,味道却很地道。 大家匆匆用完饭菜,吴玠便对聂散财道:“从今往后,镇安坊就托聂散大哥和十几位兄弟操劳!” 聂散财见说,梗着脖子询问:“托小人操劳?那师师姑娘弄啥!” 李师师接上话:“奴家要随相公一同前往,聂散兄尽快安排人手上周家集接管土地,去大相国寺、酸枣门外接手商铺……” 话休絮叨。却说吴玠给聂散财安排完毕,便和李师师、郑达、徐定、张荣离开镇安坊,要上太行山。 五人四马,吴玠便将师师抱上骕霜宝骥,和自己同骑一匹。 郑达见吴玠拥着李师师,不禁哈哈大笑:“大哥真是个花心萝卜,这个情状要是让莫小儿知道,还能饶你?” 郑达说着,顿了一下,道:“洒家听说大哥招降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后,见人家貌美,便就佯装醉酒,与他们同宿一起;莫小儿跟屁股赶来,将你狠揍一顿!这次染上李师师,恐怕不是狠揍一顿那么简单吧……” 言犹未了便见吴玠霍地一声抽出麒麟钢枪,顶住郑达喉管:“再敢说这种扫兴话,就在你的喉管处戳出几个血窟窿……” 郑达“吔吔吔”地喝喊着,吴玠却策动骕霜宝骥和李师师远去了…… 第458章 杨将军征战太行山 吴玠五人四马,急急赶到太行山,却见大队金兵围住一个红袍将军杀得惨烈,红袍将军边杀边走,试图突围而去,但金兵蚁群般层层涌上,将他团团包围。 吴玠惊呼一声:“此乃同胞,必须营救!”言语中,催动骕骦宝骥冲入敌阵,麒麟钢枪落处,金兵倒下一片。 李师师见吴玠杀得性起,也就挥舞“摩羯剑”砍翻几个金兵。 金兵见一匹马上骑着两人,前杀后斩,如入无人之境,纷纷倒退而去。 吴玠趁胜追击,金兵鬼哭狼嚎。李师师忍俊不禁,喝喊起来:“杀得好,相公杀得太好啦!多杀几个,祭奠无辜身亡的幽灵……” 师师没有像现在这样兴奋过,她感谢吴玠,让她实现了直面敌寇的夙愿;而且还亲手宰杀了几个金兵。 在此以前,师师尽管有登临京城酸枣门城楼狙杀金兵的壮举,可那毕竟是一场保卫战,没有眼下这阵波澜壮阔的气势。 而此刻,师师是依偎在吴玠的怀抱中反击敌军,其情其状无与伦比。 吴玠和师师这厢壁杀得风生水起时,那一厢的张荣也驱马左右驰骋;郑达、徐定则是弃马而战。 这两人全都熟稔步战,弃了马,郑达挥舞一根混铁棍;徐定舞弄一把七星剑,杀得金兵哭爹喊娘。 金兵抵挡不住吴玠几人,只好撇下红袍将军落荒而逃。 吴玠来到红袍将军跟前,这才发现,他是在大相国寺分手的杨林玉。不禁哈哈大笑:“真乃有缘千里来相会,原来是杨林玉杨将军!” 红袍将军正是杨老令公的后代杨敢字林玉。杨林玉自从和吴玠大相国寺分手,上殿帅府谋了个职事;朱腼南下征集花石纲时,点名让他随行;杨林玉不敢违抗命令,只好陪同朱腼前往。 杨林玉随朱腼到了江南,方知这厮强征暴敛不是好鸟,便在宜兴县十里坡放了徐定他们,结果遭到朱勔贬黜。 杨林玉气恨不过,可回头一想,却也释然:林玉早就熟悉山野生活,朱腼罢黜自己,正是回家的好机会。便就脱了官服,回到太行山。 近日,杨林玉上鹿鸣山明月庵探望了老祖明月师太,却听金兵掳掠徽钦二帝北去。 杨林玉大惊,寻思半天,断定金兵要从八角岭经过,便就单枪匹马前来营救。 杨林玉来到八角岭,没想到这里早就聚集了众多邀夺二帝的大宋军民。 杨林玉大喜,说自己是杨家将的后代,愿率众人击退金兵。 众人推举杨林玉为盟主,将粘罕和斡离不围在八角岭。 杨林玉单枪匹马冲到金兵阵前喊话:“兀那贼酋听着,你们已被团团包围,只要送还徽钦二帝,我们便放尔等一条生路!” 粘罕、斡离不与杨林玉对峙几日渐渐支撑不住,可在这时,完颜宗弼率二十万人马和三万鉄浮图赶到,形势发生了逆转。 完颜宗弼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第四子,别名兀术。 得知粘罕、斡离不俘获宋朝皇帝,被宋朝军民围困太行山,金兀术便上黄龙府向叔王吴乞买请缨:“南蛮气势已尽,围困二位王兄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御侄不才,这里就率‘鉄浮图’前去救应,尔后进军汴梁,征服中原!” 吴乞买正为粘罕、斡离不被困焦急,见兀术主动请缨要去解危,不禁喜出望外,道:“有贤侄前往,粘罕、斡离不竟能化险为夷!” 于是,传下圣旨,令完颜宗弼为征南大元帅,统领十路平章,二十万人马和鉄浮图,浩浩荡荡前往太行山救应粘罕和斡离不。 兀术大军离开黄龙府,一路急行,来到燕山,但见道路纵横,山势险恶,便对军师尼尔年齿道:“二位王兄被围多日形势危急,我们迟迟不能赶到,这却如何是好!” 尼尔年齿道:“狼主不必忧虑,微臣已经找到一条捷径!” 说着向右一指道:“那里有条焦炉小道很是方便,微臣当年来中原经商多次走过,大军若从焦炉小道直达八角岭,可以节省几天路程!” 金兀术大喜,即令大军从焦炉小道进发,果然便捷。 来到八角岭,只见宋朝军民漫山遍野,粘罕和斡离不的军队被团团包围,一个红袍将军手持烂银枪站在金营门口大骂不休,只喊不交出徽钦二帝,就取粘罕、斡离不狗头…… 金兀术大怒:“南朝已是日落西山气息奄奄,还有这等不怕死的将军敢来叫阵,是可忍孰不可忍!”便令鉄浮图出击。 杨林玉正在金营门口叫骂,忽见西斜刺里冲出一队队连环马来,马背上的骑士身披铠甲,手持强弓,箭镞像雨点般射来。 杨林玉抵挡不住,慌忙指挥军民后撤,鉄浮图趁机掩杀,杨林玉大败而去。 金兀术见宋军败退,便就接了粘罕和斡离不。 两位皇子感激不尽,道:“不是御弟来得及时,我们二人恐怕就回不了北国!” 兀术道:“量此乌合之众不会掀起大浪,二位皇兄押着宋国皇帝先回黄龙府,御弟将这帮南蛮占尽杀光,尔后进军汴京,征服中原!” 粘罕、斡离不大喜,率领属下人马押着徽钦二帝北上去了。 兀术见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去了,便对尼尔年齿道:“宋军被我军杀得片甲不留,已经无有反击之力,我们不如就此进军汴梁征服中原!” 尼尔年齿道:“狼主不可贸然行进,想那中原兵多将广,民众对我军耿耿于怀,此时进军汴梁,定会得不偿失,不如在此安下营寨,等待宋军来战!” 金兀术道:“某家在叔王面前夸下海口,说救出二位王兄,便就进军汴梁,如果不进,不就失言!” 尼尔年齿讪笑一声:“将在外王命有所不从,将军岂能因一句戏言而不顾几十万军士性命!” 说着把手向前一指道:“这里是八角岭的首要位置,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宋军定要经过这里邀夺徽钦二帝,我们只要在此布下防线,一定能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那时进军汴梁还不易如反掌……” 兀术大悅,便令十路平章率领属下在太行山安营扎寨,将三万鉄浮图摆在八角岭要冲地带,只等宋军自投罗网…… 却说杨林玉败了一阵,心中狐疑:金兵已是强弩之末,怎会窜出一支鉄浮图?即令小卒打探,方知金兀术率领大军前来支援。 杨林玉气得咬牙切齿:兀术匹夫,杨林玉与你势不两立。杨家将数代忠勇,岂能败在你的手中,末将这里就和你单挑,看你有何能耐! 主意拿定,便就单枪匹马冲进金营,见人砍人,见马刺马,嘴里只说:“快让兀术出战,末将要取他的狗头!” 兵士报知兀术,兀术哈哈大笑:“杨林玉吃了豹子胆,敢与某家较劲?将士听着,杨林玉是杨家将后代,活捉此人胜似百员宋将!” 金兵一声喝吵,将杨林玉团团包围,杨林玉左冲右突,怎么也脱不了身,后悔只凭一时之勇落入尴尬境地。 杨林玉抱着必死信念在敌营里狂杀烂挑,但金兵越杀越多,杨林玉渐渐招架不住。情急之时吴玠四人杀到,救了杨林玉…… 第459章 李师师容身明月庵(1) 杨林玉见营救自己的是吴玠和徐定四人,禁不住热泪盈眶,躬身一礼道:“真乃不幸之中之大幸,杨林玉在汴梁大相国寺和吴兄相别,又在江南十里坡放了徐兄一马;没想到吴兄、徐兄不忘情谊,赶到太行山救林玉不死!” 说着高喊一声:“金兵势大,四位仁兄赶快趟过枫水河避其芒锋!” 杨林玉这么说着,见吴玠马上还乘坐一个女子,便道:“这位是……” 吴玠道:“她是京城李姑娘师师,师师巾帼不让须眉,执意要来太行山斩敌杀寇,就在刚才,她用手中的摩羯剑已经杀了几个金兵!” 杨林玉见说,躬身一礼,道:“李姑娘英雄,杨林玉这里有礼啦!” 李师师见杨林玉施礼,也就倒过万福,惊问一声:“将军是杨家将?” 杨林玉苦笑一声:“杨家将是鄙人老祖!” 说着,看了李师师一眼,若有所思地对吴玠道:“金兵就要卷土重来,师师在身边多有危险,不如找个僻静地方暂时栖身,以防万一!” 说着把手向左一指,道:“这里是八角岭,过了八角岭,便是鹿鸣山,鹿鸣山上有个幽静去处叫明月庵,老祖明月师太居住那里,师师姑娘何不上庵堂栖居几日,等吴兄打败金兵,再随他一同归去!” 吴玠见说,不禁一怔,道:“明月庵有将军老祖?可是杨家女将军!” 杨林玉道:“正是杨家女将杨七娘,当年打败辽兵后隐居此地做了尼姑庵主持,法号‘明月师太,麾下一帮尼姑,个个身手不凡!” 李师师见说,欣欣然说道:“奴家和杨七娘有缘分!杨七娘的故事奴家能倒背出来!” 说着,便津津乐道地讲述起来杨七娘的传奇人生: 太宗立国不久,辽兵南侵中原。宋军征辽副元帅杨继业率杨家将在金沙滩与辽兵浴血奋战,寡不敌众深陷重围。 七公子延嗣——杨七郎突出重围,奉父命前去征辽元帅潘仁美大营搬请救兵,经过杜家庄,要换日行千里的汗血马继续赶路,却遇富家小姐杜金娥设擂台比武招亲。 原来,这是杜金娥的计谋,杜金娥早就爱慕杨家将,得知杨七郎路过此地,故意施设招亲小计。 杨七郎要换良骥汗血马,杜金娥道:“将军打擂取胜,金娥自然让你换马!” 急于更换战马搬请救兵的杨七郎情急之下,同意与杜月额比武,几番交手,杜金娥假意败给七将军,要和他成亲。 杨七郎重任在身,拒不成亲,杜家人不由分说,将他绑进洞房。 洞房中杨七郎向杜金娥道出搬兵解救杨家将的实情,杜家兵丁亦报:辽兵攻占铁牌关。 深明大义的杜金娥立即中止婚礼,和杨七郎约定,灭辽之时,就是他们洞房花烛之日。 随后,杨七郎骑上杜金娥的汗血宝马,疾驰潘仁美大营搬请救兵,杜金娥女扮男装勇斗辽兵闯过铁牌关,向朝廷急报军情。 然而,杨七郎赶到潘仁美军营后,潘仁美见死不救,想借辽兵之手消灭杨家将,以报当年杨七郎擂台比武打死其子潘豹的家仇,并将杨七郎杀害。 杜金娥历尽千难万险来到天波府,向佘太君禀报军情,得到的却是杨七郎被潘仁美杀害的噩耗。 忠贞刚烈的杜金娥如遭五雷轰顶,悲痛万分,不顾佘太君一再反对,在灵堂之上与杨七郎结成生死夫妻;杜金娥成为杨七娘。 灵堂上佘太君接到圣旨,说宋皇查明潘仁美杀害杨七郎,拥兵自重的险恶用心,命佘太君挂帅出兵讨辽。 杨七娘当场请命出征报仇,佘太君遂命她为前敌先锋。 杨门女将一路杀向铁牌关,杨七娘亲手杀死辽军主帅耶律沙,痛歼辽兵数万,使大宋江山免遭涂炭…… 杨林玉见李师师把老祖的传奇讲得风生水起,不禁哈哈大笑:“没想到师师姑娘这样熟悉我家老祖,看来你们还真有点缘分!” 师师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吴玠见说,不禁一怔,转向李师师问道:“这么说师师愿意栖身明月庵?投奔杨七娘!” “愿意!愿意!一万个愿意!”师师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师师和相公同骑一匹马,有碍杀戮金兵,还不如栖身明月庵,让杨七娘指教武艺……” 吴玠拍手称好,对杨林玉道:“师师姑娘情愿投奔你家老祖,还望杨将军引见!” 杨林玉应答一声,正要引领吴玠和李师师上明月庵去,却见金兵卷土而来,便就说道:“形势突变,还望吴兄送师师姑娘前往,杨某和众家兄弟在这里挡住金兵!” 吴玠见形势不容乐观,便将师师抱上骕霜宝骥,自己坐在她身后,策马向明月庵疾驶而去…… 高峻挺拔的鹿鸣山,成南北走向横在太行山中,吴玠和李师师骑着骕霜宝骥,顺鹿鸣山下的山间小道疾驶前行,惊得道路两边的草兔松鼠纷纷躲藏。 师师凝望一闪而过的深谷大壑,提高嗓音对吴玠道:“相公,奴家去了明月庵,您还能来看望吗?” 吴玠一手拽着马嚼子,一手搂着师师的腰身,在她耳畔说道:“怎么不能?等在下杀退金兵,就接师师回姜城山庄!” 师师在吴玠怀里扭了一身子,道:“相公情意奴家领了,可师师不去姜城山庄了要在明月庵伴青灯敲鼓罄……” 师师说着,不禁热泪长淌,几滴泪珠,洒落在吴玠搂抱她的手背上。 吴玠见师师伤感落泪,也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惆怅,黯然神伤,眼边垂泪。 师师的勇敢、无畏,多才、多艺,早在吴玠心灵中打下不可磨灭的烙印,吴玠下决心要纳师师做第十夫人,师师却说出这样令他沮丧的话语,吴玠自然怅然若失。 因此,将马头一勒,让骕霜宝骥站立不进。 师师见吴玠突然勒马不进,不禁询问:“相公怎么哪,明月庵还没到呢,为何勒马不进!” 吴玠调转马头,对李师师道:“我们不去明月庵啦,现在就回八角岭……” 第460章 李师师容身明月庵(2) 李师师听吴玠说不去明月庵,要回八角岭,不禁愕然,转过头来看他,见吴玠双目赤红,眼角垂泪,不禁笑道:“相公杀敌犹如猛虎下山;说起儿女私情却是优柔寡断,真乃判若两人!” 说着,提高嗓音道:“是不是奴家刚才的话伤磕相公?相公才生出这种念头……” 吴玠见师师这么来说,也不藏着掖着,郑重其事地说:“那日在镇安坊,姑娘戏言要嫁吴玠,吴玠并没给心上放。可这几天里,吴玠越想越觉得离不开姑娘,便决定和姑娘结为夫妻,比翼双飞!师师却说不去姜城山庄,要在明月庵伴青灯敲鼓罄!这不让吴玠鸡飞蛋打吗……” 师师讪笑不止:“相公果然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为奴家在折磨自己!” 说着,一顿,道:“师师嫁汉随郎,毕竟只是奢望;伴青灯击鼓罄,才是最终结局;还望相公成全!” 吴玠见师师改变初衷,不禁有点悲凉;可人各有志,岂能强求?师师是闲云野鹤之人,最厌羁绊、枷锁,就随她去吧…… 心中想过,便就不与争执,重新催马上路,向明月安而去。 骕霜宝骥穿谷跨涧,很快便到鹿鸣山,吴玠搭眼去看,只见释缓的山窝里闪出一座丛林,丛林深处,隐隐可见几排屋舍。 吴玠对李师师道:“那里定是明月庵,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策马穿过树丛,果然见一座肃穆庄严的寺院展现眼前,门楣上“明月庵”三个涂金大字清晰耀眼! 吴玠欣欣说道:“果然是明月庵,但愿明月师太就在里面!” 两人在山门前下了马,吴玠将师师从马背上抱下来,然后一手牵马,一手托着李师师向庵内走去。 明月庵静得出奇,即便一苗针掉在地上,也会发出清脆的响音。 吴玠和李师师走进山门,深入院内一大截了,却还不见有人走动;佛堂里,也无敲罄诵真经之音。 吴玠诧异,禁不住喊了一声:“有人吗……” 喊犹未了,便见甬道两边的大树上“嗖嗖嗖”蹿下十几个人来,持枪把刀,将吴玠和李师师围裹起来,齐声呐喊:“哪里来的野猫,竟敢闯入佛庵……” 不等吴玠和李师师反应,几把钢刀已经分别架在他们两人的脖子上。 吴玠“嗨嗨嗨”吆喝着:“我们拜访明月师太,你们怎能这样对待!” 逼住吴玠和李师师的是几个尼兵,听吴玠这么说,便将钢刀从他和师师脖颈上拿下来,一个看是头儿的女尼道:“拜访明月师太?你们是谁!” 吴玠忙道:“我是吴玠字晋卿,她叫李师师,杨林玉杨将军举荐我们来见他家老祖明月师太!” 话音一落,便见佛堂里走出一个老尼,年纪已在百岁上下,她就是被杨林玉称作老祖的明月师太——杨七娘。 明月师太见众尼兵围住吴玠和李师师,便就喝喊一声,让她们撤了刀枪。 尼兵们退去,明月师太轻脚漫步向吴玠和李师师走来,边走边说:“老身是明月师太,你们是杨林玉举荐?怎么不见我家敢子?” 杨林玉名叫杨敢字林玉,明月师太习惯用敢子称呼晚辈。 吴玠见明月师太刚健矍铄,神采奕奕,慌忙和李师师叩头拜揖。 明月师太让两人起来说话,吴玠站起身来说明原由。 明月师太看看李师师,不禁吁叹一声:“姑娘就是李师师?好一个绝代美人!” 李师师喜道:“奴家从小就敬仰杨七娘,对您的传奇故事倒背如流……” 说着,又将给吴玠和杨林玉讲过的杨七娘故事陈述一遍。 明月师太由衷地笑了,拉着李师师的手道:“看来师师和老尼还真有缘!” 说着,看了吴玠一眼,道:“吴将军是师师丈夫,师师在老尼这里,你就一百个放心……” 吴玠听明月师太把自己称作师师丈夫,不禁一笑,道:“感念师太容留之恩,晚生这里告辞了!” 吴玠告别明月师太,与师师道别,师师将他送到山门之外,突然说道:“相公如果能见到马扩,给他带个信,就说奴家在明月庵!” 吴玠应答一声,跨上骕霜宝骥,绝尘而去。 看着吴玠远去的背影,师师突然声泪俱下,禁不住吟诵起柳永的《雨霖铃》来: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 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 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 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日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至此,师师在明月庵伴青灯,敲鼓罄,跟随明月师太习练武艺…… 按下李师师不表,却说杨林玉、郑达、徐定、张荣四人驱马前行,来到枫水河边,但见河水湍急,浊浪翻卷。 四人急急打马穿过河上的小木桥,来到河对岸。 杨林玉看着小木桥,突然说道:“拆了此桥,看那金寇如何过来……” 说着,便就挥舞烂银枪一戳三捣,将小木桥挑翻。 小木桥跌落水中,顺流而下,金兵却蜂群而至。 到了桥头,见桥段被杨林玉毁掉,便就站在对岸扬声大骂。 杨林玉回道:“有种的再修一座,骂天骂地也骂不出一座桥来!” 金兵头儿让兵士射箭,杨林玉忙对郑达、徐定、张荣道:“赶快回撤,小心箭镞!” 四人退至一处山坳里,杨林玉问徐定:“徐兄一行为何来至八角岭……” 徐定将他们从平江府一路赶来,路过汴梁见城池被焚,一个老者指路在镇安坊栖息一宿,结识李师师,李师师执意要上前线,吴玠只好带她前来的经过叙说一番。 杨林玉道:“原来徐兄几人从平江府而来,那可是千里行军啊!” 说着,指指郑达道:“这不是十里坡那个黑兄弟吗,哈哈,真是不打不成交,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 郑达道:“杨将军还记着十里坡的事?将军枪法实在厉害,差点要了洒家性命……” 几个人讪笑一阵,杨林玉道:“杨某率领军民将粘罕、斡离不包围几天,眼见就要救出二帝,那料金兀术率军来救,末将才被金兵团团包围!” 徐定感叹不已:“杨将军不愧令公后代,单枪匹马闯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我们和吴大哥从平江府一路赶来,也是为救徽钦二帝,可金兀术挡道,我们如何是好……” 杨林玉略一思忖,道:“金兀术在此阻击,一定让粘罕、斡离不押着徽钦二帝北进而去,要救徽钦二帝,就得突破金兀术防线;但兀术很会用兵,手中又有鉄浮图,我们势孤力单,贸然行动无疑是拿着鸡蛋碰石头……” 第461章 黑头豹落难八角岭 郑达见杨林玉这么来说,跳将起来道:“杨将军不要长敌人之气,灭自己威风!洒家有八十二斤混铁棍,定打金兀术一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说着将混铁棍一挥,对杨林玉道:“我们这里就冲金营,打龟孙子一个人仰马翻……” 杨林玉见郑达急勇,挥挥手臂道:“金兵势大,我们力单,郑兄不可意气用事!” 说着一顿,道:“吴兄和师师姑娘去了明月庵,不知情况如何,我们不如上那里看看,让吴兄定夺,吴兄毕竟做过西军元帅,用兵布阵高出一筹……” 郑达见杨林玉说得有理,便随他向明月庵而去,半道上,却和吴玠相遇。 吴玠将邂逅明月师太的经过讲述一番,不无感慨地说:“没想到明月庵的尼姑全是兵勇,从大树上跳下来拿刀逼住我们;要不是明月师太走将出来,在下和李师师恐怕就见不上兄弟几人……” 杨林玉哈哈大笑:“明月庵那些虾兵蟹将厉害着啦,不是熟悉之人,休想进到庵内……” 杨林玉说着,便将闯金营,夺二帝的想法告知吴玠。 吴玠下得马来,在地上跺着步子寻思一阵,道:“在下想了一想,如果和金兵硬拼,我们赚不到便宜,要夺徽钦二帝,就得避其芒锋绕道而行……” 言犹未了,便见张荣喝喊起来:“大哥不好,金兵从后面将我们包围啦!” 吴玠回头去看,果然见金兵从身后的小道包抄上来,不禁一怔,厉声喝道:“今日碰上冤家对头,既然如此,只能拼死一战!” 说着,将麒麟钢枪一挥,道:“吴玠有骕骦宝骥、麒麟钢枪,金兵再多也不畏惧;兄弟们,我们一起冲杀出去!” 于是,吴玠在前,郑达压后;徐定、张荣夺来两匹战马骑了,和杨林玉三人夹在中间向外突围。 金兀术在山头上看得明白,手执红旗左右指挥。 吴玠五人向东,兀术便将红旗向东指去;吴玠五人向西,红旗就指向西方。 金兵有令旗指引,铁桶般将吴玠五人围在中心。 吴玠五人前冲后杀,怎么也逃不出金兵的铁桶阵。 郑达见金兵越杀越多,举目四望,发现金兀术站在山头摇摆红旗指挥,不禁咬牙切齿,大骂一声“直娘贼,看洒家如何收拾你!” 说完,便就冲向山头欲取兀术,哪知兀术早有防备,亮出金雀斧一阵狂砍,那斧竟有千钧之力,郑达抵挡不住,被兀术打落马下。 郑达见金兀术凶猛,方知这个金国四太子不是等闲之辈,定了定神重新跃起,向兀术冲去,早被一旁的亲兵撂翻。 郑达叫骂不止:“兀那贼酋,不在草原上打猎遛狗,跑来中原干的嘛事?爷爷生不能擒你,死后变成厉鬼也要挖出你心肝肺……” 金兀术哈哈大笑:“骂得好,是个壮士,某家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说着向前一步,说道:“本帅向来爱才,只要壮士顺吾,某家便让你做个大将军,共伐中原,同享荣华富贵!” 郑达怒目圆睁:“少在爷爷面前喷粪撒尿,甭说做个大将军,就是做你家皇上,洒家也看不上眼!” 说着踢翻亲兵再取兀术,又一次被打落在地。 金兀术爆笑不止:“你这汉子不识时务,你家皇帝也作了我国俘虏,你还执拗什么?不要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骊蛛良驹跟前,眼睛突然一亮:“黑汉竟有这样的好马?真是羊皮下长的狍子肉,意想不到……” 金兀术爱不释手地去摸骊蛛良驹,骊蛛良驹“噌”地蹦起,对金兀术又踢又咬,金兀术防不胜防,额头上早就鼓起一块血包。 金兀术大怒,挥动金雀斧去砍骊蛛良驹,骊蛛良驹嘶鸣一声腾空而去,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郑达哈哈大笑:“骚鞑子满身腥味,还想招惹我的宝马,告诉你,这是天马,只有咱家骑得,你这骚鞑子休想动它一指头……” 金兀术恼羞成怒,举起马鞭对郑达一阵狠抽:“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黑鬼,本帅抽你三百鞭子,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郑达被抽打得遍体鳞伤,兀术让军士将他关进木笼,道:“已经捉拿一个南蛮,再逮几个全都关进木笼,运回黄龙府报喜……”于是,指挥人马向吴玠四人包抄过去…… 却说吴玠杀得正酣,却见郑达被擒,大喝一声,召唤杨林玉四人向他靠拢。 杨林玉杀到吴玠身边,喝喊一声:“杨某去救郑达,还望吴兄殿后!”说着打马前行,杀入敌营。 吴玠见杨林玉杀入敌营,便和徐定、张荣随其身后,杀入敌阵。 金兀术吴玠四人来抢郑达,立即挥动红旗,驱使三万鉄浮图袭将过来。 原来,金兀术的鉄浮图又称连环马、“拐子马”,马队匹匹刚强,身披铠甲,头挂面具,刀枪难入,戟箭不避。 每匹马上乘坐一个射手使用强弓硬弩,五百射手编成一支团队,循序渐进步步为营。 箭簇射出犹如蝗虫狂飞,吴玠、杨林玉、徐定、张荣抵挡不住,只好边杀边退,但金兵飞蝗一般蜂拥上来。 千钧一发时,却见一彪人马杀到,却是是王进和史斌率领的凤凰山寨人马。 原来,王进受吴玠之命和史斌率领一万人马回到凤凰山寨驻扎,整日操练人马,不敢懈怠。 忽一日,小卒来报,说金兵攻克汴梁,完颜宗翰和斡离不俘获徽钦二帝北去。 王进听后大惊,哀叹一声道:“皇帝被俘,国家安能存在……” 史斌笑道:“师傅多此一举了,赵佶父子被俘,这是罪有应得,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师傅发的什么熬煎!” 王进满面忧郁:“赵佶父子尽管昏晕,可他们毕竟是大宋皇帝,如今被俘,大宋便要灭亡;我们是大宋子民,岂能看着夷狄猖獗,使我黎民遭受涂炭!” 史斌见王进这么来说,便道:“师傅你说咋办!” 王进道:“追杀金寇,夺回皇帝,誓保大宋不亡!” 史斌道:“师傅要夺皇帝,徒儿全听您的是了……” 于是,王进和史斌带了山寨一切辎重,率领一万人马急急赶到太行山。 来到八角岭,却见金兵出动鉄浮图围住几个人厮杀,王进知道那是宋将,便就指挥人马上前营救。 但金兵的拐子马凶狠狡蛮,铁桶一般向前裹来,骑在马背上的射手遇人射人,见马射马。 王进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即令军士手持短刀专砍马腿。 兵士一阵猛砍,金兵拐子马颠倒不少,前面一倒,后面便乱,王进趁机杀入敌阵救出被困之人,却是吴玠他们。 吴玠见王进到来,兴奋不已,骑在骕骦宝骥上对他喊道:“王教头来得正是时候,在下出师不利,被金兵围困这里,兄弟郑达不幸落入敌手,教头赶快救他……” 第462章 吴玠大败金兀术 王进听说郑达被俘,不禁木然:“郑达怎会被金兵俘获?”说着大喝一声道:“两军相遇勇者胜,金狗欺人太盛,虏我二帝,擒我徒弟,此仇一定要报;弟兄们,杀进敌阵营救郑达!” 凤凰山寨的兄弟听得,一鼓作气,向敌营冲去。 但被钩枪短斧砍倒的鉄浮图重新归拢而来,列队成型步步为营,挡住凤凰山的人马。 王进、史斌、吴玠、杨林玉、徐定、张荣在敌营里狠杀猛砍,却见铁浮屠岿然不动,还被骑在马上的金兵射手飞箭伤了不少兵士。 王进见鉄浮图厉害,慌对吴玠喊道:“将军不可恋战,金兵的拐子马不是等闲之辈,我们赶快冲出重围,要不,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吴玠道:“教头带着人马突围,吴玠在这里掩护!” 话一说完,便觉浑身燥热,跃马举枪冲进敌营,直取兀术。 金兀术正得意拐子马挡住凤凰山寨人马的冲击,却见吴玠单枪匹马冲杀过来,急令军士射住阵脚,站在山头喊话:“南蛮已成瓮中之鳖,还不俯首投降,竟敢单枪匹马来闯大军阵地!” 吴玠道:“你这贼头听着,快将我的兄弟郑达归还,要不,打将过来使你体无完肤……” 兀术哈哈大笑:“原来你和黑汉是兄弟,某家有铁浮屠,兵精将广,甭说拿住你的黑头兄弟,就是将你擒拿又有何难?赶快下马归顺某家,要不,可别怪某家对你不客气……” 吴玠没有功夫与兀术扯淡,大喝一声:“好一个大言不惭的贼头,堂堂天朝之将,谈何归顺金狗,看我来取你的脑袋……” 吴玠驱使骕骦宝骥向金兀术冲去,那马不是凡马,腾云驾雾跃上山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蹦到兀术跟前,兀术还没明白咋回事,吴玠的麒麟钢枪已经迎面刺来。 金兀术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一闪,头盔已被吴玠的麒麟钢枪挑落。 兀术吓得屁滚尿流,惊出一身冷汗,急惶惶跨上乌骓马,玩命似地向北而逃。 金兵见主帅逃走,便就乱了阵脚;王进、史斌、杨林玉、徐定、张荣趁机掩杀,金兵鸟雀般飞窜。 吴玠神情大振,挥手一指:“金兵大败,正是营救郑达的好机会,弟兄们跟吾冲击抢夺郑达……” 徐定、张荣、杨林玉几个人正要行动,却被王进拦住。 吴玠道:“教头为何阻拦,错过这村,就无那店,此时不救郑达,还待何时!” 王进把手往前一指,道:“将军请看,山头那边阴气腾生,金兀术虽逃,铁浮屠却在聚拢;冲将过去,准会重了埋伏!将在謀而不在勇,一定要谨慎行事!” 吴玠搭眼去看,果然见山头那边雾气腾腾,铁浮屠正在一步步后撤聚拢,排列阵势。 吴玠喟叹一声:“没想到这支金兵训练有素,虽然战败,却能迅速归拢;王教头说得对,还真要谨慎才是!” 这么说着,不无遗憾地说:“我们失去营救郑达的机会,在下为他的性命担忧!” 王进道:“将军勿忧,想那金兀术一时半刻还不会对郑达下手,我们重新制定营救策略!” 说着,把手往东一指,道:“越过这个山头就是五马山寨,寨主马扩、秦邦杰和王进是至交,我们不如上那里稍作休整,再谋营救之策,不知将军意下若何……” 吴玠向北边看看,见金兵果然已经布完阵势,正在蓄势待发,长叹一声,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在下全听教头安排……” 不说王进和吴玠前往五马山寨,只说金兵统帅兀术被吴玠挑落头盔,骑上乌稚马狂奔一气,被金将胡里西豹接住,兀术朝后看看,惊魂不安地询问胡里西豹:“南蛮追来没有?” 胡里西豹哈哈一笑:“大王说什么丧气话,这里是胡里西豹的军营,南蛮怎能追来?” 说着,将兀术一行迎进中军大帐坐定,捧上奶茶,道:“末将军营戒备森然,大王不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跟随兀术一起逃来的的军师尼尔年齿道:“大王放心,我军虽败一阵,可铁浮屠已重新归拢;狼主已到胡里西豹的飞鹰军阵地,吴南蛮不敢追击!” 兀术四处看看,见自己已经坐在中军大帐之中,方才回过神来,道:“某家自以为征服中原易如反掌,没想到南朝还有这样的猛将!” 胡里西豹磨拳擦掌:“大王无需担忧,末将不才,定让吴南蛮粉身碎骨!” 兀术不无幽怨地说:“什么粉身碎骨,吴南蛮英勇无比,如果真来闯阵,你十个胡里西豹也不是他的对手!” 胡里西豹道:“狼主不可长他人志气,吴南蛮没有三头六臂,败我一阵只是侥幸,胡里西豹定要取他的脑袋!” 金兀术沉默不语,半天过后,嘴里还说:“厉害……厉害……” 尼尔年齿接上话头:“狼主说得没错,吴南蛮名叫吴玠子晋卿,曾经做过宋国西军元帅,有万夫不挡之勇。这厮曾摔下山崖,苏醒后膂力倍增,还拥有一杆枪叫麒麟钢枪,一马叫骕骦宝骥,听说是异人所赐!狼主能从他手中逃生,可谓三生有幸!” 金兀术愕然:“怪不得某家性命差点丢了,原来吴南蛮亦人亦神,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看来我军进犯中原将会遇到极大阻力!” 尼尔年齿道:“狼主无须忧伤,吴南蛮虽然英勇,但一手难擎天柱,宋国大势已去,我军迟早会牧马中原!” 金兀术长叹一声:“话虽这么说,但一个吴南蛮就使我军狼狈不堪,再来几个,如何对付,看来征服中原任重道远……” 尼尔年齿沉默一阵,梳理着山羊胡子道:“狼主不必忧伤,吴南蛮胜了一阵却不追击,想他今夜一定要来劫营,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如此这般,将他擒获……” 金兀术见尼尔年齿这么来说,不禁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军师尽出馊主意?我军新败,士气低迷,尽管有铁浮屠殿后,可吴南蛮倘若绕道偷袭营寨,我们哪有还击之力!” 说着,对身边的亲兵喊道:“传吾命令,大军后撤50里下寨,提防吴南蛮偷袭!” 尼尔年齿见兀术不听己见,苦笑一声,摇着脑袋站立一旁不言语了,胡里西豹却道:“狼主岂能因为一个吴南蛮而撤兵50里下寨,末将已在蝎子沟设下伏兵,吴南蛮胆敢劫营,让他血本无归!” 兀术轻蔑地看看胡里西豹,道:“尔等只能说大话吹牛皮,吴南蛮亦人亦神,今夜真要劫营,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没有一个是他对手!” 胡里西豹大为不悦,理直气壮地说:“末将征辽讨宋所向披靡,难道还怕一个吴南蛮?要撤狼主先撤,末将要在这里和他厮杀……” 话没说完,却见快马来报,说黑水国鄂伦先郎大王率领五百天魔兵前来助战…… 第463章 天魔兵相助金元帅 兀术听兵士这么来报,不禁一怔,紧问一声:“五百天魔兵?这是什么!”顿了一下扬声说道:“快请鄂伦先郎进见!” 原来,黑水国王鄂伦先郎身高体胖,膂力过人,从小以兽肉为食。 那年春天上琵琶山射猎,见一个妙龄女子款款而来,便就勒马站立静静观看。 妙龄女子有羞花闭月之色,沉鱼落雁之貌,鄂伦先郎看得呆了,竟从马上滚落下来。 女子啼笑着走了过来,在鄂伦先郎面颊上摸了一把,道:“看来你是个好色之徒,可你知道本姑娘是谁,鸡峰山灵狐洞九夫人白翠仙是也!” 鄂伦先郎怔得目瞪口呆,痴愣愣看着妙龄女子,不知说什么才好。 妙龄女子嘻嘻嘻讪笑着说:“看你那傻样儿,奴家不是和你来做爱的;奴家要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让你去助大金四太子完颜宗弼灭亡宋国,一报奴家在鸡峰山被羞辱之恨!” 原来,白翠仙就是在鸡峰山被青衣丹枫五姐妹打败的九尾白狐。 那一日九尾白狐被天台五剑战败后,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回灵狐洞,坐宫修演,恢复元气,便就对天台五剑姐妹狠得要死。 后来听说天台五剑中的两人做了宋军元帅吴玠的老婆,九尾白狐恨屋及乌,便就痛恨中原朝廷。 听说大金国南下侵宋,每每受阻,白翠仙便想助金灭宋,寻找一杆枪来使。 于是,来到北地,遴选能完成夙愿的人物。 这一日来到山中,见鄂伦先郎虎背熊腰,横眉竖眼,有利用价值,便狐媚凤眼和他搭挂。 白翠仙先跳了一曲狐舞,再玩了一气狐刀,紧接着手指一甩,便有火团飞出。 只听“嘎巴”一声震响,一棵木桶粗细的大树便被劈得四分五裂。 鄂伦先郎见白翠仙不是凡人,慌忙跪倒在地,纳头便拜:“神仙娘娘在上,请受小王鄂伦先郎一拜,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告知小王是了……” 白翠仙笑道:“本仙让你助金灭宋,你可愿意?” 鄂伦先郎鸡啄米似地叩头不止:“小王正要前去助金,神仙娘娘和小王想一起去啦!” 说着,提高嗓音道:“小王愿听娘娘吩咐,助金灭宋!” 九尾白狐嫣然一笑:“孺子可塑!九夫人这里就将灵狐魔火传授于你,还望尔等自重……” 于是,让鄂伦先郎招来500兵勇,白翠仙在琵琶山设法坛传授灵狐魔火。 灵狐魔火是白翠仙上千年的修行而得,储藏在一只魔罐中,她将一只魔罐幻化成500只,每只魔罐中储存些许魔火,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白翠仙教授500兵勇释放魔火之法,还让500兵勇每人打制一把扁斧一把弯刀佩戴腰际,是为兵器。 经过半年时间操练,500兵勇将灵狐魔火使用得出神入化;扁斧、弯刀的功力也见端倪。 白翠仙见500兵勇训练成功,便对鄂伦先郎道:“500兵勇就叫五百天魔兵,你做他们首领,前往黄龙府老狼主那里请缨伐宋!”说完遁身而去。 这真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奇了怪了的事情,一个女人突然找到一个男人,让他征集500猛汉,训练成天魔兵! 男人遵嘱而行,很快弄来500强汉,女人将魔法全部传授他们! 传授完毕,女人什么也没需求,拍屁股走人!这是什么精神?这是魔道精神! 具有魔道精神的九尾白狐去了什么地方,这里得留个悬念,只有等到下一部神魔相斗的书中出现了,这是后话。 却说鄂伦先郎当时见九尾白狐腾云驾雾而去,跪在地上叩了半天头,嘴里只说:“师傅保证,弟子一定牢记您的教诲,相助完颜宗弼四太子,找见天台五剑,将她们剁成肉片……” 鄂伦先郎看着九尾白狐远去的方向叩拜半天,才率领500天魔兵来到黄龙府拜见金主完颜吴乞买,说明来意。 吴乞买大喜,欣欣说道:“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大王身怀绝技,堪为股肱!” 说着一顿,加重语气道:“粘翰、斡离不俘获南朝皇帝不日就到京城,四太子完颜宗弼正在太行山与宋军鏖战;大王倘若不弃,可上太行山助宗弼一臂之力……” 鄂伦先郎跪地谢恩,道:“狼主对黑水国有救命之恩,小王这里就上太行山相助昌平王金兀术!” 吴乞买重金赏过鄂伦先郎,鄂伦先郎即率五百天魔兵赶到太行山,见金兵败过一阵,金兀术聚拢兵卒,打算后撤,便就耿耿于怀:南朝气势将尽,负隅顽抗兵勇只是苟延残喘,昌平王缩手缩脚,大灭大金国志气,真是岂有此理…… 鄂伦先郎在大帐外发了一阵蛤蟆气,见小兵来请,便就提神、跣足、袒胸而入。 鄂伦先郎率领500天魔兵进到中军大帐,兀术见他们光头、跣足、袒胸露乳,仿佛深山坳中之野人,先是一怔。 再看500天魔兵高大威猛,腰挂扁斧、弯刀,颈挂龙珠,手捧魔罐,便就瞠目结舌,嘴里呐呐着:“这……这是……” 鄂伦先郎哈哈大笑:“狼主不必惊慌,五百天魔兵是异人异术训练,个个身怀绝技,手中的魔罐内储火焰,一旦释放,顷刻使人化为灰烬,狼主进军中原,五百天魔兵定能派上用场!” 兀术拍个响掌道:“天助我也,鄂伦大王和五百天魔兵到来,某家还惧什么吴南蛮!” 说着,对身边亲兵喊道:“时才下达的大军后撤50里命令撤销,就在胡里西豹的飞鹰军中下寨,等待吴南蛮前来揣营!” 尼尔年齿见兀术改变主意,心中欣喜,重复着被兀术否定了计策,道:“鄂伦大王来得正是时候,微臣这出小计,定让吴南蛮束手就擒!”说着,便在兀术耳畔嘀咕一番…… 却说吴玠和王进一行向五马山寨而去,王进让哨骑提前快马报讯,尔后和吴玠率领万余人马,向山寨逶迤前进。 转过一个山头,却见道路两旁站满人马,吴玠惊道:“怎么回事,他们不愿意收留我们……” 说言未了,便见两骑飞奔而来,正是马扩和秦邦杰。 原来,马扩离开李师师,来到河北前线抗击金兵,主帅种师道不幸故去,队伍溃散。 马扩逃往太行山,途中和徽宗十八子平阳郡王赵榛相遇。 时秦邦杰啸聚五马山寨,手下有一帮喽啰。 马扩和秦邦杰联手,迎赵榛到五马山寨,主持抗金,两河人民举戈响应,归顺者成千上万。 然而金兵屡袭山寨,赵榛下落不明,马扩、秦邦杰只好在运动中转移地盘。 今日刚回五马山寨,便见哨骑来报,说吴玠、王进率领凤凰山人马来会。 马扩、秦邦杰一听大喜,率众出寨五里列队相迎。 王进见马扩、秦邦杰纵马而来,慌忙迎了上,三人寒暄一阵,王进将吴玠、史斌、徐定、张荣、杨林玉一干将领介绍给他们认识。 马扩握着吴玠的手道:“吴将军大名马某早就听说,将军征讨西夏的故事家喻户晓,却被奸臣童贯陷落!” 说着一顿,道:“不过马某要告诉将军一个好消息,童贯已经死啦!” 吴玠见说,紧问一声:“童贯这厮死哪?他是如何死的……” 第464章 吴晋卿山寨挂帅 马扩见吴玠来问,定定神色,道:“说起童贯之死,还得感谢钦宗皇上!钦宗皇上受其父徽宗压制多年,不得以才禅位给他;尽管在位只有两年,可率领东京军民抗击金兵功不可灭;铲除徽宗当政时那些奸臣也不手软!” 马扩说着,顿了一下,清清嗓音道:“钦宗登基后,童贯失宠,被贬吉阳军,诏数十大罪状,命监察御史张澄追而斩之。张澄畏童贯勇力,不敢轻意动手;一路追到南雄州,先派人上门‘拜谒’童贯,假称有圣旨赐给茶叶、药物,要童贯回京担任河北宣抚使,明天皇使即可到来传旨。童贯信以为真,拈须而笑:‘还是少不了我!’并留下张澄派来的人。第二天上午,张澄来了,童贯欣然出迎,跪接圣旨,张澄当即宣诏,申童贯十大罪状。待童贯省悟过来为时已晚,被张澄派来的人一刀砍下头颅!” 马扩这么说完,又道“童贯的头颅被张澄装进一只木匣,押回汴梁,悬挂城头口数日,观者如堵,京城轰动!” 吴玠听马扩说完,款款说道:“死了死了,死了一切便就了了;童贯虽死,可大宋朝徽钦二帝却被金人俘获,真乃天大的耻辱……” 大家寒暄一阵,马扩道:“凤凰山寨的人马一到,我们可谓兵强马壮,追击金兵,邀夺二帝,不在话下!” 秦帮杰道:“两寨人马合为一处,就得统一调度,谁来做兵马总指挥?” 王进道:“这还用说,吴将军是朝廷西军元帅,自然就是兵马总指挥!凤凰山寨人马本来就归吴元帅指挥,加上五马山寨的人马,也不碍事!” 吴玠谦让马扩来做指挥,马扩摆摆手道:“马某做小卒还行,做兵马总指挥,那是赶着鸭子上嫁,实在难为!” 秦邦杰、史斌、杨林玉、徐定、张荣说:“吴元帅征战西夏,指挥几十万人马,也是功勋卓;区区山寨上万兵卒,还不如烹小鲜,无需推辞!” 吴玠见大家抬举,便就答应做兵马总指挥,仍以元帅称谓。 马扩、秦帮杰见吴玠做了兵马元帅,心中欢喜,大摆酒宴,予以庆贺。 席间,吴玠对马扩道:“将军可知李师师?” 马扩一怔,道:“不就是京城名妓吗?马某不仅知道,和她还很熟悉!” 吴玠看了马扩一眼:“师师执意上前线杀敌,在下将她带来啦!” 马扩惊得站起身来:“这……这……当初师师要跟马某上前线,被我拒绝了,可是吴元帅您……” 吴玠冷峻地看了马扩一眼:“马将军不用焦急,师师尽管来到前线,可在下将她送到明月庵,距这里不是很远,将军闲暇时可以过去看看,这是师师给你带的话……” 山寨酒宴尽管不甚丰盛,但奔波几日的凤凰山寨军士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大家猜拳行令,情绪高涨。 吴玠心中想着郑达,喝了几杯闷酒,郁郁寡欢地走出寨门,向深山野岭而去。 夕阳下的太行山像一尊不屈的巨人傲然屹立,连绵起伏的山峦,仿佛天公开凿的天堑,挡住来自北方的风沙;层层雾霭从横七竖八的沟壑中腾升起来,勾勒出一副雄伟壮阔的江山如画图。 望着朦朦胧胧的太行夕照图,吴玠只觉心情沉重——眼前这座太行山,承载了华夏民族太多的悲情和创伤。多少年多少代,羽翼丰满后的北方游牧民族都想越过太行山坐主中原,连年不断的征战,给太行人民带来挥之不尽的苦难。 从秦朝开始,始皇帝便在太行山修筑长城,抵挡夷狄的铁蹄。 到了汉唐朝代,汉武帝、唐太宗两个叱咤风云的皇帝终于审时度势,一举打败匈奴和突厥,使华夏民族得到前所未有的壮大发展。 然而到了宋代,唐风汉韵已不存在,朝廷成了人见人捏的侏儒,辽国耶律氏、西夏李元昊长期以来侵扰边境;兴盛于白山黑水的女真人更是甚嚣尘上,疾风骤雨般越过太行直捣汴京,北宋的两个皇帝竟然做了他们的俘虏…… 耻辱!耻辱!从未有过的民族耻辱……吴玠愤怒不已地在心中疾呼,对身陷囹圄的郑达更就忧心忡忡。 一群乌鸦呱吵着投进前面那座黑松林,催命似的叫声搅得吴玠心烦意乱。 吴玠幽怨地哀叹一声,拾步登上一座山头,禁不住吟诵起唐朝诗人张继的《枫桥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张继由于官场失意而作传世之篇,吴玠因为郑达陷落而吟不朽诗作,两人虽然身处不同时代,各自的苦闷心情却极为相似。 吴玠至今难以忘记太白山上那个肩扛金钱豹的黑大汉,那时候他还是吴玠,因为蜘蛛金丹的事情走到一起,意气相投的两个汉子最终结为金兰之交。郑达夜入麒麟镇,大闹眉坞县,营救孔紫凝,真谓肝胆相照;来到江南,勇夺七彩石,大闹白石桥,独入宜兴县,使朱勔和苏泽闻风丧胆。然而八角岭一战,郑达却被金兀术擒获,这是吴玠未曾想到的事情。郑达直爽暴烈,身处敌营一定不会服输,金兀术若被激怒将他杀害,吴玠有何面目面对苍天…… 吴玠落寞地在山地上走来走去,心中仿佛坠着一块一大石头。一勾弯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西南的天空,幽暗的光亮使吴玠感到一阵阵心悸。望着镰刀一样的弯月,吴玠想起儿时吟唱过的谣:“初一生,初二长,初三初四亮晃晃……”今日是初三之夜,月亮才呈现出镰刀似的钩状,然而钩状的月牙只会昙花一现,坠落后的夜空将是一片黑暗。 想到黑暗的夜空,吴玠不禁一怔,心中想到:夜黑风高,不正是营救郑达的好机会吗…… 吴玠翻江倒海地思索一气,只觉神情振奋,立即返回五马山寨,从槽头解下骕骦宝骥,从袖管中唤出麒麟钢枪,单枪匹马,向金营摸去…… 金营里一片漆黑,只有一处亮着灯火,吴玠向灯火亮处赶去,数步之遥瞅见一座高台。高台上放着一只木笼,两边有金兵把守,木笼里关着一个人,不是郑达还是哪个…… 吴玠大喜,驱使骕骦宝骥向木笼冲去,到了跟前举枪便挑,只听一声巨响,木笼突然碎裂,从里面跳出一个彪形大汉来。 吴玠厉声喝道:“郑达兄弟,我是吴玠,快和我杀出敌营……” 第465章 吴玠星夜踹敌营 言犹未了,却见那汉手持紫铜锤照面门向吴玠打来。 吴玠惊得一怔,慌忙用麒麟钢枪抵住,道:“郑达兄弟,我是你大哥吴玠,前来救你,为何这般无理!” 汉子道:“吴南蛮,你中了我家军师之计,孤家是黑水国国王鄂伦先郎,哪里是你的黑头兄弟!” 说着哈哈大笑:“我家狼主已经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你还是下马投降吧……” 原来,尼尔年齿见鄂伦先郎率领五百天魔兵前来助阵,便向兀术献计,让胡里西豹率领飞鹰军将郑达连夜押往燕山,而将鄂伦先郎冒充郑达蹲进木笼引诱吴玠上钩。吴玠救人心切,没想到中了敌人奸计。 吴玠见被戏弄,大喝一声:“贼鸟头胆敢戏弄爷爷,爷爷有骕骦宝骥、麒麟钢枪,来得了就走得了,何惧你这人模鬼样的家伙!” 说着“当当当”三枪向鄂伦先郎刺去,鄂伦先郎举锤抵挡,哪里招架得住,情急中大喝一声:“天魔兵何在!” 话音一落,便见五百天魔兵倾巢而出,个个手执魔罐向吴玠喷火,那火凝成团团光焰向吴玠烧来。吴玠急忙向后撤退,但魔火已经烧断道路。吴玠驱使骕骦宝骥要冲出去,但骕骦宝骥厉声嘶鸣就是不动。吴玠惊得魂飞魄散,慌乱中,意念悬空,迸出几句谶语来: 麒麟钢枪百十八, 再生沟中一枝花。 口天之人独其有, 英雄自此添铠甲。 谶语抹去,便听一声吼叫,麒麟钢枪上的小麒麟突然晃动起来,一眨眼功夫,小麒麟蹦到地上,变得老牛一般庞大,张开大嘴,吸吮五百天魔兵喷射的火焰。然而这火是九尾白狐的灵狐魔火,有焚山炼狱之功,麒麟兽吸纳魔火后只觉体内发烫,却是魔火焚烧它的五脏六腑。麒麟兽忍耐不住,顿时被冶炼成一口大钟。大钟有高约五尺,大若小山,墩在地上一动不动。 吴玠大惊失色,冶炼麒麟兽后的魔火重新向他攻来,火仗风势,风吹火紧,吴玠见难能逃生,仰天长叹一声:“老天不公,要让吴玠死于此地了。爹爹,孩儿无能,未能夺回徽钦二帝,辜负了您的期望。小儿、馨怡、荆草、牧香、玲燕、丹枫、飘萍、冬至、仁多、师师,吴玠再也见不上你们了……” 言罢,拔剑自刎,那剑却怎么也搁不到脖子上。 吴玠诧异,却见地上的鉄钟突然飞了过来,将他和骕骦宝骥牢牢罩住…… 鄂伦先郎和五百天魔兵惊得目瞪口呆,慌忙收起魔罐,手执扁斧、弯刀向鉄钟扑来,到了跟前刀劈斧斫,鉄钟传出“当当当”的响声外却是一动不动。 鄂伦先郎大怒,让五百天魔兵释放魔火,还未下手,鉄钟却倏地滚动起来,将五百天魔兵压死大半,尔后带着阵阵呼啸向前滚去。 金兀术在山头看得明白,立即大喝一声:“三军听令,那口大钟就是吴玠,追上者赏黄金千两。 金兵得令,满山遍野地喝喊:“不要走了吴玠——不要走了吴玠——”蜂群一般追着鉄钟而去。 鉄钟穿林过涧,翻山越岭,一路滚去,渐渐失去踪影。 金兵见追赶无望,只好回来复命:“狼主,鉄钟已无踪影,我们追赶无果!” 兀术气得脸色乌青,对着军士大喊大叫:“报你娘的鸡头丧,你们是群饭桶,馍笼;龟子怂,好端端看着吴南蛮从眼皮底下逃走……” 尼尔年齿见兀术怒不可遏,上前安慰道:“狼主无须动怒,吴玠在鉄钟罩护下消失无影,看来这是天意。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必须赶回蝎子沟,防备五马山寨的人马从后袭击!” 金兀术即令人马回返,安营布防刚稳,便听四处喊声震天,却是五马山寨的人马从七路包抄过来。 原来,王进和众好汉在山寨推盏把杯已经有点微醉,却听巡哨来报,说金营里传来阵阵喊声,不要走了吴玠,不知什么缘故。 王进一听,醉酒顿醒大半,跳将起来道:“见没见到吴元帅,吴元帅哪里去了……” 史斌、杨林玉、徐定、张荣、马扩、秦帮杰都说只顾喝酒没有注意吴玠去向。 王进喝喊一声:“大事不好,吴元帅背着我们独闯敌营营救郑达,被金兵包围了。金兵有铁浮屠,吴元帅凶多吉少,赶快擂鼓聚将杀往敌营营救……” 两寨人马很快聚集齐整,暂由王进指挥。 王进让史斌、杨林玉、徐定、张荣、马扩、秦帮杰各带一路人马,自己也带一路,兵分七路,向金营包抄过来,哪料金兀术早就设下天罗地网等待他们…… 金兀术见五马山寨的人马进入包围圈,不无兴奋地说:“果然没出军师所料,五马山寨的乌合之众送死来啦,这次绝不能让他们逃脱!”说着大喝一声:“铁浮屠,天魔兵何在!” 铁浮屠和天魔兵得令,立即列队而出。王进见金兵有备而出,喝喊一声:“躲过敌军芒峰,寻找吴玠将军!” 五马山寨人马避重就虚寻找吴玠,哪里还有吴玠踪影,慌乱中,金兵已像洪水一样漫卷过来。 王进见敌强我弱,立即下令撤退,但徐定、张荣未见吴玠不甘心,血气方刚地向兀术中军大帐冲去,却被一队铁浮屠围住厮杀。 徐定、张荣左冲右闯,难能突围,被金兵俘获。 王进见徐定、张荣被俘,叹息不止:“吴将军独创敌营不见踪影,徐定、张荣凭一时之勇冲击金兀术中军大营被俘,都是在下之过!”说着喝喊一声:“三军听命,立即撤出阵地,违命者杀无赦!” 七路人马急速而退,杨林玉却耿耿于怀:“教头这是为何,吴大哥不见踪影,徐定、张荣又被敌军俘获,此时撤出阵地,难道要致他们死地不成!” 说着跃马持枪大喝一声:“要撤你们先撤,杨林玉要杀将回去,营救我的兄弟!” 王进拦住他的马头,郑重其事地说:“将在谋而不在勇,吴将军孤注一掷去向不明;徐定、张荣莽撞冒进被金兵俘获,杨将军莫非要赴他们后尘!” 杨林玉面面相觑。王进道:“吴玠是在下上司,对在下有再塑之恩;徐定、张荣是在下晚辈,在下哪有不救之理?但金兵势大,我们不是对手,还是返回五马山寨坚持防守,另想对策……” 第466章 杨林玉命丧蝎子沟 杨林玉哪里听得进去,挺挺身子道:“吴元帅不见踪影,郑达、徐定、张荣全做了金人俘虏,教头只知撤兵,那顾兄弟之情!” 说着,把手一扬,道:“教头要撤则撤,林玉一定要救出吴元帅和几位兄弟……” 言罢,单枪匹马,冲进敌营,手中的烂银枪左搠右挑,金兵纷纷倒退。 却说金兀术见铁浮屠和天魔兵大显神威,连陷吴玠、徐定和张荣,便对军师尼尔年齿道:“还是军师精明老道,某家倘若退兵而去,哪有如此辉煌之战果……” 说犹未了,便见哨骑来报,说一个身着红袍的宋将冲入我军阵地,如入无人之境,连毙五六十名将士,我军阵地血流成河。 兀术大怒,即对尼尔年齿道:“走,我们出去看看!” 金兀术在亲兵护卫簇拥下登上一面山坡,果然见金兵阵营里一个身着红袍的宋将如下山猛虎,勇不可挡! 兀术急问一旁的尼尔年齿:“穿红袍者何许人也?三番五次闯入阵营,杀我数名兵勇!是可忍,势不可忍,今日定拿此贼碎尸万段!” 尼尔年齿道:“狼主无需动怒,此将姓杨名敢,字林玉,是老令公的第十二代嫡传子孙!” 金兀术一怔:“杨家将?他是杨家将!” 尼尔年齿道:“是杨家子孙,可他早就没有其祖宗当年的那般骁勇,只是一介武夫罢了,小人只要用计,便可将其捉拿!” 金兀术不大相信地看看尼尔年齿:“军师这么有把握?” 说着,把手往下一指,道:“你看他那英雄气慨,就不是束手就擒的哀家!” 尼尔年齿捋着稀疏的山羊胡子,振振有词:“如果说捉活的有点难度的话,要死的那是顺手拈来,不过这要狼主配合!” 尼尔年齿说着,便在兀术耳边嘀咕几句。 兀术脸上露出笑容,道:“这个容易!”说着大喝一声:“小的们,将本王的乌骓马、金雀斧拿出来!” 几个亲兵速快拿出兀术的金雀斧,牵出乌骓马。 金兀术骑上乌骓马,持了金雀斧,率领2000亲兵,冲下山去。 杨林玉在敌阵杀得正酣,忽见前面驶来一彪人马,打着金国帅字大旗,一个体格健壮,英俊儒雅的将军手持金雀斧,坐骑乌骓马,披甲带奎,威风凛凛向这边而来。 近到跟前,金将喝喊一声:“小的们全都退下,让本王会会这个南蛮!” 这么说着,看了杨林玉一眼,道:“宋将报上姓名!” 杨林玉见金将有些来头,便道:“末将杨林玉,你是何方神圣?” 金将道:“某家是大金国四太子殿下,讨宋元帅完颜宗弼,字兀术也!杨将军既然是令公后代,为何助纣为虐,阻我大军?” 杨林玉大喝一声:“原来你就是金兀术?杨某正要找你算账,你倒送上门来?兀术匹夫!” 杨林玉大喝一声:“快将我家元帅吴玠,郑达、徐定、张荣放了则个,倘若有一个不子,便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举起烂银枪向金兀术刺去,金兀术挺金雀斧抵挡,三四个回合,兀术大败而逃。杨林玉哪能放过,于后紧紧追赶。 金兀术逃跑一阵,见杨林玉追得慢了,便就勒住乌骓马和杨林玉战上几个回合。 杨林玉骁勇,兀术哪是对手?杨林玉便喊:“金兀术匹夫,今日你逃不出杨某手掌,下马投降是唯一出路!” 金兀术听得,反手一箭,射中杨林玉胳膊。 杨林玉大怒,拼死亡命要拿兀术报仇。金兀术见得,又向山坳里逃跑。 金兀术绕过一个山头,杨林玉追过一个山头,眼见就要追上,却见前面山路奇险,金兀术早已逃跑得不见踪影。 杨林玉勒住马头四看,却见草丛里竖着一方木牌,上面写着“杨林玉死地蝎子沟”。 杨林玉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中了金兀术诱敌深入之计,正要打马回逃,却见草丛中钻出五六百个金兵,人人弯弓搭箭,向他射来。 杨林玉挥舞烂银枪挑拨,可拨退一波又射一波,最后身中数箭,倒地身亡…… 金兀术见杨林玉被乱箭射死,携军师尼尔年齿回转归来,见杨林玉被乱箭射得七孔八疮,不禁哈哈大笑:“韩军师果然妙计,设伏射杀杨家将,事半功倍,宋人知晓,定会吓破肝胆……” 原来,尼尔年齿是汉人,姓韩名常字元吉,燕京人士。 金兵占领燕京后,韩常随父韩庆和降金,率辽东汉儿军屡立战功,每战必为前锋。 金兀术见韩常精骑射,能挽三石硬弓,射必入铁,便将其招至麾下作为军师。 金兵南侵,韩常觉得自己的名和姓太汉化,便改成“尼尔年齿”这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尼尔年齿对金兀术忠心耿耿,每战必出谋划策,甚至亲自上阵。 金兀术率2000金兵前去引诱杨林玉后,尼尔年齿走出胡里西豹的飞鹰军大营,带500弓箭手火速赶到蝎子沟设下埋伏,只等杨林玉过来。 半晌午时,果然见金兀术打马向蝎子沟方向奔跑过来,后面紧紧跟着追赶而来的杨林玉。 尼尔年齿对500名弓箭手道:“狼主引诱宋将过来,500张弓箭一齐施射,使宋将无处遁身!” 弓箭手得命,深藏荒草丛中隐其身躯,金兀术打马驶来,弓箭手将其放过。 杨林玉跟脚儿赶来,500弓箭手一阵乱射,可怜杨家后裔,凭一时之勇,命丧敌军乱箭之中…… 却说王进当时见杨林玉不听劝阻,冲入敌营,知道情况不妙,便对马扩和秦邦杰道:“杨将军孤注一掷,一定凶多吉少!如今吴元帅下落不明;郑达、徐定、张荣几人也都落入金兵之手,我们不能再拿鸡蛋碰石头!二位将军率大军迅速转移,王进带50名忠勇兵士化作逃难百姓,潜入敌营观察动静!” 马扩、秦邦杰见说,率领大军向东转移,吴玠则和50个兵士换成百姓服装,沿金兵活动的山丘逶迤前进,寻找吴玠和杨林玉的下落。 王进一行来到蝎子沟不远的的一处山峁上,只见一员金将飞马在山下奔跑,一员宋将锐不可当,紧追金将身后。 王进喝喊一声:“杨将军固执己见,性命休矣!” 兵士询问王进这是何意?王进把手往山下一指,道:“前面奔跑的金将是兀术,后面追赶的宋将是杨林玉;金兀术明摆着是引羊入彀,杨将军却凭一时之勇横冲直闯……” 言犹未了,便见蝎子沟内闪出几百名弓箭手,放过金兀术,围住杨林玉乱箭齐发,杨林玉大吼几声,倒在血泊中。 王进见杨林玉被乱箭射死,不禁痛心疾首,等兀术和尼尔年齿离去,迅速率领50名兵士赶到杨林玉身边,将他扛抬到一处山坳里,掘出一方坟地,使杨林玉入土为安。 坟墓堆起一个土丘,王进在坟头竖起一块石碑,上刻“大宋忠勇将军杨敢林玉之莹窀”。 将杨林玉的事情料理完毕,王进寻找吴玠无果,只好回到五马山寨。 这时候,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已将徽钦二帝押至金国临黄府,王进见邀夺二帝无望,便和史斌率领人马回凤凰山寨去了…… 第467章 燕山府钟离味救难 却说胡里西豹奉金兀术和尼尔年齿之命,率领飞鹰军押着郑达来到燕山府,知府莫里和接了。 胡里西豹道:“末将奉狼主之命,押解郑南蛮前来燕山府,还望知府配合,严加看守!” 说着,指指五花大绑,装在囚车上的郑达道:“郑南蛮膂力过人,稍有松心,便会逃脱,请知府给腾一间僻静、坚固牢房出来!” 莫里和见有四太子手谕,哪敢怠慢,忙道:“正阳门三字街历来就是关押重犯的牢房,将军可将郑南蛮押往那里,派重兵看守,一定万无一失!” 胡里西豹大喜,便让军士将郑达解往三里街,关进一间小牢房,门前派飞鹰军里三层外三层把守,只是送饭的是牢房老兵钟离味。 这一日,钟离味烧了一只鸡,温了一壶酒,拎到郑达跟前。 郑达看过一眼,不无愤怒地说:“老棒子,送这么好的酒菜给咱家,莫非里面惨了砒霜毒药!” 钟离味笑而不答。郑达又看了他一眼:“你这个老棒子怎么不说话!”说着将烧鸡拎起来左看右看,不禁涎水直淌。于是冷笑一声:“这么好的烧鸡不吃白不吃,去他娘的葫芦头,能做撑死鬼,不当饿死鬼,先吃他娘的脚,死了就死了!” 于是,便将烧鸡嘴吞手扒放进肚里,然后端起酒壶“咕噜噜”猛灌一气,一只鸡一壶酒不出一袋烟功夫便入郑达肚里。 钟离味见郑达吃得饕餮,禁不住“嗤嗤”啼笑。郑达喝吼一声:“笑什么笑,想给爷爷收尸不成!” 钟离味说:“那里话,老汉见壮士吃相独特,才忍不住发笑!”说着一顿,道:“看来壮士真是个英雄,当年征讨辽东的薛仁贵不过也就如此!” 郑达听钟离味说的是中原话,不禁打个激灵,道:“老伯不是金国人?” 钟离味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老汉祖籍孟州,十几岁起就在真定府梨花山一带做皮货生意,那一年拉了一车皮货来燕山贩卖被金兵扣压。金兵要老汉上辽东做苦力,老汉买通军头留了下来,在这牢房做了一名火头军。听说壮士在太行山抗击金兀术被俘,老汉打心眼里佩服,今日见守牢房的金兵懈怠,特意备了一只鸡、一壶酒犒劳壮士……” 郑达听得云里雾里,回过神来不无感激地说:“这么说老伯身在曹营心在汉。金寇侵我国土,掳我皇帝,中原百姓恨不能喝其血,啖其肉;老伯既是中原人,何不放了郑达,落个青史留名!” 钟离味道:“自从壮士关押这里,老汉就有这个心思,可牢房由胡里西豹的飞鹰军把守,一只苍蝇飞出去也难,因之迟迟没敢动手!” 郑达道:“这么说咱家要在这里等死了,不知我那吴大哥和众兄弟现在何处,郑达好想他们!”说着长叹一声:“只可惜咱家的八十二斤混铁棍不在身边,要不,打碎牢房冲将出去不在话下!” 钟离味一怔:“你说什么,莫非那根铁棍就是壮士的兵器!” 郑达急答一声:“是呀是呀,那根铁棍是郑达的兵器,这么长,这么粗!”郑达用手比划着说:“难道老伯在那里见过!” 钟离味眉飞色舞,附在郑达耳畔说出事情的因由——那一日胡里西豹让飞鹰军将囚车解来三字街后,只顾了郑达的去处,混铁棍随手扔在墙旮旯。事后可能忘了,那棍便在墙旮旯立了一夜,第二天钟离味上牢房送饭,见混铁棍通体乌亮又粗又壮,知道不是凡物,便就扛回伙房,没想到竟是郑达的兵器。 郑达听钟离味说混铁棍在他手中,高兴得差点叫出声来,钟离味慌忙做个闭嘴的手势,郑达定了定神,说:“老伯,既然混铁棍在你手中,哪还不送来牢房!” 钟离味一声叹息:“壮士说得轻松,你看牢房四周都是飞鹰军,老汉将混铁棍拿来,还不寻着掉脑袋,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钟离味迷上眼睛寻思一阵,突然喜形悦色地说:“有了!”便在郑达耳畔嘀咕几句,急急向伙房赶去。 也是上苍成人之美,钟离味劳作的伙房和关押郑达的牢房也就一墙之隔,伙房这边的墙角处堆放着粮油米面,瓜果菜带。 钟离味回到伙房关上大门,迅速将粮油米面挪到一边,手持一把短镢在墙角挖掘起来。一只钵口粗的洞很快挖成直通牢房,钟离味激动不已将嘴贴在洞口向牢房喊话:“郑壮士,墙洞挖好啦,老汉这里就给你将混铁棍递过来!” 郑达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同样将嘴巴贴在墙洞上说:“老伯,真有同胞之情,郑达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钟离味道:“没有功夫扯谈,快在那边接棍!”说着将混铁棍从墙洞里伸了过去,郑达在那边一拽,那棍便稳稳地到了手中。 郑达兴奋不已,又一次将嘴巴贴在墙洞上说:“邓老伯,你是我的亲伯伯,从今往后郑达就是你的侄子……” 郑达话没说完,却听房门被砸得山响,门外传来胡里西豹的声音:“老兵头,大白天关门干嘛,打开,打开,快打开……” 郑达惊得瞠目结舌,心中骂道:“直娘贼,哪壶不开提哪壶!”便将混铁棍紧紧握在手中等待事态发展。 那边的钟离味更是魂飞魄散,吃吃呐呐胡乱应承着,手忙脚乱地抱来一搂柴火堵住墙上的洞口,这才过去将门打开。 胡里西豹手持腰刀走了进来,拿眼去看钟离味,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冷汗,便就问道:“老兵头,为什么大白天关门,莫非你这伙房有什么猫腻!” 一边说,一边在伙房搜查起来。当胡里西豹看见粮油米面乱撇一地,一抱柴禾横在墙壁上时,便就走将过去用腰刀乱拨。 也该合当出事,胡里西豹这一拨弄,墙壁上的洞口便显现出来。 胡里西豹大怒,一把揪住钟离味的衣领道:“果然没出本将军所料,你这老棒子还真和贼犯郑达暗中勾结,快说,要干什么?不老实交代,立马砍下你的头颅!” 胡里西豹说着,便将钢刀架在钟离味的脖子上。 钟离味大呼:“大人饶命,老朽什么也不知道啊……” 第468章 郑达逃脱燕山府 钟离味的喊声未落,便听郑达在牢房那边吼喊起来:“直娘贼,墙上的洞口是爷爷挖的,与邓老伯没有关系,贼酋威逼老伯干吗?放了老人家,倘若有半点差错,黑爷爷拧下你的狗头!” 胡里西豹见郑达搭了话,禁不住哈哈大笑:“愣黑头,关在本将军的牢房里,还这样颐指气使?” 说着,一顿,提高嗓音道:“要不是我家狼主念你是个英雄每每呵护,本将军早就送你上西天啦,不过现在本将军要将这个老棒子一刀刀剐掉,让你看个稀罕……” 话没说完,便听隔墙“轰隆”一声倒塌,却是郑达一棍打落,烟山土雾中,郑达手持混铁棍跳将过来大吼一声:“贼头听着,你的死期到啦!” 胡里西豹惊得七魂出窍,他哪里见过一棍打塌墙壁的事情,情急中举起腰刀向郑达劈来,郑达用混铁棍挡开,接着声吼棍落,胡里西豹的脑袋便被打成烂西瓜,红的、白的脑浆洒了一地…… 钟离味见郑达打死胡里西豹,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郑达安慰他道:“老伯不要害怕,有侄子郑达在,贼寇不敢将你怎样!”说着打个激灵道:“老伯不如趁此和郑达逃将出去做个自由人!” 钟离味回过神来:“贤侄说得有理,老汉在金营十多年受尽窝囊气,这里就和侄子逃将出去!”说着捡起胡里西豹丢在地上的腰刀说:“老汉早年也练过武艺,今日杀几个贼寇过过手瘾!” 郑达见钟离味这样来说,神情大振,道:“伯伯说得好,你跟在咱家身后,遇见金兵咱家打头,你只砍腿就是……” 叔侄俩嘀咕一阵,便就走出伙房,向牢房门口打去,站立门外的两个飞鹰军还没弄明白什么事情,已经被郑达送上西天。 远处的金兵见囚犯郑达手持混铁棍打将出来,胡乱呐喊着冲上前来,但郑达的混铁棍如同降妖魔杖,金兵哪里是他对手。中了棍的当即毙命,侥幸逃脱的火速赶往府衙报信。 知府莫里和听说胡里西豹被郑达打死,这厮手持混铁棍正在三字街发威,不禁目瞪口呆,惶惶说道:“胡里西豹南征北战所向披靡,竟然死在郑达之手,看来这个黑头南蛮不是等闲之辈!” 嘀咕一阵,便对马军喊道:“尔等快做准备,随本府速到三字街捉拿黑头郑达,有意懈怠者军法论处!” 话说郑达在这边一连打杀几十个金兵,钟离味也有七八个上手。金兵不敢靠近,郑达便道:“伯伯,金兵已经回避三舍,我们这里就打出城去,可不知走哪道门比较便捷。” 钟离味道:“走西门,西门守卫不严,定能打将出去!”说着不无兴奋地喊着:“没想到老汉也能斩杀金兵,当年练就的武功到现在才派上用场。傻侄子,如果打将出去,伯伯与你切磋武功如何!” 郑达道:“求之不得,没想到伯伯的身手还真不赖,砍剁金兵一刀毙命,倘若能上几次战场,一定能成为将军……” 两人边说边走,却见金兵马队呼啦啦奔了过来,冲在前面的两员金将一前一后将郑达和钟离味包围起来,一个便道:“黑头郑达,竟敢在燕山府撒野,知府莫里和率领马队已将关口要道堵塞,你们逃不出去,还不下马就擒!” 郑达哈哈笑道:“甭说一个知府莫里和,就是金兀术率领铁浮屠赶来,咱家也不惧怕,来来来,先试试爷爷混铁棍的厉害!” 说着左右开弓将混铁棍伦得风车也圆,一员金将的脑袋便掉在地上。另一员见他凶猛正待逃跑,郑达的混铁棍已经打到,金将便坠落马下断了双腿。 郑达见两员金将一死一伤,慌忙将两匹战马拢将过来,递给钟离味一匹,自己骑了一匹,道:“伯伯,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骑上马赶快打出去吧!” 莫里和见郑达伤了自己两员大将,气得暴跳如雷,急令金兵张弓搭箭射杀郑达和钟离味。金兵听得,勒住马头向郑达和钟离味射箭, 钟离味大喊:“贤侄不好,金兵施放弓箭,赶快随老汉绕道而行!” 郑达随钟离味钻进一条深巷,金兵弓箭果然射不过来。两人迂回到西门打杀守门军士,冲出城去,落荒而逃…… 一轮圆月不知什么时候从东天升起,娇柔的月光将大地映照得如同白昼。郑达和钟离味打出燕山城,向荒山野岭一路赶去,翻过几座山头,郑达却觉肚子饥饿起来,便对钟离味道:“伯伯,这一场厮杀早将咱家肚子里的油水抖弄光了现在肚子饿得不行,得找客宿打打牙祭!” 钟离味勒住马头东瞅瞅西看看,不无焦虑地说:“看来贤侄还得撑扎一段时间,这里是边关境地,连年征战荒无人烟,找个客宿恐怕很难!” 郑达道:“这可咋办,咱家这肚子是晴雨表,一旦有饥饿感,一步也走不动,不如我们下马走走,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充饥!”说着便跳下马来左顾右盼。 月光下显出一个窝巢,郑达走到跟前看了一阵,对钟离味道:“伯伯来看,不知这是兔窝还是鼠窝!” 钟离味走上前去看了几眼,道:“我看像个兔窝!” 郑达喜出望外:“是兔窝便好,郑达扒开来弄只兔子充饥!”于是将混铁棍伸进窝里戳捣起来。也是这厮走运,一只野兔受不了戳捣,“吱吱吱”叫着奔窜出来。郑达看得清楚,一脚踩去,兔子便横卧地上不能动弹。 郑达乐不可支,拔出身上的短刀剥掉兔皮生起一堆火来,将红瞿瞿的兔肉架在上面烧烤。 兔肉很快烧熟,郑达拧下一条腿递给钟离味,剩余的全部放进肚里。 吃了一肚子兔肉,找了个水潭喝了一气水,打了个饱嗝道:“吃饱了,喝壮了,我和皇上他爷一样了,放个屁可饥咧,一个皇上他爷又毕咧……” 第469章 梨花山苟月影射鹿 钟离味见郑达搞笑,不禁说道:“傻侄子,见你像个猛张飞,调起皮来倒像个三岁孩童,有点意思……” 郑达哈哈大笑:“伯伯算是说对了,常言道:笑一笑十年少,甭看郑达杀气人来眼睛眨也不眨,其实是个乐天派,遇到事情从来不给心上放!” 钟离味道:“难得!难得!” 爷儿俩拉呱一阵,郑达道:“伯伯,咱家把肚子吃饱了,现在应该赶路,可这山野茫茫,我们朝那里去才能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钟离味站起身子看看月亮,又看看四处的山头,突然一怔,道:“老汉想起来了,从这里向南就是梨花山,清平寨寨主苟大伦与老汉是故交,还有他的夫人倪三娘,真真的好心肠……” 郑达见钟离味提起倪三娘一副醉迷的样子,不禁一笑,道:“伯伯,这个倪三娘怎么个好心肠!” 钟离味道:“伯伯当年在梨花山收购山货不幸患了伤寒,病倒清平寨三月有余,是倪三娘匙汤喂药,让老汉捡了一条性命。身体恢复后,倪三娘又好酒好肉待承,因之老汉一直忘不了她,即便在金营十多年,做梦也梦见她!” 郑达坏坏地一笑:“这么说伯伯对倪三娘有意,是不是弄过一火……” 钟离味扇了郑达一撇子:“傻小子胡说什么,倪三娘有寨主苟大伦,老汉哪里敢冒天下大不韪,敢越雷池一步,苟寨主还不要了我的命!” 郑达嘻嘻笑道:“看来伯伯没有胆量,不过不要急,等到了清平寨,郑达会让伯伯与倪三娘重温前好!” 钟离味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这黑头,莫非想做老鸨!” 郑达道:“成人好事,胜造七级佛屠,伯伯冒着杀头风险将咱家从金营里营救出来,郑达还能不为伯伯效力!” 钟离味笑道:“看你小子冷头冷面,肚子里却有这么多坏水,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说着在在郑达脑袋上敲了一下:“快别扯这些没底没面的话了,我们还是赶路吧……” 爷儿俩骑上马重新上路,走到天亮,便见一座大山横在面前,山上长满梨树,雪白的梨花像片海洋,引来无数的蜜蜂蝴蝶翩翩起舞。 郑达惊道:“哇,还没见过这多的梨花,真是仙山圣地,如果能在这里觅个去处怡享百年,那可是神仙过得日子……” 钟离味道:“这就是梨花山,翻过前面那座山头便是清平寨,到了清平寨,竟有好酒好肉侍候!” 郑达精神大振,打马疾驶而去,穿过山坡,但见一条大河横在面前,河水湍急,激起一道道汹涌的浪花。 郑达迎着河水而去,来到河岸边,却见草丛中卧着一只草鹿,眼睛迷离地向这边张望。 郑达欢天喜地:“咱家真有运气,昨晚捉住一只兔,今日又见一头鹿。上清平寨正愁没有礼物,将这头鹿逮住送上不是更好!” 一边说,一边跳下马向草鹿寸去,那鹿却一动不动,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郑达一怔,便就打住步子:这就怪了,鹿是奔跑健将,瞅见人一眨眼便不见踪影,这头鹿怎么不跑……心中想着,便对钟离味喊道:“伯伯赶过来,这里有一头鹿!” 钟离味来到郑达跟前,郑达指指鹿道:“伯伯你说怪不怪,那头鹿见人咋就不跑!” 钟离味下了马,打量一番,若有所思地说:“可能是头母鹿,怀了小鹿跑不动才俯卧那里,我们快过去看看!” 两人近到跟前一看,果见草鹿的肚子高高隆起,正是一头怀孕母鹿,但鹿身上扎着三只箭,不是因为怀孕,而是由于受伤,才卧地不动。 郑达声声惊叹,草鹿却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眼睛里流出混浊的泪水。 郑达顿生怜悯之心:“万物有灵,何况一头怀孕母鹿,是哪个缺了德的家伙对它下手,咱家倘若碰见,定要打他三百棍!”说着对钟离味道:“伯伯,人常说虎毒不食子,这头草鹿身怀六甲,我们不如将它送到清平寨疗好伤,使它产下鹿子……” 钟离味连声称道:“贤侄真乃良善之人,和伯伯想一起去了,来来来,我们给它拔掉箭簇包扎伤口,然后再送清平寨……” 两人蹲在草鹿跟前,钟离味按住鹿身,郑达给它拔掉身上的箭簇。钟离味又撕破一块腰布将伤口包扎止了血,尔后,由郑达将草鹿驮在马背上。 爷儿俩继续赶路,越过河流,来到一面山坡跟前,却听高处传来喝喊声:“好一个贼配军,竟敢抢夺姑奶奶的草鹿……” 说话中,便见一团红云从山坡上漂浮下来,却是一个红衣女子骑着一匹小红马奔驶而来。红衣女子姓苟名菊月,是清平寨寨主苟大伦的千金。 苟姑娘年方二八,有羞花闭月之色,沉鱼落雁之貌。今日个风和日丽,便带几个小厮上山射猎。一只草鹿在前方出现,苟月影张弓搭箭“嗖嗖嗖”三声,那箭便中草鹿身躯。然而奇怪的是,草鹿连中三箭却未栽倒,而是带箭逃跑。苟月影打马急追,那鹿早已不见踪影。 苟月影急忙唤来小厮追赶,追到山岭上,见两人两骑飞奔而来,那个黑汉的马背上驮的正是她射杀的猎物,便就老远里呐喊起来。 郑达见苟月影红衣红帽红铠甲,肩搭雕龙描风玲珑弓,手执寒光闪闪日月剑,腰缠一根红绦索,威风凛凛,英姿飒爽,不禁笑道:“这么说草鹿是姑娘所射!” 苟月影道:“尽说废话,不是本姑娘所射还是那位,快将草鹿还我,本姑娘放你一马!” 郑达见苟月影气势逼人,心中便有不悦之意,贼女子滥杀无辜,还这般不讲道理,咱家得教训教训她……心中想着,便暗暗将混铁棍握紧向苟月影走去。 近到数步之遥,见苟月影面如桃花,腰似杨柳,心中又犯了嘀咕:常言道男不和女斗,鹰不与狗斗,小女子娇俏玲珑,如何经得住咱家这一棍?罢罢罢,暂且饶过她这遭,但也不能让她过余自在,得耍笑耍笑……主意拿定便就说道:“姑娘说这鹿是你射的,可有证据!” 苟月影道:“鹿身中了本姑娘三支箭簇,这就是证据……” 第470章 郑达邂逅苟月影 郑达见苟月影这么来说,摊摊手道:“三支箭簇,在哪里!”说着给钟离味使个眼色,道:“草鹿明明是咱家在河边捡的,不信你问这位老伯!” 钟离味不会编造谎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苟月影见郑达有意作梗,勃然大怒:“你这贼汉真没来头,草鹿被本姑娘连射三箭跑到河边,怎么能说是你捡的!”说着眼睛一瞪:“你就那么爱捡东西,咋不在你家炕头拾捡黄金!” 郑达眉头一皱:“姑娘说草鹿身上有你射中的三支箭,那就过来看呀,如果有,咱家臭屁不放将鹿归还于你,如果没有咱家可要让你赔偿损失!”说着诡秘地一笑:“来呀——看呀——啊——哦呵呵——”郑达幸灾乐祸。 苟月影见郑达耍起无赖,怒气冲冲走到草鹿跟前去看,射中的三支箭簇果然不见踪影,鹿身早被布条裹住,伤疤也看不清楚,不由得愣了一愣。 郑达见得,笑声连天:“我说这鹿是咱家捡的,姑娘总不相信,说被你射了三箭,哪里有啊!”说着摩拳擦掌道:“这下可由不得你了,诬人清白要赔偿损失的!” 苟月影气得咬牙切齿,唰地一声亮出日月双股剑,指着郑达道:“你这贼汉鸡鸣狗盗,拔去鹿身之箭,倒要本姑娘赔偿你的损失,来来来,问我两个朋友答应不答应!” 郑达见苟月影杏眼圆睁怒气冲冲,不禁笑道:“这么说姑娘想和咱家打架!” 苟月影厉声喝道:“想打架咋哪,今日将草鹿还我也就罢了,倘若不还,本姑娘便让你这颗黑头顿时落地!”说着,日月双股剑直刺过去。 郑达用棍挑开,哈哈大笑:“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硬汉,还没见过你这样不知轻重的女人。你当咱家是谁?关西黑头豹郑达是也,半袋烟工夫搞定一只金钱豹,奸臣朱勔强征花石纲,残害江南百姓,被咱家打落水中差点丧命;还有那个金将胡里西豹的脑袋也被咱家一棍打成烂西瓜。你是哪根葱,哪苗蒜竟敢小觑咱家。来来来,打你三百闷棍,叫你见识见识黑头豹的厉害!” 苟月影见郑达兜起威风,也不答话,持剑向他面门刺来,郑达用棍抵住,“叮叮当当”的响声便在荒郊野外响彻起来。 两人飞趴滚打斗了几十回合不分胜败,郑达心中便想:贼女子还真有点身手,看来咱家不可轻视。心中想着嘴里便道:“小姑娘不可逞强,咱家见你是个女的,只用了五成功力,只要认个输,咱家马上放过你!” 苟月影柳眉紧趋,杏眼怒睁,嘿嘿笑道:“让本姑娘认输,除非砍下你的狗头!”说着日月双股剑刺得更猛。 郑达被她刺得性起,将那混铁棍抡得风车儿圆,棍棍直按苟月影顶部。苟月影招架不住,买个破绽,打马败逃。 郑达喝喊一声“哪里逃,时才咱家想让你,你却执迷不悟。这时候改变主意了,不叫你跪地求饶便不是黑头豹!”说着随后紧追。 苟月影见郑达追赶过来,心中一喜,便让马步放缓,从腰间抽出魔幻红绦索,等郑达赶得近了猛然抛出,那索便像空中苍鹰向郑达射去。郑达躲闪不及,被红绦索缠住身躯坠下马去。 苟月影让小厮将郑达捆绑起来,站在他跟前东瞅瞅、西看看,不无揶揄地说:“黑头、愣头、大头蒜,看你还敢不敢逞能…… 钟离味见郑达被苟月影捆绑,慌忙上前赔礼道歉:“姑娘勿怒,我这侄子生性鲁莽多有得罪,老汉这里给你赔礼了!” 说着躬身一礼,唯唯诺诺:“姑娘有所不知,起根发苗都因这头草鹿。”说着一顿:“我侄子见草鹿身怀六甲不忍心伤害,才给它拔了箭簇,包扎好伤口,打算送清平寨让其产下鹿崽,没想到和姑娘不期而遇。草鹿既然是姑娘射的,我们完璧归赵不就好了!”说着就要上前解鹿。 郑达怒道:“伯伯咋就这么怂,郑达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贼婆娘有多大能耐,你就这么将草鹿还她?不行不行……” 苟月影嬉笑着走到郑达跟前,对着她的脸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黑头倒是个仁慈之人,这么看来,还都是本姑娘的不是,本姑娘就不该射伤这头鹿,使你伤筋动骨如丧考妣!”说着将目光转向钟离味道:“伯伯刚才说你们要上清平寨,不知有何公干!” 钟离味道:“老汉钟离味,早年在梨花山收购皮货、草药,与清平寨寨主苟大伦,夫人倪三娘是故交,昨日从金营逃脱出来没有去处,特意上山寨拜访苟寨主和夫人,没想到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苟月影讪笑一声:“原来是邓伯伯,苟寨主是小女爹爹,倪三娘是小女母亲!”说着脸色一沉,道:“只可惜爹爹已经过世,山寨现在由母亲打理!” 钟离味一怔:“苟寨主已经过世?这么说老汉见不上他啦!”说着看看苟月影道:“姑娘既是苟寨主的千金,我们就是一家人,还不给小侄郑达松绑!” 苟月影莞尔一笑:“这个黑头哥哥太犟,小女得教他怎么学乖!”说着缓步走到郑达跟前道:“黑哥哥,只要认个输,苟月影马上给你松绑!” 郑达怒目相视:“带着背篼进城隍庙,装的什么大头鬼,要咱家给女人认输,等太阳从西边出来吧!” 苟月影见郑达倔强不拗,将日月双股剑横在他的脖子上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就不怕本姑娘杀了你!” 郑达脑袋一挺:“要杀便杀,何必多费口舌,郑达何时怕过死来!” 苟月影顿时性起,恨恨瞪着郑达道:“你当我不敢杀你,给你半个时辰考虑,倘若还不认输,本姑娘真要开杀戒……” 钟离味见苟月影不放郑达,郑达又不给苟月影认输,两人僵持下去定有闪失,便就打马赶去清平寨求助倪三娘。 倪三娘四十出头,依旧风韵不减。苟大伦临终时让她继任寨主,并让结义兄弟王铎辅之,言下之意是叫倪三娘与王铎合为一室。可王铎生性狡诈,逞强卖乖,倪三娘不大 第471章 清平寨黑头豹做媒 这一日,倪三娘正在演武厅教小厮练武,却见门子来报,说当年的皮货商钟离味求见。 倪三娘一听钟离味求见,不禁瞠目结舌:钟离味可是知疼知暖的汉子,早年间上山收购山货,都要送她几张上好兽皮。 那一年钟离味患伤寒病倒清平寨,是倪三娘匙汤喂药救了一命。 旬月相处,两人心心相印,奏到一起便有说不完的话语。要不是碍着苟大伦,倪三娘早就与钟离味作为一处。 但伤寒之后,钟离味消失了,十几年无有音讯;今日突然驾到,倪三娘心中那段恋情便就重新燃烧起来。 只见她匆匆离开演武厅,回到卧室打扮一番,这才赶到大厅正堂,钟离味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四目相望,似有太多的话语,但王铎和众小厮站在当面,倪三娘多有不便,只能和钟离味礼节性地客套几句。 钟离味说明来意,倪三娘一怔,不禁放声大笑:“原来邓兄为此事而来,不急不急,月儿是个驴脾气,她那样是故弄玄虚!” 钟离味不明事理。倪三娘接着说:“看来我那贼女子一定是看上你家侄子了,如果不出所料,她会将郑达带到奴家跟前来!” 钟离味道:“会有这等事?老汉见她凶巴巴的样子,大有将郑达杀戮之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汉怎么对得起我的侄子!” 倪三娘道:“邓兄尽管放心,我那姑娘虽然野一些,可做事还是有分寸的!”说着看了钟离味一眼:“怎么老是老汉老汉的,如果奴家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也就四十有三,难道就觉得老咧?告诉你,奴家不愿意听这样的话!” 钟离味“噢噢”几声,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说溜嘴了,经常这样讲;娘子既然不愿意听,邓往后不说还是了!” 倪三娘啼笑一声接着问:“自和为兄在清平寨分手十多年没有音讯,不知在何处发财为宦!” 钟离味笑道:“邓这种德性还能做官发财,保住一条性命便是上苍顾怜!” 钟离味将离开清平寨后上燕山勾当被金人扣押的事情叙述一番。倪三娘长叹一声:“怪不得十多年没有你的音讯,却原来被扣金营!”说着一顿,道:“这个郑达姓郑,怎么是你的侄子!” 钟离味哈哈大笑:“郑达在太行山抗击金兀术被俘押到燕山,邓见他是个英雄便就设法营救出来,赶来清平寨的路上我们叔侄相称,方才才有了这个侄子!” 倪三娘讪笑一声“原来这样,既来之则安之,邓兄既然远道而来,这一次就不要走了……” 两人正在款款而谈,却听门外传来阵阵喝喊声,苟月影吵吵嚷嚷押着郑达走上前来。一见倪三娘,风风火火地说:“娘,小女捉了一个劫匪,押回山寨由娘处置!” 倪三娘拿眼去看郑达,见他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只是面貌有点黝黑,禁不住一笑:“原来是个黑匪,小的们,拖出去斩了!” 苟月影一怔,立即拦住道:“娘你这是怎么哪,小女将劫匪押回来教你审问,你还没问个青红皂白,怎么就要开斩!” 倪三娘笑得山响:“老娘还不知道你害的啥病,得是看上黑大汉哪,才这样虚张声势将他押到娘的跟前!” 苟月影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倪三娘对钟离味道:“既然月儿相中你家侄子,奴家也就顺水推舟,将她嫁给郑达,老兄还不过去给他说个明白!” 钟离味“是是是,对对对”地应承几句,走到郑达跟前给他松了绑,说明苟月影爱慕,倪三娘想将女儿嫁他为妻的良苦用心。 郑达一听便就跳将起来:“伯伯怎能乱点鸳鸯谱,咱家已和眉坞县麒麟村孔员外的姑娘孔紫凝定了终身,再和苟姑娘结好,不就成了陈世美,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倪三娘见郑达执拗,嬉笑着走到他跟前道:“贤契真乃大丈夫,可我朝一夫多妻是寻常之事,贤契相貌堂堂,拥有两个女人有何不可!” 郑达道:“妈妈说得也在理,但郑达在老家杀过人,至今还是朝廷通缉要犯,岂能害了你家姑娘!” 倪三娘笑道:“如今徽钦二帝被金兵俘获,朝廷不复存在,贤契还是什么通缉要犯!”说着一顿:“我那月儿生性刚健,相中了你若得不到,她会为之殉情;难道贤契看着月儿离开人世……” 郑达打个激灵,心中默默寻思:咱家黑头黑脸黑定额,可不想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为自己殉情,看来这手背上的蝎子甩不掉了,罢罢罢,咱家就答应她吧…… 心中想过,便对倪三娘说道:“妈妈和苟姑娘这样抬举郑达,郑达再若推辞那就不近情理,不过咱家有个要求!” 倪三娘道:“马上就是一家人,贤契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郑达怔了一怔,嘿嘿笑道:“妈妈让说,那咱家可要说了,说过后妈妈若觉无味也不要见怪,权当咱家放了一个屁!” 倪三娘道:“看你五大三粗,心机倒还不少,什么要求快说出来,妈妈不会怪你!” 郑达看看倪三娘,又看看钟离味,嬉笑一声道:“郑达要给妈妈和邓伯伯做媒,使你二人合为一处……” 话犹未了,便见王铎冲上前来,一把揪了郑达衣领,厉声喝道:“黑头放什么冷屁,你得到我家姑娘还不满足,竟要寨主嫁给你那糟伯伯!小的们,还不将这厮打出门去。 王铎在老寨主苟大伦健在时就是头领,如今势力更盛,言语一出,便有亲信上前撕扯郑达,却被郑达几膀子甩开。 王铎见得,便就拔刀相向:“你个黑头呆脑的畜生能吃几袋烟,上这里逞英雄来哪?莫非欺我清平寨无人!” 倪三娘见王铎动起武来,喝喊一声:“王头领岂能无理,来者多都是客,还不放下刀枪!” 王铎哪里听得进去,拿刀直逼郑达。郑达赤手空拳,只能节节倒退。苟月影见得,突地一声跳到郑达前面,抽出日月双股剑打落王铎的钢刀,说:“国有国法寨有寨规,你怎能在大厅正堂撒野!”说着一顿,道:“不见你是爹爹的结义兄弟,早就将你砍成两爿。黑哥哥这么来说也是孝心一片,你刀枪相逼为的那般!” 王铎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个能牙利齿的贼女子,你爹亡故时就叫你娘与老夫合为一室,老夫等了十几年,却要被他人抢走,真是岂有此理……” 第472章 郑达菊月入洞房 苟月影见王铎怒气冲冲,便道:“强扭的瓜不甜,我爹尽管有此意思,但没有得到我娘同意,现在我就问娘,看她愿不愿意嫁谁!” 说着走到倪三娘跟前去问。倪三娘面红耳赤不知说什么才好。问得急了,便对钟离味努努嘴。苟月影高兴得哈哈大笑:“我娘果然要嫁邓伯伯,王头领,去做你的黄粱美梦吧!” 王铎气得咬牙切齿:“好个贼女子,也敢对老夫这样说话,想我王铎出生入死跟着苟大哥东打西拼,到头来竟然落到这等地步!”说着恨恨瞪了钟离味一眼:“老猪狗,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夫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言罢,带着几个亲信拂袖而去。 钟离味见王铎将怨气撒在自己身上,不无尴尬地摊摊手:“人家倪三娘不嫁你,关我邓屁事,真是扔下铁锤拿灯草——拈轻怕重……” 郑达见王铎气急败坏地走将出去,来到钟离味跟前说:“伯伯,什么叫狗急跳墙,那王铎就是。伯伯取得最后胜利,这是上苍佑护!”说着做个鬼脸道:“咱家说过,来清平寨后要让伯伯和倪三娘重温前好,这不戏言成真了吗!” 钟离味瞥了郑达一眼:“你这坏小子真不地道,伯伯只说倪三娘心肠好,你却铁链子拴狗硬捆,这下好啦,伯伯里外不是人,弄不好还得惹来一身骚!” 郑达笑道:“什么惹骚不惹骚的,你没见倪三娘那种神态,她早钟情伯伯你啦,伯伯还不主动出击……” 郑达和钟离味在这边兴致勃勃说道,倪三娘却在那边心神不安——王铎愤然离去,搞不好要弄出事来。他统领的东大寨有四千人马,光亲信宠臣就有好几百,倘若兵刃相见,山寨将是一场劫难。但事到如今,得罪他是得罪,不得罪也是得罪,不如过去看看,倘若有什么动静,先灭了再说。 主意拿定,便和苟月影带了一队人马急急赶到东大寨,门子慌忙报将进去,里面传出话来,说王头领从寨主那里回来后怒气不消喝酒解愁,现在醉卧客厅。 倪三娘不大相信,在苟月影的陪同下走进客厅去看,果然见王铎醉汹汹躺在那里胡言乱语。倪三娘把心放进肚里,让手下小心招呼,尔后和苟月影带着人马离去。 黄昏的太阳像颗大火球悬挂在西边的天空,清平寨披上一层耀眼的红妆。倪三娘边走边想:这个王铎真怪,刚才还气势汹汹在郑达和钟离味跟前撒野,一眨眼工夫怎么就酒醉如泥…… 心中想着,便对苟月影道:“月儿,我看王铎有点不对,莫非这厮别有图谋,想要另立山头!” 苟月影不屑一顾地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王铎要立山头,让他去立就是,反正山寨有他不多,没他不少,娘你担心什么!” 倪三娘道:“话虽这么说,但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爹爹临终时之所以想让娘和王铎合为一室,就是怕他日后生变发生冲突,可是现在……” 苟月影打断倪三娘的话语:“兵来将挡,水来土坉,怕的什么,量他王铎几百号人马也翻不起大浪,倘若不轨,立即剪除!娘寡居多年,既然钟情邓伯伯,那就今晚举办婚礼,防止夜长梦多!” 倪三娘点了苟月影一指头:“这是你的心思吧,贼女子,娘知道你等不及了,就照你说的安排下去……” 夜幕降落,清平寨灯火通亮,钟离味和倪三娘,郑达与苟月影双双在小厮的簇拥下进入彩带搭成的婚礼殿堂。 礼宾声声吆喝,老少爷们母女俩,拜天拜地拜宾客。大家欢笑一堂,尔后摆下盛宴大吃大喝。 郑达被小厮们多灌几杯有点迷醉,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一个小厮跑过来拍拍他道:“姑爷,新婚之夜咋能睡在这里,走,小的将爷送回新房!” 于是叫来几个小厮,将郑达扶进新房带上门。 郑达醉汹汹向里屋走去,却被苟月影摔了一跤。 郑达酒醒大半,不明事理地询问苟月影:“娘子为何摔咱家一跤,咱家知道自己面黑,但你硬要咱家就范,现在后悔了是不是,后悔还来得及,咱家这里就走!” 说着就要向外走去,却被苟月影拽了回来;苟月影手持杆杖站立郑达跟前,凶巴巴地说:“喝喝喝,喝死你个大头鬼!” 说着眼睛一瞪:“本姑娘要问你和孔紫凝的事,不说个明白,打你三百杆杖!” 郑达一怔,哈哈哈大笑:“原来为这事,看你那小样,告诉你,咱家与孔紫凝是有婚约,可还没上过床哩!” 苟月影道:“你的话怎能叫本姑娘相信!” 郑达咳声叹气:“天下只有女子和小人难养,看来此话只真不假!” 苟月影给了郑达一杆杖:“你敢骂我,那天在山坡上人家对你暗示多次,你却像个猪头翁一点表示也没有,今晚先出出那口恶气!”说着又是一杆杖。 郑达捂着屁股“噢噢”大叫:“你怎么这样心狠,既然做了咱家娘子,怎能对老公这个样子!” 苟月影一把揪住郑达的耳朵:“只要你老实说出和孔紫凝的事让本姑娘相信,本姑娘就不打你!” 郑达拉开苟月影的手,嘿嘿笑道:“说不说是我,信不信由你!”于是将眉坞县阿莫异能培育红唇蜜枣,孔紫凝被劫,他和吴玠前去营救,斜峪关武侯庙遇见青衣丹枫姐妹,孔紫凝与自己定了终身的事情讲述一番,尔后说道:“古庙相逢后,咱家身上的蜘蛛毒素发作昏迷过去,多亏青衣丹枫姐妹施救。后来咱家上麒麟镇养伤,孔紫凝与丹枫姐妹同行,去了那里,咱家也不知道。” 苟月影听后哈哈大笑:“看来这一次你说了真话,这么说本姑娘是你的第一夫人!”说着将郑达一搂滚到床上。 这郑达本来是个精力旺盛的人,喝了点酒更就有了精神,见苟月影像团烈火,便就揉面一样将她翻来倒去。 一连弄了七八火,苟月影还不放过,一边叫春一边喝喊:“黑哥哥再猛些,越猛小妹越觉惬意!” 说着,便用双腿紧紧攀住郑达的腰际,双手也就勾住郑达的脖颈将身子悬空起来,让郑达从下面进入。 郑达端住她的屁股急得呼哧呼哧喘气,就是难能进入。 苟月影骂道:“你个愣头,正面瞄准一箭中的,换个姿势咋就找不见窝了!” 说着声声引导:“朝前,朝前,往后,往后……” 郑达鼓足一把劲终于滑落进去猛然一顶,苟月影便喊叫起来:“大头鬼哥哥,想将妹子顶穿呀……” 郑达笑道:“你是个荡妇,轻了不行,重了不行,真难伺候。想我郑达颠翻金钱豹不在话下,对付女人却这么不容易……” 苟月影在郑达身上拧了一把,抿嘴嬉笑:“说什么呀,这功夫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今夜过后,你就住在清平寨,我们过神仙一样的日子……” 第473章 母鹿夜鸣报凶信 郑达一凛,将苟月影放了下来道:“这可不行,洒家家还要斩杀金兵!” 说着一顿:“咱家和吴玠、徐定、张荣从平江府赶到太行山邀夺徽钦二帝,不幸被金兀术俘获押解燕山,不知吴大哥他们现在何处,郑达要去寻找他们。如果整日沉侵在风花柳月之中,鞑子何日才能驱除!” 苟月影款款说道:“没想到黑哥哥还是个忧国忧民的胚子,真是红萝卜爤臊子吃出看不出!”说着神情一震:“驱逐金寇也有菊月的份,妹妹甘愿鞍前马后!” 郑达将苟月影揽入怀中说:“娘子还真有点大丈夫志气,不过你得给咱家生个小黑头出来!” 苟月影推了郑达一把:“说正经的又来了!”说着一笑:“只要你有本事,本姑娘就给你生,生个七儿八女看你如何待承!” 郑达哈哈大笑,躺在一边去看窗外,见那月光已经淡去,空旷的夜晚阒寂无声。郑达想着这几天的经历,脸上不禁露出甜甜的笑意。 突然,一声悠长的鹿鸣声呦呦地从远处传来。郑达一怔,挺直身子坐在床上说:“娘子,听没听见呦呦的鹿鸣声!” 苟月影拉了郑达一把:“说什么呀,深更半夜有什么鹿鸣声,天快亮了,赶快睡觉!”话一说完,鹿鸣声又在夜空中响起! 郑达道:“好像是那头草鹿!对了,白天你气势汹汹将咱家绑回山寨,那头草鹿怎么处理来!” 苟月影白了郑达一眼:“你犯病了是不是,本姑娘怎么听不见什么鹿鸣声,快睡,快睡!”说着将脸迈向一边闭上眼睛。 郑达将她拽起来:“不行不行,你不能睡觉,得告诉咱家,那头鹿到底如何处理来,你不说个明白,咱家怎么睡得稳!” 苟月影忽地一下坐直身子:“告诉你,那头鹿早被我弄回山寨,现在正在鹿棚安然地将养哩……” 郑达一喜:“这么说草鹿就在山寨?不对,半夜三更它鸣叫什么,不是产下小鹿了吧,我们得过去看看!” 说着,拉了苟月影一把,道:“走走走……快快快……” 苟月影被缠得不行,只好在郑达脑袋上敲了敲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遇上你这个黑冤家,本姑娘有什么办法!” 两人穿好衣服,走出新房,离开西跨院,向山寨后院而去。 山寨后院有座高台,苟月影将草鹿弄回来后,让小厮给高台上搭了一座鹿棚,将草鹿搁置里面。 郑达和苟月影走进鹿棚,那鹿果然产下两头小鹿,小家伙醉迷地偎依在母鹿身下正在兴致勃勃地吃奶。 郑达喜不自禁:“真是老天保佑,母鹿没死,还做了一次母亲!” 说着走到母鹿跟前,轻轻抚摸它的脑袋道:“乖乖,多么向我家苟月影……” 母鹿像个温顺的女人,伸出扁圆的舌头在郑达手臂上撩拨,乐得郑达哈哈大笑。 苟月影瞪了郑达一眼:“看把乐得像个喜娃娃!” 郑达道:“咋能不乐,要不是洒家救它,它能产下鹿崽?恐怕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苟月影犯了性子:“越说越来了,现在你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本姑娘却是千古罪人啦!” 这么说着,不禁一叹:“世事炎凉,万物皆同,谁让我当初用箭射它,使它至今耿耿于怀!” 郑达笑道:“娘子这就多心了,当初如果知道它是一头母鹿,打死你恐怕也不会放箭吧!更何况娘子将它运回山寨,给它置窝搭棚,才使它产下小鹿!” 苟月影道:“黑相公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言犹未了,那鹿又鸣叫起来,而且连叫三声,还将脑袋向外一展,显得十分焦躁 苟月影一怔:“不对,这鹿叫得蹊跷,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们!”说着走到鹿棚外面,只见星光下一行人正在鬼鬼祟祟行动。 郑达道:“还真有事,好像是朝西跨院那边去了!” 苟月影大惊失色:“这么说有人要害我们!” 郑达略一思忖:“说得没错,是有人要加害我们,这么说母鹿夜鸣是给我们报警?谢天谢地,我们救了母鹿一命,母鹿回报来了!” 苟月影打个激灵:“哥哥说得没错,要不是母鹿幽幽长鸣将我们召唤出来,说不尽今夜晚就得丧命!”说着一顿:“如果没有判断错的话,一定是王铎狗急跳墙,要拿我们开刀…… 郑达听苟月影提到王铎,怒不可遏地说:“老贼找死不成,我们这里就跟将过去,打他个屁滚尿流……” 郑达和苟月影判断没错,窜向西跨院的正是王铎的手下——王铎白天在大厅受辱后回到东大寨,立即召集亲信宠臣准备对倪三娘、郑达、苟月影、钟离味下手。谁料门子来报,说倪三娘和苟月影带着人马来到东大寨。 王铎知道情况不妙,立即让亲信们退下,叫门子谎报倪三娘,说自己酒醉不醒。倪三娘进来看过,未起疑心。 倪三娘和苟月影一离开,王铎立即树起身子破口大骂:“烂婆娘,老夫和你势不两立!” 亲信胡大牙撺掇道:“大哥和苟寨主是歃血为盟的结义兄弟,苟寨主过世后山寨头把交椅本该由大哥来坐,可为了倪三娘大哥忍辱负重。现在倪三娘已觉察到大哥心怀二心找上门来,我们还顾忌什么!”说着振臂一挥:“夺了倪三娘的寨主之位让大哥来坐,兄弟们也好风光风光!” 亲信们听得,异口同声:“胡军头说得有理,大哥来做寨主,兄弟们梦寐以求;大哥做了寨主,兄弟们吃香喝辣谁敢阻挡……” 王铎大喜:“兄弟们都有此心,老夫也就不再推脱。”说着一顿,道:“大家分头准备,今夜三更动手,杀了郑达、苟月影、钟离味,逼倪三娘让位。倘若这个娘儿配合,老夫做了寨主,她就是压寨夫人。若不配合,就送她上西天!” 夺位计划敲定,王铎让亲信们海吃海喝一顿,等到夜深人静,才让胡大牙率二百喽啰前往西跨院斩杀郑达和苟月影;自己则率一百亲信赶往东跨院制服倪三娘和钟离味…… 第474章 穷途末路王铎降金 胡大牙率人来到西跨院,让手下埋伏下来,他则踅摸到新房跟前拿出一根竹筒向屋里吹放烟雾。这种烟雾叫“三步倒”,嗅到的人走不了三步便会倒地醉迷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胡大牙吹完烟雾,不无兴奋地对手下说:“烧包苟月影和黑头郑达马上就会醉迷,一袋烟后,兄弟们只管冲进去乱刀砍死……” 话没说完,便听身后一声断喝:“好个贼头,竟敢算计爷爷,爷爷早在这里等待你们……” 胡大牙一怔,回头去看,却是郑达手持混铁棍打将过来。你想那郑达何许人也,只消一棍,便将胡大牙的天灵盖打碎。 众喽啰见胡大牙殒命却不后退,喝吵着将郑达包围起来。苟月影见得,手持日月双股剑一阵砍杀,喽啰们抵挡不住,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惶惶似丧家之犬之犬逃窜而去。 郑达见贼人逃走,不禁哈哈大笑。苟月影道:“先甭高兴,东跨院那边可能也遇到危险,我们赶快过去看看……” 话说倪三娘和钟离味在大厅结束了婚礼庆典,回到东跨院的新房,关了门,点上蜡,一顶红纱围成的罗帐便显现出来。 红纱帐前摆着两张圆形小凳,倪三娘将钟离味按在上面坐下来,道:“邓兄,奴家今日终于了却心愿,尽管得罪了王铎,但能与兄作为一室,奴家后半生足矣!” 说着莞尔一笑:“说起这事还真要感谢贤契郑达,不是他捅破这张纸,奴家还不知如何向你开口哩,来来来,我们喝个交杯酒!” 倪三娘用胳膊绞住钟离味,钟离味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倪三娘笑道:“刚才在婚礼上奴家怕你尴尬没让礼宾安排这个程序,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就得补上!” 说着教化一气,钟离味终于将酒喝进肚里。一杯下肚,钟离味浑身便觉燥热,有种冲冲大动的欲望。 倪三娘灿然一笑:“其实邓兄四十多岁,奴家三十有五,正是强壮时期,作为一体更就余味无穷!”说着便宽衣解带,露出乳白似雪的肌肤,一股香气就在屋内弥漫…… 倪三娘玉体喷香,这是她天生的本能,当年苟大伦就是基于这些,才使出浑身解数将她弄到手。秘密自然瞒不住王铎,苟大伦升天后,王铎对倪三娘大献殷勤,为的就是得到她的玉体。可王铎竹篮打水一场空,美人最终落到钟离味手中。 从未接触过女人的钟离味痴呆呆看着倪三娘光洁如玉的肌肤,仿佛进入仙山圣地,心中的欲火便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倪三娘心领神会,轻脚漫步走上前去将钟离味轻轻一抱,一对丰满就在他的脸颊上摩擦。钟离味神魂颠倒,倪三娘道:“其实奴家十多年前就想给你,可那时有苟大伦,奴家没敢越轨,今日尽管得罪了王铎,但有情人终成眷属。傻愣头,还不把衣服脱了抱奴家到床上……” 钟离味战战兢兢脱掉衣服,将倪三娘抱到床上,两人刚作一体,却听几声震响,王铎率领亲信撞门而入。 倪三娘又羞又恼,慌忙将钟离味推开,扯来一件衣服护住身子道:“王铎,你要干甚,出去出去快出去……” 王铎哈哈大笑:“老棒子来得,王某咋就不能来得!”说着将钟离味踢翻在地,抓住倪三娘道:“你个老骚屄,苟大哥临终时让你与王某合为一室,你却离经叛道择捡野食。今日让出寨主之位给王某做压寨夫人倒还罢了,若有不从,立即问斩……” 倪三娘怒目相视:“王铎,老娘早就看出你的狼子野心,今日果然暴露无遗。叫老娘让出寨主之位,哼哼……问没问我那姑娘答应不答应……” 王铎奸佞地一笑:“这时候还想你姑娘,她和黑头郑达恐怕早被胡大牙的‘三步倒’迷醉在地,如果不出意外,两人的脑袋已经被胡大牙砍了……” 话没说完,却听门外一阵喝喊:“不要走了王铎!”王铎不知何事,一个亲信进来禀报:“大哥不好,郑达和苟月影打过来了!” 王铎惊得魂飞魄散,知道胡大牙没有成功,慌忙撇下倪三娘冲出门去,郑达和苟月影已在院子里前冲后杀。 王铎气急败坏地组织亲信反扑,可郑达和苟月影一个是下山猛虎,一个是出水蛟龙,杀人砍头如削冬瓜,喽啰们抵挡不住,纷纷逃窜而去。 王铎见大势已去,拔出佩剑就要自刎,被几个亲信抱住道:“大哥,留着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赶快逃走吧……” 话说金国燕山知府莫里和率领马队前去牢房堵截郑达,却被郑达打杀两员大将。莫里和见郑达凶猛,即令军士四面围住弓箭伺候。乱箭飞射中,郑达和钟离味钻进小巷,莫里和让军士火速追赶,哪里还有踪影。 莫里和大骂军士:“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数千人围剿两个狂徒,却被他们走脱,国家养着你们有何用处!” 莫里和正在这边发怒,却见西城门哨来报,说郑达和钟离味打杀几个门哨从西门逃走了。莫里和听得,急急赶到西门追出诚去,但见群山起伏,荒野茫茫,不禁哀叹:“走远了,走远,追不上了,追不上了……” 这么说过,便就满脸阴郁地痴愣一阵,道:“四太子将郑南蛮押解燕山,是对本府的信任,可是郑南蛮打死上将胡里西豹逃之夭夭,本府便有失察之罪,四太子知道后一定不会轻饶,看来本府此次死定了!” 师爷娄崖齿上前安慰:“老爷不必惊慌,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郑南蛮准是逃亡梨花山清平寨,清平寨聚集着一帮草寇,如今的寨主是倪三娘,我们不如发兵围剿,一定准能将郑南蛮缉拿!” 莫里和道:“师爷说甚荤话,郑南蛮凶猛无比,一人一马打出燕山城如入无人之境,倘若逃往清平寨与草寇合为一起,更就如虎添翼,谈何容易围剿!” 娄崖齿道:“知府无须担忧,近日街市来了一名壮士叫铁木金,日进斗粮,有万夫不挡之勇,因为与人口角伤及性命,被关进府衙大牢,何不将他保释出来戴罪立功……” 第475章 金兵血洗清平寨(1 ) 莫里和见说,不禁打个激灵,道:“还有这等事?我们快上牢房去看!” 一行来到牢房,莫里和让牢头提出铁木金,见他身长体壮膂力过人,双目凶狠咄咄逼人,心中暗暗作喜,即令牢头放人,免除铁木金免无罪。 铁木金不明事理,莫里和说明用意。铁木金哈哈大笑:“知府算是找对人了,某家本是辽国大将,天祚帝兵败西逃后便在燕山一代流浪,只因与人口角将他打死才被你们关到这里,知府既然体恤末将,某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莫里和大喜,问道:“不知将军用得什么兵器!” 铁木金道:“某家用的是两把龙虎四棱锏,每把重五十来斤,合在一起一百二十斤,只可惜食量太大入不敷出,用其换了银子!” 莫里和急忙让手下寻找收买龙虎四棱锏的那家商铺,正好兵器还在,便就重金赎了回来交还铁木金。 铁木金喜出望外,将龙虎四棱锏拿在手中舞动一番,果然风声鹤唳,招招凶狠,博得周围观看的兵士阵阵掌声。 莫里和哈哈大笑:“铁将军有关云长之威,赵子龙之勇,踏平清平寨,活捉郑南蛮不在话下!” 于是,任命莫里和作了行军先锋,莫里和亲率五万人马向梨花山进发。行至半路,却见一哨人马溃不成军,惶惶似漏网之鱼向这边奔袭过来。莫里和让铁木金拦住问话,却是从清平寨逃跑出来的王铎和亲信。 原来,王铎在亲信保护下逃出清平寨,不知上哪里找个落脚之地。一个亲信进言:“从这里向北就是金国境界,我们不如逃往燕山府归顺知府莫里和,再找报仇机会不迟!” 王铎觉得可行,即向燕山一路赶来,没想到与莫里和不期而遇,便就跪倒在地说明归降之意。 莫里和道:“这么说阁下是清平寨头领王铎,本府率大军正要踏平清平寨,王头领来得正是时候,赏你黄金一百两,一示本府之诚意!” 王铎受宠若惊。莫里和又道:“王头领刚从清平寨逃脱出来,可否见到黑汉郑达!” 王铎道:“这厮正在清平寨,和倪三娘、苟月影、钟离味沆瀣一气为所欲为,小人这里就给知府带路前去捉拿,将他碎尸万段!” 莫里和大喜,便让王铎带着一干亲信和铁木金先行,自己率大军随后赶到。 话说郑达和苟月影杀退王铎及其亲信,天色已亮,各路头领闻讯后赶来支援,见贼兵败走,相互庆贺一番,便都走进钟离味和倪三娘的卧室请安。 倪三娘见众人纷纷赶来,不禁潸然泪下:“都怪老身防备不周,让王铎老贼钻了空子,若不是贤契郑达和小女月儿赶得及时,我和邓兄两把老骨头恐怕早就交代了!” 苟月影道:“王铎早有异心,白日里我和母亲去过他的营地以防不测,但却被他骗了,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郑达道:“狐狸再狡猾也躲不过好猎手,王铎已经元气大伤,不敢再回清平寨兴风作浪,妈妈你就放宽心吧!” 倪三娘双目沁泪:“话虽这么说,但王铎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东山再起的机会还是有的!”说着对众头领道:“各位贤契立即吩咐下去,从现在起要多加岗哨提高警惕,防止王铎老贼卷土重来!” 各路头领领命去了。倪三娘看了郑达一眼,道:“贤契和月儿在西跨院,怎么知道这边发生了事情!” 苟月影将夜半母鹿报警,郑达起身查看的经过讲述一番。钟离味喜道:“这么说是那头草鹿救了大家性命,真是滴水之恩当泉涌相报!” 倪三娘叹道:“人同此情,物同此理,人世间莫非也就如此!”言罢又道:“王铎反叛,东大寨群龙无首,我们得上那里看看!!” 原来这清平寨分东西南北中五个大寨,每个大寨有一个总头领和八个分头领,每个分头领率五百人马,一个大寨就有四千兵卒。中军大寨设在山地中央统帅四个大寨,由倪三娘和苟月影固守;四个大寨各据一方守着关口碍道,使清平寨固若金汤。 倪三娘和郑达、苟月影、钟离味来到东大寨,分头领李茜迎了出来,道:“寨主受惊了,小人不知王铎造反,要不,早就将他拿下!” 倪三娘扶起李茜,道:“王铎起事时只带五百亲信宠臣,东大寨还有三千多号人马,老身现在让你担当总头领,不知意下如何!” 李茜跪地谢恩:“感谢寨主栽培,小人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倪三娘四人在东大寨巡查一番,嘱咐李茜严加防备,小心王铎前来偷袭,尔后去了其它三个大寨。 倪三娘走后,李茜立即让军士加固关口、险道。整整干了三天,将各处险要地方重整一番无有纰漏,李茜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寨中,让小厮烧了一锅温水准备洗澡,却见巡哨来报,说达摩洞那边出现一彪来历不明的人马。 李茜惊得一怔:寨主三天前让小的做了总头领防备王铎,莫非是那老匹夫前来袭寨……心中想着,便对手下喊道:“立即擂鼓聚军,前去迎敌!” 东大寨三千多号人马很快聚集一起,李茜带了,来到达摩洞前摆开阵势,果然见王铎带着大队金兵赶来。 李茜横马直枪站在阵前骂道:“王铎老匹夫,原来你降了金邦?寨主平日对你不薄,你却图谋不轨,如今带着金兵前来,莫非真要离宗叛祖!” 王铎哈哈大笑:“李茜小儿知道什么,倪三娘心术不正,和黑头郑达狼狈为奸欲在清平寨呼风唤雨,老夫和燕山知府莫里和联手前来捉拿,你是老夫手下,只要让开一条道,老夫饶你不死!” 李茜大怒:“老匹夫听着,李某现在是东大寨总头领,岂能容你这个叛徒,来来来,先吃爷爷三百枪!” 李茜举起点钢枪向王铎刺去,王铎举刀相迎,两人战了十几回合,王铎抵挡不住,落荒而逃。 李茜大喝一声“哪里逃!”打马急追,一旁却闪出铁木金来,一双四棱锏兜头打来,李茜躲闪不及脑门上中了,顿时落马坠地身亡。 东大寨的兵士见总头领毙命,惊得瞠目结舌,发一声喊四散逃跑,铁木金指挥金兵追击,东大寨的人马伤亡大半,血流成河…… 第476章 金兵血洗清平寨(2) 消息传到中军大寨,倪三娘惊得不知所措,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王铎果然投靠金兵来袭山寨。 郑达喝喊一声:“妈妈不要慌张,郑达有八十二斤混铁棍,量那王铎和金兵奈何不得,什么铁木金,铜木金,咱家这里就取他的脑袋!”说着对苟月影道:“娘子在这里保护妈妈和伯伯,郑达去去就来!” 苟月影道:“李茜身手不凡,被那鞑子一锏打碎天灵盖,足以说明铁木金不是等闲之辈,哥哥万万不可轻敌,小妹和你一同前往!” 郑达点头准允。两人走出中军大寨骑了马,向东大寨那边急急赶去,却见一哨败兵逃窜而来,一见郑达和苟月影厉声喊道:“郑壮士、苟姑娘,东大寨已被铁木金攻破,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鞑子铁木金好生了得,郑壮士和苟姑娘还是躲避为好…… 郑达气得“哇哇”大叫:“好一个贼鞑子,敢欺山寨无人,爷爷定要让你身首异处!”一边叫骂,一边打马急行。 走得五七十步,却见一哨金兵拥着一个彪形大汉款款而来,郑达喝喊一声:“来者莫非贼头铁木金!” 彪形大汉随声答道:“孤家正是铁木金,你是何人!” 郑达抢前一步:“爷爷是黑头豹郑达,听说你打杀东大寨总头领李茜,爷爷来取你的脑袋给他报仇!” 铁木金哈哈大笑:“某家奉知府之命正要捉拿你,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说大声喝道:“黑头听着,快快下马受擒,免得某家出手!” 郑达大骂一声:“说你娘的葫芦头,咱家东杀西战所向披靡,你一个骚鞑子有什么能耐,竟敢口出狂言!” 说着举起混铁棍向铁木金兜头打去,铁木金用龙虎四棱锏一挡,郑达便觉双手发麻。郑达“哐哐哐”连击三棍,都被铁木金挡了回来。 铁木金见郑达就这点本事,不禁讪笑起来:“黑头郑达,你击了某家三棍,该某家出手了!” 说着举起龙虎四棱锏向郑达兜头打来,郑达举棍抵挡,那锏却要千钧之力,差点将他打落马下。 苟月影见郑达抵挡不住铁木金的龙虎四棱锏,大喝一声冲上前来,日月双股剑左刺梅花,右戳海棠,向铁木金逼去。 铁木金力战两将并不气馁,苟月影见对打不成,便想智取,慌对郑达道:“这厮厉害,哥哥在前面山口等我!” 郑达灵机一动:娘子这是暗示。于是跳将出来向山口而去。苟月影见郑达去了,便就买个破绽躲开龙虎四棱锏,追着郑达而去。 铁木金见郑达和苟月影逃走,哪里肯依,打马急追。苟月影见铁木金追得近了,便从腰间抽出魔幻红绦索向铁木金抛去。 铁木金见苟月影抛出红绦索,吼喊一声:“贼婆娘休施阴招,某家走南闯北见得多了!”说用左手的四棱锏一挑,将魔幻红绦索缠住重重一拖,竟将苟月影拽下马来。 郑达见苟月影被铁木金拖下马去,急得七窍生烟,慌忙打马返回来战铁木金。铁木金放下苟月影回击郑达,苟月影趁机跳上马去,对郑达喊道:“哥哥,鞑子厉害,我们战他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说着向荒山野岭而去。 郑达见苟月影去了,虚张声势地大骂一声:“骚鞑子,爷爷哪里怕你,来来来,与你打上三百回合见个分晓!”说着“哐哐哐”急打三棍。铁木金见郑达的混铁棍来得凶猛,使出龙虎双把锏抵挡,郑达却买个破绽跳出圈子,追着苟月影而去。 铁木金见郑达逃跑,大喝一声:“黑头郑达,你今日逃跑不了啦,某家一定要将你缉拿归案!”一边喊着,一边追着郑达和苟月影而去…… 话说倪三娘自郑达和苟月影走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忽见巡哨来报,说东大寨被铁木金和王铎攻破,姑爷和姑娘战铁木金不过,被那厮追着向荒山野岭去了。西大寨被莫里和攻破;北大寨被娄崖齿拿下,只剩下南大寨还在坚守,却是王铎勾结金兵作的孽,王铎那厮正带着金兵向中军大寨而来。 倪三娘听说王铎勾结金兵攻破几座大寨,气得咬牙切齿,急忙从刀架上取下金刚月牙刀,挎上佩剑,对钟离味道:“夫君在这里待着,奴家要去砍下王铎的狗头,祭奠死难的山寨兄弟!” 钟离味拦住倪三娘:“娘子岂能小觑钟离味?钟离味既然和娘子处为一室,岂能让你单独行动!”说着抓起一把朴刀晃一晃,道:“邓也有上乘武功,助娘子击杀王铎!” 倪三娘见钟离味执拗,也不阻拦,两人走出正厅大堂骑了马,王铎单枪匹马已经冲进中军大寨。 倪三娘断喝一声:“好个王铎,竟敢认贼作父,勾引金兵前来攻击中军大寨?老娘今日定要取你的狗头!”说着挥舞金刚月牙刀向王铎顶门砍去。 王铎用大砍刀抵住倪三娘,怒不可遏地说:“王铎之所以投降金军,全是你这贼婆娘逼的。贼婆娘,你这中军大寨已是危如卵系,只要答应嫁给老夫,老夫可以饶你不死!” 倪三娘骂道:“贼匹夫,让老娘嫁你,除非日月逆驶,河水倒流,还不下马送死,老娘照顾你个全尸!” 王铎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贼婆娘,老夫好言相劝,你却执迷不悟,罢罢罢,老夫就不仁慈了!” 王铎挺刀回击倪三娘,两人搅作一团,打了十几回合不分胜败。钟离味见倪三娘战王铎不下,大喝一声冲上前来,挥舞朴刀直取王铎。王铎力战两人渐渐手怯,被倪三娘一刀砍下马去,钟离味赶上去补了几刀,王铎身躯顿作几爿。 随后赶来的王铎亲信见主人被杀,与金兵混合一起将倪三娘和钟离味团团围住。倪三娘见敌兵势大,慌对钟离味道:“夫君不可恋战,金兵势大,我们赶快冲杀出去!”说着挥舞金刚月牙刀乱杀乱砍;钟离味一杆朴刀紧随其后,金兵着了,不是丢腿,便是断脑。两人左冲右突杀开一条血路,向大山深处而去……” 第477章 吴玠祭拜杨林玉 却说吴玠在太行山让鄂伦先郎和五百天魔兵围住用魔火焚烧,麒麟兽被冶炼成一口大铁钟,眼见吴玠性命堪忧,大鉄钟却将他和骕骦宝骥罩住向前滚动。 不知滚动多长时间,大铁钟停了下来,却是牛鼻山璇玑洞。 原来,璇玑教主算定吴玠将有一难,便就站在璇玑洞前观望,见鄂伦先郎和五百天魔兵真个厉害;九尾白狐的灵狐魔火果然不是凡火,在其大放淫威后,璇玑教主释放出一道清气,让麒麟兽化作一口大鉄钟,将吴玠和骕骦宝骥扣罩起来,招来牛鼻山璇玑洞再受仙机。 这时候,大鉄钟卷着吴玠和骕骦宝骥来到璇玑洞口,璇玑教主喝喊一声:“破!” 大鉄钟便就碎裂开去,重新化作麒麟兽回归吴玠的麒麟钢枪之中。 吴玠和骕霜宝骥还在迷蒙之中,璇玑教主吹出一口清气是他们清醒。 吴玠睁开眼睛,见师父站在当面,满肚子的委屈就像拉开闸门的洪水奔泻出来:“师傅,徒儿本是二十一世纪的吴三朵,只因在千丈峰捕捉金刚蜘蛛遭遇不测,师傅救了徒儿,使徒儿柚木成身。徒儿为了报答师傅救命之恩,只身去了宋朝,却三番五次经受地狱之苦。现在徒儿是吴三朵意识吴玠身躯,为了邀夺徽钦二帝,被鄂伦先郎和五百天魔兵魔火焚烧,徒儿实在受不了啦!” 吴玠说着,便就放声大哭:“徒儿再不去那个破宋朝,你让徒儿还原为吴三朵,回二十一世纪去吧!” 吴玠说着,振振有词:“近来徒儿一直做梦,梦见我那家乡吴家垴翻天覆地变了化,不少人都开上汽车;几个高中同学已经成了身家上亿元的大老板,周游太空!我还待在宋朝这个破地方有何意思?师傅,您就成全徒儿吧!” 吴玠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站立一旁等待师傅说话。 璇玑教主捻须而笑:“徒儿尽说傻话,受命在天责任重大,岂能说走就走?徽钦二帝已被押往五国城,想要营救不啻画饼充饥。但大宋不会灭亡,将有新主诞生,徒儿仍做吴玠返回宋朝,为新皇帝登基扫除障碍。” 说着拍拍吴玠的肩头道:“师傅这次招你回来,一是救尔性命;二是鼓尔信心;三是传尔令箭!” 说着,从身上取出三支指头长的小箭按在麒麟钢枪上,那箭便隐遁其中。 吴玠看得瞠目结舌,问璇玑教主这是为何。 璇玑教主道:“三支小箭是为天魔令箭,可救徒儿于危难之中,召唤的秘诀是苏东波的《江城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望北,射天狼。’”言罢,隐身不见。 吴玠大呼小叫,却见一阵狂风将他刮到空中,悠悠忽忽向前飘去,风停雾散,吴玠已经落在一座山头之上。 吴玠抬头去看,只见群山起伏,草厚林深,林间有座坟墓。 吴玠诧异,上前去看,却见墓碑上刻着:“大宋忠勇将军杨敢林玉之莹窀”。 吴玠见是杨林玉莹窀,不禁愕然,心中说道:“杨将军死哪?吴玠救郑达没有成功,竟然搭了杨将军性命…… 心中想着,便就悲声大动,伏在墓前啼哭不止:“杨将军,是吴玠害了你……” 吴玠正在这边大放悲声,坟墓后面的丛林中却转出一个人来。 这人青头、裹腰,樵夫装扮,见杨林玉坟前有人啼哭,便就赶将过来。 走到跟前,才知啼哭之人是吴玠,那头便拜:“吴元帅,小人终于等到您哪……” 吴玠被惊动,止了哭声去看,见一樵夫跪在地上给他叩头,慌忙将他扶起来,问道:“你是谁?怎么给在下叩头!” 樵夫站起身来道:“小人是王教头麾下校尉彭明,元帅不认识小人,小人却认识元帅!” 吴玠一阵惊喜,道:“原来是彭校尉?”说着,指指杨林玉的坟墓道:“杨将军怎么会死?” 彭明情绪低沉,款款说道:“元帅那晚去金营营救郑将军,王教头得知后分兵七路前去接应,却被金兵包围。王教头指挥大军东杀西闯,杀出重围,即令撤军。可徐定、张荣执意要找元帅,不幸被金兵俘获!” 吴玠见说,惊得瞠目结舌:“徐定和张荣为救在下被金兵俘获?” 吴玠说着,一拳砸在面前的土堆上,喊道:“郑达兄弟未救出来,徐定、张荣又被俘获,全是吴玠之过!” 这么说过,又问彭明:“那杨将军怎会殒命?” 彭明定定神道:“徐定、张荣被金兵俘获后,杨将军只身闯入敌营营救……” 吴玠打断彭明的话:“杨将军只身闯敌营怎么丢了性命?他是杨家将后代,熟稔杨家枪法,金兵岂能奈何……” 彭明吁叹一声:“常言道:会水的鱼儿被浪打,杨将军就是仗着自己是杨家将后代,熟稔杨家枪法,才丢了性命!” 吴玠一怔:“此话怎讲?杨家枪法所向披靡,无人可敌,怎会丢了性命!” 彭明道:“元帅您听小人慢慢来讲,那个金兀术倒也罢了,只是他身边的军师尼尔年齿不是等闲之辈!” “尼尔年齿,无名鼠辈,有那么厉害?”吴玠说着,不以为然:“金兵军师见得多了,大多都是酒囊饭袋,没有什么了不起!” 彭明道:“元帅小量尼尔年齿啦,你道这厮是谁?” 吴玠看了彭明一眼:“尼尔年齿不就是金兀术的军师吗!” 彭明道:“尼尔年齿是金兀术的军师没错,可他并不是女真人,而是汉人韩常!” 吴玠见说,不禁一怔,道:“韩常倒是听说过,可怎么成了尼尔年齿!” 彭明道:“韩常有武侯之谋,韩信之智,运筹帷幄不亚子房,定了一计,才使杨将军送了性命!” “原来这样!“吴玠大骇,惊叹一声道:“韩常用何计致杨将军于死地!” 彭明道:“这还得从王教头说起!王教头当时没有拦住杨将军,不无愧疚地对马扩和秦邦杰两人道:‘杨将军凭一时之勇凶多吉少,你二人速率大军转移。’马扩、秦邦杰去后,王教头带我们50人化装成逃难百姓,打算营救杨将军!” 吴玠追问一声:“既然营救,杨将军怎么还是死哪?” 彭明道:“王教头率领我们来到蝎子沟上面这座山梁,哦对了,就是那一座!” 彭明用手指指向北伸去的那座山梁,接着道:“我们来到山梁上刚一站定,便见杨将军追着金兀术而来。其实这就是韩常的计谋,将杨将军引进蝎子沟杀害!杨将军进了蝎子沟,似乎发现中了敌人奸计,正要打马回返,可已来不及,金兵500名弓弩手一阵乱箭,将他射杀……” 彭明叙说完毕,吴玠痴呆呆看着杨林玉的坟墓不说话,停了大半天,才对彭明道:“彭校尉怎么会在这里?王教头和凤凰山寨的人马哪里去了……” 彭明道:“王教头见邀夺徽钦二帝无望,便和史头领率领凤凰山寨人马返回,临走时留下小人十几个,在这一带打探元帅消息,没想到小人还真把元帅您给等回来啦……” 第478章 吴玠怒斩铁木金 吴玠见彭明这么来说,沉思半天,道:“太行山已被金兵占领,彭校尉尽快找到十几个弟兄,回凤凰山寨;告知王教头、史头领,就说吴玠很好,前去营救郑达、徐定和张荣,让他们不要挂念……” 彭明尊命去了,吴玠骑上骕霜宝骥向前赶路,来到一处地方,只见山下一片开阔地里,三人三马正杀成一团,搅作一堆。 吴玠惊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会有人厮杀,不如下去看个究竟……” 主意拿定,便就驱使骕骦宝骥向山下而去,近到跟前,却见三人之中一个是他朝思暮想的兄弟郑达,不禁大声喝喊:“郑达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郑达和苟月影打马逃跑,被铁木金紧紧追赶;眼见摆脱不掉,郑达便对苟月影道:“娘子先行,洒家在这里和鞑子厮杀……” 苟月影道:“哥哥说甚没底没面的话?要死死在一起,小妹岂能撇下你独自逃生?我们和骚鞑子拼了!” 说着调转马头向铁木金冲去,郑达见得,也就随后跟上。 铁木金见郑达和苟月影打住马步兜转回来,呼叫一声:“郑达匹夫,今日休想逃脱某家手掌,知趣者就下马投降!” 郑达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让洒家投降的人还没从娘肚子里生出来!” 说着挥舞混铁棍向铁木金擂去,苟月影也展开日月双股剑对铁幕金又戳又砍。 铁木金一支铁锏抵住郑达,一支抵住苟月影,哈哈大笑:“两个猪猡根本不是某家对手,还要硬撑什么!” 说着双锏舞动,仿佛泰山压顶,郑达、苟月影抵挡不住,节节后退,眼见性命难保,吴玠却赶了过来。 郑达喝喊:“大哥来得正是时候,快帮小弟收拾这个骚鞑子!” 吴玠让过郑达、苟月影,大喝一声冲上前去,手执麒麟钢枪向铁木真刺去,铁木金用龙虎双把锏来挡,只觉那枪有千钧之力,震得虎口发麻。 铁木金一怔,跳出圈子道:“呔,你这后生好生厉害,某家龙虎双把锏一百来斤重,却被你这钢枪震得双手发麻,哪里来的五脊六兽……” 吴玠哈哈大笑:“末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宋元帅吴玠是也!” 铁木金道:“原来你就是太行山大败兀术的吴玠吴晋卿,某家正要拿你,没成想不请自到,好好好,某家今日要将你和郑南蛮一勺子烩!” 说着举起双锏,使出平生气力向吴玠打去,吴玠用麒麟钢枪抵住,两人打了一百回合,竟然不分胜败。 吴玠寻思:“看来这个鞑子还真有些膂力,只用麒麟枪恐怕难能取胜,不如唤出麒麟兽将他杀戮,麒麟兽刚经师傅点化,就试试它的神威。 心中想着,便在枪杆上击了三掌,麒麟兽破膛而出,对着铁木金呼了一口气,便见铁木金头重脚轻从马上栽了下来,吴玠赶上前去,一枪结果性命。 吴玠见铁木金已死,便就收起麒麟兽,打马凝望。 郑达大惊小怪地赶将过来,道:“哥哥真有神威,一枪结果这厮性命,要不是你赶得及时,小弟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吴玠道:“明给你说,大哥我又去了一趟牛鼻山,得到吾师璇玑教主指点,这种无名鼠辈不在话下!” 郑达面面相觑:“你又见到师傅啦!是不是个老头,武功高深莫测?哎呀哥哥,什么时候让咱家也见识见识,叫老头传几手真招……” 吴玠哈哈大笑:“说甚痴话,我那师傅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得着的!”说着话头一转,道:“兄弟不是被金兀术押在太行山吗,怎么在这里与人厮杀!” 郑达啼笑一声,将胡里西豹把他秘密押往燕山,邓伯伯出手相救,两人逃脱后来到梨花山清平寨的事情叙述一番。 吴玠惊道:“怪不得在下前去金营营救,被鄂伦先郎扮成兄弟模样蒙了一场,差点叫五百天魔兵的灵狐魔火伤了性命,要不是师傅相救,吴玠恐怕就见不上你啦!” 郑达气得“哇哇”大叫:“这个鄂伦先郎是什么牛头马面,竟敢扮成洒家模样蒙骗大哥,若但被洒家碰上,定要打他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两人正在窃窃不休,苟月影上前道个万福,说:“伯伯辛苦了,小女菊月这厢有理!” 吴玠一怔,指着苟月影问郑达:“这是……” 郑达哈哈大笑:“她是你的弟媳苟月影!” 吴玠打个激灵,急忙将郑达扯到一边问:“你这黑头,刚别三日就刮目相看了,你不是已经有了孔紫凝嘛,怎么和苟月影又成一对,真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郑达白了吴玠一眼:“哥哥说什么呀?你有九房妻室,还和李师师粘粘糊糊;黑头就不能再纳一个苟月影……” 吴玠哈哈大笑,苟月影走上前来道:“小女知道伯伯在说什么,黑哥哥原来不愿意,是小女逼他做的,他倒好,竟给我娘做起媒来!” 吴玠一怔:“还有这事,这么说黑头出息啦,可不知令尊是哪位……” 话没说完,便见郑达跳将起来:“我们只顾在这里说话,还不知道清平寨情况如何,快,回去看看!” 三人驱马急行,赶到清平寨,见山寨人马死伤一片,询问一个还没断气的老兵,得到的回答是——东、西、南、北、中五个大寨均被金兵攻破,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四散逃离。 郑达呀呀吼叫起来:“金狗欺人太盛,此事皆因郑达而起,让山寨上万名兄弟受了牵连,郑达不杀莫里和誓不为人!” 说着就要寻找莫里和报仇。吴玠拦住他道:“兄弟不要着急,想那狗知府一定没有走远,我们抓来一个金兵问问情况!” 苟月影很快抓来一个金兵小卒,吴玠问道:“莫里和在什么地方,老实来说饶你不死!” 金兵战战兢兢:“爷爷饶命,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你问什么,小人就说什么!” 说着用手一指:“莫里和知府现在中军大寨坐镇!” 吴玠放过金兵小卒,和郑达、苟月影来到中军大寨,莫里和正坐在大厅正堂指挥军士抢夺财物。 郑达喝喊一声冲上前去,挥舞混铁棍向莫里和打去,莫里和躲闪不及,脑袋便成了响汤西瓜。 苟月影见郑达打杀莫里和,舞着日月双股剑冲到娄崖齿跟前只一挥,这厮便被拦腰砍成两截…… 第479章 荒寒地同胞相聚(1) 金兵见主帅伤亡,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慌不择道地四处逃窜,吴玠趁机掩杀一阵,金兵死伤过半。 苟月影见金兵逃去,四处寻找倪三娘,可是哪里还有踪影,不禁潸然泪下:“我娘和邓伯伯找不见了,莫非他们遭遇不测!” 郑达道:“休得胡说,妈妈武艺高强,伯伯也有几手工夫,一定是突围出去了!”说着对吴玠道:“哥哥,小弟本想和哥哥在清平寨安身,可这里已是狼藉一片,我们得找个居身之地呀!” 吴玠沉思一阵,道:“王教头和众英雄正在太行山五马山寨和金兵对峙,我们不如上那里投靠他们! 苟月影双目沁泪:“伯伯说的也有道理,可我娘还没找到,小女子怎能离开清平寨?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和黑哥哥留在这里寻找我娘和邓伯伯!” 郑达“唉唉唉”几声:“娘子咋就这样不开窍,这个地方哪有妈妈和伯伯,如果向太行山一路赶去边走边找,一定能找到妈妈和伯伯!” 吴玠长叹一声:“郑达兄弟说得有理,令尊和令堂要是逃脱出去,一定会向太行方向而去!”说着骑上骊蛛良驹,让郑达牵来苟月影的小红马,说:“小妹赶快上马,我们这里就去追赶令尊令堂!” 苟月影恋恋不舍地哭着说:“小女要离开生我养我的清平寨了,让我给它磕个头!”苟月影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这才骑上马和吴玠、郑达结伴而去……” 却说倪三娘和钟离味杀出清平寨,慌不择道地向荒山野岭而去,走得一二十里,马匹突然卧地不起。钟离味上前去看,方知两匹马早就受伤,现在实在是走不动了。 倪三娘急得眼泪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金兵追得正紧,没有马匹,我们如何逃脱出去!” 钟离味长叹一声:“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不过还没到山穷水尽之地!”说着指指四处的林翁草莽道:“你看这满山遍野的森林苁地,只要进到里面,再厉害的马匹也奈何不了!” 倪三娘脸上露出喜色:“那我们就进到林子里与金兵周旋,即便千骑万骑,也会被荆棘毛刺拦截回去!” 两人弃马而走,进入密密匝匝的林地,金兵马队果然不见追来。但此一时彼一时,林间茂密的草丛也给钟离味和倪三娘的行动带来很大不便,钟离味手持朴刀前面开路,拨砍出一条小径来。两人逶迤而行,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终于出了大山,但看到的却是荒漠和草地。 钟离味长叹一声:“娘子,我们走错路了,本应该逃离虎口回到宋国境内,哪想到钻进狼窝进入金国地面……” 倪三娘无可奈何地说:“乱中出错天命使然,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找到食物,我们几天还没吃一口东西哩!” 钟离味道:“既来之则安之,荒漠草原地阔人稀,百姓举棚而栖,我们向前一直走去,只要看见帐篷,便能弄到吃的,!” 两人重振旗鼓向前赶路,行得七八十里,却见五个金兵骑哨向这边奔来,倪三娘扯着钟离味惶惶而逃,可两条腿哪能跑过四条腿,没出一袋烟的工夫,便被金兵骑哨包围。 一个脸上长满络腮胡的家伙骑在马上气势汹汹:“跑什么跑?从何处来上何处去!” 钟离味会说番语,嘀里咕哝一阵,道:“我们是夫妻,从辽东来这里做皮货生意,一见大军心中发怵,因此惶惶逃跑!” 络腮胡绕着倪三娘和钟离味看了半天,见他们带着刀具,便道:“蒙人吧,做生意的带刀具干嘛,我看你俩一定是宋国奸细!” 钟离味打躬作揖:“那里哪里,这不是荒寒之地吗,群狼虫虎豹出没无常,带上刀具完全是为了防身!” 络腮胡乜斜着眼睛看着钟离味:“好一个能牙利嘴的奸细,弟兄们,将他们拿下送大帐请功!” 两个金兵见倪三娘是个女流颇有姿色,嘿嘿笑着向她扑去,倪三娘大怒,金刚月牙刀一挥,两个金兵的脑袋便掉在地上。 钟离味见倪三娘砍了两个金兵,也就举起朴刀向络腮胡砍去,络腮胡躲闪不及,半个身子被钟离味砍成两爿。 剩下的两个金兵吓得跪地求饶,倪三娘岂能绕过,“噗噗”两刀结果性命。钟离味喝喊一声“痛快,痛快,老汉在金营窝憋十几年,受尽这帮孙子的气,现在砍杀起来真够痛快!” 倪三娘道:“痛快倒够痛快,可我们还没找到吃的东西,倘若再来一帮金兵,恐怕就难对付!” 钟离味打个激灵,突然看见五个金兵马匹上挂得鼓囔囔的,走过去一摸,竟是肉干、烧酒,乐滋滋地笑了一声说:“娘子,这几个家伙连食物都给我们准备好啦,来来来,放开肚子吃吧!” 两人饱吃饱喝一顿,倪三娘说:“我们杀了金兵骑哨,倘若被他们的同伙发现,麻烦就惹大啦,得赶快离开这地方!” 钟离味道:“娘子说得有理,但我们将现场收拾干净,他们不就发现不了吗?”说着,将五具尸体拖到沙丘跟前掩埋起来,又捧来沙子盖住地上的血迹,说:“现在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倪三娘道:“离开这里向那里去?” 钟离味道:“荒寒之地天气说变就变,天黑之前,必须找到一处歇脚的地方,否则,不被风刮走,就会被冻死!” 两人骑了金兵扔下的马向前赶路,走了半天,终于看见一处帐篷,钟离味道:“有帐篷就有落脚之地,我们赶快过去!” 倪三娘撤了钟离味一把:“甭急甭急,要是金兵的营地我们还不是飞蛾扑火,得仔细看看!” 钟离味打住马步搭眼觑看,远远地,只见不少男男女女散坐在帐篷周围,便说:“不像军营,倒像一座百姓聚集地,走,过去看看再说!” 两人向帐篷跟前走去,只见那些百姓破衫烂衣,有的甚至衣不遮体,见他们走过来并不慌张,目光里闪现着呆滞的神色。 倪三娘惊叹一声:“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衣不遮体的难民!” 钟离味沉思半天,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金兵攻破汴梁后俘获不少宋臣、家眷,这些人莫非就是他们……” 第480章 荒寒地同胞相聚(2 ) 倪三娘听钟离味这么来说,眉头一皱,道:“这么说我们他国遇同乡啦,赶快上前询问!” 这么说着,便就走到一个留有胡须的长者身边道个万福,说:“敢问老丈,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胡须长者听倪三娘说中原话,不禁打个激灵:“夫人您说中原话,莫非中原人……” 倪三娘道:“奴家正是中原人!”说着指指一旁的钟离味道:“他是奴家夫君!” 胡须长者站起身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倪三娘道:“这里是金国荒寒地带,你们夫妻怎会来到这里?” 倪三娘慌忙打个幌子,道:“我们追逐一头草鹿误入沙漠,懵懵懂懂跑这里来了,还望老丈行个方便!” 胡须长者见倪三娘和钟离味身带兵器,知道不是等闲之辈,突然抓住倪三娘的手放声大哭:“这么说老奴见到故乡人哪,故乡人,快请帐篷打坐,我们好好拉拉家常……” 胡须长者唤人将倪三娘和钟离味的马匹牵进一座帐篷,礼让两人进到另外一座帐篷里面,闻讯赶来的人将帐篷挤得严严实实,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倪三娘和钟离味,似乎有满腹的委屈吐给两人来听。 胡须长者指指周围的人道:“这些人都是宫廷大臣、乐坊艺人,国遭不幸被金寇押到荒寒之地,每天只吃一顿饭,干的却是牛马活,不少人在饥寒交迫中郁郁而终,临死前还在呼唤故乡的名字。我们这些苟延残喘之人每天都盼望故乡人前来营救,可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盼望不到;二位壮士不期而至,我们可是拨云见天……” 话没说完,忽听帐外有人呼喊:“李侍郎,金兵的巡哨来啦,快让故乡人躲避!” 被叫作李侍郎的胡须长者一惊,慌忙对倪三娘和钟离味道:“二位壮士,快将刀具埋藏起来,这身衣服也不要穿了!” 一边说,一边将倪三娘和钟离味的刀具埋在地下,扯来两件破衣衫让两人着了,便听外面喝喊起来:“你们这些南蛮子真不老实,这么多人聚集一起要干什么!” 话音一落,几个如狼似虎的金兵便就闯进帐篷,举起皮鞭左抽右打,人群大乱,四散奔逃;倪三娘和钟离味也就跟着大家奔跑。 金兵发了一阵淫威扬长而去,大家重新聚集一起。 倪三娘见大家重新聚拢,便道:“这是咋回事,金兵发了一阵疯怎么就走哪?” 李侍郎哀叹一声:“夫人有所不知,这些金兵都是当地的地痞流氓,金主将他们雇来,专门对付我们!” 李侍郎说着,咯了几口痰,吐到帐篷外边,接着道:“我们被押这里后,金兵见大家年老体弱手无寸铁,便就不放心上,每天只派几个地痞流氓巡查一次。这些地痞流氓是来讹诈钱财的,见我们一贫如洗,敲砸不到什么,便就用皮鞭抽打一阵,扬长而去……” 倪三娘嘘叹一声:“原来这样!”说着一顿,道:“既然金兵巡哨一天只来一次,乡亲们为什么就不逃跑,活生生呆在这里冻死饿死!” 李侍郎满目沁泪:“巡哨虽然一天一回,但百里之外驻有大队金兵,上几次逃跑的人全被杀死,尸体至今还撇在沙滩上让兀鹫啄食,我们怎敢再生逃跑之心!” 倪三娘眉头紧趋沉思半天,突然说着:“如果大家相信奴家,奴家和夫君愿做掩护,带领乡亲们逃跑出去!” 大伙一听顿时喝吵起来,纷纷跪在地上给倪三娘和钟离味叩头。李侍郎感激涕零地说:“夫人若能将大家带离草原,便是再生父母,救世观音!” 倪三娘打拱作揖让大家起来,对李侍郎道:“皇帝不是被押往北国吗,前辈不知见过没有!” 李侍郎道:“太皇少帝被押往辽东黄龙府,这里是漠北草原荒寒地,两处相隔上万里,老奴岂能见上!”说着一顿,道:“不过九千岁距这里不远,就在百里之外的粘罕营地九谷城!” 倪三娘一怔:“前辈说的九千岁是不是康王赵构,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侍郎道:“粘罕兵围汴梁时让九千岁来金营做了人质,后来汴梁城破,徽钦二帝和宫廷大臣、乐坊艺人几千人被俘,金兵让二帝去了辽东,九千岁和我们一道被押往漠北。粘罕见九千岁是个皇子,便收他做了螟蛉软禁营地,情况如何,没有丝毫信息!” 话一说完,便见钟离味道:“九千岁是大宋仅有的骨血,如果能将他救出东山再起,中原山河还有希望!”说着振振有词:“娘子,你在这里掩护乡亲们逃离,夫君上粘罕大营窥探九千岁动向!” 倪三娘道:“夫君忠心天地可鉴,但粘罕大营不比漠北荒寒之地,你一个人如何去得?” 钟离味道:“夫君会讲番语,倘若遇到麻烦,就说是生意之人,不会引起他们怀疑。然后找机会接近九千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那九千岁虽在金邦,但不会忘记故乡故土,定会冲破种种阻扰返回中原重振大宋河山!” 李侍郎见钟离味这么来说,不禁老泪横溢,道:“苍天保佑你们这样的大宋子民!”说着对倪三娘道:“夫人与夫君同去营救九千岁吧,只要救出九千岁,老奴与同僚即便客死他乡也无怨言!” 倪三娘略一思忖,道:“九千岁要救,乡亲们更要救,不如先救乡亲们出去,再救九千岁不迟。九千岁现在是粘罕的义子衣食无忧,乡亲们却不一样,在这荒寒之地缺衣少食,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宫廷大臣和乐坊艺人见倪三娘深明大义,再次跪倒在地叩头不止。倪三娘扶大家起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各位马上准备,今夜三更我们就行动起来!” 事夜月明星朗,倪三娘手持金刚月牙刀骑在马上在前开路,钟离味执着朴刀于后压阵,宫廷大臣和乐坊艺人有的手持柴棍,有的拿着石头,跟在倪三娘身后。上千人悄无声息地快速行动,很快便到金将巴盖里的营地…… 第481章 九谷城钟离味卖饼 巴盖里是金邦一个平章,统帅三万人马在边境一带与宋朝对峙。也该这厮败运,今天是他父亲六十大寿,巴盖里夜晚在营地设下盛宴招待手下将士。将士们连日征战难得有个清闲,一见酒肉便像苍蝇见血,一拥而上大吃大喝,关口、碍道上的哨兵也经不住诱惑,悄悄放弃哨位来酒桌前喝酒吃肉。 北国的烧酒有些度数,几杯下去便醉倒一片。巴盖里见大家喝得开心也不阻拦,到后来全营军士几乎全部醉倒,没有醉倒的也是晕晕忽忽神志不清。 倪三娘一马当先冲进敌营满以为会受到阻拦,却见金营寂静一片,仔细去看,才知这些鞑子贪杯过量醉如烂泥。 倪三娘心中暗喜,慌忙向后传下话去,说金兵喝酒醉倒,正是突破防线的海好机会。李侍郎和宫廷大臣没想到行动这般顺利,急忙一传十十传百摸进金营,见金兵一个个像醉猫伏地不起,便就抢了刀枪要将这些鞑子杀掉。 倪三娘道:“得饶人是且饶人,倘若杀戮,势必惊醒金兵,逃离计划就得泡汤,大家拿上武器以防不测,赶快向南逃命吧!” 李侍郎见倪三娘说得有理,便让大家见好就收。上千人急速穿过金营向南而去,来到一条路口,倪三娘道:“越过这个山头就是宋国境界,前辈们加快步伐行进,奴家这里告辞了!” 李侍郎不明事理,懵懵懂懂问道:“夫人你说什么,我们已经脱离危险,为何要告辞而去!” 倪三娘道:“二帝深陷囹圄,九千岁现在粘翰军营,奴家和夫君要去营救,因之,与诸位在此告别!” 宫廷大臣和乐坊艺人纷纷上前相劝:“夫人万万不可,刚刚逃出虎口,为何要入狼窝,和我们一起返回中原另想办法吧!” 倪三娘道:“奴家本是一方草寇,多受百姓恩泽方才走到今天,如今国难当头,奴家理应首当其冲赴汤蹈火。乡亲们赶快上路,奴家和夫君这就去了!”说完躬身一礼,和钟离味打马向北而去。 宫廷大臣和乐坊艺人啜泣落泪。李侍郎伏地疾呼:“国家有这样的英雄豪杰,何愁金寇不灭!”说完跪在地上向北磕了几个头,率领众人向中原而去…… 不说李侍郎和宫廷大臣、乐坊艺人返回中原,只说倪三娘和钟离味驱马急赶一阵,看看进入番邦境地,便就扔了兵器换上胡服,打问粘翰的军营驻地。 一个路人见钟离味说的是番语,便就告诉他们:“大王爷的营地在九谷城,从这里向东再走一百里便可赶到!” 倪三娘和钟离味谢了路人向东而去,行得百十来里路,果然看见一座城池。钟离味道:“这里恐怕就是九谷城了,可不知九千岁在不在里面……”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却见一个八字胡老头挑着炊饼担子走了过来,钟离味大喜,急忙上前问安:“老丈辛苦,这里莫非就是九谷城!” 八字胡放下炊饼担子说:“这里正是九谷城,不知二位从何而来!” 钟离味卖个关子,道:“我们夫妻从辽东而来,老丈是给大军送炊饼的吧!” 八字胡哈哈大笑:“哪里哪里,老朽是九谷城羊家庄的炊饼世家,每天要做一担炊饼上这九谷城变卖,这不刚卖完炊饼要往家赶,没承想与二位不期相遇!” 钟离味拱手施礼:“这么说老丈是羊炊饼了,久仰久仰!小人金中(钟离味将邓的钟字拆解开来自称金中),只因做生意赔了本,想在九谷城谋个生计,还望老丈帮衬!” 羊炊饼从腰间掏出一只小酒壶抿了一口,道:“不瞒老弟说,住在九谷城的大王爷粘翰刚从中原打仗回来,正在四处招兵买马,九谷城的生意不好做呀!” 钟离味见羊炊饼提到粘翰,立即插上话头:“听说大王爷收养宋国九殿下做了螟蛉,不知可有此事!” “有有有!”羊炊饼手舞足蹈地说着:“那个九殿下老朽见过,面如满月,唇若涂朱,不愧是龙子龙孙,只可惜他父皇失了天下,使他来到北国荒寒之地!” 钟离味证实了康王九殿下就在九谷城,心中便就高兴,不失时机地调转话头道:“羊兄能做炊饼,金某做得一手好烧腊肉,如果能够合作,可是赚银子的好契头!” 羊炊饼打个愣怔:“金兄能做烧腊肉?不知你这烧腊肉和老朽的炊饼如何合作!” 钟离味笑道:“羊兄一定知道天下有种吃食叫肉加馍吧,肉加馍醇香味鲜,食者广众,将烧腊肉夹在炊饼中一咬,便就满嘴流油。羊兄有炊饼,金某有烧腊肉,两者一拍,银子就会源源而来!” 羊炊饼喜不自禁:“羊某早就听说中原有种食物叫肉夹馍,只是没有见过,金兄既然有这等手艺,真乃羊某之大幸,合作,合作,哪有不和作之理……” 第二天,羊炊饼和钟离味便在街面赁了一间门面房,盘好锅灶、烤炉,开始烤饼烧肉,门楣上还挑出一面旗幌:“金羊肉夹馍老店”。 猪肉、羊肉和炊饼的醇香味四处飘扬,引来不少路人上前围观。北国人常年以肉为主食,见面食夹着碎肉滴流耐看,便就询问这是什么东西。 钟离味给他们解释:“这叫肉夹馍,将熟肉剁碎夹在馍里头吃起来嘴香、舌香、肠子香,一切都是倍儿香!” 围观者经不起诱惑,你一块,他两块地购买品尝,果然香味养嘴,便就一传十十传百地张扬出去。 一时间,炊饼店被围得水泄不通。羊炊饼和倪三娘手忙脚快地和面烤饼;钟离味满头大汗地烧肉剁肉,生意那才叫个红火。 消息传到粘翰的中军大帐,几个持枪挎刀的士兵赶过来道:“店家,大王爷要品尝你们的吃食,快弄几个送进中军大帐让大王爷尝鲜!” 倪三娘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得逞,满心欢喜地向钟离味递个眼色,钟离味乐得屁颠屁颠,立即准备了一提笼肉夹馍送到粘翰的中军大帐。 粘翰拿起一块吃了觉得很是的道,便就一连干掉三四块,吃得满嘴流油,才对钟离味道:“你这炊饼还真不赖,但明明是馍夹肉,为什么却叫肉夹馍!” 钟离味笑道:“这是语句倒置,你想肉是五谷精华,肉字打头更显食物尊贵,更何况肉夹馍叫起来顺流爽口,便就这么叫了,狼主若但 第482章 倪三娘潜入粘翰营 粘翰见钟离味这么来说,喜形于色,道:“难得金店主一片孝心!” 说着让手下赏给钟离味白银一锭,道:“这是白银二十两,从今往后,金店主每天都送孤家一篮肉夹馍,让站班的,跑堂的也饱饱口福!” 钟离味谢恩退出,回到烤饼店向倪三娘说明因由,倪三娘喜不自禁,款款说道:“上苍顾怜,使我们这么快就接近粘翰,可九殿下现在何处还不清楚,明日奴家和官人一道上粘翰中军大帐观察动静……” 第二天,钟离味和倪三娘拎了两篮肉夹馍来到粘翰的中军大帐。 粘翰一见倪三娘,早把肉夹馍掷至身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美人,心中顿时生起一把火来,欣然忖道:啊呀呀,没想到金店主给孤家送来一个美貌女子,倘能同床共寝,那将是天伦之乐…… 这么想着,不禁念起汴京城的李师师来,却又长叹一声,默默说道:“不知聂散财将李师师劝导得如何,这都过去大半年,也不见他们报个信儿?罢罢罢,远水解不了近渴,眼前就有美人,现将那个李师师搁在一边再说……” 心中想着,嘴里便道:“金店家,这位夫人是你的什么人?” 钟离味直言不讳:“她是小人内子倪三娘!” 粘罕哈哈大笑:“这就对了!”说着让手下拿来黄金五十两送给钟离味,道:“黄金五十两金店家收了,从今往后不要再送肉夹馍,只把你家娘子留在军中听候……” 钟离味惊得目瞪口呆,愤愤寻思:“人说十个胡子九个骚,没想到粘翰更胜一筹,竟用五十两黄金来买我家娘子,真是天理不通,豺狼本性,邓与他势不两立……” 钟离味暗暗握紧拳头,准备和粘翰拼命。倪三娘扯扯他的衣袖轻声说道:“官人勿怒,小不忍则乱大谋,奴家自有对付他的办法!” 说着走到粘罕的座椅跟前道个万福,说:“多谢大王抬举,奴家能得到大王赏识那是三生有幸,从今往后,奴家就在军营陪伴大王!” 粘罕没想到倪三娘这般开通,高兴得哈哈大笑,当下就让倪三娘坐到他的身边来。 倪三娘见粘翰淫心大动,款款说道:“来日方长,大王不用着急。” 说着指指钟离味:“没见我家夫君还在大堂下边吗,奴家将他辞走再来陪伴大王……” 钟离味满腔的愤怒化作无尽的酸楚,他不明白倪三娘为何这样来做,大眼瞪小眼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倪三娘走到他跟前悄声说道:“官人无须多虑,粘翰狗贼的死期到啦,奴家将计就计接近他砍下这厮脑袋,为那些惨死的朝廷大臣报仇雪恨!” 钟离味惊得不知所措,倪三娘掐了他一把:“不要惊慌,倘若被粘翰看出破绽,事情就不好办,赶快叩头谢恩掩饰怔惊!” 钟离味懵懵懂懂跪在地上一边叩头一边落泪,倪三娘正告他道:“现在来不及伤心,奴家在这边牵住粘翰,官人赶快离开这里寻找九殿下,如果能找到九殿下让他返回中原,奴家就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钟离味郁郁寡欢地离开粘翰的中军大帐,心头仿佛压了一块石头——漂零多年的皮货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归宿,但与娘子只做了半夜夫妻,便被王铎冲散。夫妇俩不得不逃往北地,尽管旅途中充满艰辛,但夫妇俩形影不离,你恩他爱。然而好景不长,倪三娘留在粘翰身边了,这无疑是羊落虎口,鸟进蛇窝…… 钟离味边走边想,步履蹒跚地向金羊肉夹馍老店走去,却见一队金兵吆吆喝喝从那边赶将过来。 这队金兵有四五十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中间簇拥着一个年轻后生。年轻后生穿着大红团龙加沙战袍,金软带束腰;左挂弓,右插箭,挎口腰刀,坐下红缨马;头戴束发紫金冠,两根雉鸡尾左右分开,一看便是王孙公子。 钟离味慌忙唤出羊炊饼出来问话:“羊兄快来看,哪家王爷前呼后拥这般威风,他们要去甚么……” 羊炊饼拭拭眼目看了一阵,道:“此乃宋国康王九殿下,自从做了粘罕王爷的螟蛉,似乎忘记异国他乡,整日声色犬马,现在向西而去,一定是上大孤山狩猎去了!” 钟离味惊得一怔,拽住羊炊饼的胳膊说:“你说他是九殿下,这怎么可能……” 羊炊饼笑道:“金兄不相信?这个九殿下是个纨绔子弟,他老子和哥哥被狼主发配辽东他不着急,竟然认敌作父,图的就是吃喝玩乐,老朽即便一只眼睛也能认出他来!” 钟离味听羊炊饼这么肯定,心中暗暗高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九殿下,他既然上大孤山狩猎,我何不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心中想着,便对羊炊饼道:“羊兄,赶快准备两筐炊饼,我要追赶康王九殿下……” 羊炊饼迷迷瞪瞪看着钟离味:“金兄这是怎么哪,九殿下带人上大孤山狩猎,你追赶人家干嘛!” 钟离味见自己说漏嘴,慌忙搪塞:“羊兄真是个死脑筋,你想九殿下上大孤山狩猎,中途是不是要喂脑袋,喂脑袋就得吃食物,我们的肉夹馍倍儿香,送他一大篮还不买个天价!” 羊炊饼茅塞顿开:“金兄真是个行家里手,什么地方都要见缝插针,好好好,老朽这里就做烤饼,金兄多弄些肉来,我们赚赚他的银子……” 两大篮肉夹馍很快制作出来,钟离味双手拎了,突然又犯了嘀咕:“不行不行,人家九殿下和护兵骑的是高头大马行走如飞,我这两条腿如何追赶得上,如果有一匹马那就好了!” 羊炊饼哈哈大笑:“金兄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们做炊饼的哪来马匹?即便租赁也是天方夜谭;因为粘翰王爷发过禁令,民间马匹一律征为军用,不许百姓随便使用,否则就有杀头之祸!” 钟离味愤然而起:“粘翰不是好东西,老百姓使用马匹他也管,他不让使,老夫偏偏要使,看他能将老夫怎样!” 话所这么说,可从哪里才能弄到一匹马来,钟离味心中焦虑不安。就在这时,却听冥冥中传来一个声音:“骊蛛良驹在此,邓不必焦虑!”钟离味不知所何,东张西望寻找声音来源,却听门外却传来烈马的嘶鸣声。 第483章 大孤山钟离邂康王 嘶鸣声是骊蛛良驹,骊蛛良驹随郑大来到太行山邀夺徽钦二帝,郑达不幸被俘,金兀术欲占骊蛛良驹,被它踢了个头青面肿逃之夭夭。逃脱后的骊蛛良驹在茫茫草原四处游荡,却见璇玑教主向走来。 骊蛛良驹以前是巨型蜘蛛,得璇玑教主点化先成丑陋不堪的怪兽,后成飘逸洒脱的红鬃烈马,一见师傅走来,立即四蹄跪地做跪拜状。 璇玑教主拍拍它的脑袋道:“徒儿不必多礼,你现在是替天行道的信使,立即赶到九谷城金羊肉夹馍老店门前,由钟离味使用!”说着用手一指,天地间便显出一道金光。 骊蛛良驹沿着金光一路奔跑,打住步子,已经来到金羊肉夹馍老店门前,便就长长嘶鸣一声。 钟离味听见有马嘶鸣,急急赶出门来,见门口站着一匹红鬃烈马,那马器宇轩昂,鞍辔俱全,双目中显现出大义凛然的神采。 钟离味潸然泪下,隐隐说道:“上苍护佑老身,老身正需一匹马,就有马来到门前!”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搂住骊蛛良驹的脖颈放声啼哭:“老天厚待钟离味,钟离味一定不辱使命……” 祈祷完毕,钟离味将两竹篮肉夹馍挂在马鞍之上,骑上骊蛛良驹,向大孤山急急赶去,不出一袋烟的功夫,已经超越九殿下来到山顶头的九曲梁,回头觑看九殿下,这伙人还在山下面逶迤而行。 话说大孤山是北国地面难得的一座青山,也有丛林、草甸,麋鹿、草麂、黄羊、山鸡,自从粘翰驻军九谷城,大孤山便成了达官贵人时常狩猎游耍的去处。 康王赵构和几十个卫士来到山下,一个卫士头领对他说道:“小王子,小的奉大王之命保护主子来大孤山射猎,不知主子今日要射什么猎物?” 康王道:“本王今日要独自射鹿,尔等只管就地玩耍是了!”卫士答应一声,乐得四处觑看玩耍。康王便骑上红缨马,跨上金雕弓,追着一只草麂而去。那草麂奔跑如飞,康王射了一箭未中,便就紧紧追赶而去。 钟离味在九曲梁看得清楚,见康王渐渐近到跟前,便扯开嗓门唱起情歌: 山丹丹开花背洼里红, 先交人来后交心。 白个生生脸脸太阳晒, 巧格溜溜手手拔苦菜。 黄河畔上灵芝草, 长得娇来生得好。 干妹妹好来果然好, 走起路来水上漂。 马里头挑马一般高, 人里头挑人数你好。 清水水玻璃隔着窗子照, 满口口白牙对着哥哥笑。 有句话儿难开口。 抓住胳膊端起手, 搬转肩肩亲上一个口。 把住情人亲了个嘴, 肚子里的疙瘩化成水。 ………… 康王追草麂正紧,却听高处传来情歌声,勒马住脚抬头去看,只见一个汉子挑副箩筐站在山头上叫唱,音调竟是关西一带的情歌。 康王听得仔细,越听就越中耳,便就放弃草麂蹬高向上,来到九曲梁,询问钟离味:“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唱关西情歌?” 钟离味见康王搭了话,心中暗暗作喜,哈哈笑道:“老汉钟离味,在九谷城开了一家肉夹馍老店,闻悉小王爷来大孤山狩猎,特送两箩筐一表寸心。小王爷,尝尝小子的肉夹馍吧!”说着,拎起一块肉夹馍递了过去。 康王一见肉夹馍,不禁潸然泪下,跳下马捧在手中款款说道:“这是中原吃食,莫非你是中原人!” 钟离味慌忙跪地叩拜:“小人钟离味正是中原人,以卖肉夹馍来到九谷城,就是要救殿下返回中原重振大宋国威,殿下,快跟小人逃离这个地方吧!” 康王赵构惊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地向后退了几步道:“胡说什么,大宋已经灭亡,本王爷现在是大金国的王子,你唆使本王逃往中原,难道不要脑袋啦!” 钟离味叩头不止:“殿下,梁园虽好但不是久留之地,如今二帝被囚,中原无主,你应该尽快返回去登基皇位,鼓动国人延续大宋香火,贪恋北国安逸,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康王见钟离味说得真切,一时间竟然无语而对,沉默一阵道:“看来邓爱卿是个忠义之人,本王早就有这个意愿,但无上皇诏书,岂能擅自登基?爱卿倘若有心,就上五国城讨道诏书,本王立即返回中原!” 钟离味惊喜不已:“只要殿下愿意返回中原,邓粉身碎骨也要讨来上皇诏书!”说着一顿,道:“倘若小人讨来诏书,可在何处再与殿下相见!” 康王道:“本王每隔三天便来大孤山狩猎,爱卿记准这个时间即可……”康王还想说下去,却见那些卫士骑着马向这边奔走而来,急忙说道:“邓快走,这些卫士是粘翰的亲兵,一旦发觉你是中原人,一定不会轻饶!” 钟离味笑道:“小人是九谷城肉夹馍老店的掌柜,来大孤山为小王爷运送炊饼,金兵卫士既然涌上前来,就让他们尝尝小人的肉夹馍!”说着便用番语叽哩咕哝乱喊一气。 康王见钟离味会讲番语,悬着的心便就放进肚里,趁机说道:“弟兄们,这是九谷城新近开张的肉夹馍老店炊饼,味道纯真,大家快来品尝,小王爷今日请客!” 金兵卫士听得,一拥而上围住钟离味的炊饼筐大饱口福。两箩筐肉夹馍很快扫荡一空,康王送给钟离味一锭银子,卫士头儿道:“炊饼掌柜,三天后小王爷还来大孤山狩猎,你再送两箩筐炊饼让爷爷们尝鲜!” 钟离味唯唯诺诺应承一番,将箩筐挂在马背上,骑上骊蛛良驹就要离去,卫士头儿却将他拦住道:“大军早有禁令,不让民间拥有马匹,你一个买炊饼的哪来这么好的马!”说着,将骊蛛良驹的辔头一拽,说:“这马不赖,归大军所有!” 钟离味期期艾艾不知说什么才好,康王走上前来道:“炊饼掌柜要给我们送炊饼,这么远的路行走不便,马就让他骑着吧,这件事本王会向爹爹说清楚的!” 卫士头儿见康王这般来说,只好让钟离味骑着骊蛛良驹离去…… 第484章 郭孝直冒死探二帝(1 ) 钟离味骑着骊蛛良驹离开九曲梁,飞也似的向山下奔去,回到金羊肉夹馍老店,羊炊饼问他买卖如何。钟离味搪塞道:“占了好大一个厘头,比平时高出两三倍!” 羊炊饼乐得合不拢嘴,钟离味心中却火烧火燎:康王要见到上皇诏书才能返回中原登基,但大孤山踞五国城十万八千里地,如何才能赶到…… 心中正想,却听骊蛛良驹嘶鸣起来。钟离味顿时茅塞顿开:真是榆木脑袋,放着千里马不用乱想什么招数? 于是对羊炊饼道:“小弟回来路上碰见一个熟人,相约出去喝酒,恐怕要有几日才能回来,老店生意就拜托羊兄了!” 羊炊饼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钟离味便将康王送的那锭银子递给他道:“这锭银子全归羊兄所有,羊兄就辛苦辛苦吧!” 羊炊饼一见白花花的银子,立即喜笑颜开,忙不迭地说:“要得要得,金兄尽管放心去约朋友,羊某定会将老店料理得停停当当……” 钟离味告辞羊炊饼走出店门,准备乘骑骊蛛良驹前往五国城,却听一阵铃铛悠悠传来,铃铛声中,便有两个卦师手执旗幡款款而来,嘴里喊着:“求签算命,为人消灾,姻缘家事,官运前程,全在掌控之中。算得准收钱十纹,算不准,分文不取……” 钟离味心中一乐:这真是瞌睡遇上枕头,老身要上五国城,却有卦师来到眼前,何不算上一卦问问吉凶…… 于是喊道:“先生留步,小的想卜一卦!” 两位卦师走将过来,一个年长,一个年壮。年长者将钟离味打量一番,说道:“不知官人要卜姻缘家事,还是要算官运前程!” 钟离味笑道:“小的一不卜婚姻家事,二不算官运前程,只是要上五国城行走一趟,想问个凶吉!” 年长卦师见钟离味一口中原话,还说要上五国城,眼睛眨也不眨地将他觑看一番,道:“官人既然要卜五国城的凶吉,那就报上生辰八字!” 钟离味报了生辰八字,年长卦师掐算一阵,款跨说道:“官人这趟五国城之行是要寻找宋国二帝,可二帝被金兵囚禁荒野深井,你是见不上的!” 钟离味惊得瞠目结舌:天底下还有这样神机妙算的卦师,自己只报了生辰八字,他便卜出动机行踪,真是奇了怪了—— 说奇并不奇,说怪也不怪。两个卦师一个叫郭孝直,一个叫张世谋。郭孝直本是宋国遣往金邦的使臣,为了联合金国灭辽,郭孝直出使金邦签署了“海上之盟”。但金兵向辽国境地发起攻击时,宋徽宗却迟迟不予发兵。恨乌及屋,金邦便将郭孝直作为人质扣押,这一押就是十多年。郭孝直身陷囹圄,便就学了一手医马绝技,金营中但凡马匹生病,都要请他医治。久而久之,郭孝直便成自由之身,在金营里来去自如。忽一日,郭孝直闻得汴京沦陷,徽钦二帝做了金人俘虏,禁不住放声大哭。哭过之后心中想道:国不能一日无主,孝直得想方找到二帝讨个办法。于是四处打问二帝下落,得知二圣被押五国城,便以医马为名向五国城赶去。行至辽东,竟和张世谋不期而遇。 张世谋原是吏部侍郎、蔡京的女婿,郭孝直虽然比他年长,却是张世谋的属下。蔡京落魄后张世谋逃往金邦企图东山再起,但金国人也痛恨奸臣,不把他当回事。张世谋郁郁寡欢,整日四处游荡。听说郭孝直要上五国城寻访二帝,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发迹机会,便要和郭孝直相伴而行。 郭孝直心中不悦,他知道张世谋投奔金国而来,没被重用才易帜更张。但异国遇故人毕竟是件好事,也就没有推辞,和张世谋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打好寝室,用过膳食,郭孝直道:“张公先在这里休息,老奴以医马为名打探二帝消息,倘若有信,立即前去探望!” 郭孝直出了客栈,进了金营,四处行走,打探二帝居处。金营里那些平章、头目不少人认识郭孝直,一个平章便道:“若是别人,我们一个字也不透露,但郭将士是医马之人,我们用得着的,就告诉你吧!”说着用手一指:“宋朝皇帝被押在五洞井!” 郭孝直谢过平章,急急返回客栈,和张世谋准备了两件老羊皮袄,烧了几十斤牛羊肉,拎了几罐御寒烈酒来到五洞井要求拜见徽钦二帝。 守卫的平章巴尔哈道:“郭将士真是胆大包天,狼主有令,谁也不能见宋朝皇帝,你若去见,巴里哈这颗脑袋恐怕就给咔嚓啦!” 郭孝直塞给巴里哈几两银子,说:“巴将军与老朽认识不是一天两天,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徽钦二帝是小人主子,你就做个人情放小的进去表表忠心吧!” 巴里哈掂掂手中的银子,心想一个老迈之人即便见了徽钦二帝也不会生出什么差错。便就说道:“看在你平时为大军医马的份上,本平章就让你见见旧主!” 巴里哈让手下打开门,张世谋冲在前面往里走,巴里哈拦住他道:“你是什么鸟,在这里滥竽充数!” 郭孝直道:“他叫张世谋,是小的故交,也想见见旧主公!” 巴里哈道:“不行不行,郭将士一人进去,这个张世谋滚一边去!” 张世谋满面羞愧地站立一边,胸中不禁腾起熊熊怒火:王八犊子不是爹娘生养,要是国师翁不二含健在,张某定会让尔等狗头落地…… 郭孝直安慰张世谋:“老主人不必动怒,在人檐下站哪有不低头,你就在这里等待老朽吧,老朽定会转达你的心愿!” 郭孝直领了巴里哈的将令牌,用马匹将肉食、烧酒驮了,走进五洞井的大门,但见四处荒凉一片,哪里有囚禁的犯人,心中不禁嘀咕:圣上怎会关在这里,这里黄沙野岭啊,但那些平章口口声声说圣上在五洞井,这里是五洞井,哪里有二圣的踪影?一头走,一头叫喊:“主公在哪里!主公在哪里!” 叫了半天无人应答,郭孝直便放声大哭,正哭得凄惶,斜刺里冲出两个金兵,一个扭住郭孝直的胳膊,一个将砍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这里是军事禁地,你在这里哭嚎什么……” 第485章 郭孝直冒死探二帝(2) 郭孝直慌忙拿出巴里哈的令牌说:“小的奉巴里哈将军之命来给宋朝皇帝送食物,兄弟不要误会!” 两个金兵拿着将军令牌瞅了半天,满不在乎地说:“你这老棒子挺有面子呀,竟然拿到巴将军的将令牌,既然这样,那就去见宋帝吧!” 郭孝直拽住两人的衣袖道:“还望二位兄弟指点迷津,宋帝他们在什么地方,老身哪里找得见……” 两个金兵甩开郭孝直的手臂,怒气冲冲说:“老棒子事情真多,前面的枯井就是宋帝栖身的地方,你眼窝瞎了看不见!”说完扬长而去。 郭孝直见说,这才知道徽钦二帝被金兵丢在枯井内备受折磨,心中便如刀绞,嘤嘤啼哭,默默说道:“想我上国天子,竟被贼酋弃于枯井之中!上皇,您老人家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就落到如此下场……上皇,微臣对不住您老人家,让您老人家在荒寒之地经受如此苦难……” 郭孝直心中诉说一起,便就向前望去,只见乱草丛中果然竖着一眼枯井,井口似有光气徐徐冒出,禁不住放声大哭:吾主也是真龙天子,如何受得了这种屈辱?亡国之痛!亡国之痛呀…… 郭孝直哭泣着来到枯井跟前,趴在井口向下喊话:“主公,臣乃郭孝直,出使金国被押十多年,闻得主公在这里受苦,特备些许食品前来请安!” 二帝闻讯放声大哭:“上面果真是郭爱卿,难得郭卿这般孝心。都怪我们父子听信奸贼妄言,使大宋江山一败涂地,黎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自身也没逃脱牢狱之灾。枯井天日,饥寒交迫,我们父子恐怕不久于人世了!” 郭孝直哽咽岔气:“圣上不要悲伤,臣今日能见万岁是悲苦中之大幸,从今往后,臣会送来一干食品使二帝安康,可不知中原还有那位皇子可继大统!” 徽宗哭道:“只因张邦昌卖国,将赵王驱入金营跌死;现在只剩下一个九殿下康王,又被逼来金邦做人质,听说在九谷城做了粘罕螟蛉!” 郭孝直道:“既有九殿下在此,主公可写下诏书一道交臣带着,倘能遇见,好让他逃往本国继位,起兵来救主公!” 徽宗泣道:“枯井荒寒,哪来笔墨纸砚撰写诏书?” 郭孝直道:“因陋就简,圣上就降道血诏吧!” 二帝听了,啼哭不止,只得暗里将白衣衫撕下一块,咬破指头书写数字:“康王速回中原继位,聚全国之力抵抗金番,时机成熟,可来北国营救父兄……” 郭孝直在上面隐隐忽忽看见二帝将血书写好,便用一根长绳将带来的羊皮袄、酒肉吊下井去。二帝收了食物,将血诏拴在绳子上让郭孝直拽吊上来。郭孝直看罢血诏,藏在皮袄夹层之中哭了一场,道:“主公保证龙体,臣子这里告辞了!”说吧,对着枯井叩了三个头,惶惶离去。 走出五洞井的荒凉场院,郭孝直还在伤心落泪,却见巴里哈迎面赶来,大喝一声:“小的们,将这老棒子捆绑起来!” 几个小卒立即手持刀枪将郭孝直包围起来,郭孝直慌道:“将军勿怒,小的无罪!” 巴里哈道:“念你医马有功,才放你上五洞井去见宋帝,怎么一去这长时间,莫非搞了什么阴谋诡计!” 郭孝直诚惶诚恐地伏地求饶:“将军开什么玩笑,小的只是为吾主送些食物略表孝心,他们在井下,小的在井上,能搞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巴里哈笑道:“谅你也不敢,还不快滚,以后休来此地!” 郭孝直爬起身子疾走而去,边走心中边骂:“天打五雷轰的骚鞑子,等康王中原即位,我朝大军定将你们这些狗杂种一个个消灭干净……” 郭孝直走出金营,对外面等候的张世谋道:“事情办妥,赶快离开这里!” 两人回到客栈,郭孝直拿出二帝书写的血诏让张世谋看过。 张世谋喜不自禁:“有上皇的血诏,康王定能返回中原继承大统,我们两人也就是辅佐大臣了!” 郭孝直道:“现在不要想辅佐大臣的事,听上皇说康王九殿下在九谷城给粘罕做了螟蛉,我们要立即赶往那里!” 两人急急赶到九谷城,得知康王九殿下就在粘罕军营,可就是进不去。 张世谋心生一计:“我们不如扮成算命先生四处游走,看看有没有人带信进去!” 郭孝直是饱学之人,拆签算卦不在话下,便就扮成卦师,让张世谋扮成童儿举牌摇铃,在九谷城四处游荡。 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只有半天工夫,两人便和钟离味相遇。 郭孝直见钟离味让他卜算前往五国城的凶吉,心中便想:一个中原人要上五国城,一定有什么紧要事寻找徽钦二帝,便就旁敲侧击卜算一番,果然一箭中的。 钟离味不知所何地看着郭孝直,郭孝直嘿嘿笑道:“官人不必惊慌,老朽郭孝直,原是大宋遣往金国的特使,金奴嚣张,将老朽扣押北国十多年。这位是吏部侍郎张大人,我二人刚从五国城徽钦二帝那边过来,讨了二帝的血诏寻找康王九殿下。见老兄讲的中原话,还说要上五国城,才卜出此卦予以试探,莫非老兄的心思被老朽猜准!” 钟离味诚惶诚恐,忙不迭地抓住郭孝直的手说:“先生来的正是时候,贫身正为此事发愁,请请请,快请屋里细谈……” 钟离味将郭孝直和张世谋请进内室,叙说了他和倪三娘来到九谷城以卖肉夹馍为名潜入粘罕金营打探九殿下消息,倪三娘被粘罕扣押,他上大孤山和九殿下相遇的前后经过。尔后说道:“九殿下让老身上五国城讨求皇诏,郭兄、张兄既然讨到,真是芝麻掉进针眼里巧透了,三天之后,我们就上大孤山和康王殿下相见!” 郭孝直高兴得直搓双手:“天不灭宋,天不灭宋啊!”说着怒骂一声:“金奴,尔等还能张狂几日,等九殿下返回中原即了皇位,我朝大军定会直捣黄龙府,将你们这些狗杂种一个个剿灭殆尽……” 第486章 九曲梁君臣谋复国(1) 却说康王赵构那日和钟离味在大孤山相见,回到粘罕军营后一直惴惴不安,子夜已过,还静坐卧室唉声叹气。 父皇和王兄双双做了金人俘虏,康王无时不在挂念,但国家已亡,康王也是自身难保,万不得意做了粘罕螟蛉,也是一个缓兵之计。但粘罕给他派来众多卫士,说是保护安全,其实是监视他的眼线。 常言道苦到极时必有乐,正当康王内心无比痛苦时,斜刺里杀出一个钟离味。钟离味在大孤山上那段诉说,仿佛一束火苗点燃康王盛放已久的干柴。康王当时就想随钟离味逃离,可一想到没有上皇诏书,即便逃回中原也难继位,方才促使钟离味上五国城面见上皇。可五国城远在天边,钟离味能找到上皇吗,即便找到,上皇能下诏让自己继位…… 康王忧心忡忡地思索一夜,只等再次上大孤山和钟离味相见。三天时间终于熬到,一大早,康王便准备了几箱好酒,几袋好肉,催促卫士赶往大孤山,说是今日要狩个早猎。 卫士相伴而行,来到山中,康王拿出好酒好肉让卫士在山中痛吃痛饮,自己则骑马挎弓向丛林深处没去。 康王顺着丛林绕了一个大圈,便向九曲梁赶去,边走心中边想:只有三天时间,钟离味能从五国城回来吗…… 想犹未了,便见山坳里有三个人影晃动。康王一怔:“怎么冒出三个人来,看来钟离味没有回来,此地不能停留……” 康王打马正要离去,却见一骑飞也似的冲将过来,到了跟前,竟是钟离味。康王惊诧不已:“孤家还以为你没回来,正要离去呢!噢,对了,你怎么还带来两个人,他们是谁!” 钟离味道:“那两人一个是郭孝直,一个叫张世谋,都是为殿下而来,殿下快过去受他们礼拜!” 康王不知所何,钟离味已经驱马向那边赶去,康王只好跟在后面赶将过来。郭孝直一见康王,平地而跪放声大哭。 康王便问:“你就是郭孝直?” 郭孝直道:“老臣正是早年出使金国的郭孝直,只可惜被扣十多年,今日才见到殿下,真是三生有幸,殿下在上,请受老臣一拜!” 康王扶起郭孝直:“异国他乡不必多礼,郭爱卿快起来说话!”说着一把抓住郭孝直的双手道:“孤家年幼时就听说有个郭孝直,为了大宋江山身陷金邦,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张世谋见康王对郭孝直礼爱,也就跪倒在地上惶惶叩拜:“殿下在上,吏部侍郎张世谋拜见!” 康王松开郭孝直的手,将张世谋打量半天,道:“吏部侍郎张世谋,本王怎么没有见过,对了,你怎么也到番邦来了?” 张世谋声泪俱下,巧嘴如簧地说:“汴梁城破后,微臣和宫廷大臣、乐坊艺人一起被押往番邦,但微臣效忠大宋,打伤几个金兵逃了出来,与郭孝直在辽东相遇,听说殿下被困九谷城,匆匆赶来相见。殿下怎么就不不认识微臣!” 康王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本王确实记不起你了!” 张世谋放声大哭:“殿下记不起微臣,前朝太师蔡京总该记得吧,微臣是蔡太师的犬婿张世谋!” 康王一听张世谋是蔡京的女婿,顿时火冒三丈:“原来你是蔡京的女婿,蔡京老贼把持朝政多年,鱼肉百姓,蒙骗皇上,和朱勔沆瀣一气弄什么花石纲,搅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才使金人钻了空子趁虚而入。本王没有亲手杀了蔡京老贼,就拿你来试刀!” 说着抽出腰刀要杀张世谋,张世谋吓得面如土色。郭孝直和钟离味慌忙拦住:“殿下不要动怒,张世谋虽然是蔡京女婿,可他前来拜见殿下,也是忠心使然,望殿下息怒!” 康王见郭孝直、钟离味相劝,只好放过张世谋。张世谋拍马匹拍到马蹄上,顿作奴才相抱住康王的腿大哭不止:“臣对殿下一片忠心,费尽千辛万苦讨到二帝血诏,殿下却将臣视同奸臣,臣着实冤枉呀……” 康王面面相觑,郭孝直便从衣逢中取出二帝血诏递上去:“张世谋说的没错,二帝果真有诏书在此,希望殿下早日复国!” 康王看过诏书哭了一阵,对张世谋道:“这么说孤家冤枉张爱卿了,张爱卿不要在意,如果孤家夙愿成真,你和郭孝直、钟离味都是有功之臣!” 郭孝直接上话头:“现在万事俱备,就等殿下赶回中原即位!” 康王略一思忖:“郭卿说的有理,可这北国距中原千里之遥,金兵牢牢守着关口、碍道,孤家如何逃得出去……” 话没说完,便见钟离味走上前拜道:“殿下不必多虑,小的早给你备好千里马!”一边说,一边将骊蛛良驹牵过来说道:“这马名骊蛛良驹,腾云驾雾日行千里,是上苍专意是给殿下准备的,殿下骑上它,逃出关口碍道易如反掌!” 康王大喜,将小红马递给钟离味,牵着骊蛛良驹牵左看右看,禁不住哈哈大笑:“天不灭宋,天不灭宋呀,有此神马,本王定能逃回中原!” 张世谋听钟离味提到骊蛛良驹,顿时犯了嘀咕:这不是魔女莫小儿的坐骑吗,怎么会到这里,看来有神灵佑护大宋,我何不趁此逃回中原东山再起,做老丈人蔡京那样的人物…… 主意拿定,便对郭孝直和钟离味道:“二位兄长先留此地,让张某陪同殿下逃回中原!”说着拉起康王上了骊蛛良驹,在马背上砸了一拳,骊蛛良驹便载着二人绝尘而去…… 话说陪同赵构上大孤山狩猎的那些金兵卫士正在山下吃肉喝酒,却见康王和张世谋骑匹红鬃烈马奔驶而来,不知何事,那马已闪电般从眼前穿驶而过。 卫士头儿反映还算灵敏,大喝一声道:“不好,赵构要逃跑,大王爷早有吩咐,倘若逃走赵构,我们都得掉脑袋,赶快追赶!” 金兵卫士大梦初醒,纷纷上马挎枪向前追去,可是哪里还能追得上。金兵卫士不敢怠慢,慌忙奔回军营报告粘翰…… 第487章 郭孝直忠烈献身躯 却说金兵统帅大王爷粘翰,这几日一直和倪三娘纠缠不休,但倪三娘柔情文火就是不上套,粘罕急得口舌冒烟强行占有,却见小卒来报,说康王赵构逃走了。 粘罕惊得目瞪口呆,大半天才回过身来,惊问一声:“什么什么,康王赵构逃走哪?” 小卒点点头道:“启禀大王爷,是康王赵构逃走啦!小人前来禀报!” 完颜宗翰一把揪住小卒衣领,问道:“孤家对赵构一片亲情,收他为螟蛉,待若己出,他还要逃走!” 小卒抖抖索索,语无伦次:“大王爷是……是逃走了……骑了一匹红鬃烈马行走如飞……小的……追赶不上……” 粘罕大喝一声,甩了小卒一撇巴:“妈拉巴子,你们坏了本王大事,赵构倘若逃回中原,定会另立朝廷,赶快传令下去,全城戒严,捉拿赵构!” 粘翰吩咐完毕,就要走出门去,却见倪三娘手持一把钢刀拦在门口道:“走就让他走吧,大王何必兴师动众!” 粘翰见倪三娘面带杀气,惊诧不已地说:“美人怎么手持钢刀,莫非要对孤家不恭?不会吧,孤家可对你不薄……” 倪三娘冷笑一声:“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姑奶奶是大宋子民,今日要取你的狗头!” 粘罕面面相觑,倪三娘接着说道:“姑奶奶之所以故作矫情留在这里,就是要拖住你的腿脚让夫君掩护九殿下逃走;现在大功告成,老娘就对你不客气了!” 粘翰懵懵懂懂不知如何是好,倪三娘手持钢刀已经向他砍来。 粘翰手中没有兵器,左避右躲满地行走,边走嘴里边说:“美人,孤家怜花惜玉对你一片衷情,你却不近情理刺杀本王,真乃阴毒殆恨!” 倪三娘道:“你这魔头,侵我国土,害我百姓,掳我皇帝,还有什么衷情可讲?姑奶奶今日要挖出你的眼睛当水泡踩,戳出你黑血当烧酒喝……” 粘罕见倪三娘来势凶猛,知道命在旦夕,便就歇斯底里呼喊亲兵卫士。亲兵卫士急急冲将进来,粘罕趁机抢过一把长刀抵住倪三娘,淫笑不止地说:“美人对孤家不恭,孤家并不在意,只要安分守己地待在本王身边,本王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倪三娘骂道:“不要白日做梦,姑奶奶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岂能同狼为伍,与猪作伴!”说着挥舞钢刀乱砍。 粘翰见倪三娘执迷不悟,喝令亲兵卫士上前捉拿,可倪三娘一把钢刀如出水蛟龙,亲兵卫士哪能靠近。 粘翰气得脸色发青,传唤精兵猛将上前,倪三娘趁机杀开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话说钟离味和郭孝直见张世谋跃上骊蛛良驹陪着康王而去,心中耿耿于怀。郭孝直道:“张世谋本是投降金国的逆臣,未被重用才见风使舵亲近康王;现在竟撇下我们去抢头功,真乃机关算尽!” 钟离味道:“我看这家伙鹰鼻鹞眼,与卖国贼张邦昌别无二致,如果让他得志,康王恐怕还得赴徽钦二帝的后尘!” 郭孝直长叹一声:“邓兄有所不知,张世谋和张邦昌本是同族兄弟,蔡京当权时张邦昌左右斡旋,才让张世谋做了蔡京女婿。张世谋随殿下而去看来早有预谋,一旦得志,大宋又将进入当年‘六贼’统治的时代!” 钟离味愤然而起:“那还等待什么,我们立即赶回中原铲除这个毒瘤,让这厮的黄粱美梦化作泡影!” 郭孝直赞同钟离味的提议,两人下了九曲梁,追着康王而去,走不多远,却见金国平章苏里和率领一队人马冲将上来。 原来,倪三娘逃走后,粘罕暴跳如雷,大骂将士都是酒囊饭袋,让一个女人从眼皮底下活生生逃脱。说那赵构、钟离味、倪三娘早有图谋,一旦逃回中原,大金将有灭顶之灾。于是,让平章苏里和率领一彪人马上大孤山追抓,自己亲率大军向南而去。苏里和率领人马来到大孤山,见两个人下了九曲梁急急而来,便令军士包抄上来。 郭孝直见金兵突然赶到,惊得瞠目结舌,慌对钟离味道:“邓兄腿脚便当赶快隐藏起来,老朽前去和他们周旋!” 钟离味拉住郭孝直的胳臂道:“郭兄不可,邓岂能丢下郭兄独自逃生,要死我们死在一起!” 郭孝直见钟离味愚钝,霍地一声拔出佩剑按在脖颈说:“邓兄不听郭某之言,郭某立即死在这里!” 钟离味见郭孝直执拗,哭了几声隐身一处草丛之中,郭孝直便迎着金兵走了过去。苏里和远远地看见郭孝直,惊诧不已地说:“你不是医马的郭将士吗,怎么会到这里!” 郭孝直笑道:“老朽为大军医马四处为家,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常有的事,不知苏将军来大孤山有何公干!” 苏里和疑惑不解地看着郭孝直:“郭将士刚才不是和一个人边走边谈吗,那个人去了哪里?” 郭孝直笑道:“那是一个村野樵夫,以打柴为生,老朽在山中碰见,和他拉了一路闲话,樵夫回家去了!” 苏里和冷笑一声:“郭将士怎么也会骗人,那人明明是买炊饼的钟离味,他娘子刺杀大王爷逃跑,钟离味与康王赵构沆瀣一气图谋不轨,大王爷正在四处追抓,你话说是个村野樵夫。郭将士,快说出钟离味的下落,免得本将军动手!” 郭孝直见苏里和看出破绽,知道大事不妙,招招手对他道:“将军走近些,小的告诉你钟离味的下落!” 苏里和不知是计,大步流星走到郭孝直跟前,郭孝直突然将苏里和拦腰抱住滚下山沟,跌入悬崖。 钟离味在草丛中看得真切,见郭孝直为了掩护自己,抱着金将跌入山谷,不禁大动悲声。 金兵向这边搜索过来,到了钟离味跟前,钟离味如同下山猛虎,霍然跃起,抢过一把刀,砍翻几个金兵,尔后抢来一匹马骑了,向荒山野岭而去…… 第488章 流沙河神马渡康王 却说康王赵构和张世谋跨上骊蛛良驹下了九曲梁,越过大孤山,向南疲于奔命,穿过一片大沙漠,被哈利莫大峡谷挡住去路。 哈利莫大峡谷人称魔鬼谷,奇峰突兀,悬崖陡立,没有一条完整的道路可走。 康王急得直搓双手:“峡谷当道,我们怎么走得出去!” 张世谋接上话说:“殿下勿忧,有微臣在,就是背,也要将你背出去。请殿下稳稳当当坐着,微臣牵马而行!” 张世谋牵着骊蛛良驹向前行进,乱石荆棘割得双足流血也不在乎。 康王不禁潸然落泪,感慨不已地说:“患难之中见真情,看来本王以前错怪爱卿了,如果我们能够走出大峡谷复国成功,爱卿便是大宋第一功臣!” 张世谋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之所以这么表现,要的就是康王这句话;有了康王这句话,他就会向自己故去的老丈人蔡京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张世谋来到金国,曲线迂回的目的,从九曲梁到大峡谷一路上的颠簸,就是要实现自己的理想。 这时候,见康王这么来说,便就感激涕泪,慌忙伏地叩拜:“殿下在上,微臣对天发誓:生是殿下人,死是殿下鬼,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康王见张世谋繁文缛节,跳下马扶起他道:“好啦好啦,你的一片忠心本王知道了,我们还要赶路,赶快起来寻找出口!” 君臣二人徒步而行,翻过一座山梁,才见一条通衢大道显现眼前,路旁的石碑上写着“哈利莫夹缝道”六个楷书大字。 张世谋欣喜若狂:“殿下,我们找到出去的道路啦,,你看,叫哈利莫夹缝道!” 康王举目远眺,只见两山挤压着一条带状的道路,悠悠忽忽向前伸展开去,不禁叹道:“果然是条夹缝道,看来上苍并无绝宋之念,我辈务必努力才是!” 两人小议片刻重新上马,没行多远,却见干柴杂物堆得满路都是,骊蛛良驹不能前进。康王正在诧异,却听一声炮响,山头上竖起无数旗幡,大队金兵神出鬼没般冒了出来,骑在黄骠马上的竟是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命令苏里和上大孤山后,断定康王如果南逃,定要从哈利莫大峡谷经过,便率大军抄近路赶到这里,于夹缝道塞满干柴杂物,果然将康王和张世谋截住。 康王一见完颜宗翰,不禁魂飞魄散。粘翰已在山头上喝喊起来:“赵构孺子,本王待你不薄,你却居心叵测要回中原,现在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说!” 康王暗暗叫苦,心中说道:如今即便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挺起腰杆说句硬气话出出恶气。 于是指着粘翰破口大骂:“粘罕老魔头,侵我国土,掳我父兄,害我百姓,本王恨不能喝你血,吃你肉。这半年之所以忍气吞声与你父子相称,全是为了东山再起报仇雪恨。今日既然落入你的魔掌,本王也没什么念想,可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中原还有雄兵百万,一定会将你们这些鞑子扫荡干净……” 粘翰气得哇哇大叫,驱使黄骠马冲向夹缝道,手执铁头挝向康王抢来,眼见康王就要粉身碎骨,却见骊蛛良驹愤然跃起四蹄腾空,从干柴杂物上越过,向一座山头冲去。 粘罕惊得不知所措,回过神来大声喝道:“不能走了康王赵构,生擒活拿者封王拜侯……” 金兵蜂群般追着骊蛛良驹而去,骊蛛良驹又是一跃,载着康王和张世谋站在一块大岩礁上。 岩礁下是奔腾不羁的河流,康王怔得心惊胆寒,语无论次地对骊蛛良驹说道:“神马……马神……前有河流后有追兵……本王性命休矣……” 话没说完,便听骊蛛良驹嘶鸣一声凭空腾起,载着康王和张世谋向河中跳去。跳入河中的骊蛛良驹本要将康王和张世谋渡过河去,却见一股旋风平地而起,呼啦啦刮起冲天大浪,人马全被淹入水中。 原来这条河叫流沙河,河床中积满泥沙污垢,时不时地扬风起浪,行不了舟,走不得船,人马倘若强行进入,不被陷落也得卷走。但骊蛛良驹是神马,被浪头打没后陡然发力,抖得泥沙飞舞,水滴四溅,等康王和张世谋懵懵懂懂睁开眼睛,见骊蛛良驹已经载着他们站在堤岸之上。 张世谋狂喜不羁:“谢天谢地,神马载着我们渡过流沙河,殿下,我们已经踏上大宋的土地!” 康王定了定神,不禁喜极落泪,对着上天便拜:“苍天在上,请受赵构一拜,大宋有难民不聊生,今有骊蛛良驹渡康王穿过流沙河,都是上苍旨意;赵构若但复国,一定不忘提携之恩……” 骊蛛良驹载着康王和张世谋疾走一程,来到一座茂密森林,突然一个蹦跳,将两人耸在地上。 康王和张世谋不知所何,骊蛛良驹已经扬长而去。康王不禁潸然泪下,对着骊蛛良驹奔去的方向大声呼叫:“神马呀神马,你既然渡本王过了流沙河,为什么就不能多行几步,将本王扔在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大树林如何是好……” 张世谋见康王悲伤,搀扶着他道:“殿下无须伤感,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过了流沙河,向前而去,定能找到人家,微臣这里搀着你向前行进!” 张世谋搀着康王向前而去,西天的太阳已经落山,晚霞将大地涂抹成玫瑰色,仿佛无数将士撒向大地的鲜血。康王触景生情,吟诵起杜工部的《绝句慢兴》诗来: 肠断江春欲尽头, 杖藜徐步立芳洲。 癫狂柳絮随风舞, 轻薄桃花逐水流。 诗句吟罢,便见一个人迎面而来。康王惊得浑身战栗,上言不接下语地说:“是不是金兵……追……追上来了……” 张世谋拉了康王一把:“管他是不是,我们先躲藏起来看看!”说着,拉起康王藏进一簇草棵子中,迎面而来的人吼起乱弹: 一道道山来一道道岭, 山山岭岭草木深, 草木丛中野味多呀, 逮鸡揽兔度光阴…… 第489章 赵构逃亡流沙县 张世谋听来人吼的是北方山歌,便对康王说道:“殿下不要惊慌,来人唱中原山歌,不是金兵,好像一个猎户!” 康王放下心来,蹲在草丛中目视那人走过来,果然见他是个四十来岁的猎户,肩扛一头草鹿边走边唱。 康王一声叹息:“本王生于贵胄,整天像丧家之犬东跑西藏,倒不如一个山野猎户自由自在!” 张世谋见康王触景生念,安慰他几声,迎上猎户打躬作揖:“主家安康,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猎户狐疑地看着张世谋,见他浑身水渍满身泥土,惊叹一声道:“官人怎会弄成这个样子?我们这里是流沙县,草民张土根,是个猎户,不知官家从哪里来,要上哪里去!” 张世谋一把抓住张土根的说:“这么说我们已到宋国境界,主家姓张,张世谋也姓张,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呀!” 张世谋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康王从草棵子中站起身向这边走来。 张世谋道:“主家,这是康王九殿下!” 张土根见康王龙骨凤眼,惊诧不已地问张世谋:“是不是在金营做人质的大宋九皇子!” 张世谋道:“正是康王九皇子,还不施礼叩拜!” 张土根甩掉身上的草鹿纳头便拜。康王扶起张土根:“主家不必多礼,我们君臣疲于奔命又困又乏,还望主家行个方便,找处歇脚之地!” 张土根诚惶诚恐:“前面就是小民的村庄梧桐树,尽管没有山珍海味,但一日三餐还能侍候殿下,殿下倘若不弃,请随老汉前往!” 康王和张世谋跟着张土根来到梧桐树,但见群山怀抱,河水静流,鸡鸣狗吠,牛呒羊咩,一周际梧桐树围拢着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村道上有农人走动;庭院里有孩张嬉戏。 康王惊道:“真是一处世外桃源,四处都在战乱,这里却太平无事,看来老天佑护你们!” 张土根笑道:“梧桐树地处边远,听老辈人讲,五胡乱中原,安禄山反唐,我们这里也未波及,几百年来,还没见过军队啥样子哩!” 张土根一边说话,一边领着康王和张世谋走进家门。张土根的家是个四合小院,墙壁上挂满野物野味,树枝上挂着玉米、辣椒。康王正看得入神,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像小燕一样飞过来问张土根:“爹,来客人啦!” 张土根慌忙说道:“这是小女美英,美英,康王九殿下光临寒舍,还不上前施礼!” 美英向康王道过万福,用好看的眼睛盯着他道:“果然是皇家人,堂堂一表,凛凛一躯,不像我们乡下人獐目鼠脑,干瘪无肉!” 张土根瞪了美英一眼:“瞎说什么,还不给殿下和张大人烧火做饭!” 美英并不惊慌,嘻嘻笑着说:“皇家人吃惯山珍海味,我们拿什么招待!” 张土根将肩上的草鹿放在地上说:“就做红烧鹿肉,你去生火,我这里就剥鹿皮!” 美英又蹦又跳地去了,康王却像中了魔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末了才长叹一声:“没想到边远小村还有这么美貌的姑娘,唇红齿白,聪明伶俐!” 张世谋听康王这么来说,心中不禁一动,暗暗说道:“看来殿下钟情这个姑娘,张某何不做个月老使他们鸳鸯成双?倘若张姑娘日后做了皇后,张世谋就是大功之人!” 主意拿定,便在康王进入室小憩时,对张土根道:“张兄,在下想和你结为同宗兄弟,不知意下如何!” 张土根一个乡野土人,能与朝廷大臣结为兄弟那是三生有幸,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两人八拜成交,张世谋才说:“从今往后,美英是张兄的女儿,也是我张世谋的女儿,张世谋想让美英陪伴康王,不知张兄是否愿意!” 张土根打个愣怔:“你说什么,要让美英陪伴九殿下,这咋能成!” 张世谋道:“张兄真是愚钝,康王九殿下即将要做皇上,美英一旦陪伴,日后便是皇后,这么好的事情即是打着灯笼恐怕也难找到,你还推辞什么!” 张土根道:“这我得和美英商量商量,这姑娘是个烈性子,独来独往,要是她不愿意,我们干着急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张世谋沉思一阵:“也好,我想美英姑娘一定会同意的!” 张土根便上伙房找美英商量,美英一听要她陪伴康王九殿下,嘻嘻笑着说:“爹爹,这几天小女每天晚上都做嫁给皇上的梦,没想到梦想成真。好好好,我这里就去陪伴康王九殿下!” 张土根斥道:“怎么说风就是雨,尽管张大人也是这个意思,但爹爹还得和村里人商量商量,毕竟婚姻不是小事……” 张土根走出自家小院,上梧桐树德高望重的百岁长者那里征求意见。百岁长者兴奋不已:“这真是栽下梧桐树,不愁凤凰来。这些日子村头的梧桐树上常有怪鸟出现,原来是未来皇上驾到。美英欲嫁皇上,千年不遇的好事,有什么商量的,今晚就给他们举行婚庆大典……” 事夜星高月朗,梧桐树的男女老少按照古老的风习俗用四乘小轿抬着美英绕着村落转了一周,然后抬回张土根的小院和康王结为百年之好。 康王和美英举办完婚礼,双双相拥进入那间不算豪华,但也不失庄重的新婚小屋。康王将美英抱至腿上说:“本王真没想到,在这边远之地梧桐树,还有你这样的俏美人,因此一见面便有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 美英撒娇地吊住康王的脖子说:“我们老祖宗说村有梧桐树,定有凤凰来。果然应验了他们的话,等你做了皇上,可不能亏待奴家!” 康王见美英说得乖巧,不禁雄心大动,将她一把抱了放到炕头宽衣解带。 美英也是会来事的主家,使出浑身解数博康王欢心。 两人一连弄了三四火,康王力渐不足,美英却像吃不饱的饿妇欲望不止。 康王和美英厮守三四天。这天傍晚,却见张土根急急乎乎来报,说村落五里之远发现大批军队,口口声声喊着要捉殿下。 张世谋道:“一定是金兵,这么说粘罕追到这里来了……” 第490章 粘没喝围困火烧洞 张土根发现的军队正是粘罕率领的金兵——那一日粘罕追着康王上了山头,见骊蛛良驹载着康王跳入河中被水卷走,以为不会生还正要撤兵,却见河对岸出现骊蛛良驹和康王的身影,便令兵士架桥修路过了流沙河,四处寻找。三四天时间过去不见康王踪影,兵士早就心生退意,粘罕话说:“赵构孺子不除,将是我国大患,即便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挖出来!”于是指挥兵士向梧桐树这边卷来,没成想被张土根发现。 张土根和张世谋慌忙将金兵追来的消息报知康王,康王吓得面如土色,神情慌乱地说:“丈丈不是说梧桐树几百年也没见过军队吗,金兵怎会……” 张土根道:“此一时彼一时,金兵是虎狼之师,连边远小村梧桐树也不放过,看来凶多吉少;殿下快跟小的上西黄山火烧洞躲避。” 西黄山火烧洞是秦朝戌边将士开掘的一座洞窟,里面四通八达。有一年无缘无故着起火来,大火烧了十几天不扑自灭。村里人都说那是鬼在放火,从此便都不敢进洞。张土根是猎人从不信邪,狩猎途中常上火烧洞避风躲雨,对里面的地理地形了如指掌。 张土根带着康王、张世谋和小女美英躲进火烧洞,金兵已将梧桐树团团包围。粘罕令兵士挨家挨户搜寻康王,尔后将村人赶到村外的空地上喊话:“梧桐树的草民百姓听着,孤家是大金国元帅完颜宗翰,听说康王赵构就在你们村中,主动献出者本王赏黄金百两;如果隐瞒包庇,本王便杀光全村男女老少!” 百岁长者见金兵虎视眈眈,知道凶多吉少,自告奋勇地走到粘罕跟前说:“大王不要难为村人,康王赵构是老朽藏起来的,只要大王放过村人,老朽带你们去拿康王!” 粘罕将信将疑地看着百岁长者道:“老丈果真见过康王!” 百岁长者道:“老朽一百一十岁岂能骗你,但你不放过全村百姓,老朽一个字也不会吐露!” 粘罕沉思半天,只好相信百岁长者,让兵士放过全村百姓,押着长者前去捉拿康王。百岁长者并不知道张土根已经和康王去了火烧洞,还以为仍在他家,便就绕道而行向村外走去。 村外有一方水塘,百岁长者走到跟前,对粘罕说道:“康王就在里面,下去捉吧!”说着,一头扑进水里。 粘罕见上了当,气急败坏地指挥兵士重新进村捉拿百姓,但全村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粘罕气得咬牙切齿,忽有兵士来报,说在村外五里远发现一处石窟叫火烧洞,康王有可能藏身其中。 粘罕立即率领兵士赶到火烧洞,只见山势奇险,云雾萦绕,一座深邃莫测的石窟张在悬崖峭壁之上,下面有攀登的石阶。 粘罕大喜,即令兵士将洞窟团团围住,尔后让副将得另哈率领一队金兵进洞搜查。得另哈和兵士进到洞里左旋右转,不见康王踪影,正在不知所措,却见一个黑大汉挥舞混铁棍冲将过来。 黑大汉却是郑达——原来,郑达和吴玠、苟月影离开清平寨,向太行山一路赶去,走了一天,不觉进入原始森林。那林黒恶威猛,荆棘封路,马不能行,人不能进。三人只好牵着马徒步而行。吴玠道:“我们尽管有上乘武功,但迷失深山老林之中,不啻坐以待毙……” 话没说完,却听郑达喝喊起来:“大哥,那边有只觅食的狐狸,这家伙极有灵性,经过的地方一定有路,我们不妨跟着狐狸走黑恶树林!” 吴玠觉得有理,三人便循着狐狸走过的地方向前行进,果然走出原始森林。这时天色已晚,苟月影看见一只敞开的洞口说:“吴大哥,前面有只洞窟,我们上里面看看,如果可以憩息,那是再好不过!” 三人拉着马进到洞里,只见道路宽敞,四通八达。郑达狂喜不禁:“怪不得几天来我们一直走的是无路之径,原来道路却在这座石窟中。大哥,就此睡上一觉吧!” 吴玠思忖片刻,道:“我看此洞神秘莫测不是久留之地,不如辛苦辛苦进到深处,看看是个什么来头!” 三人扎了三束火把举在手中打马而行,走了好长时间不见尽头。正在疑惑,却听前面传来人声。吴玠让大家息了火把下了马近上前去,却是一群金兵在洞中乱转。郑达按捺不住,抢先一步冲上前去,混铁棍挥起,便有几个金兵倒地。 得另哈见斜刺里杀出郑达来,慌忙让金兵压住阵角问道:“你是什么人,我们正在追寻康王赵构,为何进行阻拦!” 吴玠听得另哈这么来说,抢前一步道:“你说什么,康王赵构不是在金营做人质吗,怎么会在洞窟!” 得另哈笑道:“康王赵构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匹叫骊蛛良驹的神马渡过流沙河,逃到这里来了!” 郑达哈哈大笑:“咱家的骊蛛良驹引康王渡过流沙河,真是捉老鳖跳出个猴子来意想不到的事!”说着用手中混铁棍指着得另哈道:“康王是大宋九殿下,你们追他干嘛,还不退走,要不别怪爷爷这根棍不长眼睛!” 得另哈见郑达满脸杀气,怒声说道:“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我家大王爷就在洞外,难道不怕他将你活剥生吃!” 郑达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大驴屁,你家大王爷不就是那个粘罕吗,爷爷先杀了你再杀粘罕!”说着兜头一棍,将得另哈的脑袋打成烂西瓜。 金兵见得另哈被郑达打死,哄喊一声向洞外逃去。粘罕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兵士异口同声地说:“三个南蛮突然出现洞窟之中,那个黑南蛮好生厉害,一棍打烂得另哈的脑袋……” 话没说完,便见吴玠三人冲出洞来。粘罕大怒,举起铁头挝上前迎战,被吴玠接了厮杀,吴玠的麒麟钢枪犹如蛟龙出水,“当当当”三枪,杀得粘罕眼冒金星。 粘罕打马退逃,早被郑达和苟月影一左一右卷了过来。 粘罕战三人不过,败逃回来,急令军士射箭。 金兵得到主帅命令,箭簇如蝗虫般飞窜而出,吴玠三人难能抵挡,只好退入洞中守住洞口,金兵进不来,两下里相持起来。 吴玠站在洞口看去,见金兵蝼蚁似地在洞外列好阵势,大有不将洞窟踏平绝不收兵之势。不禁哀叹一声:“粘罕势大,如果让他们冲进洞来,情况就不堪而言。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康王九殿下,他是大宋唯一继承大统的骨血,好不容易从金邦逃了回来,如果在这里遭遇不测,大宋将彻底完蛋!” 苟月影道:“大哥和郑达尽管放心地去找九殿下,小妹在洞口守着,骚鞑子一个人也休想进来……” 第491章 徐知县夜遇九千岁 吴玠见苟月影手持日月双股剑威风凛凛,料那金兵冲不进来,便就宽慰几句,和郑达深入洞去寻找康王赵构。 走入数丈之远,却听前面传来人声:“壮士身手不凡,真乃大宋之幸,杀退金兵救孤家于水火之中,孤家定会记上你们的功劳!” 吴玠定睛去看,只见拐角里走出三男一女,前面的男子年少英俊一表人才,正是康王赵构。 原来,康王赵构在张土根的带领下来到火烧洞刚一安身,便听洞外传来金兵的喝喊声。康王吓得浑身颤栗,一句接一句地紧问:“这是咋回事,金兵怎能追到这里?孤洞寡窟,我们成了瓮中之鳖!” 张土根道:“殿下不要惊慌,这条洞的顶部有个暗洞,我们藏身那里,金兵就是进来也不会找见!” 康王在张土根的搀扶下惶惶上到暗洞,张土根用石条堵住入口,康王趴在石缝中朝下观望,便见得另哈率领金兵冲将进来四处搜寻。康王神情不定地说:“完了,完了,我们准要死在这里,本王死了不足为奇,只是复国之梦难能实现,愧对列祖列宗,玷污上苍……” 康王正在伤心落泪,却见两男一女突然出现,那个黑大汉好生厉害,一铁棍打烂得另哈的脑袋,金兵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出洞去。 三个壮士追将出去一阵砍杀,不可一世的完颜宗翰也差点去见阎王,要不是金奴施放弓箭,三个壮士定会将金兵赶走。 现在三个壮士守在洞口使金兵难能进入,孤家何不去会会他们。 于是带着张世谋三人下了暗洞,没想到和吴玠三人洞道相遇。 吴玠见康王赵构俊逸洒脱,惊问一声道:“来者莫非康王九殿下!” 张世谋接上话头:“正是康王九殿下,你们是什么人,还不叩拜殿下!” 郑达白了张世谋一眼:“咋呼什么,不用脱裤子放屁多费手续!” 说着走到康王跟前道:“原来你就是康王,咱家的骊蛛良驹载着你渡过流沙河,可有这事!” 康王一怔,道:“有有有,是一匹神马载着孤家渡过流沙河,可它将孤家扔在老树林不知去向!” 郑达哈哈大笑:“这没什么,骊蛛良驹这么做自有来头。只是你做了皇帝,可不能像你爹那样重用奸臣,弄得民不民国不国的让金邦屡屡侵犯……” 张世谋见郑达毫无君臣之念,大喝一声道:“大胆狂徒,见了康王不跪不拜,竟敢这般放肆!” 郑达“喲嗬”一声走到张世谋跟前道:“你是哪个林子的鸟,竟敢指教爷爷?你说爷爷放肆,爷爷就让你尝尝放肆的厉害!”说着一把揪住张世谋的衣领,迎面便是一记老拳…… 郑达打了张世谋一拳,尔后撂翻在地道:“放肆的滋味怎么样,不说出来爷爷还要打你!快说放肆的滋味是什么……” 张世谋趴在地上放声大哭,郑达还不放手,吴玠慌忙拦住他道:“黑头休得蛮横,康王九殿下在此,不得无理,还不上前叩拜!” 说着按住郑达跪在地上行过大礼,道:“末将吴玠,奉爹爹之命前往太行山邀夺徽钦二帝,没想到在这里和九殿下相遇,真是幸事一桩!” 一边说,一边指着郑达道:“我这兄弟郑达是个劣性子,可他忠义勇武,曾独战金兀术陷落金营,打杀金将逃脱出来威震燕山府,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康王哈哈大笑:“有郑达这样的英雄是大宋之幸,即便冒犯几句又有何妨,吴将军、郑将军快快起来!” 张世谋见康王并无责怪郑达之意,气得咬牙切齿。 张土根父女将张世谋扶起来,张世谋恨恨说道:“康王也是见风使舵,这时候用得着武将,便对他们巴结有加;有朝一日张某得势,定将黑头诸辈碎尸万段!” 康王不去理睬张世谋,只是对吴玠和郑达说道:“二位将军尽管救了孤家,但粘翰率领金兵将火烧洞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如何逃脱出去!” 吴玠道:“现有苟小妹守着洞口,金兵一时半刻攻不进来,可这不是长远之计,要想脱离危险,还得从另一条洞口走出!” 吴玠将他们三人走过的洞道描述一番,康王听后大喜:“原来洞窟是条穿山大道,好吧,我们从那个洞口走出去!” 吴玠便对郑达耳语几句,郑达匆匆赶到苟月影把守的洞口说明来意。苟月影乐不可支地说:“这么快就找到康王九殿下,真是可喜可贺!”说着拉了一把郑达道:“你在洞口守着,我扎个草人竖起来迷惑金兵,我们一走了之!” 苟月影很快扎好一个草人,将她的外衣脱下来穿在草人身上竖立在洞口俨然真人一般。金兵远远看见草人,还以为是那个杀退他们多次进攻的巾帼英雄苟月影,都不干贸然前进。苟月影和郑达相视一笑,悄悄离开洞口,来到吴玠和康王跟前。 苟月影向康王施过礼,康王说道:“现在人都到齐,我们应该上路了!”吴玠却又犯了嘀咕:“我们当初进洞的地方是原始森林,出得了洞,出不了原始森林如何是好!” 张土根接上话头:“这个容易,老汉是猎人,再神秘的原始森林也能走出去!” 吴玠大喜,让康王骑上骕骦宝骥,郑达的马让张美英骑了,苟月影依旧骑着她那匹小红马。君臣几人快速赶路,天亮后便就走出火烧洞。 洞外果然是莽莽森林,吴玠道:“当初我们就是在这里迷路的,万不得意才到洞里,现在重新回到这个地方,不知那里才有路径!” 张土根道:“这个不难,让老汉看看再说!”张土根站在洞口观望一阵,不假思索地向西一指,说:“前面不远有条路被草丛掩埋了,我们走完这条草径就到长丰口,过了长丰口便是长丰县!” 康王欣喜不已:“这么说我们快进长丰县,本王做天下兵马大元帅时曾在长丰县驻跸,知县徐款忠于职守,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安全,我们就向长丰县进发吧……” 却说这长丰县是河间府管辖的一个小县,这一夜,知县徐款在书房读了一阵《强国论》,只觉身体困乏,便回卧室就寝。刚一闭上眼睛,就见一颗硕大流星自天而降,飞到县衙大堂。徐款猛然惊醒,却是南柯一梦,默默寻思一气:流星入堂,定有贵人驾到,边远小县,哪个贵人会来光顾? 徐知县神情难静,唤醒两个衙役走出县衙,在街前街后转悠。 来到龙凤坡,却见月光下下走来几个人,有骑马的,有步行的…… 第492章 应天府赵构即皇位 徐款见月光下下走来几个人,有骑马的,有步行的,立即警觉起来,急对两个衙役道:“自从二帝北辕,金兵时不时骚扰小县,这几个人带着刀枪,说不定又是鞑子,你二人留在这里观察动静,本县立即回去召唤兵丁将他们一网打尽!” 徐知县正要离去,却见中间那个骑马的身影熟识,不禁一怔,暗暗说道:“这个人好像哪里见过!”联想到刚才做的梦,突然失声喊道:“是康王九殿下,梦见流星如堂准有贵人驾到,原来是康王九殿下光临本县!” 徐款不敢怠慢,慌慌张张跑上前去大呼大叫:“来者莫非康王九殿下!” 吴玠见问,便就答道:“正是康王九殿下,你是何人?” 徐款放声大哭:“小县徐款,不知殿下驾到,实乃死罪!” 康王让徐知县起来说话,徐款代吴玠牵了骕骦宝骥的辔头,道:“殿下一路辛苦,快上小县安息,微臣给殿下接风洗尘!” 到了县衙,康王大堂坐定,徐款率县里一干官吏参拜毕,便就设宴款待。康王问道:“徐知县这里有多少兵马?” 徐款道:“只有五百,算上那些乡勇义士也就几千!” 康王道:“粘翰老贼就在附近,倘若他们追来如何对付?” 徐款道:“殿下可发旨令召唤全国兵马勤王,人心思宋,自然闻风而至。 康王依言,让徐款派人四处张贴檄文,不出几日,便有文武大臣张浚、张所、李纲、宗泽、吴奕、黄潜善、汪伯颜、苏泽前来勤王。 话说苏泽那一年从吴玠、莫小儿的刀下逃脱,得知李纨赖、朱勔先后被诛,徽宗也已下台,便拉了一干人马上山为寇。近日听说康王逃回中原重新复国,觉得东山再起的机会来了,便率山寨两万人马前来长丰县草鸡变鸭。 郑达一见苏泽,气得双目冒火,冲上前去就要厮打。 苏泽道:“国家正是用人之机,郑壮士怎么还记前嫌?我们应该精诚团结为国效力!” 吴玠见苏泽一副忧国忧民的口吻,便劝郑达息怒。 郑达饶了苏泽,吴玠上前和爹爹相见。父子邂逅,喜极落泪。 吴奕抓住吴玠的手说:“玠儿北上之后,爹爹朝思暮想,还以为再不能相见,没想到会在边远小县长丰一聚!” 吴玠诉说了邀夺徽钦二帝的前后经过,不无懊恼地说:“孩儿和郑达虽然历经千险,最终还是随康王九殿下返回中原,但徐定和张荣兄弟就没那么幸运,他们被金兵俘获至今生死不明!” 言罢,询问问莫小儿的情况。吴奕笑道:“自你走后,小儿便和她爷爷回姜城山庄去了,前日个,于谦、孟洋来过平江府,说小儿产下一子,脚上有个中字,你说怪也不怪!” 吴玠心中犯了嘀咕:莫非这是师父璇玑教主有意而为?田牧香生的儿子身上就有个“天”字,孙荆草的儿子身上有个“骋字”赵玲燕的儿子身上有个“下”字;冬至一梅的儿子身上有个“山”字;倘若章馨怡、秦丹枫、齐飘萍三人都生了儿子,一定就是驰、统、河;八个孩子名字连起来就是:驰骋天下一统河山,看来这是天意……” 吴奕道:“吴门人丁兴旺,可喜可贺,孙儿定为国家栋梁……” 父子俩叙谈一气,吴玠询问铁里溪和张太公近况。 吴奕道:“铁大师和张太公上天王山去了,走时留下话语,说倘若用得着他们,就上天王山来找……” 父子俩正在絮叨,李纲走上前来道:“吴奕兄弟,你这儿子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出任西军元帅,解除了朝廷百年边关之患;又在太行山大败金兀术,火烧洞保驾九殿下,真乃功勋卓显……” 吴玠向李纲施礼:“前辈过奖了,晚辈只是一时之勇,想当年前辈与金寇厮杀汴梁城,使金贼望风丧胆,那才是功勋卓显!” 李纲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有尔等年少之将,大宋强盛指日可待!” 说着一顿,道:“听说贤契和莫小儿结为连理,可有此事?” 吴玠道:“莫小儿正是拙荆,前辈莫非熟识!” 李刚道:“谈何熟识,莫小儿是莫谦老将军的孙女,莫老将军和老夫曾在范正文公手下一起抗击过西夏;老夫出任京兆府尹时,为赈济关中38县饥民,还是莫小儿帮的忙。此女机敏善断,戏弄了苏泽又捉弄蔡京,解除了关中饥荒,老夫一直挂念她,没想到与贤契结为百年之好,真是可喜可贺!” 宗泽、张所等人见李纲与吴玠谈论得热络,都上来问话。 吴玠一一拜过各位前辈,便听卫士来传:“请各位大人县衙相坐!” 几人走进县衙,便见张世谋搀扶着康王走进大堂。 康王坐定,张世谋便喊:“九殿下驾到文武大臣参拜议事!” 文武大臣参拜完毕,李纲对宗泽道:“那不是蔡京的女婿张世谋吗,当年他是吏部侍郎,蔡京完蛋后逃亡沙漠投降金国,怎么人五人六地簇拥着康王喝三喊四!” 宗泽道:“听说这家伙在金邦未能得重用,在郭孝直求得二圣血昭寻找康王时他便一同前往,后来撇了郭孝直和钟离味随殿下返回中原。于路和猎户张土根结为同宗兄弟,认张土根之女张美英作干女儿让其陪伴殿下,康王感恩戴德,将他视为心腹!” 李纲怒道:“大宋之所以屡遭蛮夷欺侮,就是这样的势利小人兴风作浪,康王还没登基,王八羔子便玩弄鬼魅伎俩;如果让他们得势,靖康之耻还将重演!” 宗泽道:“大人之言极是,但康王现在被张世谋迷惑,我们要见机行事,铲除毒瘤!” 两人正在嘀咕,张世谋又是一声呐喊:“殿下召见群臣征求复国大计,各位大臣凡有治国方略,安民良策尽管上奏!” 李纲尽管窝了一肚子气,但听说征求复国大计,便就上前禀奏:“二帝北辕,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康王尽快继承大统。但长丰小县地方偏小,城低兵少,不是即位之都,愿殿下驾回汴梁明正大位!” 张所道:“汴京已被金兵残破,况有卖国贼张邦昌守在那里,不宜前往。南京应天府乃祖宗受命之地,便于漕运,可以建都!” 康王准凑,择日起身往应天府进发。一路上州官、县官具进粮食给养,旧时臣子闻知皆来保驾。不日来到南京驻跸鸿庆宫,诸臣依次朝见,张世谋敬上冠冕法服,康王于靖康二年五月初一即位,庙号高宗皇帝,改元建炎,大赦天下,史称南宋。 第493章 张世谋狗急跳墙 高宗即位,张世谋立即进言,劝高宗立张美英为皇后。 高宗道:“张美人聪慧识达,可毕竟半道陪伴孤家,更何况立后之事须经皇太后准允。战乱以来,几位皇太后均已殡天,中原只剩哲宗废后孟氏独撑门面,没有孟太后懿旨,孤家不能擅作主张!” 张世谋寻思:圣上有食言之念,如果不立张美英为后,梧桐树一番心血就会付之东流,尔后在朝廷的地位也就难保长久,族兄张邦昌现在汴梁控制着孟太后,何不送封书信过去说明情况,只要讨得孟太后懿旨,不愁高宗不来就范。 主意拿定,便就书写密信一封派心腹赶往汴梁去见张邦昌。 张邦昌被金人立为傀儡皇帝后,东京军民骚扰不定,以吕好问为首的旧宋臣子力逼张邦昌退位,加上勤王兵马纷纷赶到一齐声讨,张邦昌只好将宋哲宗的废后孟氏迎进宫垂帘听政。见同宗兄弟张世谋派人送来密书,便对孟太后说道:“康王已在南京即位是为高宗,欲立张美英为皇后派人讨领懿旨。皇太后是哲宗之后,高宗皇帝这般看得起,还是准允为好!” 孟太后按张邦昌说的做了。张邦昌又道:“康王还带来音信,要太后将玉玺交与微臣带往南京一镇四方,还望皇太后依言而行!” 孟太后不知这是张邦昌的诡计,便将玉玺交出。张邦昌骗到玉玺,连夜赶到南京献给高宗。高宗得到玉玺心中大喜,对张邦昌和张世谋刮目相看,不久立张美英为后,还打算任命张世谋为左丞相,汪伯颜、黄潜善同知枢密院事,苏泽做御林军统领。张邦昌“知己达变,勋在社稷”封为安郡王,太子太保。 消息传出,朝廷哗然,李纲、宗泽、张所、吴奕一干直臣立即上书反对。 高宗羽翼未满,不敢贸然行事,只好召开朝会听取群臣意见。 李纲直言不讳地说:“圣上这般安排人事于社稷有何好处?张邦昌尽管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他毕竟做了33天傀儡皇帝,岂能封王进爵?张世谋是蔡京女婿,蔡京败势后他投降金国,只是未被重用才投机钻营陪伴天子南归,让他做左丞相,天下人如何信服!” 吴奕道:“靖康之耻阴魂未散,圣上让苏泽统帅御林军无疑是为虎作伥。苏泽早就声名狼藉,在关中任仓禀官时便往北国倒卖国库粮草。后在江南和朱勔沆瀣一气征集花石纲,搞得民力疲惫,怨声载道,这样的奸贼当权,国家哪有宁日?” 张世谋和苏泽见李纲、吴奕咄咄逼人,跳将起来大骂不休。 张邦昌、汪伯颜、黄潜善一旁附和,朝堂顿时大乱。 吴玠、郑达、苟月影听得大堂中争吵起来,倚剑在手走了进来。 张世谋一伙见得,不敢轻举妄动;高宗只好传下口谕:“搁置此事,日后再议!” 群臣散去,张世谋愤愤不已,回到宫苑依旧怒气难消。 就在这时,小卒突然送来一封书信,张世谋打开去看,竟是翁不二含手书。 翁不二含那年被天台五剑在石板坡打下悬崖,宋金两边的都知他坠崖身亡,吴乞买还请求老皇上完颜阿骨打发兵中原为翁不二含报仇,老皇上未准。 可是翁不二含并没死亡,天台五剑将他打下悬崖后被一棵大树架住捡了一条性命。 捡得性命的翁不二含没有急于回到金国,而是回到鬼域海州机缘山找到师傅李道首。 李道首指导翁不二含养好身体恢复武功,翁不二含才回到金国面见吴乞买。 吴乞买见翁不二含起死回生,大喜过望,一连摆了几场酒宴为他压惊。 席间吴乞买谈到康王赵构逃回中原重立朝廷之事,翁不二含慷慨言道:“大王无须忧虑,老衲有个故人叫张世谋,原是蔡京女婿,蔡京遭贬后张世谋逃亡北国投靠狼主,可狼主未能重用。张世谋现在是宋皇身边的红人,老衲修书一封,张世谋定能将赵宋江山拱手相送!” 于是修书一封,派得力心腹送到张世谋手中。 张世谋看罢书信,方知翁不二含并没死亡,写来书信要他利用宋皇信任铲除忠良大将,为金国一统华夏扫清障碍。 苏泽见张世谋忧心忡忡,知道他接到的是金国来书,便就旁敲侧击:“是金国的朋友来信吧?” 张世谋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苏大人莫非也是……” 张世谋的言下之意是:苏大人莫非也是金国奸细。 苏泽笑道:“下官在马嵬驿就知道大人结交了金国国师翁不二含,前一段传说翁不二含死了,可那是个烟雾弹。如果下官没有猜错的话,书信一定是翁不二含写来的。大人和下官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还有什么隐瞒的……” 张世谋见苏泽说出奥秘,点头默认,说翁不二含要他里应外合铲除主战的将领。 苏泽拍手称好:“英雄所见略同,眼下金强宋弱,金国迟早要统一中原,我们何不买个人情,借金国力量铲除敌手!” 张世谋见苏泽这么来说,不禁面面相觑,道:“大人此话怎讲……” 苏泽道:“立即回书翁不二含,让金兵在太行山一带闹腾,然后请圣旨将吴玠、郑达、苟月影调往前线,再利用张皇后的身价将李刚、吴奕等人一网打尽!” 张世谋连声称好,连夜修书一封送给翁不二含。 没过多久,金兀术便在边境做出大举南侵的态势。 据守太行山的马扩、秦邦杰抵挡不住金兵的进攻,纷纷后退…… 金兵南侵的消息传至应天府,登基不久的高宗吓得面无血色。 高宗早就领教过金国铁骑的厉害,金兀术一旦突破太行山防线,不几日就会打到南京应天府,危在旦夕,立即召集大臣问计。 李刚道:“太行山没有朝廷军队,一直靠几支民间队伍与金人对峙;而应天府却有禁军八九十万,圣上若让老朽统军,老朽定能全歼金兵于太行山中,迎二圣回国!” 高宗一直担心二圣回国后自己皇位难保,李刚动不动提起此事,心中便就不是滋味。 张世谋猜出高宗心意,不禁笑道:“廉颇老矣,岂能带兵?李大人马上就要做棺材瓤子,谈何容易统军?吴玠是将门之后,年轻有为,曾做过西军元帅,又在火烧洞保驾有功,让他统军御敌,何愁金军不退……” 高宗见说,当即准奏,封吴玠为“征北大元帅,郑达为统制官,苟月影为统领,率领禁军10万上太行山抵挡金兵!” 吴玠接到圣旨不敢怠慢,和郑达、苟月影在校场点好兵将急急北上,不在话下。 却说李纲见吴玠、郑达、苟月影受命北上,心有余悸地对吴奕道:“圣上年轻,经不住奸臣撺掇,名义上赐封吴玠为征北大元帅前去御敌,其实是釜底抽薪,要孤立我们几个顾命大臣……” 吴奕不以为然:“大人无须沮丧,吴玠走了,还有吴奕,您忧虑什么……” 李纲道:“吴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吴玠离开朝廷,张世谋对付你我还不是摁死一只蚂蚁……” 第494章 美人计构陷忠良 吴奕见李刚言之凿凿,禁不住笑道:“李大人危言耸听了,吴奕尽管一把年纪,但双臂能开三百石的硬弓,亮他张世谋奈何不得!” 李刚哀声叹息:“吴大人不知朝廷的险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刻就要到来……” 却说张土根自从女儿张美英做了皇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张美英是乡野村姑,一夜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恐怕并非好事而是引火烧身。 老话说得好,抬得高,跌得重。女儿做了皇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张土根坐卧不安,将张美英唤到跟前口授心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孩儿不该做这个皇后,既然做了,就得低调做人处处留心,不可有半点权欲之念,否则,张门将毁在你的手中……” 张美英不屑一顾:“爹爹老糊涂了,天下多少女子觊觎皇后之位,女儿奉天承运了却心愿,爹爹却说三道四!” 张土根道:“历朝历代多少皇后自身不保?吕后当年不是也威仪天下吗?极力扶持的诸吕王侯存续了多久?孩儿千万不可刚愎自用,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张美英狂笑不羁:“爹爹不提吕后倒也罢了,既然提起,孩儿就说道说道。孩儿还真仰慕吕后,只可惜美英没有弟弟,倘若有个弟弟,也给他封个王晋个侯什么的有何不可!” 张土根大惊失色,他没想女儿真有这般野心,不禁气涌胸堵,手指张美英大骂:“不知廉耻的小畜生,灭亡张家的一定是你。张土根本是一介草民,过惯了偏乡荒野生活,这里就回梧桐树!” 张土根执意要走,张美英也不阻拦,由他去了。 张土根走没多时,张世谋慌慌张张走进来纳头便拜:“娘娘在上,微臣张世谋给你磕头了!”一边说一边叩头不止。 张美英面面相觑:“干爹这是怎么哪,美英这身富贵全是你给的,今生今世恐怕也报答不完,这般执礼,让孩儿如何是好,还不起来说话!” 张世谋道:“微臣有天大的事情要娘娘做主,娘娘若不答应,微臣就跪着不起!” 张美英道:“我答应干爹还不行,干爹快快起来!” 张世谋站立起来,将剪除吴奕、李刚一伙的计划叙说一遍。 张美英道:“干爹的计划不无高明,可奴家毕竟是一国之母,堂而皇之用色身勾引大臣,事情败露还不留下千年骂名?” 张世谋见张美英颇有微词,又一次跪倒在地:“娘娘若不答应微臣,微臣只有一死了!”说着向厅堂的一根大木柱撞去。 张美英见得,慌忙拦住,身不由己说道:“干爹不要莽撞,本后答应你还不行……” 一轮明月静寂地悬在天际,月光穿过大树洒在地面,这里那里斑斑驳驳。吴奕在后花园的石桌之上摆放一壶酒自斟自饮。 自从勤王来到应天府,他和李刚、宗泽一帮顾命大臣拥戴九天岁登上皇位,命悬一线的朝廷重现生机。现在吴玠、郑达、苟月影奉旨上前线杀敌,他和李刚、宗泽一帮大臣商量好了,要多筹粮草支援前线。可应天府一带遭遇金寇掳掠,民情疲惫,哪里还有粮草支援前线?吴奕闷闷不乐,心中正在思谋,却听亲兵来报,说张皇后召见。 吴奕不假思索,急急赶到后宫,宫女说娘娘在里面等候,大人自己进去吧。 吴奕走进门里,便听张美英呼唤:“是吴大人吗,还不进来说话!” 吴奕走到张美英跟前行过礼,张美英让他坐下来。吴奕在圆凳上坐定身子问道:“不知娘娘有何要事传唤末将!” 张美英不说话,用一双好看的眼睛打量着吴奕道:“吴大人年庚几何?” 吴奕道:“末将五旬有六!” 张美英道:“五旬之人正是年富力强!”一边说,一边目送秋波地端着一杯美酒走到吴奕身边道:“唤将军到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你儿子在流沙县火烧洞救了我们父女性命,本后想和将军对盅把盏一表感谢!” 说着一屁股坐在吴奕腿上将那杯美酒往他嘴里灌去。吴奕惊得不知所措,张美英却把酒盅摔在地上一手勾住吴奕的脖颈,一手撕破自己的衣衫。 吴奕大呼大叫试图摆脱张美英,张美英却死死抱住不松手。就在这时,张世谋拥着高宗走了进来。张美英一见高宗,这才放开吴奕嚎啕大哭:“圣上为臣妾做主,淫贼吴奕竟然私闯后宫要对臣妾不轨!” 高宗气得脸色发青,若不是他亲眼看见,还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张世谋见水到渠成,立即喝喊卫士将吴奕拿下,振振有词地对高宗说道:“圣上什么都看见了,还不将吴奕当街凌处?” 高宗见张世谋迫不及待的样子,突然生出疑渎:吴奕是忠臣良将,在平江任上很有口碑,升为江南处置使更是恪守职责,怎么做出这种事来?莫非其中有什么猫腻? 张世谋见高宗迟迟不做决断,知道皇上生出疑心,慌忙拉了一把张美英道:“皇后,还不向圣上说明因由!” 张美英哭哭啼啼诉说被吴奕凌·辱的经过,吴奕气得脸色铁青,高声骂道:“你是皇后,怎能信口雌黄,一定是受了奸人蛊惑,皇上,你要明察秋毫,还微臣一个清白!” 高宗沉默半天挥挥手道:“先将吴奕关进天牢听后处理!” 张世谋见高宗没有下令处斩吴奕,心中惴惴不安。他知道这事一旦败露,自己不仅在高宗跟前失宠,弄不好还要人头落地。于是,叮咐张美英不要改口,尔后,急急寻找苏泽商量对策。 吴奕淫乱后宫关进天牢的消息传出后,李刚、宗泽一帮大臣怒不可遏。张所一拳砸在桌面上义愤填膺:“吴奕强暴皇后,鬼才相信,老朽舍出这条老命去救吴奕,我们这里去找皇上!” 李刚道:“诬陷吴奕一定是张世谋和苏泽协同张皇后设的套,找皇上恐怕也难断清楚,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 张浚道:“张世谋和苏泽这样的奸臣早就该死,如果将他们除掉,吴奕前辈自然就会没事。只可惜吴玠三人上了太行山,御林军又被苏则掌控,我们是孤掌难鸣!” 李纲道:“吴玠三人上前线本是张世谋的诡计,他支走吴玠是要对我们下手,吴奕老弟身陷囹圄就是实例。只可惜莫小儿不在身边,要不,奸佞之人早就除掉!” 宗泽问道:“莫小儿是谁?” 李刚道:“莫小儿是吴玠的家室吴奕儿媳,一个文武双全的巾帼英雄!” 宗泽道:“可不知她在哪里?” 李刚道:“她和爷爷莫谦回姜城山庄去了……” 第495章 姜城府神骥传信 仲春,姜城山庄。 湛蓝色的天空漂浮着几朵云彩,太阳像尊嬉笑的菩萨,将光芒挥洒在大地上,也挥洒在河流上;绕过山庄东去的渭河和清姜河,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泛光。 莫小儿和爷爷莫谦从平江府赶回姜城山庄后,便生下一个男丁,奇怪的是,孩子生下来后,脚掌心有个一字,便就起名吴一。 至此,除章馨怡、齐飘萍、秦丹枫不在山庄,吴玠的五位夫人全都相聚这里。 不久,吴玠母亲吴氏安人和弟弟吴璘也从得顺军、陇干县、水洛城赶来,姜城山庄可谓人丁兴旺。 天已正午,莫小儿哄着吴一刚刚入睡,忽听挂在墙壁上的金雕宝剑发出呜鸣之声。 莫小儿举目去看,隐藏其中的金雕鸟突然飞出,站在地上振了振翅,朝屋外飞去。 莫小儿一怔:这些日子金雕鸟安分守己地窝藏在宝剑中没有动静,此刻突然飞出,一定要发生什么事情…… 心中想过,便将吴一交给婆婆吴氏安人,追着金雕鸟跑了出去。 正在庭院教练吴璘习武的莫谦见孙女急急而走,惊问一声:“小儿,你要干甚?” 莫小儿道:“金雕鸟突然骚动,我估摸着要发生什么事情,因此要去追赶!” 吴璘听莫小儿这么说,兴奋不已跑到她跟前道:“莫姐姐,带上我吧!” 吴璘十五六岁,自和莫小儿爷孙相聚姜城山庄,整天乐得合不拢嘴。 这时候,吴璘见莫小儿要出门,便就跟着要去。 莫小儿也不拒绝,一把牵了吴璘的手跑出门去,莫谦见得,一边呼喊,一边追着莫小儿和吴璘而去。 三人来到渭河滩上,只见金雕鸟飞东飞西满山遍野地盘旋啼叫。 突然,那鸟一头扎了下去。莫小儿定睛去看,金雕鸟已经落在一匹飞奔的马背上。 那马狂跑如风,莫小儿禁不住呼喊起来:“骊蛛良驹,我的骊蛛良驹!” 莫谦惊呼一声:“骊蛛良驹不是随郑达北征去了吗,怎么突然赶到这里?” 吴璘问这马为何要叫骊蛛良驹,莫小儿道出因由。 吴璘惊道:“姐姐真了不起,能将一头蜘蛛驯服成良驹!” 正说话间,骊蛛良驹已经跑到眼前,一见莫小儿便打起立鼓掌一声嘶鸣,从嘴里吐出一团纸来。 莫小儿愕然,慌将纸团拿在手中去看,只见上面写着:“皇上拿吴奕祭刀,速去应天府营救”字样。 原来,骊蛛良驹载着康王赵构渡过流沙河,将他撇在大树林中寻找主子莫小儿,多日寻找没有结果,只在荒山野岭中溜达。 今日早晨,忽见空中落下一张团纸,骊蛛良驹不知嘛事,站在地上呆呆观看,那纸却飞入它的嘴中。 骊蛛良驹欲吐却难,瞬息间,浑身便似烈火一般燃烧。 骊蛛良驹燥热难忍,在原地不住地跳腾嘶鸣。 这时候,却听远方传来鸟鸣,每声鸣叫都带一丝凉气,使骊蛛良驹顿感舒坦。 骊蛛良驹便奔着鸟鸣声而来,到了跟前,却是金雕大鸟,不远处还站着主人莫小儿。 骊蛛良驹兴奋不已,一声嘶鸣,将纸团从嘴里吐出,浑身的燥热之气便就褪去。 莫小儿知道这是璇玑教主使的法程,不禁潸然泪下。 慌对莫谦说道:“爷爷,阿公在应天府有难,小儿要去救他,你和吴璘回家照看吴一去吧!” 莫谦道:“要不要叫上孙荆草和田牧香,让她俩给你做个伴当!” 莫小儿道:“不用,你去告诉孙荆草,就说小儿去了,叫她好好照看山庄!”言罢,跃上骊蛛良驹绝尘而去。 吴璘见莫小儿骑上红鬃烈马去了,跳着脚丫子追着莫小儿大喊:“姐姐,怎么不带吴璘?吴璘要和你一起去救爹爹……” 莫谦拽住吴璘,道:“骊蛛良驹日行千里,你怎么追得上?跟爷爷回去,继续习练武艺……” 却说莫小儿跨上骊蛛良驹,向应天府一路赶去,心中仿佛一团乱麻在绕。 璇玑教主能让骊蛛良驹飞驶传书,就说明问题很严重。 公公吴奕怎么哪?他那样忠于朝廷,即是被朱勔莫须有地押在刑场差点掉了脑袋,也没抱怨过朝廷一句,可赵构刚刚登基却要拿他祭刀,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骊蛛良驹像道闪电在关中平原上飞驶,道路两旁的树木、田野纷纷向后退去,眨眼工夫,莫小儿已到马嵬驿。突然,一阵喊声随风飘来:“莫姑娘!莫姑娘!” 莫小儿放缓马步去看,才发现前面的大树底下站着几个人朝她呐喊,近到跟前,竟是天台五剑。 天台五剑自那年在莫云寨和莫小儿离别,返回天台山去见师傅梅尼师太。 在天台山,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各自产下一个男婴,红衣飘萍的男婴背上有个“统”字;青衣丹枫的男婴背上有个“河”字。梅尼师太道:“如果不出老尼所料,吴玠的九个女人能为他产下八个男婴,二位徒儿的男婴带着‘统、河’二字,其他几个一定是‘驰、骋、天、下、一、山’,连在一起便是‘驰骋天下一统河山’!” 青衣丹枫道:“师傅有先见之明,可吴相公现在不认青儿、红妹,我们如何是好……” 梅尼师太道:“吴玠融合了吴三朵的灵魂后意识还为恢复正常,等他从懵懂中清醒过来,定会与你们相认!” 说着长叹一声,道:“老尼让你们五人一道下山;青儿、红儿寻找吴玠;绿儿寻找郑达;紫儿、蓝儿也去寻找意中人,不知意下若何!” 紫衣海棠和蓝衣百合脸子一红:“师傅说甚么话,我俩还小,找的什么意中人?” 梅尼师太颌首而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嘛!” 青衣丹枫见说,便道:“我们姐妹愿意下山,可统儿、河儿怎么办?” 梅尼师太道:“统儿、河儿由老尼抚养,老尼这个年龄,最喜爱婴孩;统儿、河儿在身边,老尼就不寂寞……” 五姐妹见说,与梅尼师太洒泪而别,下了天台山,一路向中原赶去。 来到马嵬驿,见一匹骏马飞驶而来,红衣飘萍一眼瞅准那是莫小儿,便扯开嗓门叫喊起来。 莫小儿打马来到天台五剑跟前慌忙施礼:“原来是五位姐姐,小儿这里施礼了!” 莫小儿自从生了吴一,对天台五剑的看法彻底转变,虚心地称呼她们姐姐。 红衣飘萍搂着莫小儿下了马:“我们下了天台山一路赶来,走得人困马乏,刚在这棵大树底下歇乏,莫姑娘就来了,看来这是天意,上苍不让我们分开……” 第496章 莫小儿赶赴应天府 莫小儿拜过青衣丹枫,青衣丹枫道:“莫姑娘赶得这么急一定有什么事情吧?” 莫小儿说明去意。青衣丹枫道:“这么说莫姑娘要去营救公公?吴大人是莫姑娘的公公,也是青儿和红儿的公公,我们一定帮你!” 红衣飘萍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着看了莫小儿一眼道:“莫姑娘是否刚生过孩子……” 莫小儿一怔,点点头道:“是呀,你怎么知道?” 红衣飘萍笑道:“从你脸上的气色能看出来,孩子是男是女,还好吗?” 莫小儿笑道:“是个带把儿的,长得很结实!” 一边说,一边和天台五剑坐在草塄上细谈,说她的孩子出生时脚上有个一字。 青衣丹枫呵呵大笑:“我和红妹分别产下一子,红妹那个脊背上带个统字,我那个带的是河字!” 莫小儿讶异:“这么说其他几位夫人生的孩子都会带字?怎么就没问孙荆草,她是我爷爷的弟子,和我姐妹相称哩!” 红衣飘萍接上话头:“莫姑娘说对了,“我师傅早就推断,吴门将有八个孩子出世,八孩身上恐怕都会带字!” 莫小儿道:“我的孩子叫吴一字镇中,以此类推,八个孩子即为:驰、骋、天、下、一、统、河、山;字东、南、西、北、中、坤、岳!” 天台五剑拍手称道,红衣飘萍道:“莫姑娘说的和我师傅说的一字不差,看来这是上苍钦定……” 几个人说了一气子话,青衣丹枫道:“眼下金兵犯境,上苍降下‘驰骋天下一统河山’八孩,是在暗中帮助我家相公;可我家相公见了我们还能相认吗?” 莫小儿笑道:“青姐姐多心了,自从小儿陪伴玠哥哥江南一行,他已恢复以前的记忆。想和青姑娘、红姑娘相见,只是金兵攻破汴梁后俘获徽钦二帝;玠哥哥、郑达、徐定、张荣前去邀夺,现在太行山和金兵鏖战……” 绿意紫凝听说郑达在太行山,眉飞色舞地说:“黑相公和吴大哥在一起?谢天谢地!” 四人窃窃不休,紫衣海棠和蓝衣百合却寡言少语地站立一旁,莫小儿顿然醒悟:“紫衣、蓝衣至今名花无主,我们一起谈论相公,两人哪有不急之理?不过莫小儿早为你们选好意中人,他们是玠哥哥的生死兄弟徐定和张荣。蓝姑娘配徐定再合适不过,紫姑娘与张荣那是天生的一对!” 紫衣海棠和蓝衣百合听莫小儿这么来说,红个脸不知所措。 红衣飘萍慌忙为两人打圆场:“莫姑娘什么时候学会做月老哪?紫衣、蓝衣与徐定、张荣素昧平生,你急着拉郎配干嘛?” 莫小儿笑道:“徐定、张荣都是名门望族之后,两人仪表伟岸,品行高洁,紫衣、蓝衣一见准会情投意合,姐妹们等着喝她们的喜酒吧!” 大家嬉笑半天,莫小儿道:“我们得赶快上应天府营救爹爹,不过现在得喂饱脑袋才是……” 六人找个饭馆饱餐一顿,便向应天府而去,来到西城门,但见卫士林立,戒备森严,六人欲进,被守门的军士拦了回来。 莫小儿急道:“我们要进城探访亲人,为什么不让进去?” 一个小头目上前搭话:“这是上面的旨意,要进去可以,但要将兵器、马匹交出来!” 莫小儿寻思:我们前来营救爹爹,交出兵器、马匹如何行事?于是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般风声鹤唳?” 小头目四处张望一番,一本正经地说:“姑娘有所不知,天牢里关了江南处置使吴奕,苏泽苏大人说有人前来劫牢,要我们严加把守,错放一人进去就要我们的脑袋!” 莫小儿见小头目说了实话,给他一些碎银子道:“和大哥借个地儿说话!” 小头目来到一个避背处说明根由,莫小儿方知吴奕遭张美英构陷,张世谋唆使高宗下旨凌处吴奕,高宗迟迟不下。张世谋便将吴奕关进天牢,李刚、宗泽一干大臣也被软禁。为防意外,苏泽将自己的两万人马分成五部,每部四千军士,分别把守四座城门和天牢,一旦发现带有兵器的人一律挡在城外,有闹事者格杀勿论。 莫小儿谢过小头目,来到天台五剑跟前说:“皇上未下处斩令,爹爹现在还算安全。但李大人他们都遭软禁,说明奸臣在京城的势力很大,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在今夜动手救出爹爹!” 青衣丹枫道:“我们只有六人,如何对付张世谋、苏泽的几万人马?” 莫小儿不容置疑地说:“这个倒没什么,我们都有上乘武功,几万官兵不在话下。可以分成六路各自行动,红姑娘踅摸到皇宫周围喧哗吵闹,就说金兵杀进城来,扰乱皇宫大臣的心绪;青姑娘、紫姑娘、蓝姑娘、绿姑娘分头在四座城门放火牵制苏泽守军。我去天牢营救爹爹,如果得手,大家在城外小山上会合;倘有不测,但见牢房起火,姐妹们迅速前来救援!” 事夜阴云密布,应天府上空看不到一丝亮光。青衣丹枫、紫衣海棠、蓝衣百合、绿意紫凝分别在四座城门处放起火来。守门军士见得上前扑救,四女趁机砍杀起来,军士抵挡不住,慌忙禀报统军苏泽。 苏泽和张世谋协同张美英构陷吴奕后得不到高宗处斩令,便就生出先斩后奏的诡计,他们让杨姓亲信上生药铺购买“鹤顶红”,打算在牢房解决吴奕。 杨亲信去“四海生药铺”购买鹤顶红,却被一个白发老翁婉言拒绝。白发老翁款款说道:“官人要买鹤顶红?这可是毒药老朽岂敢卖你?” 杨亲信生缠硬磨,白发老翁只是不允。杨亲信大怒,拔出腰刀逼着白发老翁道:“老棒子不将鹤顶红拿出,爷爷就要你的狗命!” 白发老翁摄于杨亲信的淫威,只好将取装有鹤顶红的小葫芦给他。 杨亲信得到鹤顶红报知苏泽,苏泽授意将鹤顶红参入酒菜中送给吴奕。 但吴奕吃了参有鹤顶红的酒菜安然无事,张世谋和苏泽方知受了白发老翁之骗。慌忙带人上四海生药铺问罪,白发老翁已不知去向。 四处寻找,在药库中发现几个被缚绑的伙计。问明情况,才知是白发老翁使的手段。苏泽大惊:“这么说白发老翁知道我们的行径,才这样以假乱真……” 第497章 应天府侠女救亲 张世谋见说,便道:“我们计划得天衣无缝,老头怎么知道,莫非他是神仙?” 张世谋说的没错,白发老翁正是仙师璇玑教主。璇玑教主那日打坐牛逼山,忽见东南方隐雾重重,掐指一算,方知张世谋、苏泽要害吴奕。便来应天府四海生药铺将伙计颠翻捆绑,自己站在堂内将假鹤顶红给了杨姓亲信。尔后招来骊蛛良驹去给莫小儿报信。 苏泽见鹤顶红一计不成,雇佣刺客摸入牢房行刺,却被吴奕识破。吴奕顿然提高警惕,凡陌生人欲进牢房,都被他拒之门外;送来食物,亲手用银针插试防止参毒。苏泽计谋不能得逞,心急火燎地与张世谋商量对策,却见禁卫军头目来报,说四座城门同时起火,军士前去救火,被四个女子杀得横尸遍地。 这个头目刚一报完,另一个头目又赶了进来:“大人不好,金兵打进城了!” 苏泽让头目说清来龙去脉。头目定定神道:“一个红衣女子在宫门外喧闹喝吵,说金兵打进城来了,小人才前来禀报!” 苏泽哈哈大笑:“金兵这时候岂能打进城来,这是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目的是转移视线营救天牢里的吴奕!” 张世谋一脸惊慌:“这可咋办,吴奕如果被救走,我们的一番苦心不就付之东流?” 苏泽不动神色:“大人不必惊慌,苏某早就做了安排,贼人敢劫牢房,定陷我的彀中!”接着对两个头目说道:“你们原就返回驻地稳住部下,对放火之人、蛊惑之女格杀勿论!” 两个头目急匆匆去了,张世谋大惑不解地问:“苏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泽疏疏胡须道:“苏某这里就和张大人上天牢看看……” 却说莫小儿见青衣丹枫、紫衣海棠、蓝衣百合、绿衣紫凝在四座城门放起火来,便将骊蛛良驹寄养在一家客栈,抖擞精神一记轻功,越过城墙,向天牢那边摸去。 天牢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关押吴奕的牢房亮出一缕光来。 昏暗的光亮将吴奕高大的身影映现在窗户纸上,显得疲惫、憔悴。 莫小儿不禁潸然泪下:爹爹一世英雄却屡遭奸贼陷害,现在又说他凌·辱皇后,真是天大的笑话,小儿定要杀尽奸臣,为爹爹讨回公道。 莫小儿摘下金雕宝剑执在手中,向天牢一步步逼去,眼见快到跟前,却觉脚下一陷,掉进一个深坑之中,深坑中积满臭水,熏得莫小儿闭气不扬。 莫小儿惊得魂飞魄散,正要施展轻功跳跃上去,高头却倾下几桶臭水将她浑身浇透,身子像冰柱一样定在坑中。 莫小儿惊得不知所措,大坑旁闪出苏泽和张世谋来。苏泽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小魔女,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莫小儿鄙夷地看了苏泽一眼,不屑一顾地说:“你这个杂碎,果然在这里出现了,可你能将姑奶奶怎样?” 苏泽疏疏胡髯道:“穷途末路还说硬话,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饲喂野狗!” 原来,苏泽屡害吴奕不成,料定有人要来劫狱,便在天牢周围挖下一缕大坑,坑内灌了臭水,还安排几十个系桶水手,只等劫狱人陷落臭水坑中再行浇灌,使其插翅难逃。没想到莫小儿成了扑灯飞蛾。苏泽喝令随从用一只大网将她套住拖拽上来五花大绑,押回营地。 话说红衣飘萍在宫门外喧喝一气,便上天牢接应莫小儿。走到半路,却见她浑身污垢,被御林军五花大绑押了过来。红衣飘萍瞠目结舌:莫姑娘足智多谋,怎会落入敌人彀中?自己单枪匹马前去救她,定会落个同样下场。 红衣飘萍寻思半天,突然想起莫小儿事前说过的话:“倘有不测,但见牢房起火,姐妹们迅速前来救援!”于是,急急赶到天牢跟前放起火来。 青衣丹枫、紫衣海棠、蓝衣百合、绿衣紫凝见牢房起火,知道莫小儿遇到不测,急急赶了过来,方知莫小儿已经落入敌手。 青衣丹枫道:“莫姑娘中了贼人奸计,我们不如在这里杀将起来救出爹爹,再救莫姑娘不迟!” 四姐妹齐声响应。青衣丹枫便让紫衣海棠、蓝衣百合、绿衣紫凝绕开大坑砍杀守卫军士,自己和红衣飘萍冲进天牢营救吴奕。 吴奕被关入天牢,又遭几次不测已是心灰意冷,心想自己一世清白,到头来落了个强·暴皇后的罪名。这样的事情有多少人相信?但张世谋、苏泽却要致自己于死地。看来生还希望不大,不如将不白之事写下来,好让吴玠讨个公道。于是喝喊狱卒快拿笔墨纸砚。但招呼三遍无人应答,吴奕觉得蹊跷,牢门却被撞开,两个貌美女子手持宝剑冲了进来。 吴奕不知所和,惊恐不安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貌美女子是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她们砍翻守门狱卒破门而入,见吴奕惊问,道过万福说:“爹爹勿惊,我们是吴玠的拙荆丹枫和飘萍,得知爹爹被张世谋构陷,千里迢迢前来营救!” 吴奕悲喜落泪:“这么说儿媳前来救我?苍天有眼,吴奕大难不死!”一边说,一边打量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见两女相貌端庄、勇中带秀,不禁暗暗高兴,默默寻思道:玠儿好福气,青衣丹枫、红衣飘萍与莫小儿相比不差上下,还有那个章馨怡恐怕也是个绝色美人。上苍垂怜,让这么姣好女子步入吴门,真乃可喜可贺! 吴奕一边寻思,一边相问:“你们两人前来营救爹爹,可不知小儿她在何处?” 红衣飘萍道:“莫小儿和我们一同前来营救爹爹,可她被贼人的臭水沟陷落,被御林军羁押走了” 吴奕大惊:“小儿落入贼手?这还了得,我们一定要救出她来!” 吴奕冲出天牢,从死卒手中抢过一把砍刀,带着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向御林军大营而去…… 第498章 金雕剑营救莫小儿 却说莫小儿被苏泽押回御林军营地,缚绑在一根大木柱上,苏泽迎上前哈哈大笑:“小魔女,老夫要在闹市区将你凌处万段,不过临刑前得给以一个干净身躯!” 苏泽让军士拎来几大桶清水向莫小儿身上泼浇,莫小儿身上的污垢被冲洗干净。 苏泽执了莫小儿的金雕剑走上前道:“小魔女,听说这把剑不同凡响,只可惜从今往后你看不到它了……” 言犹未了,却听一声鸣叫,金雕剑不翼而走,飞到莫小儿跟前将捆绑她的绳索砍断。 苏泽不知所何,莫小儿持剑在手哈哈大笑:“老杂碎,本姑娘说你不能将姑奶奶怎样,看看如何?” 苏泽见大事不妙,转身逃跑。莫小儿大喝一声“哪里逃!”施展轻功拦在前头,手起剑落,将苏泽的脑袋砍下。 官兵见莫小儿砍了苏泽,纷纷跪地求饶。莫小儿让他们起来说话,道:“冤有头债有主,本姑娘不杀无辜之人。眼下金兵压境,你们应该斩杀敌寇才是,在这里给奸贼做鹰犬还不辱没了父母祖宗?都给我滚……” 官兵谢过莫小儿不杀之恩,拔起身子逃命去了,莫小儿点燃篝火烤干身上的湿衣,吴奕和天台五剑才赶了过来。 大家见莫小儿安全无恙连声称好。莫小儿拜过吴奕,不禁潸然泪下:“孩儿本想救出爹爹,没想到遭遇贼人奸计,要不是金雕宝剑临危救主,孩儿和爹爹早就阴阳两处……” 吴奕宽慰一气,问莫小儿身在姜城山庄,怎知自己在京城遇难的事? 莫小儿将骊蛛良驹千里传书讲述一番,道:“准是璇玑教主暗中相助,他是吴玠师父,不止一次救过我们!”。 吴奕感激不已,跪在地上叩拜天地:“神灵佑护吴门,吴门定要精忠报国。眼下李刚和几个大臣还被张世谋软禁,我们得去营救!” 莫小儿道:“这个不用爹爹嘱咐,小儿和众姐妹定要杀尽奸臣,让皇帝重整朝纲……” 却说张世谋在苏泽羁押莫小儿后便上高宗那里请旨,欲将莫小儿和吴奕押解闹市予以凌处,要高宗下道圣旨。 高宗迟迟不语,张世谋打算力逼,却见李刚、宗泽、吴奕一干大臣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莫小儿和五个持剑女子。 张世谋大惊,高呼吼喊:“吴奕,莫小儿怎么逃脱出来?皇上,快下圣旨擒拿贼囚……” 话没说完,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的两把宝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莫小儿走上前去踢了张世谋一脚:“好个奸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老天有眼不会放过恶人,将他捆绑起来!” 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连同紫衣海棠、蓝衣百合、绿衣紫凝将张世谋打翻在地捆绑起来。 莫小儿走到高宗跟前道:“张世谋蝇营狗苟设下奸计陷害我爹爹,必须让他说个明白,若有半句不实之词,本姑娘就在大殿之上将他削成豆腐块!” 宋高宗见莫小儿英姿飒爽,威风凛凛,早就吓得骨松身软,定了定神对张世谋道:“还不照实说来!” 张世谋黔驴技穷,只好讲出出自己唆使皇后张美英构陷吴奕一事。 宋高宗气得吹胡子瞪眼:“原来你在梧桐树进献张美英,全是为了日后控制她图谋不轨?” 李刚见事情已经挑明,即奏高宗道:“大宋中兴,微臣早规劝圣上谨防奸人,圣上就是不听。若不是莫侠女前来救父,一个忠良将会死于阴谋之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整饬朝纲,清除奸人。张世谋、张美英悖逆乱政应该处斩,还望圣上三思而行……” 建炎元年,宋高宗迫于压力,将张世谋、张美英处斩于市。 张土根得到女儿处斩的消息嚎啕不止:“草民百姓的女儿总想攀高,这不连小命也搭上了。” 张土根看破红尘,将家产变卖,上云端寺做了和尚。 处斩了张世谋,高宗让李刚做了宰相,吴奕为辅,开始整饬朝纲,奸人尽锄,宋国对金国的强硬态势逐渐形成。 金主吴乞买得到消息惶惶不安,即召国师翁不二含商量对策。 翁不二含道:“狼主不必惊慌,量那赵构孺子难成大器,老衲早就制定好三路进军的战略,南宋小朝廷不久便会寿终正寝!” 吴乞买若有所思:“国师不可小觑南人,他们毕竟有几千年的历史。天会五年我们之所以俘获徽钦二帝,靠的是强弓快马出其不意。现在赵构重新立国称为南宋,得到李刚、宗泽、张浚、吴奕、吴玠一帮重臣的支持,想要灭亡已经不很容易!” 翁不二含道:“狼主无需忧虑,‘靖康’之后大王册立刘豫以汉制汉,但刘豫拥兵自重给南人喘息机会;这次三路进军必须由女真人担当!” 完颜吴乞买看着翁不二含:“由女真人担当?可何为三路进兵啊!” 翁不二含伸长脖子咽了一口唾沫,道:“完颜宗弼在太行山,可由太原出击为第一路;完颜宗干攻打河间府是为第二路;老衲率十万大军由3000天魔兵打头阵,攻真定府直插应天府为第三路!” 翁不二含说着,顿了一下,道:“三路进兵,不出一月时间便可包围应天府,活捉赵构,灭亡南宋之日可待。那时候,整个中原就是狼主牧马的地方……” 吴乞买大喜,称赞翁不二含有孙武之才孔明之智,当即颁布圣旨,令完颜宗干、完颜宗弼、翁不二含三路进兵灭亡南宋…… 消息传到应天府,高宗赵构吓得不知所措。 黄潜善和汪伯彦趁机怂恿高宗逃亡江南,李刚、宗泽、吴奕等人坚决反对。 李刚竭力陈述不能南下的理由: “自古以来中兴君主,如果是兴起西北,就足以占据中原而拥有东南;兴起于东南,则不能恢复中原而拥有西北。 “这是因为,天下精兵健马都集中在西北,如果委弃中原之地,不仅金国人将趁机侵扰内地,盗贼也将蜂起作乱。 “那时候,陛下虽然想返回宫阙,也不可能了,何况还想整顿兵马战胜敌人,迎回二圣! “邓州(河南南阳)是汉光武帝中兴之地,有高山峻岭可以扼守,有宽阔的城池、平坦的原野可以驻扎军队。西边邻接关中、陕西地区,可以召集到将士;东边抵达长江、淮河,可以转用粮草;南边和荆、湖、巴、蜀地区相同,可以获得财货;北边和三都相邻(开封、洛阳、商丘),可以派兵救援。建议陛下暂时驻跸邓州,然后返回汴京,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计策了。 “前往东南,固然很安全方便,只怕一旦失去中原,东南也不能确保一定没有事。虽然想退保一隅之地,也不能得到了。 “皇上已经颁布诏书,同意留在中原,人心悦服;眼下诏书墨迹未干,突然失信上江南,将会失去民心、民意,乃至整个国家……” 第499章 莫小儿醉拦宋高宗 高宗被李刚的忠言所动,便就派人去邓州修缮宫阙,打算迁都。 然而黄潜善、汪伯彦对李刚等人耿耿于怀,暗中怂恿高宗迁都江南,先保自身,再论江山社稷。 高宗左右为难,询问黄潜善迁都江南的理由。 黄潜善侃侃而言:“圣上忘了靖康之难?当年太上皇和皇上如果逃往江南,就不会有亡国之耻,更不会身陷五国城荒寒之地备受煎熬。这期间,李刚、宗泽就是罪魁祸首,一味地蛊惑太上皇和皇上留在汴梁抵抗金兵,这种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扬汤止沸的愚蠢伎俩,不啻作茧自缚,饮鸩止渴!” 说着,加重语气道:“蝼蚁尚且有扬长避短之举,李刚之流主张和金人硬拼;只是螳臂挡车自取灭亡,皇上不可讳疾忌医,使国家冲走灭亡覆辙!” 高宗赵构低头沉思,这时候的他不仅仅想的是自己的身价性命;而是整个国家社稷。 建立不久的南宋小朝廷还经不起折腾,一举一动,都和江山社稷相关。 可高宗还是觉得黄潜善的话有道理,便就应答道:“这事得慎重考虑,刚才朝堂上李大人不是主张迁都邓州吗?” 汪伯颜道:“皇上不要被李刚所迷惑!李刚朝堂上一番长篇大论,纯粹沽名钓誉,邓州虽好,仍在长江以北,没有长江天险,金兵的马队闪念间功夫便可将其踏平!” 汪伯颜咯了一口噎在喉管处的淤痰,吐在一旁的纸篓里,抹抹嘴,接着道:“金兵说到就到,圣上尽快启程江南避祸;延误时间,怕就来不及啦!” 高宗看着汪伯颜,身子微微颤抖,似有惊惧害怕之感。 汪伯颜趁机蛊惑:“眼下的局势和靖康年间极为相似,陛下要想不为敌虏,就得下决心赶往江南;江南富庶之地,有长江天险阻挡,金人一时半刻难能逾越。朝廷在江南站稳脚跟后,诏命军民夺回失地,易如反掌……” 高宗要的就是这些话语,他只有二十一岁,思维还处于不成熟阶段,不想步父皇、兄长后尘被金人缉拿;也不想背个失土逃跑的骂名;只要日后能将失去的土地夺回来,暂避今日锋芒,上江南避祸也不失为上策。 于是,不顾李刚等人的苦口婆心,当即下了诏令,让副都指挥使郭仲荀侍奉元祐太后先行,自己带着六部官员和卫士家属,背着顾命大臣悄悄出宫,向江南而去…… 高宗上江南避祸的消息不胫而走,李刚、吴奕一帮大臣又气又急。 宗泽道:“皇上出走江南等于将先人经营的良田沃土拱手让给金寇,现在唯一的办法是阻拦他不能成行!” 吴奕道:“皇上的亲兵卫队成千上万,我们即便阻拦,恐怕也到不了跟前!” 李刚急得真搓手指头,嘴里一遍一遍念叨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莫小儿见老臣为皇上出逃一事束手无策,不禁讪笑,道:“麦颗大的事用得着这样踌躇不决?” 说着上前一步,道:“小可不才,前去阻止,前辈们听候消息罢了!” 这么说完,义正词严:“前辈是朝廷股肱之臣,小儿山野村妇,怕的什么?青姐姐、红姐姐,能不能弄几瓶酒来!” 青衣丹枫一怔:“莫姑娘要就干吗?姑娘家家的,喝的什么酒!” 红衣飘萍道:“就是嘛,莫妹妹现在是大家的主心骨,情急之时和得酩酊大醉,会误大事的!” 莫小儿笑道:“二位姐姐不用担心,小儿不会喝酒,只管拿来是了……” 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见莫小儿这么来说,便就不问,很快找来一坛老酒抬到莫小儿身边。 莫小儿揭开坛盖闻了一闻,突然将酒坛举起,对着自己攉去。 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大惊,一人拽着莫小儿一只胳膊“嗨嗨嗨”地喝叫着:“莫姑娘这是弄啥?弄一身酒干吗?” 莫小儿将两人朝自己身边拉拉,道:“二位姐姐闻闻,看小儿身上这些酒像不像醉汉!” 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一怔,异口同声说道:“像像像,可不知莫姑娘为何这样作践自己……” 莫小儿见问,立即对身边的天台五剑耳语一番,作出酒醉无知的样子双目惺忪,道:“快跟小儿去拦皇上车队!”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青衣丹枫、红衣飘萍、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绿衣紫凝立即簇拥小儿左右,去追高宗南行车队…… 高宗车队已经出了应天府城门,正前呼后拥向前驶去,却见一簇男女挡住去路。 侍卫头目铁大力立即上前喝斥:“大胆狂徒,圣上驾到,还不闪开!” 莫小儿在天台五剑搀扶下醉醺醺向前走来,一边走,嘴里一边呜啦着:“皇上……什么皇上……” 铁卫士见说,拔刀要砍,早被莫小儿飞起一脚踢飞;紧跟着一把拧住铁卫士的脑袋,嘴里呐呐着:“你……砍姑奶奶……姑奶奶……送你上西天……” 铁卫士被莫小儿拧得“哇哇”直叫,红衣飘萍趁机插科打诨:“军爷,我家姑娘喝醉酒啦,您甭计较……” 铁卫士乞求饶命,莫小儿放了他,道:“告诉皇上,甭想逃跑……” 铁大力脱了身,小跑着来到皇上身边,说莫小儿醉酒,拦住圣上车驾。 高宗大怒,让铁卫士唤莫小儿上前说话。 莫小儿在天台五剑搀扶下,酒醉不醒,来到高宗车轿跟前。 青衣丹枫跪伏禀告:“启禀圣上,我家姑娘她喝醉酒哪!” 高宗道:“喝醉酒扯到一边去,不要阻拦孤家车队……” 说犹未了,便见莫小儿醉眼惺忪,道:“你……是……皇上……逃……跑……什么……” 高宗动怒,莫小儿口吐醉语,拽住高宗不放:“你是皇上,出尔反尔?李大人朝堂上苦口婆心陈述利害,你当面答应迁都邓州,却怎么逃往江南?金兵还不见影子,你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成何体统……” 几个将士见莫小儿口齿伶俐,不像酒醉,突然拔刀在手,围将上来:“不要装疯卖傻,有意阻拦圣上前行,杀无赦!” 卫士们攉拳捋袖挥刀砍来,早被莫小儿拔出金雕宝剑砍翻几个;卫士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黄潜善、汪伯颜一帮南逃大臣早就吓得屁滚尿流。 莫小儿执剑在手似痴似狂:“国难当头不谋御敌之策,怂恿皇上逃窜,大宋国的颜面让你们丢失殆尽,还不退回宫去?再有唆使皇帝南逃者,立斩不赦……” 高宗见莫小儿时醉时醒,知道怎么回事,只好退回宫中,命李刚执掌京城警卫,防止金兵进犯。 李刚掌管京城警卫,要莫小儿留在应天府保护皇上。 莫小儿摆手拒绝:“大人还不了解小儿脾性?当年在京兆府,将蔡京戏弄得满地找牙,蔡京到死还在追杀;现在阻拦皇上南逃,也把人家得罪了,岂能留下来保护他!” 李刚道:“姑娘说得也有道理,可国难当头,像你这样的英雄,总不能闲赋在家吧!” 莫小儿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小儿不待京城,要上真定府阻止金兵!” 李刚道:“这是为何?真定府有强兵猛将把守,哪来金兵……” 莫小儿道:“大人应该知道,金兵这次南下是兵分分三路;西路有玠哥哥狙击,金兀术不会妄动。东路有岳飞、韩世忠阻拦,也无大碍。只是中路翁不二含老谋深算不可小觑,小儿才要赶往真定府狙击魔头……” 李刚见说,赞口不绝,随之拨给莫小儿3000人马,随她而行…… 第500章 钟离味邂逅六侠女 却说莫小儿和青衣丹枫、红衣飘萍、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绿衣紫凝率领3000人马匆匆上路,走没多远,却见吴奕从后面追赶上来呼喊:“孩子们等我!” 莫小儿她们停下脚步,吴奕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上来道:“你们上真定府为什么不带爹爹?” 莫小儿笑道:“爹爹年逾花甲,该歇歇身子啦!” 吴奕不高兴地看了莫小儿一眼:“你嫌爹爹老哪?廉颇八十尚能饭否,黄忠七十立斩夏侯渊;爹爹五十有六怎么就能歇阵……” 青衣丹枫笑道:“爹爹想哪里去了,只是这次的对手是红须僧魔翁不二含,爹爹还是不去为好!” 莫小儿接上话头:“青姐姐说的是,爹爹不但不能上真定府,连这应天府也不能呆了,干脆回姜城山庄和我爷爷一起照管吴一去吧!” 红衣飘萍走到吴奕身边说:“莫妹妹言之有理,姜城山庄距天台山不远,爹爹还有两个孙儿吴统、吴河在梅尼师太那里寄养着,爹爹不妨也过去看看……” 吴奕听莫小儿和红衣飘萍这么来说,不禁哈哈大笑:“爹爹全听你们的,这里就回姜城山庄和天台山探望我的孙儿……” 却说倪三娘那日逃脱黏没喝军营,在荒原大漠惶惶奔走,走了三天来到一条小河边,捧起河水喝得正满足,却见一人一骑向这边奔来。 倪三娘以为金兵追来,慌忙遁身路旁的草丛中。 那人那马到了跟前,倪三娘这才看清他是夫君钟离味,欣喜若狂地惊叫一声“邓夫君”。 钟离味听见喊声立马四看,见倪三娘从草丛中飞跃出来,慌忙跳下马本上前去将她紧紧抱住。 夫妻俩痛哭一场,诉说离别后的酸甜苦辣,倪三娘道:“夫君舍生忘死助康王逃离北国也算有功之臣,如今康王在应天府即位,夫君何不前去投奔?” 钟离味长叹一声:“为夫与郭孝直千辛万苦催促康王回国一继大统,没想到被张世谋抢了头功。如今孝直兄死于非命,我有何面目独领其功?更何况张世谋小人得志,朝堂之争如火如荼,不是我们呆的地方。这里距真定府不远,娘子不如和为夫重操旧业做些小本生意,不知意下如何?” 倪三娘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奴家全听夫君安排!” 两人来到真定府,在城西瓦厂街租了两间门面开起炊饼店做炊饼生意…… 不觉光阴荏苒,转眼就到五月端午,钟离味夫妇做了炊饼、棕糕摆在大街上叫卖,忽见一队男女扶老携幼,惶惶向这边赶来。 钟离味感到蹊跷,跑出几十步远拦住一位年长汉子询问。 年长汉子道:“我们是北地百姓,金兵就要南侵,我们怕受牵连,带了妻儿老小逃离家乡!” 钟离味长叹一声:“不知丈丈要逃亡哪里?” 年长汉子道:“北方战乱不断呆不下去,我们打算逃到江南,听说那里没有金兵!” 钟离味见年长汉子说得诚实,拉他来到炊饼店,包了十几个炊饼递过去道:“这几个炊饼大哥带着路上充饥!” 年长汉子将炊饼包进包袱,千谢万谢地谢过钟离味,追赶同伙去了。 钟离味心中五味杂陈:赵宋王朝竟会败落到如此地步,谁都想来欺负。先是契丹人耶律氏,再是党项人李元昊,如今又是女真人完颜阿骨打的后代…… 钟离味正在思想,却见六个佩戴兵器的女子从那边走来。 六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从应天府赶来的莫小儿和天台五剑。 钟离味见六人英姿飒爽、气度不凡,慌忙迎上去招呼客套:“客观远道而来吧,老奴那里有吃有喝,倘若不嫌,还望过去歇歇身子!” 莫小儿见钟离味热情,便和天台五剑来到钟离味炊饼店里坐定。倪三娘端上炊饼、粽子,又给每人沏了一杯茶。 六人边吃边喝,钟离味问道:“不知六位姑娘从哪里来,要上哪里去?” 莫小儿款款说道:“金国翁不二含即将南侵,我们从应天府赶来,要和魔头拼个高低!” 钟离味霍地一下站立起来,热泪盈眶地说:“老奴钟离味和娘子倪氏正为金兵南侵之时发熬颠,没想到六位英雄及时赶到。六位英雄在上,请受老奴一拜!” 莫小儿拉起他道:“老丈折杀小辈了,快起来,快起来!” 说着向钟离味介绍道:“小女姓莫名小儿,她们是天台五剑。这个叫青衣丹枫、那个叫红衣飘萍、还有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绿衣紫凝。” 钟离味听到绿衣紫凝四字,不禁觑看一眼,叫道:“绿姑娘是眉邬县麒麟镇吕太公的千金吧?” 绿衣紫凝一怔:“是啊,小女家在眉邬县麒麟镇,老丈莫非认识我爹爹?” 钟离味叹道:“你爹爹倒不认识,你的夫君郑达和老夫可是莫逆之交!” 绿衣紫凝听钟离味提到郑大,兴奋不已地走上前问道:“老丈见到我家黑头哪?他现在何处?” 钟离味长叹一声,将他和郑达如何相识,郑达如何与苟月影成亲,金兵如何入侵梨花山清平寨,郑达苟月影和他们如何分离叙述一遍。 绿衣紫凝听钟离味说完,板着脸老半天不吭声,末了,不无恼怒地说:“挨千刀的黑头,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紫凝和他没完!” 钟离味见绿衣紫凝怒不可遏,方知自己说错话,诚惶诚恐地不知如何才好。 倪三娘走到绿衣紫凝跟前说:“姑娘不要生气,奴家是苟月影母亲,小女和郑达两厢情愿结合一起,如有得罪,奴家给你赔礼!”说着拜了三拜。 绿衣紫凝慌忙拦住倪三娘道:“娘娘折杀小女了,小女哪里敢受娘娘一拜?” 莫小儿笑道:“绿姑娘看到没,这个醋你可吃不起。郑达黏个苟月影有何不可?你看我家玠哥哥,明知有章馨怡、莫小儿,却还要……”后边的话一到嘴边就打住了。 莫小儿的话语并没引起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注意,大家只是劝说绿衣紫凝想开点。 绿衣紫凝经不起你一句她一句的劝解,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钟离味见绿衣紫凝没事,这才说道:“金兵就要打进真定府,但这里根本就没军队设防,知府汤炳文只知搜刮民财吃喝玩乐,哪有心思迎战金兵!” 莫小儿一听大怒:“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一任知府竟然把国家大事当做儿戏,走,我们看看去……” 一行人来到真定府衙,知府汤炳文正在后花园拥着七八个妖姿女人吃酒行乐。 莫小儿大喝一声:“狗官荒淫无耻,难道不知金兵就要犯境!” 汤炳文酒眼惺忪地看着莫小儿,语无伦次地说:“你是……谁……敢管……本府……”喝令家丁拿下。 亲兵家丁持枪弄棒冲向莫小儿,早被天台五剑拦住了回去。 莫小儿一把按住汤炳文,将金雕宝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说:“朝廷养你这样的狗官有何用处,不如一刀宰了省心……” 汤炳文吓得尿了裤子,跪在地上鸡啄米似地叩头乞饶。 莫小儿略一思忖,收了金雕宝剑,道:“要活命倒也容易,立即召集城乡百姓修缮城墙,挖掘工事,倘有半点怠慢,拿你狗头试问!” 汤炳文捡了一条性命,慌忙让府衙官吏四处号召,组织民众,连夜修缮城墙,挖掘工事…… 第501章 莫小儿布阵真定府 却说莫小儿和天台五剑来到真定府邂逅钟离味夫妇,威逼知府汤炳文组织百姓修缮工事,迎战金兵。 大家见莫小儿忠勇,便就推举她担当前敌总指挥。 莫小儿也不推辞,迅速派出快马侦探金兵动静。 探马传回消息,说翁不二含率领的十万金兵正在大良岗休整,不日便到达真定府。 莫小儿取出随身携带的地图展开来,在上面找到大良岗这个地方,不无讶异地说:“大良岗在狼牙山,属太行山东麓,翁不二含选择这条进军路线是为了避实就虚直下应天府,我们必须于路设立障碍进行阻击。” 青衣丹枫道:“翁不二含有十万大军,可真定府没有朝廷的正规军队如何阻击?” 莫小儿定了定神:“青姐姐说得对,翁不二含有十万大军,更兼3000魔兵打头阵,单凭我们几个人是阻击不了的,但真定府有朝廷的百姓。邓老伯,” 莫小儿扬扬眉头道:“您和倪三娘在这里有人脉,能不能招募一些忠勇义士!” 钟离味连声称道:“莫将军和老朽想一起去了,真定府的百姓早就想组织起来,只是无人号召。将军既有此意,老奴这里就去张贴告示!” 钟离味和倪三娘在街头贴出招募告示,不到半天时间,便招募来1万多人。 莫小儿将一万人编成五队,每队2000,取名“忠烈义勇军”简称“忠义军’,由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绿衣紫凝统领,集中校场进行战前训练。 莫小儿则骑了骊蛛良驹和青衣丹枫、红衣飘萍、倪三娘、钟离味探查真定府周围的地形。 探查一毕,便对众将领分析道:“真定府在太行山东麓,保定府以南,北有大沙河,西有蚂蟥谷,眼下敌众我寡;敌是轻骑快马,我是匆匆组织起来的草民百姓,战斗力不成比例;只能利用地形、关隘、险道与金狗周旋,出其不意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众人折服,言道一切听莫将军调遣。莫小儿便以真定府为核心,设立了三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在真定府以北的蚂蟥谷,此地为长廊形的沟道,金兵如果奔进真定府一定要从这里经过。莫小儿让倪三娘率领2000忠义军埋伏蚂蟥谷两边的山梁上,金兵倘若到来,投掷石块滚木杀伤他们。 第二道防线在柳树屯,莫小儿用《武侯兵书》中的八雾、七戒、六恐,设计了四通八达的密室暗道,让钟离味、梁波率领2000忠义军坚守。金兵一旦深入,利用密室暗道出其不意歼灭敌人。 第三道防线才是真定府,莫小儿和天台五剑把守。如果麻黄沟和柳树屯两道防线被金兵突破,真定城就成了惟一阻击敌人的要塞。莫小儿安排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组织百姓疏通护城河以及上游流沙河的河道,设闸聚水,一旦军情紧张,准备用河水淹杀金兵。 一弯残月孤凄地悬在空中,莫小儿望着碧蓝的夜空长长嘘了口气,难以忍耐的困顿袭上心头。 几天来她实在辛苦,匆匆从应天府赶来真定没顾上休息,便率领军民修筑工事;四处奔波勘察地形,部署作战方案。几件大事都有了眉目,莫小儿才觉卸下一副担子。 她坐在箭楼的木椅上想歇乏,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刚一闭上眼睛,便见小儿吴一向自己爬来。 吴一10个月了,再有几个月就能学步走路。望着孩子那张稚嫩的笑脸,莫小儿心中像灌了一盆蜜。 吴一向莫小儿爬呀爬,就是爬不到跟前;莫小儿心中一紧,孩子却不见了;莫小儿四处寻找,却见倪三娘满身血污地走了过来;莫小儿大呼一声“倪三娘”,猛然惊醒,却是南柯一梦…… 莫小儿愣怔半天,抬头去看夜空,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夜空还是那个夜空,只是周围没有吴一,也没有倪三娘。 莫小儿正为这个奇怪的梦忐忑不安,只见哨马飞奔过来禀报,说红须僧魔翁不二含率领3000魔兵突破倪三娘和2000忠义军守卫的蚂蟥谷防线,倪三娘不幸殉国,2000忠义军也有一半阵亡。 莫小儿目瞪口呆,她没想到精心部署的蚂蟥谷防线这样不堪一击,哀叹一声,又问柳树屯和钟离味那边的情况。 哨马道:“柳树屯还在我们手中,蚂蟥谷防线失守后,存活的忠义军全逃到那里,邓将军正组织他们坚守阵地!” 莫小儿听说柳树屯还在钟离味手中,心中略有平静,吩咐天台五剑守卫真定府,她跨上骊蛛良驹向柳树屯赶去。 却说红须僧魔翁不二含告别金主吴乞买,率领十万大军南下中原,在狼牙山大良岗休整几日,以摧古拉朽之势向南进发,于路竟无宋军阻拦。 翁不二含趾高气扬:“南蛮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不出旬月,我们就能打到应天府活捉赵构。” 鄂伦先郎和手下的喽啰见翁不二含这没来说,全都高呼“狼主万年!翁国师千岁!” 翁不二含见兵士斗志昂扬,心中高兴,对鄂伦先郎道:“老衲委任鄂伦将军为先锋官,向宋国真定府进发!” 鄂伦先郎得令,率领先头部队摧古拉朽向前进发,十万马队踩踏出来的土雾遮天蔽日。 鄂伦先郎在太行山和宋军元帅吴玠厮打过一仗,500灵狐魔火兵死伤大半。 翁不二含北归后将一批西域浪人补充给他,鄂伦先郎的天魔兵人数又扩充到3000。 3000天魔兵分为两队,第一队是灵狐魔火兵,由鄂伦先郎率领;第二队是魔幻神功兵,由雪山魔教头儿嘎呀挖孔率领。 3000天魔兵来到蚂蟥谷,但见一条悠长的谷道向前伸展开去,谷道两边山峰险峻,悬崖陡立。 鄂伦先郎和嘎呀挖孔怕有宋军埋伏不敢前进,慌报翁不二含前来定夺。 翁不二含来到蚂蟥谷查看一番,不无自信地说:“天魔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即便南蛮有埋伏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他让天魔兵滞后,命令木根折合率领100马兵进谷探查虚实。 木根折合组织100马兵骑马进到蚂蟥谷,深入五六里没有任何动静,驱队返回禀报翁不二含:谷内安全无疑,大军可以通行。 翁不二含将信将疑,依旧遣木根折合打头阵,率领2000马军为前队,3000天魔兵和10万大军编成后队徐徐而进。 木根折合有进谷侦查的经验,带领2000马军飞奔而行,走得三五七里,却见左边的山头举起几面红旗,红旗招展的霎那间,无数石头、擂木从上面打落下来,木根折合和2000马军来不及防御死伤大半。 翁不二含急令大军撤出蚂蟥谷,对侦查不细的木根折合按军律予以处斩,尔后将鄂伦先郎和嘎呀挖孔叫到身边面授心计。 鄂伦先郎和嘎呀挖孔领了翁不二含心计,率领天魔兵从蚂蟥谷背面向山顶攀去。 原来,打下擂木滚石的是倪三娘和埋伏此处的忠义军。 倪三娘接受莫小儿命令后,率领2000忠义军沿蚂蟥谷两边的山梁布满擂木滚石,以红旗为号杀伤金兵,金兵先头部队被歼大半,没有丢掉性命的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落荒而逃…… 第502章 倪三娘罹难蚂蝗沟 初战告捷的喜悦使忠义军群情激奋,大伙摩拳擦掌要将金兵埋葬蚂蟥谷,没提防鄂伦先郎和嘎呀挖孔率领天魔兵从身后摸上山来。 倪三娘见天魔兵已在眼前,急令忠义军调转方向,向敌人抛掷擂木滚石。 但天魔兵不是等闲之辈,木石不惧,吆喝着冲将上来。 忠义兵面露怯色,倪三娘霍地一下站立起来,挥舞金刚月牙刀喊道:“两军相逢勇者胜,金狗犯我国土,杀我同胞,我们与其不共戴天,弟兄们,与金狗拼啦!” 倪三娘身先士卒杀入敌阵,忠义军见得,纷纷拿起刀枪和天魔兵血拼,但天魔兵身怀绝技忠义军不是对手,2000忠义军很快死伤大半。 倪三娘见大势已去,急令忠义军向柳树屯撤离,自己持金刚月牙刀来去砍杀阻击敌人。 忠义军远离险境,倪三娘这才想到撤离,但为时已晚,嘎呀挖孔和鄂伦先郎一左一右将她围裹起来。 倪三娘前突后冲无抵于是,被嘎呀挖孔和鄂伦先郎杀害。 嘎呀挖孔和鄂伦先郎杀了倪三娘,提着首级来见翁不二含。 翁不二含得知倪三娘就是独闯粘罕大王爷军营的那个女将,不胜欢喜,忙令军士做个木箱把她的脑袋装了送回金国,听由大王爷黏没和处置。 送走倪三娘首级,翁不二含指挥天魔兵向柳树屯进发,一到村口,便遭伏击,数十名天魔兵被乱箭射死。 翁不二含大惊失色,慌忙传令撤出村屯。金兵距柳树屯十里扎下营寨,翁不二含心中念叨:小小村落来了什么高人,竟有魔力般的设防? 翁不二含不敢贸进,派出探子四处探查,方知柳树屯很不一般。 柳树屯是太行山东麓古老的城堡,春秋战国时赵武灵王在次打败过林胡。西汉、唐朝时,是防御匈奴、突厥的关隘要塞,唐将李靖征讨突厥颉利可汗时将帅府就设在这里。 从战争角度讲柳树屯应是军事要塞,可仅作军事要塞难免奢侈,无战事时这里便是榷场和人口密集的居民点。民宅和军事设施的默契结合,构成柳树屯别具一格的防御功能。村屯里巷道曲里拐弯,宽窄不一的道路与暗道、洞窟紧密相连,树丛、房屋、墙壁都是杀敌的堡垒和工事。 探子将打探到的情况报告翁不二含,翁不二含不无忧虑地说:“层层设防的村寨如果逾越?老衲在狼主面前夸下海口,说旬月之内捉拿赵构,如果被拖在这里,既定方针怎么实现?” 思前想后,翁不二含决定亲自进屯侦探。副将玛雅花赤道:“杀鸡焉用牛刀?小的不才,只领300轻骑兵进到屯里将其捣翻!” 翁不二含叮咐玛雅花赤不要轻敌。玛雅花赤毫不在乎:“不捣毁村屯,愿受军令处罚!”于是,挑选300名骑术精湛的马兵冲进屯里。 玛雅花赤率领300轻骑兵冲进柳树屯,穿过几条巷道,但见一条十字大路展现眼前,十字大路当央安放着一尊石人,石人上浓墨重彩草书一首打油诗: 断子绝孙女真人, 侵我国土天不容, 天帝派来魔幻兵, 杀光金狗捣黄龙。 玛雅花赤大怒,挥舞铜锤向石人砸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石人倾然粉碎,周围十几丈长,七八丈宽的地面突然陷裂,300金兵和马匹全都坠落进去。 陷落玛雅花赤300人马的是钟离味率领的忠义军。莫小儿设计了蚂蟥谷防线后,会同钟离味对柳树屯进行了重点布控,在村落地下挖了连成一片的密室暗道,筑了几处能使地面陷落的陷阱,取名“陷狗坑”。陷狗坑深三丈有余,陷落的总机关就是路当央那块大石头,物体若单撞击大石,拴在上面的缆绳就会自动迸发抽空架在陷阱上的棚木,车辆、人马便就陷落下去。陷狗坑插满竹签、铁蒺藜、皂角刺,人马跌入就甭想活命。 玛雅花赤和300轻骑兵还有300匹战马跌落后相互倾轧,有的中了竹签,有的中了铁锥,有的被铁蒺藜刺中喉咙,有的被皂角刺扎中眼睛,哭声,骂声叫不绝口。玛雅花赤从战马身底好不容易抽出身子,招呼活着的军士冲击逃命,却见陷坑四周出现宋军,铁箭竹箭一阵乱射,心高志大的玛雅花赤和300轻骑兵很快做了坑中厉鬼…… 翁不二含见玛雅花赤和300轻骑兵去时已久没有消息,急忙派哨马入屯侦探,一连派了三趟都是有去无回,翁不二含知道凶多吉少,决定亲自进屯探个究竟。 一朵乌云不知什么时候遮住当头的太阳,天地间突然显出黑沉沉的阴暗。 翁不二含将红色袈裟绾在腰际,手持九蟆禅杖,带着十几个亲信步行入屯。 柳树屯一片寂静,道路、房屋、树木显得十分安详。翁不二含觉得奇怪:怎么这般安静,好像什么事情没发生过似地,可玛雅花赤和300轻骑兵哪里去了?派出的三趟哨骑又哪里去了? 正在思索,却见前面显出一座柏树林,几声梆子响过,大树上突然射下无数箭簇,十几个亲信应声倒地,翁不二含抡起九蟆禅杖护住身子才躲过一劫。 翁不二含吓得不轻,哪里还有心思侦探,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出柳树屯,坐在路边的大石上呼哧呼哧喘气。 就在这时,哨马押着一个宋朝官吏来到跟前,你道宋朝官吏何许人也,他就是逃离柳树屯的真定知府汤炳文。 钟离味前往蚂蟥谷时吩咐汤炳文坚守柳树屯,但蚂蟥谷防线被金兵突破钟离味生死不明,汤炳文害怕了。他知道金兵很快就会打倒柳树屯便带上家眷向南逃跑,没走多远却被金兵马队拦截,马队头儿见他贼头贼脑不像普通百姓,便就押来面见国师翁不二含。 翁不二含见汤炳文满脸奸相,对他连轰带炸,汤炳文很快讲了实话,说自己是真定知府汤炳文。 翁不二含瞪着两只死蛇般的眼睛盯着汤炳文,说只要他归降大金国,仍然可做真定知府,而且还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汤炳文本来就对莫小儿、钟离味不满,见翁不二含封官许愿,便就做了叛徒,滔滔不绝道出柳树屯的整个防御体系和每条道路,每个街巷的机关暗门…… 第503章 钟离味血洒柳树屯 翁不二含见汤炳文将柳树屯整个防御体系和每条道路,每个街巷的机关暗门说得清清楚楚,不禁大喜,当即赏给汤炳文黄金100两,让他前面带路,天魔兵重新向柳树屯进发。 常言道: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溃烂,在汤炳文带领下,天魔兵果然绕过曲里拐弯的巷道,躲过层层设防的机关,直扑钟离味设在村屯中央十字街的指挥所。 这时候钟离味和四个忠义军头领正在商议作战方案,忽听卫士报告:“真定知府做了叛徒,带领金兵闯进十字街来了!” 钟离味四人大惊,慌忙拎起兵器冲到屋外,金兵已经堵了十字街口,走在前头的汤炳文大喊大叫:“邓老兄快投降吧,我是朝廷命官也就这样,你一介草民和大金国做什么对……” 话没说完,一箭迎面射来,要不是汤炳文躲闪及时早就扎入眼睛。射出一箭的是忠义军头领梁波,梁波一箭未中汤炳文,挺起虎头蘸金枪向汤炳文刺去。 汤炳文见梁波举枪来刺,吓得屁滚尿流惶惶向后逃窜,却被钟离味拦住去路。钟离味吼喊一声:“丧尽天良的汤炳文,朝廷供养你做官为宦,关键时却做了叛徒,老夫今日不杀你何为人也!” 钟离味抡起朴刀向汤炳文砍去,汤炳文逃跑无路被钟离味削去首级。 翁不二含见钟离味杀了汤炳文,喝喊天魔兵道:“南蛮子不识时务,抓住他碎尸万段!” 嘎呀挖孔和鄂伦先郎的天魔兵将钟离味和四个忠义军头领包围起来,一个叫梁波的头领身手不凡杀开一条血路冲了出去。钟离味和其他三个头领武功一般,被天魔兵打翻在地捆绑起来押到村头的打麦场。 打麦场上早有被驱赶来的柳树屯村民,男的女的好几百人。翁不二含将钟离味四人绑在大树上面对村民喝道:“邓南蛮,快说出屯里的机关暗道,要不就将这些村民全部烧死!” 钟离味蔑视地看了翁不二含一眼,把头埋向一边默默寻思:梁波突围后一定会进入暗道,暗道隐藏着柳树屯的作战力量,连同蚂蟥谷逃回来的共有2000多名将士,他们是真定府的保障;老夫即便去死,也不能出卖同胞兄弟。 这么想过,钟离味挺直身子对翁不二含道:“魔头翁不二含,你本是西域吐蕃人,大宋国并没亏待你,你竟帮助金国屡屡屠戮中原百姓?要杀就杀老夫,不要祸害柳树屯村民!” 翁不二含怒道:“杀吾师班布尔旦僧的仇恨老衲今世不忘,能说大宋没有亏待老衲?老衲与宋国不共戴天,帮助大金,就是要铲除你们这些南蛮!” 钟离味道:“老秃驴不知好歹,大宋兵精将广,凭你一个不懂教化的野和尚就能左右?快准备死吧!” 翁不二含被钟离味骂得火起,抢过一把弯刀走上前来恨恨说道:“邓南蛮果真不怕死?” 钟离味笑道:“怕死不做宋国人!”翁不二含狂吼一声,手起刀落砍下钟离味一条胳膊。 村民见翁不二含施暴,纷纷向前涌动,翁不二含亲手杀了几个,村民惧怕朝后退去。翁不二含哈哈大笑:“老衲不信还有不怕死的人?邓南蛮,还不说出机关暗道在什么地方?” 钟离味大骂不止,翁不二含举起弯刀在他身上砍了十几下,然后削去首级。三个忠义军头领一同遇难。 杀了钟离味,翁不二含打算烧死上千名柳树屯村民。他令灵狐魔火兵取出魔火罐准备喷火,可在这时,四周的屋顶上、树冠中突然射出无数箭簇,天魔兵防不胜防死了一片,后面的马步军见天魔兵败了,喝喊一声纷纷倒退,人涌马嚷乱成一片,翁不二含见状,急忙下令全军撤离,后退50里安营扎寨。 击退天魔兵的是梁波率领的忠义军。梁波从十字街没入暗道后紧急召唤全屯各处的忠义军迎战金兵,得知钟离味和三个头领还有几百村民被押打麦场,即从各处的机关暗道迂回过来攀上打麦场四周的房顶、树冠向金兵放箭,金兵被击退,可钟离味和三个忠义兵头领已经命丧黄泉。 西天的太阳落了山,夜幕像暴殄天物的恶魔将光明吞没,失去同胞的柳树屯,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就在这时,莫小儿单人匹马赶了过来。 梁波一见莫小儿,泪流满面地告诉她钟离味夫妇遇难的情景,莫小儿悲伤一阵,怒不可遏地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言罢,命令梁波迅速撤离柳树屯。梁波不明事理:“翁不二含会来复仇,我们利用天堑地穴歼灭他们机不可失,如果撤离,费尽心血建构的柳树屯设施会遭破坏,望莫将军三思而行!” 莫小儿长叹一声:“此一时彼一时,老魔头如果再来,我们就没有这次那么幸运,他会指挥天魔兵释放魔火。知道什么是魔火吗,那是白狐灵传授的邪恶之火,能在顷刻间将万物化为灰烬;翁不二含此次之所以没有使用,恐怕是一时糊涂,等他明白过来,我们就来不及了。不必忧虑,赶快撤出柳树屯赶回真定府!” 却说莫小儿带着梁波和忠义兵赶回真定城,天台五剑早在城门迎接。莫小儿不无伤感地叙说了钟离味夫妇为国殉身的壮举,姐妹们悲伤一气,莫小儿道:“我们就在真定府歼灭老魔头!” 梁波道:“这怎么可能?真定府一没关隘,二没险滩,只有城墙一座,谈何容易歼灭翁不二含和天魔兵!” 莫小儿笑道:“梁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着吟诗一首: 万家灯火向天开, 亦有歌声动地哀? 高山峻岭秘弓弩, 于无深处听惊雷。 吟完,道:“我们就是要在没有关隘险滩的真定府出其不意歼灭翁不二含!” 青衣丹枫接上话头:“对,真定城下有护城河,可以用水淹杀金兵。”说着转向莫小儿:“妹妹,前几天我和绿姑娘奉你之命在流沙河的鸭脖口筑起堤坝,只要一声令下,就能聚水淹没敌人,我俩是不是现在重回鸭脖口?” 莫小儿道:“这事让梁将军去办,青姐姐和绿妹妹留有大用!” 于是让梁波率领1000名忠义军前往鸭脖口,临行时叮咐他注意观察城楼上的哨旗,但见绿旗竖起,立即放水过来。 梁波受命去了,莫小儿对青衣丹枫道:“小儿之所以没让青姐姐、绿妹妹前去鸭脖口,是因为要和你们一道打造床子弩!” 天台五剑面面相觑,她们不知道床子弩为何物,红衣飘萍急急问道:“妹妹卖啥关子,快说说啥是床子弩,它有什么用处?” 莫小儿道:“床子弩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兵器,是我从《武侯兵书》上看到的。要说形状,和我们见到的弓箭很相似,只不过把几张甚至十几张、几十张弓箭的力量聚集一体,如果制作成功,能杀伤3里之遥的敌人。” 天台五剑瞠目结舌,蓝衣百合、紫衣海棠同声说道:“这么厉害呀,能杀伤三里之遥的敌人,这不是神力吗?” 绿衣紫凝嘻嘻笑道:“如果莫姐姐制作成功,我们就叫它莫氏神力床子弩如何?” 大家拍手称好,莫小儿笑道:“姐姐妹妹先不要恭维,这不是还没制作出来吗?” 蓝衣百合道:“只要莫姐姐记准床子弩的形状和尺寸画张草图,请能工巧匠制作就是!” 莫小儿道:“其实小儿只看过一遍,能不能记准形状尺寸那就要看运气了。好吧,让我静心想一想……” 第504章 莫小儿忆绘弩机图 莫小儿手托香腮静静思索,青衣丹枫立即讨来几张纸、一支笔放在她面前铺展开来。 莫小儿想了一阵,便在纸上绘画起来,天台五剑环绕而视,只见莫小儿画了一副床子弩草图 草图上标着床子弩体长9尺,宽3尺。主弓、前弓、后弓总长7.5尺,箭长4.5尺。设有绞轴,牵引绳,牵引钩,后弓,滑轮,主弓,前弓,扳机。 天台五剑看了一遍,皆拜服道:“莫将军真乃神人也,只看了一遍《武侯兵书》,就绘出这样不差毫厘的弩机图,天下奇有!” 莫小儿道:“姐姐妹妹甭拍马屁,小儿能绘弩机图,但只是万里长征走完第一步,要让图样变成实物,还得聘请能工巧匠!” 莫小儿边说,边指图上的机关道:“看见图上的绞轴了吗,十几个壮汉推动才能将弓拉满,因此才将箭镞射出3里之远。4.5尺长的箭更就具备杀伤力,能穿透3里之远人的喉管。这么精密的兵器没有高人是制造不出来的。” 天台五剑道:“那我们赶快寻找高人,要不就没时间!” 莫小儿道:“我估摸翁不二汗在柳树屯受到重创,可能要驻扎下来进行休整,一时半刻还打不到真定府,这就给我们制造床子弩提供了时间保障,马上在真定城寻找兵器作坊,看有没有制造床子弩的行家。 几个人在本地兵士带领下来到永兴巷府衙兵器作坊,莫小儿和天台五剑急急赶去,一个六旬左右的老兵和几个十几岁的小兵正在铁炉上打制长刀。 莫小儿道过万福,将弩机图拿给老兵观看。老兵姓张名福,人都叫他老张师父。老张师父将弩机图拿在手中观看半天,长吁短叹地说:“老奴制造兵器也有许多年辰,这样的弩机图还是头一次见到,难能为之,难能为之呀!” 莫小儿道:“老丈该不是推脱吧,只要制作成功,我们可以多给钱!” 老张师父一脸晦涩:“这不是钱的问题,老奴实在难能为之。”边说边指图上的机关道:“从图纸上看不很复杂,但射出去的箭镞要达三四里地,做起来难度就大,老奴力不存心啊!” 莫小儿见老张师父确有难处,只好作罢,可又问道:“老丈是圈里人,一定知道真定府还有打造这种兵器的匠工?” 老张师父脑袋要得似拨浪鼓:“没有,没有,在真定府,除过我张福,没有第二个会作兵器的人,何况工序繁杂的床子弩!” 莫小儿和天台五剑没了辙,心灰意冷地向外走去,却听老张师父厉声喊道:“客官留步,老奴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莫小儿和天台五剑急转回去,老张师父站在门口说:“前几年老奴拜访过一个世外高人是个道士,什么样的兵器都能制作。” 莫小儿喜出望外,询问道士姓甚名谁,现在哪里?老张师父道:“道士叫铁里溪,身居天王山,距真定府几千里路程,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莫小儿拍手称道:“这个不用担心,老丈说的铁里溪小儿认识,他和我家还是世交哩!”说着朝老张师父行个大礼:“晚辈还得仰仗师父,您在这里是老户,望能召唤几个能工巧匠,等小儿请来铁大师,马上就做床子弩!” 老张师父道:“这个放心,只要请来挑线的,喽喽子要多少有多少!” 莫小儿谢过老张师父,转向青衣丹枫道:“小儿上天王山拜请铁里溪大师,真定府的事情还望姐姐和妹妹操心!”言罢,跨上骊蛛良驹向天王山而去。 却说铁里溪大师和徒儿罗天自在阳羡湖炸毁七彩神石,阻击了徽宗皇帝花岗石的恶性发展,为江南人民立了一功。后来又在平江府相助吴玠、莫小儿救出吴奕,从此名声大震,前来探访、拜谒的士子、百姓络绎不绝。几个地方诸侯还邀请他下山做官,被铁里溪婉言拒绝。铁里溪与十几个徒弟闭门谢客,潜心研究兵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铁大师师徒的努力下,他们在“震天雷”的基础上发明了火箭、火枪、火球,尤为重要的是发明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万弹地雷炮”。 万弹地雷炮是两宋以来火器兵器登峰造极的杰作:用大坛一个装满炸药,坛口用土填紧,留一小眼安装引线。探明敌人出没之处,将坛埋入地下,上面堆满鹅卵石,同时埋设钢轮发火机一个,与坛口的引线相连,地面安放绊索或长绳由远方拉发。敌人触动绊索,或拉动长绳,使钢轮发火引起爆炸,响声如雷,泥土卵石乱飞,以杀伤敌人人马。 遗憾地是,张太公在实验万弹地雷炮的过程中不幸身亡。铁里溪悲痛万分,将张太公安葬天王峰,一有时间,便过来和老朋友聊上几句。 这一日,铁大师坐在天王峰张太公的墓碑前默默自语,却听一阵马嘶声从远处传来。 铁大师一怔,急忙赶到老君洞对徒儿们说:“有人上山来了,赶快藏好兵器离开这里!” 徒儿们克廷麻察掩盖好火器走出老君洞,铁大师让罗天锁好洞门,心中才觉安静。 自从在老君洞推演火器,时常有蟊贼假借拜山上来光顾。 铁里溪明白,蟊贼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那些推演成功的火器。 当下正是多事之秋,女真人虎视眈眈想灭宋朝,他们对火箭、火铳、火雷、火炮一类的兵器尤为重视,眼线撒得满地都是,嗅到一星肉味,就会不遗余力地前来争夺。天王山发生争夺火器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 两月前,十几个自称香客的汉子来到天王山,说他们崇尚道教,要住在天王山三清殿修行旬日。从他们说话的语气和身上散发出的羊膻味,铁大师就知是女真人。可他没有揭穿,嘱咐罗天安排斋房先让香客住下,看看他们要干什么,等时机成熟,一网打尽。 十几个女真人住下来了,铁大师让徒弟们密切关注。果然,这十几个人在平静了七八天后开始行动,夜深人静的时候迁入老君洞偷窃火箭、火铳、火雷、火枪一干火器。 罗天将侦探到的情况禀告铁里溪,铁大师吩咐徒儿们不要惊动,等贼子们得手后人赃俱在予以抓捕。 十几个女真人在老君洞得心应手,以为铁大师并未发觉,背着盗窃的火器正要离去,一只大网从天而降将他们全部罩住。 铁里溪连夜审讯,方知十几个人是金国四太子兀术派来的兵器探子,领头的叫噶路折合…… 第505章 铁大师驰援真定城 噶路折合是兀术亲信,见自己和属下被捉,毫不服气地说:“野道士敢对大金国四太子的人不恭?四太子很快就要一统中原,您还是识相点好,倘若不识时务,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铁里溪哈哈大笑:“好一个不知胎骨的狗奴才,到了这等地步还巧言令色?靜虚,实施馘刑!” 靜虚伙同几个小道士,割下十几个女真人的左耳朵,铁里溪让把他们放了。 噶路折合与十几个女真人狼突豕窜向山下逃去,铁大师在后面警告:“割了耳朵让你们长长记性,再敢来盗火器,便取尔等狗命!” 铁里溪对敌人不手软,对徒弟也很严厉。他不止一次地告诫徒弟:火器用来对付金兵,倘若落入金兵之手,中原就有成千上万的百姓生灵涂炭。徒儿们要想爱护自己的眼睛那样爱护老君洞的火器,千万不能泄露半点秘密。倘有暴露者,就是天王山的叛徒,道教全真派的叛徒,大宋国的叛徒。 徒儿牢记铁大师的教诲,对老君洞的秘密不敢吐露一个字,更不允生人靠近老君洞半步。 罗天领着徒弟们锁好老君洞的山门回到三清殿,便听“嘚嘚嘚”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三清殿供奉着道教三大祖师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铁大师喝徒弟吟诵《全真功课经》、《无量度人经》、《三官北斗经》以及做道场行法事都在这里举行。 当时铁里溪和众徒弟回到三清殿正在琢磨,门外便传来喝喊声:“铁大师!铁大师!”喊声未落,便见莫小儿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铁里溪见是莫小儿,禁不住哈哈大笑:“我以为强人前来打劫,却原来是500年才生一个的小鬼头到来?小鬼头,怎么想起老朽来了,你爷爷可好?” 铁里溪和莫谦是师兄弟,戏称莫谦的孙女“小鬼头”。莫小儿并不搭话,看准一张杌子坐下来嘴里直喊:“渴死人了,快拿水来!” 小道士端上一壶凉开水,莫小儿咬住壶嘴一口气喝完,抹抹唇齿,说:“铁大师,晚辈有急事来天王山找你!” 铁里溪走到莫小儿跟前看了几眼,和善地问:“甚事走得如此饥渴,罗天,快上斋饭!” 罗天端上一碗米饭几盘素菜,莫小儿狼吞虎咽吃完,这才说道:“晚辈从真定府而来?” “什么?”铁里溪惊叫一声:“真定府距天王山几千里路程,你走了多长时间?” 莫小儿格格笑道:“大师糊涂了吧,晚辈有骊蛛良驹你忘啦?”边说边吟唐朝李商隐的诗句: 瑶池阿母绮窗开, 黄竹歌声动地哀。 八骏日行三万里, 穆王何事不重来。 铁里溪哈哈笑道:“小鬼头别卖关子,快说有何事找我?” 莫小儿道:“晚辈来天王山并非家事而是国事,大大的国事!” 铁里溪见莫小儿声腔干涩,说得急切,递上一杯水道:“小鬼头甭急,喝口水慢慢来说……” 莫小儿灌了几口水,义正辞严:“红须僧魔翁不二含做了金国国师,率领十万大军侵犯真定府。狗贼当年焚烧了我爷爷的莫云寨,逼得爷爷身无居所。魔头还用魔法杀死玠哥哥,若不是璇玑教主搭救,小儿恐怕再也见不上玠哥哥了。更令小儿不齿的是狗贼在宝莲寺侵犯小女,小儿恨不能吃他肉喝他血!” 铁里溪长叹一声道:“翁不二含真是死有余辜!” 莫小儿道:“上苍有眼,让小女在真定府与红须僧魔对垒,可敌强我弱,小儿尽管在蚂蝗谷、柳树屯、真定城设了三道防线,还是被翁不二含攻破两道。红须僧魔下一个目标就是真定城,倘若有失,金兵会势如破竹直捣应天府,刚刚建立的南宋政权还将重蹈‘靖康’后尘!” 莫小儿顿了一下接着说:“为了狙击翁不二含,晚辈从《武侯兵书》中选择了床子弩,绘制草图一副,但真定府无人会作。兵器老军张福提到大师您,小儿才乘骑骊蛛良驹急急赶来!” 铁里溪听完莫小儿叙说,立即让她拿草图来看。莫小儿递上弩机图,铁里溪看过一遍,道: “这个不难,床子弩《武侯兵书》中有记载,《武经总要》中也有记载,这种兵器老朽制作起来还算到位,可不知制作完毕如何送往真定府?” 莫小儿笑道:“大师懵懂了是不是?等你在天王山制作完毕送到真定府,黄瓜菜怕都凉了!” 铁里溪道:“哪该咋办?” 莫小儿道:“去真定府制作!” 铁里溪打个愣怔:“小鬼头开甚玩笑?天王山距真定府千里之遥,等老朽磨蹭到,翁不二含怕早打过长江去了!” 莫小儿笑道:“大师忘了晚辈的骊蛛良驹?它是神骥,日行万里,载您去真定府不出一个时辰!” 铁里溪大笑:“忘啦,忘啦,真是忘啦!”一边说,一边走出门去观看骊蛛良驹,见这家伙浑身赤红,长有八条腿,脑袋、腿脚是马,身子像是麒麟,脖颈上套着一副金黄色的箍子,即是当初金雕鸟吐出的丝带铸成,坐骑鞍辔俱全,仿佛周穆王当年的八骏之一赤骥。 铁里溪满心欢喜:“有骊蛛良驹,没有办不成的事,老朽这里就随你前往!” 铁大师一边说,一边对罗天嘱咐道:“徒儿安排好山上的事,带上万弹地雷炮尽快赶到真定府支援莫姑娘……” 话休絮繁。却说莫小儿和铁里溪骑在骊蛛良驹背上一路向北奔驶,穿长江,过黄河,进入太行山中,这厮突然放缓脚步。 莫小儿聚目去看,只见前面一条大河挡住去路。大河水流湍急,气势磅礴,河面有十几里宽,却是无桥无渡,十分渺茫。 莫小儿对铁里溪道:“这条河好像是浊漳河,往下走名字就变了,叫漳河、卫河什么的,骊蛛良驹带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铁里溪道:“下去看看再说!”两人下了骊蛛良驹,那马径直向前走去,来到一座亭子跟前止步不进。 莫小儿跟了上去,见亭子有六个挑角,红柱青瓦,金碧辉煌,门楣上朱笔草书三个大字:“鸳鸯度”。 莫小儿觉得蹊跷,脑海中突然涌现《易经.系辞》上的一首辞赋: 二人同心, 其利断金; 同心之言, 其臭如兰。 莫小儿把辞赋默诵一遍,拿眼去看,见十几里宽的河面扎满鸳鸯、野鸭、白天鹅。双双对对的鸳鸯游来游去亲密惬意。倏忽间,游水嬉戏的鸳鸯变成吴玠和莫小儿,两人勾肩搭背形影不离…… 第506章 鸳鸯度暗涌鸳鸯赋 莫小儿情思不羁,意马心猿,神情亢奋地默诵起唐代卢照邻的鸳鸯诗来: 借问吹箫向紫烟, 曾以学武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 愿作鸳鸯不羡仙。 比目鸳鸯真可羡, 双去双来君不见? 生憎帐额绣孤鸾, 好取门帘贴双燕…… 自在平江府与吴玠分别,莫小儿还没见上他一面,每天黄昏乃至夜晚,莫小儿都在思念中度过。 朦朦胧胧中,莫小儿会看见吴玠从远方归来…… 然而等她清醒过来,却是一切皆无。多少个黎明,莫小儿凝望遥远的星空托腮静思,远方的吴玠就是不来和她见面…… 凝望着河面上的鸳鸯,莫小儿潸然泪下,倏尔,情不自禁喊了一声:“玠哥哥!” 喊声惊动一旁觑看河景的铁里溪,大师悄无声息地走到莫小儿身边道:“小鬼头,想心思哪?是不是看见鸳鸯度想起吴玠来喽?” 莫小儿羞涩地笑笑:“大师能卜吉凶,小儿就是想念玠哥哥也难与他见面!” 铁里溪笑笑:“那不尽其然,骊蛛良驹能载你到这个地方,肯定有什么名堂……” 话没说完,便见一人一骑向这边飞奔过来,到了跟前,果然就是吴玠。 莫小儿兴奋得又喊又叫:“这个地方怪,说谁谁就来,刚才还念叨玠哥哥,没想到你真的来啦?玠哥哥!”莫小儿向吴玠奔跑过去。 吴玠跳下骕骦宝骥迎着莫小儿而来,近到跟前,两人紧紧拥抱一起。 今日早晨,吴玠骑着骕骦宝骥巡营,那马突然咆哮起来,雷鸣闪电般驮着吴玠向东南方向奔驶。 吴玠只听耳畔疾风嗖嗖,回过神来,却见莫小儿向她扑来,吴玠方知莫小儿在此等候,骕骦宝骥心灵感应,驮他而来。 吴玠陈述了骕骦宝骥驮他来到这里的经过,莫小儿不禁愕然:“玠哥哥骕骦宝骥有感应,小儿的骊蛛良驹更有先兆,我们本从天王山而来,它走到这里竟然止步不前了!” 吴玠觉得奇怪,抬头去看六角亭,见上面写着“鸳鸯度”三个大字,不禁吟道: 鸳鸯度,鸳鸯度 比翼双飞到日暮 秦刚砍桂何时了 不是鸳鸯难厮守 莫小儿拍个响掌,随之应答: 鸳鸯度,鸳鸯度 真情夫妇长相守 玉兔捣药今犹在 月宫嫦娥舒广袖 两人吟诵完毕相对一笑,显露出无限深情,把个铁里溪晾在一边,铁里溪倒也知趣,走到骕骦宝驥和骊蛛良驹跟前拔草饲喂它们。 吴玠和莫小儿欢闹一阵,这才走到铁里溪面前施礼叩拜:“大师在上,请受晚辈一拜,平江一别假以时日,您老还好?” 铁里溪笑道:“金狗不灭,阎王爷不收老朽,这不,你家小鬼头硬拉老朽上真定府制作床子弩,老朽不能不去嘛!” 吴玠调侃道:“大师是兵器之王,强寇入侵匹夫有责,您老还能闲着?”接着询问莫小儿离别后的情况。 莫小儿道:“自从和你在平江府分离,小儿随爷爷去了姜城山庄,母亲吴氏安人、兄弟吴璘都好。吴璘已经十三岁,正跟爷爷习文练武,日后准是一员悍将。” 吴玠让莫小儿说说孩子情况,莫小儿满脸荣光:“小儿产下一子乖巧可爱,只是一生下来背上带个一字,你说怪也不怪?” 吴玠道:“这件事玠在应天府就听爹爹说起过!” 吴玠顿了一下,接着道:“吴玠有九房妻室,如果个个生个身上带字的小子,那才有意思!” 莫小儿道:“其他夫人的情况小儿不知,但青衣丹枫、红衣飘萍生下的孩子身上确实带字,一个是‘统’,一个是‘河’!” 吴玠哈哈大笑:“这就对了,章馨怡比你们三人早,一定能为吴门生下第一个男婴,男婴身上一定带个‘驰’字!还有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冬至一梅,她们不是都生了带字的婴孩吗?” 莫小儿道:“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冬至一梅的孩子身上带没带字,小儿没有打问过!” 吴玠道:“小儿没有打问过,但吴玠知道,这些孩子带的字是骋、天、下、山;只可惜仁多菱花生的是女孩。如果将八个男孩的名字连起来,就是驰骋天下一统河山!这八个字玠在睡梦里多次梦见,看来老天不负有心之人……” 莫小儿道:“玠哥哥有八个儿子,定会有八个姑娘,你给她们把名字想出来了吗?” 吴玠道:“早就想好了,叫‘琴、棋、书、画、媚、光、鲜、艳’!” 莫小儿笑道:“玠哥哥猜猜小儿倘若生个女孩,该用琴棋书画媚光鲜艳中那个字?” 吴玠道:“小儿若再生个女婴,就用媚字,让孩子像她妈妈一样媚人、可爱……” 两人谈论一气,吴玠询问青衣丹枫、红衣飘萍近况。 莫小儿道:“小儿还在姜城山庄时,骊蛛良驹突然带来书信,报称爹爹有难,小儿急忙赶往应天府,半道上和天台五剑相遇。我们六人一道赶到京城,方知爹爹被张世谋、张美英构陷。六姐妹齐心协力救得爹爹生还,将张世谋、张美英、苏泽一伙狗奴剿灭。这时候传来翁不二含入侵的消息,才上真定府御敌!” 吴玠道:“这么说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还有那个叫吕紫凝的姑娘都在真定府?” 莫小儿点点头。吴玠接着说:“当初张世谋唆使皇上下旨,让我和郑达、苟月影去太行山对敌,原来要支开我们对爹爹下手?小儿,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爹爹恐怕就有性命危险!”吴玠深情地握住莫小儿的手。 莫小儿莞尔一笑:“这有什么感谢的?小儿是吴门媳妇,救爹爹生还天经地义嘛!” 吴玠手按额头略一思忖,道:“郑达那日被金兀术俘获,骊蛛良驹突然失踪,原来它跑回姜城山庄给你报信去呢?” 莫小儿道:“小儿在平江与骊蛛良驹分手后常常做梦,梦见它从金兀术手中逃脱,被璇玑教主揽进清泉谷独自逍遥。钟离味北国急需马匹,璇玑教主放骊蛛良驹前去效力。骊蛛良驹不仅从北国载回康王九殿下,又载他渡过水色连天的流沙河。渡过康王后骊蛛良驹重回到清泉谷,今日又载小儿来鸳鸯度和玠哥哥见面,真乃功高勋卓!” 吴玠道:“我的骕骦宝驥也是,早上不是它蹦跶嘶鸣,小可哪知爱妻师父会在这里?” 莫小儿搓了吴玠一个爆栗,嬉笑道:“算你长进,并没忘记小儿是你师父!”接着又问大行山那边的军情。 吴玠道:“在下率领十万大军去了太行山,金兀术见我军声势浩壮,不敢轻举妄动!” 莫小儿道:“这样就好,只要金兀术不动,翁不二含定会孤掌难鸣!” 吴玠咬咬牙道:“翁不二含作恶多端,我们这次一定要消灭他!” 莫小儿道:“不知你那黑头兄弟现在何处?” 吴玠道:“郑达一直与小可在太行山,徐定和张荣却被金兵俘获,杨林玉前去营救,不幸命丧蝎子沟……” 话没说完,却听远处传来马蹄声,吴玠、莫小儿以为金兵来了,抖擞精神准备迎战,马蹄声到了跟前,却是郑达和苟月影…… 第507章 李侍郎小船渡英雄 郑达一见吴玠和莫小儿,禁不住哈哈大笑:“咱家与娘子前去巡营,这马怎么也不安分,偏偏朝这个地方驶来,没想到是大哥和莫姑娘在此等待!莫姑娘,黑头应该喊你嫂子呢,还是继续叫你莫姑娘?” 莫小儿不回答郑达,只是一眼眼看着苟月影,看了一阵,走到郑达跟前在他肩上拍了一把道:“黑头,多日不见有出息哪?” 郑达不知莫小儿话中有话,直愣愣看着她。莫小儿指指苟月影道:“她是谁?” 郑达抚摸着脖颈嘻嘻笑道:“她叫苟月影,是咱家拙荆!” 莫小儿道:“本姑娘只知你的拙荆叫吕紫凝,什么时候冒出个苟月影来?” 郑达傻笑不啼声。莫小儿拽住他道:“我在吕紫凝跟前表过态,说黑头倘若和另外女人在一起,就替她动用家法施以馘刑!”说着拔出剑要割郑达的左耳朵!” 郑达左右回避躲闪着:“莫姑娘不要胡来,莫嫂子不要乱整!” 莫小儿岂能饶他,步步紧逼。郑达急了,指指吴玠道:“吴大哥和黑头年龄相当连你算上已经有九个老婆,怎么不去馘他,只找我的麻达?” 莫小儿喷地一声笑了:“你这黑头,还真长进了,告诉你,吕紫凝就在真定城!” “真的吗?”郑达喜出望外:“快带咱家去见她!”这么说着见苟月影不高兴,吐吐舌头不啼声了。 莫小儿走到苟月影跟前道:“本姑娘和黑头开了个玩笑,苟姑娘可不要多心!” 铁里溪见鸳鸯度招来吴玠、郑达、苟月影,不胜欢喜地说:“天赐良机,让各位在这里相会,看来真定府有救了!” 五个人一边说一边向河边走去,却见水色一天,没有渡船。 吴玠道:“这么大河的怎么没有渡船……” 言犹未了,却听一阵歌声传来: 太行山下作战场, 牧童拾得旧刀枪。 顺风吹动乌江水, 好似虞姬别霸王。 歌声越来越近,却是一个船夫划着小船向这边驶来。 郑达底气十足,放放开嗓门大喊:“船家,快来渡我们过河,船钱加倍!” 船家听见喊声,将木船向这边摆来。几人举目细看,见划船的是个胡须老者,你道胡须老者何许人也,他就是从北国逃回中原的李侍郎。 李侍郎那年和几百宫廷大臣、乐坊艺人被钟离味、倪三娘营救出来后返回中原,见大宋朝廷已不存在,便在太行山找了一片荒凉土地稼穑度日。但宫廷大臣和乐坊艺人没有作务过庄稼,不少人少吃缺穿。李侍郎召集大伙商讨生存之道,有人说:“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我们不能吊死在作务庄稼这一条道上,可以尝试干干别的!” 李侍郎道:“此言有理,我在金国时见过不少做生意的宋国人,金兵不但不拦截,还视他们为座上宾,我们也可以做生意嘛!” 主意拿定,李侍郎组织了一个经商驼队往来两国之间,将宋国的丝绸、药材、首饰、日用品、粮食运往金国,又从金国运回皮毛、人参、马匹、牛羊肉。生意越做越大,宋金两边都欢迎他们。前几天,有个南方商人委托李侍郎出售一批贵重木材,李侍郎驾船在河上查看航道,没想到和吴玠他们不期而遇。 当时李侍郎将船只摆渡到距堤岸几丈远的地方停下来,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上哪里去?” 吴玠道:“小可几个是抗金义士,要上真定府去,望老伯渡我们过河!” 李侍郎狐疑不定:“你们说是抗金义士有何证据?最近一段这里常有金兵探子出没,莫非你们就是?” 郑达听得不耐烦,大吼一声道:“老棒子啰嗦什么,我们要是金兵探子,早就砍下你的狗头,不把船摆渡过来,先打你三百杀威棍!” 李侍郎见郑达鲁莽,站在船头哈哈大笑:“你这后生太没教养,我见过的抗金义士多啦,想当初钟离味和倪三娘护送我们返回中原何等和蔼?哪个像你,满嘴粗话,满脸横肉,黑不溜秋活脱脱一个凶煞神!” 苟月影听李侍郎提到爹爹和母亲,喜不自禁地说:“老丈万福,奴家就是钟离味和倪三娘的女儿,这位黑头是奴夫君,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李侍郎见苟月影说是钟离味和倪三娘的女儿,愣怔半天,才将船划到岸边,迈上堤坝,向苟月影打一躬身道:“原来是恩人千金,李弘基有眼不识金镶玉,恩人千金在上,请带你父母受老奴一拜!” 苟月影见李侍郎行此大礼,慌忙扶起他道:“老丈不必大礼,小女代爹娘谢过前辈!” 李侍郎道:“不必客套,你爹娘是老奴救命恩人,不知他们还好?” 苟月影正要答话,莫小儿拦住她道:“前辈有所不知,邓夫妇在与金兵作战中不幸遇难,罪魁祸首就是红须僧魔翁不二含!” 苟月影听说爹娘遇难,哪会相信。莫小儿将蚂蝗谷、柳树屯遭遇战讲述一番,苟月影这才放声大哭。 郑达听说钟离味被翁不二含杀害,叫骂一声:“红发魔,爷爷这里就去拧下你的狗头!” 说着,抓起混铁棍要走。吴玠拦住他:“黑头往哪里走?你知道翁不二含现在何处?” 莫小儿道:“翁不二含就在真定府周围,过了这条河,我们就能等到他!” 李侍郎跪在地上给倪三娘和钟离味磕了几个头,泪流满面地说:“恩人呀,老奴本想当面感谢,哪料你们先走一步,老奴这里给恩人磕头了;每年寒食节,老奴定会带上返回中原的宫廷大臣、作坊艺人祭奠恩人……” 李侍郎一边哭泣,一边叙述了钟离味、倪三娘营救几百宫廷大臣、乐坊艺人的惊险情景。 吴玠震撼不已:“两位前辈无愧华夏子孙,舍生忘死,英雄仗义,小可不及他们啊!” 铁里溪长叹一声:“这么说李兄从北边逃回来?现在何处谋生……” 第508章 李侍郎捐赠黄花梨 李侍郎道:“从北国返回东京,汴梁城已不是家园,老奴和乐工、大臣来太行山开荒种地。但乐工、大臣种地很外行,我们便想到在北国呆过的经历,做起两边受欢迎的生意。前日个,有个南方商人将一批黄梨木转运我们村寨倪三娘堡,老奴驾船来河上查看运道,想转运海上再运北国,没想到与众英雄相逢。” 铁里溪拍个响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怪不得骊蛛良驹将我们载到这里,原来这地方藏龙卧虎!” 吴玠、莫小儿不明白铁里溪话中之意。铁里溪道:“床子弩是贵重兵器,没有贵重木料难能成型,老朽一路上寻思去哪里寻找黄花梨木,没想到李侍郎手中就有,真是太巧啦!” 莫小儿拍手叫好,倏尔,回过头询问李侍郎:“老丈时才说你们村庄叫倪三娘堡,为什么叫这名字?” 李侍郎道:“靖康年间我们被金人押到北国,饥寒交迫快要饿死,是倪三娘和钟离味救我们返回中原,没有倪三娘,就没有我们几百宫廷大臣、乐坊艺人的今生。因之,定居下来后就给村落起名‘倪三娘堡’,以此对倪三娘、钟离味的纪念!” “原来这样!”莫小儿长叹一声:“这条河叫浊漳河?” 李侍郎道:“这条河是叫浊漳河,发源山西,流经河南、河北,会入海河流进大海” 莫小儿又问:“浊漳河距真定府有多远?” 李侍郎道:“浊漳河到真定府恐怕还有五六百里路程。众英雄先不要忙着走,铁大师不是需要黄花梨木吗,老奴这里就领诸位去看!” 吴玠几人上得船去,李侍郎摇动船槁,那船便忽悠忽悠向对岸驶去。 上得岸去,便见一座酷似和尚脑袋的小山包横在前方,一条路开辟在山包中央,穿过山包中的道路,便是李侍郎居住的村落倪三娘堡。 倪三娘堡依山傍水,屋舍整洁,树木葱茏,流水潺潺,牛咩马嘶,鸡鸣狗吠,好一派祥和景象。 莫小儿惊道:“没想到太行山还有这么好的地方,李前辈,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李侍郎捻须而笑:“我们从北国返回中原后本想在东京立身,但那里已不是旧模样,大伙只好向太行山而去。来到浊漳河边,见一处地方形似葫芦,前面大后面小,而且土地肥沃,更神奇的是葫芦口有座山包,从中凿出道路便是天然门洞。大伙一合计,就在这里安下家来,取名倪三娘堡!” 吴玠几人听得如醉如痴,李侍郎领着他们来到一所空院,里面摆满各式各样的木料。 铁里溪道:“没想到李兄这里另有天地,真乃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老朽打开眼界啦!” 李侍郎笑道:“人心齐泰山移,我们是死里逃生的人,聚集起来只有一个想法‘齐心’。因此,大家发挥各自的能量,只有半年时间便建好村落,四面八方的客商听说我们做两边生意,纷纷赶来合作!”说着挥手一指道:“大师你看,那就是黄花梨木!” 铁里溪顺着李侍郎所指方向来到黄花梨木跟前,只见一座敞开的木棚下堆放着几百根黄花梨木,色泽黄润、材质细密、纹理柔美、香气泌人,果然是制作床子弩的上好材料。 铁里溪大喜,指着黄花梨木对莫小儿几人道:“黄花梨木又叫黄梨木,名贵程度仅次于紫檀木,木性极为稳定,不管寒暑都不变形、不开裂、不弯曲,有一定的韧性,因之,制作床子弩这样的兵器,非黄花梨木莫属!” 李侍郎慷慨不羁地说:“众英雄为国家出生入死,老奴岂能吝啬?这些黄花梨木老奴代表倪三娘堡的村民全部捐献出来,绝不收取分文!” 铁里溪、吴玠、莫小儿、郑达、苟月影一起感谢李侍郎。李侍郎道:“这有什么感谢的,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嘛,何况老奴还做过朝廷大臣!” 当下,李侍郎招呼吴玠、莫小儿他们用过餐饭,便组织村人将黄花梨木装上马车,运往真定城。 莫小儿对吴玠、郑达、苟月影道:“李前辈已将黄花梨木送往真定城,铁大师很快就会做出床子弩,与红须僧魔翁不二含大战在即,玠哥哥三人是回王教头那边去呢,还是协助小儿歼灭翁不二含?” 吴玠道:“这还用讲,自然是协助莫将军呀!” 莫小儿瘪瘪嘴:“谁稀罕?”说着伸出手道:“《武侯兵书》带着吗?” 吴玠道:“形影不离,随身携带。” 莫小儿道:“本师要看,还不拿出来?”这么说完看看铁大师。铁里溪正和郑达、苟月影在那边说话,莫小儿笑对吴玠道:“我说过,没人处你得喊我师父!” 吴玠摸着脖颈道:“又被你赚便宜啦?真是个刁蛮女子,拿你没治。”吴玠从背囊里取出《武侯兵书》递给莫小儿。 莫小儿接在手中打开来道:“师父要和徒儿一起看!” 一边说,一边将吴玠扯到身边,两人边看边嘀咕,研究起排兵布阵的战术来了。 却说翁不二含逃离柳树屯,后退五十里安营下寨,一两月时间没向前推进一步。 已是霜降时节,北方的天气渐趋寒冷。这天早晨,兵士们三人一堆五人一伙围在一起烤火吃干肉,翁不二含食欲全无,躺在中军大帐闷闷不乐。 柳树屯惨败,使红须僧魔心灵震撼,这些天他一遍遍念叨:村落阵势太奇异了,不是高人,如何摆得下如此阵势?高人是谁?莫非是天魔兵的灾星? 翁不二含念叨一阵,震惊一阵,倏尔又懊悔不已地自怨自艾:都怪老衲,为什么没让天魔兵释放灵狐魔火?灵狐魔火兵是仙师李洹传授九夫人白狐灵的法术,白狐灵教授鄂伦先郎和500天魔兵修炼成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再坚固的机关暗道也不是对手!” 翁不二含越想越气恼,霍地从狗皮睡床上弹蹦而起,唤来哨骑如此这般吩咐一番,要他们速上柳树屯弄清机关暗道所处位置,更重要的是弄清哪位高人在柳树屯排兵布阵。 哨马很快回消息,说机关暗道方位侦查清楚,排兵布阵的高人叫莫小儿是个女的,南蛮喊她莫将军。 翁不二含拍案而起:“原来是她,怪不得柳树屯这样难攻,看来天魔兵的灾星来了!” 第509章 铁里溪制作床子弩 翁不二含传下将令,大军即发柳树屯。人马正要进发,忽见探子来报,说太子完颜宗鸿领五万大军前来助战。 完颜宗鸿别名乌龙霸,是完颜吴乞买的庶生子,吴乞买为了慰藉乌龙霸惨死的的母亲,给他加了一个庶太子的虚衔。 翁不二含大喜,慌忙走出中军大帐迎接庶太子。只见那太子:身长九尺,面如锅底,骑一匹金毛狮子马,执一双擂鼓瓮金锤,背如猛虎,腰似棕熊。身上披黄金锁子甲,头上戴铁铸锅型盔,犹如当年李元霸,酷似英雄楚霸王。 完颜宗鸿一见翁不二含,于马上双手抱拳行一礼道:“国师安康,小王奉父王之命前来助你!” 翁不二含笑道:“殿下威猛可比霸王,聪慧不亚韩信,有殿下相助,扫平南蛮指日可待!” 当下,翁不二含与完颜宗鸿合兵一起,令天魔兵作先锋向柳树屯进发。 却说天魔兵在嘎呀挖孔和鄂伦先郎率领下,蜂群一般涌进柳树屯,将村中的机关暗道全都包围起来,尔后请翁不二含前来查看,翁不二含挨个看过,让灵狐魔火兵释放魔火。 灵狐魔火兵放出的魔火腾云驾雾扑进机关暗道,里面却无人声动静。鄂伦先郎派人探查,方知莫小儿和忠义军已经撤离十多天,留下的只是几处七疮八孔的机关暗道。 翁不二含恼怒不已:“老衲又被小魔女涮了,大军即发真定城,捉住小妖女赏黄金千两……” 却说吴玠回到真定城,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接了,抱住他大哭不止,诉说离别后的想念之情,还说她们都为吴玠产下一子,在梅尼师太那里抚养。 吴玠安慰两人道:“青儿、红儿为吴某赴汤蹈火,又为吴家养育后代,吴某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说着躬身礼拜,被青衣丹枫、红衣飘萍拦住。 莫小儿见青衣丹枫、红衣飘萍糖葫芦似地黏住吴玠,有点吃醋地说:“大敌当前,不要亲亲我我迷了心窍!黑头、苟月影,你俩不去找紫凝姑娘?碍手碍脚搡甚么眼?” 郑达、苟月影应声去了。青衣丹枫、红衣飘萍知道莫小儿打黑牛惊黄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莫妹妹,不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 莫小儿双拳一抱道:“岂敢岂敢!”一边说一边对铁里溪道:“李侍郎送黄花梨木的车队已经到达,大师可去永兴巷兵器作坊指导工匠制作床子弩了。” 铁里溪急急赶到兵器作坊,那里已聚集来几十个工匠,却是莫小儿去天王山之前托付张福邀请来的。 铁大师验过工匠身手,将弩机图的部位结构,铆窍连接一一释解,尔后将工匠分成三波,一波负责弩身制作,一波负责弩机牵引制作,一波负责箭簇制作,最后由他统一组合。 永兴巷兵器作坊响起催人振奋的锯木声、凿铆声、刨光声、斧剁声,很快,三组精美的床子弩制作出来。 床子弩身长七尺,宽4尺,上面装有绞轴,绞轴要60个壮汉推动才能将五张连接一起的弓弦拉开,发射时敲动扳机,箭簇便可射出500丈远。箭杆长4尺,箭簇长半尺,乌头碱中浸泡过的箭簇毒性极大,一旦中的,十有九死。 莫小儿看罢床子弩,兴奋得呵呵大笑:“铁大师真乃鲁班再世,五弓叠磊的床子弩也能制作出来。想当年宋辽澶州之战,宋军的床子弩只是三弓叠磊,亦将300丈之外的辽大将萧达凛射杀,使辽朝一蹶不振,不敢觊觎北宋。我们的床子弩五弓叠磊,射程一定会在500丈以外,翁不二含十万大军不在话下!” 铁里溪道:“小鬼头不要过于乐观,床子弩虽然具备强大的杀伤力,可体积笨重不易搬动,如果敌人闯过危险区近到跟前,床子弩就无能为力!” 莫小儿道:“大师言之有理,近距离作战,本姑娘早有安排……” 言犹未了,忽见快马来报,说翁不二含的天魔兵焚烧了柳树屯机关暗道,正向真定城而来,距城大约20里路程,先锋是赶来助战的太子完颜宗鸿。 莫小儿一怔:“哪里冒出个太子完颜宗鸿,从来就没听说过!” 吴玠道:“不才在太行山时听金邦那边人说过,金国真有个太子叫完颜宗鸿别名乌龙霸,于万军丛中斩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乌龙霸是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和一个宫女所生,金太祖的几个儿子不让金太宗给他正名,还将其母逼死。吴乞买很伤心,固执己见地给完颜宗鸿一个虚衔‘庶太子’,可金人还是把他叫太子。” 莫小儿长吁一声:“看来这个庶太子来者不善,我们要小心堤防才是!” 莫小儿让快马继续侦探,喝令卫士警觉起来,这边立即安排人手操纵床子弩。 床子弩毕竟是大型兵器搬动不易,莫小儿和众人将三张床子弩安放城墙的不同方位,每张床子弩配备训练过的军士长一名,军士长率领100军士。60人推动绞轴,40人分别为张弩人,进弩人,发弩人。 床子弩安配完毕,莫小儿对吴玠道:“玠哥哥,现在万事俱备,这总指挥一职应该由你担当!” 吴玠谦让道:“我怎能喧宾夺主,真定城你一手运作,还是你来指挥!” 天台五剑和郑达、苟月影一喝声响应吴玠,推举莫小儿做总指挥,莫小儿也不推辞,将手下几个悍将分为四队: 第一队青衣丹枫、红衣飘萍。第二队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第三队郑达、苟月影。第四队是吴玠、绿衣紫凝,绿衣紫凝还得和流沙河上的梁波取得联系,随时准备出击。 四队将领各率2000名忠义军守防四座城门,莫小儿手持三色旗坐镇指挥。 三色旗的旗语为:绿旗举起人马前进,黄旗举起人马后退,红旗举起人马停顿。 四队人马安排停当,莫小儿又让铁里溪、张福和几十名工匠组织真定城百姓运送箭簇、保障供给。 这边正在安排,快马又来报告,说金兵大队距真定城只有十里。 吴玠对莫小儿道:“你安排全面防守没错,殊不知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我意趁金兵立足未稳杀他个措手不及,先泄泄翁不二含和完颜宗鸿的胆气,不知意下若何……” 第510章 金太子诛杀两宋将 莫小儿听吴玠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但敌强我弱实施进攻不啻以卵击石,一时拿捏不定,唤来天台五剑、郑达、苟月影一起商议,大家竟然都赞同进攻。 莫小儿不无忧虑地说:“要进攻就得走出床子弩的射程之外,没有床子弩保护,我们哪是金兵铁骑的对手?更何况他们还有神鬼莫测的天魔兵?” 青衣丹枫道:“莫妹妹向来胆大不羁,视强敌如草芥,今日怎么畏手畏脚做起缩头乌龟?”说着一顿,道:“青衣算定金兵要从西北方向而来,那里有座山梁叫断魂岭,距真定城五六里路程,是伏兵藏将的理想之地,我和红妹率领人马去山梁埋伏,等金兵立脚未稳杀个片甲不留,应验断魂岭金狗断魂的吉言!” 莫小儿心有余悸,但青衣丹枫、红衣飘萍执意要去,莫小儿便让郑达、苟月影、蓝衣百合、紫衣海棠为接应,三波人马梯队而行,开拔断魂岭埋伏。 却说翁不二含在柳树屯令天魔兵焚毁了机关暗道,便向真定城一路赶来。完颜宗鸿请缨道:“小王要为国家建立功劳,进攻真定府,小王可作先锋。” 翁不二含大喜,完颜宗鸿又举荐自己两个副将多尔曼、厄尔滚为左右副先锋,三将统领3万骑兵,以摧枯拉朽之势向真定府席卷而去。 来到断魂岭,但见草木葳甦,地形复杂,土岗叠岭中隐藏着阵阵杀机。 完颜宗鸿令大军停止前进,自己手持擂鼓瓮金锤,驱动金毛狮子马上前探查究竟。走得半里之遥,金毛狮子马突然前蹄失控,跌入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挖下的陷马坑。 倾时,四面喝声一片,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率领忠义军吵喊而来:“活捉金国太子乌龙霸……” 完颜宗鸿惊得瞠目结舌,他怎会想到,自己刚到中原寸功未建,便被陷马坑陷落命悬一线。不禁咬牙切齿:“南蛮诡计多端,本太子和你们势不两立!” 嘴里骂着,双腿一夹,胯下的金毛狮子马突然一耸,奋力跃起,嘶叫着从陷马坑中蹦窜出来。 完颜宗鸿大喜,拍拍金毛狮子马的脖颈道:“金毛是小王好兄弟,救小王脱离陷阱,小王定给你塑建金身!” 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见金毛狮子马驮着完颜宗鸿跃出陷马坑,不禁目瞪口呆。正在发憷,完颜宗鸿驱使金毛狮子马,挥舞擂鼓瓮金锤杀将过来。忠义军舞枪弄棒企图阻拦,完颜宗鸿240斤重的擂鼓瓮金锤乱打一通,十几个忠义军的脑袋便成烂西瓜。 青衣丹枫见完颜宗鸿凶狠,大喝一声冲向前去,举起蛇头宝剑拼杀。 完颜宗鸿嘿嘿笑道:“小娘子也敢太岁头上动土?见汝有几分姿色暂不伤害性命,回去禀报你家主帅来与小王决战!” 青衣丹枫大怒:“黄毛孺子敢小觑老娘?今日叫你尝尝蛇头宝剑的厉害!” 青衣丹枫挥剑砍去,完颜宗鸿举擂鼓瓮金锤一挡,青衣丹枫只觉手臂发麻,方知眼前金国太子不是等闲之辈。 红衣飘萍见青衣丹枫战完颜宗鸿不过,挥舞红头蝮蛇宝剑冲上前来,想从后面袭击。 完颜宗鸿看得真切,左手锤抵住青衣丹枫,右手锤来击红衣飘萍。 红衣飘萍手臂一麻,差点跌下马去,她振振精神,避开擂鼓瓮金锤的打击,蹦到青衣丹枫跟前,道:“姐姐,我们遇上高手,这厮身体长大,虎背熊腰,手中那双擂鼓瓮金锤有万夫不当之勇,我们必须联袂才能取胜!” 两姐妹并肩一起,青衣丹枫的蛇头宝剑化作青头眼镜蛇,红衣飘萍则为红头蝮蛇,两蛇勾尾冲头向完颜宗鸿扑去。 完颜宗鸿大喝一声:“贼婆娘敢用蛊术伤人,本太子才不惧怕?” 说着将擂鼓瓮金锤舞个花儿,朝毒蛇脑门砸去,“当当”两声,青头眼镜蛇和红头蝮蛇的脑袋开了花。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聚目看时,却是蛇头宝剑恢复原形,双双折断。 原来擂鼓瓮金锤的始祖是东汉时期伏波将军马援,他使用的擂鼓瓮金锤320斤重,唐朝猛将李元霸的兵器也是擂鼓瓮金锤。 完颜宗鸿从小练武最仰慕马援和李元霸,就请工匠打造擂鼓瓮金锤两把,每把重120斤,两把240斤。240斤重的擂鼓瓮金锤击打蛇头宝剑,还能不断? 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失去兵器,心中慌乱,正待打马逃遁,完颜宗鸿的金毛狮子马已到跟前,手中擂鼓瓮金锤左右击打,将青衣丹枫、红衣飘萍打下马去,双双阵亡。 忠义军见主将阵亡,呐喊一声鸟兽而散。 完颜宗鸿望着溃散的宋军哈哈大笑:“南蛮自不量力,敢和本太子较真……” 却说郑达和苟月影作为第二梯队埋伏断魂岭北侧,见青衣丹枫率领的忠义军败阵而逃,急忙抓住一个询问,方知金国乌龙霸英勇无比,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双双阵亡。 郑达“呀呀呀”大吼几声:“直娘贼,竟敢伤害哥哥妻妾,郑达逮住腌臜定将他碎尸万段!” 郑达让苟月影领2000忠义军在后策应,自己打马上前,朝完颜宗鸿冲去。 完颜宗鸿击毙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正在得意洋洋,却见郑达冲将上来,聚目去看,见郑达黑头黑脑,身长与自己不差上下,执一条混铁棍,骑一匹乌骓马,不是金刚在世,便是无常脱生。 完颜宗鸿大喝一声:“呔,来将报上姓名,本太子不与无名之辈决战。” 郑达喝道:“爷爷姓郑名达人称黑头豹,你这杀千刀的骚鞑子,竟敢伤害我的嫂嫂,咱家今日要让你脑袋变成烂西瓜!” 郑达挥动80斤混铁棍朝完颜宗鸿擂去,完颜宗鸿用擂鼓瓮金锤一挡,震得郑达几乎落马。 郑达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金国还有这等人才,黑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于是虚晃一棍后退几步道:“小鞑子,你不是爷爷对手,回去再换一个来吧!” 完颜宗鸿觉得好笑,道:“你这黑头,明明不是本太子的对手,竟敢虚张声势,故弄玄虚,本太子今日绝不饶你!” 完颜宗鸿策马向郑达撵来,郑达边退边过嘴瘾:“好个骚鞑子,给你二两朱,拿着染大红,爷爷才不怕你!” 完颜宗鸿被郑达逗得性起,驱使金毛狮子马赶将过去要取他的性命,却见苟月影冲上前来用日月双股剑在金毛狮子马头上一击,那马就偏了方向蹦跳起来。 完颜宗鸿见半道里杀出个程咬金,气得眼红目歪,大喝一声道:“哪里来的野婆娘,竟来击打本小王的马头……” 第511章 黑头豹痛哭月影妻 苟月影道:“你这鞑子好不知趣,追着我的夫君要取性命,倒嫌老娘打了你的马头?看剑!”苟月影挥舞日月双股剑向完颜宗鸿刺去,却被擂鼓瓮金锤挡开。 苟月影见完颜宗鸿不是等闲之辈,卖个破绽调转马头,从腰里取出魔幻红绦索。 魔幻红绦索是苟月影的神秘武器,一旦被套,十有八九难能活命。 完颜宗鸿见魔幻红绦索向自己抛来,身子一歪躲闪过去,将擂鼓瓮金锤伸出,魔幻红绦索便套住擂鼓瓮金锤,完颜宗鸿顺势一拽,将苟月影拽到跟前,接着一锤下去,竟让苟月影脑袋开了花。 郑达痛喊一声“娘子!”就要冲上去拼命,却被吴玠拦住。 吴玠和绿衣紫凝本是第四队,可他不放心郑达,让绿衣紫凝固守阵地,自己跨上骕骦宝驥来断头岭观察战况,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已经殉国。 吴玠痛哭几声,得知郑达前去挑战完颜宗鸿,知道凶多吉少,匆匆赶来阻止,苟月影也已殒命,郑达却要上前与完颜宗鸿厮杀。 吴玠知道郑达不是完颜宗鸿对手,将他死命拖出阵地。 郑达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说苟月影对他有再造之情,死在番将锤下,他岂能安心。 吴玠抹抹泪水,道:“兄弟失去苟月影,为兄失去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此仇此恨,一定要报!” 却说完颜宗鸿连杀三员宋将,趾高气扬地站在断魂岭又叫又喊:“哪个南蛮还敢上前?小王与你们战个天昏地暗……” 喊犹未了,便见两员女将冲上前来,却是蓝衣百合、紫衣海棠。 蓝衣百合、紫衣海棠要为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报仇,赶上前来也不答话,蛇头宝剑一前一后挥舞着夹击完颜宗鸿。 完颜宗鸿哈哈大笑:“南蛮死光男人,竟拉女人滥竽充数!” 说着提高嗓音道:“两位女将听着,小王不想伤及你们性命,赶快回去禀报主帅,让他纳城投降让开道儿,本太子可饶全城百姓不死!” 蓝衣百合骂道:“骚鞑子口出狂言,一个蛮夷小毛孩,竟敢来中原为所欲为,今日一定杀你为二位姐姐报仇!” 完颜宗鸿见蓝衣百合执拗,厉声喝道:“女将不要逞能,本小王一双擂鼓瓮金锤240斤重,再若倔强,就做锤下之鬼!” 紫衣海棠道:“孺子可知天台五剑乎?赶快下马投降还能饶你一死,否则碎尸万段在所不辞!” 完颜宗鸿大怒,挥舞擂鼓瓮金锤向两人冲来。 蓝衣百合、紫衣海棠联手回击,但蛇头宝剑岂是擂鼓瓮金锤的对手?完颜宗鸿左右击打,蓝衣百合、紫衣海棠两把蛇头宝剑双双落地。 完颜宗鸿紧夹金毛狮子马进到两人跟前,轻舒猿臂,将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生擒过去…… 却说吴玠揽着郑达赶回真定城,在莫小儿跟前自怨自艾:“都怪我,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让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前往断魂岭埋伏,准备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谁知乌龙霸太子凶猛,连伤三员女将性命,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又被金兵俘虏,吴玠可是千古罪人……” 莫小儿道:“玠哥哥不要自责,我们都没预料到金国还有乌龙霸这样的猛将,这样也好,用计诛杀这厮,以绝后患!” 吴玠问如何诛杀?莫小儿道:“青衣丹枫、红衣飘萍、苟月影三人合起来也不是完颜宗鸿对手,她们只凭一时之勇丢了性命,玠哥哥现在去和完颜宗鸿厮杀,只许败不许胜,连败三阵,将贼奴诱进床子弩射程之内,便是你的功劳!” 吴玠领计去了,莫小儿这边紧急招呼守在床子弩跟前的军士长说:“尔等一刻不离地守在床子弩前,见我手中绿旗举起,立即发射箭弩,使金狗体无完肤……” 却说完颜宗鸿击毙三员宋将又擒两员,领得胜军而回,翁不二含率百将帐外迎接,道:“太子英勇举世无双,连杀三员宋将威震八方,又擒两员青史留名,可喜可贺!” 完颜宗鸿抱拳一礼:“国师过奖,全托您的洪福小王才有此绩!” 说着,看看五花大绑的蓝衣百合、紫衣海棠,道:“两员宋将颇有姿色,小王想送回北国孝敬父皇,不知国师意下若何?” 翁不二含道:“太子安排周到,正合老衲之意,让副将即刻起程!” 完颜宗鸿便让副将多尔曼、厄尔滚率领2000军士押着蓝衣百合、紫衣海棠返回金国。 多尔曼、厄尔滚一行走后,完颜宗鸿对翁不二含道:“小王连诛三员宋将,宋军已经吓破胆,我们乘胜追击,一举拿下真定城……” 翁不二含道:“宋军成强弩之末没错,但小魔女诡计多端,我们再不能上她的当,必须谨慎才好!” 完颜宗鸿道:“国师放心,攻打真定城还是小王做先锋,不逮住莫小儿绝不罢休……” 却说吴玠单枪匹马来到断魂岭,做了个牌位立在地上,写上青衣丹枫、红衣飘萍、苟月影三人的名字祭拜一番,道:“秦、齐二位娘子,菊月妹妹,你们为国家血染沙场,吴玠一定要报仇雪恨!” 祭拜完毕,驱马登上一座三面绝崖的土坪,单喊完颜宗鸿出战。 金兵报知完颜宗鸿,完颜宗鸿道:“杀了三员生擒两员,还有宋将前来挑战,看来是活得颇烦了……” 言语中,披挂上马前来应战,来到一座土坪前,见青白石碑上大写着三个字“斩将坪”。 完颜宗鸿笑道:“斩将坪,斩将坪,再斩杀几员宋将练练锤法!” 言罢,驱马奔跑上去,见一白衣白帽白铠甲的壮士横枪立马站在那里,完颜宗鸿滞马问话:“来将报上姓名!” 吴玠道:“末将吴玠,是大宋圣上钦封的灭金元帅,番奴还不下马受降!” 完颜宗鸿哈哈大笑:“你就是吴玠?本太子在金国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没想到在这个叫斩将坪的地方相遇?吴将军,你在太行山屡屡打败兄长完颜宗弼,今日这个斩将坪恐怕就是你的墓地!本太子见你英俊,不想伤你性命,只要归顺我朝,保你飞黄腾达!” 吴玠大怒,喝喊一声:“本将军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岂容金狗在此啸天?看枪!” 吴玠挺麒麟钢枪向完颜宗鸿刺去,完颜宗鸿举擂鼓瓮金锤抵挡,枪锤相撞,迸溅出点点火花…… 第512章 莫小儿计杀乌龙霸 完颜宗鸿方知吴玠是鹰中金雕,吴玠也知完颜宗鸿不是善类。 两人交战五六十个回合不分胜败。吴玠突然想起莫小儿说过的“只许败不许胜”的嘱言,慌忙卖个破绽,打马而去。 完颜宗鸿正斗得性起,却见吴玠拍马而走,以为他胆怯了,吼喊一声:“哪里逃?”拍马紧追。 吴玠骑的是骕骦宝驥,完颜宗鸿的金毛狮子马自然追赶不上;但吴玠要诱敌深入,便就拐着弯子且跑且停,等候完颜宗鸿赶上来,执麒麟钢枪斗上几个回合又拍马而走。完颜宗鸿一步步被诱至床子弩的射程之内,这厮不知怎么就拍马狂蹦穷追吴玠。吴玠双腿一夹,骕骦宝驥腾云驾雾,瞬息间不见踪影。 完颜宗鸿左眺右看正在纳闷,却听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支羽箭已到眼前。 羽箭5尺来长,粗大锋利,完颜宗鸿从未见过,不禁目瞪口呆,回过神来企图逃窜,但已迟了,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他的前胸。 完颜宗鸿只觉前胸一阵阵疼痛,咬紧牙关想把羽箭拔掉,可紧接着又射来两支,这两支羽箭一左一右射中他的眼睛,完颜宗鸿滚落马下,强力挣扎企图逃回金营,但箭头的剧毒已经扩散,一代骁将在万般痛苦中倒地身亡。 兵卒报知翁不二含,翁不二含惊得瞠目结舌,他不相信勇似霸王的完颜宗鸿会死在弩箭之下,急忙率百员战将赶到现场,床子弩射出的弩箭又击杀了嘎呀挖孔、鄂伦先郎和十几个将领。 翁不二含吓得面无血色,惶惶如丧家之犬即令退兵。 金兵后退十几里远安下营寨,翁不二含百思不得其解:太子殒身的地方距真定城约有三四里,宋军的弓箭如何射中?后退十几里安下营寨,却不见宋军弓弩箭簇,难道宋军得到射程达三四里的床子弩? 是床子弩!翁不二含肯定地自言自语,突然想起宋辽交兵时,宋军用床子弩在澶州射杀辽将萧达凛的情景,不禁一怔,道:“这么说真定城果然有床子弩?小魔女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能营造床子弩……” 翁不二含陷入深深的忧虑中,太子殒命他已罪责难却,如果拿不下真定城将要罪加一等,前思后想,翁不二含突然灵机一动:床子弩在800——1000丈之间有杀伤力,太远太近都发挥不了作用,如果让人马近到城池200丈的地方,床子弩不但射不着,还给攻城拔寨提供了有利条件。 翁不二含召来众将斟酌,将领们全都同意让人马迂回到距真定城200丈的地方潜伏下来。 副将布尔丹道:“光潜伏有甚意思,不如派小股部队直入城内,捣毁宋军床子弩,我军一涌而至城池即破!” 翁不二含拍手称好,当即选拔500天魔兵,由布尔丹率领偷袭真定城。 不说天魔兵偷袭城池,只说宋军用床子弩射杀完颜宗鸿后,真定城一片欢腾,百姓醍醐灌浆,好酒好肉款待军士。 半下午时,罗天带着十几个师弟乘骑快马送来万弹地雷炮等兵器。 莫小儿一见大喜,即令罗天和弟子在四道城门外埋了万弹地雷炮,尔后对绿衣紫凝道:“紫凝妹妹速去鸭脖口和梁波将军会面,叫军士固好水坝,见城楼上绿旗升起立即放水过来!” 绿衣紫凝带了几个人上鸭脖口,莫小儿吴玠、郑达三人走上城墙。 没有月亮的夜晚显得恐怖、苍凉。莫小儿凝望深远的夜空不无忧虑:“一场恶战就要开始,可能抵御金兵的将领只有我们三人!” 郑达满不在乎地说:“我们三人照样打杀金兵,郑达一条混铁棍叫他心惊胆寒!” 莫小儿瞥了郑达一眼:“说大话一个顶俩,在完颜宗鸿面前混铁棍的威风啦?纯粹一根烧火棍!” 郑达被说到疼处,跺跺脚吵吵嚷嚷:“莫姑娘不要灭黑头威风,黑头这里就去找红须僧魔拼命!” 说着就要离去,却被吴玠抱住。吴玠责备郑达:“秦、齐、苟三姑娘殉国后,小儿心情一直不好,说几句气话黑头不要在意,要紧的是如何对付翁不二含。” 三人正在说话,探子上来禀报,说城墙周围发现金兵,这些金兵光头跣足,高大威猛,腰挂扁斧、弯刀,颈挂龙珠,手捧黑不溜秋鳖肚罐,不知要干什么。 吴玠惊呼一声:“这是天魔兵,他们这么快就到城下,我们一点也没察觉!” 莫小儿传令守城将士严阵以待,防止敌人偷袭,尔后对吴玠、郑达道:“翁不二含明里将人马退至十几里以外,暗中却让天魔兵避开床子弩的射程前来偷袭,贼人之心不可不防!” 郑达火火地说:“那还不打开城门去杀鞑子,在这里等待什么?” 吴玠道:“兄弟不要莽撞,上次就是莽撞,才使青衣、红衣、苟月影断魂岭丧命!” 莫小儿道:“玠哥哥说得对,“将在谋而不在勇,眼下敌强我弱,要保证真定城不失,就得严防死守!” 郑达将混铁棍在地上捣一捣,道:“守守守,守个鸟头,不趁机出城杀鞑子,菊月的死仇如何来报?” 说着不顾吴玠阻拦就要出城,却被莫小用金雕宝剑抵住:“黑头不听劝阻,先砍下你的脑袋!” 郑达看了莫小儿一眼,突然将脖颈伸到他跟前道:“来来来,朝这里砍!” 莫小儿只想吓唬郑达,哪能真砍?郑达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是张飞卖肉光喊不剠(lue),不见你是大哥婆姨,早就翻脸!” 莫小儿讨个没趣,郑达却是余怒未消,抡起混铁棍朝城墙擂去,突然,一阵叫喊从暗夜里传来,很响,很亮…… 莫小儿、吴玠听见喊声,不禁一凛,慌忙跑过去窥看,却见一彪形大汉呱啦呱啦滚下城去,方知郑达歪打正着,擂向城墙的那一棍击中前来偷袭的天魔兵。 原来,天魔兵奉翁不二含之命趁黑夜攀上城墙企图袭击,没成想刚爬上来便挨了一闷棍,鬼使神差地滚落城下跌地身亡。 莫小儿哈哈大笑:“黑头真乃福将,赌气撒泼也能打杀金兵,了不起,了不起!” 郑达得意洋洋:“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怎么样,咱家的混铁棍不是烧火棍吧?” 莫小儿瘪瘪嘴:“瞎猫碰个死老鼠,显摆什么……” 第513章 莫小儿聚水淹金兵 莫小儿真在这边说着,便见三个军士长过来禀报,说金兵摸上城墙,将三台床子弩全部破坏! 莫小儿脑门嗡地一响,几天来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她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无可奈何地说:“床子弩是城池的保障,如果被毁,金兵很快就会攻城。不,”莫小儿高喊一声:“金兵可能就在城上,玠哥哥,郑达,赶快将敌人打将下去!” 吴玠、郑达瞬间领悟,急忙率领忠义军在城墙上四处搜查,来到西城,果然见那里被天魔兵占领。 占领西城墙的天魔兵大约有二三百人,个个光头跣足,高大威猛,腰挂扁斧、弯刀,每人手中捧只黑不溜秋的鳖肚罐。 郑达看得真切,不问三七二十一,抢先一步挥舞混铁棍便打。 天魔兵却不畏惧,排成队伍岿然不动,前一排十几个天魔兵见郑达进到跟前,突然按动鳖肚罐,刹那间,十几道魔火铺天盖地烧了过来。 郑达哪里见过这等摊场,吓得屁滚尿流,嘴里直喊“大哥救命!”倒拖混铁棍落荒而逃。 吴玠见灵狐魔火威逼郑达,急忙挺身上前,口念:“会挽雕弓如满月,西望北,射天狼。” 刚一念完,便见麒麟钢枪上现出一团火光,倏尔,一支穿云箭飞窜而出,箭头喷洒着冷气扑向灵狐魔火,瞬息,魔火泯灭,鳖肚罐在碎响声中炸裂。 天魔兵不知嘛事,石人般呆立不动;吴玠冲将过去,枪刺刀砍,天魔兵倒下一片。 郑达见吴玠开了杀戒,挥舞混铁棍反冲回来一阵狂擂,天魔兵又倒下一片。 忠义军见吴玠、郑达狂杀金兵,怒喊着围拢过来棍击斧劈;二三百天魔兵横尸城头,只有布尔丹和十几个人侥幸捡得性命,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回金营。 却说翁不二含自500天魔兵出发后,一直等候胜利消息,但等回来的却是布尔丹和十几个惨败的兵卒。 翁不二含情绪低落,可损毁宋军三台床子弩的战果又是他得到一丝安慰。 翁不二含没有责备布尔丹,问道:“你说那个英俊将军是吴玠?他不是被老衲击毙在莫云寨吗?怎会在真定城出现!” 布尔丹道:“国师有所不知,吴玠的师父是璇玑教主,有起死回生之法。国师在莫云寨击杀过吴玠;天魔兵在太行山同样击杀过吴玠,却都被他师傅璇玑教主给救活了。这一次,璇玑教主还赐给吴玠三支穿云箭。一支射杀了猛将合力西盖,一支射灭了灵狐魔火;现在还有一支隐藏在麒麟钢枪中。麒麟钢枪好生了得,好多名兄弟被此枪夺取性命!” 翁不二含大怒:“这么说吴玠亦人亦神,是不死之身!” 翁不二含情绪亢奋:“老衲是西域高僧,降服的就是亦人亦神的不死之身,现在宋军床子弩已经损毁;我军无前进之忧,人马即刻开拔真定城,活捉吴玠、莫小儿,报仇雪恨……” 当下,翁不二含指挥十五万大军向真定城卷地而去,几十里内尘土遮天,人津马嘶…… 快马将翁不二含统领十五万大军的消息报给莫小儿。 莫小儿听说金兵从西北方向而来,便令吴玠守西门;郑达守北门;铁里溪守东门;罗天守南门。 一切安排停当,莫小儿登上城楼,让升起一面绿旗。 守侯流沙河上待命的绿衣紫凝和梁波见城楼上升起绿旗,即令2000忠义军掘开拦坝,激流翻滚的河水便像万马奔腾向下涌去。 却说翁不二含指挥十五万大军急急而行,眼见就到真定城,却见一河洪水席卷而来。 那水如同出笼猛兽,嘶吼着,咆哮着,疯狂不羁地向前滚动。 窄狭的护城河河床盛不了巨大的流量,洪峰跳腾着,翻卷着漫上堤岸,一周际的房屋、道路很快被毁,金兵十五万大军来不及躲避全被泡在水中。 莫小儿在城楼上看得真切,便让军士万箭齐发,金兵损伤大半。 翁不二含侥幸逃生,站在一处高地恨得咬牙切齿,大骂吴玠、莫小儿:“猪狗兵,猪狗将,猪狗男女就是和人不一样!吴玠匹夫,莫小儿魔女,老衲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翁不二含气怒不休地又跳又叫,却见洪水缓缓退去,护城河恢复了原有的模样,便就迅速召集残兵败将,尚有七八万人马。 于是,卷到城池下面,厉声叫骂:“小魔女莫小儿听着,你截留河水企图淹杀老衲,只是痴心妄想。老衲手里还有七八万人马,攻打真定城易如翻掌,如果你识时务,那就开城投降,老衲决不亏待……” 言犹未了,却见城上射下一箭,差点击中面门。 翁不二含吓得倒退数步,气急败坏地正要指挥军士攻城,却见城楼上红色一闪,莫小儿身披斗篷站出来答话: “秃驴,不要得意忘形,真定城固若金汤,给你三年时间也攻不下来,还是回北国给你的主子完颜吴乞买交差去吧!” 翁不二含把九蟆禅杖在地上墩一墩,恨恨骂道:“小妖女,你屡施阴招算什么英雄?有种的就和老衲面对面打上三百回合!” 说着一顿,道:“听说你那个玠哥哥也在城内,他敢和老衲决斗吗?” 翁不二含想用话语激怒莫小儿,没想到莫小儿竟然接招,道:“此话当真?” 翁不二含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敢还是不敢?” 莫小儿哈哈笑道:“甭以为在莫云寨胜过一阵就轻侮我们,告诉你,当年的老黄历已经用不上。你将人马后撤五里,明日玠哥哥就在在沙头凹与你决斗!” 翁不二含见莫小儿这么来说,不禁一怔,心中忖道:吴玠果然没死?可翁不二含不相信莫小儿的话,回敬一声道:“小魔女,老衲不相信吴玠还活着,只要他活着,老衲就答应和他决斗!” 莫小儿哈哈大笑:“贼鬼贼精的老魔头,都什么时候哪,还疑心重重!” 说着提高嗓音道:“你不信玠哥哥活着,本姑娘就让你看个清楚!” 吴玠站在女儿墙跟前,对翁不二含大喝一声:“老魔头,真定城就是你的葬身之地,看你还能蹦达几天……” 翁不二含见吴玠果然没死,回叫一声:“吴玠小孺子,老衲和你当面锣对面鼓,见个高低!” 于是,传令金兵后退五里安营扎寨…… 第514章 红发魔命丧真定城 莫小儿见翁不二含退去,才对吴玠道:“秃驴言语激拨是想调虎离山,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玠哥哥和小儿明天迎战翁不二含,让铁大师、罗天师徒于城门口布设万弹地雷炮杀戮金兵!” 吴玠见说,呵呵大笑:“小儿无愧于巾帼英雄!见你布设大水狂淹金兵,吴玠便想起汴梁争夺帅位之事,不是小儿从中周旋,吴玠哪能打败武旋风,坐上西军元帅座椅?” 说着一顿,道:“小儿智胜孔明,武赛薛礼,早就应该做大宋兵马总元帅,可前有男人挡道,让小儿多收委屈……” 莫小儿笑道:“玠哥哥真会说话,这么抬举你的老婆和师傅!” 吴玠笑而不语,莫小儿道:“玠哥哥快作准备,对付魔头翁不二含……” 却说金兵后退五里安营扎寨,翁不二含招布尔丹口述机密:“小魔女这次钻进老衲口袋里了!” 布尔丹不明事理,翁不二含道:“明日老衲在沙头凹牵引莫小儿和吴玠,将军可率大队人马从东西南北四门攻打真定城,城池一举可破矣!” 布尔丹道:“明里运兵多有暴露,不如趁晚夜深人静将大军运至真定城下埋伏起来,时机一到大举攻城。” 翁不二含准允。布尔丹便率一万人马巧扮装饰前去真定城西门埋伏,莞尔赤、努尔哈、古尔吉各带一万人马去北、东、南门埋伏。 却说莫小儿和吴玠等到天亮,留下郑达守城,领3000忠义军赶到沙头凹,翁不二含三万大军早在那里等待。 沙头凹三面环山,中间是见方五六里的洼地,东边却是碧波荡漾的沙头湖,沙头湖与真定城的护城河相连,行舟使船十分便利。 莫小儿对吴玠道:“秃驴与我们相约沙头凹决斗,其中一定有诈,小儿和玠哥哥只有枪剑合璧方可与其决杀,如果战败,就从水路逃生!” 吴玠道:“在下明白,我先上前挑战,小儿随后跟上来就行……” 于是,吴玠驱使骕骦宝驥冲上前去喊道:“秃驴翁不二含,还不出来送死?” 翁不二含在阵前看见吴玠单枪匹马冲将过来,便就跨了黄骠马,手持九蟆禅杖,身着红色袈裟,光头跣足,在几十个亲信护卫下迎了上去。 吴玠一见仇人,恨得两眼喷火,紧握麒麟钢枪道:“魔头助纣为虐,犯吾国土,在下恨不能扒你皮,吃你肉!” 翁不二含哈哈大笑:“吴玠孺子,你是老衲手下败将,想当初在渭州城已经将你俘获,却被那个二百五洪大嫂抢了先机!在莫云寨将你焚烧,你竟然不死!但今日就没那么多好运气!” 翁不二含说着,顿了一下,道:“老衲不想伤害你的性命,只要孺子伏在老衲面前磕三个响头,老衲就饶你不死……” “魔头放什么冷屁?看枪!”吴玠按捺不住,大喝一声,举起麒麟钢枪迎面门向翁不二含刺去。 翁不二含伸出九蟆禅杖一挡,将吴玠击退数步。 翁不二含哈哈笑道:“小孺子压根儿就不是老衲对手,还是叫小魔女莫小儿过来送死……” 莫小儿听得,驱使骊蛛良驹冲上前来和吴玠枪剑合璧,移行换影。 翁不二含抵挡不住吴玠和莫小儿的移形换影,倒吸一口冷气跳出圈子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当初的手下败将还真长进啦?” 吴玠道:“啰嗦什么,今日叫你见识一下麒麟钢枪和金雕宝剑的厉害!” 翁不二含大喝一声:“孺子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老衲真的怯惧!” 一边吼喊,一边在九蟆禅杖上击了一掌,九只癞蛤蟆蹦跳出来鼓腮瞪眼,向吴玠、莫小儿扑来。 吴玠看得真切,让莫小儿拦住翁不二含,自己则从腰间摘下弯弓,拍拍麒麟钢枪唤出穿云箭,一个激射,中了翁不二含的九蟆禅杖,九只癞蛤蟆便就失去魔力。 翁不二含见吴玠的穿云箭破了他的蛤蟆精,大嘴一张,向九蟆禅杖喷了一口火,九蟆禅杖便就释放出道道毒雾。毒雾借着风势将吴玠、莫小儿围绕起来。 吴玠对莫小儿大喊:“秃驴施展邪法,我们赶快逃命!” 两人冲破毒雾,向水边逃去,那里早停放着一只小船,却是莫小儿事先安排绿衣紫凝和梁波前来接应。 莫小儿和吴玠登上小船,梁波船槁一点,小船快捷如飞,向真定城方向驶去。 吴玠坐在船上低头耷耳,道:“没想到秃驴的魔法这么多,穿云箭破了蛤蟆精,他却释放毒雾,敌强我弱,如何是好?” 莫小儿笑道:“玠哥哥过虑了,我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要不下面的戏怎么来演……” 吴玠不明事理,莫小儿道:“小儿早就为秃驴掘好坟墓,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却说翁不二含见吴玠、莫小儿乘船而走,也不追赶,只让传令兵将手中的红旗不停摇摆。 埋伏真定城东西南北四门的金将布尔丹便、莞尔赤、努尔哈、古尔吉看见红旗,知道主帅已经取胜,便就鼓吵攻城。 一时间,攻城之声响彻不消,翁不二含率大军赶到城下助战。 城墙上担当指挥的郑达见翁不二含大军赶到,忙对铁里溪道:“莫小儿还真是个帅才,他算中翁不二含要来,这厮果然来了,铁大师,该你们师徒大显身手了!” 铁里溪对郑达嘿嘿一笑,举起手中的小黄旗,便见分守四道城门的罗天和弟子们不约而同拉动手中的牵引绳,万弹地雷跑便在东西南北四道城门前炸响。 原来,莫小儿约定和翁不二含沙头凹决斗时,就秘密安排铁里溪和弟子罗天在四道城门前埋下万弹地雷炮,只等金兵上钩。 布尔丹、莞尔赤、努尔哈、古尔吉四将率领人马四面埋伏时铁里溪师徒也没动声色。 四将只等翁布尔汗,翁不二含终于进入炮阵,铁里溪才令徒弟们拉动引绳。 一时间,城墙下炸声大作,火焰腾舞,泥土横飞,卵石翻滚;城墙上火箭齐发,手炮频掷,炸得金兵鬼哭狼嚎。 翁不二含吓得魂飞魄散,方知上了莫小儿的当,慌不择道企图逃命,没提防脚下的万弹地雷炮爆响,巨大的冲击力将不可一世,万般刁钻的雪山魔教教主,大金国国师,封地千里的西域亲王翁不二含炸成肉酱。 金兵见主帅被炸身亡,哪个还有心思攻城?喝吵一声四散败逃。 从水路赶回来的莫小儿、吴玠见金兵败逃,连同城上的郑达组织忠义军追杀,十五万金兵死的死伤的伤,侥幸逃命的,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慌不择道,逃窜而去…… 第515章 黏没喝强势立皇储 天会十二年(公元1134年),大金国国师翁不二含率领的十五万大军在真定城下全军覆灭。 消息传至金国上京会宁府,朝中大臣不为震惊。 这次对宋用兵,是完颜吴乞买精心策划的军事行动,他想趁宋高宗赵构立足未稳之即一举将其消灭。 然而,派出的三路大军,东路完颜宗干、西路完颜宗弼不战而退,说是遭遇强敌吴玠和岳飞的阻击。 完颜吴乞买很是恼火,说完颜宗干、完颜宗弼是太祖一支,不为他卖力,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翁不二含身上。 翁不二含这路金兵尽管在蚂蝗谷、柳树屯遇到阻力,但庶太子完颜宗鸿的助阵使形式逆转。 宋国三员女将先后死在完颜宗鸿的擂鼓瓮金锤下。 更为庆幸的是完颜宗鸿俘获了两员英武俊俏的宋国女将,说是送回来慰劳他。 吴乞买让多尔曼、厄尔滚将两员女将蓝衣百合、紫衣海棠押往后宫,只等翁不二含、完颜宗鸿凯旋后纳为王妃。 然而,就在完颜吴乞买兴致勃勃等候喜讯时,却传来十五万大军覆灭,翁不二含、完颜宗鸿阵亡的噩耗。 吴乞买当下昏晕过去,近臣、卫士慌忙施救,吴乞买渐渐苏醒。 苏醒过来的吴乞买睁眼去看四周,只见皇宫还是那个皇宫,大臣还是那些大臣,就是不见西域亲王、国师翁不二含和勇武果敢的庶太子完颜宗鸿。 金太宗黯然伤神,对左右说道:“国师和庶太子崩殂,使朕失去股肱之力。国师法术超群,庶太子万人难敌,却都败在南人手下,足见南人已不是当年。从此以后,大金国再也不会有牧马中原,纵横江南的忠勇之士了……” 话音未落。便见国论勃极烈完颜宗翰道:“叔王岂能长他人志气,灭国人威风?翁不二含充其量就是一个和尚,是叔王百般抬举做了大金国师。如今十几万大军断送这厮之手,他是死有余辜,叔王何必伤感?” 金太宗道:“侄帅岂能恨心?翁不二含是外夷死不足惜倒也说得过去,可完颜宗鸿却是朕的皇子啊!” 完颜宗翰突然变脸:“叔王不要巧言令色,完颜宗鸿怎是叔王皇子?他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乞丐,叔王硬要违背祖训将他视为皇子,完颜家族绝不答应!” 金太宗气得脸色发青,完颜宗鸿是他和宋廷被俘宫女之余孽,宋廷宫女死后,金太宗将其带回宫中抚养。 然而以完颜宗翰为首的太祖一支怕太宗一支子嗣过多对他们不利,一直持反对意见,要将完颜宗鸿赶出宫去。 金太宗极力阻止,才没让完颜宗鸿客死他乡。 如今完颜宗鸿血染沙场,完颜宗翰竟然说出这样痛心疾首的话,金太宗岂能忍受。 只见他挣扎着坐起身子想呵斥完颜宗翰,可身子挺直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朝堂上顿时紧张起来,太祖派、太宗派各自心怀鬼胎耿耿于怀。 完颜宗翰见状,愈加气焰嚣张:“叔王说翁不二含和完颜宗鸿去后大金再无人物前往中原?那么把完颜宗弼这样的干练之才置于何地?” 金太宗见完颜宗翰极具挑衅,不禁怯惧起来,他精力旺盛时就怯惧鸟家奴(完颜宗翰小名),更何况现在身体欠安?金太宗气怒涌心,却敢怒而不敢言,从此一病不起。 宗亲大臣见太宗命在旦夕,纷纷询问立储嗣之事,太宗缄口不语。 女真奴隶主凭借武力建立起来的大金政权,虽有皇帝之称,但领导核心是独具民族特色的勃极烈制度。 勃极烈制是金初中央最高一级行政和军事的权力机构。在完颜阿骨打继为部族首领后,把原来的生女真部族节度使、国相、勃堇等称呼作了改变,自称都勃极烈。在都勃极烈之下,以官吏所管辖的职责范围而分称不同的勃极烈,如:谙班勃极烈、国论勃极烈、阿买勃极烈、乙室勃极烈和迭勃极烈共六个中央官职。 金初勃极烈制建于太祖,继行于太宗,施行20年。 金太宗在灭亡北宋后为了化解女真奴隶制和高度发展的封建制之间的矛盾,适应侵略战争发展的需要,进一步加强了金朝的政治制度,把太祖南北分治的思想变为分而治之的方针:燕云以北,受金中央直辖,承用太祖奴隶制;燕云以及其以南地区,由元帅府统辖,实行封建汉制。在汉人反抗激烈的河北建立傀儡政权,以汉治汉。为了适应变化,太宗利用汉、渤海、契丹等族知识分子,采用辽、宋制度,在中央建立了各种政治,礼仪制度;将勃极烈制度的军事性质减弱,政治性质加强。天会末年,勃极烈制开始向三省制转变,中央以下的地方机构多依照汉制设置。在原辽、宋地区恢复府、州、县制,为废除强加于汉、渤海人的猛安谋克制准备了条件;把入关的东、西路金军各自分设的枢密院合并,由都元帅府统领,掌握征讨之事,兵罢则权归金廷,强化了中央对军队的制约权力。 为了提高女真族的整体素质,金太宗在天会元年(1123年)始行科举以选拔人才。 分词赋、经义两科,考中者称词赋进士、经义进士。天会五年(1127年),在河北、河东宋朝故地行科举,因辽宋所传经学内容不同,分别举行考试,称“南北选”。 天会八年(1130年),皇储谙班勃极烈完颜斜也死,金太宗将其位闲置两年。 金太宗之所以闲置谙班勃极烈之位,其用心就是要改变金国沿袭的“兄终弟及”为主和“父死子继”为辅的择优嫡传制,想立儿子完颜宗磐为皇太子,确立父子相传的皇位世袭权。 完颜宗翰为首的国论勃极烈、阿买勃极烈、乙室勃极烈和迭勃极烈坚决反对金太宗背祖叛宗之举,强烈要求让太祖阿骨打的嫡孙完颜合剌担任谙班勃极烈。 金太宗病危,完颜宗翰立即纠集完颜宗干等人逼金太宗对立皇储一事表态。 完颜宗翰道:“皇叔病入膏肓,对皇位继承之事如何考虑?” 金太宗道:“孤家正要和侄帅商量此事。”说着一顿:“朕愈立长子完颜宗磐为皇储,不知侄帅意下如何?” 完颜宗翰大怒:“叔王岂能出尔反尔?天会八年,皇储谙班勃极烈完颜斜也死,你将其位闲置两年。在诸位勃极烈的坚持下,才立太祖嫡孙完颜合剌担任谙班勃极烈是为皇储。现在你想推翻众勃极烈的合议立自己儿子,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金太宗道:“朕于一年前颁布了‘改定制度’的诏书,准备对原有的勃极烈加以废除,建立新的朝廷中枢机构。” 完颜宗翰道:“叔王要改变祖宗传承下来的定制,必须经过勃极烈会议商讨通过,岂能以一人之言,驭万众之志?” 太宗将勃极烈制度的弊端陈述一番,完颜宗翰据理相争:“叔王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以改革之名将皇位传给自己儿子,这种事万万不能。必须依照天会十年众位勃极烈的合议,传位太祖嫡孙完颜合剌……” 第516章 章馨怡夜宿八鱼村(1) 完颜宗翰的话语掷地有声,因为他执掌军权,为国论右勃极烈兼都元帅,权高压主,金太宗必须听从他的。 金太宗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没想到做皇帝这样难?那就照侄帅的主意办吧!” 侍立身边的长子完颜宗磐见父王屈从完颜宗翰,气得双目喷火,几次想上前和完颜宗翰拼搏,都被太宗用眼神制止。 但完颜宗磐还是怒不可遏,眼睛睁得像牛岭,不住手地扯拉腰间的短刀,大有和完颜宗翰血拼的架势。 金太宗吓得不轻,他头脑还清醒,知道儿子若不冷静,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完颜宗磐尽管也是勃极烈,可和完颜宗翰比较,只是大象和蚂蚁的比率。完颜宗翰执掌军权,连他这个皇帝也不惧怕,何况儿子这个少谋欠武的愣头青? 小不忍则乱大谋,历史上不少朝代的惨痛的教训金太宗整日玩味。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跳进火坑,不能看着做了这多年皇帝的吴乞买一支被斩尽杀绝。金太宗用一只无力的手紧紧拽住儿子的衣袖,几乎无光的眼睛暗示他:千万不可冲动,冲动是魔鬼,你现在不是鸟家奴的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完颜宗磐被父亲的用心感动了,他慢慢冷静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完颜宗翰,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金太宗见儿子镇定下来,提在手中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没几天,金太宗驾崩。完颜宗翰、完颜宗干立太祖嫡孙完颜合剌(完颜亶)为新君,谥号熙宗…… 花开两朵单表一枝。却说章馨怡那一年在陈仓县悦来酒楼用滚烫泼伤蔡驴儿,青衣丹枫、蓝衣百合、紫衣海棠掩护下逃出陈仓县,趁着黑夜仓皇奔走,只觉风潇潇、夜蒙蒙,野兽叫声不绝于耳。宰相家的千金吓得不轻。好在蓝衣百合送她一把短刀,章馨怡神经质地拎在手中,一步一颤向前赶路,第二天下午,才走出山谷。 西天的太阳很快就要落山,章馨怡走得又饥又渴,巴不得找个人家讨点吃喝,可山野茫茫,哪里才有人家? 路旁的树丛中终于有人晃动,却是一个樵夫砍伐木材。章馨怡向前数步将樵夫打量一番,见他五旬年纪,头裹青布长丝帕,脚蹬圆口黑布鞋,身瘦如同高粱秆,脸长仿佛吊丝瓜,是个痩精痩精的老儿。 要是搁在平常,痩精老儿这样的人章馨怡是无心过问的,可现在她要求人,只好道过万福问了一声:“老丈安康,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瘦精老儿停了手中活路,回头看了章馨怡一眼。见她满脸憔悴,却有闭花羞月之貌;着装虽乱,不失大家闺秀之态。 痩精老儿叫声好,将手中的斧子扔在地上,三脚两步蹦到章馨怡跟前,喜形于色地说:“姑娘问路是吗?这里是八鱼村,姜子牙当年在此钓过鱼!” 痩精老儿一边说,一边加重语气:“姑娘从哪里来?要上何处去?” 章馨怡道:“小女在陈仓县被坏人追杀,连夜逃走,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 瘦精老儿哈哈大笑:“八鱼村距陈仓县六十来里路程,姑娘竟然走了一天一夜,可谓步履维艰?” 章馨怡哀叹一声:“一天一夜才走六十里?哪上汴梁城要走多少日子?” 老丈听章馨怡要去汴梁,碎小的眼睛突然一亮:“姑娘是痴人说梦吧,一天一夜走六十里路,赶到汴梁还不白了你的少年头?” 章馨怡道:“小女家在汴梁,不经意流落关西,不回汴梁,哪有安身之处?” 瘦精老儿用手一指:“前面是老汉的家,姑娘若不嫌弃,就住我家,吃穿度用老汉殷勤供给,不知意下若何?” 真乃瞌睡遇上枕头,章馨怡急于找户人家吃顿饱饭,喝碗热汤;听痩精老儿这么来说,立即允诺谢道:“那太感谢老丈喽,小女就先住进您家!” 瘦精老儿喜出望外,背起柴架,拿起斧子,领着章馨怡向八鱼村而去。 八鱼村依山傍水。瘦精老儿的家在村落西边的一个小山包上,山下是湍流不息的八鱼河,院落内长满树木、杂草,只有三间草房前踩出一方空地。 瘦精老儿进得院去,大声喝喊:“老婆子,我给你带回一个俊俏姑娘!” 话音一落,草屋中走出一个女人,体胖腿拙,一见章馨怡,多肉的脸上露出不成比列的笑容。 章馨怡心中一凛,寻思这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如此龌龊,心中便有不快。 瘦精老儿似乎觉察到什么,急忙让拙腿老太打点饭菜。尔后,颇有礼貌地将章馨怡让进屋里。 屋里有盘土炕,一张炕席苫着炕面,紧挨炕席是半尺宽的木头炕边。土炕一周际堆着衣服被褥、粮袋、竹笼和杂物。 章馨怡从小在相府长大,住的是别墅官邸,即是观音山庄,也是精屋美室,哪里见过这等寒酸的居所?不禁问道:“老丈,你们就居住这个地方?” 瘦精老儿一愣,道:“是呀,我们是农户,能住什么样的居所……” 这边正说着话,拙腿老太已经端上饭菜搁在炕边上。章馨怡拿眼去看,见是一盘生萝卜丝,几块锅盔,一碗大麦汁。 这样的饭食章馨怡平时很少食用,可此刻肚子正饿也不剔挑,端起大麦汁,掂起硬锅盔狼吞虎咽。没多时,生萝卜丝、硬锅盔、大麦汁被扫荡一空。章馨怡打着饱嗝,感谢瘦精老儿热情招待。 瘦精老儿嘿嘿一笑:“姑娘倘若没有吃饱,就让老婆给你擀面!” 话音一落,便听外面传来喊声:“我要吃面!”说话中,一个流鼻涕的愣头后生闯进屋来,一见章馨怡,打个愣怔,随之语无伦次:“你是媳妇……吃奶奶……” 章馨怡脸子一红,慌忙欠起身来。瘦精老儿摆摆手示意她坐下,道:“这是犬子轩轩,二十大几,整天光喊着要媳妇!” 章馨怡心中很不是滋味,看了一眼呱轩轩,对瘦精老儿道:“感谢老丈热茶热饭待承,馨怡这里告辞了!” 瘦精老儿慌忙拦住:“姑娘这是咋啦?说好你要住的,怎么屁股没暖热就要走人?不能走,不能走……” 章馨怡见瘦精老儿执意挽留,只好答应住下来。 瘦精老儿和拙腿老太喜出望外,忙出忙进给章馨怡打理卧室…… 第517章 章馨怡夜宿八鱼村(2) 夜幕很快降临八鱼村,瘦精老儿的家陷入黑暗中。山下的八鱼河嘶吼不羁,仿佛一头饥饿的猛兽,要将这座千年村寨吞没。 章馨怡站在空旷的院落凝望了一阵八鱼河,只觉身心疲倦,便上拙腿老太收拾的房间休息。 章馨怡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精神焕发,正要打理行装赶路,却听瘦精老儿在外喊她用餐。 章馨怡也不见外,跟着痩精老儿身后走进那间简陋的农家小屋。 小屋内早摆好方桌,方桌上竟有十八种不同式样的菜食。痩精老儿指着菜食对章馨怡道:“这是宫保鸡丁,这是清蒸鲤鱼,这是叫花鸡,这是烤羊腿……” 章馨怡怔得瞠目结舌,她没想到看是清贫的痩精老儿家里能做出这般精致的菜食,禁不住问道:“老丈,这是谁的手艺,简直就是皇宫里的大厨!” 痩精老儿嘿嘿笑道:“姑娘真有眼力,这菜是我外甥早晨做的。令外甥是京兆知府的大厨,昨天回家探娘,姑娘是稀客,老朽特请外甥来家做了一桌菜。令外甥做好菜急匆匆走了,老朽才请姑娘过来品尝!” 章馨怡有点感动,眼巴巴看着痩精老儿不知说什么才好。痩精老儿把章馨怡礼让到桌前坐定,拿出一罐烧酒道:“这是令外甥送给老朽的百年‘八鱼春’,姑娘今日一定要陪老朽痛饮几盅!” 瘦精老儿一边给章馨怡斟满酒,一边讲述八鱼春的来历。 当年姜子牙在潘溪河直杆垂钓,樵夫武吉笑他不明事理,说直杆岂能钓上鱼来?姜子牙哈哈大笑:老夫不是钓鱼,而是钓王与侯。至于钓鱼那很简单,老夫让你开开眼界。说着直钩一提,八条大鱼便挂在钓绳之上。子牙顺势一甩,八条鱼向前飞去,来到一处地方,只见山清水秀,便就落在地上。顿时,地面显出一条河便是八鱼河,八条鱼在河内自由游弋。从那以后,八鱼河周际风调雨顺,村人稼穑的同时酿酒为业。可一连几年酒曲发酵不熟,酿出来的酒没有味道。有天夜里,酿酒大师做了个梦,梦见用八鱼河的鱼熬汤制曲酿出的酒美味飘香。于是如梦泡制果然成功。酒曲制成,酿造出的酒醇香可口,就取名“八鱼春”。 瘦精老儿越说越动情,章馨怡按捺不住感激之情,便就饮了几盅,果然清纯上口带有香味…… 瘦精老儿不停劝杯,章馨怡直喝得头昏脑胀,瘦精老儿才罢甘休,将晕晕乎乎的章馨怡送回屋里。 不知什么时候,章馨怡被一种力量弄醒,睁眼去看,但见窗外明月高挂,身下的土炕新毡新被新挂饰,一只粗壮的大手正搂抱着自己,在她胸前乱抓。 章馨怡一下子酒醒,定下神来去看,才发现身边躺着呱子轩轩,粗壮的大手正是呱子的双爪。 章馨怡又燥又怒,陡然跃起,将轩轩一把推开,跳下炕去,这才明白瘦精老儿为什么坚持要留一宿,为什么要请外甥做一桌丰盛筵宴,目的就是将她灌醉让傻儿子赚便宜。 章馨怡气得双目喷火,细看衣裤还算浑全,知道身子并未被玷,整好衣服就要出门,呱轩轩却从身后将她抱住,嘴里直喊:“媳妇,我要吃奶!鸟儿,我要钻窝!” 章馨怡气得浑身打颤,扬手打了轩轩一记耳光。瓜子被打得性起,将她抱得更紧。 章馨怡恼羞成怒,试图摆脱呱子,但如狼似虎的呱子有千钧之力,她一个弱女子哪能奈何?呱子见章馨怡反抗之力逐渐减弱,更就来了性子,将章馨怡抱翻床上就要入巷。 眼见呱子就要得逞,章馨怡突然急中生智,想起那把短刀来。 自在陈仓县得到蓝衣百合馈赠的短刀,章馨怡就给腿上打了绑带将短刀插进去。那天夜里穿越山沟谷道,她持着短刀壮胆,才没发生什么意外,现在又得短刀出场了。 章馨怡极力翻滚着,顺势从从绑带里拔出短刀,在呱子疯狗一样扑过来时猛然一捅,没想到正中腹部。呱轩轩“噗”地一声倒地,污血像山泉之水“咕咕”涌出。 章馨怡一时痴呆,回过神来,方知自己杀了人,禁不住抱头默语:“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还在观音山庄,章馨怡就和红衣飘萍动过刀子,那是红衣飘萍欺人太甚。这一次呱子轩轩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章馨怡不杀他还能杀谁?宰相千金走到这一步全是赵佶那个狗皇上逼的。 章馨怡痛恨呱子轩轩,更痛恨轩轩的父亲痩精老儿。尽管痩精老儿是个农夫,可他也怀害人之心。让自己傻里吧唧的儿子和前朝宰相的千金同眠一室,是可忍孰不可忍。章馨怡厉声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猪狗,你就没想想,宰相家女儿能做你家呱儿子的媳妇?” 章馨怡发了一阵蛤蟆气,目视了几眼呱轩轩,不知怎么就怜悯起来,心中说道:“呱子你死得冤枉,可你不死,章馨怡就对不起吴三朵吴大哥。呱子你不要怨我,怨就怨你那异想天开的猪狗父亲……” 章馨怡一边撒着气,一边整理好行囊向门外走去,却与瘦精老儿撞个满怀。 章馨怡一见瘦精老儿,双手揪住他的衣领道:“好个老猪狗,见本姑娘孤身一人就生出六只手来,看似善面菩萨,却是黑心恶魔,宰相千金岂能做你呱儿子的殉葬品,去看吧,我把你儿子杀喽!” 瘦精老儿亮色突变,一把拨开章馨怡的手,不大相信地问:“你说什么?将我儿子杀喽?你能杀人?” 痩精老儿一边说,一边走进里屋,果然见儿子轩轩躺在血泊中,声嘶力竭地大喝起来:“狗女子杀了我儿?儿呀,你怎么就这样走了?| 痩精老儿哭天抹泪地抓起地上一根木棍向章馨怡劈来,章馨怡顺势躲过。痩精老儿哪能罢休,凶巴巴扑上前来要和章馨怡拼命。章馨怡持短刀防卫,哪料短刀直刺过去中了痩精老儿胸部,痩精老儿看了章馨怡几眼扑趴地上。 章馨怡见瘦精老儿死了,惶惶似漏网之鱼,趁着月色逃离八鱼村。 第518章 种师道驰援汴京城(1) 却说章馨怡逃离八鱼村,不敢走大路,只在崎岖小道上疾行,不知走了几个白天,几个夜晚,这天黄昏,来到一处地方,但见山势巍峨,林大沟深。可喜的是树丛下露出一孔石洞。 章馨怡走到洞口,将脑袋探进去看了一看,见洞内平坦光洁,是理想的栖身之地,便要进去打寝。她踩踏着草丛向石洞走去,却觉脚下一响,什么东西被踩破。 章馨怡一怔,俯下身子去看,才知是几枚野鸡蛋。窝在草丛中的野鸡蛋被踩破两个,可还有七八个亮在那里。 章馨怡又惊又喜,两三天没吃饱饭的她饿感顿生,抓起起野鸡蛋磕破皮,将黄白夹杂的蛋黄蛋清全都灌进嘴里。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直到饥饿感消除,章馨怡才打个饱嗝站直身子,亦步亦趋地走进洞里,拉了些穰草铺在地上准备栖息,洞外却传来凶悍的野兽叫声。 章馨怡不敢入睡,坐直身子蜷缩在洞旮旯里双目发痴,随之便又泪流满面——宰相家的千金沦落到这一步,都要怨恨昏庸不堪的徽宗赵佶和暴戾残忍的奸相蔡京。 不过事情都有两重性,在赵佶、蔡京威逼章馨怡时,章馨怡却经历了人生宝贵的历练。她学会了坚强,学会了隐忍,学会了与人为善,更学会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处世哲学。 洞外的野兽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自身的怯惧和懦弱。那么多事情都过来了,难道还怕几头野兽? 这么想过,章馨怡将青衣丹枫赠送的短刀拿在手中,准备随时和野兽拼命。 野兽的叫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章馨怡只觉筋疲力尽,躺在穰草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章馨怡被一阵人呼马嘶的吵杂声惊醒,她爬起身来,却见洞外一片火光,火光照耀下,一队军士正从洞口经过。 章馨怡又惊又喜,惊的是荒山野岭怎么会突然走来这么多军队?喜的是她终于看见这么多人,有人在,凶猛的野兽就不敢侵犯自己。 惊喜交加中,章馨怡不知怎么就喊出声来:“嗨!你们……” “嗨”和“你们”的喊声尽管短弱,但还是被路过的军士听见。 听见喊声的军士打着火把跑过来,见章馨怡是个女的,不禁瞠目结舌,慌忙带她去见主帅。 主帅是北宋庆延经略使种师道,七十开外年纪,骑一匹高头大马,拎一把龙胆亮银枪,两鬓斑白,胡须飘然,精神矍砾。见军士押来一个姑娘,慌忙下马问道:“姑娘何许人士,深更半夜在荒山野岭何干?” 章馨怡见种师道慈祥和善,便说:“小女章馨怡……” 话没说完,便见种师道上前两步,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说你叫章馨怡?你父亲是章惇章丞相?” 章馨怡打个愣怔,回过神来点点头说:“我父亲是章惇章丞相,但被奸贼曾布杀害了!” 种师道一把拉住章馨怡的手说:“上苍有眼,让老朽在荒山野岭中找见章丞相的千金;馨怡姑娘,你可受苦喽!” 原来,章惇出任宰相时和种家关系密切,屡屡上奏皇上,让种家父子戍卫边关,经略陕西军务。民间传说的老种经略相公是种师道的父亲种谔,小种经略相公就是种师道。章惇一家被曾布杀害,种师道在陕西举全军之力吊丧祭奠。听说章惇姑娘章馨怡脱离虎口逃亡京兆府,种师道几次派亲兵寻找,一直未果。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会在行军路上和章馨怡相遇。 章馨怡从小就听说老种经略相公种谔、小种经略相公种师道边关杀敌的故事,没想到走头无路时竟然碰上他,当下激动得跪地叩拜。 种师道扶起她道:“小姐不必大礼,能在行军路上和你相遇全你那爹爹在地下也能瞑目!” 章馨怡哭诉了逃离东京后的种种苦难,种师道长叹一声:“奸臣当道,大宋江山岌岌可危!”接着说道:“金兵进犯中原,老朽奉命前去京师勤王,小姐如若有意,就随大军一道行进,不知意下若何?” 章馨怡再次拜谢:“小女疲于奔命无家可归,种伯伯愿意收留,小女三生有幸。从今往后,种伯伯走到那里,小女跟到那里!” 种师道大喜,命军士牵来一匹马让章馨怡骑了,勤王大军浩浩荡荡向京城而去。 那时候,金兵右副元帅完颜宗望率五万金兵逼近汴梁城。宋徽宗吓得不轻,将皇位传给太子赵桓,在蔡京父子、童贯一伙奸臣的簇拥下逃往江南。钦宗赵桓接了一个烂摊子,他像父亲一样昏晕。金兵那边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心惊胆战,一味听从奸相李邦彦谬奏,准备与金兵议和。 议和之事不胫而走,东京军民群情激昂,围住李邦彦痛打一顿,强烈要求钦宗抗敌。 钦宗无计可施,进退两难,听说种师道勤王之师快到京城,方将议和之事暂缓。 种师道勤王劲旅日夜兼程,行至西京洛阳,快马报知金兵右副元帅完颜宗望已经屯兵开封城下,形势极其严峻。幕僚们建议种师道:“金兵凶猛,我部可暂时驻扎汜水以保万全。” 种师道慷慨激昂:“驻扎汜水,正说明我们兵寡,无勇无谋;勇往直前,却让金兵揣测不透,难料虚实。再者,京城得知援兵将至,会士气大振,我部岂能忧敌!我们不仅要前进,还要大造舆论,搞得沸沸扬扬,势如破竹,使敌军摸不准头脑!” 于是,命令部队继续前进,沿途散发传单,鼓吵喧哗:“种少保领兵百万而来,直抵开封城西!” 完颜宗望听说宋军气势汹汹,如同潮水般而来,便稍稍北撤,不敢轻举妄动。 种师道领兵到了开封,宋钦宗派尚书右丞李纲迎接并犒劳将士们。 种师道入见宋钦宗,宋钦宗问他:“金兵大军压境,卿对眼前国事有何看法?” 种师道说:“金人不懂兵法,孤军深入是在送死,正是歼灭他们的大好时机,不能让他白白回家!” 宋钦宗说:“种卿不可小觑金兵,孤军深入的是完颜宗望的东路军,完颜宗翰的西路军尽管暂时被挡在太原,可不久便会卷土而来。朕觉得还是妥协为好,决心与金人议和!” 第519章 种师道驰援汴京城(2) 种师道听了大吃一惊,心想“妥协”、“议和”其实就是投降,皇上存有此心必陷国家于水火之中。 种师道不想当面让皇上下不了台,定定神换个口吻说:“臣是军人,职责是保卫大宋江山和陛下安全,其它事微臣不知!” 宋钦宗觉得种师道的话甚合心意,便授种师道为检校少傅、同知枢密院京畿、河北、河东宣抚使,统率各路勤王大军,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种师道既为兵马大元帅,便召集幕僚商讨退敌之策。不料,熙河路领兵姚仲平提出“和,不必战;战,应从速”的主张。 种师道说:“不和即战,不战即和是偏激的急躁冒进,我军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但宋钦宗急不可耐,同意姚仲平战应从速的主张,屡屡督促种师道出战。 种师道一再讲明原因利害,说待种师中领兵抵京,集中优势兵力出战不迟。 可是宋钦宗决心已下,派姚仲平夜袭金营,那知金兵早有防备,宋军大败而归。 种师道见宋军败北,不无感叹地说:“当今朝廷,文有李纲,武有师道,君臣齐心,上下团结,完全可以抗拒金兵。怕就怕君臣二心,各行其道,这样一来,金人便有可趁之机!” 为了挽回大败后的残局,种师道上奏宋钦宗和宰相李邦彦说:“今日虽败,明晚再袭,出其不意,金兵定然难防!” 宋钦宗默默不语,李邦彦坚决反对,并主张立即向金人割地投降,还策动宋钦宗解除了李纲的宰相职务。 宋钦宗和李邦彦的投降举措,激起京城军民的强烈反对,万人围住皇宫,要求罢免李邦彦,起用主战派李纲,军权由种师道掌管。 宋钦宗内外交困,被迫恢复了李纲职务,让种师道再掌军权。 种师道深入军民中间,被热烈、壮观的场面感动得泪流满面,当即下令:凡英勇杀敌者,皆予重赏! 京城军民同仇敌忾,誓于金兵决一死战。完颜宗望见状,不得不下令撤军。 金兵北撤,种师道认为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可以趁金兵渡黄河混乱时予以全歼。但宋钦宗担心这样一来激怒金兵,招惹更大的祸端,因而不但不听种师道的意见,还收回他的帅印。 李刚质问宋钦宗为何要夺种师道军权?宋钦宗道:“师道年迈,不能担当保卫国家之大任,还是让他休息为好!” 宋钦宗的拙劣表演再次激起京城军民的强烈反对,数万民众游说街头,要求种师道重执掌军权。 宋钦宗无奈,只得再次起用种师道,把他派往前线抵御金兵。 种师道不顾年迈,接受了宋钦宗任命。临行前上书,请求朝廷集中优势兵力破敌,尽快调遣关中、河北、河东各路兵马,沿沧(今河北沧州)、卫(今河南濮阳)、孟(今河南孟州)、滑(今河南偃师)一线设防,以防金兵。 然而,满朝无识之徒和庸碌之辈认为金兵已退,不必兴师动众。 种师道的建议未被采纳,领无设防之兵,打无准备之仗,如何取得胜利? 正当种师道左右为难时,传来噩耗,他弟弟种师中战死榆次,太原被敌酋完颜宗翰攻陷。 宋钦宗又一次错误判断形势,命种师道巡视河东。种师道估计金兵将大举进攻东京,急忙上书,请宋钦宗赴长安避风,而朝臣舆论则说种师道胆小怕事不能担当兵马大元帅一职,宋钦宗听信佞臣之言召种师道回到东京。 种师道一路风尘,加之精神郁郁,身染重病,回到京城不久便与世长辞。 种师道离世,章馨怡成了大路上的石子无人问津。好在种师道临终前有安排:送章馨怡一架古筝,让她前往静月庵投靠一空师太。 章馨怡跪在恩人墓前大哭一场,背着古筝,一步三回头地向静月庵而去…… 静月庵在汴梁城向西五六十里处,章馨怡没费多少工夫来到这里,只见庵宇威森,雕梁画栋。三两个尼姑在庵前清圾扫尘。 章馨怡上前道过万福,说她托种将军之言,找一空师太勾当。 一个小妮将她打量半天,领到一空师太打禅的地方明月轩。 一空师太是静月庵主持,手下统领百十来个道姑。小妮领着章馨怡来到时,一空师太正坐在草蒲团上吟诵《道德经》。 明月斋打理雅致,室内一几一榻,一座铜鼎,一座香炉,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凝聚着清静肃杀的气氛,只有墙上挂的《琵琶行图》,算是有点凡尘气息。 《琵琶行图》是根据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著名诗篇水墨而成,图上琵琶女抱着琵琶半遮面的体态徐徐而生。章馨怡禁不住在心中吟诵起《琵琶行》中的诗句来: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意。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不知什么时候,一空师太站起身来,见章馨怡看着《琵琶行图》发愣,禁不住问道:“姑娘,你是找我?” 章馨怡回过神来,慌忙向一空师太施礼,道:“您就是一空师太?” 一空师太点点头。章馨怡拿眼去看,见一空师太神态安详,精神矍铄,端庄红润的面容上竟然没有皱纹。 章馨怡心中说道:种伯伯说一空师太五十多岁,可她哪里像五十多岁的人啊?顶多也就四十上下!” 这么想过,章馨怡将种师道留给她的白玉胸饰递给一空师太道:“种伯伯临终前要小女拿着饰物来找师太,小女终于如愿以偿!” 一空师太将白玉饰物接到手中看了半天,突然贴在面颊上呐呐说道:“他还记着我!”这么说完,已是泪痕满面。 章馨怡见一空师太见玉落泪,心中已经明白怎么回事,走过去扶住一空师太的胳膊说:“师太不要伤感,种伯伯临终前有几次呼喊你的名字!” 一空师太半天无语,最后说道:“老尼和小种经略相公一见钟情,只可惜他家娘子反对未能配对成双,后来老尼在静月庵出了家,小种经略相公将大半个家产捐赠观里,这枚白玉饰物是老尼送给他的念想物,没想到又回到老尼手中!” 章馨怡饶有兴趣地猜想着种师道和一空师太的念想之情,一空师太回过神来道:“姑娘来找老尼是要出家?” 章馨怡道:“小女找师太正要了却毕生心愿,还望师太成全……”话没说完,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慌忙跑出斋房“哇哇哇”吐了几口酸水。 一空师太见状,走到章馨怡跟前说:“姑娘有了身孕,怎么可以出家?” 章馨怡一愣,这才想起和吴三朵的一夜缠绵,不禁又悲又喜。 悲的是吴三朵和她阴阳两界,喜的是吴三朵那晚上种的瓜结成了果。 一空师太见章馨怡低个头不言语,忍不住说道:“姑娘在静月庵安心住下吧,等生下孩子我们再做打算……” 第520章 章馨怡避难静月庵 静月庵出奇的寂静,秋蝉攀爬在树上拼命呱吵,给这神圣的佛教庵堂凭添了几份惬意的寂静。 “舱舶何泛泛,空水共悠悠。阴霞生远轴,阳景逐回流。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此地动归念,长年悲远游。” 南朝诗人王籍的《入若耶溪》,是对静月庵静寂的真实写照,可章馨怡心中却不能平静。 她一遍遍默诵着《入若耶溪》的诗句,逝去的往事却像流水浮现眼前: 章馨怡的父亲是前朝宰相章惇,章惇罹难后,章馨怡惶惶似漏网之鱼逃到京兆府投靠舅舅。 舅舅面对逃难中的甥女,使出浑身解数,将他东藏西掩,最后在观音山庄落足。 观音山庄不啻静谧之地,章馨怡算是找到修身养性的去处。然而好景不长,徽宗皇帝遣派蔡京前往关西,蔡京的螟蛉蔡驴儿像头发疯的豺狼,搜寻到观音山庄来了。 幽静沉寂的观音山庄成了官兵为所欲为的场所,夫君吴三朵死于非命。 吴三朵死了,章馨怡打算与他同去,可蔡驴儿奉旨行事,陪夫君去死也成一件难事。无可奈何,章馨怡被蔡驴儿劫持陈仓县。 陈仓县就是西汉大将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举打败项羽的地方。 在陈仓县,章馨怡和灵芝洞三姐妹心有灵犀一点通。 青衣丹枫、蓝衣百合、紫衣海棠三姐妹拼力相救,章馨怡逃出虎口去了八鱼村。 八鱼村与姜太公有缘,本来民风淳朴,可痩精老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强人所难,万不得意,章馨怡开了杀戒。 现在想起来,那个叫轩轩的瓜子死得有点冤,痩精老儿似乎也有点冤。 可那能怪谁呢,怪只能怪痩精老儿。谁让他想入非非,不自量力? 不,这要怪自称道君皇帝的赵佶,是他将章馨怡逼到这个份上。 章馨怡心中想着,对赵佶恨得咬牙切齿。 赵佶是诗家、画家、书法家,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拥有妻、妾、妃子、才人上千,还不满足,对坊间有紫色的妓女频频宠幸,妓女李师师就是赵佶的知己。 赵佶当然也钟情章馨怡,但章馨怡与其他女子不一样,从来就没对他动过心思……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乌云,块头如山的云朵遮住强烈的太阳光线,静月庵一下子昏暗起来。 章馨怡心事重重地走出斋房,忽听门外传来杂七杂八的吵喝声,一群尼姑围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问东问西。红衣女子义愤填膺地向尼姑讲述着什么。 章馨怡饶有兴趣地走到红衣女子跟前,这才听清她在叙说金兵入侵汴梁,烧杀抢掠的事情。 章馨怡惊得瞠目结舌。静月庵距汴梁城百里之远,章馨怡却不知道京城那边的消息。 要不是女子这么来说,整个静月庵还以为天下太平。 殊不知旬月前大宋已不存在,东京城早变作女真人扬鞭牧马的地方。 章馨怡潸然泪下,“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杜甫《春望》的诗境百年后又在中原大地上演? 章馨怡悲天悯人,她让红衣女子说说事情的详细经过。 红衣女子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章馨怡,突然叫道:“你是前朝宰相的千金章馨怡?” 章馨怡见红衣女子认识自己,有点诧异地问:“你怎么认识我?” 女子道:“奴家是宫中女官柳曼月,刚从金营逃脱出来。章小姐芳容奴家早就目睹过,也知徽宗皇帝为了小姐让奸相蔡京赴关西寻找的事。” 章馨怡听柳曼月这么来说,紧紧拉住她的手道:“原来柳姐姐是馨怡的知己?姐姐知道的真多,快说说金兵侵城的情况!” 柳曼月一边抹泪,一边诉说金兵二返汴梁,烧杀抢掠的禽兽行径—— 公元1126年3月,金国以萧仲恭使宋,耶律余睹监军。 宋钦宗认为此二人原是辽国贵族,可诱而用之,便以蜡丸封了一封书信让萧仲恭送耶律余睹,想让耶律余睹做内应一同灭金。 哪料萧仲恭拿着宋钦宗交给的蜡丸跑回金国去见完颜宗望,完颜宗望当即向金太宗做了汇报;金太宗大怒,颁昭二次伐宋。 第二次伐宋仍然是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两人的比赛。 西路完颜宗翰于公元1126年9月5日和第一次攻宋一样从大同出发,第二天破宋张灏军于文水(今在山西),9月21日克太原。 东路完颜宗望9月8日从保州出发,当天破宋兵于雄州、中山。9月15日,攻下新乐。9月26日,破宋大将种师中于井陉,取天威军,克真定。11月18日自太原向汴京进攻,22日攻下威胜军,29日克隆德府渡盟津。宋西京、永安军、郑州皆投降。12月4日,完颜宗翰克泽州。 东路完颜宗望11月20日自真定向汴京进攻;12月4日宗望诸军渡河,随后攻下临河县、大名县、德清军、开德府;于12月10日克怀州并到达汴京城下。12月16日,宋出兵拒战,被完颜宗望击败,汴梁城破,北宋灭亡。 金兵占领汴梁,大肆掠夺,索要犒军费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须于十日内交割完毕,如不敷数,以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锭;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锭;族姬一人准金二百锭;宗妇一人准银五百锭;族妇一人准银二百锭;贵戚女一人准银一百锭;任听帅府选择。 此后,宋室有妃嫔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公主)二十二人;嫔御九十八人;王妾二十八人;宗姬五十二人;御女七十八人;近支宗姬一百九十五人;族姬一千二百四十一人;宫女四百七十九人;采女六百零四人;宗妇二千零九十一人;族妇二千零七人,歌女一千三百十四人;贵戚、官民女三千三百十九人被抵押,折价的各类女子竟有11635人。 金兵掠夺了北宋姬妾、宫女,国相完颜宗翰自取数十人,诸将自谋克以上各赐数人,谋克以下也赐一二人。 完颜宗翰宴请手下将领时,令被俘的宋廷宫嫔换装侍酒,不从者即刻处死。郑氏、徐氏、吕氏抗命不从,即被杀害。 又有烈女张氏、曹氏抗二太子完颜宗望意,完颜宗望刺以铁竿,张、曹二夫人流血三天而死…… 第521章 落魄女诉说亡国事 柳曼月越说越悲愤,到后来竟然呜呜啼哭。 章馨怡拉拉柳曼月的手,安慰她道:“姐姐不要难过,慢慢说下去……” 柳曼月止了哭声,清清嗓音,继续诉说:金兵的惨无人道,使被掠的宋廷女宾整日以泪洗面。 贼酋皆拥妇女,恣意喝酒吃肉,整夜操弄管弦,让被俘宋女陪伴作乐。 不少宋女忍受不了金人的欺凌侮辱,选择自杀,将清白之身留在漫天飘雪的北国大地。 完颜宗翰长子设也马看中宋徽宗之女赵富金,完颜宗翰要徽宗将赵富金交给设也马。 徽宗因富金已出嫁不予同意,完颜宗翰大怒,指着徽宗骂道:“你这废材,成了俘虏,还摆什么臭架子?本王说赵福金嫁我家犬子,不嫁也得嫁,胆敢违命,格杀勿论……” 徽宗哀叹一声:“上有天,下有地,人各有女、媳,我虽是亡国之君,可你也不能违背人伦、道德呀!” 成了俘虏的徽宗赵佶,为保女儿的名节,总算说了一句人话,可这话不是他做皇帝时的圣旨,完颜宗翰不会听的! 完颜宗翰执意让福金帝姬做了设也马的妻子。 金兵撤离汴梁北进时,俘虏的南宋宫廷人员总数为14000名,分七批押至北方。其中第一批宗室贵戚男丁二千二百余人,妇女三千四百人。 靖康二年三月二十七日,自青城国相寨起程,四月二十七日抵燕山,只剩妇女1900余人;一月之内,有近1500名妇女死去。 1900名未死的妇女中,一部分被金兵送往上京,听从金太宗发配;其中上千妇女被赐给金国留守方的人员;另有三百人留住浣衣院(官妓院),这些人都被迫随女真乡俗,露上体,披羊裘…… 徽宗最宠爱的皇后郑氏,钦宗皇后朱氏,也被同样处理。 朱皇后不堪受辱,回屋后自缢,被救后又投水自尽而死。 另一部分留在燕京被赏赐给伐宋的金兵,有的还被完颜宗翰以十人换马一匹;有的被卖到高丽、蒙古作奴仆。 亡国后的北宋遭遇历史上最惨痛的嬗变,一首《人月圆》形象地写道: 南朝多少伤心事,犹唱后庭花。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向谁家。恍然一梦,仙肌胜雪,宫髻堆鸦。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 柳曼月悲愤不已地倾诉,使章馨怡心惊胆颤,她只觉神情恍惚,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亲章惇。 章惇为人多谋善断,对政治特别敏锐,同时具备较高的军事才能。 如果当时向太后接受章惇不立赵佶的建议,恐怕就不会有靖康之耻;更不会有上万宫廷大臣、工匠艺人、嫔妃宫娥被押解北国,魂归他乡的悲惨命运。 章惇为人过于刚直,对王安石新法百般推崇,是哲宗朝中兴变革的重臣。 那时间,西夏屡屡犯境,边境百姓苦不堪言。章惇进谏哲宗,提出征讨西夏,振兴朝纲的策略,得到哲宗皇帝积极支持,哲宗授章惇顾疆重臣、便宜行事之职权。 章惇亲赴西北前线指挥大军和西夏作战,击溃不可一世,骚扰边境多年的劲敌,收复了被司马光无耻割让的横山诸多要塞。 同时,章惇对守旧党司马光之流开棺鞭尸,彻底打压了守旧党的嚣张气焰,维持了王安石的新政,增强了国家的军事力量,保持了北宋对异族军事打击的优势,章惇不愧是才智双全的北宋名相。 然世事浑浊,正不压奸,徽宗在一帮奸佞小人的吵喝声中,被推上皇帝舞台,结果酿成华夏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悲剧…… 几声沉闷的响雷打断章馨怡的苦思冥想,她打个哆嗦抬头看天,只见一道电光从空中劈过,天地间顿时一片通明。 雷电交加中,倾盆大雨直泻而下。章馨怡慌忙拉起柳曼月,道:“快,回我的小屋里去……” 柳曼月随着章馨怡来到静月庵那间小屋,室内雅致的摆设使她顿感亲切;尤其是那台古筝,油光发明,暗喻着章馨怡的才华和修行。 柳曼月有点激动地询问章馨怡:“古筝是小姐您的?” 章馨怡点点头:“放在奴家陋室,不是奴家的还能是哪个的……” 柳曼月感叹不已:“小姐真乃宫中嫦娥,兵荒马乱中,还不忘弹奏古筝……” 章馨怡笑道:“苦中作乐嘛?不过也好,烦闷时弹上一曲,真能心旷神怡。柳姐姐,您今年多大哪……” 柳曼月看了章馨怡一眼,道:“奴家二十有五,不知小姐贵庚若何?” 章馨怡走过来拉住柳曼月的手:“这么说姐姐真比馨怡大啊?馨怡今年十七岁,从今往后,柳姐姐就是馨怡的亲姐姐……” 两人抱在一起啜泣半天,柳曼月说:“我们姐妹在静月庵相遇应该高兴才是,妹妹弹奏一曲如何?” 章馨怡走到古筝跟前支好架子,将琴摆好,弹了一曲《汉宫秋月》。 凄婉的音律,将古代宫女哀怨悲愁的情绪及一种无可奈何、寂寥清冷的生命意境传述得淋漓尽致。使常年深宫走动,不幸被金兵劫掠,舍生忘死逃脱出来的柳曼月泪流满面。 柳曼月用手帕擦拭着眼边,强打起精神把眼睛移向窗外。 窗外乌云翻滚,大雨使着性子向大地倾泻;雨滴如珠,琴声如泣,在这已经不属于宋国的土地上回荡…… 突然,章馨怡感到肚子疼痛起来,慌忙呼喊柳曼月,说自己可能要生。 柳曼月毕竟年岁大些,便将章馨怡扶上炕头,唤来静月庵一空师太和几个尼姑过来帮忙。 那天夜里,章馨怡产下一个子,左脚上带着一个“驰”字。 一空师太愕然不已,道:“看来这孩子是上苍所赐,从胎里给自己带来名字,姑娘一定要好好喂养,使他长大成人,继承父亲的意志!” 章馨怡哭道:“孩子尽管是上苍所赐,可他早就没有父亲啦!” 章馨怡哭了一阵,看着粉嘟嘟的婴孩,却又嘻笑起来,心中默默说道:相公,你倘若在世,看见我们的骨血,不知有多高兴…… 从此以后,章馨怡和柳曼月精心在静月庵抚养吴驰。 静月庵主持一空师太对章馨怡关爱有加,使她的心身得到极大宽慰。 不觉光阴荏苒,转眼便是三载,吴驰已经长到三岁,会张口喊娘叫爹了。 这一日,天正晌午,静月庵的尼姑全都午休,章馨怡睡意全无,带着吴驰在花园里散步。 吴驰满院子撵着逮蝴蝶,章馨怡坐在花丛里的石凳上看空中飞过的一行大雁,忽见一个熟悉身影急匆匆走进寺院…… 第522章 章馨怡邂逅吴晋卿 章馨怡心中一紧,默默说道:这是谁?身影这般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对了,这身影多么像吴三朵,他出现观音山庄时,就是这样的身形! 吴三朵!吴三朵!他不是自己的夫君吗?奴家怎么又想起他来?章馨怡这么想着,便就自怨自艾地啼笑起来:乱想什么啊,吴三朵早就和馨怡阴阳两界?怎么会在静月庵出现?一定是想他想糊涂了! 是的,章馨怡想念吴三朵有时候已到难能自抑之地。 几乎每个夜晚,章馨怡都会在睡梦中见到吴三朵。 她梦见吴三朵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她面前,手中还拿着一杆枪。 章馨怡问吴三朵这是什么枪,吴三朵说是麒麟钢枪,还将那段口诀吟诵一遍:“麒麟钢枪百十八,再生沟中一枝花。口天之人独其有,英雄自此添铠甲。” 然而,当章馨怡从睡梦中笑醒后,才知是南柯一梦,便就拥着被子坐在卧榻上,眼睁睁看着窗外的月光醒到天亮。 这样的夜晚和黎明,章馨怡经历过多少个,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可是今日个,章馨怡思念吴三朵的臆想却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她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子,鬼使神差地向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去。 说来也怪,当章馨怡向那边走去时,那个熟悉的身影也迎着章馨怡而来。 你道这个熟悉身影是哪个?他就是章馨怡朝思暮想的相公吴三朵…… 原来,吴玠和莫小儿取得真定保卫战大捷后,设酒宴庆祝胜利。 席间,吴玠多喝了些酒,吐露真言,说自己有九房妻室,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在真定保卫战中殒命,一个妻子章馨怡至今下落不明,自己对不起她们……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个叫钟世勋的将领听吴玠这么来说,走到他身边道:“吴元帅不必忧伤,您提到的夫人章馨怡,末将倒有一个线索!” 吴玠见说,醉酒醒了大半,慌忙将钟世勋拽到一间斗室相问:“钟将军说的话当真?” 钟世勋定定神,道:“末将原是种师道手下的小兵,那一年跟随主将前往汴梁勤王,半路遇见一个自称章馨怡的姑娘,想必就是元帅时才提到的夫人!” 吴玠见说,兴奋不已,让钟世勋说说详尽情况。 钟世勋道:“种将军半路相遇章姑娘后,得知她是前朝宰相章惇之女,便将其带在军中。后来种将军要北上,让章姑娘上汴梁城西的静月庵投靠主持一空师太,章姑娘上静月庵时,还是末将送的行……” 吴玠见说,一把抓住钟世勋的手臂摇晃不止,道:“真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吴玠这些年四处寻找夫人,没想到她在汴京静月庵!感谢钟将军为吴某提供线索,吴某这里有理喽!” 吴玠向钟世勋躬身行礼,钟世勋拦住他道:“您是大元帅,末将提供夫人线索,理所应当……” 得到章馨怡在汴京静月庵的消息,吴玠让莫小儿、郑达整顿军队返回姜城山庄,自己则骑上骕霜宝骥,一刻不停地向汴京城赶去。 吴玠来到汴京城,方知金兵又对汴梁进行过袭击。 吴玠见城内满目苍夷,一片狼藉,哀叹一气,便向静月庵而来。 远远地,吴玠眺见肃穆庄严的静月庵。金兵袭扰了汴京城,静月庵却未遭到破坏,此时正处在祥和静谧之中。 吴玠将马拴在一尊石柱上,轻脚慢步迈进大门,举目四看,但见庵内花红草绿,一派祥和景象,便就往里走去,却见一个少妇向他走来,便就打住脚步静静观看。 章馨怡见吴玠打量自己,顿时觉得满脸绯红,打住步子不前进了。 吴玠却向前走了几步,终于,吴玠看清楚,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夫人章馨怡,便就激动不已地喝喊一声:“馨怡,果然是你,吴玠终于找见你啦!” 章馨怡听汉子喝喊自己的名字,不禁大骇,吃吃呐呐道:“你是……谁……怎么知道奴家……名字……” 吴玠向前一步,道:“馨怡,不认识哪,我是吴玠,不不不,现在叫吴玠,以前叫吴三朵呀!” 章馨怡见吴玠这么来说,痴呆呆看着他,嘤嘤说道:“吴三朵、吴玠?本姑娘的相公叫吴三朵,可他已经死了啊!” 吴玠又向章馨怡跟前靠了几步,道:“馨怡,吴三朵没死,他复活啦!现在叫吴玠,就站在你面前啊!” 章馨怡见说,惊得瞠目结舌,重新将吴玠打量一番,见眼前的汉子与死去的相公不差上下,便道:“这么说你真的是奴家的相公吴三朵!” 吴玠道:“是啊,吴三朵死后重新复活啦!这些年四处寻找你,光观音山庄就去过几趟;前几天从种师道的小兵嘴里知道你在静月庵,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章馨怡脸上露出喜色,愣愣地看着吴玠,突然昏厥过去,向地上倒去,吴玠急忙扑上前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正在花园里逮蝴蝶的吴驰见一个陌生男人搂抱他母亲,便跑过来挥动拳头在吴玠身上一阵乱打,嘴里咕咕哝哝叫喊:“叫你抱我娘……叫你抱我娘……” 吴玠一边呼喊章馨怡,一边笑着对吴驰道:“孩子,我是你爸爸,你打我干嘛……” 吴驰见吴玠这么来说,便就停了捶打,歪着小脑袋问:“你真是我爸爸……” 吴玠嘿嘿笑道:“爸爸还有假的?如果不信,等你妈妈苏醒过来,你问她得啦!” 吴驰瞪着一双黑呜呜的眼见看着吴玠,柳曼月跑过来了,见吴玠怀里抱着章馨怡,不禁大怒,道:“哪里来的野汉,抱着我家小姐干吗……” 言犹未了,便听吴驰呀呀说道:“他是我爸爸!” 柳曼月看了吴驰一眼,不以为然地说:“你爸爸早死啦,哪里还会再生一个出来……” 柳曼月说着,便将章馨怡抱在自己怀里,推了吴玠一把,道:“走开走开快走开,甭在这里颇烦人……” 吴玠吃吃呐呐,不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章馨怡苏醒过来。 苏醒过来的章馨怡见柳曼月生分吴玠,便道:“柳姐姐,他是奴家的相公,你不要这样待他……” 柳曼月目瞪口呆,唏嘘不止,道:“你家相公不是在观音山庄就死了吗,怎么会……” 章馨怡放声大哭:“老天有眼,让我家相公死而复生……” 说着,抱起身边的吴驰,道:“驰儿,他是你爸爸,快叫爸爸……” 吴驰怯懦懦地看看吴玠,又看看章馨怡,终于叫了一声爸爸…… 第523章 章馨怡携子归故里 却说吴玠和章馨怡在静月庵相逢,夫妻俩悲喜交加;哭了一气,笑了一气,吴玠便将那年在观音山庄被凶魔精灵蔡驴儿砍死,嵌于手掌心中的朱雀痣、火凤凰召唤众鸟,将他驮到太白山大爷海,身首愈合的事情讲述一番。 章馨怡愕然:“官人手掌心怎会有朱雀痣,火凤凰,让奴家看看……” 章馨怡拉过吴玠的手左看右看,哪有什么朱雀痣、火凤凰?便道:“官人骗奴家了,你的手掌心有什么朱雀痣火凤凰……” 吴玠见说,伸展手掌自己去看,果然见嵌入手掌心的朱雀痣、火凤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吴玠讶异,暗自寻思:一定是师傅将朱雀痣、火凤凰收走了,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手掌心一点动静也没有…… 心中想过,便对章馨怡道:“朱雀痣和火凤凰早先是在手掌心中,可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真是奇了怪了!” 章馨怡温存地看了吴玠一眼:“我们不谈这个,奴家想问的是:官人本叫吴三朵,却怎么叫起吴玠来哪?” 吴玠见章馨怡这么来问,禁不住哈哈大笑:“娘子你问这个,呵呵,那可是一段传奇哟!” 说着,便将自己在大爷海复生,在太白山发现蜘蛛金丹;联手义弟郑达,欲除恶魔未果;上观音山庄寻找章馨怡,夜里歇息麒麟镇,得到麒麟钢枪;去眉邬县行侠仗义,被邪魔县令阿莫异能囚禁;好不容易逃出眉邬大牢,却被一场大风吹刮到渭州;在渭州,知遇边关元帅赵鼎城,赵鼎城为自己改名吴玠的事情说了一遍。 章馨怡道:“没想到官人与奴家新婚之夜后遭遇这么多坎坷?” 说着,泪眼汪汪地将自己被蔡驴儿押往陈仓县,灵芝洞三姐妹倾力相助,逃脱出来,唠叨汴梁城,容身静月庵的前后经过讲述一番,末了说道:“在静月庵,一空师太向爱护自己的女儿一样爱护奴家,奴家才把孩子生下来。也真奇怪,孩子生下来时,脚上竟然带着一个字!” 吴玠接上话头:“一定是驰字?而你也以驰字给孩儿起名——吴驰!” 章馨怡一怔,拿眼睛盯着吴玠:“是啊,你怎么一猜就准!” 吴玠笑道:“在下不瞒娘子,玠被大风吹刮渭州后,升任为西军元帅;大败百年来骚扰边境的西夏贼子,但被童贯嫉妒,排挤出西军,在大散关下修筑姜城山庄种田,所纳八方妻室全都生下男丁,加上吴驰,正好是八个儿子;八个孩儿出生时身上全都带字,为驰、骋、天、下、一、统、河、山……” 章馨怡惊道:“这么说官人有八方妻室?” 吴玠道:“是九房,那个叫仁多菱花的夫人没有生儿子,生了三个千金!” 这么说着,吴玠哀叹一声:“在陈仓县营救你的青衣丹枫,还有助战蔡驴儿的红衣飘萍后来也做了玠的夫人,只可惜两人在真定之战中以身殉国……” “青衣姐姐她死啦?”章馨怡喊着,不禁泪流满面:“青衣姐姐,馨怡还没报答您哪,你怎么就……” 喊犹未了,便见山门里走进一队兵丁,却是莫小儿、郑达她们! 吴玠惊道:“是小儿,你们不是回姜城山庄了吗?怎么……” 莫小儿道:“我们原本是想回姜城山庄,可一想你去了静月庵,怕有危险,便就赶过来了!” 说着,看看一旁的章馨怡道:“这位就是章姑娘,咦,和画中的美人不差上下嘛!” 章馨怡被莫小儿一说,有点羞赧地问吴玠:“她是谁,真会说话!” 吴玠道:“她叫莫小儿,和你一样,是玠的内子!不过莫小儿可不是一般人物,这次在真定府,设计大败金兵,可谓真正的巾帼英雄!” 章馨怡向莫小儿道个万福,说:“莫姐姐辛苦,章馨怡这里有礼了!” 莫小儿哈哈大笑:“章姑娘埋汰小儿啦!其实小儿比你小,应该喊你姐姐才是!” 说着,抱起一旁的吴驰道:“孩子一定叫吴驰,啊呀,长得虎头虎脑!” 章馨怡道:“莫妹妹也知道我的孩子叫吴驰?” 莫小儿笑道:“章姐姐变得真快,时才还喊小儿姐姐,现在便叫妹妹了!好好好,叫妹妹是对的!” 说着,一顿,道:“章姐姐问小儿怎么知道孩子叫吴驰是不是,其实玠哥哥拥有的八个男丁那是上苍赐予的,名字出生时就带在身上……” 大家说了些流离颠簸的话语,吴玠便对章馨怡道:“静月庵不是久留之地,在下在大散关下建构了姜城山庄,那里才是我们的故里……” 章馨怡见说,突然大动悲声:“馨怡故里在汴梁,父亲还是宰相时,总有仆人驮着年纪很小的馨怡在街上走来转去。馨怡最喜欢汴梁城的糖葫芦,那种用山楂溅了蜜糖做成的甜食,是馨怡小时候的最爱。可是这种最爱没维持多久,便随着父亲的离职烟消雾散!” 莫小儿见章馨怡勾起往事之念,上前劝道:“姐姐不要伤心啦,走出冬天的人,才能感觉到太阳的温暖!历经苦难的人,才是生活的强者!” 章馨怡抓住莫小儿的手道:“知我者莫妹妹也!可馨怡到现在还不明白,曾布老贼为什么要逼死我父!昏君赵佶竟然亲睐奴家姿色,遣派蔡京四处抓捕。要不是蔡京老贼的螟蛉蔡驴儿,馨怡恐怕不会落到如此下梢……” 莫小儿道:“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姐姐能和玠哥哥团员,不是一种善报吗?而曾布、蔡京都没有好死,徽宗皇帝不是也做了敌国俘虏被押五国城吗?这也是恶报……” 吴玠见章馨怡和莫小儿说得投机,不仅欢喜,抱起吴驰嬉闹着道:“我家持儿跟妈妈受了不少苦,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大家说了半天话,吴玠让手下雇来三辆大车,载了章馨怡、柳曼月、吴驰,和静月庵主持一空师太、众尼姑依依惜别,便向关西地面一路赶去…… 第524章 宋徽宗罹难五国城(1) 犀利的北风像一把尖刀,从半掩的门缝中吹刮进来,拥柴而坐的徽宗赵佶禁不住打个寒颤,不得不把按在脑壳上的皮帽扇耳向下拽拽,裹紧身上的粗布棉袄。 这些举作尽管强劲,但就是不能抵御迎面袭来的风魔。 徽宗皇帝感到身子一阵阵发抖,只好在地上抱了一抱垫身的柴禾,搂在怀里…… 从枯井迁至这座小院,住进这间小屋,环境是变了,行动也方便;可是冬日的寒冷却像洪水猛兽,侵扰着徽宗已经不大健壮的身躯。 当犀利的北风像刀子,势不可挡地袭击过来时,徽宗皇帝倒很怀念他和儿子赵桓囚在枯井时的那些日子。 他甚至想行贿看守的金兵阿海树汁,让这小子将他们父子重新送回枯井。 虎落平山被犬欺,凤凰下架不胜鸡。这句亘古不变的忠言似乎太有道理。当徽宗帝将他的想法告诉阿海树汁时,这小子竟然一口拒绝,道:“不成不成,将你们父子弄上地面,那是完颜宗翰大王爷的钧旨,小子倘若违反,脖子上这颗吃饭的家伙就被帕斯了!” 徽宗皇帝笑道:“可当初将我们吊到井里,也是完颜吴乞买皇上的旨意呀!” 阿海树汁耿耿脖子,瞪瞪眼睛,道:“皇上旨意也不行,没见大王爷的势力大么?” “不行不行!”阿海树汁摇摇头,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对赵佶说:“宋朝皇帝爷爷,你不要难为小人好不好,小人还想多活几年……” 平心而论,阿海树汁还算善良之辈,不比那些凶神恶煞的成年金兵。 阿海树汁还是个小娃娃,年龄也就十五六岁,他的汉语还是赵佶教给的呢! 阿海树汁其实很同情赵佶父子的遭遇,郭孝直探望徽宗,照常理没得到上司许可不能接近徽宗父子;可阿海树汁还是给了方便。 阿海树汁在门口守着望风,对郭孝直道:“大叔您快去,小子在这里盯着,如果有人来了,我就咳嗽,你赶快走开躲藏起来!” 正因为有了阿海树汁的帮助,郭孝直才将徽宗皇帝的手谕转交给康王赵构,一个新的王朝——南宋才应运而生。 赵佶回不到枯井里去了,却很怀念枯井中那个幽静、和暖的环境——古井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水井,而是用来供人居住的地方。 后来赵佶才知道,这口枯井是女真先辈为躲避辽国人追杀,特意打凿的地下掩体。 一百年后,女真人打凿的地下掩体,竟然做了大宋两个皇帝的“别宫”! 看着枯井里富丽堂皇的装饰和布局,徽宗皇帝很感激那个叫完颜吴乞买的金国皇帝。 金兵是受完颜吴乞买之命,将徽钦二帝押往五国城的。 当几个金兵押着徽宗父子来到这座人迹罕至的院落,走到这口枯井跟前,用一只吊袋将他们父子往井里吊时,徽宗以为自己大限将至,默默地闭上眼睛,等待去阎王老子那里报到。 然而,吊袋落到枯井,里面却是霍达达地宽敞。 空地上支着卧榻,摆着桌椅,甚至还有在井壁上作画的石笔。 徽宗兴奋了,兴奋得不能自己——能在俘虏生涯中唤起大脑中的兴奋细胞,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兴奋过后,徽宗则是安静;在安静的枯井里,徽宗消除了鞍马劳顿的疲劳;昏睡几天,才从迷懵中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徽宗皇帝抬头看天,枯井中的天是个圆坨,便就想起《庄周梦蝶》的故事来了。 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飘飘然,十分轻松惬意。这时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庄周。一会儿醒来,对自己还是庄周十分惊奇疑惑。认真想一想,不知是庄周做梦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庄周。 回味着《庄周梦蝶》徽宗帝突发奇想:要在枯井中抚琴作画,赋诗书法,那是多么的舒畅和惬意! 徽宗皇帝当然还想过李师师。自从他北守后,没有人告诉李师师的消息;倒是听说太监张迪死了。 徽宗皇帝思念李师师时很有一种冲动,寻思要是能与她在冰天雪地的北国枯井里安度残生,该是多么有趣! 在这种意念的驱使下,徽宗对女真人的祖先有了好感,心想女真人其实不愚笨——在这以前,徽宗很少正眼去看那些番邦劣夷,总以为他们是从野兽进化过来的猿人,不能和大汉民族同日而语。 可当他来到枯井,看见井壁上雕刻的狩猎图和驯鹿画,高傲的心态似乎有所收敛,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敬服:番邦也有番邦的优点,起码在马队上胜出天朝一筹! 徽宗皇帝不得不承认,女真人的马队是先进的,而一个强大的宋朝,输就输在马队上! 对于宋朝马队羸弱的问题,徽宗皇帝早就有过顾虑,特诏在青泥岭开辟牧马监,饲养马匹上万头。 然而营造艮岳花费大量钱财,牧马监捉襟见肘,一时兴盛,一时衰败;由于缺少强大的马军,才使女真人跃马中原,颠覆社稷,徽宗父子成了千古难觅的俘虏皇帝! 呜呼哀哉!北宋亡了,女真人占领中原,生灵涂炭,哀魂四野,徽宗帝寻思这都是自己的罪过,愧疚得无地自容。 什么叫后悔?这就是后悔!可世上没有治疗后悔的药物,徽宗只能让后悔的阴影暗藏心间。 当徽宗皇帝后悔难抑时,郭孝直赶来枯井跟前探访他。 看见旧臣郭孝直,徽宗皇帝仿佛拨开乌云看到晴天,心情豁然开朗,一个东山再起,重返故国的幽灵在他的腹腔内肆无忌惮地冲撞。 徽宗毫无顾忌地撕破身上的衣衫,咬破手指头,给九儿子赵构写了一份血书,希望赵构另立朝堂,发大兵来救自己。 徽宗皇帝相信,一个有几千年文明史的大宋,是不会被一个只知武力、不懂教化的女真族灭亡;徽宗皇帝更相信,大宋是强盛的,即便战事不断,可聚集财力抵抗女真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赵构迟迟不来五国城,前方的战事似乎大都是女真人的胜利。 赵佶心灰意懒,枯井时光也随着赵佶的慵懒而结束。 金兵将他们父子从枯井里弄到地面,让徽宗住进北面这套房子;钦宗住进南边那套房子。 五国城寒冷的冬季到来之后,徽宗皇帝还真有点撑挂不住了。 北风仿佛魔怪,袭击着徽宗皇帝单薄的身躯,叱咤风云的一代帝王,不得不怀抱禾草进行御寒。 败落到怀抱禾草抵御风寒的地步,这样的皇帝在华夏历史上绝无仅有。 徽宗皇帝有时候在想,这是不是一种报应呢,难道祖宗的恶行要让他来偿还? 不是吗?徽宗的老祖宋太宗,不就把南唐后主李煜这样羁押过吗…… 第525章 宋徽宗罹难五国城(2) 公元961年,25岁的李煜在金陵登基即位,是为李后主。 李煜性骄侈,好声色,喜浮图,为高谈,不恤政事;却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文学家。 李煜的身世、才情、命运,和徽宗赵佶异曲同工的相似!不知是历史的巧合,还是历史的必然…… 公元976年,在位十五年的南唐后主李煜被俘,押往汴京。 恃才傲物的李煜写了一首《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虞美人》一词激怒宋太宗,宋太宗让人给李煜服用了中药马钱子,李煜的中枢神经系统被破坏,全身抽搐,头脚缩在一起,情状极为痛苦,不久便郁郁而死。 李煜死后,小周后悲痛欲绝,不久也随之而去。 李煜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性宽恕,威令不素著,好生戒杀。 李煜才华横溢,工书善画,能诗擅词,通音晓律,本无心争权夺利,一心向往归隐生活,登上王位完全是个意外。 李煜嗣位时,南唐已尊宋为正朔,多次入宋朝进贡。 但宋太祖、宋太宗还是对这个已经臣服的藩属国不放心,因之,屡次遣人诏李煜北上,李煜均辞不去。 宋兵攻破金陵,俘获李煜到汴京,封他为“违命侯”;太宗即位,进封陇西郡公。 然而就在李煜四十二岁生日那天,宋太宗将其毒毙。 宋太宗毒毙李煜的原因并非是他写的《虞美人》一词之中有隐喻抱怨之意,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霸占李煜的皇后周女英。 周女英是李煜皇后周娥皇的妹妹,姐姐去世后,续嫁姐夫李煜,人称“小周后”。 小周后是个绝色美人,随李煜被押开封,成了阶下囚。 宋太宗频繁召唤小周后入宫戏淫,地点竟然选在朝堂之上。 宋太宗高大黑胖,小周后纤弱娇小,每次戏淫,都让小周后赤/裸身体,由5个宫人抬持,供太宗当众发泄;并由画工现场作画。 这种有悖人伦的伤风败俗举作是宋太宗的创造和发明,也是宋太宗对华夏文明的玷污。 这个“烛光斧影”中杀死亲兄的黑胖子,一旦大权在握,便就为所欲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强行和女人交媾,还让画师一旁作画,真乃天良丧尽。 毋庸置疑,宋朝的淫糜之风,乃至后代赵佶的纨绔、奢侈、猎色,全是老祖的遗风! 每次被宋太宗戏淫,小周皇后都要在李煜面前以泪洗面,大骂黑胖子无耻,和猪狗没有区别。 寄人篱下,沦为阶下囚的李煜,面多深爱的小周后,只有流泪的功夫,一点脾气也没有。 宋太宗大庭广众下强行与小周后交媾的场景被画工照实临摹,作成一副画卷,名曰《煕强幸小周后图》。 《煕强幸小周后图》在当时不敢流传,宋亡后被金人多次临摹。 有个叫冯海粟的学士题画诗云:“江南賸有李花开,也被君王强折来,怪底金风吹地起,御园红紫满龙堆。” 宋太宗欺负李煜和小周后,必然会有报应;这个报应很快就在他的后代孙赵佶身上得到体现。 赵佶很小就喜欢李后主宠幸小周后的逸闻趣事,两人的缠/绵悱恻,淫糜戏乐,使赵佶茅塞顿开。 李煜和小周后的情爱,从小便印记在赵佶的心灵上,融化在赵佶的血液中,影响了赵佶的一生。 谈起李煜和小周后的情爱史,赵佶便就如数家珍—— 小周后是南唐大司徒周宗之次女,比姐姐大周后娥皇小14岁。 李煜与大周后娥皇结婚时,小周后年仅5岁。 然而,这个名叫周薇字女英的小女孩,长到15岁,就是一个绝色美人;不仅容貌美丽,而且棋艺精湛。 大周后生病时,小周后借探病之机与姐夫李煜偷/情。 大周后娥皇被丈夫和妹妹的双重背叛刺激得病情迅速恶化,李煜负疚万分,朝夕相伴大周后左右;但次子仲宣之死使大周后彻底断念,病入膏肓,最终去世。 四年后,周女英被立为皇后,称为小周后。 当时文官大臣对小周后与姐夫通奸气死姐姐之事多加讽刺,但李煜保持沉默。 小周后嫁给李煜后,南唐国势早是江河日下,李煜对国事更没有了兴趣;专心致志地酒醉金迷。 虽然对小妻子仍然宠溺,但在感情上和生活情趣方面都已难显大周后时的盛况。 大周后死了,妹妹自然成了继后的人选,因为小周后比大周后更有姿色,更显娇美。 只是由于小周后的年龄太小,连宫里的礼服都撑不起来,李煜的母亲钟太后不得不将她养在宫中,等待长成之日便就续弦。 公元967,李煜服满了丧期,大臣们又开始讨论为李煜册立新后的事情,可在这时,却出现一个插曲——宋太祖赵匡胤派人前来拭探,看李煜有没有娶赵宋宗室之女为妻的意愿。 得知小周后早被养在宫中待年,赵匡胤才断了和李煜攀亲的年头。 经过四年漫长的等待,小周氏终于成为正式的国后,这一年她十九岁,正是她的姐姐大周后嫁给李煜时的年纪。 然而在此之前,小周后已是李煜的枕边伴人,两人偷尝禁果也已多年。 还在大周后患病期间,小周后前来探望,被安排住在瑶光殿的画堂里。 这天中午,午睡之后,李煜身着便装去看望小周后。 为了给小周后一个意外的惊喜,他不让宫女通报,径直走向画堂。 来到画堂门口,室内一片寂静,原来小周后午睡未醒。 李煜悄悄掀起竹帘向里观看:周薇身着睡衣躺在绣榻上,睡衣薄于蝉翼;刚刚发育的挺拔的玉乳双峰若隐若现;那醉人的曲线随着淑女均匀的呼吸慢慢起伏;浓密、乌黑的秀发散铺在锦床上;睡美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少女特有的体香一缕缕地传来。 尽管李煜历经风月无数,都不曾见过如此迷人的美人睡相。 李煜不由得如痴如醉,血脉贲张,更想近前看个真切,嗅个满足。 李煜掀帘而进,却不料碰响了珠锁,发出了虽然不大而在他听来却是震撼心魄的响声…… 第526章 宋徽宗罹难五国城(3) 小周后猛然惊醒,扭头一看,李煜正尴尬地站在门口。 这时候的李煜见小周后醒了,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前去,说道:“寡人本想看看小妹过得可好,不料惊动了小妹的好梦,真是抱歉之至!” 小周后连忙起来走下床向前施了一礼,说道:“不知陛下光临,请恕小妹未曾迎驾之罪!” 小周后这一施礼,睡衣稍微分开向后滑动,雪白柔嫩的酥胸大半个都暴露在李煜眼前。 李煜顿时目瞪口呆,语塞无言,只是张着嘴巴痴迷地盯着小周后的酥胸。 小周后低头许久不见皇帝姐夫应答,偷偷眼抬,瞥见李煜的失态,这才意识到自己尚穿睡衣;慌忙中又施了一礼退向了屏风后面更衣。 更衣之后,小周后重新施礼坐下,问起姐姐近日的病情。 谈话之中,小周后无意中向李煜看去,发现姐夫以一种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而且姐夫的一只眼睛有两个瞳孔;小周后羞涩地低下头来。 为了打破尴尬,小周后说道:“到今日才明白,陛下的一只眼睛和大舜的一模一样!” 李煜一怔,觉得小周后的话就像一曲琴音,丝丝入耳。便就说道:“小妹说得太好啦!人们将大舜与唐尧、夏禹并称三代,那是个天下为公的时代;大舜不但是有名的圣君,还有一个让人羡慕、幸福美满的家庭!” 小周见姐夫这么来说,不禁莞尔一笑,道:“是吗?如何幸福美满呢?” 李煜道:“大舜有恩爱的一后一妃,这一后一妃不但有倾国倾城之貌,而且都对他一往情深。王后叫娥皇,和你姐姐同名,王妃叫女英,是娥皇的胞妹。她们姐妹俩双双嫁给舜帝,舜帝南巡时病死于苍悟山,她们姐妹俩哀毁而死。姐妹俩的眼泪洒在竹子上,后来的竹子就出现了斑点,人便叫做‘湘妃竹’!” 李煜说着,手勾身后,在屋子里跺起步来,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寡人不想做什么圣君,只想和大舜一样有一双美丽多情的后、妃,此生足矣!” 李煜说完,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前方。小周后虽然年龄不大,但异常聪慧,情窦初开,听了李煜的话,已隐约听懂姐夫的弦外之音。 但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惶恐地低头不语。 李煜一言既出,自感过于冲动,便借故告辞。 回到澄心堂,回想与小周后的会面,一时心潮难平,便填写了一首《菩萨蛮》: 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无人语。 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 潜来珠锁动,恨觉银屏梦。 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李煜将词句写好之后,派宫女给小周后。小周后看完这首词,完全明白姐夫的心意;尤其那一句“相看无限情”写得多么含蓄,又多么浓烈,多么引人遐思啊! 吟诵着《菩萨蛮》词句,小周后不禁想起李煜说的大舜和娥皇、女英的事来,莫非姐夫就是大舜再生,姐姐和自己就是娥皇、女英?要不,为什么姐夫的眼睛长得和大舜一样,姐姐恰好也叫娥皇呢…… 小周后这一厢诬陷遐想时,李煜在那边更是心旌摇动。 “午睡惊梦”事件之后,小周后充满青春的面容,莺莺燕燕的声音,丰满动人的体态,随时随地都在李煜眼前晃动;就连睡梦中也常常与小周后相会。 李煜的整个身心被小周后吸引了,热恋的火焰炙烤着他,李煜实在不能坚持下去,便就寻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小周后为什么不能为寡人所有?只是娥皇正在病中,不能不照顾她的情绪。 李煜稍微冷静片刻,有想: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想到偷情的滋味,李煜顿时热血贲喷:自己早对妻妹一往情深,现在她就在宫中,岂能轻易放过…… 李煜写了密信约小周后月夜到御苑红罗小亭,派心腹宫人送给小周后。 红罗小亭是李后主在御苑群花之中建筑的亭子,罩以红罗,装饰着玳瑁象牙,雕镂得极其华丽,内置一榻,榻上铺着鸳绮鹤绫,锦簇珠光,生辉焕彩。只是面积狭小,仅可容两人休息。 李煜遇到美貌的宫女,便引至亭内,任意临幸,所以亭中都时时备有床榻、锦衾绣褥等床上用品。 接到密信,小周后很是兴奋,决心按期赴约。 这是她首次和李煜幽会。三更之后,月光朦胧,万籁俱寂,小周后轻出画堂,按照送信宫人的指引慢慢向移风殿走去,只是脚下的金缕鞋发出有规律的响声,让她感到惊心动魂,只好脱下金缕鞋,提在手上,前瞻后顾地向红罗小亭走去。 小周后走进红罗小亭,但见内中地方虽小,却收拾得金碧辉煌,设着珊瑚床,悬着碧纱帐,锦衾高叠,绣褥重茵,又有月色朦胧,不禁十分好奇。 突然间发现有一男人悄然从纱帐中快速逼近,定睛一看正是李煜。 小周后不觉红潮晕颊,李煜早已执定了小周后的纤手。 当小周后惊悟一切,已无处可以藏身,不觉心潮激荡,娇羞无地,羞答答说道:“姐夫陛下,小妹把一切都交给你了,任你尽情地爱吧!但愿日后不要辜负小妹啊!” 事实上长大懂事了的小周后也知道自己生得玉貌花容,常常对镜自怜,深恐自己的这般才貌,将来落入庸俗人手里;又见姐姐嫁得李煜,册立为后,做了南唐的国母,享不了的欢娱快乐,心里本来羡慕夹杂着嫉妒;现在见李煜看中自己,软语温存,愿效鸾凤,芳心早已许可,然而却不得不做出娇羞的样子,故意推却,无非是进一步吊起李煜的胃口。 李煜的胃口自然被小周后吊起,将小周后拥进怀中恣意轻薄。 小周后浑身上下不住颤抖,娇喘吁吁。李煜没功夫再言语,只是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然后万般柔情地拥着周薇走向绣榻,二人度过了一个难忘的不眠之夜…… 李煜得到小姨子的私情,心中得意非凡,少不得又要借诗抒情,便形诸笔墨,填了菩萨蛮词一阕,把自己和小姨子的幽会,尽情描写出来: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第527章 宋徽宗罹难五国城(4 ) 李煜无愧是情场高手,词中首魁,这阕词儿填得十分香艳,很是撩人情思,早被那些长期情欲压抑的妃嫔贵人宫女传播开来,到处传唱。 很快,这首词便流于宫外,以至于皇上与小姨子的暖昧关系连民间也知之颇多,传为风流佳话。 李煜只在红罗亭内日夕取乐,早把其她众妃嫔抛在九霄云外。 那些被李煜冷落的嫔妃,未免心怀怨意,借故探问大周后疾病,将两阕词交给她,状告李煜和小周后私通的秘密。 大周后对于嫔妃拿来的两阕词尤自不很相信,寻思:清纯的妹妹怎么会背着自己与姐夫私情呢。 后来,大周后见到妹妹,小周后说自己被姐夫接来多日,几次来看姐姐,都碰上姐姐在昏睡。 听到这里,大周后什么都明白了,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没有再与妹妹交谈。 就在娥皇病情日重,最需要李煜陪伴的时候,风流成性的李煜却和其妹频频幽会。 此举深深刺痛了娥皇的心,经此一气,大周后怀着深深的恨意,疾病日愈加重,不上数日,竟自撒手尘寰。 娥皇死后,李煜回顾10年来的恩爱夫妻生活,痛心疾首,内疚不已。 他亲临娥皇灵前哭祭爱妻,并写下长达2000多言的祭文。 在祭文中,李煜横溢的才华,真挚的感情,极力颂扬娥皇美丽的容貌、超人的才华,重温了他们伉俪情深的恩爱生活。 最后,不顾自己的身份,署名“鳏夫煜”,命镌刻在娥皇陵园的巨碑上。 埋葬了娥皇之后,在与娥皇共同生活的后宫内,李煜处处触景生情,人去楼空,琴在人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李煜郁郁寡欢,写下了许多情真意切、极为感人的悼亡诗,如“层城无复见娇姿,佳节缠哀不自持。空有当年旧烟月,芙蓉城上哭蛾眉。” 娥皇死后,小周后陪李煜在宫中,帮李煜分忧解愁,渡过难关。 娥皇死后四年,李煜正式举行婚礼,重新用皇家规格最高的仪仗迎娶小周后。 婚礼举行的第二天,李煜大宴群臣。照惯例,赴宴的群臣自韩熙载以下,都要写诗贺喜。 但是,极有意思的是,大家都知道自周娥皇死后,如今这位新国后就已经长住宫内了。 钟太后和国丈府的宣传口号是“养于宫中待年”,实际上大家口耳相传,多情国主“手提金缕鞋”之类闻名遐迩的艳词,就是为小周后所写。 隆重的婚礼,其实不过是做做过场;新娘子和新郎哥早就偷偷行了夫妻之实,哪来的什么洞房花烛新婚燕尔可言。 因此众人写出来的贺诗怪腔怪调,与其说是恭贺不如说是讽刺。 对于群臣的态度,李煜倒也不动气,一笑了之,可谓尽显文人的豁达。 自此,失去周娥皇的李煜再也不管政事,抓紧余下的时间与小周后游览金陵美景,变成闲云野鹤,只是吟诗作对,与小周后继续过着才子佳人的生活。 开宝二年,周薇终于成为正式的国后,史称小周后。 其时南唐内外交困,久被国事折磨的李煜只有在小周后的柔情和妩媚下才感到自己的生活仍有乐趣可言,但这使他更不理国政,整日与小周后等女宠浪迹一起。 谁都知道李煜是个多情国主,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但宋太祖赵匡胤还是有想法,他的说词是:“李煜无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其实赵匡胤也非常欣赏李煜的才气,喜欢这个人的仁厚和浪漫,好几次劝降李煜,均被拒绝。 周娥皇死后,赵匡胤还派人来和李煜攀亲,南唐朝廷的大臣都希望促成此事,以保平安;后主也深知此事的重要性。 但风流才子岂肯舍佳人而献身社稷?他爱慕小周后至深,喜欢和她吟诗作对,花前月下,因而拒绝了赵匡胤的和亲请求。 在小周后成为皇后的那几年里,金陵皇宫中的娇娥美女越来越多。 不过小周后对后宫严厉,宫中的美人没法得到相应的名份,若有心怀怨忿不能忍耐的,小周后甚至会施展辣手,或责或遣送出宫去。 尽管如此,李煜后期著名的嫔妃,见于野史传说的也有好几个;最有名的莫过于“窅娘”。 这位美人儿为使舞姿翩跹得李煜欢心,把自己的脚给缠小了,开创了汉族女子裹小脚的陋习。 还有一位就是后来成为宋太祖嫔妃的“小花蕊”了。 还有一个叫庆奴的宫女,她大概就是由于小周后作梗而没能得到封号的宫人之一,因为南唐灭亡,她辗转成了一员宋将的夫人,仍然托人带信问候李煜;而李煜的回信也绝非普通主仆之辞…… 李煜的风流艳史,几乎是赵佶的翻版;尤为搞笑的是,赵佶几乎全部继承了李煜做皇帝时的风流韵事,甚至过过之而无不及。 毫不夸张地说,赵宋王朝沿袭了南唐后主的风流旅程。 宋太祖赵匡胤在南唐灭亡后,将李煜的宫人“花蕊夫人”揽入怀中。 其实花蕊夫人当年完全有可能成为有名份的妃子伺候李煜身边,由于小周皇后的阻拦,愿望没有实现。 做了赵匡胤小妾,备受赵玄郎宠爱,却被极不道德的宋太宗赵光义箭射身亡。 黑胖子宋太宗赵光义是个疯狂至极的泄欲者,竟然颠倒人伦,于大堂之上与小周后媾和,还让画师现场作画,乃禽兽之举也。 赵佶在其祖宗淫狂的基础上变得不伦不类,放着宫中的后妃嫔嫱不用,偏偏钟爱张迪一类同性,而张迪也是挺身奉献;为能在宫中陪伴徽宗,甘心情愿去挨一刀做了太监。 然同性毕竟不雅,喜新厌旧的赵佶干脆亲睐青楼女子。 京城的牌头名妓全都成了赵佶的猎物,李师师更成了掌上明珠。 赵佶与江山社稷而不顾,整日钻进青楼妓院和坊姬打情骂俏,直到金人打进汴梁,将他俘获…… 想到自己的败落,祖宗虐待李煜和小周后的暴行;目视着五国城的荒寒、凄冷,赵佶声声叹息:“报应!报应!祖宗的罪恶要后人来偿还了……” 第528章 徽宗罹难五国城(5) 四面透风的陋室比时才间更见寒冷,零下40度的气温徽宗皇帝从来就没有经历过。 就在刚才,徽宗帝跑到外面小解,撒出的小便竟然冻成一根冰棍。 徽宗帝啼笑起来,心中寻思:太有意思了,小便也能冻成冰棍,足见赵佶有多么的结实;能在零下40度的地方生存,也是一种强大! 毋容置疑,做了女真人俘虏的徽宗皇帝内心是强大的,要不是内心的强大,他恐怕也不会活到现在。 经过冬天的人,方能感到太阳的温暖;度过饥荒的人,才会体味到饭菜的珍贵;寒冷之中的宋徽宗,才明白一堆禾草对他的重要。 这些名不见经传的禾草,不是郑皇后的躯体;不是李师师的肌肤;而是一簇上不了台盘的草本植物;然而它们却成了徽宗帝此刻的朋友。 将禾草拥在身下,抱在怀里,躺在上面,在极度寒冷的五国城里,才不至于冻死。 人类求生的欲望真是太强烈了,宋徽宗抱着禾草,穿着粗布棉袄,带着能扇住耳朵的捂脑皮帽,竟然在这里度过三个严冬。 金国皇帝当初想用寒冷消磨宋徽宗的意志,然而他的阴谋只能化作泡影。 徽宗皇帝头上戴的皮帽,身上穿的粗布棉袄,不是宠臣蔡京、童贯、朱勔、杨戬一伙送来的,而是白山黑水一个老猎户馈赠。 老猎户已经百岁,却是个极为好奇的哲人,听说中原皇帝关押在五国城一处荒僻的院落中,他便贿赂了看门的阿海树汁,走到徽宗跟前来了。 徽宗帝对老猎户不屑一顾,老猎户却跪在徽宗帝面前叩了三个头,嘴里说道:“您是一代帝王,下了架后连只鸡也不及,穿着这么单薄,会冻死这里的……” 老猎户嘴里说着,便将自己身上穿的粗布棉袄、头上戴的扇耳皮帽摘下来送给徽宗。 徽宗帝感激涕零,跪在地上给老猎户磕了一个头,说了声:“感谢老神仙!赵佶不会忘记你的……” 这是徽宗帝几十年来说得最认真的一举感谢语。 徽宗帝从小在汴梁的皇宫长大,一直是别人给他磕头,可此时此刻,他却庄重地向老猎户磕了一个头。 有了棉衣、皮帽、,徽宗帝没有被零下30多度的严寒冻死,而是羸弱地苟活下来了。 五国城的荒僻院落,很像中原人家的四合小院,不知什么时候,一缕阳光羞答答地照射到院子里来了。 一见阳光,徽宗帝满脸堆笑,将皮帽掀了一掀,棉袄紧了一紧,颤颤巍巍走到庭院;拉来一张木凳坐在上面,将脑袋向着太阳,享受温暖。 很快,徽宗帝身上暖和起来,继而,他将皮帽子摘下来拿在手中,任凭阳光在脑袋上聚焦…… 公元1127年,延续168年的北宋王朝灭亡了,导致王朝灭亡的是钦宗赵桓;而酿成祸端的却是徽宗赵佶。 当金将完颜宗瀚和完颜宗望率领大军攻破京师汴梁后,徽宗赵佶和钦宗赵桓双双做了金人的俘虏。 做俘虏这一年,赵佶刚46岁。46岁的年纪,应该是人生最辉煌的时期,可才艺双馨的赵佶却成了敌国的阶下囚。 赵佶坐着女真人为他准备的牛车向北而去,从汴京到燕京,一路上满目苍夷,一代帝王禁不住泪流满面。 泱泱华夏,沃沃华北,本是宋国的属地,可从现在开始,要归夷帮所有了;赵佶对不起长眠地下的列祖列宗,也对不起散落四野的后辈儿孙。 远远地,赵佶看见形单影只的燕京城,这座令赵佶又恨又爱的城池,折磨了前代好几个皇帝,在赵佶手中,终于归宋了。 夺取燕京,是赵佶一生中值得炫耀的政绩,那时候,赵佶把女真人作为亲密无间的朋友,因为女真人帮助宋朝从辽国手中夺回燕京。 然而这个朋友赵佶没交几天,便就翻脸不认人,频频蹂躏华夏大地,残害中原百姓,将赵佶和儿子赵桓也给俘虏了。 现在,徽宗帝是女真人的阶下囚,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像对待牲口一样,押解着他们父子向北而去。 皇帝做了敌国的俘虏,王朝也就不复存在,沿袭一百多年的北宋王朝也就随着赵佶、赵桓的被俘而宣告灭亡。 亡国皇帝赵佶和他的儿子赵桓,坐在金人给他们准备的牛车上,在茫茫草原上奔驶。 北国的荒寒仿佛一把利剑,割刺着才子皇帝的肌肉;猎猎席卷的北风扬起昏黄的飞沙,眯蒙了赵佶的眼睛。 具书家、画家、文物家、收藏家于一身的才子皇帝,从来也没想过自己的后半生要在荒漠中度过。 早知这样,当初为什么就不勤俭治国,加强军备,将番奴消灭在萌芽之中…… 牛车像一只颠簸的小船,在茫茫荒野中游弋;望着寂寥荒僻的草地,赵佶痛心疾首地回忆着自己坐在龙椅上喝五吆六时的情景…… 那一切的一切,都将永不复还了,等待他的,将是冷酷、饥饿、屈辱、荒寒…… 牛车越走越快,身边的亲信家眷越来越少,他们有些受不了金兵的折磨自寻短见;有的反抗金兵的暴行被砍掉头颅。 赵佶没有反抗,也没有自寻短见,他想体味一下这个野蛮之国,看那个叫完颜吴乞买的囚首要将他怎样…… 牛车跌跌跘跘到了金国黄龙府,徽宗帝和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相遇了。 完颜吴乞买见徽宗皇帝形骸憔悴,乐得哈哈大笑,一种胜者的欲望顿时涌上吴乞买的心头,这个荒寒之国的头儿,想戏弄一下曾是上国的大宋皇帝。 徽宗赵佶和钦宗赵桓被勒令穿上丧服,谒见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庙宇,说是向祖先献俘。 极尽羞辱的赵佶父子气得头发晕眼发黑,可身陷困境的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赵佶当时突然想到死,以死明志?以死抗争?以死捍卫自己这个皇帝的尊严。 然而这些都是徒劳的,金人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父子看护着,想死也是一种奢望…… 第529章 宋徽宗罹难五国城(6) 徽宗父子在黄龙府极尽屈辱,金太宗完颜吴乞买让手下将他们押往五国城。 五国城更加偏远,严酷的寒冷将检测徽宗父子的意志和耐力。 在北风撩扫的五国城那间四面透风的陋室中,赵佶面壁而立,写下不朽的诗句《在北题壁》: 彻夜西风撼破扉, 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 目断山南无燕飞。 九叶鸿基一旦休, 猖狂不听直臣谋。 甘心万里为降虏, 故国悲凉玉殿秋。 《在北题壁》是徽宗皇帝落难后的心理写照。 吟诵着《在北题壁》,徽宗赵佶希望九儿子赵构派兵荡平北地,将他营救回去。 然而,定都临安的宋高宗赵构却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将太上皇(徽宗)和皇上(钦宗)迎接回来,自己这个皇上往哪里摆?天无二日,家无二主,高宗皇帝只能嘴上说营救二帝,就是不见行动。 更为寒碜的是,抗金英雄岳飞收复朱仙镇,欲向金国发起攻击时,赵构竟然连发十二道金牌将他召回临安杀害,酿成一桩千古奇冤。 岳飞死后,举国震动,百姓不平。蜗居高宗身边的将军苗傅、刘正彦发动兵变,威逼宋高宗退位,3岁皇子赵旉被立为皇帝。 然,忠于高宗的张浚在平江组织刘光世、韩世忠等将领率部勤王,平定了“苗、刘兵变”,宋高宗复位,张浚升任知枢密院事。 赵构建立的南宋王朝偏安一隅大闹内讧时,用武力灭亡北宋的女真人也惶惶不可终日。 金兵尽管占领了北宋的故土,但宋国百姓不服,纷纷起兵反抗。 为了不让胜利成果付于一旦,金人急需找个傀儡做他们的代言人,叛徒刘豫成了理想人选。 选中刘豫的是金将挞懒,女真名叫完颜昌。 完颜昌的父亲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叔父盈哥,按辈分,他和完颜阿骨打,完颜吴乞买是堂兄堂弟。完颜宗瀚、完颜宗望、完颜宗弼这些叱咤风云的金国大将,都是完颜昌的晚辈。 完颜昌在金太祖时就参与对辽作战,天辅六年擒辽枢密使萧得里底,代完颜浑黜为奚六路军帅,经略奚霫之地,所得郡府,以契丹、汉官摄治。 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对宋作战,完颜昌为六部路都统,率部攻宋,为元帅左监军,经略山东,封为鲁王。 鲁王完颜昌在山东招降送济南知府刘豫,后来又举荐刘豫做了大齐皇帝,并将奸贼秦桧豢养麾下,纵归南宋。 天眷元年,完颜昌入朝,与太师、领三省事完颜宗磐,左丞相太保、领三省事完颜宗隽结为一党,专横跋扈,力主以河南、陕西之地归还宋朝,诱使宋向金称臣。 完颜昌盟党的计谋,遭到完颜宗磐、完颜希尹一派的强烈反对。 完颜宗磐、完颜希尹控告完颜昌与宋勾结,图谋作乱。 这时候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已经死亡,金熙宗完颜亶做了皇帝。 完颜亶与完颜宗磐、完颜希尹同属太祖派,很快处死完颜宗磐、完颜宗隽;但却赦免了完颜昌,只是解除其兵权,让他为燕京行台尚书左丞相。 完颜昌来到燕京,对完颜亶、完颜宗磐、完颜希尹、完颜宗弼等人耿耿于怀,与翼王完颜鹘懒等人密谋造反,行踪败露后自燕京南逃,被完颜宗弼追兵捕获,押至祁州处死。 完颜昌死后,金国朝政被完颜宗弼——兀术把控…… 徽宗皇帝在五国城获悉女真人发生内讧,不禁喜出望外,将儿子赵桓召到身边,密谋南逃。 不成器的钦宗赵桓自从把祖宗打造的江山拱手让给女真人后,悔恨万分,觉得自己才万劫难复的历史罪人,因之,早拿性命不当回事。 这时候,见太上皇提到南逃,不禁嗤之以鼻,道:“父皇真想逃回赵构那里去?” 宋徽宗一怔,道:“难道你就不想?”说着指指门外道:“番夷闹内讧,看管我们的哨兵也一天来一天不来,趁此机会不逃还待何时?” 钦宗讪笑道:“父皇想逃离荒寒之地可以理解,可你到了赵构那里,他能欢迎?” 宋徽宗看了钦宗一眼,道:“赵构和你一样,是我的儿子,他父亲从番邦逃难回来,他有什么不欢迎的!” 钦宗哈哈大笑:“父皇莫非忘哪,当初郭孝直带着你书写的血书让赵构逃回中原建国立业,秣兵历马,前来营救父兄;可几年过去,他派兵了吗?” 钦宗说着,顿了一下,道:“赵构不但不派兵,还将打算出兵金国的岳飞十二道金牌召回临安杀害!赵构什么意图父王难道不知?” 徽宗见钦宗这么来说,默然无语,停了大半天,才道:“不管怎么说,赵构还是寡人的儿子!” 钦宗道:“赵构父皇的儿子没错,可为了权利,儿子杀父亲的先列比比皆是!赵构原本就不想让我们父子返回中原,一旦回去,他那个皇帝往哪儿搁……” 徽宗道:“吾儿说得有理,可我们呆在此地,不被冻死,也得饿死呀!” 钦宗道:“即便冻死饿死五国城,也被回到赵构那里遭遇白眼好受,父皇你就好好呆着吧……” 徽宗见钦宗心灰意冷,知道再劝也是白搭,只能仰天长叹,听天由命。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金兵对羁押五国城的宋徽宗失于严管,徽宗可以迈出四合院到处走动了。 这时候徽宗帝刚刚50岁,从小养成的风流毛病又犯了,见一周际年轻貌美的番女,便就动了心思。 毋容置疑,徽宗是个伟岸的男子,番女一见,多有倾心。 宋徽宗又是个了解女人的男人,不少女真婆竟然主动去找宋徽宗。 番夷人伦本来就乱,在男女问题上顾忌不多,对知寒知暖的宋徽宗崇拜有加。 很快,宋徽宗在五国城有了女真知己,一经媾和,便就生儿育女。 宋徽宗弥留五国城的那些年里,竟然和番女生下十几个儿女。 色字头上一把刀,由于风流过度,徽宗54岁那年撒手人寰,留在五国城的儿女改为女真姓氏——爱新觉罗。 爱新觉罗氏在白山黑水不断发展壮大,最后终于荡平中原,建立了清朝;这不知是历史的巧合还是历史的必然…… 第530章 金兵袭扰陈仓城 却说姜城山庄自吴玠和莫小儿离去后,由孙荆草主管家事,孙荆草本是历练女人,主管家事,也是茄子一行,豇豆一行,头头是道,山庄上上下下,全都听她指拨。 这一日,孙荆草正在正堂给仆人、侍女安排活路,却见洪大嫂急匆匆闯了进来,脸上阴云密布。 孙荆草一怔,慌忙站起身来打问:“姐姐怎么哪?为何满脸煞气,愁眉不展……” 洪大嫂不说话,径直走到屋内的桌子跟前,抓起上面的茶壶灌了一阵子水,末了才道:“我们的肉铺被人抢啦!” 孙荆草断喝一声:“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抢我家肉铺?活得颇烦哪是不是……” 洪大嫂摆摆手:“小姐甭激动,民妇看抢劫肉铺的家伙来者不善,从他们的话语中能听出来,好像不是中原人!” 孙荆草道:“不是中原人哪是什么地方人?西夏、辽国?西夏早被我们打得趴地上起不来,辽国残余逃亡西域去了,能是哪里人……” 突然,孙荆草灵机一动,道:“对了,是女真人,这帮贼寇,俘获徽钦二帝,正在甚嚣尘上,一定他们入寇陈仓来咧!” 洪大嫂见说,便道:“小姐判断得没错,这些人身上带有腥臊的羊膻气,一定金国兵士!民妇打杀他们十几个,可狗贼并不退缩,将民妇团团围住;民妇见势头不妙,跳出圈子逃跑;那帮人随后紧紧追赶。民妇逃到渭河岸边,被童子鸡木船接了,才没被他们追上……” 孙荆草拍案而起:“前些日子官人捎回书信,说他和莫姑娘在真定府抵抗金兵,杀死西域妖僧翁不二含,还有完颜吴乞买的庶太子完颜宗鸿。但青衣丹枫、红衣飘萍、苟月影三员女将也在那里殉国。陈仓城突然出现金兵,一定与庶太子完颜宗鸿有关……” 原来,金主完颜吴乞买自从庶太子完颜宗鸿丧命后,哀痛不已,卧床不起,多日难能上朝理政,其子完颜宗磐见得,惶恐不安。 这时候,以完颜宗翰为首的太祖派正冲冲欲动,向父皇完颜吴乞买发难,威逼父皇将皇位传给太祖嫡孙完颜亶;而父皇完颜吴乞买却想让完颜宗磐继承皇位。 完颜吴乞买倘若撒手西去,太祖派的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弼将会大权在握,对完颜宗磐这个接班人十分不利,弄不好还有掉脑袋的可能。 完颜宗磐不能没有父皇,即便父皇能在人世弥留一刻,对他完颜宗磐这个继承人登上皇位也有帮助。 完颜宗磐思前想后谋略了几天,终于捋码出一条道儿,那就是:解铃还得系铃人。父皇因为庶太子完颜宗鸿阵亡而卧床不起,要延续父皇性命,就得为庶太子完颜宗鸿报仇雪恨。 于是完颜宗磐奉劝父皇道:“孩儿打探到,杀害庶太子的凶手是吴玠和其妻莫小儿。吴玠在大散关下建有一座山庄,起名‘姜城山庄’,父皇倘若派一支精干部队去姜城山庄抓住抓住吴玠、莫小儿的儿女,将其碎尸万段,不就抚慰了九泉之下的完颜宗鸿亡灵吗……” 完颜吴乞买见完颜宗磐这么一说,果然从卧榻上爬起身子,咬牙切齿道:“吾儿言之有理,朕这些日子一直寻思如何才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吾儿的话使父皇茅塞顿开!如果能将吴玠、莫小儿的子女斩尽杀绝,庶太子完颜宗鸿在地下也就安生啦!” 于是,遣派心腹爱将石抹阿图率领3000人马,乔装打扮成贩粮客商,赶往大散关,袭击姜城山庄。 原来这姜城山庄建造在渭河南岸,一条渭河,将其与北岸的陈仓古城隔成两爿。 石抹阿图率领3000人马赶到陈仓城,欲往姜城山庄,却见渭河水浪滔滔,挡住去路。 石抹阿图见河水湍急,河面宽泛,只有十几条木船来去摆渡,便让兵士在陈仓城打寝,翌日再作打算。 兵士们多日来奔走不停,见主将放话休息,便都鸟散而去,满街市寻找客栈。 没多时,陈仓城仅有的几家客栈就塞满金兵。 金兵有了住宿之地,接下来便是打火造饭,采购菜蔬、肉食。 一队兵士在百户长山羊胡率领下上街卖肉。 山羊胡走到龙泉巷,一眼瞅见洪大嫂的“渭阳肉铺”,便就大呼小叫:“那里有个肉铺,猪、羊、牛各种肉食全有!” 几十个金兵听得,便就一哄而上,冲到渭阳肉铺前面,将买肉的百姓驱赶开来。 洪大嫂正拿一把牛耳尖刀剔肉,突然见四五十个大汉蜂涌过来,将卖肉的百姓赶走,便就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将民妇的顾客赶走!” 山羊胡见洪大嫂询问,手捋山羊胡看着他冷笑一声,道:“我是玉皇大帝派来的天兵天将,你这肉铺的猪、羊、牛肉全归我们了!” 洪大嫂一怔,将山羊胡和身后的汉子打量半天,突然闻到一股腥臊的羊膻味,心中便就一紧,默默寻思:看来这帮人是金兵,金兵怎会来到陈仓城…… 心中想着,嘴里便说:“这些肉全归你们也行,不过,没有100两银子休想动一根骨头!” 山羊胡大怒,指着洪大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鸡头草芥,竟敢狮子大张口?爷爷今日一两银子不给,也要拿走这么肉食……” 说着,指挥兵士哄抢,却被洪大嫂操起乾坤双棒槌,一气子打翻十几个。 山羊胡见洪大嫂身手不凡,立即招呼附近的金兵上前助战。 洪大嫂尽管凶猛,但一虎难胜群狼,便就跳出圈子,带着手下的几个伙计向渭河奔跑而去。 正在河上摆渡的童子鸡见洪大嫂和伙计遇到危险,立即让船工将船只靠到岸边,接洪大嫂几人上船。 大队金兵赶到岸边,一只小木船已经接了洪大嫂远去。 金兵见洪大嫂远去,便向附近放船的童子鸡喊话:“船家,划船渡我们过去,银子加倍给你!” 童子鸡见金兵这样来喊,便想戏弄他们,将木船撑到渭河北岸,向金兵喊道:“军爷,你们说加倍给银子,具体说个数目,好让在下斟酌……” 第531章 众英雄相聚大散关 却说金兵追赶洪大嫂来到渭河,见一只小木船已经载着她离去,便让童子鸡将他们摆渡过河。 童子鸡向戏弄一下金兵,便将船只驶到岸边,和金兵讨价还价。 这时候,石抹阿图来到河边,见童子鸡讨价还价,便道:“船家,只要将我们摆渡过河追上那个女人,你要多少银子,我们给多少银子!” 童子鸡冷笑一声:“你说个数,免得事后变卦!” 石抹阿图哪里知道摆渡的价钱?看看童子鸡道:“船家你开个价吧!” 童子鸡沉思一气,道:“你们过河抓人,没有十两银子小的不渡……” 石抹阿图急着追赶杀了他们十几个兵士的洪大嫂,听童子鸡说摆渡一趟要十两银子,便没争竞,道:“十两就十两,快把船只靠近过来!” 童子鸡见说,将小木船向河岸边靠了靠。 石抹阿图道:“再往前靠靠,这个样子人咋上去……” 童子鸡冷笑一声:“你先将十两银子给小的,小的再把船靠过去……” 石抹阿图见童子鸡油滑,只好让管家甩给童子鸡一锭十两银子。 童子鸡将银子接到手中,对着太阳光线照了照,揣在怀里,才将木船靠在岸边。 石抹阿图见船只靠岸,便对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兵士道:“裴满一龙,你们过河后主要是探查姜城山庄情况,至于那个女人,能抓就抓,抓不住也无需纠缠……” 童子鸡见说,心中便就寻思:原来这帮人是金兵,目标是姜城山庄,看童某如何收拾这些狗狼养的蛮夷…… 心中想过,见二十多个兵士全都登上船,便将船篙一点,木船便就飞一样向前驶去。 那个叫裴满一龙的兵头见木船摇晃不定,便对童子鸡喊道:“大哥,能不能划慢一点,我们生在北地,一坐船头就发晕!” 童子鸡见说,便就将木船慢了下来。明知故问,道:“这么说阁下是北地人?” 裴满一龙道:“不瞒大哥,我们是金国四太子的属下,奉皇上之命,来姜城山庄捉拿吴玠的子女,为死去的庶太子完颜宗鸿报仇雪恨!大哥只要配合,事成后一定好好报答你!” 童子鸡嘴里应答着,见木船已经驶到河中央,便就抡起船篙,将几个金兵打入水中。 裴满一龙见童子鸡突然动武,立即喝喊金兵操家伙;十几个金兵执枪挥刀向童子鸡围去。 童子鸡叫骂一声:“去你娘的葫芦头,爷爷不和你们玩了!” 一边叫骂,一边纵身一跃,跳进河水之中,游到木船底下,将船只弄翻。 裴满一龙和十几个金兵全都掉进水里,童子鸡游到同伙驶来的船上,从腰间掏出弹弓,一阵射杀,十几个金兵便都沉入河底去喂王八,只有裴满一龙游到对岸,被石抹阿图救起。 石抹阿图见童子鸡打杀十几个金兵,还这样戏弄了自己,不禁凶怒从心头起,恶胆边生,收拢兵士回城,凶巴巴说道:“立即在陈仓城搜寻船只,渡过渭河,杀个鸡犬不留……” 却说孙荆草和洪大嫂正在厅堂谈说肉铺被抢之事,却见童子鸡慌慌张张赶将进来,道:“夫人,小的送洪姐姐过河后,方知这些追赶洪姐姐的人是金兵,他们来陈仓城的目的是袭击姜城山庄,抓元帅的子女,为死去的庶太子完颜宗鸿报仇雪恨……” 说犹未了,便见孙荆草击案而起:“反了他啦!凭他几千人马,就想打我姜城山庄的主意……” 于是,对侍女寻儿说道:“寻儿速去传唤雷鸣、吕毅、马嵬三位将军,让他们率领武装耕作队火速来山庄集结!” 这时候田牧香赶了过来,听说金兵要袭扰山庄,摩拳擦掌道:“奴家自从生了吴骋,还未上过一次战场,金贼来得正好,本姑娘杀他个人仰马翻,也好练练手艺!” 说着,对一旁的侍女月儿道:“月儿,快去准备兵器、马匹,迎战金兵!” 月儿应诺着去了,孙荆草又让人传来于谦、孟洋、石碐、冬至一梅、仁多菱花。 一干人正在大堂议事,却听门子来报,说一伙陌生人正朝山庄这边赶来。 孙荆草道:“可能是金兵!” 说着一顿,大声喝道:“庄内主仆,不分男女,立即迎战敌兵……” 聚集庄内的主仆见孙夫人下了命令,便就分头准备,不多时,便见孙荆草手持落影追魂梨花枪,腰绾凤爪红丝绦走出门去。 姜城山庄主仆人人手持兵器,跟在孙荆草、田牧香、于谦、孟洋、雷鸣、吕毅、马嵬后面,在山庄前面列开阵势,那伙人已经距山庄越来越近。 孙荆草眼尖,见这伙人是杨迁、谷丙来、权生隶、成山、胡露、鲍水、柴希望、周鑫、黄亮、鱼子辛、郭子怀、薛睿先、正牌军康健、副牌军林宇,还有姚启、纳罕等一帮西军将士。 禁不住大呼小叫:“啊呀呀,阵势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啦!” 一边说,一边笑容可掬第迎上前去,对杨迁他们道:“我们还以为金兵来啦,正要摆开阵势厮杀哩……” 田牧香见杨迁一伙到来,高兴得呵呵直笑,立即招呼让大家屋里打坐,让侍女、仆人送上茶水。 孙荆草道:“诸位要来,怎么就不稍个口信……” 杨迁呷了口茶水,道:“自吴元帅离开西军,大家在童贯手下万般拘束;早想投奔过来,只是军务在身,脱离不开。现在二帝被俘,国家群龙无首;童贯也不知逃亡什么地方去了,我们才腾出身子,找到山庄来啦!” 孙荆草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近日陈仓城发现金兵,山庄上下正准备迎敌,诸位到来,不啻雪中送炭,雨中送伞,定能将金兵杀个片甲不留……” 大家正在说话,却见石碐从杨家湾养马场风风火火赶将回来,正要询问金兵怎么回事,却见杨迁等将士坐了一厅堂,禁不住哈哈大笑:“怪不得洒家眼皮一路上跳,原来是兄弟们远道而来!” 说着,便向杨迁等人挨个儿施礼。 于谦和孟洋见石碐一下子斯文起来,不禁笑道:“愣头青弟弟什么时候学得彬彬有礼,是不是洪大嫂给调教的?洪大嫂你怎么不给石碐生个娃儿出来,母鸡不下蛋的滋味不好受吧!” 洪大嫂见于谦、孟洋调笑她,也不避讳,道:“石碐没本事,咋能弄出娃来?不服气你俩试试……” 于谦、孟洋乐得哈哈大笑,大伙嬉逗一阵,孙荆草便对童子鸡道:“金兵被渭河挡在陈仓城,还需童小弟辛苦一番,将他们引过河来,好让大家痛快杀戮!” 童子鸡见说,不无兴奋地说:“日鬼弄棒棰是小人的强项,小人定将那帮猪狗引过河来,让大家宰杀个痛快……” 说着,近到孙荆草跟前,在她耳畔咕哝一番。 孙荆草笑道:“小猴儿真有心机,只要能将金兵引过河来,本夫人保证他们一个也逃脱不掉……” 第532章 孙荆草设计杀金兵 却说金将石抹阿图率领的兵士,在渭河上被童子鸡打杀一阵,撇下一二十具尸体,返回岸上。 石抹阿图气怒不休,立即安排下去,在陈仓城搜集木船,渡过渭河,围剿姜城山庄。 原来这陈仓地面多是旱原,只有一条渭河能派上船只,因之,城内只有一家制造木船的作坊,名曰“古城船厂”。 古城船厂位于陈仓城西门之外,石抹阿图打问到船厂地址后,便就亲率兵士赶到这里。 一进船厂,但见院落里摆放着几条打造好的木船。 石抹阿图大喜,便就上前问话,一个自称船厂老板的老叟迎上前来道:“客官想要购船?” 石抹阿图道:“咱家是想购船,可不知老丈一只木船要卖多少银子?” 老叟伸出一根手指头。石抹阿图道:“老丈是说十两银子?” 老叟摇摇头:“十两银子想买一条木船,做梦想好去吧!” 船厂老叟说着就要离去,早被石抹阿图带来的兵士拦住。 船厂老叟道:“你们要干什么?莫非要抢老汉的木船!” 说着一顿,道:“告诉你们,抢了也是白抢,没有我们指导,你们将这些船只弄不到河水里去!” 石抹阿图见说,便就嘿嘿笑道:“看老丈说的,我们怎么能抢?可不知你伸出一根指头是多少钱,才拦住问话!” 船厂老叟道:“你猜不出来?” 石抹阿图道:“老丈说的是不是一百两银子?” 船厂老叟依旧摇摇头。石抹阿图两次没有猜中,不觉动怒,道:“老丈莫非要一千两?” 老叟这才点点头:“官人说对了,陈仓城就我们一家造船厂,一艘船不卖一千两银子,我们就得喝西北风……” 說犹未了,却见石抹阿图霍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指着船厂老叟道:“明给你说,我们是金国四太子派来的,今日一分钱不给,让你将这里的船只全都弄到河上去,胆敢违抗,立即砍下你的脑袋……” 周围兵士见主将拔出剑来,也都亮出家伙,异口同声喝喊:“赶快将船只往河上运,那个消极怠工,马上砍掉脑袋!” 船厂老叟见站在面前的全是金兵,吓得浑身颤栗,抖抖索索说道:“军爷饶命……老汉……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道军爷……驾到……” 石抹阿图见船厂老叟怂了,更就得寸进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提了起来,原就放回地上,道:“知道爷是大军就好,快让火工将这里的船只弄到渭河上去,你这老东西还得给我们带路;倘若不从,立即让你身首异处……” 船厂老叟颤栗得更紧,似看非看地看了石抹阿图一眼,道:“带路,带什么路?” 石抹阿图道:“可知姜城山庄?” 船厂老叟道:“当然知道,不就在渭河南岸吗?” 石抹阿图道:“姜城山庄是否住着吴玠一家人?” 船厂老叟道:“吴玠的夫人和子女全都住在姜城山庄!” 石抹阿图见说,马上喜笑颜开,向船厂老叟躬身施礼,道:“老丈多有得罪,只要你带我们去姜城山庄抓住吴玠的儿子,本将军赏你黄金500两!” 船厂老叟顿然兴奋,道:“黄金500两?那要抵上万两银子啊……” 石抹阿图见船厂老叟见利欢喜,便拿眼睛看着他,道:“这样优厚的赏赐老丈难道不动心!” 船厂老叟哈哈大笑:“哪里话,老汉不是正在琢磨吗?这么多的钱,不挣白不挣!老汉想好啦,这里就给你们带路……” 说完,指挥船厂火工将几艘船只拉运到渭河上,又从其他地方弄来几艘,拢共十艘木船,载着3000多名金兵,向渭河南岸摆渡而去。 哨瞭南岸的姜城山庄家丁见金兵分乘十条木船向南岸渡来,慌忙赶回山庄禀报孙荆草。 孙荆草听说金兵已经开始渡河,便按事先设定好的歼敌方案,让人马四处埋伏。 原来这姜城山庄建造在渭河南岸、清姜河东岸的夹角地带,向东是玉皇山,向南是观音山;向北向西便是渭河和清姜河。 船厂老叟带领金兵渡过渭河,向姜城山庄一路而去,到了更前,却见山庄一派寂静。 石抹阿图便问:“老头,偌大一个山庄怎么没人走动,是不是得到消息人都逃跑哪……” 說犹未了,便见船厂老叟一声断喝:“孙夫人还不动手,小人已将金狗引到门前来了!” 话音一落,便见船厂老叟腾跃起来,一脚将身边的石抹阿图蹬翻,抢过一个兵士的砍刀,向石抹阿图脑袋上砍去,却被几个金兵用刀枪挡住。 船厂老叟见自己不能得手,身子一旋窜上旁边一棵大树。 原来,船厂老叟是童子鸡装扮的。童子鸡知道陈仓城西关有个古城船厂,便就先行一步来到那里,说服船厂老板,装扮成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叟,与金将石抹阿图讨价还价,一步步将金兵引入彀中。 这时候,孙荆草早将山庄这边部署停当,让郭子怀、薛睿先率领几百人埋伏在渭河南岸的草丛中,金兵过河时不要动静;只等从姜城山庄败退时,再断其退路。 又让权生隶、杨迁几个将领率队在二里关山头上埋伏,金兵不能回渡渭河,定会向二里关逃跑;权生隶、杨迁率领兵士只需摇旗呐喊,试射羽箭,将金兵驱赶向东。 东边有个像葫芦形状的山谷,名叫“葫芦峪”。 雷鸣、吕毅、马嵬三将率领武装耕种队埋伏那里,等金兵鸟兽逃窜过来,便就各显神通,将其诛杀…… 现在,童子鸡将3000金兵带进埋伏圈,喝喊一声“孙夫人动手”! 埋伏山庄内的孙荆草、田牧香、洪大嫂、于谦、孟洋和众家奴便就箭弩齐发,向金兵射击;金兵防不胜防,早被射到一大片。 石抹阿图见姜城山庄早有准备,而给他们带路船厂老叟竟是奸细,气得暴跳如雷,指挥兵士赶快向渭河边逃跑。 那知去河边的道路被郭子怀、薛睿先率领的人马切断。 石抹阿图见前后受敌,果然向二里关慌慌逃去。 跑二里关下,却山头上旌旗乱晃,权生隶、杨迁率领的人马躲在大树背后乱放冷箭。 石抹阿图见向南逃跑不成,只好指挥残兵败将向东突围。 金兵来到一个形状好似葫芦的山谷,石抹阿图不敢前进,让哨探前去探查。 哨探回报:山谷四周不见宋军埋伏。石抹阿图大喜,便道:“想那南蛮毕竟计差一筹,倘若在此埋伏一队人马,我们还不全部被擒……” 说言未了,便见三个山头一阵锣响。冲出三支人马,一支是鹰钩将军雷鸣;一支是无影将军吕毅;一支是玄铁将军马嵬。 三人各率上百人马冲下山来,见了金兵,全都使出绝招。 雷鸣挥舞白银四角锤乱打一通,便就甩出鹰钩抛只管拿人。 吕毅手持赤铜六棱锤打得金兵脑浆迸裂,又用无影绣花针杀死金兵数百。 马嵬两把玄铁八面锤仿佛李元霸,打得金兵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可怜石抹阿图带来的3000番兵,没有抓住吴玠的一个子女,全被孙荆草部署的人马斩尽杀绝…… 偷袭姜城山庄的金兵一个未剩,将冤魂留在大散关下。 孙荆草大喜,便在姜城山庄设宴款待众家兄弟。 酒过三巡,菜上五道,却见门子来报,说元帅、副元帅,还有夫人章馨怡,以及教头王进、史斌、马扩、秦帮杰一干将士已经到了陈仓城,正在准备渡河。 孙荆草见说,立即命童子鸡率领船工,将木船划到北岸,摆渡官人一行…… 吴玠一行渡过河来,见往日的亲朋好友全来山庄聚集,高兴得连声说好,摆了三天酒宴,答谢同僚。 席间,郭子怀道:“二帝被掳,透过无门,众兄弟只好来山庄打扰喽……” 吴玠笑道:“众兄弟光顾山庄,吴玠求之不得,什么打扰不打扰?从今往后,这里就是大家的家!” 说着,一顿,道:“二帝被掳,一个朝代虽然结束;但高宗在临安建立了南宋,我们仍然是大宋子民!” 郭子怀道:“吴兄说得对,北宋南宋,都是一个宋,我们自然都是大宋子民!” 吴玠点头微笑,道:“姜城山庄处大散关下,是通往四川的咽喉要道;只要我们兄弟扼守此地,金兵就休想觊觎四川,秦岭以南地区无危矣!大家就安心居住下去,一边植桑养蚕、种田备粮;一边习文练武,保卫乡关!” 说着,不禁吟诵起唐朝边塞诗人王昌龄的诗来:“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 第533章 金兀术搜山检海 公元1127年,南宋高宗皇帝将国都选定临安。 临安,临安,临时安居之地也,从国都的用名角度看,宋高宗还有重返北方的意愿。 然,就在南宋小朝廷立足未稳时,掌管金国军政大权的完颜宗弼力谏金熙宗,实行“搜山检海”之策。 搜山检海就是将每一个山头搜寻一遍;每座大海检查一遍,抓住南宋皇帝宋高宗,让南宋小朝廷在金人的铁骑下倾覆灭亡。 搜山检海之策无疑是灭绝人性的疯狂杀戮,制定此策的完颜宗弼无愧于战争狂人的称号。 这个不可一世的乱世枭雄,曾经在太行山和吴玠交过手,可自从做了金国统帅,位高权重;不仅诛杀了对宋合议的大臣完颜昌;还号令朝廷,对残宋必须强硬,不能给一丝半点喘息之机。 完颜宗弼是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个儿子,又名兀术,从小便有胆略。 年少时随其兄完颜宗望追击辽天祚帝于鸳鸯泺,后随军攻宋,克汤阴,参加围攻东京;率军攻山东,击败宋军数万。 完颜宗弼是金朝主战派的核心代表,他领导和指挥了多次南侵宋国的战争。 天会五年,完颜宗望病卒,完颜宗辅继任右副元帅,完颜宗弼随完颜宗辅败宋将郑宗孟的数万军队,克青州;既而攻临朐。 在临朐附近,完颜宗弼先破赵成领导的抗金武装,随后大败宋将黄琼军,占领临朐。 天会六年正月,完颜宗辅回师,渡青河之际,受宋军三万多人的袭击,完颜宗弼闻讯驰援,击败宋军,杀万余人,继取濮州、开德府、大明府,平定河北。 天会六年七月,金太宗下诏追击逃亡扬州的宋高宗,完颜宗弼率本部随完颜宗辅军南下,实行“搜山检海”之策。 完颜宗辅军自河北出发,完颜宗弼率其部为先锋,先后攻占濮州、开德、大名等地。 天会七年初,完颜宗弼升任元帅右监军,入宋淮南西路,进兵宋归德府,一路所过州县,一击即破,或不战而降。 完颜宗弼一直打到长江北岸,占领江北重镇和州,欲从采石矶渡江,在渡口遭到宋知太平州郭伟的阻击,一连三日均不得渡。 十一月,完颜宗弼军改由建康府西南的马家渡过江。 宋朝水军统制邵青仅有一艘战船,率十八名水手进行拦击,艄工张青身中十七箭,邵青等力竭败退,完颜宗弼斩宋统制陈淬,击败杜充所率宋军,攻下建康;又亲率大军取宋广德军路、湖州,至临安府。 宋高宗闻临安不守,连夜奔往明州。完颜宗弼派阿里、蒲卢浑为先锋领精兵四千追袭宋高宗;又派讹鲁补、术列速取越州。 阿里军连破宋军,逼近明州,宋高宗登船逃入海上。 完颜宗弼随后率军赶到,取明州城,阿里、蒲卢浑泛海至昌国县,捉获宋明州太守赵伯谔。 得知宋高宗已取道温州逃往福州,又入海追击,受到宋海上水军的阻击才退兵。 完颜宗弼的“搜山检海”之策以宋高宗的逃跑而宣告胜利,尔后,带着从江南各地掠夺的大量金银财物沿运河北还;临行前,将具有几百年文明的临安古城付之一炬。 完颜宗弼被女真人视为英雄,可他的双手沾满汉族百姓的鲜血。 完颜宗弼个孤傲不羁,主张用武力灭亡宋国,让女真人一统华夏。 然而天会八年三月,完颜宗弼大军行至镇江,遭到宋将韩世忠的阻截。 韩世忠水师战船高大,扼守江口,金军无法通过。 金军虽然兵多,但船小而少,又不善水战,交战数十回合,金军损失惨重。 双方相持四十八日,完颜宗弼仍不能渡江,只好溯江西上,开往建康,行到黄天荡,完颜宗弼军循老鹳河故道,一夜开凿一条三十里长的大渠,通到秦淮河,才得以逃回建康。 韩世忠追至建康,以战船封锁江面,完颜宗弼见形势不妙,便张榜立赏,招献破海船渡江策。 一王姓福建人贪赏献策:海船无风不动,以火箭射其篷帆,宋军战船不攻自破。 完颜宗弼采纳其谏,连夜赶制火箭。翌日,丽日无风,韩世忠的船队果然停在江上不能动弹。 完颜宗弼即令将士驾小船放火箭射中宋军篷帆,篷帆起火,宋水师被烧死、淹死不可胜数,韩世忠和少数将士弃船逃命,从陆路逃回镇江。 完颜宗弼率军占领建康,遭遇岳家军的猛烈攻击,金兵损失惨重;岳飞趁机收复了建康。 岳飞和韩世忠对金兵的沉重打击,是完颜宗弼的狂妄之心有所收敛,直到死亡,黄天荡、牛首山的惨败也未从脑海中消失。 天会八年秋,金太宗命完颜宗弼为统帅攻打川陕,侵宋战争重新拉开序幕…… 却说吴玠自从回到姜城山庄,散落各地的义军兄弟陆续前来投奔,吴玠来者不拒。然,人数越来越多,吴玠便让管家钱立日做了统计,每日进食之人竟达6万。 6万人全聚姜城山庄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吴玠便将从员按龙、虎、鹰、豹编为四个纵队,分四个地方驻扎。 龙师首领孙荆草、洪大嫂,以红旗为标识,驻扎总部姜城山庄。 虎师首领王进、史斌,以黄旗为标识,驻扎凤凰山寨。 鹰师首领权生隶、杨迁,以蓝旗为标识,驻扎房山原。 豹师首领郭子怀、薛睿先,以绿旗为标识,驻扎积石原罗局镇。 吴玠、莫小儿为龙虎鹰豹总队总首领和副总首领,随龙师固守大散关。 龙、虎、鹰、豹师队的宗旨是:男儿立志出乡关,报答国家哪肯还,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 这年春末,吴玠将龙、虎、鹰、豹、师队各路首领唤至议事堂吩咐一毕,让他们按照划分地盘开拔驻扎,所需粮饷,自行解决。 各路首领接受命令,率领军队去了,莫小儿便对吴玠道:“龙、虎、狮、豹、诸队安排停当,玠哥哥应该考虑一下青姐姐和红姐姐的孩子了!她们两人在真定战役中为国殉职,留下的孩子是吴门骨血,我们应尽快将孩子接到姜城山庄!” 章馨怡见莫小儿这么来说,也道:“莫妹妹说得对,青衣丹枫生前对馨怡有恩,红衣飘萍中道知返,也是巾帼英雄;如果将她们的孩子接过来,奴家愿意抚养!” 吴玠见说,便请父亲吴奕,母亲吴氏安人前来定夺。 吴奕在应天府遭张世谋诬陷,是莫小儿、青衣丹枫、红衣飘萍救了他的性命。高宗赵构逃亡江南时,吴奕拒绝跟随,回到姜城山庄,和夫人吴氏安人抚养十几个孙子,心情倒也舒畅。 这时候,听吴玠要上天台山引领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的孩子,立即说道:“吴统、吴河是吴门骨血,早就应该领回山庄,这事让爹爹为你们代劳如何!” 吴玠见吴奕要上天台山,不禁笑道:“这事岂能劳驾爹爹,玠和小儿、馨怡前往足矣!” 吴奕笑道:“也好,还望你们尽快将河儿、山儿领回山庄!山庄现有6男、8女14个孙子,如果领回吴统、吴河就是16个孙子,吴门可谓人丁兴旺!” 吴氏安人插上话:“你爹爹说得对,尽快领回两个宝贝,娘早想他们啦……” 吴玠见父亲、母亲盼孙心切,便和莫小儿、章馨怡打理一番,上天台山去见梅尼师太。 三人跨上骕霜宝骥和骊蛛良驹出了门,却见郑达和绿衣紫凝又呼又喊地从后边追了上来。 原来,郑达和吕紫凝在真定府相遇后,就没分离开;吴玠、莫小儿返回姜城山庄时,他们一道来了。 这时候,郑达和绿衣紫凝听说吴玠要上天台山去见梅尼师太,便就急急追赶上来…… 第534章 天台山吴玠会梅尼 却说吴玠和莫小儿、章馨怡骑了骕霜宝骥和骊蛛良驹出了山庄大门,正要策马疾行,却听后面传来喝喊声。 吴玠勒马回头去看,见是郑达、吕紫凝又呼又喊追了上来,便就下了骕霜宝骥,站在路边向两人问话:“贤弟、贤妹为何高呼疾喊!” 郑达跑到吴玠身边,将手中的混铁棍往地上一扎,大喝小叫,道:“大哥太不壮义,去天台山怎么不给小弟打个招呼!” 吴玠一怔,嘴里呐呐着:“这……这个……” 郑达见吴玠吱吱唔唔,便道:“不要这等那等猫儿点灯,洒家只问,哥哥上天台山为什么不带郑达和紫凝……” 吴玠被郑达问得莫名其妙,吕紫凝接上话:“大哥细听奴家来说:紫凝早想去天台山叩见师傅,只是没有机会。吴大哥上天台山接吴统、吴河,不正是紫凝去见师傅的机会吗?因之,才和郑达追着你们而来!” 吴玠喟叹一声:“原来这样!”说着,自怨自艾道:“是吴玠健忘了,没将上山之事告知你俩!既然追上来了,我们就一道前往!” 于是,让石碐重新选来两匹好马,叫郑达、紫凝骑了;吴玠自己骑了骕霜宝骥;莫小儿和章馨怡同骑骊蛛良驹;五人四马,向天台山疾驶而去…… 却说梅尼师太自那日送走五个弟子,便将红衣飘萍的孩子吴统,青衣丹枫的孩子吴河揽在身边,与老仆王从一道用心护养。 梅尼师太本是宋仁宗赵祯的爱妃梅朵,从一个乡下姑娘到皇家后宫,又到深山僻岭,梅尼师太算是饱尝了人间的甘甜痛苦。 这些年里,梅尼师太始终忘不了皇宫中处处杀机的恐怖。 掌控后宫的刘太后阴鸷、狠毒,怕梅妃生下皇子子贵母荣,便指示太医在饭菜中下了药,致使梅妃失去生育能力。 一个不能生育的皇妃待在后宫仿佛身陷囹圄,梅妃生出自绝于世的念头。 她上后花园去寻短见,一阵大风却将她刮到斜峪谷的石窟。 从那以后,梅妃潜心修行,转转太白山、鸡峰山,后来在天台山璇玑洞修成正果。 梅尼师太功就名成,然而未有一男半女留于人世是她最大的遗憾;因之,对吴统、吴河两个孩子疼爱有加。 为了让吴统、吴河茁壮成长,梅尼师太和王从在天台山上种了地,养了羊,喂了牛;用牛羊的乳汁,将两个孩子喂养长大。 如今,吴统、吴河已经三岁,梅尼师太告诉两个孩子,他们的爹爹叫吴玠,吴统的娘叫齐飘萍,吴河的娘叫秦丹枫。 这一日,春光明媚,梅尼师太和王从领着吴统、吴河在花草丛中逮蝴蝶,却见山道上驶来四匹快马。 来不及考量,四匹快马已经来到梅尼师太眼前。 梅尼师太搭眼去看,从马上下来的两男三女却是吴玠、莫小儿、绿衣紫凝;另外一男一女她不认识,那是郑达和章馨怡。 绿衣紫凝一见师傅,慌忙双膝跪倒,叩头不止,道:“师傅,徒儿紫凝好想您,今日终于前来相见,师傅,您好好吗!” 梅尼师太扶起绿衣紫凝,说道:“师傅很好!” 一边说,一边四处去看,道:“凝姑娘,怎么不见你的四位姐姐……” 吕紫凝见梅尼师太这么来问,突然嘤嘤啼哭起来。 莫小儿慌忙走到梅尼师太跟前请过安,道:“师太问起青衣姐姐四人,让小儿慢慢告诉你!” 莫小儿来过天台山一回,梅尼师太认识,见她这么来说,便道:“你是莫姑娘?那是吴玠;这两位老尼没有见过!”梅尼师指着郑达和章馨怡说。 莫小儿道:“黑头是紫凝的夫君郑达;这位姐姐是玠哥哥的夫人章馨怡!” 梅尼师太看了郑达一眼,嘿嘿笑道:“紫凝还真有福气,揽来这么壮士一个汉子!” 郑达见说,慌忙向前跪倒,说道:“师太在上,请受洒家一拜;师太是紫凝师傅,也就是洒家师傅!” 梅尼师太扶起郑达,道:“人是黑了点,可还知礼仪!” 说着,走到章馨怡跟前,拉住她的手道:“这么说姑娘是前朝宰相章大人之女?老尼听青儿、红儿说过,章姑娘在观音山庄受了不少苦痛,从陈仓城逃脱后音信了无,怎么……” 吴玠插上话道:“馨怡从陈仓城逃脱后,被种将军收留,一直在汴京城外的静月庵居住,在静安寺,馨怡生下男孩吴驰!” 梅尼师太见说,便道:“这么说吴生已有好几个孩子?” 吴玠呵呵喜笑:“托师太鸿福,吴玠现在有六男八女,加上青衣、红衣生的两孩,便是八男八女,可谓人丁兴旺!” 梅尼师太道:“吴生多子多福,这是上苍所赐;可不知青儿、红儿现在何处……” 绿衣紫凝见师傅再次提起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不禁潸然泪下,道:“青姐姐和红姐姐已经不再人世……” 梅尼师太一怔,急道:“青儿、红儿她们死哪……” 莫小儿接上话:“青姐姐和红姐姐在镇定保卫战中以身殉国!” 梅尼师太听得,大放悲声,叫道:“青儿、红儿,我的孩子……” 梅尼师太痛哭几声,抹抹眼泪道:“蓝儿、紫儿哪,她们去了什么地方……” 莫小儿道:“蓝姑娘和紫姑娘不幸被俘,下落不明!” 梅尼师太仰天长叹:“老尼的五个孩子,咋就只剩一个回来?老天不公呀!” 吴玠道:“师太节哀,玠有两个兄弟,一个叫徐定,一个叫张荣,也被金人俘获,弄不好他们四人早在一起啦!” 说着,跳转话头,道:“玠和几位此次上山,欲接师太和两个孩子去姜城山庄,还望师太成全!” 梅尼师太见说,便对远处追逮蝴蝶的吴统、吴河喊道:“统儿、河儿,快过来见过你爹爹!” 吴统、吴河听见梅尼师太呼喊,撒开脚丫子飞跑过来,道:“奶奶,哪个是我们爹爹!” 梅尼师太指指吴玠:“这个就是奶奶常给你俩提起的爹爹!” 吴统、吴河见说,便就跪在地上给吴玠磕头,嘴里直喊:“爹爹在上,请受吴统、吴河一拜!” 吴玠见三岁的孩子在梅尼师太教导下已经知书达礼,激动不已地将他们扶起来,指着章馨怡道:“孩子,他是你娘!” 吴统、吴河看看章馨怡,又看看吴玠,吴统道:“爹爹,奶奶说我娘叫齐飘萍;吴河的娘叫秦丹枫,怎么成一个人哪?” 吴玠见吴统这么来问,不禁一怔,立即走到梅尼师太跟前耳边几句,转过身对吴统道:“奶奶以前那是逗你们玩儿,其实你俩的娘就是眼前这位章馨怡!” 章馨怡见吴玠这么来说,早就泪流满面,扑上前去抱住吴统、吴河,道:“孩子,娘的孩子,我终于找见你们啦!” 吴统、吴河见章馨怡将他们搂在怀里,不约而同地喊了声:“娘!” 一旁的莫小儿、吕紫凝、吴玠、郑达、梅尼师太、王从,全都背过身去擦拭泪水…… 话休絮繁。却说吴玠五人在天台山和梅尼师太相逢,让吴统、吴河认章馨怡为娘,一行人打理停当,便就离开天台山璇玑洞,回到姜城山庄。 梅尼师太原本不想离开璇玑洞,吴玠道:“师太潜心修行世人皆知,可生老病死人生规律;您一大把年纪留在山上晚生岂能放心?还是回姜城山庄为好!姜城山庄有一大家子人,我母亲吴氏安人正愁没个说话的伴儿,师太去了,大家定会其乐融融,玠力请师太下山……” 梅尼师太经不起吴玠死缠硬磨,最后只好和王从下山,融入姜城山庄,安度晚年。 至此,吴玠八儿八女全都汇集姜城山庄。 八儿为: 章馨怡生吴驰,字镇东。 田牧香生吴骋字镇西。 孙荆草生吴天字镇南。 赵玲燕生吴下字镇北。 莫小儿生吴一字镇中。 齐飘萍生吴统字镇坤。 秦丹枫生吴河字镇天。 冬至一梅生吴山字镇岳。 八个闺女为: 章馨怡生吴琴。 田牧香生吴棋。 孙荆草生吴书。 赵玲燕生吴画。 莫小儿生吴媚。 仁多菱花生:吴光、吴鲜、吴艳。 有言道:多子多福,吴玠拥有八儿八女,又有龙虎狮豹四队兵力,自感底气十足,便就练兵备粮,打理山庄,侍弄儿女,和睦兄弟,其乐融融…… 第535章 完颜娄室犯关陇 却说金将完颜宗弼——兀术,于东南沿海“搜山检海”,妄图一举歼灭南宋政权。 然,宋高宗赵构和金兀术玩老鼠戏猫的游戏,不可一世兀术元帅,搜检多日,连高宗的影子也没见到。 想那“靖康之难”时,金兵围困汴京,钦宗赵桓还能登上城墙,亲自指挥战斗,只是后来相信妖士郭京的鬼言,组织所谓的“六甲正兵”、“六丁力士”、“北斗神兵”与金兵抗衡,失却城池。 高宗赵构似乎总结了其兄赵桓的“愚钝”,用鼠兔逃跑之策应付金兵,却也是一种生存方式。 嗨!你还甭说,赵构的鼠兔之策还真灵验,将金兀术折腾得一点脾气也没有,只好率兵南归。 哪想到屋漏偏于连阴雨,金兀术率兵北返时,在黄天荡被宋将韩世忠包围,差点全军覆没,再不敢提“搜山检海”之事。 “搜山检海”不欢而散后,金太宗完颜吴乞买调正了战略战术,遣派完颜娄室为西路统帅,进犯关、陇,妄图穿过秦岭,占领四川,然后顺长江而下,灭亡南宋。 完颜娄室又名斡里衍,是金国一员刚柔兼备的勇将。 灭辽攻宋的战争中,完颜娄室统率大军,从东北打到西北,攻城拔寨,所向披靡,金太宗送他一个美誉“无敌将军”! 无敌将军完颜娄室在南伐北宋的战争中,被命为行军先锋,随统帅完颜宗翰、完颜希尹的西路军自西京入太原,败宋兵于雁门,尔后连克代州等州府、关隘。 北宋代州守将李嗣本,忻州知府贺权、守将耿守思,见完颜娄室勇不可挡,纷纷举城投降。 金兵很快抵达太原城下,太原被围,北宋帝都汴梁岌岌可危。 为保证帝都北边关隘不失,北宋朝廷屡派救兵云集太原,与金兵争夺城池。 金将银术可抵挡不住宋军的车轮般进攻,统帅完颜宗翰即派完颜娄室协助银术可部御敌。 完颜娄室来到太原城下,首先攻破宋将樊夔10万救援大军;宋统制刘臻率援军10万人来攻,娄室避其锋芒,初战即退,等到把宋援军引进包围圈,伏兵四起,娄室回马再战,遂歼刘臻10万大军于寿阳。 随后,又杀宋朔宁知府孙翊,及其所部援兵;败宋将折可求2万援兵,杀宋军马使韩权,晋宁知府罗称等15000余人…… 完颜娄室统领的军队在战斗中不断壮大,迅速向战略要地汾州进军;沿途奇袭平遥、介休、灵石之宋军,很快攻下汾州。 天会四年(1126年)五月,完颜娄室和儿子完颜活女大败宋将种师中的10万大军,种师中被俘,在熊岭遇难。 此后,完颜娄室又败宋将姚古6万救援之师于榆次,宋之精锐之师凡遇娄室,皆溃不成军。 六月六日,宋钦宗诏令刘解潜、折彦质、张灏等率部救援太原。 八月初,完颜宗翰军败解潜于太原南关,娄室于文水县战败张灏5万援兵,其它几路宋军望风而逃。 至此,宋廷援救太原的军事行动彻底失败,只得转而议和。 八月二十日,北宋派李若水为使求和,然而金国已于八月十五下诏第二次攻宋。 九月二日,被围困九个月的太原城,终因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而失陷。 十月,娄室攻克石州等地,降蒲察于寿阳,招降辽州及榆社、辽山、和顺诸县。 当完颜宗翰率领的西路大军再次南征时,娄室子活女为先锋,很快攻下洛阳。 宋军在逃往黄河以南后,将黄河桥拆掉,完颜活女率兵逆黄河行30里,就河水浅处渡河登岸,宋军望之,以为神兵,不战而溃。 完颜宗翰军遂取洛京、郑州,与完颜娄室兵合一处,铁骑滚滚南下,与完颜宗望军合围汴京。 十一月,完颜娄室奉命参加围攻北宋都城汴京的战斗,十一月二十五日金军攻克汴京。 当时,完颜宗翰派娄室等自平阳道先趋河南,娄室至泽州,与赛里、婆卢火、辞不失等合兵,败宋兵3000于襄垣。 娄室督兵进战,途中遇伏兵,见宋军锋锐难敌,便避其锋而退,却命活女以精兵横截之,自己则乘敌军混乱之机回马再战。 这一战中,娄室的手被箭射中,但整辔挺枪,驰击自若。 宋军大败而奔城,城门刚一开,娄室军便乘虚而入,金军越战越勇,遂克宋军帅府。 天会五年(1127年)四月,完颜宗翰大军押徽钦二帝北狩,命娄室经略陕西,并讨平黄河以东未曾归附的州县。 完颜娄室率军长驱直入,与宋将范致虚的30万勤王之师相遇。 完颜娄室以冲击、包抄、分割、设伏相结合的战法,破宋30万大军于渑池。 宋兵死者盈沟,范致虚带十余骑遁逃,完颜娄室军攻占陕府;伺候又率军渡过黄河,破敌2万,迫使解州宋军投降。 金军直逼河中府(山西省运城之蒲州),蒲州城坚,宋军固守,一时间难能攻破。 完颜娄室命弟弟用带有防卫设施的云梯登城,继而令3名披甲胄的壮士增援他;4人登城格斗,勇不可当;娄室军蜂拥相继,城池陷落,宋军西逃。 完颜娄室分兵追之,先逃走的宋军烧毁河桥,走投无路的宋兵纷纷溺于汹涌的河水中。 娄室见状,即命金军分列两岸,尽力营救落水之卒,使500多名宋兵得一生还。 完颜娄室恩威并举,瓦解宋军军心,宋军投降者数以万计,娄室遂得“仁慈”之号。 为了进一步争取民心,完颜娄室边征战边实施金太祖、金太宗“以汉治汉”的扩土战略,重新设置蒲、解两州的政权机构,以汉人的进士做诸县长史,并大力招抚散亡百姓,弱化汉族民众的反抗意识,在关陇地区地建立起女真人的政权。 到天会七年(1129年),秦岭、淮河以北,几乎全被金兵占领;完颜娄室有打算向关陇进军,经略陕西。 但以完颜宗辅、完颜宗弼(兀本)为首的东路军统帅,主张金兵放弃陕西,合兵一处渡过长江,捉拿赵构,灭亡南宋。 完颜宗辅、完颜宗弼的主张遭到西路军统领完颜宗翰、完颜娄室、银术可的强烈反对。完颜宗翰、完颜娄室主张先经略陕西,降服西夏,然后以金、夏之合力灭亡南宋。 东西两路将帅争持不下,不得不各派代表回上京,向金太宗陈述理由,请皇上最后的定夺。 完颜娄室作为西路军代表,回到金国上京,陈述经略陕西的理由。 金太宗思谋再三,认为:乘中原人心浮动之时灭宋,乃天赐良机;但听了娄室之言,又觉得“陕右之地,不可放弃。” 金太宗权衡再三,让完颜娄室代完颜宗翰为西路军都统元帅,经略关陇。 由于完颜宗翰随完颜宗弼南伐,完颜娄室统率的西路金军,加起来才有一万多人。 但完颜娄室深信“女真人满万,则不可敌”的断言。乘宋军不备渡过黄河南进,与宋将范致虚的16万大军遇于朝邑,大破之。据守同华的宋军闻风而降。 完颜娄室军继而破重兵于潼关,攻占了京兆(今陕西西安)的许多地方。 在长乐坡,娄室军伏兵叠起,将数万应援京兆的宋兵全部歼灭,于是很快夺取了京兆府,并将其经略使傅亮活捉,尔后又降服凤翔、陇州等地。 不久,凤翔因宋廷暗中策动而叛金,完颜娄室料定宋廷必派军增援,事先在通往凤翔的要道设下伏兵,然后率军直逼凤翔城下。 娄室军先破援兵1o余万,后将此城攻拔。 宋军不甘心失败,援军纷至,娄室以不足两万之雄师,横扫西北战场。 完颜娄室身先士卒,兵锋所指,无坚不摧,竟在一日之内,清晨败敌3万于武功,正午复败3万宋兵于咸阳,连夜破15万援军于华州。 常胜将军完颜娄室之名,威震关陇大地…… 第536章 姜城府吴玠吟诗 却说金国西路元帅完颜娄室在关陇连败宋军数万,宋庭京兆府、凤翔府、秦州、陇州、渭州先后归降。 消息传至姜城山庄,吴玠坐卧不安,前庄后庄游走着愤愤埋怨:“几十万大军打不过两万金寇,真是岂有此理……” 然,金兵向西逼近的噩耗不断传来,几个外出探查敌情的哨马不断地将金兵攻城拔寨的消息传达给吴玠。 吴玠拍案而起:“金奴欺人太盛,难道忘了宋廷还有一帮铁骨峥峥的壮士……” 须臾间,吴玠想起战死疆场的两个爱妻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还有郑达夫人苟月影;钟离味、倪三娘;以及被金兵掳走的徐定、张荣、蓝衣百合、紫衣海棠,心中不禁一阵悲凉。 青衣丹枫、红衣飘萍、苟月影全都死在金国庶太子完颜宗鸿的铁锤之下,钟离味、倪三娘也是在镇定战役中血染疆场;蓝衣百合、紫衣海棠则是被金兵俘获;而徐定、张荣、早在太行山就身陷囹圄,至今下落不明,吴玠心中很是内疚。 惨死的五人全是吴玠的至亲,下落不明的4人曾经和吴玠朝夕相处,亲同手足。而现在,他们有的已经阴阳两界,有的音信全无,想起九人的音容笑貌,吴玠不禁潸然泪下,哀声喟叹: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这是哪朝哪代哪个文人的喟叹诗句,吴玠记不清了,他只觉这诗吟诵起来郎朗上口,便就默诵了一遍。 诗句念完,吴玠只觉热血沸腾,真想重领军队,上阵杀敌,将不可一世的完颜娄室赶出关陇大地! 可他现在他是一介草民,哪个军队会听他的号令? 吴玠仰天哀叹,见那太阳已经偏在西山顶头,哧溜哧溜,将大半个身躯掩藏起来了。 凝望欲落未落的残阳,吴玠禁不住吟唱起《临江仙》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临江仙》是文学家杨慎所作《廿一史弹词》第三段《说秦汉》的开场词,后来,毛宗岗父子评刻《三国演义》时将其放在卷首。 中央电视台拍摄电视剧《三国演义》,将此曲作为主题歌,名扬海内外。 人们都以为《临江仙》是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所写。 其实不然,真正的作者是杨慎;杨慎被皇帝贬斥后,蜗居云南,在荒寒之地写下了传世之作。 吴玠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吴三朵时,就喜欢吟唱由《临江仙》改编的歌曲。 此时此刻,陪伴西天的残阳吟唱,只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愤涌上心头。 他环目四看,山庄里一派繁忙景象,各房妻室、仆人、丫鬟,都在为生计奉献自己的力量。 吴玠十分感动,边走边思:妻室们都很长脸,使吴玠免除后顾之忧。 正在寻思,又听山庄后边的校场上喊声不断,却是莫小儿聚集十六个儿女,正在传授武功。 当然,陪莫小儿一起操练的还有弟弟吴璘,吴璘已经十七八岁,是个茂生生精干后生。 自从小儿的爷爷莫谦来姜城山庄,吴璘就拜他老人家为师,学习十八般武艺。 现在,吴璘能和莫小儿一起给孩子们传授武功,吴玠心中很是高兴。 吴玠走到距校场不远的地方站住脚不,倚门而望。 偌大的校场上,吴璘将十几个孩子聚拢一起,正在观看莫小儿演示金雁功、旋风掌、神驼足。 十六个孩子被莫娘娘的传神功夫震撼了,喊声、叫声、嬉闹声,从一张张还显稚嫩的小嘴里纷扬出来。 吴玠突然发现,眼前的孩子已经长大,如果让他们上战场杀敌,也不啻一支骁勇的战力。 “上苍佑护,使吴门后继有人,有这些如狼似虎的接班人,何愁金寇不灭!” 吴玠心中寻思着,又道:“莫小儿也真是行家里手,当初是她将金雁功、旋风掌、神驼足传授给吴玠;如今,又将三样看家本领传给儿女们,真乃高风亮节,精神可嘉!由莫小儿来做十六个孩子的教头,吴门定会出现马超、罗成那样的俊杰!” 吴玠伫立校场边上寻思半天,不想打搅孩子们练功,便就移步庄外,向渭河堤岸走去…… 形成于几十万年前的渭河,在夕阳的余晖中,仿佛脱缰烈马;咆哮着,奔腾着,向东飞奔而去。看着桀骜不驯的河水,吴玠想起唐朝诗人李贺的《南园》诗来: 男儿何不带吴钩, 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 若个书生万户侯。 李贺当年写《南园》诗,正值唐朝藩镇割据、宦官专权,烽火连天、战乱不断的颓败时期,诗人恨不能佩刀立马,奔赴沙场,保卫家邦。 吴玠此刻的心境,和当年的李贺别无二致,可他却没有权利节制败退逃窜的朝廷军队,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滚滚渭河兴叹不已。 吼声震天的渭河,将不可阻挡的身影留在穹窿之下,看着水色潋滟的河水,吴玠的思绪就像激浪中的一叶小舟,飞翻逐浪…… 女真人是继契丹、党项之后,第三个对中原王朝构成威胁的番夷。 兴起白山黑水的番夷女真,比契丹、党项有过之而无不及。 契丹、党项当年不过在宋廷遍地制造些事端而已,女真人放马中原,毁城破园,把中原王朝两个皇帝也给掳掠走了。 徽钦二帝被女真人羁押在荒寒苦寂的五国城,做惯了人上人的赵氏后裔,成了番夷的阶下囚。 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徽宗的九个儿子康王赵构在吴玠和顾命大臣保护下逃离北地,返回中原后建立了南宋。 不可一世的完颜门族惶恐不安,立即对还未形成气候的偏暗南宋进行围塞堵截。 金兀术的“搜山检海”之役,是女真人妄图灭亡南宋的先奏曲,但却以失败而告终。 金主完颜吴乞买不甘失败,又派死硬派完颜娄室进犯关陇。 面对完颜娄室的两万金兵,关陇一带几十万宋军望风披靡,纷纷倒戈投降。 “一帮该死的干鸟头!”吴玠突然叫骂起来:“拿着国家的俸禄,吃着百姓的粮米,不能保家卫国,算哪一门子猢狲……” 吴玠本是二十一世纪西山省、五丈县、羊角拐镇、吴家垴村的高中生吴三朵。为消除千丈峰上的毒蜘蛛,被千年仙翁璇玑教主柚木成身后来到宋朝,只因偏爱女色,纳番将冬至一梅、仁多菱花为妻,被太监童贯抓住把柄,失却西军元帅印绶。 吴玠成了孤家寡人,好在他有一帮好兄弟,在大散关下建起姜城山庄,吴玠才有了立脚之地。 吴玠前往平江府营救被朱勔诬陷的爹爹,得知汴京失陷,立即摒弃前嫌,和义弟郑达、张荣、徐定一道赶往太行山邀夺徽钦二帝,虽然未获全胜,却将号称战神的完颜宗弼打得满地找牙。 完颜宗弼自从和吴玠遭遇后,不止一次地对部属直言:“孤不及南蛮吴玠、岳飞、韩世忠也。韩世忠在黄天荡败孤家,岳飞在牛头山困孤家;而吴玠在太行山差点要了孤家性命……” 太行山之战,吴玠左冲右闯,使金兀术心惊胆颤,不敢小觑宋军,康王赵构才有机会逃回中原。 但赵构逃回中原的消息被完颜宗翰截获。 完颜宗翰与完颜宗弼一样是战争狂人,一路追康王而来。 康王一行逃到流沙河边,被滔滔不羁的河水挡住去路。 前有河水挡道,后又金兵追赶,康王大呼“此命休矣!” 情况危急,吴玠只好让骊蛛良驹驮康王渡河。 然,屋漏偏遭隔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骊蛛良驹载着康王走到河心中央,马陷泥淖不能自拔。 康王连声叫苦,眼睁睁看着洪水将他演没。 千钧一发时,骊蛛良驹纵身突跃,窜出泥淖,蹦上堤岸,将抗王载到安全地带。 康王哈哈大笑,对追到流沙河对岸的完颜宗翰喝道:“宗翰老魔头,上苍佑护本王你奈几何……” 完颜宗翰气得脸色发紫,指着康王大骂:“赵构小孺子,不要高兴太早,总有一天老夫会逮住你碎尸万段!” 完颜宗翰这是吹牛皮不贴印花,直到他因为权力之争郁郁死去,也没见上康王一面,谈何将人家碎尸万段…… 赵构返回中原,在应天府建立了南宋王朝,重新与女真人分庭抗礼。 南宋朝廷的建立,使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一统中华的美梦破灭。 就在这时,西域高僧翁不二含撺掇完颜吴乞买再次发兵中原,将南宋小朝廷消灭在萌芽之中。 完颜吴乞买让翁不二含做了国师,率兵抢占边关重镇真定城。 然而今非昔比,盛世不见,吴玠和莫小儿在真定城设下全套,用地雷阵将翁不二含诛杀;不可一世的庶太子完颜宗鸿也让床子弩送上西天…… 第537章 渭河岸边师徒诀别 吴玠回想着这些惊心动魄的战斗场景,不禁心绪激荡,浮想联翩,哈哈笑道:“吴玠本是二十一世纪的高中生,没想到穿越宋朝,建立了这么多不朽功勋。 这些功勋的建立,离不了师傅付予的四样法宝——穿云箭、朱雀痣、麒麟钢枪、骕霜宝骥。 四样宝物陪伴吴玠,东杀西战,起死回生,所向披靡…… 吴玠越想越激动,竟然对着河水唱起《赶性灵》: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呦 哎,三盏盏的那个灯, 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儿呦噢, 哇哇得的那个声。 白脖子的那个哈叭呦, 朝南得的那个咬, 啊呀赶牲灵的那个人 儿呦噢过呀来了。 你若是我的哥哥呦, 招一招的那个手, 啊呀你不是我那哥哥呦噢, 走你的那个路。 《赶性灵》是闻名遐迩的陕北民歌,吴玠在二十一世纪西山省、五丈县、羊角拐中学读书时引唱出名。 那时候,吴玠叫吴三朵,在学校举办的联欢会上献唱了一首《赶性灵》,被省电视台编导看中。 年底省上举办春节晚会,吴三朵与著名歌手王二妮同台演出,轰动城乡。 王二妮是靠《赶性灵》唱红的歌手,配上吴三朵的雄宏男音,比“凤凰传奇”、“玖月奇迹”轰动多了,省台编导边想让他俩来个“妮朵配”,推向全国。 然,就在这时,吴三朵出事了,被毒蜘蛛螋成骷髅,去了另一个世界…… 吴玠正在渭河岸边遐思往事,忽听空中一声震响,云朵里走出几个人来,到了吴玠头顶降落下来,却是四个天兵天将羁押着师傅璇玑教主。 吴玠惊得瞠目结舌,去看缓步走来的师傅,只见他身带铁枷,衣服褴褛,发髻杂乱,被两个天兵天将左右牵着,活脱脱一个触犯刑律的囚犯。 吴玠大怒,霍地拔出麒麟钢枪,指着天兵天将道:“为什么羁押我师傅!放开他,要不,吴玠的麒麟钢枪就不认人!” 四个天兵天将见吴玠威猛,身不由己地向后倒退几步。 一个白脸天将厉声喝道:“胆大狂徒,竟敢威胁天兵天将!” 说着,转向璇玑教主,喝道:“璇玑老儿,你的徒弟见了天兵还敢耀武扬威,成何体统!” 璇玑教主便对吴玠道:“徒儿不要莽撞,老朽犯了天条,理应受到惩罚!” 吴玠睁大眼睛看着师傅,道:“犯了天条?师傅能犯什么天条,要受缧绁之苦……” 璇玑教主长嘘叹晦气,哀声说道:“师傅收你为徒,犯了元始天尊的教规,也就犯了天条!” 吴玠一怔,道:“元始天尊也太不讲理,师傅善心可鉴,收濒临死亡的弟子为徒,有什么不对……” 说犹未了,便见一个黑脸、一个黄脸两名天兵将鬼头刀横在吴玠眼前,道:“狂徒放肆,竟敢说元始天尊坏话,活得腻烦哪是不是……” 吴玠用麒麟钢枪将黑黄两个天将的鬼头刀拨到一边,讪笑一声,道:“元始天尊为老不尊,说他几句又怎样?你们不要仗势欺人,告诉尔等,吴玠的麒麟钢枪不是吃素的!” 白脸天将见说,让黑黄两员天将后退,向吴玠跟前近了几步,道:“吴玠孺子听着,璇玑教主收你为徒,违反天条,元始天尊要将他羁押不周山下受十年牢狱之苦,今日押他见你,是要索回麒麟钢枪、骕霜宝骥、朱雀痣、穿云箭四样宝物!” 白脸天将话音一落,便见吴玠气冲斗牛,愤愤说道:“师傅将四件物器付予某家,某家用来抗金御夏,除暴安良,凭什么要收回……” 白脸天将道:“你用四样宝物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怎么就不能收回!” 吴玠见说,举起麒麟钢枪指着白脸天将道:“简直胡说八道,再敢信口雌黄,吴玠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璇玑教主见吴玠不甘屈服,慌忙上前劝道:“徒儿怎与天将争辩?他们也是执行法令!要怪就得怪那个阴魂不散翁不二含,这厮在元始天尊那里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才使师傅陷入囹圄!” 吴玠道:“翁不二含这厮死有余辜,可元始天尊也不是什么好鸟,自以为自己尊贵,不问青红皂白地冤枉好人!” 白脸天将见吴玠絮絮叨叨,便道:“闲话少说,快将四件宝物交出来,本天将放你一条生路!” 吴玠不以为然地看了白脸天将一眼,道:“倘若吴玠不情愿交呢!” 白脸天将怒气冲天,道:“那就将你碎尸万段!” “癞蛤蟆吞巨象,好大的口气!”吴玠将麒麟钢枪挥了一挥,指着白脸天将道:“吴玠要看你如何碎尸万段!来来来,某与你打上三百回合……” 四个天兵天将见吴玠强硬,全都拿起兵器,璇玑教主拦住他们,道:“官家休恼,徒儿不明事理,还望见谅!” 说着,走到吴玠跟前,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徒儿就将四样物事交还他们吧!” 吴玠“噗通”一声跪倒璇玑教主面前,道:“吴玠原叫吴三朵,是师傅柚木成身才来到宋朝匡扶社稷;如今完颜娄室侵犯关陇,徒儿正要与其搏杀,倘若交出四件物事,还不是自毁长城……” 璇玑长叹道:“为师当初收留你,已经犯了天条;如今被翁不二含一捣鼓,元始天尊更就耿耿于怀,已经做了朱批,让天兵将为师押往不周山下做十年苦役!” 璇玑教主说着,仰天长叹:“元始天尊懵懂,说苍天已死,女真当立;中原英雄当自解武装,让完颜氏实现华夏一统!” 吴玠怒道:“老不自尊的昏神放什么臭屁?女真人是强盗,他却要让强盗一统天下;这样的昏神,尊他干么?师傅不如脱离天庭,来姜城山庄颐享千年!” 说着,将麒麟钢枪在地上一拄,道:“穿云箭和朱雀痣徒儿可以交出,但麒麟钢枪、骕霜宝骥万万不能拿走;哪个敢来邀夺,吴玠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璇玑教主见说,沉默大会,对一旁的白脸天将道:“我这徒儿执拗,能交出朱雀痣、穿云箭已经不易;麒麟钢枪和骕霜宝骥就留给他吧!” 白脸天将沉默半天,道:“也行,可璇玑老儿的十年苦役就要翻成二十年,望你三思而行……” 璇玑教主见说,长叹一声,道:“只要把麒麟钢枪和骕霜宝骥留给徒儿,老朽做二十年苦役也行!” 吴玠见师傅要为自己加倍受苦,疾声喝喊:“师傅不能!万万不能呀!您老人家倘若加受苦役,吴玠宁愿不要麒麟钢枪和骕霜宝骥……” 璇玑教主瞪了吴玠一眼,不再说话,只从他的手掌心中剔出朱雀痣,皮腰带上卸下穿云箭,踏起祥云,和天兵天将飘然而去…… 吴玠放声大哭,愤愤骂道:“什么天庭?什么大帝?什么元始天尊,全是狗屁,和地上的昏晕皇帝没有两样,残害忠良;抬举邪恶,终有一日会遭报应……” 一阵冷风不知什么时候从河道里腾窜上来,直冲吴玠面门。 吴玠只觉浑身发冷,恼怒地看了几眼河水,返身向姜城山庄走去。 一进大门,便见牛皮大鼓威风凛凛地屹立在议事大厅门口。 吴玠突然灵动,拎起鼓槌,对着牛皮大鼓便是一阵猛敲…… 第538章 姜城府吴玠聚将 牛皮大鼓是吴玠回到姜城山庄后建造起来的。 陪伴幽幽原野种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吴玠起初还觉很有意思,可时间一长,便就怀念军营里热火朝天的雄壮氛围,于是,便让于谦、孟洋请来匠工在府第四个角落全都装上牛皮大鼓。 悬装牛皮大鼓的用意很明了,一是图个庄重;二是为了安全。 若有贼寇突然袭来,敲响大鼓,府第上下便会闻鼓而动。 四面墙角的牛皮大鼓平常不用,但议事大厅门前这一面,却是召众聚将的号角。 府上有事,吴玠就擂牛皮鼓,众人便知府君有事,立即从四面八方向议事大厅赶来。 现在已是傍晚,吴玠将牛皮大鼓“咚咚咚”擂响,主仆们听得,立即纷纷赶来。 走在前面的是莫小儿,她拖着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男孩吴一此时十岁;女孩吴媚七岁不到。 吴一一见吴玠,便就撒开莫小儿的手,扑到爹爹跟前,抱住他的腿,奶声奶气问道:“阿爹,是不是金兵打过来哪?孩儿要跟你去杀金兵!” 吴玠见吴一这么来问,便将孩子抱在怀里,在他小鼻子上用手指头刮着,道:“你这小鬼头,和你娘年轻时一样机灵?爹爹刚一敲响牛皮鼓,你就知道要打金兵,是不是睡梦中也梦见打金兵啊!看来你小子是个帅才……” 吴一见爹爹夸奖,高兴得揪住吴玠的耳朵道:“爹爹,一儿要做领兵元帅,将那些金兵全都杀光斩尽……” 莫小儿见吴一揪着吴玠耳朵说话,哼了一声,道:“一儿怎揪爹爹耳朵?难道忘了娘讲给你的‘寇公七岁咏山,司马五岁击缸’的故事?” 吴一挣脱吴玠怀抱,站在地上,对莫小儿道:“娘,一儿没有忘掉您讲的故事!” 说着,小眼睛一瞪,道:“寇公七岁咏山,说的是前朝宰相寇准七岁时就能做《咏泰山诗》;司马五岁击缸,说的是司马光五岁时便击石破缸,救出落缸溺水的儿童……” 吴玠见吴一乖巧,禁不住哈哈大笑,道:“小儿真行,不禁教一儿武功,还让他熟知先哲的孝德壮举,真乃孔夫子再生呀!” 吴一见爹爹夸奖他娘,瞪着黑乌乌的小眼睛看着莫小儿,道:“娘,一儿要跟爹爹去杀金兵!” 莫小儿没好气地说:“屁大的娃娃杀什么金兵!” 吴一不依不饶:“娘说话不算数,你不是说教会一儿枪法,就让一儿去杀金兵吗?一儿现在已把40斤重的錾金虎头枪练得出神入化,娘怎么就变卦哪……” 莫小儿无言以对,一旁的吴媚插上话:“娘,媚儿也要去杀金兵……” 莫小儿见吴媚也来参合,噗哧一声笑了,道:“媚儿和哥哥一样顽皮,等爹爹安排停当,娘就带你俩去杀金兵……” 莫小儿正在这边说话,只见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冬至一梅、仁多菱花全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向议事大厅赶了过来。 章馨怡身后跟着四个孩子,一个是他的儿子吴驰,一个是女儿吴琴;一个是青衣丹枫的儿子吴河,一个是红衣飘萍的儿子吴山。 看见失去亲娘的孩子吴河、吴山,莫小儿不禁潸然泪下,默默说道:“青姐姐、红姐姐命丧真定城,她们两人生前对小儿有恩;如今走了,小儿要定绵薄之力,抚养他们的孩子……” 这时候,章馨怡领着四个孩子走了过来,一见莫小儿,满脸堆笑地说:“莫妹妹来得早?不知官人敲响牛皮鼓有何是由?” 莫小儿道:“小儿也不知道!”说着,拽住吴河、吴山两个孩子的小手,道:“章姐姐,两个孩子你抚养多日,就让小儿代您抚养几天吧!” 章馨怡不明事理,眼睛真眨不眨地看着莫小儿。 莫小儿格格一笑,道:“章姐姐莫非怕小儿夺走吴河、吴山?不会的!” 莫小儿提高嗓音道:“这段时间,小儿正给吴河、吴山传授武功,领在身边,想让他们尽快提高……” 章馨怡见说,这才喜道:“原是这样?馨怡求之不得!妹妹武艺高强,定会让河儿、山儿成为国家栋梁!” 莫小儿道:“青姐姐、红姐姐对小儿有恩,小儿这么做,也是对她们的报答……” 两人正在絮絮叨叨,吴玠已经站在一处高台上讲话:“国家不幸,灾难横生;贼酋完颜娄室入侵关陇,朝廷几十万大军节节败退,姜城山庄是大宋子民,岂能眼睁睁看着金寇步步逼近!” “不能!府院上下应该齐心协力,驱赶鞑虏!”站立满园的男女全都呼喊起来。 吴玠见大家情绪激昂,振振精神道:“如今朝廷建立未稳,奸臣专权,欺君害民,金寇肆虐,国家罹难,玠欲匡扶社稷,抗击金寇,还望大家助一臂之力……” 言犹未了,便见莫小儿跨前一步,道:“列俎豆而习礼仪,孟氏冲年乃尔;执干戈以卫社稷,汪踦小子能然。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莫小儿坚决响应府君诏令,杀敌保国!” 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章馨怡、冬至一梅、仁多菱花也都异口同声,响应府君诏令,杀敌报国。 吴驰、吴骋、吴天、吴下、吴一、吴统、吴河、吴山、吴琴、吴棋、吴书、吴画、吴媚、吴光、吴鲜、吴艳16个孩子也都摩拳擦掌,要跟爹爹去杀金寇! 吴玠见孩子们也给动员起来,心中更就高兴,拉拉这个,摸摸那个,道:“你们是吴门好儿女,先在山庄习练武艺,那个武艺练得好,爹爹就领那个去杀金兵!” 说着,转向章馨怡,道:“馨怡与吾弟吴璘留守府邸,防止金兵偷袭;保护孩子和老人安全!其他各房夫人、丫鬟、园丁做好准备,择日开拔战场……” 言犹未了,便见吴璘上前一步道:“哥哥偏心眼,怎么能把吴璘留在府邸?吴璘跟莫爷爷练得十八般武艺,斩杀金兵如刀砍西瓜,坚决要上战场杀敌!” 吴玠见吴璘血气方刚,不禁笑道:“为兄让璘弟坚守府邸是为了防止金兵突然袭击!” 说着,指指站立远处的莫谦、吴奕、梅尼师太、吴氏安人和几个嬷嬷以及吴驰等十几个孩子道:“莫爷爷、爹爹、梅尼师太、娘、嬷嬷都是高迈之人;还有吴驰、吴一这些小孩不谙世事;只有璘弟和他们投缘,才决定让你和馨怡姐姐留下来!” 章馨怡见吴玠这么来说,也走过来相劝吴璘:“璘弟武艺高强,坚守姜城山庄,金兵得知,就不敢来犯;听哥哥的话,还是留下来吧!” 吴驰、吴一这帮孩子平日里与吴璘混得最熟,也都过来喝喊:“叔叔留下把,我们要和你玩!” 吴璘见十几个孩子这么来说,只好留了下来。 孙荆草见吴璘不再坚持,便将他夸奖一番,对吴玠道:“官人想过没有?驱逐金寇,必须全民皆兵,我们何不竖起义旗,招募四方豪杰!” 吴玠拍个响掌,叫道:“孙夫人与吴玠不谋而合,吴玠早就有招募兵勇之念,正好借此一举……” 这么说过,便对童子鸡道:“要将完颜娄世赶出关陇,并非易事,童小弟可上天王山走一遭,让铁里溪、罗天师徒准备火器,侧面配合……” 童子鸡领命去了,吴玠又派哨骑,分头通知驻扎凤凰山寨的虎师首领王进、史斌;驻扎房山原的鹰师首领权生隶、杨迁;驻扎积石原罗局镇的豹师首领郭子怀、薛睿先,十日后在五丈原集结。 将这些事情安排停当,吴玠对孙荆草道:“夫人是龙狮首领,尽快召集姜城山庄将士,择日赶往五丈原集结……” 站立一旁的郑达,见吴玠给大家都安排了职事,却压根儿没提他的名字,便道:“大哥偏心眼哪,你的几房妻室都有事做,却将我们两口扔在一旁提也不提一声!” 绿衣紫凝见郑达又犯牛脾气,拽拽他的衣角,道:“就你话多,少说几句谁能把你当瓜子……” 第539章 八骏泉吴玠募兵 吴玠见郑达两口儿拌嘴,讪笑一声,道:“为兄早就为贤弟安排好职事,就看你做与不做!” 说着,对洪大嫂、于谦、孟洋道:“我们不是有马前洪嫂,马左于谦,马右孟洋,马后石碐吗?现在石碐在杨家湾养马,马后角色就由郑达来代替吧!” 郑达不明事情,懵懵懂懂看着吴玠,道:“大哥说什么,黑头不懂……” 吴玠道:“马前洪嫂,马左于谦,马右孟洋,马后石碐是玠的四大保镖,现在让你充任其中一个,是否愿意?” 郑达哈哈大笑:“原来这样,洒家自和大哥在太白山结为金兰,就是你的保镖,现在来做,还不是轻车熟路!” 说着一顿,道:“这一次做了,是不是半步不离地跟着屁股门转?” 吴玠笑道:“吴玠哪有这大谱?马前、马左、马右、马后的用意为的是作战时相互照应,密切配合,跟着屁股门,还不把人转晕!” 郑达呵呵大笑:“大哥说得好!可不知黑头现在要做什么……” 吴玠道:“贤弟与洪大嫂、于谦、孟洋一道配合在下和小儿去陈仓城招募义军……” 却说陈仓城北面有座土山叫大羽山,大羽山下有眼泉叫“八骏泉”。 八骏泉应周穆王而生——周穆王当年西征番夷时来到大羽山下,将士们口舌干渴,却找不到水源。 这时候,八匹骏马突然发飚,用蹄子在地上狠刨,不一会,一泓泉水奔涌而出。 穆王大军解决了饮水问题,此泉便被命为“八骏泉” 西周以后,八骏泉成了附近百姓维系生命的唯一水源。 楚汉相争时,刘邦遣大将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来到大羽山下,军士前往八骏泉取水,却被一条青龙吞噬,伤及不少性命。 韩信大怒,决心斩除青龙,便就单枪匹马赶到八骏泉边,果然见一条青龙盘踞那里张牙舞爪。 韩信怒不可遏第指着青龙喊道:“孽障还不闪开让军士取水?再敢兴奋作浪,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青龙哈哈大笑,突然说起人语:“韩信孺子,本龙受楚霸王之命,在这里守护八骏泉,你是刘邦属下,断儿水源理所应当!” 韩信见青龙助纣为虐,便就抽出腰间的七星宝剑,去斩青龙。 青龙见韩信宝剑刺来,霍地一身腾飞而起,躲过剑锋,张牙舞爪,向韩信剪来;韩信一闪身子躲过。 一龙一汉,在大羽山下打得不可开交;韩信毕竟是骁勇战将,越打越猛,青龙却力不从心,节节败退打算逃跑。 韩信哪能放过青龙,手中的七星宝剑挥舞得“呼呼”起风,将青龙逼到悬崖边上,一剑砍去脑袋。 失去脑袋的青龙挣扎半天,最后和大羽山融为一体,从此,大羽山便叫蟠龙山,八骏泉也叫马刨泉。 马泡泉水有滋润皮肤,健身养颜之功效,每天从早到晚,来泉汲水的百姓络绎不绝…… 吴玠和莫小儿、洪大嫂、郑达、于谦、孟洋几人来到八骏泉边,将招募大旗悬在一棵大树上,旁边贴出一张告示,曰: 华夏之地,物华天宝,自立 国后国强民富,四夷顺服。 然宣和以来,奸臣当道,朝 纲紊乱,法纪不振,横祸丛 生。窃权者豺心蛇性,贪赃 于己,枉法在朝;庸人上位, 祸乱百姓,致村野愤怒,民 怨弥重。忠直之士或杀或禁, 智贤之士或隐或遁;金寇趁 机侵入,毁吾长城,掠吾二 帝,生灵涂炭,饿殍遍野, 乃吾辈之耻辱也。 高宗皇帝欲振朝纲,则积尘 难返;士林之风不存,万马 齐喑悲哀。内忧之势,洽如 鱼游沸鼎之中,燕巢飞幕之 上。 外患之灾更可堪忧——女真 屡犯中原,金将完颜娄室逼 近关陇,国家有倒悬之危, 民族有累卵之祸。前西军元 帅吴玠愿银万两,于八骏泉 边招募义军,亟吾民族,卫吾 故土,望乡亲们鼎力支持。 凡年满16岁以上,50岁以下 之男,有应募意愿,从即日 起,在八骏泉边接受检验。 检验标准——挑水闪担:即 在八骏泉边担清水一担,挑 至原上苏家庄。 合格者,即为义军一员,享 受每月俸银5两。 相互转告,切勿延误! 建炎二年秋月 消息传出,陈仓地面万民沸腾,人们奔走相告,结帮搭伙,前来看个究竟;一时间,八骏泉边聚来上万民众。 吴玠见乡亲们群情激昂,便将金兵压境,关陇危机之势通报一番,道:“国家临难,匹夫有责,应募从戎,杀戮金寇,当为男儿之志向!” 吴玠讲礼一毕,便见人头攒动,不少青壮年男子声称要跟吴玠上战场杀戮金兵。 吴玠欣然,即让郑达、于谦、孟洋在八骏泉边挑水检验。 其内容为:应征者挑一副桶担,在八骏泉里装满两桶清水,尔后挑往苏家庄。 苏家庄那边有莫小儿、洪大嫂、绿衣紫凝验收。 凡桶水滴漏不止一乍,到达苏家庄者,即为合格。 合格者发给号牌,凭号牌领取衣物、枪械,并且提前预支5两俸银。 优厚的招募条件,引得应募者交口称道,上千名青壮年男子纷纷在于谦跟前领取桶担;又在郑达、孟洋监视下,将八骏泉水装进木桶,挑往苏家庄。 原来,从八骏泉到苏家庄,要上一面山坡,名曰“蟠龙坡”。 蟠龙坡不是很陡,但却很长,力量单薄者往往输在半山坡中;只有精力旺盛、耐力持久者,才能攀上坡去,将桶水挑到苏家庄莫小儿几人的验收点。 吴玠骑着骕霜宝骥在蟠龙坡上来去巡查,一路激发气馁者;鞭策强壮者;挑水募兵如火如荼进行…… 然,天有不测风云。天正午时,忽听北边传来急骤的马蹄声,须臾,一队官兵骑着高头大马飞驶过来。 官兵到了八骏泉边,瞅见清凌凌的泉水,喝喊一声,纷纷下马,将人群驱赶开去,围住八骏泉,人饮水马解渴。 应聘者王大赛挑着两桶水正向蟠龙坡赶去,也被涌来的官兵撞飞。 王大赛没好气地说了声:“急那么个抢孝帽去?没见老子挑水验兵吗,将桶担儿撞翻,让老子这个兵如何去当……” 第540章 刚愎自负曲正甫 这些官兵平常欺负人成了习惯,百姓见了他们只会唯唯诺诺,百依百顺;突然遇到言语不恭者,脸上便挂不住。于是,围将上去,对王大赛拳脚相向。 王大赛是生坯子,哪能示弱,回手扯住一个官兵,照面门就是一记猛拳。 这记猛拳竟有推山倒海之力,将官兵两颗门牙掀却。 你到这个官兵是谁,他就是这队人马的头儿——先锋官盖斯里。 王大赛掀却盖斯里两颗门牙,不啻于龙潭抢珠,虎口拔牙,这厮一下子跳将起来,拔出军刀,向王大赛砍去。 王大赛躲闪不及,胳膊上早中一刀,鲜血顿时奔涌而出,方知盖斯里是个白铁刀,吓得撒腿逃跑。 但盖斯里岂能饶恕掀却门牙的王大赛,提着砍刀紧追不舍。 眼见王大赛就要丧命盖斯里刀下,千钧一发时,却听一阵吼喊声响起:“青天白日,滥杀无辜,难道就没王法……” 盖斯里一怔,只见斜刺里闯出一个人来,却是黑头豹郑达。 郑达不由分说,挥舞手中的混铁棍,将盖斯里的大砍刀打落在地。 盖斯里见郑达黑头黑脸,人高马大,先是一愣,随即骂道:“你这黑头,活得腻烦哪是不是,敢来阻挡爷爷?还不让开道儿……” 言犹未了,郑达的混铁棍已在盖斯里脑门上开花,红的、白的脑汁儿须臾间洒淌一地…… 官兵见盖斯里毙命,哄喊着将郑达围裹起来,刀枪相向。 一旁的于谦、孟洋早就耐不住性子,齐眉水火棍、龙虎三节鞭同时亮起,向官兵冲杀过去。 官兵人数虽多,可如何抵挡得住三员虎将?不出一袋烟功夫,地上便摆满尸体。 侥幸未丢性命的官兵,哪个还敢对抗?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腿,呼兄唤弟,惶惶而逃…… 郑达见官兵逃遁,乐得哈哈大笑:“直娘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黑爷爷叫尔等看看,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郑达、于谦、孟洋正在这边欢欣,却见官兵卷土重来,人数比时才多了数倍。 原来,这支官兵是泾原路经略使曲端的队伍。 曲端字正甫,父亲曲涣曾任左班殿直,战死沙场后,曲端袭了父职。 完颜娄室侵犯关陇,朝廷命王庶为节制使,指挥陕西战事,曲端不服。 王庶字子尚,北地庆州人,宋徽宗崇宁五年进士。 王庶任泾州保定县知县时,被种师道推荐,调为怀德军通判、富延经略使兼延安府知府。 王庶深谋熟略、忠勇英烈,在任上累立战功,进爵为集英殿修撰,又提升为龙图阁待制,这次节制陕西六路军马,也是众望所归。 接到朝廷阻击金兵的命令,王庶立即传檄陕西各路军兵,拟定时间共同讨伐敌寇,但泾原路经略使曲端却耿耿于怀。 曲端平时就不服从王庶领导,以未接到朝廷命令来推辞;过了几天,朝廷下了命令,但曲端又以其他原因推辞。 金人探知曲端与王庶不和,便避实就虚,合兵侵犯富州、延州。 王庶当时在坊州(今黄陵、宜君县境内),闻金兵向富州、延州进发,立即连夜赶路,想在富、延两州组织兵力阻止金兵。 但金人却未直接去延州,而是绕道攻陷丹州(今陕西省宜川县)。 丹州在富、延之间,王庶只能防守其中一路;他督促统率泾原精兵强将的曲端进兵救援,但曲端按兵不动。 王庶见延州受金兵围攻十分危急,曲端援兵迟迟不到,便亲自率领散兵游勇前去增援。 王庶赶到甘泉,延州已经失守;王庶无所归附,就把自带的军队交付凤翔知府王燮,自己仅带百余骑赶到襄乐(甘肃宁县)慰劳驻军。 王庶前往襄乐,一方面是代表朝廷稳定军心,另一个目的是想依靠曲端,东山再起。 然而曲端却不拿正眼来看这个朝廷钦差的陕西六路军马节制使。 王庶一到曲端驻地,曲端便横挑鼻子竖挑眼,还命令王庶每进一道门,将所带从骑减少一半。 等王庶来到曲端军帐,仅剩几名随行卫兵。 曲端不迎接朝廷远道而来的六路总兵节制使王庶,反而稳坐大帐之中,用嘲弄的口吻追问王庶为什么会失守延州,言辞凿凿道:“节制使只知爱惜你的身家性命,怎么不知爱惜天子的江山城池?节制使平安来到曲端军中,可延州城池还属朝廷所有吗……” 王庶见曲端信口雌黄,咄咄逼人,冷笑一声,道:“王庶是朝廷册封的陕西六路总兵节制使,多次命令将军救援延州,将军怕死不服从,能说明你不爱自己的身家性命?” 曲端被问住,不禁勃然大怒,阴谋在军中杀死王庶而夺取兵权。但感到自己势单力薄,连夜上宁州去见谢亮,道:“延州是五路的咽喉,现在丢失了。《春秋》上说,‘大夫出疆域之外,可以自主决定事情。’请将军协助曲端诛杀王庶!” 谢亮惊道:“曲将军是朝廷命官,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上面的指令,擅自诛杀朝廷大臣,这是飞扬跋扈,谢某不敢这样做,你自己去干吧……” 曲端碰了一鼻子灰,沮丧而归;气恨不过,还是夺了王庶的节制使印信,并拘留了他的下属。 这时候,皇帝下诏书命王庶回京防守,曲端才放缓对王庶动手。 王庶知道曲端不会放过自己,晚上率数骑偷出曲端营寨,向陈仓方向逃遁。 曲端得知王庶逃走,立即率领大军追赶,没想到先头部队在陈仓城和郑达、于谦、孟洋相遇,先锋官盖斯里也被郑达打死。 盖斯里为曲端内弟,是曲端麾下的顶梁支柱,突然被郑达杀死,曲端岂能咽下这口恶气?立即整顿人马,前去八骏泉报仇雪恨…… 于谦见官兵卷土重来,慌对郑达道:“这帮杂碎一定是来寻仇的,元帅和莫姑娘、洪大嫂、绿衣紫凝现在蟠龙坡和苏家庄,这么多官兵我们三人如何应付!” 第541章 郑达勇战曲正甫 郑达嘿嘿一笑,道:“洒家当年在平江府,面对朱勔的数万官兵,一棍混铁棍打得他们人仰马翻;眼前区区蟊贼,不在话下!” 说着,对于谦、孟洋道:“你二人迅速疏散应征的乡亲,洒家一人去会他们!” 于谦见郑达这么来说,便对孟洋道:“兄弟快去通报元帅和莫姑娘,这里的事情交由在下打理!” 孟洋见说,飞快地向蟠龙坡跑去,郑达则手提混铁棍,迎着官兵而去…… 却说曲端追赶王庶未果,兵滞陈仓城北边的金河镇,独自一人徘徊在荒野上抒发忧思。 忧思未发几回,却见先头部队溃败而来。曲端问明情况,方知盖斯里被一个黑大汉打死;一个手持齐眉水火棍和一个使用龙虎三节鞭的汉子有相助黑汉,打死几十个官兵,官兵抵挡不住,逃遁回来向他禀报。 曲端听完兵士叙说,气得“呀呀呀”直叫。他本是刚愎自负之人,哪能咽下这等窝囊气,立即跨上乌骓马,挥舞偃月刀,对兵士喝道:“我军刚到关中,就受这种鸟气,是可忍孰不可忍!弟兄们马上跟老夫返杀回去,砍下三个强徒的头颅,祭奠盖斯里将军……” 曲端率众来到蟠龙山下,早见一个黑大汉手执混铁棍,威风凛凛站在前面,拦住去路。 曲端不禁讪笑起来:“此螳臂挡车,蚍蜉撼树也!” 于是,让大军停止前进,他则打马上前,疾声喝问:“你是什么鸟人,敢阻大军去路?报上名和姓来,本将军再与你计较!” 汉子嘿嘿一笑,厉声说道:“洒家郑达,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这鸟头,何方杂碎,也给爷爷报个姓名!” 曲端方知阻拦大军的汉子就是郑达,怒气冲冲说道:“原来你就是郑达?老夫泾原路经略使曲端,正要拿你为何先锋官盖斯里报仇雪恨,没想到你会送上门来!” 郑达扬声大笑:“你是曲端,听说也是个英雄,却怎么训练出一帮混蛋部下?那个叫盖斯里的家伙滥杀无辜,洒家才送他上了西天!你既是曲端,黑爷今日叫你见识一下混铁棍的厉害!” 说着,冲杀过去,举棍就打。曲端慌忙用偃月刀去挡,只听“哐啷”一声震响,混铁棍打在偃月刀上,竟有千钧之力,曲端被震得双手发麻,慌忙退到一边。 郑达见得,疾步追来,可他是步战,曲端有乌骓马,哪里追赶得上?气呼呼站在地上喝喊:“曲端老匹夫,害怕了就下马投降,岂能这样东躲西闪和洒家泡蘑菇……” 曲端见郑达怒发冲冠,心中笑道:此等莽汉,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于是,打马来到副将跟前耳语一气,重新回到郑达跟前,挑衅似地说:“郑达匹夫,不要以为老夫怕你,老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也多,来来来,老夫就和你打上三百回合……” 言语中,策动乌骓马,手执偃月刀,向郑达冲将过来。 郑达举棍抵挡,两人打了十几个回合,曲端招架不住,虚晃一刀,打马遁逃。 郑达见曲端遁逃,岂能放过,于后紧紧追赶。 来到一座山谷,名曰蚂蚁沟,但见沟深石险,四处长满一人来高的荆棘、蒿草。 郑达心中一惊,默默说道:曲端这厮将洒家领到蚂蚁沟,莫非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倘若蒿草中设下埋伏,洒家还不束手就擒…… 心中想过,拖着混铁棍往后便走,却听一阵梆子响起,蒿草丛中伸出十几把弯钩,对着郑达的脚腿乱勾。 郑达惶恐,用混铁棍擂打,但弯钩横七竖八,将他一股脑儿钩翻。 郑达喝喊着强行挣扎,蒿草中哗啦啦奔出几百兵士,将他按在地上,捆绑起来。 郑达歇斯底里吆喝:“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设下机关暗算洒家……” 说言未了,便见曲端打马返回,看着郑达哈哈大笑:“黑莽货,你中了老夫圈套,还有什么话说!” 郑达啐了一口,道:“士可杀而不可侮,要杀要剐,请你随便……” 却说王庶那一晚率数骑逃出曲端军营,慌不择道地向陈仓城一路赶来。 过了千阳岭,听见后面喊杀声不断,方知曲端率兵追赶,便就不走大路,绕道冯家山,在小路上奔波疾行。 过了桥镇,来到苏家庄,却见不少汉子挑着桶担,从原底下往上挑水,一个白须老翁拄着龙头拐杖,站在路边乐呵呵地观看。 王庶感到蹊跷,便就上前一礼,询问老翁:“敢问老丈,这么多人为什么从原下挑水上原?莫非这地方久旱未雨……” 老翁捻须而笑:“不是久旱未雨,而是用闪担挑水招募兵勇!” 王庶诧异,款款说道:“真乃项橐童牙作师,甘罗孱口为相!用闪担挑水招募兵勇?谁的主意?” 老翁捻须而笑:“此乃吴玠之招,招募告示一经贴出,一周边百里之内的乡民全都响应,应聘者络绎不绝!” 王庶惊道:“此吴玠是不是被童贯诬陷的西军元帅!” 老翁道:“正是他,国家当前,只有吴玠有此胆略!他疏家资上万,在陈仓地面招募乡勇;凡选中者即发服装、刀枪,还预支纹银5两!” 王庶感动不已,默默寻思:卑职身为陕西六路兵马节制使,也没这般气派;吴玠竟能自筹军资聚众抗金,其高风亮节实在敬服…… 心中想过,便就谢过老翁,前去会见吴玠。 这时候,吴玠正和莫小儿在苏家庄一处庭院里谈论招募之事。 莫小儿不无兴奋地说:“玠哥哥的闪担挑水之法还真管用,只有三天,我们便招募到2000多兵勇!” 吴玠见说,嘿嘿一笑:“看来关陇百姓的爱国热情十分高涨,可不知准备的银两够不够支度费用?” 洪大嫂道:“姑爷放心,府上管家钱立日已经送来纹银五万两,募兵费用绰绰有余!” 吴玠诧异愕然:“有这么多?玠真有点不相信!” 洪大嫂笑道:“姑爷孤陋寡闻了,府上别的收入不说,光我那口子在杨家湾的马场,一年就能收入纹银十万两,招募兵勇这点费用,只是一根小拇指头!” 吴玠喟叹一声:“没想到石碐兄的马场这般红火,玠这段时间忙碌了,没顾上过问马场的事情!” 说着一顿,道:“当年石兄杀了张子伦的侄儿张守道,被官府刺配青泥岭牧马监养马,本以为万劫难归,哪想到学会养马技术。我们在酉阳岭与西夏军队鏖战时,石兄就送来良马上千;这次在杨家湾兴办养马场,完全是不经意的事情,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入,真乃福之祸所伏,祸之福所依啊……” 第542章 王庶拜揖吴晋卿 洪大嫂见我就这么来说,不禁欣欣然,道:“石碐的养马场引进汗血马后,大力培植,一匹汗血马近万两银子,一年卖十几匹汗血马,便可收入十万两,还不算其它马匹的收入……” 吴玠感慨不已,道:“看来古人的‘无农不稳,无商不富’之谈是经验之总结;以前吴玠小觑商人,现在得彻底改变观念啦!” 莫小儿见吴玠和洪大嫂说得投机,不禁笑道:“你两个怎么尿一个壶去哪?洪大嫂从小杀猪宰羊,喜欢这行倒也说得过去;玠哥哥做过西军元帅,怎么张口闭口也是商人、金钱什么的……” 吴玠道:“做元帅时,朝廷给发俸银,不做元帅失去俸银,就得自己做商人赚取,没有金钱,我们恐怕万事难做!小儿不要只想着打打杀杀,应该向洪大嫂学习经商赚钱的本领!” 莫小儿嘿嘿一笑:“小儿只知舞枪弄棒,没有做商人的天赋!” 吴玠清清嗓音道:“春秋战国时的大将军范蠡,是越王勾点的股肱之臣,辅助越王勾点打败吴王夫差,成了一方霸主,可后来还是做了商人。范蠡在齐国定陶做生意,挣了好多金钱,全都施舍给穷人,人们便唤他陶朱公,成了华夏一族的财神爷;陶朱公能经商,小儿怎么不能……” 几人正在说道,却见门子来报,说一个自称陕西六路兵马节制使的王庶王大人求见!吴玠一听,慌忙说道:“是王庶王大人?快快请见!” 嘴里说着,大步流星走到门外,王庶和几十个卫士手牵马匹,已经来到跟前。 吴玠纳头便拜,道:“节制使大人驾到,吴玠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王庶扶起吴玠,道:“将军客气了,您本是西军元帅,卑职早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说着,一顿,道:“吴将军正在招兵买马?” 吴玠道:“女真人亡宋之心不死,朝廷几十万大军竟然抵挡不住完颜娄室二万骑兵,吴玠出于义愤,才在此举旗募兵,要与金兵决一死战!” 王庶紧紧攥住吴玠的双手,眼含热泪,道:“朝廷如果多几个吴兄这样的义士,何愁国土不守?可眼下的军队是帮派林立,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相互倾轧,才让金兵钻了空子,步步紧逼!” 王庶说着,不觉潸然泪下:“卑职之所以来到陈仓地面,也是深受其害!” 吴玠大惊,询问王庶为何流泪,遇到什么解不开的事情! 王庶道:“老夫是朝廷钦封的陕西六路兵马节制使,可曲端那厮每每不服,卑职与其理论,他竟要加害;卑职夜逃出来,曲端还不放过,骤然率军追杀。卑职东躲西逃,惶惶似漏网之鱼,来到陈仓地面,没成想与将军相逢!” 吴玠拍案而起:“曲端胆大妄为,竟然千里追杀朝廷命官……” 王庶道:“曲端心胸狭仄,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目中无人,早想对卑职动杀机,卑职却把他当作知己,没想到养虎为患,伤及其身……” 吴玠和王庶正在谈说曲端,却见孟洋急急赶来,到了吴玠跟前,躬身一礼,道:“主人不好,小的和郑达、于谦在八骏泉检验兵勇,被一队官兵包围;郑达、于谦正和他们厮杀,小人见敌众我寡,急急赶过来给主人报信!” 吴玠见说,喝喊一声:“这是曲端的队伍,曲端追杀节制使大人到此,又和三位兄弟打将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呼喊莫小儿、洪大嫂、吕紫凝道:“曲端老匹夫打上门来啦,我们立即下原应战……” 言犹未了,却见王庶走上前来道:“曲端是冲老夫而来,老夫这里就去会他!” 吴玠急道:“不成不成,大人一旦露面,还不被曲端那厮逮个正着?” 说着指指庭院里那排房子道:“末将让下人早给大人准备好住处,大人和卫士就去屋内歇息吧!” 王庶道:“卑职是陕西六路兵马节制使,走到这一步,也是窝囊至极;现在有吴将军保驾,量他曲端也奈何不了!” 吴玠见说,只好答应和王庶同行。于是,让莫小儿、洪大嫂、吕紫凝带上招募来的2000多兵士随后,向八骏泉而去。 吴玠一行赶到八骏泉,便见于谦慌慌张张过来禀报,说郑达被曲端用计擒获,押解陵原去了。 绿衣紫凝听说郑达被曲端俘获,禁不住放声大哭,嘤嘤说道:“紫凝有了身孕,不能让孩子出生后见不上父亲!吴大哥,你一定要救出郑达,让我们夫妻重新团圆……” 吴玠安慰紫凝:“弟妹放心,有吴玠在,郑达定会安然无恙!曲端老匹夫敢擒郑达,吴玠就端他的窝巢……” 言语中,吩咐哨骑分头召唤龙师首领孙荆草;虎师首领王进、史斌;鹰师首领权生隶、杨迁;豹师首领郭子怀、薛睿先,让四路人马火速赶往陈仓城,与曲端见个高低。 哨骑未动,王庶却道:“将军如此安排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吴玠“哟呵”一声,道:“远水解不了近渴?难道大人有近水解渴之计!” 王庶道:“曲端执拗自负,既然拿了郑达,随时都可杀害;未等四路人马到来,郑达的人头恐怕已经落地!” 吴玠看着王庶,道:“依大人之言,无需调剂四路军马!” 王庶定定神,道:“那倒不是,只是等不及四路兵马到来,郑达就有危险!” 吴玠道:“哪该咋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郑达兄弟死在曲端手中!” 王庶喟叹一声,道:“事到如今,只能将卑职推出去了!” 吴玠道:“大人你说什么?将你推出去?” 王庶道:“曲端不是追杀卑职才来到陈仓城吗?将军倘若将卑职押送给曲端,换回郑达,不就结啦!” 吴玠愤然说道:“吴玠是堂堂男儿,岂能出卖朋友,不行不行!” 王庶掩鼻一笑,道:“将军将卑职押解曲端军营,可趁曲端不备,将其捉拿,为朝廷除掉一块毒瘤,何乐而不为!” 第543章 吴玠施计赚曲端 吴玠思忖一气,摆摆手道:“大人是陕西六路兵马节制使,这样押送给曲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吴玠如何向圣上交待!” 王庶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眼下形势紧迫,只能孤注一掷了!” 说着振振精神道:“将军将卑职押解给曲端,不是还有抢夺回来的机会吗?怎能认定会有三长两短……” 吴玠默然无语,王庶催促道:“将军不能再犹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此行动吧!” 吴玠寻思半天,想不出第二个好主意,只好依王庶所言而行。 他让莫小儿和洪大嫂一左一右羁押着王庶,千嘱咐万叮咛,要保证大人的安全,自己则在前面开路,向曲端军营走去,…… 不说吴玠如何将王庶押解曲端军营,只说曲端兵发陈仓后,将军队驻扎在城北五里之遥的陵原之上。 陵原因安葬唐末秦王李茂忠而得名,曲端选此处安营扎寨,似乎是想沾点李茂忠的阴德。 军营在秦王陵前成月牙形排开,擒获郑达后,曲端便在月牙形的军营里设下祭坛,祭奠死去的妻弟盖斯里。 盖斯里的妻子、儿女;曲端的妻子、儿女,全都披麻戴孝,伏跪灵堂前面燃烧纸钱,哀嚎招魂。 哀嚎声中,一队手持鬼头刀的刽子手簇拥着郑达来到祭坛,将他五花大绑在一根木柱子上。 三声炮响,曲端带着一帮随从走向祭坛,祭坛周际站立的持枪兵士立即行执枪礼,嘴里呼喊:“杀一儆百,报仇雪恨!” 肃穆庄严的场面,完全可与朝廷秋后问斩犯人时的氛围相媲美。 郑达见曲端坐在祭坛之上,立即破口大骂:“曲端老杀才,洒家与你誓不两立;今日杀了郑达,二十年后又是一条汉子……” 喊犹未了,却听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须臾间,只见一个哨骑飞奔而来,跑到祭坛跟前,对曲端禀道:“启禀大人,有人将王庶送来了……” 曲端听说有人送来王庶,不禁一怔,迅速走下祭坛,站在高处去看,果然见王庶被几个兵勇押着向这边走来。 曲端喜不胜喜,小跑着迎了上去,对王庶便是一顿呵斥:“好个腌臜王庶,你不是会跑吗?可跑了初一,跑不出十五;曲某未能逮住你;却有人逮住送交老夫啦!这是天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庶见曲端吵吵呵呵,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将脑袋耷拉在胸前不说话。 曲端哈哈大笑:“好一个陕西六路兵马节制使,原来也做癞皮狗!” 吴玠见曲端用言语侮辱王庶,有意无意地将手中的麒麟钢枪在地上墩了几墩,故意咳嗽起来。 曲端回过身来,见吴玠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唇红齿白,有周瑜之貌,马超之勇,不禁问道:“将军是如何逮住王庶的!” 吴玠瞪了曲端几眼,讪笑一声:“他自己撞到末将枪口上来的,这叫踏破铁血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曲端见吴玠口齿流利,躬身一礼,道:“感谢将军了,可不知将军姓甚名谁,将王庶押解给曲某,有何要求!” 吴玠道:“末将姓吴名玠字晋卿,曲将军拿了义弟郑达,末将拿王庶来换!” 曲端“哟呵”一声,不禁瞠目结舌,道:“原来将军就是吴玠?当年西夏天王李良元、晋国王察哥一见将军望风披靡,今日竟让曲某一见,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说着把手指指郑达道:“郑达是将军义弟?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曲端立即对祭坛那边喊道:“快给郑将军松绑!” 几个兵士给郑达松了绑,曲端等待吴玠将王庶交给他,没成想郑达却在那边发起威来。 只见他从到祭坛下面,折断一根旗杆拎在手中乱打,祭坛两边的兵士纷纷倒退而去。 郑达见兵士倒退,趁机抢了一杆标枪,左挑梅花,右点樱桃,杀得官兵四处逃散。 吴玠没想到形势有变,便给莫小儿和洪大嫂使眼色,慢慢向后倒退。 曲端见得,慌忙说道:“吴将军不讲诚信哪?快将王庶交给老夫!” 吴玠冷笑一声:“想得倒美,王大人是陕西六路兵马节制使,怎么能随随便便交给你!” 曲端方知上当,厉声喝喊:“校尉们听令,四面合围,拿下这帮蟊贼……” 王庶见得,立即拿出朝廷授予的印信,道:“本使是朝廷钦封的陕西六路兵马节制使,那个敢动,格杀勿论!” 军士见王庶有朝廷授予的印信,眼巴巴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曲端喊道:“你们是曲某一手栽培,关键时刻,难道要胳膊肘儿往外拗……” 曲端的亲信见主人这么来说,便就鼓吵骚动,率领兵士向前运动。 洪大嫂、于谦、孟洋、紫凝见得,立即冲上前去一阵乱打,曲端的兵士纷纷后退。 曲端见兵士退了回去,知道大事不好,撒开脚丫也想逃遁,却被莫小儿用金雕宝剑逼住,道:“想逃,没那么容易,快让兵士放下武器,听候节制使处置,敢说一个不字,立马砍下脑袋……” 曲端见四面楚歌,积重难返,只好让兵士放下武器。 兵士们放下武器后站立一边,郑达却冲到曲端跟前,扬手就是几个耳光。 曲端被打得眼冒金花,郑达从紫凝手中抢过宝剑,要砍曲端脑袋! 曲端吓得脸色乌青,不得不向王庶求情:“王大人,曲某有眼不识金镶玉,多有得罪,还望大人不计前嫌,看在曲某对朝廷有功的份上,绕过这一次吧!” 王庶见曲端低下不屈的头颅,便对郑达道:“郑将军息怒,曲端是该杀,可现在不是时候;完颜娄室逼近关陇,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留他一条活命,将功赎罪……” 吴玠也来劝阻郑达,郑达才将曲端释放…… 曲端羞愧难当,伏跪地上叩谢王庶和吴玠,王庶道:“为了国家利益,本节制使不计前嫌,仍然让你做泾源经略使,还望将军好自为之……” 第544章 援华州吴玠聚兵 曲端见王庶不杀自己,不禁潸然泪下,款款说道:“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计卑职之过;您的恩德卑职永世不忘!” 王庶道:“金寇入侵,关陇百姓生灵涂炭,我们同室操戈,只能使金兵痛快!” 说着,不无焦虑,道:“敌酋完颜娄室,前阵子用两万人马在关中地面纵横捭阖,占领不少州县;我军从中斡旋,投降完颜娄世的西部州县又都反水。如今完颜娄驻扎京兆府,有可能重新向西进犯,将军可率本部人马在兴平一线设防,阻止金兵西进!” 曲端谢过王庶,率领部下向兴平一线去了。 曲端走后,吴玠对王庶道:“王大人真是良善之士,就这么相信曲端!” 王庶见吴玠这么来讲,不以为然地说:“曲端这人心胸是笑了一些,可作战还是一把好手,刚刚经过我们打压,相信他不会辜负王某期望!” 吴玠哈哈大笑,道:“王大人真乃良善之人!以某来看,曲端这人不好琢磨,你说他坏吧,直面金兵时却能打出威风;你说他不坏,做救援总是避重就轻,甚至违抗上司军令!” 吴玠说着,提高嗓音道:“曲端追杀大人到陈仓地面,足以说明他心狠手辣!在下判断,他不会在兴平一线设防,定会退到周至一带,因为周至是秦岭山脉的垭口;倘若完颜娄室不好抵挡,曲端一定会领军隐居秦岭山中保存实力,来做日后的西北王!” 王庶不信吴玠的判断,派哨骑随后查看。 哨骑回报,说曲端过了扶风,果然没在兴平一线设防,而是退至周至一线的秦岭山中。 王庶气得咬牙切齿,厉声骂道:“曲端狗奴,果然出尔反尔;要知这样,还不如当初一刀砍了他!” 吴玠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曲端抗击西夏是有功之臣;可金兵入侵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军令,定是被金人的气势吓住了!” 吴玠说着,挥挥手,铿锵有力道:“不管他了,吴玠麾下有龙虎鹰豹四个战队,这次在八骏泉又招募2000兵勇,抵抗完颜娄室不在话下!” 王庶见说,感激涕泪,双手抱拳频频施礼道:“吴兄真乃韩信再生,子房现世;国家的抗鼎之才!卑职马上要回临安向皇上报告陕西军情,关陇一带军事就拜托吴兄费心了!” 吴玠哈哈大笑:“吴玠是炎黄子孙,做朝廷元帅时抵抗外夷侵略;不做朝廷元帅照样打击来犯之敌!大人放心去临安,关陇战局,全在吴玠心中……” 王庶见说,潸然泪下,再次拜过吴玠,带了几十骑护卫,向临安而去,吴玠把王庶送出十来里远,见王庶和护卫走得不见踪影,即对身边将士发令:“兵发五丈原,会合四路人马……” 却说五丈原在渭河之南,距陈仓城七八十里路程。 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在五丈原安营扎寨,隔条渭河,与魏国都督司马懿相持作战。 为了解决士兵的粮食度用问题,诸葛亮打算在渭河以南长期固守,教民稼穑。 时至今日,五丈原一带还有诸葛亮教兵士挖掘的水井;开垦的田地。 那时候,司马懿大军驻扎在渭河北岸的三道岭;见诸葛亮在渭河以南屯兵垦田;魏兵也在渭河以北的积石原开垦土地,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诸葛亮无愧于军事家,选择屯兵的地方五丈原北有渭河,东有渭河的支流斜峪河;西有渭河的支流麦粒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距五丈原五里之处的魏延城,频临渭水,利于舟楫出击,是攻打魏军的前沿阵地。 只可惜有勇有谋的魏大将军时常和诸葛亮战术相左,且与长史杨仪意见不和;诸葛亮死后,杨仪得到兵权,唆使马岱将魏延杀害在汉中虎头桥,留下一桩千古奇冤。 吴玠和莫小儿、洪大嫂、郑达、于谦、孟洋、吕紫凝等人率2000人马从陈仓城出发,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五丈原。 挖掘见天色还早,便就率领众将士依次拜谒了诸葛庙、魏延城,在渭水之滨安下营寨。 很快,龙师首领孙荆草率领田牧香、赵玲燕、雷鸣、吕毅、马嵬和2000人马,打着红旗逶迤而来。 吴玠接了孙夫人,问及石碐近况。孙荆草道:“石碐、冬至一梅、仁多菱花在马场忙得不可脱身,这次东征他们赶不来了!” 吴玠见说,点头准允。随之,将八骏泉招募来的2000人马归入龙狮,受孙荆草统领。 不一会,王进、史斌率领虎师5000人马尽打黄旗赶来。 权生隶、杨迁率鹰师5000人马尽打蓝旗赶来。 郭子怀、薛睿先率豹师5000人马尽打绿旗赶来。 龙、虎、狮、豹各有人马5000,加上吴玠的亲兵卫队,吴玠麾下有人马2万多,统称“吴家军”。 吴家军将士人人斗胆,个个扬眉,吴玠心中大喜,站在全军面前欣欣说道:“在下朝思暮想的吴家军初具规模,吴家军没用朝廷一文银饷,所有辎重装备全是龙、虎、鹰、豹各位首领自筹,吴玠在这里向各位有礼啦!” 吴玠说着,朝龙、虎、鹰、豹四个阵队频频施礼:“吴玠感谢各位首领相助,这两年里,龙虎鹰豹四个战队分地域驻扎,亦军亦商,亦农亦工,是军队不断发展壮大。 吴玠顿了一下,接着道:“在这里,吴玠尤其要感谢石碐石将军!石将军在杨家湾开辟的马场,引进汗血马、伊利马、蒙古马,对中原马种改良换代。 “养马场赚取的银两,占全部军资的一半还多;还有洪大嫂的肉铺;童子鸡的船队。当然,虎师在凤凰山寨的种植场;鹰师在房山原的养殖场;豹师在罗局镇的商贸驼队,成果妒恨显著,要发扬光大……” 吴玠正在演说,忽见哨骑来报,说完颜娄室率领的金兵围困华州;华州知府王禀举城抵抗,但敌我兵力悬殊太大,城池随时都有陷落之危!朝廷派出几路大军驰援华州,却都被金兵阻拦!金帅完颜娄世和儿子完颜活女气焰嚣张,扬言一定要拿下华州,打开进军关陇的东大门。 华州就是现在陕西省的渭南地区,北宋末年,华州的州府不在渭南而在华县, 华县位于秦岭东部、关中平原南部、渭河南岸,因处于华山的姊妹山少华山下而得名,地势南高北低。 吴玠见哨骑报来华州被完颜娄室围困,朝廷几路驰援大军全被金兵阻拦,心中大惊,默默说道:华州是京兆东大门,金兵倘若攻陷华州而长期据守,京兆府、永兴军、秦凤路就没有安稳之日;无论如何,也要驰援华州,保证城池不失! 原来,完颜娄室率领金兵袭扰关中时,不少州县纷纷纳降,但金兵一退,纳降的州县却又反水,气得完颜娄世手足无措,决定从华州府开始进攻,一个个拔掉宋朝在关中的政权;但华州守将是宋朝的名将王禀,此人坚忍不拔,意志过人;完颜娄室和儿子完颜活女频频对华州发起攻击,都被王禀组织城内军民击败。 完颜娄室见华州城久攻不下,便采取围而不攻,四面包围战术;对前来驰援的宋朝军队,却是阻拦歼灭,不让其靠近华州城。 吴玠探明完颜娄室的军事意图后,决定火速驰援华州,保证关陇东大门不失。 于是,便将2万人马分为左、中、右、前四部。 左军将士由鹰师首领权生隶统领,杨迁副之。 右军将士由豹师首领郭子怀统领,薛睿先副之。 前军将士由虎师首领王进统军;史斌副之。 中军将士由吴玠、莫小儿、孙荆草统领。 排兵完毕,吴玠道:“四路大军排布完毕,本将军决定亲自为先锋,驰援华州,击退金兵……” 言犹未了,便见郑达、孟洋、薛睿先、杨迁、雷鸣、吕毅、马嵬等将领纷纷挺身而出道:“杀鸡焉用牛刀?元帅自做先锋,把我们这些将军搁什么地方去?” 吴玠见说,不禁笑道:“诸位过口了,在下已经不是元帅,就不要以元帅称谓喽!” “这怎么行?”薛睿先抢先一步,煞有其事地说:“吴将军是皇上钦封的大宋西军元帅,只是遭童贯诬陷暂时离职!可你仍然统领我们,怎么就不能用元帅称谓!” 众将领异口同声:“薛将军说得好,吴元帅永远是我们的元帅,吴元帅!吴元帅!”大家禁不住吆喝起来。 郑达见大家这么喝喊,也就跟着喊了几声“吴元帅”,振振精神道:“我大哥做元帅那是名副其实;这次驰援华州,洒家就是先锋!” 郑达这么说着,便就挥舞手中的混铁棍喊道:“洒家做先锋名正言顺,哪个不服气,黑头和他打上三百回合!” 孟洋、于谦知道郑达的火爆脾性,不与他争执;只是站立一旁笑看。 薛睿先、杨迁、雷鸣、吕毅、马嵬却不服气,说郑达癞蛤蟆吞天,好大的口气,薛睿先更是耿耿于怀,大喝一声道:“郑将军这般坐大,以为自己是李元霸、罗成不成……” 第545章 争先锋郑达背石 郑达见薛睿先这么来说,眼睛瞪得像铜铃,额头上的青筋爆绽着,大吼一声道:“李元霸、罗成算个鸟!黑爷爷有82斤混铁棍,你们哪个敢来较量!” 说着,将混铁棍在地上墩了一墩,又在手中转了几转,道:“来来来,哪个不要命的就来试试黑爷爷混铁棍的厉害!” 薛睿先回敬道:“你有混铁棍,我们手中的兵器也不是烧火棍;哪个还怕了不成!” 大家异口同声地喝喊着,要和郑达比试兵器;说那个胜了,那个就做先锋! 郑达见说,哗啦啦摆个旗鼓,道:“黑头的混铁棍正想喝血,你们就上来送死吧……” 薛睿先见郑达蛮横,手持方天戟跳将起来,道:“黑头不要目中无人,薛某不才,陪你玩上几把!” 薛睿先说着,便用方天戟抵住郑达的混铁棍。 郑达见薛睿先用方天戟抵住他的混铁棍,“伊呀呀”叫了几声,俨然斗躁的公鸡,和他厮杀起来。 两人一来一往,打了几个回合,却见吴玠大喝一声:“自家兄弟,为何大动干戈!” 吴玠一边说,一边往郑大、薛睿先中间一站,拿出麒麟钢枪左右一劈,只听“梆梆梆”几声震响,郑达的混铁棍和薛睿先的方天戟全被打落地上。 郑达和薛睿先惊得瞠目结舌,方知吴玠武功今非昔比,已是炉火纯青;便就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吴玠用麒麟钢枪将两人分拨开来,左右看了几眼,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像乌眼鸡,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既然要争先锋,除过刀枪相拼,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 这么说着,把眼睛四处去看,见不远处有块大石头孤零零放在地面上,不禁灵机一动,道:“有了,大家看没看见那块打石头!” 众将领见吴玠这么来问,不知他要干甚,全都面面相觑。 吴玠不紧不慢地走近大石头,弯下腰去,突然双手一抓,将大石头举过头顶。 众将领唏嘘不已,纷纷喝喊:“元帅骁勇,真乃楚霸王再生;李元霸再世!” 吴玠在众人的呼喊中,将大石头原就放在地上,深深呼出一口气来,定了定神,看看郑达,又看看薛睿先,嘿嘿一笑,道:“你们两人不是要争先锋吗?那就来举这块石头!” 说着,郑重其事道:“某人时才掂了一下,这块石头足有四五百斤重;你们谁能将石头举起来,谁就是行军先锋!” 郑达和薛睿先见吴玠这么来说,便就摩拳擦掌,双双走到大石跟前,依次抓起石头,举过头顶。 吴玠笑道:“二位将军膂力惊人,都有做先锋的资本,但先锋只有一个,总得决出个高低才行!” 吴玠略作思忖,依旧指指石头道:“这一次你俩来背石头,那个背着石头走得远,那个就是先锋!” 郑达和薛睿先齐声响应,薛睿先先背,他将石头背起来走出10丈来远,双腿便就哆嗦不禁,只好放在地下,坐在一旁“呼哧呼哧”喘粗气。 郑达看了薛睿先一眼,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说:“薛将军黔驴技穷了吧,要论力气,你不得不拜下风!薛将军,看黑头如何来背石头!” 这种极具挑衅的口气,要是放在平时,薛睿先定不轻饶;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力量和郑达争执,只能眼睁睁看着郑达,凭其轻侮。 郑达见薛睿先坐在地上不说话,便将长衫往腰里一绾,走到大石头跟前;先围着看了一圈,然后瞅中石头的凹陷部位,用手扣住,然后猛一用力,将大石拎了起来,夹在胳肢窝里。 郑达将四五百斤重的大石头夹在胳肢窝里,仿佛夹了一袋面粉,忽悠忽悠,走出20多丈远了,还是脸不红气不喘。 众将领和围观的兵士拍手叫好,吴玠欢喜一笑,说:“郑达兄弟背石头胜出,先锋官非他莫属!” 嘴里说着,见郑达夹着石头继续向前走去,便就喝喊一声:“黑头兄弟,你已胜出;还不把石头扔掉!” 郑达见吴玠这么来喊,才把石头往前一甩。 只听“咚”地一声震响,大石头摔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摇晃几下,稳在哪儿;现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薛睿先见状,不得不佩服郑达膂力过人,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郑兄可谓神人,薛某甘拜下风!” 郑达哈哈大笑,吴玠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头道:“贤弟,这支先锋官令牌就是你的了!” 说着,将手中的先锋令牌递给郑达,道:“贤弟做了先锋官,还望谨慎行事,哥哥静等你的佳音!” 郑达接过先锋令牌,扬声大笑,说:“黑头做了先锋官,定将金狗杀光斩净,解了华州之围;再和哥哥畅叙……” 吴玠见说,当下拨给郑达3000人马,又让于谦做了副先锋;双锤校尉姚启,双斧校尉纳罕做了助手 吴玠分拨完毕,又问郑达:“贤弟做了行军先锋,前往华州救紧;面对的敌手是金军统帅完颜娄室,不知有几成胜算!” 郑达哈哈大笑:“黑头有82斤混铁棍,对完颜娄室那是百分之百的胜算!” 说着,将混铁棍挥了一挥,道:“这根混铁棍跟随黑头南征北战,所向披靡;甭说一个完颜娄室,就是女真人倾巢而出,洒家也打他个屁滚尿流!” 吴玠见郑达轻敌,反复嘱咐道:“贤弟不可轻敌,完颜娄室刚柔兼备,率领三万金兵在关中平原左右驰骋,无人能敌!此次围困华州,不是世之悍将王禀聚力相争,华州城池早就沦陷!完颜娄室不可小觑,还望贤弟认真对待!” 郑达不以为然地说:“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郑达既然做了先锋,就要出奇制胜的办法!” 吴玠见郑达犟牛,不为担心地说:“贤弟勿忘自己的冒失和莽撞!想当初你在麒麟镇养伤,冒险刺杀知县,被迫流落江南些许年!太行山和金兀术交手,又是沉不住气只身拼杀,结果陷入牢笼!这次做了先锋,3000名兵士的性命由你掌握,倘若莽撞,后果不堪设想!” 郑达见吴玠啰里啰嗦,双手抱拳施过一礼,道:“大哥放心,黑头不把完颜娄室的脑袋拎来,便献上郑达这颗黑头!” 吴玠听郑达这么来说,心中不禁一怔,更就忧心忡忡,便将于谦扯到一旁道:“于兄此行,定要多长几个心眼,郑达倘若莽撞,无论如何也得将他拦住!” 于谦拱手一礼,道:“于某绝不辜负元帅期望,只要郑达莽撞,拼了性命,也要阻拦……” 吴玠知道于谦忠诚,方才满意地一笑,下令郑达和于谦率领3000人马向华州而去。 3000人马扬起一道土雾徐徐远去,看着渐行渐远的郑达,吴玠不禁潸然泪下。 莫小儿见状,不禁问道:“玠哥哥为何流泪?莫非因为郑达!” 吴玠长叹一声说:“不瞒小儿说,郑达此次做了先锋,某家心中总觉不踏实!他这一走,似有一种诀别之感;因之,禁不住落下泪来!” 莫小儿见吴玠这么来说,略一思忖,道:“玠哥哥言之有理,郑达兄弟往日都是单打独斗;这次做了先锋,麾下有3000将士,倘若有个闪失,便会大伤元气!” 吴玠道:“某家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此次前行,真要有个闪失;罪过就在某家身上!明知郑达不能胜任先锋,却赶着鸭子上架!” 莫小儿见吴玠自怨自艾,安慰他道:“事到如今,玠哥哥也不要自责!” 说着看了吴玠一眼,说:“小儿的骊蛛良驹行走如飞,要不我追上郑达与他配合;防止铤而走险!” 吴玠摆摆手说:“郑达火爆脾性,你去配合,会被误为监督他的行动;不可不可!” 说着,长叹一声道:“好在于谦是副手,郑达莽撞、草率时如果被于谦拦住,想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莫小儿道:“于谦是得力干将,定会依玠哥哥吩咐去做!不过郑达也有逢凶化吉的天相,玠哥哥就不要杞人忧天啦!” 吴玠道:“杞人忧天不大理智,可小心行得万年船!我和孙夫人、田夫人、洪大嫂、雷鸣、吕毅、马嵬率3000人马前去接应郑达;小儿可率大队人马殿后而行!” 吴玠这么说完,突然想起吕紫凝来,便对莫小儿道:“紫凝有了身孕,五丈原距麒麟镇近在咫尺,还望小儿劳苦一趟,将紫凝送往她娘家,让吕太公和吕氏安人照管……” 第546章 两先锋争执云雾山 却说郑达、于谦率领3000人马,沿渭河北岸,风驰电掣般向华州而去,过了京兆府,来到一处山地,名曰“云雾山”。 但见青山幽幽,祥云飘飘,漫山遍野长满高大乔木,道路两旁散落丛丛灌木。 仲秋时节的金风在山间旷野来去穿梭,将树木上的枯叶败枝吹拂得四处飘荡。 郑达见状,便让大军暂作休息,派出几骑哨骑前去侦察敌情 哨骑很快报来消息,说云雾山距渭河五六十里路程,从云雾山南下华州,必须渡过渭河,但渭河草滩渡口的木制大桥早被金兵控制。 郑达见说,便就问道:“守桥金兵有多少!” 红脸汉哨骑禀道:“守桥金兵只有几十个,而且人人懒散;个个懈怠!” 郑达见说,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趁此良机,不夺大桥,还待何时!” 红脸哨骑见郑达亢奋,接着说道:“草滩渡是京兆府以东,华州以西渭河上唯一的渡口;一座木制大桥横跨两岸;青山巍巍,地势突兀,有一夫挡桥,万夫莫开之险!我军3000先锋部队走的路线是渭河北岸,要南下华州,必须经过草滩渡口上的木制大桥……” 郑达扬手制住红脸哨骑的禀报,把混铁棍挥了一挥,说:“此刻日头当午,守桥金兵一定松懈;大军立即开拔草滩渡,一举歼灭守桥金兵夺取大桥,直奔华州……” 话音未落,却被于谦阻拦住道:“不可不可,敌情不明,郑兄弟不可贸然行事!” 郑达见于谦阻拦,气得“哇哇哇”直叫,把手指着于谦道:“你要干甚?这么好的机会不向渡口进军,要待何时……” 于谦朝郑达跟前靠了几步道:“草滩渡地处深山幽谷之中,地形复杂,敌情不明;将军倘若贸然出击,3000人马有可能被敌军包了饺子!” 郑达见于谦尽说丧气话,直气得双目发痴,道:“好个于谦,你是副先锋,洒家是正先锋;难道让洒家听你的号令不成!” 于谦不动神色地据理力争,说:“郑将军不要意气用事,现在不是谁听谁的问题,而是如何保证3000人马不受损失!” 郑达见于谦犟牛,哪里能够忍受?举起82斤混铁棍指着他道:“退一边去,再敢阻拦,洒家便让你的脑袋变成烂西瓜!” 于谦见郑达发飙,并不示弱,把脑袋伸向郑达道:“来来来,朝这上面击打;击打碎了,好在吴元帅面前请功!” 郑达见于谦这么来说,竟然没了主意;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几步。 于谦见郑达后退,提高嗓音道:“临出发前吴元帅千叮咛万嘱咐,让将军不能莽撞;更不能草率行事!现在敌情不明,将军却拿3000名兄弟的性命当儿戏,于谦只能出来阻拦了!” 于谦说着,往郑达跟前近了几步,道:“草滩渡有多收金兵?哪个为将?我们全然不知!将军盲目进军,自己丢了性命不说,3000名将士的性命恐怕也就化为灰烬……” 郑达见于谦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不禁怒上心头,火刺刺喊道:“好一个乌鸦嘴,一听金兵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难道就说不出一句我军稳操胜券的话语!” 说着,加重语气道:“洒家当年在江南劫持花石纲,打得奸贼朱勔屁滚尿流!太行山大战金兀术,使其望风披靡!与钟离味、倪三娘、苟月影雄踞梨花山清平寨,杀得尸堆成山!守护草滩渡的些许金兵哪在话下?不出一袋烟工夫,洒家便将他们全部歼灭!你给老子闪开,再若阻拦,甭怪洒家翻脸!” 于谦见郑达蛮横,便就针锋相对,将手中齐眉水火棍舞了一舞,道:“将军混铁棍能喝血,末将齐眉水火棍亦能吃肉,你信你就试试!” 说着一顿,摆个旗鼓道:“将军是正先锋,末将是副先锋!临出发前吴元帅反复叮咛,说你中途犯浑,就让末将阻拦!现在敌情不明,将军极力出兵,那是把3000兄弟往鬼门关送;于谦只能拼死力谏了!” 于谦做出打斗的式子,振振有词道:“请将军收回成命,摸清敌情,再做行动!倘若孤注一掷,于某的齐眉水火棍就不认人!” 郑达见于谦据理死谏,强硬不羁,无可奈何地哀叹一声说:“好个于谦,果然拿鸡毛当令箭!原来你是吴玠的奸细,受命前来监视洒家!看来洒家只有改变主意以你而行了!” 这么说着,便向传令官挥挥手道:“军令撤销,待后行动!” 于谦见郑达收回将令,便将齐眉水火棍收起来,搁在马背上的得胜钩里,双手抱拳,向郑达施礼道:“郑达兄弟迷途知返,让于某佩服!末将时才冒失之举,还望郑兄弟见谅!” 这么说完,郑重其事道:“从现在起,调动部队必须我们两人同时发布将令,那个擅自调动人马,得受军法处置!” 郑达见于谦提到军法,知道这是吴玠交代,便就牢骚满腹,大骂吴玠不地道;安插于谦这条狗在自己身边左右行动…… 于谦不理睬郑达的抱怨,实实在在履行他在吴玠面前的承诺——阻止郑达的冒险行动! 这么说于谦是吴玠的忠实信徒?没错,于谦是吴玠的忠实追随者! 自从吴玠将于谦从一个传令兵提拔到身边做了卫士,于谦便对吴玠的事业忠心耿耿。 于谦、孟洋、石碐、洪大嫂是吴玠的四大保镖,有马前洪嫂、马后石碐、马左于谦、马右孟洋之称。 于谦四人保护吴玠,在抗击西夏的战斗中建立过不朽功勋;吴玠对他们四人信任有加。 后来,吴玠上中原跟莫小儿学习了武功,用不着四人再做保镖;吴玠便派于谦和孟洋上大散关修筑姜城山庄。 修好姜城山庄后,于谦出兵征战不再步行,而是骑马。 于谦的黄骠马是吴玠特意送他的,吴玠之所以送于谦一匹上等战马;一是感谢他在抗击西夏战役中建立的不朽功勋;二是感谢他在修筑姜城山庄中做出的卓越贡献;这次委派于谦做郑达的副先锋,更是吴玠的心计,就是让于谦关键时刻力阻郑达的冒失行为。 于谦忠实地执行了吴玠的钧旨,将3000人马驻扎在一座山头之下,派出几路哨探,前往草滩渡侦查敌情…… 第547章 郑达夤夜出军营 却说金兵西路军统帅完颜娄室驱兵关西,清晨败宋军3万于武功,正午复败3万宋兵于咸阳,连夜又破15万援军于临潼;关西诸州见金兵势大,纷纷举旗投降;华州知府王禀却率领城内军民死命抵抗;完颜娄室难能入城,只好围而不攻。 王禀字正臣,北宋名将,王抟七世孙。开封人,行伍出身。 宣和元年官至婺州观察使,步军都虞候;宣和四年为宣抚司都统制;曾从童贯征方腊﹑参与伐辽白沟之战。 金兵侵宋,完颜宗翰率兵攻太原,童贯弃城还京,独留王禀与张孝纯守城。 王禀统领宣抚司兵,与太原知府张孝纯率全城军民死力护城,宗翰攻太原二百五十余日不破,“悉为王禀随机应变,终不能攻”,“王总管”之名遂传遍太原。 但由于援兵久久不至,太原人疲马乏,终至城破,孝纯被俘,王禀自率残兵与金军巷战,身中数十枪,携长子王荀投汾河。 然王禀命大,投河未死,转至华州,朝廷闻讯,命他做了华州知府。 完颜娄室得知坚守华州城池的宋将是当年与金兵血战太原城的宋朝悍将王禀,心中不禁一凛,道:“王禀他还活着?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当年围攻太原城,与王禀对阵的金兵主力就是完颜娄室和他的儿子完颜活女。 娄室父子当年是完颜宗翰的先锋军,用了将近一年时间也没把太原城攻下来,最后由于援军不到,城内宋军缺粮;娄室父子才攻破城门,与宋军巷战,逼王禀投了汾河。 完颜娄室总以为王禀早就见了阎王,那会想到他竟在华州出现。 于是,嘘叹一阵,将大军分成两拨,一拨留下来继续围定华州城;一拨撒到临潼山安营扎寨,提放从京兆府赶来的宋军。 营寨刚一扎好,便见游骑来报,说宋军一支增援部队正向草滩渡运动,目标是通过草滩渡大桥,增援华州。 完颜娄室怒气,紧咬钢牙愤愤说道:“老夫出兵关陇以来所向无敌,晨败宋军3万于武功,午败宋军3万于咸阳;暮败15万援兵于华州;宋军州县闻风归降,就剩一个华州城,已是老夫囊中之物;哪个吃了豹子的家伙,敢从草滩渡大桥增援华州,真是没了王法!” 完颜娄室胸有成竹地说着,不禁打个激灵,默然寻思:作战如游戏,稍有轻心,便有累卵之危!宋军倘若从草滩渡过河直插华州,救了王禀之危;放出这只猛虎,从身后插上一刀,老夫承诺的一月内占领关陇的计划就得泡汤!不行,咱家得亲自赶往草滩渡,将流窜渡口的宋军歼灭…… 完颜娄室这么想过,便就振臂一挥,对儿子完颜活女道:“活女留在临潼山监视华州和京兆府的宋军动静,老夫率3000精兵即刻赶往草滩渡大桥,歼灭企图增援华州的宋军……” 说言未了,却见其子完颜活女拦住他道:“爹爹,杀鸡焉用牛刀?活女自从进关以来,杀敌无数,所向披靡!前往草滩渡岂能烦扰爹爹?孩儿自领一彪人马,竟让宋军血本无归!” 完颜娄室见儿子要去,便就淳淳教导:“吾儿智勇双全,可也不能轻敌!草滩渡大桥南边有一片芦苇丛,可以伏兵;孩儿如果能在那里埋伏好弓弩手,宋军增援部队就难越雷池一步……” 却说于谦阻止了郑达的盲目行动,派出几骑哨探前往草滩渡侦查敌情,几路哨探沿渭河上下侦探二三十里,回来禀报,说渡口大桥北头散落着几十个金兵,行不成军;其它地方均无金兵活动身影。 几路哨骑报回的消息大致相同,于谦便对郑达道:“几十个守桥金兵散不成军,似乎不值得相信!” 说着看看天色道:“眼见夕阳西下,我们不如在山头之下安营下寨,养精蓄锐;明天再做打算,不知郑兄弟意下若何!” 郑达见说,冷笑一声道:“你现在是主将,问洒家干么?太阳正当午时,我说一举攻破金兵防线,强渡渭河;你却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现在天色晚了,已经失去强夺渡口的机会,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话一说完,郑达便余怒不消地回营帐睡觉去了。 郑达表面上是在跟于谦赌气,其实心中早就做好独闯渡口,强夺大桥的准备。 一轮明月静幽幽悬挂空中,渭河两岸的角角落落涂上一层白银。 月儿升起一竿子高了,郑达悄悄走出营帐,上马厩将自己的乌骓马牵出来骑上去;82斤重的混铁棍搁在马背上的得胜钩中,向营门走去。 营寨门口站岗的哨兵郑达骑着乌骓马走来,慌忙上前施礼问询:“将军安康!天还没亮,您骑马要上何方?” 郑达不想回答哨兵的盘问,可一见营寨门口摆放着层层叠叠的拒马,知道于谦早在这里做了安排,暗暗敬服于谦想得周到;却并不服气地懵诓哨兵道:“洒家昨晚将一把祖传腰刀丢在营寨外面的草丛中了,这时候才想起来;趁着月明之时前去寻找,你们快将拒马挪开来!” 一个名叫徐庄的哨兵军头见说,急忙喝道:“将军您等等,小子给带哨的校尉说一声……” 说言未了,便被郑达“啪啪啪”抽了几鞭子。 原来,徐庄所说的带哨校尉一个是姚启,一个是纳罕。 姚启、纳罕二人配合吴夫人孙荆草在渭州城抵抗西夏侵扰,立下赫赫战功,双双被提拔为校尉。 由于姚启使用的兵器是双锤,人们便叫他双锤校尉;纳罕使用的兵器是双斧,便是双斧校尉。 双锤校尉姚启和双斧校尉纳罕在童贯做了西军元帅后受到排挤,两人逃跑出来,去姜城山庄投靠了吴玠。 这次驰援华州,郑达、于谦做了正副先锋;吴玠便让姚启、纳罕来做两人的助手。 昨天晚上,3000人马安营下寨后,于谦让姚启、纳罕带哨巡营;一是提放金兵偷袭;二是防止郑达单枪匹马,去找金兵厮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于谦煞费苦心地将岗哨安排停当,离开营寨大门没多久,郑达便骑着乌骓马过来了;徐庄只说了声“给带哨的头儿说一声!”就被郑达几鞭子抽得满嘴流血,哪里还敢再言? 徐庄捂着嘴站立一旁不说话了,郑达喝喊一声:“都站着干么?还不快去将拒马挪开来让爷爷出去!” 十几个哨兵见主将发了火,哪个还敢违抗,屁颠屁颠跑上前去,抬起拒马挪在一边,让出道儿来。 郑达把眼睛看了看哨兵几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打马向前而去…… 却说金兵头目完颜活女率3000人马来到草滩渡大桥后,果然望见一片芦苇丛,便照爹爹说的,在里面伏下弓弩手;再让十几个兵士装扮成砍柴、挖药的宋国百姓,道渭河北岸侦探宋军动静。 细作在渭河北岸四处游走,探得宋军情报,回报完颜活女;说向草滩渡开拔而来的是宋朝西军元帅吴玠遣派的先锋郑达;副先锋是吴玠曾经的四大保镖之一于谦。 还说郑达和于谦率领3000人马,打算从草滩渡大桥渡过渭河,前往华州支援王禀。 并说郑达性急如火,曾经在江南阻拦过朱勔的花石纲;在太行山大战过四太子完颜宗弼;后来四太子设计擒获郑达,将其押往燕山府关押。 郑达关押燕京府期间,得火头军钟离味救助,逃亡梨花山清平寨,投靠清平寨主倪三娘,和倪三娘之女苟月影结为伉俪。 郑达骁勇善战,力拔千斤,在真定城配合吴玠斩杀了大金国西域亲王、国师翁不二含和庶太子完颜宗鸿;使先皇完颜吴乞买的侵宋计划中途搁浅;郑达实在是个难能对付的狠角儿…… 第548章 芦苇丛陷落宋猛将 完颜活女听完几路细作的禀报,心中暗暗吃惊,默默寻思道:宋朝拥有这样的好汉,大金国灭亡中原的计划恐怕只能是画饼充饥! 可回过头来一想,郑达有勇无谋,实际是一介武夫;对付武夫,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因此,决定以芦苇丛为屏障,将一半人马部署其中,围歼郑达和支援华州的宋军。 金兵依照完颜活女的吩咐迅速行动,完颜活女站在桥头上目视那片芦苇丛,只见秘秘扎扎的芦苇,在仲秋季节里全都披上深黄色的外装,但主干部分的绿色还是强壮地挺立着,给人一种超群脱俗的感觉。 完颜活女骑马绕苇子地转了几圈,突然拍手称好,道:“天助我也,这里很快就要变成宋军的坟墓!” 于是,完颜活女指挥3000军士携土垫路,在芦苇丛中铺出一条小道来。 小道走得了人,跑得了马,甚至能曳过一辆木轱轮大车。 小道垫好,完颜活女在两边里三层,外三层伏下弓弩手,只待宋军打马过来。 为了营造出虚虚实实的氛围,完颜活女又让百户长莫里席地率几十名金兵,不成体统地散守在渡口北岸,做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让宋军哨骑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将情报传回先锋军大营。 莫里席地依照完颜活女的计谋将几十个金兵散排在木桥北边的岗楼哨所中,振振有词道:“大家伙听着,不管老兵新兵,全做出懒散的样子;一旦宋军过来,打起精神抵抗一阵,便向桥南奔跑;引诱宋军进入完颜将军的埋伏圈里,才是大功告成!” 兵士见莫里席地这么来说,便就一声响应,坐的坐,躺的躺,在木桥头上散落开来;等待宋军上钩。 然而,从正午等到黑夜,却不见宋军过来。 完颜活女将一半人马投放芦苇丛做好埋伏后,率领另外一半人马在不远处的狗娃山上安营扎寨。 半夜时辰,站在狗娃山观看动静的完颜活女见宋军迟迟不到,便传唤莫里席地,当面吩咐他说:“莫里将军辛苦一番,带上一哨人马前去宋军营寨挑战!” 莫里席地见完颜活女这么来说,痴呆呆看着他道:“将军让小人上宋军营寨挑战?” 完颜活女点点头说:“是的,莫将军无论使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郑达激怒;只要郑达冲出营寨,你便和他交战,只许败不许胜;倘若能将郑达引入我军在芦苇丛的埋伏圈,你便立了头功!” 莫里席地领了完颜活女将令,率300人马,前往宋营挑战;未曾到达,却见一个宋将骑匹乌骓马,手执混铁棍,款款而来。 莫里席地立即让300名军士拦住去路,射住阵脚,他则迎上前去大声说道:“宋将报上名和姓!” 郑达见说,把手中的混铁棍舞了一舞,道:“你这满身骚膻的鸟头,爷爷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姓郑名达者是也,你是谁,拦住爷爷去路干么!” 莫里席地见宋将自称郑达,不禁一怔,心中暗暗说道:中原地方怪,说谁谁就来;完颜将军让末将前往宋营引诱郑达,没想到他竟送上门来…… 莫里席地心中想着,便将手中的狼牙棒高高一举,骂道:“郑达匹夫,你的死期到啦!末将是大金国将军莫里席地,奉主帅之命前来捉你,没想到你自送上门;快快下马投降,末将放你一条生路……” 说言未了,便听郑达喝喊一声:“直娘贼,癞蛤蟆吃天,好大的口气!先吃洒家三百混铁棍!” 郑达挥舞混铁棍向莫里席地脑门砸去,莫里席地举起狼牙棒一抵,只觉双手发麻,几乎栽下马去。 莫里席地慌忙跳出圈子,喝喊一声:“郑南蛮骁勇,我们不是对手,兄弟们赶快逃跑!” 说着,倒拖狼牙棒,落荒而逃。300金兵见得,顿时向炸了营的马蜂,你呼我喊,向草滩渡大桥逃去…… 郑达见金兵逃窜,神情振奋,驱使乌骓马追赶。 莫里席地见郑达追得极了,便就勒马滞步,指着郑达道:“黑头,你以为末将怕你不成?来来来,我和你打上300回合!” 郑达不知这是莫里席地使用的诱敌之计,热血奔涌着冲上前来,举棍便打。 莫里席地用狼牙棒抵住,两人打了十几个回合,莫里席地见300兵士已经跑上草滩渡桥了,便就卖个破绽,打马逃跑。 这时候的郑达全身心沉浸在打败莫里席地的兴奋之中,见这厮逃跑,哪能放过,驱赶乌骓马随后紧紧追赶。 莫里席地跑上草滩渡桥,郑达追上草滩渡桥;莫里席地驱马驶入芦苇丛,郑达随后追到芦苇丛。 密密匝匝的芦苇在夜风的吹拂下,传出令人心悸的“唦唦”声,郑达抬头去看,莫里席地早已不见踪影。 郑达猛然醒悟,心中说道:不好,黑头中了贼人奸计…… 却说郑达追赶金将莫里席地来到芦苇丛,去看莫里席地,那厮早就不见踪影。 郑达方知中了贼人奸计,立即调转马头,后退而去。 未走几步,却听一阵牛角号响起,芦苇丛中射出数支羽箭,乌骓马眼睛上中了,“噗”地一声栽倒在地,郑达被掀下马去,身上早已中了几支羽箭。 郑达只觉身体沉重,举步维艰,便就蹲在地上挥动混铁棍抵挡箭镞;但箭如雨下,一根混铁棍岂能阻挡得住? 郑达身上中了几十支羽箭,大睁着眼睛殒命芦苇丛中。 可怜忠勇郑达,想凭自己的勇猛只身来闯草滩渡桥,想为大军开辟一条通道,哪料中了完颜活女奸计,白白送了性命。 完颜活女见兵士用箭簇射杀郑达,心旌摇动地走出芦苇丛,站在郑达尸体旁哈哈大笑:“莽夫,果真是一员莽夫!” 这么说着,忽又心生一计,对手下道:“将郑南蛮和马匹支撑起来,使人马像活着时一样……” 兵士见完颜活女着来说,全都面面相觑,不知主将玩的什么里格冷。 莫里席地沉默一阵,突然问道:“将军要将郑南蛮和死马支撑起来,莫非要引更多宋将投入落网!” 完颜活女哈哈大笑:“英雄所见略同,某家不光要在这里套住宋军先锋郑达,还要让驰援华州的宋将全都在此丧命……” 却说宋军门哨徐庄被郑达抽了几鞭子,站立一旁捂着嘴巴不知所措,眼巴巴看着哨兵在郑达的威逼下搬开营寨门口的拒马,心中不禁一怔;还没容他思想,便见郑达驱动乌骓马,扬长而去。 看着郑达渐去渐远的身影,徐庄似乎才反应过来,心中暗暗叫苦:大事不好,先锋官趁此黑夜之际,出营寨找金兵厮杀去了。 就在郑达到来之前,副先锋官于谦便来到营门岗哨处特意吩咐,说今夜晚营寨关闭后,天王老子也不能放出去;除非见到正副先锋官共同签署的手令。 可是现在,先锋官自己违反军令,独自闯出营门,找敌军厮杀,谁敢阻挡? 徐庄是哨兵的军头,私自放人出去,弄不好就有杀头之罪…… 徐庄越想越害怕,立即对属下喝喊一声:“我们全都违反军令,还不快把拒马摆好放正……” 哨兵们手忙脚乱地摆放拒马,徐庄不敢怠慢,立即返回中军大帐,向带班校尉姚启报告情况。 双锤校尉姚启和双斧校尉纳罕正和副先锋于谦一起谈论军情,听徐庄说郑达闯出营门,找金兵厮杀去了。 全都惊得瞠目结舌,于谦喝喊一声:“黑头性烈如火,赌气闯出军营,定会凶多吉少;姚启、纳罕兄弟,赶快组织人马追击;一定要将郑将军追赶回来!” 于谦说着,已将齐眉水火棍拎在手中跑出帐外。 战马就拴在营帐外面,于谦身子一跃跨了上去,对身后的姚启、纳罕喝道:“于谦先走一步,还望二位兄弟迅速赶来……” 第549章 草滩渡于谦殉国 却说于谦告别姚启、纳罕,骑上黄骠马,执了齐眉水火棍,急急似惊弓之鸟,向草滩渡大桥飞驶而去。 马蹄踩踏地面发出的“嘚嘚”声,在寂静的夜晚长久而深远。 一道土雾跟随着黄骠马奔跑,那是马蹄扬起来的土雾;土雾与道路两旁的树木、山体融为一体时,酣畅淋漓的黄骠马已经奔跑在渭河岸边了。 于谦神情大作,驱使黄骠马沿着渭河岸边的黄土小道向东疾行;一边行驶,一边抬头去看天空,那只玉兔已经升至中天。 于谦心中说道:大约丑时天气,郑达一定还没走远;追得快了,一定能将他拦住…… 心中想着,便就快马加鞭,让黄骠马的蹄子迈得更欢。 隐隐约约,于谦看见月光下的草滩渡大桥,便就放缓马蹄,举目去看,却见大桥上一片寂静;甭说郑达,就连一个守桥的金兵也看不见! 于谦犯了嘀咕:怎么回事?难道郑达没来草滩渡大桥?还是已经遭遇凶险! 于谦站在桥头胡思乱想,并不敢冒然走上桥去,他怕桥上有金兵埋伏。 于谦没敢上桥,却在桥头来去走了几个来回,观察桥面上的动静。 桥面上仍然不见郑达的踪影,一种不祥的预感便像细细涓流,浮上于谦的心头。 郑达把眼睛穿过桥面,往南边看去,明亮的月光下,那片芦苇丛似有道道煞气,心中不禁叫起苦来: 难道是那片芦苇丛吞噬了郑达?郑达啊郑达,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嘴上答应得痛痛快快,一回营帐便就变卦哪?只身一人来闯大桥,可你琢磨过那片芦苇丛没有,芦苇丛可能就是你的坟墓! 于谦心中想着,不觉冷汗长淌,郑达真的葬身芦苇丛,就说明对手凶险至极;知道明枪好躲暗箭难防的道理;于芦苇丛中设下埋伏,置人于死地! 于谦紧锣密鼓地思忖一气,又觉自己很可笑,怎么做出郑达葬身芦苇丛的推断?郑达性子是急了些,可他的智商超人,岂能轻而易举深入芦苇丛白白送死? 于谦心绪悠悠忽忽,再次凝视郁郁葱葱的芦苇丛,只见月夜中的芦苇丛高深莫测,便就重新陷入沉思之中:郑达真要懵懵懂懂闯进芦苇丛,十有八九难能生还!郑达啊郑达,你只身一人冒险行动,难道是和于谦怄气不成?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把于谦放在眼里,才这样我行我素,刚愎自用! 郑达啊郑达,难道你就不理解于谦阻拦你的苦心? 如果白日里让你不问青红皂,率领人马冲将过来;3000兄弟恐怕早就做了断头鬼! 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这是古训。郑达兄弟,你这么就不明白? 于谦在吴元帅跟前发过誓,在你莽撞时一定站出来阻拦!于谦阻拦你了,这是在履行职责;这是纠正你的错误!可你却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使于谦陷入尴尬之地不能自拔…… 于谦漫无边际地寻思着,义无反顾地走上草滩渡大桥;寻找郑达的踪影。 月光下的草滩渡大桥茕茕孑立,桥面上没有郑达身影;更没有金兵一兵一卒;于谦心中便就惊慌。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桥南头那片芦苇丛,默默说道:莫非那片芦苇丛真的困陷了郑达?抑或是郑达压根儿就没来过草滩渡大桥…… 于谦策马在桥面上走了几个来回,神情惶急地仿佛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真个日怪,哨兵徐庄明明看见郑达向草滩渡大桥来了,这里怎么看不出一点厮杀的痕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干脆上那片芦苇丛里看个究竟…… 于谦突然热血沸腾,策马走下大桥,向芦苇丛急遽而去。 终于,于谦看见芦苇丛中那条黄土铺就的小道,在月光的斜射下显得神秘莫测;道路两旁的芦苇丛一人来高,芦苇叶子在月夜的河风吹拂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哗哗”声。 于谦心中毛乱,似乎已经意识到,芦苇丛隐藏着杀机。 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方显英雄本色。 于谦不住地给自己壮气,大着胆子进入芦苇丛,深入十几丈远,果然看见郑达和乌骓马站在路当央。 于谦又惊又喜,大喝一声:“郑将军,末将终于找见您哪……” 于谦一边呼喊,一边策马向郑达身边跑去,眼见就要靠近,却听一阵梆子声响,芦苇丛中射出一阵羽箭。 于谦惊得瞠目结舌,迅速滚下马去,小腿肚上已经中了两箭。 于谦咬着牙关将羽箭拔了出来,忍着疼痛舞动手中的齐眉水火棍;射过来的箭镞被他打落一地。 但打落一层,又来一层,于谦身上中了几十支羽箭,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这时候于谦似乎才明白:金兵在芦苇丛设下弓弩手,郑达和乌骓马早就遇难;而站立路当央的郑达和乌骓马,是金兵支撑起的亡人尸骨。 于谦后悔莫及,抱怨了一阵子郑达后,又抱怨起自己来了:于谦呀于谦,你也是个二百五;前来营救郑达,一路上把郑达骂了个狗血喷头,哪知你还不如他;凭着匹夫之勇闯进敌人的埋伏圈;把自己送进狼口! 于谦心中想着,去看身上中的箭数,长长短短,一共24支。 身中24支羽箭的于谦,试图将箭簇拔出来站起身来,可只拔下一支,便就血流不止,倒在地上,只好住手。 于谦知道自己活不多长时间,但此刻的意识却异常的清楚。 他想起跟随吴元帅东拼西杀,所向披靡;吴元帅和他亲似兄弟。 这一次驰援华州,又委派他做了副先锋,和郑达率领3000人马前行。 哪知华州之围未解,自己和郑达却双双陷入敌人的埋伏圈。 于谦对此次失败悔青了肠子,心想这样死去也太窝囊,要是能拉击个垫背的,倒也划算! 于谦正在遐想,却见几个金兵鬼头鬼脑地向这边走来。 于谦咬紧牙关,将齐眉水火棍紧抓手中,等几个金兵近到跟前,突然大吼一声,飞跃起来,齐眉水火棍一阵猛打;四五个金兵的脑袋边开了花。 看着五个死在地上的金兵,于谦大笑两声,闭上眼睛…… 吴玠的两员大将,不出一个时辰,先后命丧芦苇丛,不知这是天意,还是因为莽撞行事而至! 以至于后来郑达和于谦的儿子前来此地吊唁父亲,一看见无序摇曳的芦苇丛,便就怒火中烧,恨不能放把火将其烧光…… 却说郑达和于谦丧命芦苇丛,金兵主将完颜活女兴奋异常。 完颜活女哪会想到,自己略施小计,便就连取宋军正副先锋性命,兴奋之情难能拆解时,竟然扯开嗓子唱起北国的《狩猎歌》: 哦,咳哟! 香鞑子开花笑开了嘴儿, 山里红开花挤眼眉儿, 歪把梨开花小白脸儿, 蒲公英开花满天飞呀! 牛开花裹脚背儿, 豹子皮开花腰中围呀! 弯弓开花不离箭哪! 唱歌和打猎不分离呀! 莫里席地见完颜活女兴奋狂颠,不无恭维地上前说道:“将军真乃孙武在世,诸葛再生;区区小计就使宋军折去两员大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莫里席地这么说着,看看空中的月亮道:“天色已是黎明,我们在芦苇丛整整待了一个夜晚;接下来是守株待兔呢,还是撤回军营休整一番!” 完颜活女看看周围的军士,突然说道:“今夜晚大获全胜,每个军士奖赏白银五两!” 说着一顿,道:“后续宋将还会触网,我们依旧守株待兔,再做斩获!” 于是,让军士故伎重演,将郑达、于谦和两匹战马支撑起来,矗立芦苇丛中的小路当央,做出假象,引诱宋将上钩…… ※ ※※ 却说童子鸡那日受吴玠委托,将神武弹弓插在腰里;黄金灯笼锤搁在马背上的得胜钩中;骑上枣红马,上天王山找铁里溪和罗天,寻求火器支援。 自从在渭州城折了弹子将军耿先,他的兵器黄金灯笼锤和枣红马便由童子鸡使用;从那以后,童子鸡惯常采用的步行技能也变成骑马。 毕竟是灵透小子,很快将马术演练得炉火纯青;昼夜兼行,来到天王山,举目去看,果然一座好山。 但见奇峰凌云,巍峨峥嵘;断崖绝壁,雄浑厚重;怪石林立,状人状物;奇洞异景,妙趣横生。 山顶的天王峰犹如石笋,拔地入云,顶天立地;千丈崖斧劈刀削,险峻无比,神仙难攀;天柱松,鹰松,探海松,五妹松,虬龙松等奇松仪态万千;混元霹雳,八戒念经,皖公神像,神猫逼鼠,双狮戏球,太白观海等石令人惊叹大自然界的鬼斧神工。 巧工天成的神秘谷,更是神秘莫测,由洞穴和山谷构成,洞上有洞,洞下有洞,洞中有洞,洞谷个联,人行其间,时而左右盘旋,时而上下迂回,时而步道断踪,时而另开洞天。其中“胖见愁”,“弃明投暗”,“神龙见尾不见首”等景观乃天王山独有。 而呼之欲起的“仰天大佛”,倾宇难得的“天王晴雪”,一喊三回的“翠华回音”等奇景异象尤为绝妙。 还有主峰佛光,西关雪霁,南关雾淞,东关云海,望岳亭晚霞,可谓绚丽非凡,无可名状。 童子鸡顾不上观看景色,径直找到老君洞,见铁里溪和罗天全在哪里打坐,便就纳头拜揖。 铁里溪和罗天不认识童子鸡,见山门里闯进一个毛头小子跪地行礼,慌忙问道:“你是谁,进得门来,纳头便拜,是何道理……” 童子鸡见说,哈哈讪笑几声,站起身来自我介绍道:“小人是吴玠吴元帅麾下的小将童子鸡,从姜城山庄一路赶来,要找铁力溪大师和罗天小师傅!刚才门口的小道士说二位在老君洞,小人就直冲进来了;莽撞之处,还望师父见谅!” 铁里溪见童子鸡说是吴玠手下,慌忙让手下沏茶上食。 不一会,茶饭上来;童子鸡走得又饥又渴,看见膳食,也不客气,大吃二喝起来。 童子鸡直吃得腹胀肚圆,这才抹抹嘴角,打了三个饱嗝,向铁里溪拱手一礼,说:“贼酋完颜娄室作了金兵统帅,领3万人马在关陇大地横冲直闯;朝廷军队抵挡不住;州府县乡纷纷投降金国。吴元帅和其妻莫小儿在真定城大败金兵,杀了女真国师翁布尔罕和庶太子完颜宗鸿,解甲归田!本愈在大散关农耕稼穑,但见金寇猖狂,不禁义愤填膺,召集家人挚友,准备和金兵浴血奋战!考虑到金兵铁骑神速,吴元帅便让小人前来天王山求助,还望铁力溪大师和罗天小师傅火器支援……” 第550章 童子鸡拜揖天王山 说言未了,便见罗天跳将起来道:“童兄弟来得正好,罗天这些日子十分想念吴元帅,正好练就一支鸟铳军,这里就随童小弟前去关陇,助吴元帅一臂之力!” 罗天这么说着,回头看看铁里溪道:“师傅,徒儿替您做主啦!还望见谅!” 铁里溪拈须而笑,说:“徒儿这个主做得好!自从在真定城炸飞翁不二含,我们和吴玠、莫小儿还没见过面;前去支援吴玠,也是老友重逢嘛!” 铁大师说着,不无激愤,道:“女真贼子野心不死,让完颜娄室做了元帅!完颜娄室可是个恨角儿,有儿子叫完颜活女,不是善类!徒儿火速率领鸟铳军,和童子鸡下山,前往关陇支援吴元帅,老朽于天王山静听徒儿佳音……” 罗天见说,跪地拜过师父,走出山门,很快招集来二三十个小伙。 二三十个小伙人人神勇,个个强壮,每人手持一把鸟铳,威风凛凛站立大院之中。 童子鸡见得,不禁瞠目结舌,走到罗天跟前问道:“罗大哥,这些人手中的拿的山门兵器?” 罗天哈哈一笑,说:“罗小弟,他们手中拿的是鸟铳枪!” 原来,罗天跟随铁里溪师父,在真定城用万弹地雷炮炸死翁不二含后,下决心要制造出比万弹地雷炮更为先进的枪械。 因为罗天未穿越前就在米国使用过多种枪支,熟识枪械的基本原理和性能;穿越时又带来一把微型冲锋枪;这把微型冲锋枪在夺取镇魂关的战斗中发挥了巨大作用;罗天视微型冲锋枪为瑰宝! 回到天王山,罗天将微型冲锋枪拆解开来,组装起来,反复上百遍;终于悟出一点窍门,便就依葫芦画瓢,勾勒出先进枪械雏形,多方修整,画出图形。 但宋朝缺乏制造精密枪械的材料,罗天只能就地取材,改变图纸,设置出简单的火器——鸟铳枪。 鸟铳枪由枪管、火药池、枪机、准星、枪柄等组成,使用时通过预燃的火绳和扣动枪机,带动火绳点燃火药池内压实的火药,借助火药燃气的爆发力将枪管内铅弹射出,杀伤敌方人马,效果显然。 鸟铳枪的主要特点首先是铳管前端安有准心,后部装有照门鸟铳扳机,构成瞄准装置;其次是设计了弯形铳托,发射者可将脸部一侧贴近铳托瞄准射击;再次是铳管比较长,长度和口径的比值约为50:1——70:1之间,细长的铳管使火药在膛内燃烧充分,产生较大推力,弹丸出膛后的初速较大,获得低伸弹道和较远的射程。 最后则是发火机的不同,用火绳作为火源,扣动扳机点火,不但火源不易熄灭,而且提高了发射速度,增强了杀伤威力。 罗天设计的这种鸟铳枪,铳管是用精铁制作;此种精铁要用10斤粗铁才能炼出1斤,只有用这样的精铁制成的铳管,才能坚固耐用,射击时不会炸裂。 鸟铳枪制作时通常先用精铁卷成一大一小的两根铁管,以大包小,使两者紧密贴实,然后用钢钻钻成内壁光滑平直的铳管。钻铳工艺很精密,每人每天只能钻进1寸左右,大致一个月才能钻成一支。 铳管钻成之后再于前端装准心,后端装照门;铳管尾部内壁刻有阴螺纹,以螺钉旋入旋出,旋入时起闭气作用,旋出后便于清刷铳内壁。 管口外呈正8边形,后部有药室,开有火门,并装火门盖。 完整的铳管制成之后,安于致密坚硬的铳床上;铳床后部连接弯形枪托,铳床上安龙头形扳机。 经过罗天和铁里溪的不懈努力,鸟铳枪成为当时最具杀伤力的热兵器。 为了让鸟铳枪尽快派上用场,罗天特意招募来二三十个精壮小伙,不避风雨传授他们鸟铳枪射击技术,很快,一支20人的鸟铳枪战队在天王山诞生。 罗天正要率领20人的鸟铳枪队前往关西寻找吴玠,没想到吴玠捷足先登,让童子鸡找上门来…… 童子鸡见罗天将鸟铳枪解释一番,兴奋不已地抓住他的手道:“罗兄真是及时雨,要风得风,呼雨来雨!这支鸟铳枪队一但在吴元帅面前出现,吴元帅还不知高兴得怎么样了……” 罗天不以为然地说:“童小弟,我们没有时间啦;立即赶往关陇,支援吴兄!” 童子鸡“是是是,对对对地应答着,突然灵机一动,道:“罗兄,鸟铳枪队是步行还是骑马?” 罗天见童子鸡这么来问,不禁一怔,嘿嘿笑道:“童小弟不提说,罗某还真忽视了!” 说着,一顿,道:“要是步行,牛年马月才能赶到,可是骑马,一时半刻上哪儿去弄二十匹战马?” 童子鸡见说,打个激灵,突然举举拳头道:“这个好说,小人去去就来!” 童子鸡说着,便就飞檐走壁,风卷而去;那身影,仿佛一只穿林越涧的猿猴。 罗天见童子鸡踏影而去,似乎才有反应,慌忙呼喊:“童小弟,不拿兵器不骑马,遇上不测如何处置……” 可童子鸡已经遁得得无影无踪!罗天目瞪口呆,长叹一声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般身手,出门入户无声无息;穿山越岭,如履平地;吴元帅手下有这样的高人,何愁金兵不败……” ※ ※※ 却说童子鸡告别罗天,没带兵器黄金灯笼锤,没骑枣红马;只把神武弹弓插在腰间;在丛林树冠中跳腾飞跃;于山水石堎间蹦跨翻窜,不出一个时辰,便到山下的“天王镇榷场”。 “天王镇榷场”是宋金两国设立边境地区的商品集散地,有个叫刘迎的文人曾经写诗赞道: 迄今井邑犹荒凉, 居民生资惟榷场。 马军步军自来往, 南客北客相经商。 那时候,宋金两国的战争尽管频繁,但双方都称自己是华夏正宗;攻城拔寨不过兄弟之见的纷争而已。 因此,双方在边境设立榷场,交换彼此的特产;贸易场面十分宏大。 宋国商人会把丝织品、稻米、茶叶等日用品拿到榷场上;金国商人也会牵上牛、羊、骡、马、骆驼等牲畜;来榷场和宋商交换。 更有五湖四海的羌、氐、鲜卑、突厥、匈奴等族商人,也源源不断地将本地区的玉石、虫草、药材、香料运到榷场,和宋、金商人相互交换。 随着榷场贸易的发展,宋朝的制瓷,印刷等技术源源不断地经过榷场,传往周边各国;周边各国的工匠,仿照宋瓷制造日用器皿,雕印书籍,使华夏大地上的诸侯国经济文化,得到长足发展。 榷场商贸事业的繁荣,极大促进了宋国和周围各国之间的经济文化往来。 战争,这个政治手段的极致,最终不过只是更换宗主而已;而各民族之间的交往与合作,最终促成华夏民族的大一统! 对于天王镇榷场,童子鸡并不陌生,还在未跟随吴玠之前,他是讨饭乞儿,便在天王山一带混迹人生。 后来加入揭竿而起的农民起义军,童子鸡成了一名情报人员;搜集情报的地方仍然是天王山一带;因此,天王山的一草一木,对童子鸡来说都是熟悉! 这一次童子鸡从大散关赶来天王山,经过天王镇榷场时,无意中发现一座院子里拴了不少骡马,因此,在罗天说出鸟铳枪队无有战马乘骑时,童子鸡便想起他上山时在天王镇榷场看到的一切,便就毫不犹豫地赶将回来了。 这时候,童子鸡独自一人在天王镇榷场上穿行疾走,一条几里长的大街上,摆满琳琅满目的各类商品。 那些服装各异的商贩们,三人一伙,五人一群,在这个摊点上蹲看一阵,又去那一个摊点讨价还价一番;其神态的自如,情绪的饱满,完全将血流成河的战争置于脑后。 这就是商人的特性?商人似乎和战争无缘,他们的职业就是赚钱;战争越激烈的地方,金钱似乎更为好赚! 天王山下的天王镇榷场开设于哪年哪月?童子鸡说不出个张道理胡子;他只记得自己在义军麾下勾当时,没少来这里采购军品物资。 多年后故地重游,童子鸡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激动。 他顺着堆满商品的街道行进,走出百十丈远,便见设在空地上的骡马市场人头攒动。 骡马市场上拴满骡马、牛羊、骆驼,但几十匹骡马、上百头牛羊、十几峰骆驼群中;却没有童子鸡看到的那二三十匹良马。 童子鸡以为自己没有看清楚,便就顺着骡马市场遛了几圈,还是没有他想看到的那些马匹;方才相信,自己当初看见的二三十头良马根本就没进入骡马市场! 童子鸡环顾四周,于心中说着:那座院落里的二三十匹良马,才是鸟铳枪队的坐骑;而拴在骡马市场上进行交易的骡马,一半是老弱病残,无有大用!要想让鸟铳枪队尽快赶到关西,必须搞到那批良马才行…… 童子鸡心中想着,便凭自己对路径的记忆,向那座拴有二三十头良马的院落走去。 童子鸡记得,拴有二三十匹良马的院子前面好像有一棵十几丈高的钻天杨;钻天杨下面是阔娄娄的大门;大门两侧蹲着两头虎视眈眈的石头狮子。 童子鸡走出天王镇榷场,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街巷,终于找见那座拴有良马的钻天杨大院。 童子鸡打住步子,目视钻天杨大院门前的两只石狮子,见那劳什子双目炯炯,依然威风,只是身后的大门严严实实闭合着。 童子鸡踅摸到大门跟前,捡起一根树棍插在两扇门板中间,将门撬开一道缝来,把眼睛贴在缝隙上看,只见二三十匹良马还是原封不动地拴在院子中的木桩上,心中便就暗暗作喜。 目视着二三十匹良马低头吃草的憨相,童子鸡便就想起早晨上山时,他在天王镇滞留时的情景—— 那时候,童子鸡刚从大散关下风尘仆仆赶来,肚里饥饿,嘴中干渴,便就找了一家饭馆喂饱肚子。 吃饱喝足,童子鸡一连打了七八个饱嗝,这才牵上枣红马,将兵器黄金灯笼锤搁在马背上的得胜钩中,一走三摇晃地向前寸去。 未走几步,忽听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马嘶声;牵在手中的枣红马顿时亢奋起来,又踢又绊地拽着童子鸡向马声嘶鸣的地方跑去。 跑到一处山坡上,童子鸡才看清,一棵高大的钻天杨树底下,有座院落阔卓的院落;院落里拴着二三十头马匹,刚才的马嘶声,就是从钻天杨院落传出来的;而枣红马是听到同类的声音,硬拽着他跑到这里来了。 枣红马看见钻天杨大院里的同类,还要向前挣去,却被童子鸡紧紧抓住辔头,拴在山坡的大秋树上了。 童子鸡将枣红马拴好,独自一人绕着钻天杨大院转了一圈,一边转悠,一边拿眼睛盯看院子里埋头吃草的马匹;心中不禁暗暗高兴! 他心旌摇动地自问自答:奇了怪了,这地方哪来二三十匹良马?看它们神态安稳的样子,一定是受过训练的军马!如果将这批军马解押到杨家湾养马场,石碐一见竟会咂舌!吴元帅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哩! 尽管童子鸡对着二三十匹良马爱不释手,可当时他急着约见铁力溪大师和罗天,只好打消敛马的用心,骑上枣红马,奔上天王山去了! 童子鸡怎么也没想到,罗天的鸟铳枪队没有战马;使他重新回到钻天杨院落这边来;这真是上苍作美,承认好事! 童子鸡漫无边际地回忆了一阵子往事,便就神情亢奋地把眼睛附在门缝中静静观看。 些许功夫,童子鸡从门缝里收回目光,走到半丈高的围墙跟前沉思一气,身子一纵,跳上墙头,骑在上面。 童子鸡骑在墙头上打量院落中的动静——偌大的院子里,除了马匹吃草的声音,显得十分安静! 童子鸡心中犯了嘀咕:怎么不见马匹的主人?马匹的主人哪里去哪? 这想着,童子鸡便把眼睛往那摆子房屋上看去,几间房屋的门竟然都挂着锁子! 童子鸡禁不住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说道:“真是拐子放屁邪门啦!这么多马匹竟然没有主人看护?主人不是上街就是外出,趁此良机不下手还待何时!” 童子鸡神情亢奋地从墙头翻落到院子里,准备实施盗马计划。 第551章 天王镇童子鸡盗马 天空的太阳已经偏西,屋脊上,有两只麻雀追逐嬉戏;童子鸡打住步子睃视一番,便就轻手轻脚地踅摸到马匹跟前,蹲在地上静静观察。 童子鸡观察这群马里面哪一匹是领头的头马。 常言道,雁无头不飞,水无头不走;马群也一样,只要头马一动,万马才能紧随其后,奔腾行进。 而眼前这群二三十匹良马,一定会有头马坐镇,方才显出十分的沉稳和安静。 童子鸡正在观察,便见不远处一匹器宇轩昂的黑骏马一声嘶鸣,其它马匹立即屏声静气。 童子鸡心中一喜,立即站起身子默默说道:“就是它,那匹黑骏马是头马……” 童子鸡这么说过,便就将二三十马匹的缰绳全都解开来;然而走向黑骏马跟前,解下缰绳,牵在手中,向大门口走去。 其它马匹见童子鸡牵着黑骏马向大门口走去,便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童子鸡幸喜若狂,暗暗说道:“没想到盗马行动这般顺利,没费吹灰之力,便将二三十匹马搞到手……” 想犹未了,却听头顶一阵断喝:“大胆蟊贼,竟敢盗取我们的战马!” 童子鸡惊得瞠目结舌,未及反应过来,便见两个女子一前一后将他堵住! 前面是个身着蓝衣的女子,手持一把宝剑,指着童子鸡说:“小蟊贼,你以为院子里没有人是不是?其实我俩早在大树上观察你了!” 蓝衣女子说着,怒喊一声道:“还不将马匹拴回木桩上去?胆敢违抗,立即剁下你的手脚!” 童子鸡见蓝衣女子这么来说,不禁一怔,心中连连叫苦道:自己还以为院子里空无一人,原来人在大树上藏着!倒霉倒霉太倒霉…… 想犹未了,后面那个穿紫衣的女子用手里的宝剑在他的肩头上一拍,道:“小蟊贼,你的胆子也太大,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盗马匹!” 紫衣女子这么说着时,把拍在童子鸡肩头的剑重重压了一下,童子鸡“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了! 紫衣女子嘿嘿一笑,说:“装什么怂,我轻轻摁了一下你就成软蛋坐地上了?起来起来快起来!” 紫衣女子一边说,一边拽着童子鸡站起身子,道:“这个怂样子还敢偷盗人家的马匹?就在你贼头贼脑在大门口踅摸时,我们两人就跃上大杨树观察你的动静,你还以为得机,步步紧逼……嘿嘿嘿……” 童子鸡听紫衣女子这么来说,惊诧不已地把眼睛看着她们,只见两人容貌出众,有沉鱼落雁之貌;羞花闭月之色,心中不禁打个激灵:莫夫人曾经描述过这种摸样的两人女子,难道她俩是…… 童子鸡心中想着,便诚惶诚恐地点头哈腰,道:“二位大侠手下留情,小人将马匹原就拴回去还不行!” 两个女子见童子鸡嘴巴还甜,便就让开一条道儿,让他牵着黑骏马,拴在原来的马桩上。 黑骏马拴在马桩上后,其它马匹也就跟了回去,童子鸡一一拴好,回过头来,躬身一礼,打个闻讯,道:“小子刚有得罪,还望二位姐姐见谅!敢问二位姐姐姓甚名谁,” 蓝衣女子和紫衣女子见童子鸡絮絮叨叨相问,又气又恨地瞪了他几眼,蓝衣女子道:“好你个贼绺子,偷马被人捉住了,倒问人家姓甚名谁?家在何方?怎么会上这个地方来!你是朝廷官吏要查户口不成……” 紫衣女子也道:“贼无脏硬似钢;你这贼绺子被我们姐妹逮了现行,还这样不惊不咋地问东问西,真是岂有此理!” 童子鸡嘿嘿一笑,道:“看见二位姐姐,小人突然想起来两个人来,因之才这样相问!” 蓝衣女子和紫衣女子“哟呵”一声,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童子鸡,异口同声地说:“你说你想起两个人来?他们是谁……” 童子鸡见两个女子这样来问,便道:“小子是吴玠吴元帅麾下弹子将军童子鸡,听我家莫夫人常讲天台五剑中有个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二位姐姐的模样和莫夫人描述的不差上下,小子才这么来问;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童子鸡把话一说完,便见两个女子泪流满面,一人抓住童子鸡一只手,殷切问道:“小兄弟你是吴玠手下的人?你家莫夫人还经常提到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 童子鸡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两个女子,说:“是呀,莫非二位姐姐就是我家莫夫人说的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 蓝衣女子突然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上苍佑护,终于让我们打听到吴大哥的音讯!童小弟,”蓝衣女子止住哭声,定定神儿道:“奴家就是你家莫夫人提到的蓝衣百合!” 蓝衣百合说着,把手指着紫衣女子道:“她是紫衣海棠!天台五剑拢共五人,大姐青衣丹枫;二姐红衣飘萍在真定之战中被敌酋完颜宗鸿杀害;五妹绿衣紫凝还在,可不知现在何处……” 紫衣海棠打断蓝衣百合的话说:“大姐青衣丹枫和红衣飘萍分别为吴大哥生了孩子,一个叫吴统,一个叫吴河!童小弟可知吴统、吴河的近况!” 童子鸡听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絮絮叨叨说完,怔得瞠目结舌!他怎么会想到,一次不的道的盗马行动,使他鬼使神差地和莫小儿时常提及的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相遇!正要给两人说明根由,却听门外传来“呱嗒嗒”的马蹄声! 紫衣海棠听见马蹄声,说了声:“相公回来咧,我去开门!” 紫衣海棠跑上前去,将大门拉开来,便见两个精干后生骑着高头大马,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后生姓徐名定,身着白衣;跟在后面的后生姓张名荣;身穿红衣。 紫衣海棠一见徐定和张荣,兴奋不已地说:“二位相公,你俩出去打探吴大哥的消息,一定又是只音全无吧!不过今日情况有变,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徐定、张荣见紫衣海棠这么来说,不约而同地“哟嗬”一声,慌忙从马上跳下来,徐定抢先问道:“紫衣妹妹你说什么?你们打探到吴大哥的消息哪?” 紫衣海棠把手往前一指,道:“相公你看那人!” 徐定和张荣顺着紫衣海棠手指的方向看去,见院落中的马群跟前,蓝衣百合和一个精瘦男子正在说话;那男子十七八岁年纪,徐定便问:“他是谁?” 紫衣海棠呵呵一笑,说:“他叫童子鸡,是吴玠吴元帅麾下的弹子将军,一双弹弓好生了得,刚才是来盗马的;被奴家和蓝衣姐姐逮了个正着!” 张荣见说,惊叫一声道:“还有这档事?我们住天王镇寻找吴大哥月余天气,没有一点消息,没想到逮住一个偷马贼却带来吴大哥的消息,在下过去看看!” 张荣一边说,一边朝童子鸡身边赶去,嘴里便喊:“童子鸡,啊哈哈……这叫什么来着?对了,叫不打不成交嘛……” 童子鸡见张荣一身红衣,英姿焕发,还喝喊他的名字,便就感到亲切,蓝衣百合给他介绍说:“来者张公子张荣也,他是紫衣海棠的相公!” 童子鸡听蓝衣百合说张荣是紫衣海棠的相公,便就看看蓝衣百合道:“蓝衣姐姐,张公子是紫衣姐姐的相公;那么穿白衣的公子就是姐姐您的相公哪!” 童子鸡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徐定道:“你们四人真是男才女貌,天生地配!” 蓝衣百合听童子鸡这么来说,脸上不禁泛起红晕,立即想起莫小儿处说的话语:“蓝姑娘配徐定再合适不过,紫姑娘与张荣那是天生的一对!时过境迁,莫姑娘的话语竟然变成现实,这不是天意还是什么……” 蓝衣百合正在瞎想,张荣已经走到跟前来了,童子鸡慌忙向鞠躬施礼,张荣拦住他道:“童小弟,听说你来盗马,被蓝衣姐妹逮住,方才说出你是吴元帅麾下的弹子将军!” 说着一顿,不禁笑道:“没想到吴大哥麾下还有弹子将军,莫非你的弹子十分惊人哟?” 童子鸡见张荣相问,趁机显摆道:“吴元帅当初之所以封小人为弹子将军,是因为小人的弹弓打得神勇!张大哥是不是想见识一番……” 童子鸡说着,便从腰间摘下弹弓,按上石头子弹,拉满弓,一边寻找着目标,一边说:“小人跟吴元帅征讨西夏时,弹弓可是百发百准,射得西夏将士屁滚尿流;今日试射,不知那样物事要倒大霉!” 童子鸡将弹弓绷在手中寻早目标,看见屋脊上有两只跳跃奔窜的麻雀,嘿嘿一笑,道:“张大哥请看,小子要射左边那只灰麻雀的左眼睛!” 言语一落,石弹射出,正在屋脊上来去奔窜的灰麻雀一头栽倒屋顶上,顺着瓦楞子骨碌碌滚了下来。 张荣上前捡起麻雀,聚睛去看,童子鸡射出的弹子不偏不倚,正好射在麻雀的左眼睛上,使其死亡! 张荣惊得瞠目结舌,蓝衣百合也是大眼瞪小眼地地盯看童子鸡,心想这厮果然好身手!刚才和我们对峙,倘若使用弹弓;奴家和紫衣妹妹哪是对手!好的是我们两人先下手为强,用蛇头宝剑逼近他,使他没有反击的空间,方才拱手称败。 童子鸡和张荣、蓝衣百合正在这边谈论弹弓的神勇,拴好马的徐定和紫衣海棠走过来了 徐定走到童子鸡跟前,哈哈笑道:“小哥身手果然不凡,一副弹弓使得风生水起;让在下佩服不已!更为可敬的是小哥带来吴大哥的消息!” 徐定说着,提高嗓音道:“这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们四人在天王镇住了不少日子,四处打探吴大哥消息,一直音信也没有,没想童小弟前来盗马,却带来吴大哥的消息!看来这是天意!童小弟!” 徐定叫了一声:“在下不知你为何要来盗马?吴大哥他们现在何处……” 童子鸡见徐定这么来问,慌忙抱拳施礼道:“徐兄问得好,小弟正要讲出详情,你倒先给问上了!不过小人先要回答蓝衣和紫衣姐姐问题,她俩刚才问起绿衣紫凝,还有吴统、吴河的近况!” 蓝衣百合见说,忙道:“那你快说,绿衣和和两个孩子的情况如何……” 童子鸡看了一眼蓝衣百合,哈哈笑道:“绿衣紫凝找见夫君郑达啦,现在和郑达跟着吴元帅!吴统和吴河两孩子也被吴元帅从天台山接回山庄,交由章馨怡抚养……” 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见说,连声称好,童子鸡看着两人一笑,这才将金将完颜娄室入侵关陇,吴玠聚众抗击,让他来天王山邀请铁力溪大师和罗天;罗天的20人鸟铳枪队没有战马,他潜入山下,打算盗马的经过讲述一番。 徐定、张荣、蓝衣百合、紫衣海棠见说,异口同声道:“童小弟原来是为这个!” 徐定接着道:“童子鸡为战马而来,竟然和我们四人不谋而合!告诉你,我们从北地赶来,也带了二三十匹战马;是献给吴大哥的见面礼!” 第552章 童子鸡邂逅贩马客 童子鸡听徐定这么来说,不禁愕然,眼巴巴看着他道:“这么说战马是四位送给吴元帅的?哦嗬嗬,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童子鸡说着,把眼睛看看四人,道:“小人听吴元帅和莫夫人说过,徐大哥和张大哥是在太行山沦陷的;而蓝衣、紫衣姐姐却在真定城落入敌手,你们四人怎么走到一起来咧!” 四人见说,啼笑不止,你一言我一语,讲述了他们陷入敌营后的遭遇—— 徐定和张荣两人在太行山落入敌手后,被押往荒寒闭塞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在那里为金国饲养军马。 张荣一开始耿耿于怀,每天都想逃出去。 徐定开导他说:“张老弟不能意气用事!常言道:在人檐下站,哪有不低头?我们既然被金人押解这里饲养马匹,一时半刻是逃不出去的!还不如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再想逃脱之计!张老弟一定要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张荣被徐定这么一劝,方才安静下来,看看四周,除了茫茫草地,便是戈壁沙漠,想逃跑只是一种奢望;只有安分守己,饲喂马匹,等待时机,才是上策! 徐定和张荣就这样在呼伦贝尔大草原饲养起军马来了。 不觉光阴荏苒,转眼便是两年,金兵见徐定和张荣已经没有逃跑的企图,便就对他们放松警惕;偶然间,还让他们执行一些涉外任务。 这年秋天,金国首都会宁府急需300战马,徐定和几十个金兵奉命驱赶500匹,向会宁府而去。 要300匹,赶去500匹;原因是半道怕有丢失和跑散的,力保300匹任务不少。 没想到这一次上会宁府,徐定和蓝衣百合相遇了。 这时候的蓝衣百合女扮男装,从金国的宫廷大院逃跑出来。 原来,完颜宗鸿在真定城俘获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后,让副将多尔曼、厄尔滚率2000军士押回金国,献给金朝皇帝完颜吴乞买。 完颜吴乞买将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颇有姿色,便想将其纳为妃子,只等翁不二含和完颜宗鸿凯旋。 哪料完颜宗鸿被床子弩射杀;翁不二含被万弹地雷炮炸死!完颜吴乞买痛心疾首,招纳蓝衣百合、紫衣海棠为妃子的事情便就搁浅。 蓝衣百合见看管她的金兵日渐松懈,便想联络紫衣海棠逃跑。 但紫衣海棠不知被关何处,蓝衣百合没有打问到,只好独自一人逃了出来。 逃出皇宫的蓝衣百合不会讲女真语,便就装聋卖哑,女扮男装;向中原方向奔走。 茫茫草原人稀村少,蓝衣百合两三天水米未能沾牙,又饥又饿的她昏倒大路上。 蓝衣百合昏倒时,徐定和十几个押送马匹的金兵正在一个小镇休息。 也是天随人意,十几个金兵轮流着睡觉时,徐定外出解溲,返回路上被一个物体绊了一跤。 徐定仔细去看,才发现是个人昏倒地上;便用汉语将她呼唤醒来。 被呼唤醒来的蓝衣百合见徐定说汉话讲汉语,兴奋不已地拉住他的手道:“大哥,您是中原人?” 徐定见苏醒过来的蓝衣百合也说中原话,仿佛遇到知音,慌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说:“小的正是中原人,您是……” 蓝衣百合不说话,突然拿手指指自己的嘴巴。 徐定心知肚明,立即掏出一块干粮,从腰间摘下盛水的水壶,递给蓝衣百合。 蓝衣百合狼吞虎咽地安慰了饥饿的肚子,这才一把抓住徐定的手说:“奴家蓝百合,是天台五剑之一蓝衣百合;跟随吴玠、莫小儿在真定城和金兵鏖战时不幸被俘,流落北国,才从皇宫逃跑出来……” 徐定怔得目瞪口呆,他听吴玠和莫小儿讲述过天台五剑的故事,没想到会在荒寒之地相逢蓝衣百合! 吴玠又惊又喜地抓住蓝衣百合的手说:“这么说你是女的?我叫徐定,和吴玠是结义兄弟,三年前随大哥上太行山御敌,不幸落入敌手!” 蓝衣百合见说,大惊失色道:“相公就是徐定……” 这么说着,猛然想起莫小儿当年说过的话:“蓝姑娘配徐定再合适不过,紫姑娘与张荣那是天生的一对!” 蓝衣百合想着莫小儿的话,便就莞尔一笑,对徐定道:“那你以为呢!”说着,便将脑袋伏在徐定的胸部上,柔情密语:“莫姑娘当年预测过奴家和相公有缘分,没想到果然应验了!” 徐定见状,幸喜若狂地将蓝衣百合紧紧抱住;两人偎依一阵,蓝衣百合道:“我的妹妹紫衣海棠还在金国皇宫囚禁,相公要想办法救她……” 徐定沉思一阵,款款说道:“此事不能太急!” 说着,将自己身上的肉干袋子摘下来递给蓝衣百合道:“我兄弟张荣在呼伦贝尔草原牧马,你带上这袋肉干,我一会儿放匹马过来;你骑上向北,去呼伦贝尔草原找见张荣,先在他那里歇下脚;等我出完这趟差回来,再议逃脱之策……” 蓝衣百合按照徐定说的,骑上马赶到呼伦贝尔大草原找见张荣,等到徐定从会宁府回来,三人商量敲定,上会宁府营救紫衣海棠。 那阵子完颜吴乞买已经死亡,金国内部忙着争权夺利,对俘虏过来的宋军战俘几乎不再看管。 蓝衣百合三人潜入皇宫,没费多少周折,便将紫衣海棠救了出来。 蓝衣百合抱着紫衣海棠悲伤一气,指着张荣道:“紫妹妹,他就是张荣张公子,还记莫姑娘当年说的话吗?” 紫衣海棠看了张荣一眼,羞涩地把头低下去了。 张荣被说得莫名其妙,徐定哈哈笑道:“张老弟,你的桃花运来咧!莫姑娘当年对她们两人这么说过:‘蓝姑娘配徐定再合适不过,紫姑娘与张荣那是天生的一对!’” 张荣一怔,呵呵笑道:“还有这么机巧的事?怪不得蓝姑娘一直在我耳边叨扰,原来紫姑娘是上苍送来给张某的伉俪……” 四人在一起欢笑一阵,蓝衣百合想起自己和紫衣海棠的蛇头宝剑落在皇宫,便要前去寻找。 紫衣海棠说:“两把宝剑搁的地方我知道,咱们姐妹一道前去!” 蓝衣百合和紫衣海棠很快从皇宫中取回蛇头宝剑,嚷嚷着立即返回中原,投奔吴玠和莫小儿。 徐定却说:“这样返回中原,不啻羊入虎口;会被金兵关卡哨障逮个正着!如果以贩马为由头,便就名正言顺……” 蓝衣百合、紫海棠和张荣都说徐定想得周到。 那时候张荣已经学会女真语,四人便就结伴而行,重新返回呼伦贝尔大草原,向马场千总巴不伦塌说明上中原贩马能赚银两的建议! 巴不伦塌早就听说宋国的天王山下有个天王镇榷场,五洲四海的客商络绎不绝,如果弄些马匹去天王镇榷场,不啻于在地上揽银子;徐定几个人这样一蛊惑,巴不伦塌早就心旌摇动了! 为了早日促成贩马之行,徐定还将蓝衣百合从宫中搞来的一颗夜明珠送给巴不伦塌。 巴不伦塌一见稀世珍宝,立即乐得手舞足蹈,很快吩咐下去,让徐定、张荣在马群中挑选20匹上等良马,上中原贩卖;同时还在牛皮帐篷里给徐定和蓝衣百合,张荣和紫衣海棠举办了婚礼。 徐定四人拿上巴不伦塌签发的贩马通行证,堂而皇之赶来中原,第一次买卖便就大获成功。 为了让巴不伦塌相信,四人怀揣银两返回北国,将赚来的银两全部送给巴不伦塌。 巴不伦塌见徐定四人忠、信、礼、义、孝、悌、廉、耻样样俱全,请来圣旨,册封徐定为呼伦贝尔军马场商务总监,张荣为商务副总兼。 有了金国皇帝亲笔册封的官衔,徐定四人行走宋金边境无人敢挡。 这一次,徐定四人带了30匹战马,来到天王镇榷场,租赁一院幽静的地方把马拴了,由蓝衣和紫衣饲喂;徐定和张荣每天则骑上马外出打问吴玠消息;时间将近一月,没打探出只身片影的消息,心中正在发急,没想到童子鸡从天而降…… 童子鸡见徐定四人絮絮叨叨将北国脱险一干经历讲述一遍,拍手叫好,说:“这下好了,你们四人终于回到故国,能和吴元帅、莫将军见面啦!” 说着一顿,道:“眼下吴元帅正在关陇地面和金兵鏖战,急需大家支持!小人在天王山联系了罗天的鸟铳枪队,要20匹战马做乘骑,徐大哥你看……” 徐定打断童子鸡的话说:“这没什么难的!” 说着,把手指指马群道:“张荣兄弟、童小弟和在下即刻挑选20匹好马送上天王山;蓝衣和紫衣两人收拾行装,等我们回来;大家一起赶往关陇前线……” ※※※ 却说吴玠当时眼含热泪,目送郑达和于谦率先锋军远去,心中却万般担忧,便对莫小儿道:“杞人忧天不大理智,可小心行得万年船!我和孙夫人、田夫人、洪大嫂、雷鸣、吕毅、马嵬率3000人马前去接应郑达;小儿可率大队人马殿后而行!” 吴玠这么说完,突然想起吕紫凝来,又对莫小儿道:“紫凝有了身孕,五丈原距麒麟镇近在咫尺,还望小儿劳苦一趟,将紫凝送往她娘家,让吕太公和吕氏安人照管……” 莫小儿依言去了,吴玠和孙荆草、田牧香、洪大嫂、雷鸣、吕毅、马嵬率3000人马,连夜晚追赶郑达而来。 行至半夜,忽见前面亮出无数火把,吴玠大振,便让雷鸣上前查看。 雷鸣率几十兵勇打马上前,探知打火把者是姚启和纳罕率领的先锋人马;便就赶到两人跟前,将吴玠率众前来接应的消息告诉他们。 姚启听说元帅率军赶到,慌忙喝喊一声:“全体停止行动,容小人报知元帅!” 姚启打马来到吴玠跟前,纳头拜过,喊了一声:“元帅不好,郑先锋不听劝阻,夤夜闯出营寨,前往草滩渡大桥找金兵厮杀!副先锋于谦闻讯后前去接应;让姚启、纳罕率军随后跟上;我们两人正要前往,听说元帅率军赶到,便就停止前进,向元帅禀报!” 吴玠见说,大喝一声道:“郑达莽撞,于谦糊涂;二将性命休矣!” 说着,即对孙荆草道:“孙夫人和田夫人、洪大嫂压住阵脚,缓行随后;吴玠和姚启、纳罕、雷鸣、吕毅、马嵬这里就去接应郑达和于谦!” 嘴里说着,便将麒麟钢枪往前一挥,唤上姚启、纳罕、雷鸣、吕毅、马嵬5人,急匆匆向草滩渡大桥而去。 第553章 吴玠活捉完颜活女 月光下的草滩渡大桥一片昏暗,河水翻腾着浪花从桥下面流过;制造出一种轰天吼地的肃杀气氛。 吴玠率领姚启、纳罕、吕毅、雷鸣、马嵬来到渭河北岸,在大桥跟前勒住马头。 草滩渡大桥四周静幽幽一片,吴玠聆听一会,觉得诧异,便让大家下了马,站在地上向大桥看去。 桥面依旧寂静,除过河水制造出来的声音;四周几乎没有什么响动。 吴玠六人走到大桥跟前,站在桥头凝视桥面,大桥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就连郑达和于谦的影子也没有。 吴玠便说:“你们几个原地待着,容在下上桥看看……” 说言未了,便被吕毅抢了话头:“元帅岂能大材小用?些许小事,让小将去做就是!” 雷鸣接上吕毅的话:“末将给吕将军做伴!” 吴玠看看吕毅,又看看雷鸣,说:“好吧,你们两人同去也有个照应;记住,要是有金兵埋伏,不可恋战,迅速退回!” 吕毅和雷鸣告别吴玠,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双双走上草滩渡大桥。 两人在桥面上走了两个来回,没有发现郑达和于谦的踪影;也不见一个金兵守护,便就打马回报吴玠。 吴玠见说,心中犯了嘀咕:奇了怪了,姚启、纳罕都说郑达、于谦向草滩渡大桥来了,怎么桥面上不见两人踪影?连一个守桥的金兵也没有…… 吴玠心中想着,便就询问姚启、纳罕:“二位是不是看走眼?郑达和于谦既然向草滩渡大桥而来,怎么连一点音讯也没有!” 姚启见吴玠来问,便道:“我们两人是没看见郑先锋,是卫兵头儿徐庄报告的!徐庄说郑先锋要出营门,他只说了声向带班头儿禀报一声的话,便被郑先锋抽了几马鞭!郑先锋抽了徐庄几马鞭后,勒令卫兵挪开营寨门前的拒马,打马向草滩渡大桥而去,徐庄才向小人和纳罕报告!小人和纳罕接到徐庄报告,不敢怠慢,迅速告知副先锋于谦;副先锋提棍上马,前往草滩渡大桥接应郑先锋,这是小人亲眼看到的,小人没看走眼!” 吴玠听姚启絮絮叨叨说完,长叹一声道:“既然这样,那就说明郑达、于谦凶多吉少!” 说着,把手往前一指,道:“我们再次上桥去看!” 几个人重新走上大桥,从桥北头走到桥南头,左看看右觅觅,还是没有郑达、于谦的踪影。 吴玠不禁黯然,站在桥面上往南看去,突然发现一里开外的芦苇丛,高声说道:“大家来看那片芦苇丛,是不是暗藏杀机?” 吕毅看过几眼,兜兜马头道:“元帅,容小将过去看个究竟!” 未等吴玠答话,雷鸣抢先道:“末将和吕兄一道前往!” 吕毅拦住雷鸣说:“不可,末将有无影绣花针,能一变应万变,雷兄还是留在元帅身边为好!元帅你说是不是?” 吴玠看看吕毅,点头称道,嘱咐他注意安全;如有危险,立即全身而返! 吕毅说了声“喏”!便就将战马辔头一勒,双腿在马肚子上一紧一松;战马心神领会地即快即慢,向芦苇丛奔去。 这时候,完颜活女从山岗上的营寨赶到芦苇丛,亲自指挥弓弩手,见吕毅打马向埋伏圈跑来,兴奋不已地对身边的兵士道:“又来一员宋将,听我命令,要捉活的!” 金兵听主将这么来说,便都趴下身子,只等吕毅走进芦苇丛深处。 吕毅来到芦苇丛边上,看见一条黄土小道横贯其中,便就打马踩踏上去,纵深七八丈之远,却见郑达和于谦伫立路当央! 吕毅惊得瞠目结舌,正要迎上去和二位先锋相会;却觉事情蹊跷:二位先锋既然伫立路当央,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莫非那是金兵的诱饵!对了,一定是金兵潜伏芦苇丛中射杀二位将军,支撑在路当央引诱宋将上钩…… 吕毅惊出一身冷汗,迅速掉转马头,向芦苇丛外逃跑。 完颜活女见吕毅要逃,疾喊一声:“不能让宋将逃跑,赶快施放箭簇!” 说言未了,却见吕毅伸手一撇,几十枚无影绣花针纷纷落下,将张弓搭箭的金兵撂倒一地。 完颜活女惊得瞠目结舌,喝喊后面的梯队接上来施射,但吕毅已经跑出芦苇丛,跃上草滩渡大桥,向吴玠他们跑去。 吴玠见吕毅惶恐不安地骑马跑回,迎上前去询问:“吕将军,芦苇丛里什么情况……” 说言未了,便见吕毅霍地一下从马背上翻将下来,单膝跪地,放声大哭,道:“元帅,芦苇丛有金兵埋伏,郑先锋、于副先锋已经遇难!金兵还在那里守株待兔,幸亏小将反应神速,甩出无影绣花针打马逃走,方才捡回一条性命……” 吴玠听说郑达和于谦双双遇难,突然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吕毅、雷鸣、马嵬、姚启、纳罕慌忙扶住吴玠呼唤。 吴玠渐渐苏醒过来,嘴里却还喝喊:“是在下送了郑达性命!黑头兄弟,大哥就不应该让你来做这个先锋!于谦大哥,你为了营救郑达身遭不幸……于谦……郑达……” 吴玠喝喊着,又一次昏迷过去,吕毅五人赶紧抢救,莫小儿和孙荆草率领人马赶过来了。 吕毅一见莫小儿,慌忙跪地痛哭,叙说吴玠听到郑达、于谦遇难的噩耗,突然昏死过去。 莫小儿、孙荆草、田牧香紧急营救,吴玠再次苏醒过来。 苏醒过来的吴玠痛心疾首地念叨郑达,却见不远处扬起一道土雾,似有人马冲将过来。 莫小儿以为是金兵,吩咐大家做好战斗准备,却见一骑早就跑到眼前。 莫小儿聚睛去看,竟是消失多日的童子鸡!便就厉声喊道:“童小弟,原来是你……” 说言未了,后面又涌上来二三十骑人马,却是徐定、张荣、蓝衣百合、紫衣海棠和罗天率领的鸟铳枪队。 莫小儿见徐定四人突然驾到,兴奋不已地对吴玠呼喊:“玠哥哥,徐定四人回来啦!” 吴玠一听徐定四人回来,不知怎么就来了精神,竖起身子去看,果然见徐定、张荣、蓝衣百合、紫衣海棠四人牵着马,向这边缓缓走来。 吴玠陡然有了精神,飞跑过去和徐定、张荣紧紧相拥一起。 莫小儿也和蓝衣百合、紫衣海棠拥抱一起。 几人相对而泣,徐定便将他和张荣、蓝衣百合、紫衣海棠如何在北国相遇,结成两对伉俪!如何以贩马为名去了天王镇榷场,碰上童子鸡的事情讲述一番。 吴玠听完徐定讲述,哈哈大笑:“没想到徐张二弟去了一谈北国,竟然和蓝紫姑娘结为夫妻,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莫小儿接上话头:“本姑娘早有预言,说蓝姑娘会嫁徐定;紫姑娘和张荣是天生一对,没想到竟然应验!” 吴玠见说,忽然低头不语,徐定询问出了甚事! 吴玠把手往前一指,说:“郑达、于谦二位兄弟被金兵射杀芦苇丛中,芦苇丛埋伏着不少金兵,我们没办法去抢郑达和于谦的尸体……” 说犹未了,却见罗天哈哈大笑:“吴大哥,罗天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童子鸡奉您将领上天王山请求火器支援,小人训练的鸟铳枪队便随童小弟来了!但我们没有坐骑,童小弟下山盗马,和徐、张、蓝、紫四人相遇!如今鸟铳枪队赶到,还惧怕芦苇丛中区区金兵?” 说着一顿,道:“大哥放心,小弟一定将芦苇丛中金兵消灭干净!” 罗天说着,便让二三十个鸟铳队员摆开雁翎阵,连同自己一共21杆鸟铳枪,平端手中,向那片芦苇丛走去。 距离芦苇丛还有几丈远时,只听罗天一声令下,21杆鸟铳枪同时开火,带烟带火的散弹蝗虫般向芦苇丛射击,散弹喷出的火花,将黎明前的夜空映照得一片光明…… 却说潜伏芦苇丛中守株待兔的金将完颜活女,被吕毅从眼皮底下逃跑,气得牙齿直痒痒,知道伏兵已经暴露,决定变守为攻,向抢渡大桥的宋军进攻,没想到一阵火器从天而降,打得金兵鬼哭狼嚎! 完颜活女见大势已去,慌忙抢得一匹战马骑上去向外逃跑,刚一跑出芦苇丛,便被吴玠发现。 吴玠驱动骕骦宝骥追赶过来,抢到完颜活女前头,拦住他的去路。 完颜活女惊慌失措,吴玠伸出麒麟钢枪指着他道:“快快下马投降,在下饶你不死!” 完颜活女大怒,手执兵器指着吴玠道:“你是什么夜猫子,敢这样对本将军说话!完颜活女不与无名小卒交手,快快报上名和姓!” 吴玠这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金兵主将完颜活女,不禁哈哈大笑,道:“真是冤家路窄,在下吴玠,正要取你父子性命,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完颜匹夫,你伤了我的兄弟郑达、于谦,吴玠要将你碎尸万段!” 吴玠说着,使出麒麟钢枪十八招,向完颜活女刺去。 完颜活女尽管是金军主将,可从来也没见过麒麟钢枪十八招,招架三个回合,便被吴玠刺于马下。 宋军兵士见吴玠挑落番将,一声呐喊,冲向前来,将完颜活女捆绑起来。 吴玠见兵士捆绑了完颜活女,去看天色,已经大亮,又对罗天道:“罗天兄弟帮了在下大忙,不过芦苇丛还有金兵潜伏,还望鸟铳枪队再打一阵子子弹!” 罗天见说,便让鸟铳枪队再次向芦苇丛射击,一连打了三阵子散弹,芦苇丛没有一点动静了,吴玠才让兵士进到里面彻底清查。 兵士在芦苇丛搜查半天,拖出来一千多具金兵尸体。 吴玠愕然,款款说道:“没想到完颜活女在此埋伏了这么多金兵,怪不得郑达和于谦被金兵箭射身亡,要是后面的部队贸然进入,也是凶多吉少!” 吴玠这么说着,一把抓住罗天的手道:“吴玠感谢罗天兄弟,罗天兄弟天王山一行,彻底改变了人生!先是在阳羡湖配合铁力溪大师炸毁七彩神石;又在真定城用万弹地雷炮炸死翁布尔罕;这一次又在草滩渡芦苇丛一举歼灭一千多名金兵!与你当初在镇魂关的稚嫩相比,真是天上地下!” 罗天见吴玠提到镇魂关,不禁扬声大笑,说:“吴兄你是褒扬罗天,还是贬低罗天……” 说言未了,却见芦苇丛不远的狗娃山上有金兵活动,吴玠慌忙对身后的一干将士道:“火速包围狗娃山,不能放一个金兵逃跑!” 吴玠这么说过,又对罗天道:“罗天兄弟再辛苦一番,我们从三面包围狗娃山上的金兵,将猪猡驱赶到那处狭窄之地,让你的鸟铳枪队吃个饱肚子……” 罗天哈哈大笑,道:“吴兄真乃人心不足蛇吞象,刚歼灭了芦苇丛中一千多金兵;这时候又觊觎起狗娃山的这些金兵来了?” 罗天说着,顿了一下,道:“吴兄既有吩咐,小弟一定不负厚望,将这些五狼八猴全部歼灭!” 吴玠见罗天说话沉稳,意志坚决,早就不是刚穿越过来时的那个纨绔少年,便就扬声大笑,道:“真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罗天兄弟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已经历练成城府的将军啦!等将金兵歼灭,本帅一定给你记功!” 罗天笑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立功不立功已经不很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将金兵赶出中原大地!” “讲得好!”吴玠喝喊一声,躬身一礼道:“还望罗天兄弟旗开得胜!” 罗天向吴玠还过礼,率领鸟铳枪队埋伏在狗娃山一条下山的必经道路上,见金兵向这边逃窜;便就一声令下,枪声大作。 逃窜的金兵哪里见过这样的兵器,还以为是天兵天将相助宋军,吓得屁滚尿流;折返回去,找山林幽谷躲藏、逃命去了…… 第554章 草滩渡吴玠设迷局 东升的太阳映照在草滩渡大桥上,二里长的桥面显得威重庄严。 大桥向南约一里地的芦苇丛边堆满金兵尸体;这些尸体一半是从芦苇丛拖出来的;一半是从小山岗上拖下来的;足有3000多具! 吴玠围着堆积如山的尸体转了几圈,突然计上心头,让姚启、纳罕率领兵士取来清油,浇灌尸体上面。 纳罕见3000多具敌人尸体浇灌了清油,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了,便就点起火把准备燃烧! 纳罕举起火把刚一接近尸体,便见吴玠喝喊道:“你这二百六,谁让你现在烧来?还不将火把灭喽!” 纳罕将已经点着的火把执在手中,痴呆呆看着吴玠说:“元帅您让小的们给尸体浇上清油,不就是要燃烧吗?怎么……” “是要燃烧!”吴玠打断纳罕的话说:“可不是现在,灭喽!灭喽!快灭喽!” 未等纳罕动手,便见姚启冲上前去,一把从纳罕手中夺过火把,扔在地上,三脚两招踩灭,道:“元帅说你是二百六那是高抬,其实你就是个二百五!哪壶不开提哪壶!” 纳罕见姚启损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从地上捡起火把向姚启撇去,姚启却嘿嘿嘿嬉笑着跑远了。 吴玠将芦苇丛的事情料理停当,率领众军士返回渭河北岸,等候后续部队到来…… 半上午时,权生隶、杨迁统领的左路军鹰师5000人马,尽打蓝旗赶到。 郭子怀、薛睿先统领的右路军豹师5000人马,尽打绿旗赶到。 王进、史斌统领的前路军虎师5000人马,尽打黄旗赶到。 加上此前打着红旗和吴玠一起赶来的中路军龙师5000人马,吴家军2万人马全部在草滩渡大桥北边的空旷地域上聚集完毕。 吴玠看着四路大军安营扎寨一毕,便在中军大帐召开军事会议。 这是吴玠自征讨西夏以来召开的第一次军事会议。 五丈原起兵东征时,由于没有召开军事会议,才导致郑达、于谦二将命丧芦苇丛的悲剧。 为了防止郑达和于谦的悲剧重演,吴玠认为,聚集众将领的意见,制定一套完整的作战计划,方为上策。 因此,安营扎寨一毕,吴玠便安排卫士长谷丙来,通知四路大军统领、副统领、以及有关将领,聚集中军大帐商讨作战方案。 参加军事会议的四路大军统领、副统领,以及徐定、张荣、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童子鸡、罗天、吕毅、雷鸣、马嵬、姚启、纳罕诸将纷纷赶到。 吴玠在地上展开一张军事地图,让众将领围图而坐。 众将领围着地图坐了一圈,站了一圈;吴玠才指着图上的方位道:“我们现在在这个方位,这个方位叫草滩度,通过一座大桥向南,是一片芦苇丛!郑达莽撞,不听于谦和属从劝阻,夜出军营,找金兵厮杀;结果送了自己性命不说,还搭上于谦的性命!此等惨剧,我们要时刻警惕!” 吴玠说着,提高嗓音道:“眼下华州之危还没解除,我军却遭惨败;还望众位各抒己见,制定一套较为完整的行军方案;好来对付穷凶极恶的完颜娄室!” 吴玠话音一落,便见莫小儿站起身来道:“郑达、于谦二将莽撞身亡,这和可他们视恶如仇的气概,还是值得褒扬!” 莫小儿这么说着,看了吴玠一眼,道:“别人不敢批评元帅,小女是元帅内子,也不避讳,今日要在全军将士作战会议上叨扰几句!” 说着一顿,加重语气道:“以小女之见,郑达和于谦之死,和元帅您有直接关系!明知郑达鲁莽,不是做先锋的人选;元帅却搞什么背石头比赛,白白送了二位兄弟性命!” 孙荆草见莫小儿这么来说,接上话头道:“莫夫人也不要埋怨相公,自从郑达走后,相公就埋怨自己错用人了!谁知郑达也真不争气,沙锅子捣蒜——一锤子买卖,只可惜搭上于谦性命!” 田牧香肩孙荆草提到于谦,禁不住啼哭起来;一边啼哭,一边说道:“于大哥自从跟随相公,可谓忠心耿耿,上空洞山招募秦陇军,在马头坪大战西夏天王李良元;全赴后继,所向披靡!他这一走,留下影儿和洞山实在可怜!” 田牧香说的影儿那是自己的侍女,在田牧香撮和下和于谦结为伉俪;两人生下一子名洞山;是于谦为纪念空洞山招募秦陇军,特意给儿子起的名字。 吴玠见莫小儿直接指出自己的失误,长叹一声道:“小儿说得对,郑达和于谦之死,和在下有直接关系;在下接受批评!为了避免郑达、于谦悲剧的再次发生;本帅才召开军事会议,让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还望大家直言!” 王进见吴玠这么来说,上前一步道:“吴元帅不要过余自责,郑达是王某徒弟;他的一招一术全是王某所授,王某能教他武功,却纠正不了他生来具有的狗脾性!我的徒儿命丧黄泉,王某一定要给他报仇雪恨!” 王进说着,双膝跪地,向吴玠禀道:“请元帅准允王进,即刻将敌酋完颜活女千刀万剐!” 吴玠状,慌对王进道:“教头这是怎么哪?起来!起来!快起来!” 王进站起身来道:“老夫当年在兴元府活剐过邪恶知府阿莫异能,这时活剐完颜活女,只需尖刀‘咔嚓’一动!” 吴玠见王进神情亢奋,把眼睛死死看着他,沉默不语。 王进将双足在地上重重一踏,双手一拍,飞个响掌,急急说道:“元帅怎么不说话?王某是郑达师父,元帅是郑达义兄;义弟死了,义兄难道不想给义弟报仇雪恨,割剐仇敌!” 王进见王进咄咄逼人,长叹一声说:“王教头需要冷静!眼下完颜娄室包围华州,王禀和城内军民危如累卵!我们本要前往华州救紧,但被完颜活女阻挡在草滩渡;这是完颜娄室的预谋!哪料罗天兄弟的鸟铳枪队将完颜活女的3000伏兵歼灭在芦苇丛!完颜娄室倘若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大举反扑;我们何不应势利导;以完颜活女为饵料,引完颜娄室上钩!这时倘若将其击毙,不觉因小失大!” 王进见吴玠这么来说,猛然醒悟,扬声说道:“原来元帅要上演一场大戏?好好好,王进收回此前的话语!” 这么说着,提高嗓音道:“元帅要上演什么大戏,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吴玠讪笑一声,道:“先不说出谜底,让大家各抒己见,再做定夺!” 徐定道:“吴兄要撒饵料上演大戏徐某暂且不说,只是我们从天王山赶来草滩渡时,半道上碰见逃难出来的百姓;说华州城已经断粮多日,兵士和百姓杀马度日,情况危急!徐定不才,愿和张荣、蓝衣、紫衣前去华州解围,还望大哥准允……” 说言未了,便见罗天道:“徐兄说得有理,罗天率鸟铳枪队随徐兄一道而去;定会打败金兵,解除华州之围!” 吴玠哈哈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在下刚才说的用完颜活女做诱饵,上演一场大戏,声东击西,去华州解围,就是其中一折;本帅准允大郎喽!” 说着,一顿,道:“徐定听令,命你率2000人马,由罗天鸟铳枪队配合,火速前往前往华州城解围!” 徐定、罗天、张荣、蓝衣、紫衣领命去了。 童子鸡跑上前来说:“元帅,没有小人的事?罗天和徐定可是小人引道这里来的!” 吴玠笑道:“小猴儿急什么?你是穆桂英阵阵到,还能把你忘了!” 说着伸伸脖子,定定神儿,道:“童小弟可率100哨骑,即刻赶往百里之外的临潼山完颜娄室驻地,在附近城镇、村庄遍贴‘三日后,宋军在草滩渡大桥斩杀完颜活女’的告示,一定要将声势造得沸沸扬扬!告示贴出后,便要监视完颜娄室的行动,只要完颜娄室率军北上,你们便是头功!” 童子鸡喜笑颜开地率领100名哨骑去了,吴玠这才吩咐下去,三天后,在草滩渡大桥北边的空地上处斩金将完颜活女……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卯时左右,吴玠在中军大帐擂鼓聚将。 鼓声在空旷漫野的山谷中经久不息,听见鼓声的将军、统领,纷纷走出营寨,向中军大帐而去。 副元帅莫小儿、左路军统领权生隶、杨迁;右路军统领郭子怀、薛睿先;前路军统领王进、史斌;中路军头领孙荆草、田牧香、洪大嫂;将军吕毅、雷鸣、马嵬、姚启、纳罕、周鑫、黄亮、鱼子辛、柴希望、孟洋、谷丙来、成山、胡露、鲍水、康健、林宇等,全到中军大帐聚齐。 吴玠站在主帅台上,把眼睛扫视着这些和他同风雨、共患难的亲密战友,不禁神情亢奋。 只见他双手向前一摊,铿锵有力地说:“金奴完颜娄室放马关陇,纵横几千里;蹂我国土,杀我同胞;朝廷军队一败再败;关陇州县纷纷降金,是可忍,孰不可忍!为打败完颜贼子,解华州王禀之危,吴玠募兵抗敌;然郑达、于谦在草滩渡被金兵射杀!此仇不报,天怒人怨!” 众将士见吴玠亢奋,便就齐声护喊:“杀死金奴,报仇雪恨!驱逐鞑虏,收复河山!” 吴玠见将领情绪高涨,定了定神,方道:“眼前这座草滩渡大桥,是诱杀完颜娄室的好地方,本帅决定在这里和金贼决一死战,还望诸位奋力向前!” 众将士回道:“听从元帅调遣,誓死为大宋而战!” “说得好!”吴玠拍个响掌,道:“将在谋而不在勇,郑达、于谦之所以命丧芦苇丛,全是因为有勇少谋!但郑达、于谦之死,也给我们敲响警钟,创造了歼灭敌人的条件!” 吴玠说着,把手往外一指,道:“大家看见大桥南边那片芦苇丛没有?那就是完颜活女射杀郑达、于谦的地方!我们就以芦苇丛和完颜活女为诱饵,将完颜娄室吸引过来,一举歼灭!” “歼灭完颜娄室!杀净来犯金兵!”将领们群情激昂,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吴玠摆摆手让大家肃静,尔后手执令牌大声喝道:“左路将领权生隶、杨迁听命!” 权生隶、杨迁一齐走出列队,来到帅台跟前,向吴玠躬身一礼,道:“权生隶、于谦拜过元帅!” 吴玠看了二人一眼,厉声说道:“你二人率本部5000人马;上草滩渡大桥南边向西5里之地埋伏,只等完颜娄室部溃逃,一个不留,斩杀殆尽!” 权生隶和杨迁拜过吴玠,执了令牌,走出帐外。 吴玠又对右路军将领郭子怀、薛睿先道:“郭子怀、薛睿先听令,命你二人率本部5000人马上草滩渡大桥南边向东10之地埋伏;完颜娄室若领兵北来,不要阻拦,放其过来!但见草滩渡这边火起,便有金兵前来增援;你们可拦住厮杀;完歼金兵,才是胜利!” 郭子怀、薛睿先领命去了,吴玠才对王进、史斌说:“王头领和史头领率本部5000人马偃旗息鼓,在草滩渡大桥北边埋伏,只等完颜娄室老贼来劫杀场,火速包围,只留桥头一条道路任其逃跑!” 王进、史斌领命去了,吴玠又命周鑫、黄亮、鱼子辛、柴希望、成山、胡露、鲍水、康健八将,分乘四只羊皮筏,在河水中巡视,防止完颜娄室跳水逃脱。 周鑫八将领命去了,吴玠才让莫小儿安排大祭桩;孙荆草、田牧香做副手;洪大嫂率领中路军兵士维护现场。 姚启和纳罕见元帅给诸多将领都安排了职事,却没有他们两人的份;便就走到吴玠身边,未曾开口,便见吴玠讪笑一声道:“你们两个等不及哪?” 这么说着,扯住两人的胳膊走出营帐,指指河对面的那片芦苇丛说:“你俩的职位还是那丛芦苇丛!” 说着一顿,道:“立即带领100兵士赶到芦苇丛,听见祭祀现场三声炮响,立即点燃金兵尸体和芦苇丛,便是你们的功劳!” 姚启、纳罕率兵士去了,吴玠才让孟洋、谷丙来、林宇三将充做刽子手,准备对完颜活女行刑…… 第555章 阚史官叙说娄室酋 却说童子鸡奉吴玠之命,率100兵士赶到临潼山附近,在一座小树林集结完毕,将100兵士分成10个行动小组;每小组由一名校尉来做组长;每个组长带领9名组员;拿上事先书写好的处斩告示,在临潼山附近的村落、城镇广为张贴,营造声势! 10个校尉组长奉命率队去了,童子鸡独自一人在树林里寻思半天,突然灵机一动,默默说道:“人说完颜娄室是大金国谋士猛安,有张良之才;诸葛之智!其智谋自然难能窃取,但猛安之勇却依仗一把方天画戟,如果能将他的方天画戟偷盗出来,不等于大鹏鸟折了翅膀……” 至于完颜娄室的兵器方天画戟的来头,是童子鸡听徐定说的。 那时候,童子鸡和徐定、张荣、蓝衣百合、紫衣海棠,还有罗天的鸟铳枪队从天王山向草滩渡口赶来,大家谈论了一气完颜娄室的威猛后,童子鸡问:“几位兄长说完颜娄室智勇双全,可不知他使用的什么兵器!” 徐定道:“完颜娄室使用的兵器是方天画戟,方天画戟本是唐朝大将薛仁贵征战高丽时的兵器;可薛大爷留守高丽时不慎失窃!几百年后,完颜娄室像薛仁贵当年那样征讨高丽;没成想在一个洞窟中发现薛公的方天画戟!得到方天画戟的完颜娄室欣喜若狂,心想一定是薛公在天之灵佑护自己;便以方天画戟为兵器,纵横捭阖,使高丽臣服!” 童子鸡听徐定这么说完,不禁怔惊,问道:“完颜娄室果真这般神勇?似乎带有神魔之气!” 徐定笑说:“我们流落北地时听女真鞑子讲的,完颜娄室是女真鞑子心目中的英雄,自然被传说得神乎其神,到底神勇如何,还得当面锣对面鼓较量一番,才能定论……” 童子鸡把徐定说的话想了一气,便就振振有词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方显英雄本色,童子鸡倒要看看,这个完颜娄室到底长了几条胳膊!” 嘴里说着,童子鸡便就化作成一个讨饭乞儿,向金兵固守的彪角镇赶去。 彪角镇在临潼山西边,从京兆府东去临潼山和华州,都要经过彪角镇;因此,彪角镇是商贾云集的大街镇。 童子鸡赶到镇上时,见那一街两行早就贴满处斩完颜活女的告示;心中便就欢喜,默默说道:我的兵士真有能耐,这么快就在大街小巷贴满告示…… 心中想着,瞅见不远处一簇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便就挤进去观看。 却是处斩完颜活女的告示吸引来过路百姓争相观看,不认得字的,便听一个秀才模样的汉子大声吟念: 大宋西军元帅吴玠告示 天下:金寇猖獗,犯吾 国土,天怒人怨,草木 皆兵;杀敌报国,匹夫 有责。然金贼完颜活女 甚嚣尘上,于草滩渡陷 吾先锋郑达、于谦!本 帅已将完颜贼子擒获, 三日后验明正身,绑缚 沙场,祭奠郑达、于谦 之亡灵! 杀一镇百,以儆效尤! 建炎三年三月二十日 秀才吟读完毕,见周围没有金兵,便就扬声大笑:“痛快!痛快!三天后大家全都赶往草滩渡观看宋将斩杀金奴!知道吴玠是谁吗?他就是当年征讨西夏的西军元帅,可惜被童贯贼子诬陷,解甲归田;没想金兵危害关陇,吴元帅挺身而出!这下好啦,大宋有救……” 一周际的百姓见秀才这么来说,纷纷搭言附和:“苍天不死,大宋当立,听说九皇子已经在江南站稳脚跟,很快就要和金兵决一死战!今有吴玠复出,猖狂一时的金奴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百姓正在一起说东道西,却见一队金兵持戟挎枪而来,见众多百姓围着告示议论纷纷,便就上前抓人;秀才逃跑不及,被两个金兵拽住胳膊,挽着就走。 秀才吓得浑身战栗,嘴里呐呐着:“老夫可……没做……什么……” 一个金兵不容他自辩,扬手手掌一个巴掌,打得秀才满嘴流血;秀才疼得“哇哇”直叫! 已经跑出老远的童子鸡听见秀才叫声,回头来看,才知他在受苦,不禁恶从心头起,怒在胆边生;迅即从腰间摘下弹弓,张弓按弹,“噗噗噗”连射三胆;两个金兵便就按住流血的眼睛尊在地上不知所措。 童子鸡见得慌忙冲上前去,拉起秀才就跑。 金兵此时才有反应,慌忙呼喊:“有刺客!赶快捉拿刺客!”童子鸡拖着秀才已经跑出数丈之远。 童子鸡扯着秀才来到一处僻背街巷见后面没有金兵追来,便向秀才躬身一礼,道:“丈丈是条汉子,敢在金人眼皮底下扬大宋之威,使小人佩服!丈丈在上,请受小人童子鸡一拜!” 秀才见童子鸡这么来说,才想起是眼前这位小孩子把他从金兵手中夺过来,禁不住泪流满面,嘤嘤说道:“小哥才是汉子,倘若不是小哥,老夫恐怕早就做了金贼刀下之鬼!小哥无需大礼,老夫这里给小哥叩头了!” 童子鸡见秀才要跪拜自己,慌忙将他拽住道:“丈丈不可,您是长者,岂能跪拜小生!” 这么说着,仔细打量秀才,见他身着长衫,头戴纶巾,年纪在40岁上下,便道:“丈丈不像是农夫,倒像官场上混事的人!” 秀才见童子鸡这么来问,慌忙拱手道:“小爷你算说对了,鄙人姓阚明光,原是朝廷史官,汴梁沦陷后来到关西,为人抄写文章为生,今日上街转悠,看见一张告示,心情激动,便就吟念起来,没想到和小爷不期相遇!” 童子鸡见阚光这么来说,忙道:“原来是阚大人?小子是吴元帅麾下弹子将军童子鸡,刚才大人吟念的告示正是小人张贴!” 童子鸡说着,拽了阚光一把,道:“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酒馆,小斟几杯……” 童子鸡和阚光走进街头一家酒馆,要了一盘牛肉,一壶烧酒,推盅把盏。 酒过三巡,童子鸡谈起在关陇大地纵横捭阖的金兵元帅完颜娄室来。 阚光见说,顿时滔滔不绝:“说起这个完颜娄室,那可不是善类!然,如果将其置于大中华圈内,也不失一个英雄!华夏自古以汉族为主,中原王朝是汉族人建立的宗主国;国家强盛时,诸如辽、金这样的小国,每年都要给上国进贡。宋太祖、宋太宗时,我朝统一了中原,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为名,发动了对辽之战!那时候,辽国之民已经融入华夏大家庭;而辽国甘愿做中原王朝的附庸;可吾军咄咄逼人,激起辽国境内(包括汉族)百姓的反抗;朝廷被拖入战乱之中不能自拔,兵民伤亡惨重,不得不和辽国签订澶渊之盟!从这个意义上讲,辽金宋之战,不过兄弟阋墙而已!从民族生存、融合角度讲,也不失一种特殊的促进形式!东汉消亡,三国战乱,西晋统一了中华;但西晋羸弱,导致五胡乱中华,尽管是坏事,可也形成后来的隋唐大一统……” 童子鸡见阚光这么论说宋金之战,不禁愕然,道:“阚大人,你这个观点小人还是头一次听说!你是宋朝史官,把金人入侵说成兄弟之间的阋墙,是不是有点偏激!” 阚光哈哈大笑:“小兄弟不是史官,当然可以把宋金之战说成金人入侵哟!事实上就是女真人入侵了汉人的定居地中原;金人超出自己生存范围——北国荒寒之地,驱兵中原,杀戮性灵;是一种强盗行为!但鄙人是史官,从大中华多民族的融合角度讲,认为只是兄弟同室操戈!就像大汉时的史学家司马迁评价汉武帝一样……” 童子鸡见阚光说起来一套一套,摆摆手道:“我们不谈那么多,大人只给小人说说完颜娄室的情况吧,小人想知道他的底细……” 阚光见说,便将对完颜娄室做了以下介绍: 完颜娄室生于完颜部的一个上层家庭,年少时肯定不是钟鸣鼎食的公子哥生活;只能跟父母逐水草而居,有时候还能拿上兽皮、人参、乌拉草,换回汉民的铁器、服饰奢侈品! 21岁时,娄室代父担当七水部部长一职,内平女真人萧海哩叛乱,外击高句丽来犯,立下赫赫战功;一代名将已显峥嵘。 公元1115年1月,阿骨打率军与辽大将耶律翰里朵达率领的20万大军会战于鲁古城下,双方兵力之比为1:25。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完颜娄室冒死救出太祖完颜阿骨打,太祖授完颜娄室为女真猛安称号。 公元1115年8月,阿骨打率军攻打辽国北方军事重镇黄龙府;娄室献上“先围后打”之计,被阿骨打采纳。 在最后总攻时刻,娄室身先士卒、策马挥戟,杀向黄龙府城楼的东南角,试图打开一个突破口。 不料黄龙府城楼十分坚固,加上辽兵的顽强抵抗,一时无法攻克。此时完颜娄室凝神仰望黄龙府城上的木制角楼,顿生一计:何不用火攻将其烧毁,待到大火熊熊后城楼就会倾倒,里面守城的辽兵不被火烧死,也会不战自乱。想到这里,他命令士兵架木梯手持火把奋勇登城,将熊熊火把密集地投进木制角楼,大火烧着了他的皮靴,他不顾巨痛继续指挥战斗,可谓“烈火张天烧云空,女真在此降黄龙”。 黄龙府一战大捷,金太祖表彰娄室之功,特赏他御马一匹、奴婢三百,并封他为万户,镇守黄龙府。 辽天庆七年冬天,娄室在蒺藜山大败辽军耶律淳的守军,攻占辽国在辽东的最后据点。 公元1125年2月,娄室经过三个多月的苦苦追击,终于在应州东的余都谷追上了耶律延禧,生擒之;至此,建国209年的辽国灰飞烟灭。 娄室自从宁江州起兵就跟随阿骨打南征北战,几乎参加了抗辽战争的所有重大战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时的娄室已经成长为金国初期著名的军事家,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耀眼将星。 听完阚光介绍,童子鸡寻思一阵,便就和他告别,向金兵营寨走去…… 第556章 骷髅沟吴玠斩金将 却说童子鸡告别阚史官,向金兵营寨走去,想潜入进去侦探一番,却见一周边戒备森严,要想进去,真是难上加难。 童子鸡长叹一声,围着金兵营寨绕行一周,还是没有发现进入营寨的纰漏,便就哀叹几声,打消进去的念头。 西天的太阳快要落山,童子鸡思想着与一起来的属从约会的时间是在晚上,便想找个地儿迷瞪一阵。 于是,行走如飞,来到一座树林,看见一颗一楼粗的大槐树,桠杈里正好躺得下一个人,便就纵身跃起,坐到大槐树的桠杈之中,把身子伸展开去;身子贴近树股,双脚勾紧树枝,平躺上去。 这种苦行僧式的睡觉方法,看起来十分残酷,可是童子鸡却习以为常。 能在大树的桠杈上睡觉,这是十亩地里长了一棵高粱——别苗子;但童子鸡却把这套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即便睡树杈里三天三夜,也不会掉下来。 这种骇人听闻的功夫,其实是童子鸡从小修炼出来的。 童子鸡从小失去父母,七八岁起就在外乞讨为生。 那时候,盗匪出没频繁;大户人家都养狗护院;即便小户人家,也把狗当做宠物。 因此,童子鸡乞讨要饭时,遇到的拦路虎不是人而是狗。 时间一长,童子鸡便总结出一套对付狗的办法;若但有狗向他扑来;他便上树;一旦爬到树上,狗就没有办法。 久而久之,童子鸡上树便像走平路,习惯了上树,便就演习在大树上困觉,竟然成功。 这时候,童子鸡躺在大槐树的桠杈里刚一闭上眼睛,便听远处传来“嘚嘚”的马蹄声。 童子鸡看看天色,已是黄昏,以为金兵追赶来了,便从栖身的大树桠杈中旋到路边的树林里看个究竟,却见只有一匹马由西而来,骑在马上的竟是元帅吴玠的弟弟吴璘。 童子鸡跑到路上拦住吴璘,两人都很吃惊。 吴璘问童子鸡为什么会在这里,童子鸡说他打算去金营侦探,可金奴防备森然,进不去。 吴璘嗤笑童子鸡是草鸡,说金营又不是阎王殿,有什么去不了的! 童子鸡见吴璘拿话损他,心中岂能服气,扭转身子重新要上金营,却被吴璘拦住道:“这一次你想去也没机会,好好在这里待着,看在下如何在金营里走动!” 童子鸡见吴璘趾高气扬,说我们两人比武,谁胜了谁就去。 吴璘嘿嘿笑道:“这不更好吗?”说着看看童子鸡道:“你是比枪还是比箭……” 比赛结果不言而喻,以吴璘完胜而告终。 吴璘前去经营侦探,童子鸡招呼来属下干掉桥头上的金兵岗哨配合吴璘。 吴璘从军营到处完颜娄室的兵器方天画戟,和童子鸡以及上百个属从返回草滩渡。 吴玠一见吴璘赶来,非常高兴,说刚刚接到情报,皇上钦差枢密院事张浚张大人前来陕西考察军务,被金兵围困在少华山;要吴璘和童子鸡留在大祭桩现场认真部署,他带人前去少华山营救钦差大人;还委任吴璘为大祭桩现场总指挥。 吴玠安排停当,便就率领一支精干骑兵,向少华山而去。 原来,宋高宗赵构从金兀术的“搜山检海”战术中逃过一劫,在“行在”杭州暂时安身后,打算与金兵来一场大兵团作战,杀杀金人的嚣张气焰;因此,钦差枢密院事张浚前往陕西,考察军务,。 张浚字德远,汉州绵竹人;宋徽宗时进士及第。 宋高宗初立,张浚升为礼部侍郎;建炎三年(1129),宋高宗在临安被将领苗傅、刘正彦所废;张浚约文臣吕颐浩、武将张浚、韩世忠、刘光世等破苗傅、刘正彦,使宋高宗复位,被任知枢密院事。 张浚的父亲叫张咸,也是进士出身,历任州县属官;朝廷授剑南西川节度判官厅公事。 但张咸英年早逝,25岁便撒手人寰,留下年幼的张浚靠母亲计氏抚养。 张浚从小刻苦学习,政和八年中进士,北宋末官至太常寺主簿。 “靖康战乱”后,北宋灭亡。五月宋高宗即位前夕,张浚自汴梁投奔南京参与登基仪式,任枢密院编修官。 七月,受新任右相黄潜善赏识,升任殿中侍御史。 八月,张浚附和黄潜善,攻击左相李纲独擅朝政;主张抗金的李纲被罢相后,继续受到张浚的攻击。 建炎二年六月,张浚上凑高宗,要他积极抗金;与一味求和的黄潜善意见相左,受到排挤。 黄潜善欲发张浚出任兴元知府,被宋高宗留任为礼部侍郎;同年十月,张浚兼任御营使司参赞军事,从此参与抗金的军事活动。 建炎三年二月,金军数百骑突袭“行在”扬州,宋高宗仓惶出逃,张浚与吕颐浩追随渡江,中书侍郎朱胜非任节制平江府、秀州军马,张浚任同节制军马,驻守平江抗金。 不久,朱胜非召赴行在杭州,留张浚驻守平江。 三月,杭州发生苗傅、刘正彦兵变,宋高宗被迫退位,3岁皇子赵旉被立为帝,孟太后垂帘听政。 张浚在平江组织张浚、刘光世、韩世忠等所部勤王;平定了“苗、刘兵变”,宋高宗复位,张浚升任知枢密院事。 张浚的母亲计氏,是位品德高尚的夫人,为人厚道,治家有方。 计氏靠自己一双勤劳的双手,种地劳作,养育张浚;母子过着虽衣破但整洁的清贫生活。 计氏省吃俭用,供儿读书。张浚刚学会说话,计氏即教儿读父亲生前所写文章,讲其父为官刚正的故事。 张浚写字时,计氏在一旁纠正姿势;吃饭时,教导他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张浚20岁选入国子学,在他离家时,计氏哭泣着对儿说:“咱孤儿寡母,门户寒微,母亲希望你成才立业,你一定要把父辈事业挂在心上,继承发扬。忠心报国为民办好事,就是粉身碎骨也值得!” 张浚在母亲的教导下,终于成长为刚直不拗的抗金名士。 建炎四年初(公元1130年),张浚被宋高宗钦点为钦差,前往陕西考察军务,准备与金兵进行决战。 然而,喝凉水也硌牙,张浚一行一到陕西少华山,便被金兵围塞堵截。 吴玠得知钦差大人张浚被金兵围困的消息后,立即安排吴璘在大祭桩现场坐镇指挥,自己则率1000骑兵,向少华山赶去。 吴玠的坐骑是骕骦宝骥,日行千里;人不困马不乏,1000名骑士却不能同日而语。 吴玠怕耽搁救人,便让孟洋、雷鸣率马队后面跟上;他则单枪匹马,向少华山驶去。 来到少华山下的骷髅沟,却听前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吴玠勒住马头伫立道旁,便见一个身着宋朝大臣服饰的人骑一匹枣红马,从南边飞驶过来。 宋臣奔到吴玠跟前,见他红袍银甲,一副宋军将领装扮,便就高声呼喊:“将军救我,下官是大宋钦差张浚,被金将追击,才到这里!” 吴玠听骑在马上的汉子自称张浚,慌忙迎了上去道:“张大人请往后闪,看吴玠如何斩杀金奴!” 张浚见吴玠这么来说,策马闪到吴玠身后,兴奋不已地说:“啊哈哈,原来阁下就是吴玠,老夫张浚,这里给将军有礼了!” 张浚在马上拱手一礼,哈哈大笑:“张浚遇上吴将军,真是三生有幸,命不该绝矣……” 两人攀谈几句,便听远处传来马蹄声,张浚不无惊慌地说:“吴将军,那个叫胡力花豹的金将追赶过来啦!这厮手持一双铁锤,极有蛮力的……” 吴玠用手中的麒麟钢枪将张浚拦在身后道:“钦差大人稍安勿躁,看吴玠如何斩杀金奴!” 说言已了,便见金将胡力花豹已到跟前。 吴玠搭眼去看,见那胡力花豹身长九尺,面目乌青,骑一匹黄骠马,舞一副八棱铁面锤,不是何元庆再生,也是李元霸现世;心中先是一怔。 胡力花豹见张浚被吴玠掩在身后,断喝一声道:“你是哪里的来的南蛮,还不将张南蛮交出来,要不,爷爷的两个儿子就要你脑浆迸地……” 说言未了,吴玠已经打马上前;那骕骦宝骥本是宝马,一上战场便有十二分力气,未等胡力花豹回过神来,便就“呱哒哒”冲到跟前。 胡力花豹来不及反应,早被吴玠伸出钢枪刺于马下,复又一枪结果了性命。 吴玠见胡力花豹已死,便从马上跳到地上,拔出腰间的短剑割下这厮的脑袋挂在马鞍上,回到张浚身边躬身一礼,道:“钦差大人受惊啦……” 却说金兵副将古里甲二见主将胡力花豹追着张浚向北而去,怕他有所闪失,便就率领3000铁骑随后策应,到了骷髅沟,却见四处一片寂静。 古里甲二对众军士道:“明明看见胡力花豹将军从这条道上追赶张南蛮而来,到了此地,怎么不见踪影?” 这么说着,突然一怔,大声喝道:“不好,我们中了宋军埋伏,赶快撤退……” 说言未了,便听山头上一阵锣响,左山头上升起数面黄旗;右山头上升起数面绿旗;黄绿旗帜摇动中,万箭齐发,向金兵马队射来。 金兵马队一片混乱,被箭镞射倒一片;前面的倒了,又将后面的绊倒,你拥我挤,自相践踏…… 原来,吴玠从草滩渡匆匆赶来后,见张浚被金将追赶,立即上前斩了胡力花豹,救出张浚。 这时候,孟洋和雷鸣率领大队人马赶到,吴玠估计金兵大队人马还要赶来,便在骷髅沟两边山头上设下伏兵。 金将古里甲二果然率金兵马队卷尘而来,吴玠疾命兵士放箭。 吴玠军施射的全是火箭,金兵的牛皮铠甲中了,顿时起火;这火一燃十十燃百,在金兵阵地蔓延。 惊慌失措的金兵四处乱窜,但两头道路全被宋军堵死,眼睁睁看着上千人马化为灰烬…… 张浚见3000金兵顿时化为灰烬,不无兴奋地地说:“吴将军真乃神人也,当年在酉阳岭一举打败西夏天王李良元和晋国王察哥,华夏神州皆惊;后在真定府和夫人莫小儿杀死红发僧魔翁不二含;此刻没费多少功夫便将3000金兵铁骑送上西天!张某奉圣上之命钦差陕西军务,要奏明圣上,拜你为陕西五路大军总元帅,日后与金奴决一死战,不知将军意下若何!” 吴玠呵呵笑道:“感谢张大人提携,吴玠在此之前已经做过西军元帅;做陕军元帅也是水到渠成!可陕西这地方有点怪,六路大军的经略安抚使都在论资排辈,相互之间很不服气;吴玠要是做了五路大军元帅,其他几路经略使还不把末将活剥生吃?做不起……做不起……” 张浚见吴玠这么来说,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吴玠呵呵笑道:“钦差大人,末将在草滩渡活捉了金将完颜活女,正打算设迷局引诱完颜娄室上钩,听说钦差大人被金兵围困,才赶来救急!现在钦差大人脱离危险,末将这里就和大人告别!” 张浚痴愣一阵低头沉思半天,对吴玠道:“这样也好,吴将军既然军务绕身,张某也不叨扰;但擢升将军为帅的主意老夫不会改变!” 说着提高嗓音道:“老夫先去秦凤路、兴元路、熙河路、环庆路、泾原路、永兴军路巡查;巡查一毕,就回京兆府;还望吴将军处理完军务,来京兆府与张某会合……” 第557章 张浚钦差陕西军(1) 吴玠见张浚这么来说,回身一礼道:“末将定尊钦差之言,处理完草滩渡军务,立即来京兆府拜见钦差大人!还望钦差大人多多保证,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跨上骕骦宝骥,率领1000骑士,绝尘而去。 张浚目送着远去的吴玠,不禁潸然泪下,他本就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于万军丛中发现吴玠这个耀眼的明星,却不能留在身边,心中自然有点失望。 可从另外一个层面将,张浚却是愉悦的;毕竟这次钦差陕西,他没白跑一趟;发现了吴玠这个难得的人才。 宋朝的将领车量斗载,可像吴玠这样文武双全,忠勇善战的将领还是凤毛麟角;何况吴玠和自己义气相投,日后定是国家栋梁。 张浚这么想着,心中便感到很蔚贴,流逝的的往事,竟然一股脑儿浮现眼前—— 张浚是宋徽宗政和八年的进士及第,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吴玠这个传奇式的人物。 张浚听说吴玠是被一场大风刮到渭州的,在渭州,吴玠招安了秦龙军、青云军;还和一个叫罗天的小子,将被西夏天王李良元夺去的关口碍道镇魂关抢夺回来。 为了和大太监童贯内定的元帅人选张子伦一争高低,吴玠大战武林高手武旋风;在万岁山勇斗猛虎,终于梦想成真。 吴玠出任西军元帅后,很快扭转了宋军对西夏军队屡战屡败的战局,将西夏天王李良元和晋国王察哥打回老家去。 西夏天王李良元极不服气,派使臣出节辽国挑拨离间;说大夏国许配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夫人冬至一梅、仁多菱花被宋军西军元帅吴玠强行占有。 耶律延禧一听大怒,扬言给对宋朝用兵。 这时候童贯出使辽国,觉得这是除掉吴玠的最佳时机;便警告徽宗皇上,说吴玠道德败坏,强占了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的许配夫人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耶律延禧准备发大军讨伐宋国;但耶律延禧也有个条件:如果能撤换吴玠西军元帅职务,送还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辽国不但不会出兵,还会归还宋朝的土地“燕云十六州”。 耶律延禧提出归还燕云十六州的交换条件使徽宗皇帝垂涎欲滴,因此,很快褫夺了吴玠的西军元帅之职,但这却是太监童贯两面游说的结果,童贯之所以两面使坏,目的只有一个——将吴玠拉下马。 张浚知道,吴玠被褫夺元帅之职后,心情是郁闷烦躁的;心中的憋屈无处诉说时,只好回大散关操务田庄。 吴玠尽管解甲归田,可精忠报国的职责并没忘掉;金兵元帅完颜娄室铁骑蹂躏关陇大地;宋朝军队望风披靡,宋朝州府一夜之间全都投降金国。 吴玠却独手陈撑天,不要朝廷出动一兵一卒,率领吴家军两万人马,在陕东与其作战;将不可一世的完颜娄室赶到黄河以东。 而宋徽宗和奸臣童贯为了一己私欲,褫夺吴玠西军元帅倒行逆施的举作,最终遭到报应。 一个“靖康之乱”,使徽宗道君皇帝一败涂地,金兵押着他和儿子钦宗去了北国,做了女真人的阶下囚。 聚书家、画家、诗家、词家、政治家于一身的赵佶做了女真人的俘虏,似乎才明白过来,问了自己好几个为什么! 为什么总听童贯、蔡京一帮奸臣的甜言蜜语? 为什么要弄花石纲? 为什么要修那个万岁山? 为什么要褫夺吴玠西军元帅之职?要是吴玠任然担当西军元帅;金兵能攻破汴梁城池吗? 徽宗拷问的为什么太多,但一代帝王已经心力交瘁,于贫病交加中写下千古感伤的《在北题壁》: 彻夜西风撼破扉, 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 目断山南无燕飞。 九叶鸿基一旦休, 猖狂不听直臣谋。 甘心万里为降虏, 故国悲凉玉殿秋。 从《在北题壁》一诗的意境中,后世人一定会读出赵佶的懊恼和后悔;可人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甘心万里为降虏的结局完全是赵佶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张浚思议着徽宗赵佶那些不顺天理的愚蠢和过失,对高宗赵构便生出一种崇敬之感。 赵构是徽宗的第九个儿子,也是大宋朝的第十位皇帝;高构登基时还不到20岁,可是已经显示出和他父亲不同凡响的气魄。 赵构皇帝还是个文武双全的汉子,双手能开200石的硬弓;书法作品也不亚于其父。 尤其值得称道的是,高宗对曾经辅佐过自己的忠臣良将,总是念念不忘。 当初从金国逃回中原时,是吴玠、郑达、钟离味一帮忠诚良将护送他度过难关;高宗不少次在张浚面前提起过吴玠。 张浚现在是皇上钦点的钦差大臣,任务是视察陕西五路大军的兵力部署和战斗力情况;倘若张浚在高宗面前举荐吴玠出任陕西五路大军总元帅,高宗皇上一定会支持的…… 张浚正在漫无边际地遐想,身旁的亲兵卫士却催促他赶路。 张浚这才发现,被金兵冲散的亲兵卫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自己身边,便就环顾一周,对属下说道:“我们先上泾源路……” 泾源路就是后世的甘肃平凉地区和宁夏的南部地区;与党项人李元昊建立的西夏政权毗邻。 北宋时期,朝廷置泾源路经略安抚使,统辖泾州、原州、渭州、会州、西安州、德顺军、镇戎军、怀德军;五州三军。 泾源路经略安抚使曲端,字正甫,镇戎军人;父亲曲涣,任左班殿直,御敌战死。 曲端3岁便以父荫而授三班借职,这小子自幼聪明好学,喜欢文史,热心于兵略。 靖康元年(1126年),西夏乘金人围困汴京,乘机攻占宋西安州和怀德军,镇戎军告急。 镇戎军是宋朝西北门户,如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但当时这处要塞却没有守将,上级便任命曲端担任知镇戎军兼经略司统制官,去镇守镇戎军城。 曲端临危受命,不辱使命,抵御夏人,使其不能南下一步。 曲端后来多次击败金国大将完颜娄室,和撒离喝。 曲端威震敌胆、屡破强敌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军令严明,执法如山。 他任泾源路都统制时,有一叔父在其麾下任偏将,因玩忽职守而打了个败仗。 曲端毫不留情地将其依法处斩,然后又跪于叔父遗体前哭祭,并亲自写了祭文,诵道:“呜呼哀哉!按军法斩杀副将的,是泾原统制;依人情祭奠叔父的,是侄儿曲端。伏惟尚飨!” 曲端杀敌功勋卓显,却是个对抗上司的刺头儿。 王庶出任陕西六路节制使,曲端不服从,还夺了王庶的节制使印信,并拘留了他的下属,并想将其杀掉。 吴玠曾经是曲端的属从,但为了保护王庶,和曲端结下梁子;曲端的内弟盖斯里也在那一次行动中被吴玠的义弟郑达杀死! 那时候,曲端为了活命,对吴玠诚惶诚恐;可事后,却对吴玠恨得要死,把不得让吴玠死在金兵的刀剑之下。 张浚赶到泾源路,视察完曲端的军事部署,对曲端的军事才能大加赞赏;可是一提到举荐吴玠为陕西五路大军总指挥时,曲端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坚决反对张浚的意见。 这时候张浚只是个钦差,见曲端反对吴玠出任统军元帅,心中尽管不快,却也无能无力。 为了稳住泾源路的形势,张浚还是根据皇上旨意,拜曲端为威武大将军,钦差大人司都统制、知渭州,想以高官厚禄委任曲端,换取曲端对自己选帅的支持! 但曲端一个巷子走到底,就是不改初衷,执意要和张浚叫板。 张浚沉默不语,曲端还将手中的偃月刀在地上一墩,愤愤说道:“吴玠只要胜了曲某手中的偃月刀,曲某才同意他做元帅!” 说着,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张浚道:“张大人执意要让吴玠做元帅,曲某这把偃月刀也不饶人!” 曲端的架势,明摆着是要拼命;这真是千两银子也难买的二百五! 人家张浚是钦差大人,代表朝廷遴选统军元帅;让你曲端掺杂意见那是对你的高抬;你却拿着鸡毛当令箭;执意要左右上司的意见,真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然而,这人世上想曲端这样的人还真不少!这就是人的秉性,山水可移,本性难改!但曲端一根筋的秉性,最终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这时候,张浚见曲端头碰南墙撞到底,只好咳声叹气地告别泾源路,上其他地方巡视去了。 张浚巡视完怀庆路、熙河路、兴元路、秦凤路、永兴军诸路的防御情况,离别时,吩咐各路将帅,务必于三月十八日前赶到京兆府,商讨军务事宜。 巡查完诸路大军,已是三月上旬,距五路大军将帅来京兆府汇集的日子所剩无几。 张浚匆匆返回京兆府,心情却不愉快,主要还是曲端的问题。 不能不承认,曲端在军事上是一把好手,泾源路地处边境,与西夏毗邻,双方时不时地有小摩擦发生,尤其是女真人放马关陇大地后,西夏人也想浑水摸鱼,但都被曲端给挡回去了。 曲端在泾源路设立的几道防线,更有其现实意义和战略意义,使西夏人不敢蠢蠢欲动。 但曲端的脾气太二了,自以为是,老天第一我为二;孤芳自赏,刚愎自用一些坏习气,在他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 到为止,张浚似乎才敢相信,当初陕西六路节制使王庶(六路指的是:永兴军路、秦凤路、环庆路、熙河路、兴元路、泾源路),为什么能被曲端夺了帅印,曲端还想把他杀死,并非谣传,而是真的…… 第558章 张浚钦差陕西军(2) 王庶从陕西赶往临安向高宗皇帝陈述陕西军情,叙说曲端目无法度,对上司不尊不敬,夺了上司帅印,还想企图杀死上司的情况时,高宗询问张浚怎么办? 张浚当时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张浚以为,王庶毕竟是陕西六路节制使,是曲端的上司;曲端再疯狂,也不至于对上司下杀手;倘若真有这种行径,那就是大逆不道,犯上作乱,要诛九族的。 张浚当时总认为王庶的陈述有水分,奉劝高宗不可轻举妄动,曲端管辖着五洲三军,逼得急了,他就会反叛。 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张浚这一趟巡查,才真正认识了曲端这个武夫,以及其狭隘的思想境界…… 张浚正在京兆府的馆驿寻思这趟陕西六路大军的巡查结果时,吴玠赶进来了。 吴玠是在草滩渡和弟弟吴璘将完颜娄室父子率领的大军全部歼灭后,回了一趟大散关姜城山庄,才赶到京兆府,张浚正好巡查完毕。 两人便坐下来,推心置腹地攀谈起来。张浚道:“正如将军提示的那样,这陕西军的情况还真复杂;六个大军区经略安抚使,似乎都有占山为王,各自为阵,与朝廷离心离德的迹象;这种现象如果蔓延,甭说大宋中兴,恐怕很快就要重蹈靖康之乱的覆辙!” 吴玠道:“看来钦差大人这趟巡查受益匪浅,我朝自南渡以来,太祖当初制定的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格局已经打破,但一些将领往往会走极端;拥兵自重的苗头已经蔓延,还望钦差大人奏明皇上,拿出新的治军方略!” 张浚十分赞同吴玠的见解,追问一声:“依将军意见,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好,还是兵将熟识,朝夕相处的好?” 吴玠道:“依据眼下的乱局,当然是兵将熟识朝夕相处的好,但朝廷要加大对各路大军的监视力度,掌握将领的擢升、任用权利,这样做才能万无一失!” 张浚对吴玠的见解身感同受,说自己返回京城后,一定奏明圣上,对朝廷军队加强统管力度。 张浚最后又说了吴玠做五路大军统帅之事,谈起起曲端,张浚自己先是情绪失控,道:“曲端这家伙刚愎自用,目中无人,坚决反对将军出任统军元帅,是可忍孰不可忍……” 吴玠呵呵笑道:“钦差大人真是直爽之人,这样的话也敢在吴玠面前说出?大人既然直爽,吴玠也不掖着藏着……” 张浚听吴玠这么来说,便道:“将军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老夫和将军已经是心心相映的好兄弟;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话呢!” 吴玠见说,便将曲端不服从陕西六路节制使王庶,夺了王庶的节制使印信,并拘留王庶的下属,还想杀掉王庶的所作所为讲述出来。 说到激动处,吴玠振振有词道:“钦差大人见过这样的武将吗?不服从上司倒也罢了,还夺了上司印信,要将他杀掉;这不是造反,不是犯上作乱还是什么?这样武将,放到哪个朝代,都是乱世的根源;朝廷不将其除掉,还给他委以重任;真是岂有此理!” 张浚知道吴玠是在指责他,可张浚眼下只是个钦差,要处置一个封疆大吏,就得奏明圣上,让皇帝做出决断。 张浚这次巡视曲端的驻地泾源路,为了稳住曲端,不但没有提及曲端对上司王庶不恭,还想杀害王庶的过错;竟然呈报朝廷,要给曲端升官进爵。 张浚之所以这样做,都是为大局着想,因为曲端是陕西军中的元老,人脉关系深厚,倘若处置了曲端,陕西军就有哗变的危险。 吴玠听说张浚巡视期间给曲端加官进爵,岂能能按捺住心头的愤怒?当着张浚的面,管他爱听不爱听,来了先吐为快。 张浚被吴玠揶揄得低头无语,可他在肚子里寻思着:曲端匹夫,你已经积怨过甚,张浚现在是钦差无权处置你;只能上凑皇上给你升官进爵。可是你不要高兴得太早,等老夫日后掌管了陕西方面的军政大权,你是逃脱不掉的…… 张浚之所以有此想法,是因为高宗皇帝此次钦差他巡查陕西时放过话,说张浚巡查陕西倘若顺利,后面就做川陕京湖四省安抚处置使。 当然这个决定只限于高宗皇上和张浚两人之间,张浚也不好在吴玠面前袒露无遗。 所以,在吴玠话语不顺,直接指责自己时,张浚只能保持沉默。 吴玠见张浚不说话,看了他一眼后接着道:“王庶为了保住性命,遁逃到陈仓城;曲端竟然随后追赶过来,还唆使其内弟盖斯里寻衅闹事,被义弟郑达杀戮,曲端和末将结下梁子。末将为了治治曲端的嚣张气焰,设计将其擒拿。但曲端口是心非,根本不把末将和王庶节制使放在眼中;王庶大人要曲端在兴平一带狙击金兵完颜娄室,曲端竟然把部队曳上秦岭山,尔后又从小路溜回自己的驻地泾源路保存实力……” 吴玠说到愤怒处,双拳紧握,要和曲端刀枪相见,说是代替朝廷教训教训这个不懂王法的犟犊子。 张浚见吴玠情绪失控,不禁瞠目结舌。吴玠要和曲端拼命;这样的话张浚巡查泾源路时,曲端也说过。 曲端当时是因为张浚要举荐吴玠做五路大军统帅才说出这样的恨话:“吴玠要做统军元帅,除非胜了曲某手中的偃月大砍刀……” 张浚看着吴玠,心中说道:“看来这吴玠和曲端是两个踢骡子,不该拴在一个槽上。 张浚此刻钦差陕西,如果看见眼皮底下看两个高级将领在格斗,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张浚极力安慰吴玠的情绪,可是吴玠那里理他?气势汹汹夺门而去。 张浚追到外面,吴玠已经不见踪影;张浚左顾右盼一阵,却发现吴玠和夫人莫小儿,部将孟洋、杨迁、雷鸣、吕毅、马嵬闹哄哄地向这边走来。 这时候,陕西五路的将帅都已按照张浚巡查时的吩咐,赶到京兆府,住在驿馆里面。 吴玠和众将领向驿馆门前走去,却被张浚和卫士紧紧拦。 吴玠振振说道:“张大人不必阻拦,曲端这样的垃圾;当初追杀陕西六路节制使王庶将军,被在下用计拿下;嘴上表示臣服,暗地里一直在搞小动作!这样的人,朝廷不好管理,吴玠代朝廷修理修理他!” 张浚心想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眼见女真人大兵压境,很快又要发动侵宋战争;自己内部闹起纷争,只能助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于是说道:“吴将军稍安勿躁,不管怎么说,曲端还是自己人;眼见金兵大军压境,我们就不要窝里斗啦!” 吴玠慷慨陈词:“要攘外必先安内,不教训曲端这样犟人,金兵一旦入境,便就所向披靡!” 吴玠说着,便就一撩腿跨上骕骦宝骥,持麒麟钢枪在手,攉开张浚和阻拦的卫士,冲到驿馆门口,喝喊曲端出来…… 第559章 吴晋卿酣斗倔曲端 却说曲端在张浚巡查泾源路时,拒绝他举荐吴玠做五路大军统帅的意见,这次来到京兆府,便在兴元路经略安抚使刘子羽、怀庆路经略安抚使赵哲;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孙渥,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刘锡面前吹嘘自己对抗张浚情景,说到得意处,禁不住哈哈大笑:“别看张浚是朝廷钦差;可在陕西这块土地上,老夫的人脉比他强;不听老夫的,当年的王庶就是先列!” 兴元路经略使刘子羽是名将刘韐的儿子,和吴玠交好,是张浚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将领,见曲端趾高气扬,便就愤愤不平地说:“曲将军尾巴不要翘得太高,常言道: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想当初你傲慢王庶王大人,还想将他杀害,结果怎样?不是被吴玠一出妙计擒拿了吗?” 刘子羽说着,情绪激昂,道:“这次朝廷钦差张大人巡查军务,举荐元帅,你又跳出来捣蛋;不觉得这是自己给自己挖掘坟墓吗!” 刘子羽说着,不屑地看了曲端一眼,道:“吴玠早在徽宗朝就做过西军元帅,对这个陕西五大军并不稀罕,曲将军也不要拿着胡萝卜金不换;矫枉过正,贻笑大方……” 刘子羽言之凿凿,使曲端无地自容;曲端本来就是莽夫,霍地一下站直身子,从腰间拔出佩剑,指着刘子羽道:“乳毛未干的小儿,老夫拒金抗夏功勋卓显;哪个见了不是低头哈腰?你倒好,竟敢用这样刻毒的语言腌臜老夫!老夫知道你是张钦差的亲信,亲信又能怎样?老夫照样杀你!” 曲端说着,持剑向刘子羽刺去,刘子羽拔剑相向,两人在议事大厅里打将起来。 孙渥、刘锡、赵哲三人慌忙上阻拦、宽慰,才将两人分开来。 曲端怒气冲冲叫骂不止,说刘子羽和吴玠是一丘之貉。 两人正在激骂,却听营门外传来吴玠的声音:“曲端,你不是找吴玠的茬儿吗?吴玠今日要和你打上三百回合,一试高低!” 曲端听得,在地上跳了几跳,放过刘子羽,提刀上马,走出营门;见吴玠全副武装,骑着骕骦宝骥;拎着麒麟钢枪,虎视眈眈,站在营门口挑战。 曲端大喝一声:“吴玠孺子,老夫上次在陈仓城被你擒拿,一直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今日你居然找上门来送死,那老夫只有成全你了!” 说着,抡起偃月大砍刀,向吴玠便砍,吴玠举起麒麟钢枪一抵,刀枪相撞处,便就溅出一道火星。 两人战了十几回合,竟然不分胜败;吴玠见曲端武艺高强,心中寻思:这厮的武功还真不耐,要想取胜,就得另辟蹊径…… 吴玠心中正想,却见张浚急急火火从那边赶了过来;高呼低喊:“两位将军不可造次,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伤了你们那一个,都是本阁罪过,还不住手……” 吴玠见说,便就跳出圈子,定了定神,对张浚道:“张大人杞人忧天,可曲端是属核桃的,你不砸就吃不到嘴里去!” 曲端见吴玠出言不逊,逼近吴玠道:“吴玠孺子,你以为老夫怕你不成?今日不送你上西天,老夫就吊死在营门口!” 吴玠见曲端吹牛皮不贴印花,嘿嘿一笑,对张浚道:“张大人听见没有,曲端癞蛤蟆吞天,好大的口气!竟说不送吴玠上西天就吊死在营门口!张大人你给监视着,看他曲端是如何吊死的!” 说着,提了麒麟钢枪,就要回击曲端,枪未出手,似乎想起一件事来,便对张浚道:“吴玠今日要和曲端分个输赢,还望张大人监督双方立下生死状;谁胜谁负自有端详;谁伤了谁,互不追究!” 曲端见吴玠要立生死状,喝喊一声道:“立就立,老夫如果杀了你,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休要叨扰……” 张浚见两人像绾缠的麻绳,越拧越紧,还要立生死状一决生死;左阻右挡,哪里阻挡得住?只好无可奈何花落去,看着两人写好生死状递了上来。 吴玠递交了生死状,提枪上马,站在原地,心中仿佛烧起一团烈火,怒目相视着曲端。 曲端递交了生死状,心中却有怯惧,因为上次在陈仓城,曲端就败过吴玠一次。 尽管那一次吴玠是用计谋赢得曲端,但整个取胜的过程中吴玠运作自如,没有一点小家子之气、 吴玠曾经做过西军元帅,打得西夏主李良元屁滚尿流;这次真要发起狠来,曲某岂是对手? 曲端心中尽管这么想着,可牛一样的脾气促使他不可能拜倒在吴玠膝下;而且已经说出大话;即便打肿脸充胖子到死,也得撑扎到底。 于是,提刀上马,虚张声势道:“吴玠,你根本不是老夫对手,老夫让你几招;你拿兵器来刺老夫!” 吴玠见曲端口出狂言,并不搭理,冷笑一声,站在原地不动。 曲端见吴玠不动声色,勃然大怒,抡起偃月大砍刀兜头向吴玠劈来,恨不能即刻劈为两段,一雪陈仓城被俘之耻。 吴玠见曲端举刀劈来,这才举起麒麟钢枪一拨;曲端只觉双手发麻,手中的偃月大砍刀差点被吴玠拨到地上。 曲端大怔,方知此前吴玠和自己打的那十几个没分胜负的回合,是有意相让。 士可杀而不可辱,曲端是一根筋的猛将,从来不吃别人施舍;吴玠有意相让,他更觉得降低了自己的人格。 于是火气更大,将偃月大砍刀举过头顶,劈头盖脑向吴玠砍来。 吴玠看得真切,等偃月刀到了跟前,身子陡然一挺;使出金雁功脱离马背,向空中悬去。 曲端一刀砍空,整个身子便向前倾去,几乎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曲端慌忙收紧身子,紧紧抓住辔头,方知吴玠轻功了得,心中越发怯惧。 吴玠似乎意识到曲端已有怯惧之感,身子在空中略微停了一停,向下落来时麒麟钢枪一挑,将曲端的偃月刀挑翻地上;紧接着一记神驼足,把曲端踹下马去。 曲端跌落地上仰面朝天,吴玠却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 骕骦宝骥身手通天,见主人将敌手踹翻在地,“呱嗒哒”几下便道跟前,让吴玠结果敌手性命。 吴玠将麒麟钢枪往前一挺,紧紧逼在曲端的喉管上。 张浚在远处看得,急得大喝小叫:“吴将军枪下留人!吴将军不可伤及曲将军性命!” 吴玠见说,又是一声冷笑,是对张浚,也是对曲端,更是对一周际看热闹的众将士,款款说道:“只要在下的麒麟钢枪略微向前一挺,曲端老匹夫的喉管处便是一眼血泉!可在下到此收手喽,只想让曲端老匹夫记住,人不可太过狂妄……” 说言未了,便见刘子羽哈哈大笑,走上前来道:“曲将军桩大不正,窝了狗兴!刚才某家数说了他几句,他竟然拔剑要杀某家!这下倒好,不出三招,就被吴将军撂翻,不正应验了某家刚才说的话么: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 曲端羞愧满面,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看着吴玠说:“吴玠你杀了老夫吧!” 吴玠道:“眼下金国大兵压境,在下如果杀了你,高兴的是敌人!可像你这样刚愎自用的人,不给点颜色看看,你会不知自己姓甚为老几的!” 曲端闭上眼睛躺在地上不说话,张浚见得,慌忙让军士上前将其搀扶起来。 曲端到了这一步,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派实在不咋的! 张浚见吴玠枪下留住曲端性命,双拳合抱,躬身施礼道:“吴将军识大体,顾大局,老夫这里有礼了!” 张浚一边向吴玠施礼,一边把曲端拽到跟前,将吴玠和曲端的手拉到一起,说:“大敌当前,还望二位将军摒弃前嫌,齐心协力,共同对敌……” 事情到了这一步,曲端只好表示和好。张浚心中高兴,本想重新提及吴玠为抗金总元帅之事;可为了给曲端一个台阶下,只好让吴玠暂做永兴军路安抚经略使。 这样以来,陕西五路便成了陕西六路,他们是: 永兴军路经略安抚使:吴玠。 泾源路经略安抚使:曲端。 怀庆路经略安抚使:赵哲。 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孙渥。 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刘锡。 兴元路经略安抚使:刘子羽。 却说永兴军路凡府四:京兆府,河中府、延州府、庆州府。 州十七:陕州,延州,同州,华州,耀州,邠州、鄜州,解州,庆州,虢州,商州,宁州,坊州,丹州,环州、银州、醴州。 军五:保安、定边、绥德、清平、庆成 县九十。 吴玠得到任命后,率领部曲赶往京兆府;按照“龙虎鹰豹”四个师团,分别守卫陕州、华州、庆州、银州;自己帅中军卫士守护京兆府…… 第560章 吴玠鏖战白马岭(1) 不觉光阴荏苒,转眼便是一年;张浚巡查完陕西六路大军回到京城,向皇上汇报了陕西方面的军情动态;高宗心中高兴,下决心在陕西和金人决战。 因此,任命张浚为川陕京湖四省宣抚处置使,可以自行擢升、处置官员。 张浚成了手握重权的一方诸侯,再次回到陕西前线宏图大展,部署兵力,定将选帅,准备和金兵展开大兵团作战。 这时,陕西六路大军有禁军18万,加上厢兵,乡兵、番兵,共有40万。 张浚坐镇汉中,诏令各府、州、军、县,组织民夫,支持朝廷部队,对金兵进行反击。 金国那一方,在“搜山检海”之役失败后,也调整了南侵方略。 金朝皇帝完颜吴乞买最初设定的遣军直趋江浙,攻灭南宋的企图没有实现;根据左副元帅完颜宗翰的建策,在中原扶植南宋降臣刘豫,建立了伪齐政权。 这个刘豫是南宋皇帝高宗赵构钦命的济南知府。 金军进攻济南时,城内有猛将关胜,善用大刀,多次出战击退金军。 但刘豫竟受了金军利诱,杀害关胜,出城投降;金军大为满意,封刘豫为安抚使,让其接管淮东、淮西和京西三个攻宋战场,以期建立与南宋之间的缓冲地带。 同时,为解除南宋对金占有的河东地区侧翼武力威胁,随以完颜宗弼为主帅,聚集主力金兵,先攻陕西,突破秦岭要塞大散关,攻占四川、云南,尔后顺长江东下,迂回江浙,灭亡南宋。 金国的灭宋计划可谓雄宏浩大!就在金兵决定实施攻陕入川的作战方案时,刚从金兀术“搜山检海”中侥幸逃脱的宋高宗还蒙在鼓中。 这时候的宋高宗依然担心金兵在秋高气爽时再度南下,遂命知枢密院事兼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在陕西对金兵发起攻势,以牵制金军,使其不能集兵南下。 锐于抗金而又短于用兵的张浚也想以陕西为立足之地,对金兵发动一次空前绝后的攻势;宋高宗的旨意和张浚不谋而合。 于是,张浚再次召集陕西各路将领,提出和金兵进行大兵团作战的军事方略。 张浚的决战方略,受到曲端的坚决抵制;曲端讽刺张浚根本不懂兵法,也不懂战术;说张浚部署大兵团和金人决战,是以石击卵,舍本求末;自掘坟墓。 曲端的固执、怪癖、刚拧脾气再一次显现出来。 这就叫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但也反应了曲端直言不讳的个性和品德。 曲端是刚刚被吴玠教训了一顿后,前来参加张浚的军士部署会议的,在张浚刚刚陈述完自己的见解后,曲端便站起身子指责张浚;使本来严肃的军事会议显得不尴不尬,在座的将领不知说什么才好。 曲端的方略是按兵据险,先行防御,待一、二年后再行反攻。 张浚坚决不同意曲端的软弱、太监之绥靖政策,说一二年后,金兵恐怕早就灭亡大宋;人生能有几个一二年?国家能有几个一二年?主张坚决对金兵进行反击。 张浚声情并茂,言之凿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曲端却不改初衷,坚持自己的防御主张。 张浚现在是川陕京湖四省宣抚处置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岂容曲端固执己见?揶揄曲端是被金人吓破胆,舍不得门前一亩二分地的利益;是个十足的小家园丁,不配做朝廷大将军。 曲端牛一样的脾气,难能容忍张浚这样的侮辱;竟然和张浚打起赌来! 张浚再次申明一定要举行会战。曲端的回答只有四个字“必败无疑”。 张浚问:“我若不败,又如何?” 曲端说:“你若不败,曲端愿意伏剑而死!” 张浚气极而笑:“你敢立军令状吗?”曲端马上立了一份军令状,并说:“你若不败,我甘伏军法!” 张浚说:“很好,非常好!我如果败了,我也把头割下来给你!” 这都成什么事哪?宋军两个举止轻重将帅,一个是川陕京湖四省安抚处置使,一个是泾源路经略安抚使;一个相当于后世的国务院总理,一个相当于省长,对待战争的态度竟然用起小孩子过家家赌输赢的办法,是多么的可笑?不,简直是可笑之极! 张浚和曲端为战事而争执的情景,足以证明,南宋初期文官和武官的矛盾。 大宋建国后,赵匡胤一处“杯酒释兵权”的计策,未动一兵一卒,便让权高位重的武将交出兵权,这是赵匡胤的英明和果毅。 然而一百多年后的南宋就不一样,西军和北军基本上是各路诸侯各自为阵;有军队就是山大王,什么朝廷的高官、宰相、甚至皇帝,你对我不仁;我就对你不义。你把我逼得急了,我就自立为王;还可以投靠敌帮,谋取高官。 在这种客观形势存在的情况下,朝廷对各路诸侯也不敢矫枉过正;这样以来,更就加重了各路诸侯的骄性和难以束缚的狼性。 曲端一个泾源路经略安抚使,就敢不服从陕西六路节制使王庶;就是王庶手中没有军队,只是个能发号司令的“光杆司令”。 曲端还夺了王庶的音信,甚至要将他杀死。 朝廷和武官的矛盾日渐突出,这也是为什么宋高宗后来要褫夺岳飞等将领军权的原因。 上千年来,后世人一直咒骂宋高宗,其实那是后世人并不了解南宋政权建立后,面对强大的敌人金国,武将不听朝廷法令,拥兵自重的具体情况。 宋高宗钦命张浚为川陕京湖四省宣抚处置使,目的就是节制山西各路诸侯,听从朝廷法令。 然而张浚却遇到对手曲端,曲端在逼走王庶后;还想在张浚面前故伎重演;张浚如果能将曲端这匹又踢冲又撞的踢骡子驯服了,对陕西六路诸侯,以及全国的武将,都是一个震慑…… 可是事情都有两面性,曲端敢在上司面前提出自己的简介,刚直不拗,也是他的优点和性格使然。 当然了,从当时宋金两军的实力分析,曲端的“按兵据险,先行防御,尔后反击”的战略也有可取之处。 但大宋自“靖康之乱”,一直被金兵赶着追打,急需一场大规模的战役灭灭金人的威风;张浚主张和金兵决战,便是扼住金兵气焰的一种方略;这也是高宗皇帝和众多大臣的主张。 即便大兵团作战未能取得预想效果,对金人来说,也是一个震撼。 基于这种观点,张浚才坚决反对曲端“一二年后在和金兵决战”的设想。 张浚在推举吴玠为元帅的事情上已经原谅过曲端一次;但曲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上司的底线,不由得让张浚想起陕西六路节制使王庶的遭遇;因此上,张浚怀疑曲端有反心! 张浚的疑心无疑是捕风捉影,曲端尽管固执己见,可说他有反心,就有点小题大做,莫须有了。 就在张浚紧锣密鼓地部署大战之即,金兵完颜娄室部却对陕州发起进攻。 陕州就是后世的河南省三门峡市,完颜娄室在陕东被吴玠打败后,和儿子完颜活女逃脱出去,重新聚集兵力后,经过短时间的恢复,重新走上杀戮之路。 陕州为中原通往关中的战略通道,这一次;金军三路攻宋,娄室部由山西出同州渡河,攻占同、华各州及潼关;陕州守将王瓁自动放弃抵抗,走入四川。 石壕尉李彦仙以计收复陕州,朝廷遂命他为知州兼安抚使;开封、洛阳等地士民争相来归。 解州邵兴部义军五千人亦受李彦仙节制,军势大振。 李彦仙在陕州积极备战,修城疏堑,利器械、积粮食、鼓士气,人心坚固可用。 这年十二月,金军完颜娄室部全力围攻陕州,欲先下陕州然后并力西向。 李彦仙向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报告,要求骑兵支援,并提出撤出陕州、避实击虚的作战方针;张浚不从,李彦仙乃决定死守。 完颜娄室将金军分为十队,一队攻一日,轮番进攻,使用了鹅车、天桥、火车、冲车等多种攻具。 李颜仙率领城中军民英勇奋战,前后与金兵交战二百余次。 李彦仙身先士卒,城内军兵同甘共苦;粮尽,士卒们煮豆为食,李颜仙只取豆汁自饮。 金军以富贵诱降,李彦仙即斩其来使。敌兵益多,而宋援兵不至。 金兵攻下城池,军民坚持巷战,李彦仙负伤后殉难,部将陈思道等五十一人皆与之同死,无一人投降。 陕州陷落,金军进攻潼关,占领三原、乾州、邠州等地,驻军长安,关中沦陷。 张浚没想到自己的大决战还没开始,便被金兵登了先机,陕东一带重新被金兵占领。 张浚本是个急于求成的人,见金兵占了先机,不禁大怒,立即部署宋军进行反击。 于是,发布攻金檄文,命永兴军路经略使吴玠收复长安;环庆路经略使赵哲收复麟州、延州。 吴玠和赵哲两支宋军不辱使命,猛冲猛打,将被金兵占领的陕东地区重新夺了回来。 金兵退职河东路一线,陕东军民欢腾雀跃;张浚对金军更就轻视,极具蛊惑性地对属下和百姓说:“以前所讲的女真人过万,不可阻挡的说词全是骗人的鬼话;只要我们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区区一个草原王国,不在话下,定能使其灭亡!” 张浚的说词不无战略家的眼光,金朝皇帝得知宋军重新夺回陕东失地,急命完颜宗弼率精骑2万由洛阳驰援陕西;又命完颜娄室率军数万由河东进至绥德军,阻遏宋军东进。 完颜娄室打败宋将李彦仙,取得陕州之战胜利后、撤回河东路,得金朝皇上敕令,继续侵宋。 完颜娄室率军从北地渡过黄河,占领绥德军,即遣副手完颜撒离喝为先锋,向关中进发。 宋庭川陕京湖四省宣抚处置使张浚闻讯,立即让夺回长安的永兴军路经略安抚使吴玠,在白马岭阻击金兵。 白马岭在环庆路庆州境内,东有子午岭,西有六盘山,北有羊圈山,向南的通衢大道就是秦朝时秦始皇修筑的秦直道。 吴玠接到命令,率领3000步兵和少许骑兵迅速赶到白马岭,占领制高点——一座海拔一千多米的山头;居高临下瞩目四野,但见群山起伏,沟壑纵横,不禁叹道:“真是一处鏊兵之地,想当初末将在酉阳岭与西夏兵鏖战,打得西夏天王李良元和晋国王察哥屁滚尿流;这次在白马岭,定捉完颜娄室老匹夫;一泄草滩渡逃遁之恨!” 吴玠与金兵作战取得胜利已经不止一次,最著名的当属草滩渡一战,全歼完颜娄室和其子完颜活女全部,只有完颜娄室父子遁逃。 其实吴玠第一次战胜金兵是在青溪岭,尽管清溪岭之战是一场规模不大的胜仗,但它是宋军在西线与金军作战中取得的第一胜利…… 第561章 吴玠鏖战白马岭(2) 清溪岭之战胜利后,金兵不得不东撤;宋金在西线的局势一夜间发生了变化。 当初,陕西制置使钱盖闻金人陷长安,檄集英武殿修撰、鄜延经略使王庶兼节制环庆、泾源兵讨贼。 关陇一带的民众闻讯,积极支持王庶,纷纷起兵击贼;形势对宋军极为有利。 王庶以金人重载,可尾击取胜,檄文怀庆、泾源两路,各大举协力奋战。 但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王似、泾源路安抚经略使席贡,自以为自己的威望比王庶高,不欲受其节度,遂具文以报,而实不出兵。 金兵游骑上青溪岭,既为吴玠所扼;吴玠那时候已经被褫夺了西军元帅之职,上清溪岭截击金兵完全是在朝廷大军节节败退的形势下,处于义愤而率自己的亲兵家将进行的一次反击战。 金兵被吴玠率众挡在清溪岭,逃至咸阳,见渭河南岸义兵满野,不得渡河;只能沿渭河北岸向东逃窜。 吴玠率军于后追击,金兵大败;此战是吴玠在宋军一溃千里的逆境中,顶住压力战胜金军的典型战列。 从这次战斗中,吴玠深深认识到,金军比以前的对手西夏军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只要抓住金兵的薄弱环节,出其不意攻其无备,金兵上万,不可战胜的神话完全可以打破。 在这种理念的支撑下,吴玠多次身处险恶环境,抗击金兵,都能转危为安;足以说明,他的思想意识日臻成熟。 从宋金交战史上的无数次战例来看,一开始,宋军毎遇金兵,不是逃窜就是溃败;究其原因,是因为刚刚建立起来的大晋王朝的骑兵太厉害了。 这些骑手大多是牧羊放马、狩猎砍樵出身,从小是在马背上成长起来的;骑马对他们来说那是家常饭便饭。 因之,一旦组建成军冲击敌方,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息间将敌军战队冲散,尔后分割斩首。 这种情状很容易是人想起后世的蒙古帝国,之所以能横扫欧亚大陆,所向披靡,依靠的就是一支强大的骑兵。 试想,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公元1115年建立金国;1125年便灭亡了辽国;1127年又灭亡北宋;要不是一直强大的骑兵战团支撑,这些事情只能是纸上谈兵。 青溪岭之战的胜利,金兵铁骑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而吴玠自己也增强了自信心,确立了他与金军作战的心理优势。 吴玠在宋军临战溃逃的危急形势下,能当机立断,立即向金军发动进攻,使胜败之势瞬间移易,避免了宋军兵败如山倒的结局,已经初步表现出一代抗金名将所具有的临危不乱的胆识,和出奇制胜的指挥才能。 这时候,吴玠站在白马岭东边的这座高山上,鸟瞰西边的秦直道,心情不禁开朗畅快,倏忽,他想起前辈范仲淹的诗句《渔家傲》来: 塞下秋来风景异, 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 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 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正文公的《渔家傲》,不仅描写出北国塞外的旖旎风光,也映照出范公的凄哀心境。 然而吴玠此刻心境与范公截然不同,他的心情是愉悦的;临战之前的亢奋毫不掩饰低流露在面颊上。 吴玠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人,在后世时,名字叫吴三朵,家住西山省、五丈县、羊角拐镇。 穿越的时候,吴三朵正在上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却遇到麻缠事。 现在网上90%的穿越者不是车祸、就是跌伤,甚至是毫无知觉地就到太古、远古、古代、近代去了。 吴三朵的穿越和别人不大一样,他是为家乡除灾灭害,被穿越过来的。 吴三朵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快要高考,他的“粮草”却岌岌可危,因此,抽了个星期天,回老家吴家垴筹集“粮草”。 一到街口,却见说话像打机关枪的女人,人称快嘴嫂的吴正媳妇,在那里咋咋呼呼,说村落后山,千丈峰上发现毒蜘蛛,像一头牛犊那么大,有个上山采药的老汉已经被毒蜘蛛蚕食了。 吴三朵嘿嘿笑道:“快嘴嫂真会吹牛皮?世界上哪有牛犊一样大的蜘蛛?还能把人给蚕食,打死我也不相信!” 快嘴嫂把嘴一瘪,指着吴三朵道:“你个小王八犊子,我什么时候会骗人?不信你上千丈峰看看去嘛…… 吴三朵血气方刚,被快嘴嫂说得火冒三丈,决心上千丈峰看个究竟。 然而吴三朵这一去,再也没有回返;千丈峰上果然有快嘴嫂说的蚕食人的毒蜘蛛,吴三朵成了牺牲品,被毒蜘蛛螋成骷髅。 吴三朵的肉体消失了,魂灵却在空中飘浮。 千年仙翁璇玑教主召唤了吴三朵的灵魂,用柚木做了206块骨骼,使他恢复人形。 吴三朵来到宋朝,改名吴玠,后来,便和得顺军陇干那个吴玠合为一体。 那时候,吴三朵也就十七八岁,可是现在已经三十五六,也就是说,吴三朵来到宋朝已经20年。 20年来,吴三朵的名字变成吴玠,但躯体里的灵魂却是宋朝吴玠和后世高中生吴三朵的结合体。 后世吴三朵成了吴玠后,经历了自己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也享受了后世不敢想象的艳福——娶了九个老婆;生了16个娃儿。 九个老婆分别是:章馨怡、莫小儿、秦丹枫、齐飘萍、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冬至一梅、仁多菱花。 只可惜秦丹枫和齐飘萍在真定战役中被金国庶太子完颜宗鸿杀戮身亡。 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是西夏人,吴玠将两人揽入怀抱后,引起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的极度不满,因为冬至一梅和仁多菱花是西夏天王李良元许给辽天祚帝的女人。 正是由于此事,才让童贯老贼钻了空子,趁机游说徽宗皇帝赵佶,褫夺了吴玠的西军元帅之职。 吴玠含恨返回大散关下的姜城山庄,做了一介农夫…… 吴玠正在遐想,却见属下杨晟来问:“启禀大帅,据哨骑来报,估计金兵先锋完颜撒离喝距白马岭还有三天的路程,我们如何安扎营寨?” 吴玠听杨晟来问,便就低头沉思:这次分兵白马岭,没带龙虎鹰豹四个师队,只带来亲兵卫士3000人,战马百匹;大将也没几员,杨晟、张觉算是凤毛麟角。 吴玠思忖半天,把手指向远方,对杨晟和张觉道:“二位请看,这里的地形是三面环山,中间一条通衢大道;上苍赐予我们这块宝地来打埋伏,我们定要让这里成为金人的坟墓!” 说着一顿,若有所思道:“好钢用在刀刃上,好地形还得巧利用,决不能犯三国时马谡失街亭的错误!” 吴玠一边说,一边向山头高处走去,来到制高点,继续说道:“马谡当年之所以失了街亭,完全是刚愎自用,只管山岭,疏忽山道,犯了急功近利的错误;才让魏国大将张郃钻了空子!” 吴玠说着,定定神道:“我们遭遇的是金兵,金兵的优势是骑兵;这些骑兵能在行进中放箭,不少人有百步穿杨之技;对这样的对手,我们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能战胜之!因此要以静制动!” 吴玠这么说着时,把手向山下一指,道:“二位将军请看,前面不远处有个夹角地带,两面是山;你二人可率一千人马在那里安营下寨;尔后于山寨前挖掘两丈深、一丈宽的陷马坑,然后在寨内大声喧喤,准备好弓弩,引诱金人骑兵来上钩……” 杨晟见吴玠这么来说,呵呵笑着打断他的话道:“大帅这么一说,小将完全明白了!” 说着提高嗓音道:“我们在营寨内大声喧喤,引金兵马队落入陷马坑,然后再用弓弩解决!一时死不了的金兵定会向两边山上逃跑抢道;我们便在紧要处设下檑木滚石,将龟孙子打回老家去……” 吴玠拍手称道:“杨将军说得好极了,这就是我们以静制动的策略,二位可依计而行;当然还可以在山谷中堆放些柴禾干草,到时候定能派上用场!” 这么说完,吴玠振振精神道:“二位在山下安下营寨后,吴某便在山上偃旗息鼓一观动静;金人骑兵一旦被你们狙击,吴某率众即从山上杀来,斩断敌军后路,敌军不说全部被灭,消灭他一半人马完全是胜券在握……” 话分两头,只说金将完颜撒离喝领了元帅完颜娄室军令,做了行军先锋;率1万骑兵从晋宁军渡过黄河,进入绥得军境内;准备向南一路而下,怕沿途有宋军埋伏,便就派出几哨侦探打探宋军动静。 几哨骑探先后报回消息,说沿途一带并无宋军踪影。 完颜撒离喝大喜,把手中的的马鞭向前一挥,哈哈笑道:“陕州一战,果真吓破宋军贼胆;一听我军南下,全都躲得不见踪影;既然这样,我们就放开胆子向前推进……” 言语中,让随从官拿来地图来看,看罢地图,完颜撒离喝道:“我们得调整行军路线,穿越羊圈山,子午岭,插入秦直道;从怀庆路南下,出击京兆府,关中富饶之地很快便将揽入大金囊中!” 完颜撒离喝的见解,得到随从将领的一直赞许和支持,金兵便改弦易张,向秦直道一路奔去。 一直以来,女真人都以自己的骑兵为骄傲,这种在草原上经过摸爬滚打锤炼出来的铁骑,有顽强的耐力和惊人的奔跑能力;而骑士大多是钻山穿林的猎户和樵夫;人马相配,可谓天下无敌。 当年辽国引以为誉的“铁林军”,西夏人自以为是的“铁鹞子”,全都不是金国骑兵的对手。 更何况走向农耕文明的中原王朝,其军队多以步兵为主;骑兵只是一种补充;这样的军队一旦与金军铁骑相遇,不是自先溃散,便是被金兵骑士的马蹄子踩踏得遍体凌伤。 所以说,撒离喝自信地认为,自己率领的一万铁骑一旦踏上关中土地,宋军不是望风归降,便是肝脑涂地。 然而撒离喝怎么也没想到,他遇上吴玠这个军事天才;秦直道一边的白马岭,早就给他掘好坟墓。 正是阳春三月的好季候,晴空万里,和风劲吹,田野上、花丛中来去纷飞的蜜蜂、蝴蝶,给明媚绚丽的春天增添了无尽的欢乐。 完颜撒离喝目视着风光秀美的田园牧野,禁不住哈哈大笑:“天助大金成功,此次用兵,定能将负隅顽抗的南蛮军队全部歼灭,大金统治中原指日可待!” 完颜撒离喝这么说着,马鞭朝前一指,大声喝道:“兄弟们,跃马关中,抢夺心仪的女人,金银珠宝任尔等拿取!冲呀……” 金兵骑士听得,喝噪响应,马队便像蚕食庄稼的蝗虫,向前涌动…… 第562章 吴玠鏖战白马岭(3) 金兵接近白马岭的消息很快被宋军哨骑侦探到,哨骑将消息传递给吴玠;吴玠兴奋不已,道:“真乃天随人愿,敌酋完颜撒离喝果然没出末将预料,从秦直道一路赶来,正是吾等大显身手的极好机会。 于是,让山头上的兵士偃旗息鼓,杨晟、张觉营寨的兵士擂鼓敲锣,营造声势,引诱金兵过来。 当然,完颜撒离喝也不是三岁小孩,他让铁骑顺秦直道一路赶来,而在骑兵大队前面,同样派出数十哨骑侦探敌情。 哨马来到白马岭,侦探到两山夹一谷的秦直道上有一座宋军营寨,营房里鼓乐齐鸣,不知在干什么。 完颜撒离喝听完禀报,立即挥手制止大军前进。 金兵马队横七竖八站立原地,完颜撒离喝沉思半天,让哨骑再探。 十几个哨骑重新在白马岭侦探一番,口径一致地向完颜撒离喝禀报,说山道里只有一座宋军营寨,看样子是一支过路宋军,临时搭建起来的;里面锣鼓喧天,笙乐齐鸣,人声沸腾,好像搞什么节庆活动。 完颜撒离喝把脑袋在勃颈上转了一圈,默默寻思,好大一会,才问身旁的随行官:“今日是什么节气?” 随行官道:“今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春分!” “这就对啦!”完颜撒离喝在马背上拍个响掌道:“春分在中原人心目中十分重要,有春分秋分昼夜平分只说!一定是宋军在营寨搞节庆活动,才弄得这么鼓乐声扬;哨马再探!” 十几骑哨马再次前往白马岭侦探,完颜撒离喝又问身旁的随行官:“中原人重视春分,有什么讲究?” 史官赤盏一辉道:“小人研究过中原人的风俗,春分这一天还真有不少讲究呢!” 完颜撒离喝“哟呵”一声,看着赤盏一辉道:“赤盏史官既然研究过中原的风俗,不妨讲出来让大家分享分享!” 赤盏一辉见说,便就振振有词道:“中原人的春分风俗之一是吃春菜。‘春菜’是一种野苋菜,乡人称之为‘春碧蒿’;逢春分那天,全村人都去采摘春菜。在田野中搜寻时,多见是嫩绿的,细细的,约有巴掌那样长短。采回的春菜与鱼片‘滚汤’;名曰‘春汤’。有顺口溜道:春汤灌脏,洗涤肝肠。阖家老少,平安健康。” 完颜撒离喝见赤盏一辉将得头头是道,把手一挥说:“中原丰腴之地即将归大金所有,诸位日后就是中原的主宰,应该熟识汉家的风俗才是!” 那些千户长、百户长、大大小小的随从官听完颜撒离喝这么来说,全都兴趣盎然,催促赤盏一辉继续讲下去。 赤盏一辉清清嗓音,接着道:“春分习俗之二是送春牛。送春牛就是挨家逐户送春牛图,春牛图是把二开红纸或黄纸印上全年农历节气,再印上农夫耕田图样,名曰‘春牛图’。送图者都是民间善言善唱者,每到一家,都要说些春耕和吉祥不违农时的话;说得主人乐意给钱了才收场。送春牛期间还要锣鼓加斯陪同,一路上敲敲打打,很是热闹!” 赤盏一辉说着,顿了一下接着道:“春分习俗之三就是春祭,春祭是祭日,和祭天祭地一样,是从周代传承下来的。每逢甲、丙、戊、庚、壬年份,中原的皇帝都要亲自祭祀,祭日礼仪有:迎神、奠玉帛、初献、亚鲜、终献、答福胙、车馔、送神、送燎等九项议程,一路上鼓乐齐鸣,很是隆重……” 完颜撒离喝听赤盏一辉史官说完,感叹不已,道:“中原真乃文明之国,一个春分,就搞得如此轰轰烈烈;哪像我们北地人,只知守着森林狩猎;踏着冰层凿鱼;钻在地窝里喝酒吃肉,搂着女人发愣劲……” 完颜撒离喝没把话说完,便见十几个哨骑赶返回来,一个大块头哨骑单膝跪倒完颜撒离喝跟前道:“启禀狼主,小子们再次上白马岭侦探一遭,只有山谷中一座营寨;宋军在营寨内大吹大擂,是在搞节庆活动!” 大块头禀报完毕,完颜撒离喝欣欣说道:“宋军搞节庆,正是我军出击的大好时机!” 说着,把马鞭向前一挥,喝喊一声道:“立即冲进宋营,消灭南蛮,按脑袋论赏……” 金兵的大小头目见主帅发了号令,立即率领自己的人马,蜂吼着,向宋军杨晟、张觉按在白马岭山谷中的营寨冲去。 金兵马队,没头苍蝇似地争先恐后;几十匹战马载着骑士眼见就要接近营寨,却听“噗通噗通”一阵乱响;脚下踏空,一股脑儿跌入陷马坑中。 霎时间,战马嘶鸣,人声狂唤,尘土飞扬,一条山谷顿时沸腾起来。 只说冲击的金兵几十匹战马跌落陷马坑中,后面的马队也收不住脚步,全都压在先跌入的人马身上;再后面的重蹈覆辙,陷马坑周围跌倒、绊倒的人马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却听宋军营寨中鼓乐声嘎然而至,紧接着却是一阵锣声响起;锣声中,埋伏营寨一周边的宋军弓弩齐发,没跌落陷马坑的金兵马队,顿时被射倒一大片。 完颜撒离喝见形势陡变,吓得面无血色,方才自己中了宋军诱敌深入之计,慌忙命令司号兵吹响牛角号撤退,可是来不及了;吴玠率领的兵士从山头上冲杀下来,截住金兵退路;将杂物柴草堆满山谷,点燃火苗。 企图逃跑的金兵见后路被截,燃起大火,弃了战马,掉头向两边山坡上逃窜。 杨晟、张觉见得,立即命令兵士将事先埋伏好的擂石滚木掀将下去,金兵被砸得血肉横飞;哭嚎声,叫骂声,山沟里响彻不断。 吴玠见擂石滚木砸退金兵,即命兵士从高处向山谷中射箭。 宋军射出的箭全是火箭,山谷中早有堆积好的柴禾干草;火箭射中柴火干草,轰地一下起火;金兵人马身上全都过着皮甲,皮甲见火就着;熊熊大火,烧死金兵人马无数。 完颜撒离喝山坡上万箭齐发,谷底里大火冲天,知道自己性命难保;吓得放声大哭。 亲兵卫士见狼主啼哭不止,扛起他向外突围;几百个亲兵卫士死去大半,终于把完颜撒离喝从白马岭的大火中抢救出来。 完颜撒离喝率领的一万骑兵,被吴玠箭射、火烧,刀砍、剑击,死伤大半,逃脱出来的残兵败将重新聚集在完颜撒离喝一周,向后撤退。 完颜撒离喝退至一处开阔地域,早就人困马乏,不少伤兵身上的箭伤还在流血;只好在大路边安营下寨,补充给养,等待援兵。 也是完颜撒离喝命不该绝,营寨刚一安好;未等宋军追击过来,金兵统帅完颜娄室便就领着大军赶到。 完颜撒离喝一见完颜娄室,又是一场啼哭,诉说了在白马岭遭遇吴玠袭击,损伤几千人马的痛楚。 完颜娄室听说吴玠出现在白马岭,还袭击了完颜撒离喝大军,恨得咬牙切齿,怒怒说道:“吴玠狗贼,旬月前在草滩度将老夫3万人马打得七零八落,其弟吴璘又将老夫含辛茹苦修炼出来的‘五毒虫铊’消灭殆尽;老夫正要找他报仇雪恨,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 完颜娄室怒骂一阵,询问完颜撒离喝怎么会中吴玠诡计? 完颜撒离喝道:“末将接到元帅命令,从晋宁军渡过黄河,进入绥得军境内;本想从鄜延路南下,但考虑到那一路山高路险,不利骑兵行动;便就改行秦直道。打算从秦直道直下关中,摧毁宋军在关中北线的防御;哪想到进入白马岭,遇到吴玠狙击;吴玠狗贼这一次完全玩的是阴招,末将防不胜防,吃了大亏!” 完颜撒离喝说着,长叹一声道:“也怪末将麻痹大意,忽视了吴玠虚张声势,诱敌深入的伎俩;方才输得这般惨痛!” 完颜娄室手按前额思忖一番,没有急于表态,只把脑后的大辫子挽在手中左右摆弄。 原来,女真人的先祖是靺鞨人,靺鞨男人从唐代开始便留辫子;到了女真人这一代以及后世的满族,他们都是靺鞨人的后裔,对老祖宗男人留法的习俗继承无遗,因之,无论是女真人还是满人,男子留辫子被看做一种时尚。 因此女真族规俗定:妇人辫发盘髻,男子辫发垂后,耳垂金环,留脑后发,以色丝系之,富者以珠玉为饰。 金代女真人的发式风俗,经历了数百年,被其后人满族延续下来。 女真男子直接因袭了老祖宗靺鞨人编发为辫的独特习俗,将头发半剃半留,剃去周围头发,只留颅后发,编成一条大辫子,垂于脑后。 以彩色丝线系结,再饰以金银珠玉等;天会七年(1129年),金太宗颁布诏令:女真人男人、妇人一律要留发辫。 完颜娄室积极响应太宗皇帝的号召,把一根辫子修理得又粗又长。 这时候,完颜娄室把玩了一阵辫子,似乎有了计谋,转向完颜撒离喝问道:“你们当时是在白马岭的山谷中看见吴玠安的营寨是不是?” 完颜撒离喝慌忙接上话头道:“是呀是呀,我们是在白马岭的山谷中看见吴玠营寨的;当时营寨里一片锣鼓琴乐之声,末将以为宋军是搞春分祭日,才让将士们冲杀过去;哪想到跑在前面的人马全都跌入陷马坑;后面冲上去的人马又都压在前面的人马身上,才是不少兄弟丢了性命!” 完颜娄室见说,又道:“你们被困在山谷后,吴玠是不是从山顶上冲杀下来对你们放火?” 完颜撒离喝看看完颜娄室,道:“是呀,我们被困在山谷后,从山顶上冲下来一彪兵士,用杂物填塞、堵住我军后路,便向杂物草垛子上施放火箭,我军才伤亡过半!” 完颜娄室在完颜撒离喝跟前证实了他的推断后,立即传下号令,让前路军一万人马,每人用布包一包泥土。 将士们不知大帅让大家包泥土有何用处,可军令如山倒,大帅让包,哪个敢违抗?不一会,万余人便将一座小土山挖成平地。完颜娄室见1万军士每人全都包了一包土带在身边,便就传下军令:“兵发白马岭,活捉吴晋卿……” 第563章 完颜酋智填陷马坑 却说吴玠见金将完颜撒离喝在亲兵掩护下,奋力逃出白马岭,也不追赶,招来山下杨晟兵寨将士,在山头大寨设下酒宴,款待众军士和将领。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忽见哨骑来报,说一队金兵尽打“完颜”旗帜,向白马岭疾驶而来。 吴玠一听大惊,心中默默说道:看来这次是完颜娄室老贼亲自来了!老贼在草滩度损兵折将逃脱后,金主完颜吴乞买没有惩处,反而更加信任,让其称任西路军统帅,率3万铁骑从北边出击,企图重新夺取关陇丰腴之地。 当然从另一个层面将,完颜娄室这次率兵前来,还有位完颜撒离喝报仇雪恨的味道。 这个杀不死,煮不烂,砸不碎,的铁豌豆,真是可恼可恨…… 吴玠这么想过,便对杨晟、张觉二位将军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转移阵地、重设机关已经来不及;还望杨、张二将军依旧固守,在山下的营寨阻拦金兵,吴玠在山上策应!” 杨晟、张觉率领1000兵士火速返回山下营寨,将陷马坑中金兵的人马尸体清理干净,上面掩了茅草,盖上黄土,众志重重,等候完颜娄室率军过来。 吴玠在山头眺见杨晟、张觉率领的兵士在山下营寨安排就绪,便对身旁的孟洋道:“杨晟、张觉他们在山下坚守,还望孟将军率众对山上的工事进行加固,做道一丝不苟,准备和金兵搏杀!” 孟洋率领兵士加固工事去了,吴玠站在山头上向远处看去,只见白马岭这地方实在奇特。 杨晟和张觉率领1000兵士在山下秦直道上安下营寨,犹如守住一个重要关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态势。 这一关口倘若固如金汤,完颜娄室的众多铁骑就被阻挡在两山之间;如果像上一次歼灭完颜撒离喝那样进展顺利;吴玠会从山顶上冲将下来截断退路,完颜娄室部众将会重蹈完颜撒离喝部卒身陷火海之辙。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完颜娄室部众突破杨晟、张觉二位将军的陷马坑防线,设在军营里的弓弩手也会成为强弩之末,形势也将另当别论。 杨晟、张觉的防线一旦被突破,金兵将会打通秦直道,从前面的岔路口折返回来,将吴玠和2000兵士固守的白马岭回龙山包围起来。 回龙山之所以叫回龙山,是因为地处三条道路的夹缝之间,一关即通,关关皆通,犹如兵败如山倒俚语一样,有不可捕捉的可变性…… 吴玠站在山头正在遐想,便见金兵马队遮天蔽日,向回龙山这边席卷过来。 跑在马队前面的是几十面旗帜,上书“金”、“帅”、“完颜”等字样,红、黄、青、绿各色旗帜杂混一起,气势磅礴,有不可阻挡之态。 吴玠暗暗吃惊,目视一下漫山遍野冲击而来的马队,粗略估计人马在万人上下。 吴玠倒吸一口冷气,默默寻思:看样子完颜娄室老贼赤膊上阵了,敌情不可小觑…… 这么想过,便将孟洋和几个将领喊道身边道:“完颜撒离喝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完颜娄室能在完颜撒离喝兵败后赶来白马岭,看样子要和我们决斗!” 说着,指指正向这边奔驶而来的金兵,日有所思地说:“我估计金兵人数有上万之众,我们却只有区区3000兵勇!倘若完颜娄室老贼破了杨晟、张觉那道防线,就会折返回来包围我们所在的这座回龙山;三国时司马懿派兵围困马谡的悲剧将会重演!孟将军,” 吴玠突然高声喊道:“你火速带两个军士,上彬州向泾源路安抚经略使曲端求援!” 孟洋是跟随吴玠来白马岭的唯一老部下,见吴玠让自己去向曲端求救,不禁一怔,道:“元帅,您和曲端早就结下梁子,还在京兆府驿馆前面刀对刀,枪对枪地干过一仗,现在要末将向曲端求救,是不是扬汤止沸……” 吴玠沉思一阵,嘘声长叹道:“事到如今,只能临时抱这佛脚!完颜娄室不是撒离喝,金人把他视为战神;我军现在只有3000人,面对上万人的金兵铁骑,根本不成比列;再说附近没有其他友军,只有驻守彬州的曲端,万不得已,出此下策!” 吴玠说着,无可奈何道:“吴玠一生刚直,很少向人下话,可眼下3000名兄弟性命堪忧,不得不走这条路!还望孟将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感动曲端,让他派兵驰援!” 孟洋见吴玠这么来讲,不再多问,迅速带了头牌军士张能、赵武,每人骑了一匹快马,赶往彬州去搬救兵。 却说孟洋、张能、赵武三人来到彬州,曲端已接到情报,说完颜娄室率领大军逼近白马岭,吴玠率领3000人马正在那里狙击。 曲端听完禀报,叫骂一声:“吴玠狗小子和张浚一丘之貉,总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完颜娄室这一次率领3万铁骑。有言道:金兵上万,势不可挡;吴玠拿3000兵士想阻止完颜娄室3万铁骑,还不是拿鸡蛋碰石头!” 说着断喝一声道:“全军将士迅速撤离彬州,向凤翔府进发,曲某和吴玠截然不同,曲某要避实就虚,保存实力,以利再战!” 曲端这是找借口为自己的逃跑主义寻找说词,还是真正有战略家眼光,进行大转移?后世人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褒贬不一。 可是从友军被困,曲端视而不见,悍然撤离军队来说,是很不道德的行径;不管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不可饶恕的,重者杀头,轻者革职查办。 然而“靖康之乱”后的特殊年月,宋朝军队兵不关将,将不关兵的现象比比皆是,曲端这样的将领屡屡违反军令,见死不救,甚至犯上作乱的作法,始终得不到制止和制裁。 曲端指挥部卒正要撤退,却见孟洋、张能、赵武冲上前来一齐跪倒。 孟洋情绪激动地说:“曲将军不能这样离去,吴将军被完颜娄室围困白马岭,3000名将士性命堪忧;特遣孟洋前来求援,还望曲将军念在朝廷份上,派兵驰援;就3000将士于水火之中!” 曲端听孟洋这么来说,哈哈大笑,道:“你叫孟洋?吴玠拍你前来向老夫求援?” 孟洋痴呆呆看着曲端,不明事理地说:“是呀,末将叫孟洋,吴将军遣派小人来这儿向曲将军求援……” 曲端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哼”来,打断孟洋的话,嘿嘿笑道:“吴玠也有求曲某的时候?他怎么不自己前来!” 曲端说着,提高嗓音道:“请孟洋将军回去告知吴玠,让他撤离白马岭,不要拿鸡蛋去碰石头!” 张能见曲端这么来说,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道:“曲将军岂能这样说话?我家将军万不得已才来求你;你却让他撤退?现在上万名金兵将白马岭包围得水泄不通,我家主人如何撤退……” 曲端见张能一个小兵这样对自己讲话,霍地一下拔出佩剑要斩,却被孟洋举起龙虎三节鞭拦住道:“曲将军怎能这样?常言道,有理不打上门客,张能并没说错什么呀!” 说着,用龙虎三节鞭将曲端的佩剑一挑,那剑便被挑落;孟洋近前一步,盯着曲端的眼睛道:“曲将军给一句实话,出兵还是不出兵,拿个态度!” 未等曲端说话,十几个亲兵卫士便就冲将上来,用兵器挡住孟洋的龙虎三节鞭,厉声说道:“你是哪里窜出来的野猫子,竟敢这样对待我们家主帅!” 孟洋见曲端十几个亲兵卫士冲上来对自己不恭,将那龙虎三节鞭挥舞得呼呼起风,一连打落几个卫士手中的兵器,还将两三个撂翻在地,吼吼言道:“你们这些舅舅不爱,爹娘不疼的野杂种,知道爷爷是谁吗?爷爷是吴大帅的马右孟洋,跟随吴大帅抗金拒夏所向披靡,杀死的敌军尸体十辆马车也拉不完,还怕你们这些鸡骨头马靸?爷爷再问一句,曲将军,派不派援兵?” 曲端见孟洋活脱脱一个二百五,哈哈大笑几声道:“老夫还是那句话,通知吴玠,迅速撤离白马岭,老夫兵微将寡,没有功夫去支援他……” 孟洋见状,将龙虎双节鞭挥得更欢,向曲端砸去;曲端却在卫士护卫下,向西急急而去。 孟洋看着曲端远去的背影,破口大骂:“曲端老狗,你这个见死不救的小人,爷爷不会饶过你的!” 孟洋这么骂着,即对张能、赵武道:“孟某要回姜城山庄搬取救兵,还望二位壮士火速赶回白马岭告知元帅……” 却说吴玠当时见孟洋、张能、赵武三人前去彬州搬取救兵,即对部下喊道:“金兵来势凶猛,这次不比上次;大家沉着应战,怯惧待阵者杀无赦!” 属从们一声喝喊:“小的们跟随元帅南征北战从不懈怠,这一次是人在阵地在;决不能让金狗前进一步!” 吴玠欣欣然点头称道,却见金兵铁骑已经赶到。 夹杂在金兵之中完颜娄室突然马鞭一指,身旁的司号兵便就吹响牛角号;号声传出,金兵铁骑全都齐刷刷站立不进。 吴玠在山上看得清楚,唏嘘一声感慨道:能把骑兵训练到如此地步,真格不能小觑!完颜娄室是人是鬼?旬月前在草滩度被咱家略施小计灭了3万部卒;现在却又聚集这么多训练有素的铁骑,确实出人预料之外…… 吴玠正在山头上寻思,却见完颜娄室头戴黄金铠,上面斜插两根野鸡翎子;一根大辫子长长垂在脑后;身披黄金锁子甲,骑一匹黄骠马;执一把七星银雀斧,走到马队前面;仿佛十方魔头指挥十万魔兵排兵布阵。 其实完颜娄室在此之前就训练过一支“五毒部队”,号称“五毒铁汉”,只可惜这支“五毒铁汉”部队在草滩度被吴璘消灭。 那时候“五毒铁汉”是把吴璘和莫小儿围困在一棵大树上的;眼见“五毒铁汉”释放出去的五样毒虫要将吴璘和莫小儿蚕食;丛林中却显出上千只鸡公,一股脑儿将五样毒虫消灭殆尽。 这叫一物降一物,喇嘛降怪物。完颜娄室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五毒阵”会被一群鸡公破解。 “五毒阵”惨遭鸡公破解后,完颜娄室的邪法也就宣布结束,他老老实实,一枪一箭,在战场上与宋军搏杀,只想图个封妻荫子的浪名。 这时候,完颜娄室瞭见山头上的宋军和安扎在谷道里的营寨,将手中的七星银雀斧向前一挥,哈哈大笑两声,对属下喝道:“宋军这是垂死挣扎,胜负就此一举,全军将士英勇向前,擒拿宋将,以馘耳多少为证,封官进爵。 原来,完颜娄室的七星银雀斧和七星金雀斧是金太宗完颜吴乞买迫使被俘的宋朝工匠用特殊钢材铸造的,本为一对龙虎斧。金为龙,银为虎;吴乞买将七星金雀斧赠与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兀术;七星银雀斧赠与战神完颜娄室。 完颜娄室原来的兵器是一把方天画戟,为唐朝大将薛仁贵遗物,可在临潼山被吴玠弟弟吴璘盗出,完颜娄室才启用了兵器七星银雀斧。 完颜娄室在队丛中喊过几声后,又走到马队前面,高声嘶吼:“兄弟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来啦!眼前这股宋军是吴玠的残部,哪一位抓住吴玠,本帅将奏明皇上,升尔为忒母孛堇(万夫长),赏黄金千两!活捉一个宋军,赏白银十两;杀死一个宋军,赏白银五两!” 金兵将士见主帅悬赏杀敌,全都振臂高呼:“杀死宋军,牧马关中!活捉吴玠,灭亡南宋!” 完颜娄室见部卒士气高涨,将手中皮鞭指向谷道中的营寨,道:“前边的营寨就是吴玠的中军大帐,但其中设有陷马坑,众将士身边各带一包泥土,可轮换将泥土填入陷马坑中,使我铁骑畅通无阻,突破宋军防线……” 第564章 金帅劝降吴晋卿 金兵将士听完颜娄室这么来说,方知当初大帅让大家携带泥土的用意,呼喊一声:“大帅英明,小的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就是完颜娄室能成为战神的素质,每次临战之前,完颜娄室都要在阵前对将士们恩威兼施,发誓许愿;所许之愿,事后也能兑现;因此,将士们甘愿为他战死。 这时间,金兵将士见大帅许愿在先,便都争先恐后,捧着土包上前,向杨晟营寨前面的陷马坑涌去。 完颜娄室见大队人马一时混乱,便就挥手制止,让先头部队一千人一边射箭掩护,一边赶到陷马坑前,将上面的伪装揭掉,这才让后续人马上前填土。 站立山头的吴玠见完颜娄室事先让兵士准备了土包,填埋横在秦直道上的陷马坑,不禁大惊,慌对属下悄声喊道:“迅速撤退,避其芒锋……” 可是已经晚了,金兵分两路迂回前进,一路冲向杨晟、张觉的营寨,一路将吴玠坚守的回龙山团团包围…… 杨晟和张觉在营寨里见金兵携土填埋陷马坑,组织弓弩手放箭,可区区1000人在强大的金兵铁骑面前,只是微不足道。 金兵一边循序往复地把土包向陷马坑中撇扔,一边组织弓弩手和宋军对射。 杨晟手下的弓弩手很快被金兵射到一片,杨晟见状,命令张觉率领幸存者迂回回龙山和吴玠会合,自己则手持大砍刀,冲入敌阵左杀右砍。 金兵正忙碌着填埋陷马坑,没防顾杨晟驱马冲来,“噼里啪啦”一阵乱杀,十几颗猛安孛堇见杨晟单刀匹马冲出营寨,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吼道:“胆大包天的南蛮?视我北国无人乎!” 杨晟哈哈大笑,用手中的大砍刀指着猛安孛堇道:“狗贼听着,爷爷今日杀你一个也就划算;杀尔两个白赚一个;现在已经杀了十几个,爷爷已经赚足本啦!” 说着,向回龙山方向拱手示意,道:“吴元帅,杨晟生是大宋战将,死是大宋厉鬼;还望元帅保证,杨晟把这一百多斤交代在白马岭啦!” 杨晟一边喝喊,一边在金兵阵营里如入无人之境。 站立远处观看兵士用土填坑的完颜娄室见一员宋将在阵地上前冲后撞,兵士竟然阻挡不住,不禁大怒,提起七星银雀斧,催马赶到杨晟跟前大喊一声:“南蛮岂有此理,让你尝尝银雀斧的厉害!” 说着,便就举斧向杨晟砍去,杨晟措手不及,被完颜娄室一斧砍于马下,呜呼哀哉! 吴玠在山头上见杨晟阵亡,不禁心力交瘁,强忍着泪水没让流出眼眶,鼓舞兵士坚守阵地,等待援兵。 然而吴玠没有等来援兵,却等来匆匆从从彬州赶回来的张能和赵武。 张能、赵武两人一到吴玠跟前,便就放声大哭,说曲端老贼见死不救,率大军向凤翔府撤退了,孟洋将军无奈,只好赶回姜城山庄搬请救兵。 吴玠见说,大骂曲端没有人性,可一想孟洋去了姜城山庄,心中又有底气,便对身边的将士说道:“只要孟将军去了姜城山庄,我们就有救啦!” 说着振振精神道:“为弟吴璘武艺高强,曾经在草滩度打败过贼寇完颜娄室;还有为妻莫小儿、孙荆草、田牧香、赵玲燕、冬至一梅、仁多菱花,都是身怀上乘武功的女子;尤其是莫小儿,她的坐骑骊蛛良驹是宝马,两个时辰就可赶到白马岭,还望大家咬牙坚守,应对金兵!” 吴玠说着,喝喊一声:“快将末将的战马牵来!” 随从兵士听得,立即从一旁的大树上接下骕骦宝骥的缰绳,牵到吴玠跟前递给他。 吴玠拍拍骕骦宝骥的脑袋,款款说道:“马儿呀马儿,吴玠今日被金贼困在白马岭,部下杨晟的尸体还在敌营,你载着末将前去抢夺,不知意下如何!” 骕骦宝骥见吴玠这么来说,静静站立着一动不动。 一旁的张能却说:“元帅你不能冒险,没见金兵已将我们坚守的这座山头包围了吗?你这一去,凶多吉少!” 吴玠哈哈笑道:“吴玠二十年来,南征北战,所向披靡,有骕骦宝骥和麒麟钢枪陪伴,怕他哪个?” 说着对已经赶过来的张觉道:“张将军在这里指挥军士坚守,吴玠这里就上敌营去夺杨将军尸首……” 却说金兵统帅完颜娄室斩了宋军大将杨晟,金兵士气大振,从填塞了的陷马坑上策马而过,冲进杨晟营寨,又杀又烧,未曾逃脱的宋军兵士,不少成了金兵的刀下之鬼;一座座篷布搭成的帐篷,也在大火中燃烧殆尽。 完颜娄室见金兵焚烧了杨晟的营寨,哈哈大笑一阵,对着远处喊道:“撒离喝。老夫为你报仇雪恨啦!” 说着,又对部卒喊道:“焚烧的营寨里并无吴玠,吴玠可能就在对面的回龙山上!我军已经突破秦直道上的关口,从右边迂回过去包围回龙山,定能将活捉吴玠……” 说言未了,却听一阵马蹄声“嘚嘚嘚”响来,吴玠单枪匹马从山上杀将下来。 金兵见宋将杀来,全都抖擞精神,准备战斗,却听吴玠喊道:“在下只和完颜娄室交手,你们这些蛮子,还不退下!” 吴玠虚张声势的话语,竟使那些金兵让开道儿。 完颜娄室听吴玠这么来说,搭眼仔细去看,只见奔来的宋将面如傅粉,唇若朱涂,年纪在30岁上下,头戴银盔,身着银甲;着一身白战袍,蹬一双白软靴,目似鹰隼,眼若朗星;个头高挑,英姿焕发;骑一匹高头大马,执一杆麒麟钢枪;仿佛飞将军李广再生,又似猛将薛仁贵在世。 完颜娄室并不认识吴玠,在草滩渡交战时,完颜娄室率领数十名“五毒铁汉”、300名扮装成商人的金兵赶到大祭桩现场打算劫持杀场;吴玠却上少华山营救钦差大人张浚去了;与完颜娄室作战的是吴玠的弟弟吴璘。 这时候,完颜娄室见吴玠英俊洒脱,禁不住打问一声,道:“来将报上名和姓,老夫不和无名之辈交手!” 吴玠哈哈大笑,把手指着完颜娄室道:“贼酋听着,爷爷就是吴玠,你要咋的!” 完颜娄室听吴玠这么来说,惊诧不已,道:“你是吴玠?不不不,你怎么能是吴玠?老夫在北国时,早闻吴玠大名!他做过宋军元帅,战西夏、挫兀术,声名远扬!还有一件事使老夫铭心刻骨,那就是在草滩渡,吴玠率领的吴将军,歼灭了老夫的三万人马!老夫恨不能食他之血,啖他之肉!看你年纪不大,怎么会是吴玠?” 说着将手中的七星银雀斧往吴玠眼前一伸,怒喊一声道:“胆大狂徒,竟敢冒称吴玠?还不老实报上姓名?倘有半个不字,砍下你的脑袋做夜壶!” 吴玠哈哈笑道:“完颜老匹夫,不要顶着磨盘不知重,掂着鸡毛不知轻,那你印象中的吴玠是什么样子?” 完颜娄室把七星银雀斧平直手中,道:“吴玠久经沙场,所向披靡,年龄应该与老夫不差上下;在50岁以上,60岁以下!你这这般年轻,怎么会是吴玠?” 吴玠笑得山响,扬声说道:“老匹夫不相信某家是吴玠,可听说吴玠的麒麟钢枪么?” 说着打马向前,对着完颜娄室的脑袋“唰唰唰”就是几枪,完颜娄室慌忙举起七星银雀斧抵挡,枪斧相撞间,迸溅出数点火花。 完颜娄室的亲兵卫士见吴玠纠缠自家主帅,哪能依得,纷纷使枪弄棒将吴玠围在中心。 完颜娄室见自己的人围住吴玠,摆摆手道:“尔等全都退下,看老夫如何收拾这个自称吴玠的宋将!” 说着一顿,道:“宋将听着,老夫权当你是吴玠;敢与老夫单打独斗吗?” 吴玠一怔,在肚子里寻思道:吾来抢夺杨晟尸体,怕的就是金兵疯狗一样围住厮杀;刚才一阵虚张声势,已经斥退金兵将士;现在倘若与完颜娄室单打独斗,也好趁机夺走杨将军尸首! 这么想着,眉头一蹙,接着忖道:如果在下能用单打独斗的时机缠住完颜娄室,那么就能多争取一点时间;只要等到小儿她们,金兵便就摧古拉朽,一败涂地!要知道莫小儿是当世屈指可数的巾帼英雄;她的神马骊蜘良驹,很快就会赶到白马岭的…… 吴玠在心中疾风骤雨般匆匆想过,便就对完颜娄室哈哈笑道:“完颜老匹夫,甭说与你单打独斗,就是你的部卒全上,在下也会奉陪到底……” 第565章 莫小儿驰援白马岭 完颜娄室见吴玠这般强硬,把眼睛死死盯了他一阵,扬声说道:“将军一言为定!” 吴玠振振精神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完颜娄室在马背上拍个响掌,哈哈笑道:“从这言谈举止来看,阁下还真是吴玠了!” 完颜娄室说着,便就双手抱拳,向吴玠施过一礼,道:“老夫早就闻知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吴玠见完颜娄室马上行礼,也就还了一礼,道:“吴玠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胳膊上走得了马,胸部上开得了车,何必要冒称他人姓名,以假乱真!” 完颜娄室把脑袋在勃颈上转了一个大圈,道:“老夫相信你将军就是吴玠,现在我来谈条件!” 吴玠“咦吁”一声道:“还有条件,什么条件,尽管说来!” 完颜娄室抖擞精神道:“老夫与将军斗法、斗箭、斗兵器,一样不能缺少,不知将军愿意否!” 吴玠笑道:“这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吴玠这三样都不会输给你的!就请随便!” 说着灵机一动,寻思道:光让老匹夫提条件咋成?在下也来提个条件? 这么想过,便就说道:“完颜将军提了条件,在下也提一个如何?” 完颜娄室一怔,眼睛突然瞪得像牛铃,眨也不眨地看着吴玠,道:“你也有条件?” 这么说过,顿了一下,道:“好吧,只要不出格,老夫就答应你!” 吴玠伸伸脖子,咽下一口吐沫,指指不远处的杨晟尸体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惯例;两军交战不毁人尸,适应效仿;属下大将杨晟杨将军既然已经战死,还请完颜将军将其尸首送还在下,这个条件不苛刻吧!” 完颜娄室一怔,不禁忖道:老夫攻陷宋军营寨前宣布过行赏令,按杀死宋军人头多少论功定赏;这员名叫杨晟的宋将是老夫斩于马下的,倘若馘耳回皇上跟前表奏,皇上又得给老夫升官进爵!老夫在陕东损失3万人马,皇上没动一根毫毛;还一如既往地相信,让自己率军西征;还不是以前建立的功勋放在那里?要不,按大金国战争律令,单凭陕东那一次失败,老夫就得死上几回。 完颜娄室在心中想着,把眼睛向杨晟的尸体投去一瞥,又转回到吴玠身上,在肚子里寻思道:杨晟已经死了,死去的杨晟只是一员大将,而吴玠却是南蛮之中顶天立地的英雄;两人相比,简直就是乌鸦和凤凰;舍杨晟尸体而换一个吴玠,那简直是上苍赐给的机会! 完颜娄室这么想着,不禁生出另外一种想法,默默忖道:眼前这位吴玠英俊洒脱,如果能够归降大金,不知要顶多少个杨晟…… 完颜娄室在心中紧锣密鼓地寻思一阵,突然对吴玠说道:“吴将军仁义之士,老夫一听将军的威名便有敬佩之念!” 说着顿了一下,接着道:“将军要让老夫交还杨晟尸体,就得答应老夫一个条件!只要将军答应,老夫依将军意图,会派兵士厚葬杨晟!” 吴玠听完颜娄室这么来说,心头不禁一凛,默默寻思道:老贼得寸进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下倒要看看,他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来…… 这么想过,便就说道:“将军还有什么条件,还请明讲!” 完颜娄室见吴玠这么来说,又是一声啼笑,打马向前几步,就要靠近吴玠,却被吴玠伸出麒麟钢枪指着道:“你不要向前,再敢上前,在下的麒麟钢枪就不认人!” 跟随完颜娄室一周的亲兵卫士见吴玠举起麒麟钢枪,全都张弓搭箭,防止万一。 完颜娄室摆摆手,让亲兵卫士退下,看了几眼吴玠,开口说道:“将军文武双全,一表人才,何必要为岌岌可危的南朝卖命?倘若能归顺大金,老夫立即奏明皇上,让你为王!锦衣玉食,美女雏儿,用之不尽;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吴玠见完颜娄室劝降自己,不禁放声大笑:“完颜老匹夫,这就是你的条件?” 说着,指指不远处的杨晟尸体道:“看见我们的杨将军没有?他宁愿横尸疆场,也不愿去享受你们金国的荣华富贵!吴玠与杨将军一样,农作宋庭犬,不做女真人!” 完颜娄室啼笑不止:“将军已到山穷水尽之地,倘若执迷不悟,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顿了一下,道:“将军没见济南知府刘豫吗,他现在是大齐皇帝;将军如果归顺大金,刘豫的位子就是你的……” 说言未了,便见吴玠大喝一声:“完颜老匹夫,岂能这样腌臜吴玠?吴玠省事大宋人,死是大宋鬼,岂能和国贼刘豫相提并论?看枪!” 说着,挥舞麒麟钢枪照面门对完颜娄室“唰唰唰”便是几枪。 完颜娄室防不胜防,慌忙使出七星银雀斧抵挡,肩臂上早中吴玠一枪,完颜娄室身子一晃,眼见就要从马上摔下去。 身后几个亲兵卫士见得,慌忙上前扶住完颜娄室,而一旁的金兵将士将吴玠突然发横,便都蜂拥上来与他厮杀。 吴玠麒麟钢枪左右会晤,前后刺杀,金兵撇下十几句尸体向后退去。 吴玠见金兵退去,趁机抢了杨晟尸体,横在骕骦宝骥的背上,奔驶而去。 骕骦宝骥原本就是神马,见背上驮了人尸,心中似乎明白,四蹄腾空,从阻路的金兵头顶跃过,载着吴玠和杨晟,回到宋军阵地。 张觉和兵士见吴玠貌似抢回杨晟尸体,全都感激涕泪,说要与阵地共存亡。 却说完颜娄室中了吴玠一枪,其得咬牙切齿,包扎好伤口后,便令金兵从四面将吴玠坚守的山头包围起来,发起攻击。 吴玠和将士见金兵漫山遍野包抄上来,用檑木滚石对付,金兵不能得势,两下里僵持起来…… 却说吴玠的四大卫士之一孟洋奉主帅之命,前往彬州向曲端求援,遭到拒绝;孟洋欲杀曲端,曲端在亲兵卫士掩护下向凤翔府遁逃;孟洋无奈,只好赶往姜城山庄求救助副主帅莫小儿。 姜城山庄在没有战事时,是大夫人章馨怡主事;这个前朝宰相的千金,现在已经修炼成一个合格的当家人,她在弟弟吴璘和管家钱立日配合下,管理着山庄的内务,龙虎鹰豹四个师队的供给,她也有过问的权利。 孟洋先找到章馨怡,章馨怡听说夫君被金兵围困白马岭,凶多吉少,自先嚎啕起来。 闻讯赶来的莫小儿问明情况,见章馨怡啼哭不止,“嗨嗨”两声道:“我说章姐姐,玠哥哥只是被金兵围困,用得着你这样哭丧吗?” 说着,拔出腰间的金雕剑横在手中,对众人道:“各位姐妹不可怠慢,立即前往白马岭营救夫君……” 孙荆草见莫小儿这么来说,不无冷静地看了她一眼道:“小儿妹妹言之有理,可听孟将军之言,夫君仅有两千人马,金兵却是好几万,我们几个前往,只能是杯水车薪,不如带上龙虎鹰豹四个师队!” 莫小儿见说,高兴不已,道:“荆姐姐不提醒,小儿还真忘了这些!” 说着一顿,道:“玠哥哥这次上白马岭,只带了身边2000人马,我们的龙虎鹰豹四个师队全在按兵未动!既然金兵以几万人包围了玠哥哥,我们就得动用老家底!” 说着,便让童子鸡、姚启、纳罕各持兵符,分别前往虎师驻地凤凰山,鹰师驻地方山原;豹师驻地罗局镇,命王进、权生隶、郭子怀,率领各自师队,前往环庆路白马岭,驰援主公吴玠。 童子鸡、姚启、纳罕持了兵符,分别前往凤凰山、方山原、罗局镇了,莫小儿又对孙荆草道:“荆姐姐率领龙师后进,小儿这里就和二夫人、四夫人、八夫人、九夫人以及孟洋赶往白马岭。 原来,吴玠有九房妻室,按结婚先后排了顺序: 第一夫人章馨怡。 第二夫人田牧香。 第三夫人孙荆草。 第四夫人赵玲燕。 第五夫人莫小儿。 第六夫人红衣飘萍。 第七夫人青衣丹枫。 第八夫人冬至一梅。 第九夫人仁多菱花。 红衣飘萍和青衣丹枫在真定保卫战时已经殉国,现有六位夫人除过章馨怡,个个都是武艺高强。 莫小儿在吴玠出任西军元帅时她是副元帅;现在的吴家军吴玠是统领,莫小儿是副统领,自然就有指挥军队的权利。 莫小儿把事情安排停当,便对章馨怡道:“章姐姐,你不用担心,小儿此行,定能就出玠哥哥!” 章馨怡信奉佛教,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莫小儿“阿弥陀佛”一声,道:“但愿老天保佑夫君,安全无恙!” 莫小儿和章馨怡道罢别,便在孟洋带领下,和田牧香、赵玲燕、冬至一梅、仁多菱花四位夫人一起,驱马向白马岭而去。 六人六骑,坐摆渡船过了渭河,打马行驶一阵,莫小儿的骊蛛良驹是神马,将孟洋、田牧香、赵玲燕、冬至一梅、仁多菱花五人远远帅在后面。 莫小儿救夫心切,等孟洋赶上前来,问明路径,让孟洋五人随后赶来,她则驱使骊蛛良驹,风驰电掣,向白马岭赶去…… 却说完颜娄室指挥金兵对吴玠坚守的山头发动了十几次攻击,都被设在山上的擂石滚木打退;但山头上擂石滚木告罄后,金兵还是攻了上来。 金兵全是弃马步攻,战术机不熟练,吴玠指挥宋军与金兵肉搏,打退两次金兵的进攻;可金兵众多,吴玠阵地上的兵士越来越少。 吴玠又一次打退金兵后,眼睛已经血红,手拄麒麟钢枪,站在山头上,见山下的金兵仿佛蚁群,可山上的宋军已经所剩无几。 金兵又发动新一轮攻击,吴玠手执麒麟钢枪怒喊一声:“小儿,你怎么还不来呀……” 喊声未落,便见金兵阵地上一片混乱,吴玠举目去看,只见一骑突然从空而降,在金兵阵营里纵横驰骋。 骑在马上的人手挥宝剑,仿佛行至西瓜地头,狂刺疯砍,金兵脑袋好似西瓜,不断被砍地上。 “小儿!是小儿!”吴玠兴奋地喝喊起来:“没想到小儿来得这般快!” 吴玠喝喊着,对固守山头的宋军将士说道:“莫小儿援助我们来咧,兄弟们振奋精神,再与金狗厮杀……” 第566章 文人治军多弊病 完颜娄室抱着受伤的胳膊,督促兵士们向吴玠固守的山头进攻,没想到阵地上突然纷乱,回头去看,才知一员南国女将闯进阵地,如入无人之境,东杀西砍。 完颜娄室大怒,恶狠狠叫道:“老夫已经被吴玠唰了一次,难道还要被一员女将来唰!” 完颜娄室命令兵士从四面八方将莫小儿包围起来,要抓活的,但莫小儿精神抖擞,一忽儿用金雕宝剑又刺又砍,一忽儿使出金雁功、神驼足、旋风掌上窜下扑;金兵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完颜娄室怒不可遏,命令军士迅疾弄来柴草,在包围圈一周撒上,企图用火烧死莫小儿。 大火刚一点燃,吴家军龙虎鹰豹四个师队先后赶到,莫小儿趁机掏出火海,与吴玠相会。 吴玠一见莫小儿,竟然有失身份地将她紧紧抱住,在莫小儿的小嘴上乱啃乱咬。 莫小儿掐了吴玠一把,悄声说道:“玠哥哥,这里有兵士看哩,你怎么当是姜城山庄的小密室……” 吴玠见说,这才放开莫小儿,嘿嘿嬉笑一气,指挥吴家军,将金兵杀得尸横原野…… 白马岭之战,最终以吴玠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张浚闻悉,兴奋异常;可也对曲端的见死不救大动肝火。 曲端见死不救的行径,有宋以来的交战史上很少见到,就凭这一点,张浚就有权将他处死。 这时候的张浚已不是三个月前的钦差大臣;而是川陕京湖四省宣抚处置;掌有官员任命、罢黜之大权,是位及宰相的高级官吏。 张浚痛下杀手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吴玠;到此为止,张浚更加赏识吴玠这颗闪闪发光的明星,曲端也就只能成为张浚手中一直死耗子。 一个宰相级的高官,处置一个经略安抚使——省级官员,还不是小菜一碟?更何况在此之前,曲端得罪了那么多人;处置曲端的呼声甚嚣尘上。 张浚顺应了将士们的呼声,罢免了曲端泾源路经略安抚使职务。 曲端被罢免后,他的一些老部下自然不服,对此找张浚,希望能放过他们的老领导、 可张浚对曲端一时骨鲠在喉,岂能听任曲端属从的求情?张浚对这些人置之不理。 曲端被罢免后,张浚选将治兵,亲自指挥陕西诸路大军,部署和金兵决战事宜。 与此同时,张浚还自献黄金万两,预借川陕地区五年民赋,集中大量粮草钱帛,以供军需,决心按宋高宗旨意大举反攻,重振大宋之雄风,恢复中原失地…… 经过紧锣密鼓地筹备,宋金两国在陕西富平决战的序幕初见端倪。 张浚誓死与金兵决战的消息传出后,极大鼓舞了陕西军民,人们奔走相告,传颂着这位川、陕、京、湖四省宣抚处置使的恩德。 但形势并不像张浚想象的那么乐观,金兵时不时地偷袭骚扰,关陇州县朝金暮宋的现象不时发生。 为了使决战胜利进行,巩固关陇州县不被金人攻陷,张浚分兵攻取了同州、麟州、延州。 还将指挥中心设在兴元府,兴元府就是现在的汉中;北有秦岭山脉与关中平原相望;南有大巴山直通天府之国蜀渝云南。 汉高祖刘邦,蜀汉皇帝刘备都是以汉中为根据地,建立基业的。 张浚欲效仿汉高祖、刘先主,诸葛孔明,以汉中为大本营,利用秦岭天险武关、大散关的有利地形,在关中一线围剿金兵,一血“靖康之耻”。 张浚将指挥中心设在兴元府后,还注意打通汉中与京城和东南方面的联系通道。 当时陕西联系东南和京师的大路主要有南北两条。 北线从汉中出饶风关至金房均州,沿汉水南下至武昌。 南线是略阳沿嘉陵江南下至重庆,或是由成都沿岷江南下至宜宾;再顺长江而下。 两路在武昌合而为一,总的来说北线比南线好走。 建炎三年七月,张浚由临安出发,走的是北线;三十余年后孝宗朝名相虞允文反击金兵,走的也是北线。 张浚从临安到建康,从建康至武昌;再沿汉水而上至汉中,行程约五千里地。 如果是枢密院黑牌五百里加急,这段路大约十五至十七天便可走完。 张浚显然不可能有这个速度,他八月到襄阳,并在当地规划了一番,路上遭遇金兵阻挠,耽搁数天;十月二十三日才到汉中。 到了汉中后,张浚又遣人持表祭祀诸葛亮陵墓,表文的大致意思是决心效法武侯,以恢复中原为己任。 然后张浚开始了“前控六路之师,后据两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财,右出秦陇之马”的宏大战略。 就在张浚在汉中部署战略战术时,金军也在加紧厉兵秣马。 建炎二年秋,金军在东线战场集中了西路军一半主力和东路军几乎全部主力,机动打击力量在十万以上。 金军兵分数路从河北南下,连克相州,开德,济南,东平。 建炎三年正月又攻克青州和宋军补给基地徐州,缴获大量军饷物资,兵锋直逼淮河。 建炎四年八月,张浚发布攻金檄文,命永兴军路经略使吴玠收复长安;环庆路经略使赵哲收复麟州、延州;初战告捷,使张浚更加轻视金军。 金朝闻宋军反攻,急命完颜宗弼率精骑2万由洛阳驰援陕西;命完颜娄室率军数万由河东进至绥德军(今陕西绥德),阻遏宋军东进。 完颜娄室从吴玠营寨里救出儿子完颜活女后,率领金兵离开陕西;金兵再度入侵,金主又命完颜娄室率军出战。 张浚得悉金军主力入陕,认为决战时机已到,遂以熙河路经略使刘锡为都统制,率泾源路经略使刘锜、秦凤路经略使孙渥,及赵哲、吴玠等5路大军,步、骑18万人,号称40万,向地处关中平原的耀州富平地区集结;张浚本人也从汉中赶往关中,坐镇邠州督战;准备在富平和金兵决一死战。 建炎四年九月,刘锡率5路宋军进抵富平地区。 此时,金兵统帅是完颜宗辅,完颜宗辅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三太子,本名讹里朵,为人宽恕,好施惠,尚诚实,魁伟尊严,人望而畏之。从父四出征战,侍从左右,参与帷幄。 完颜宗辅获悉宋军抵达富平,便就率领金军进至富平东下部县;两军相距80余里。 宋军以一片芦苇丛生的沼泽作为屏障,扎营列阵,诸路运送辎重的乡民,在宋营外围设寨。 宋军部署既定,诸将建议应乘完颜娄室尚未赶到,金军未能合兵之机,各个击破,先行攻击完颜宗弼军。 张浚自恃兵众势雄,稳操胜券,执意致书金军约日会战。 完颜宗辅接到战书后,故意示弱骄敌,不作答复,以拖延时间。 完颜娄室率军驰抵富于后,亲自登山观察宋军阵势,发现宋军虽在兵力上占有优势,但却壁垒不固,破绽很多,极易攻破。但到了约定日期,金军仍旧坚壁不出。 张浚误为金军怯战,更加骄傲轻敌;甚至请以妇人巾帼之服送与金军主帅,以讥其怯懦。 张浚还告示全军有能生擒完颜娄室者,授节度使并赏银、绢各以万计。 完颜娄室则针锋相对,张榜告其部下有能活捉张浚者,奖驴一头,布一匹。 想当初诸葛孔明在五丈原和魏国大都督司马懿对垒,司马懿固守不出,急于速战的诸葛亮就曾以妇人巾帼之服送之来羞辱,企图引出司马懿出兵决战,但老谋深算的司马懿就是不上诸葛亮的当,直到将其拖死在五丈原。 一千年后,迂腐的宋朝知枢密院事、川陕京湖四省安抚处置使竟然效仿祖师爷诸葛孔明,以同样的方法想激怒金兵统帅完颜娄室;真是可笑至极。 双方在大战之前的舆论宣传此起陂伏,一浪高过一浪。 终于等到交战的时机,由于张浚举荐吴玠为帅的计划未能实现;只好委任都统制刘锡为一线指挥官。 刘锡是南宋名将刘琦的哥哥,临战之前,召集诸将商议进兵之策。 吴玠建议:我军所处地势不利,应移据高地,以遏制金军骑兵。 刘锡和其他将领却认为,我众彼寡,又前阻苇泽,金骑难以驰骋,故未予采纳。 为了恫吓金军,刘锡又诈立已被罢官的曲端军旗以张声势,被完颜完颜娄室识破。 二十四日,刘锡先遣千余人,向金军发起试探性攻击,完颜完颜娄室据险设伏,前后夹击,将其斩俘殆尽。 中午,金军以骁将完颜折合率3000精骑,携土在苇泽中垫出一条通路,越淖而进,突袭宋军外围乡民小寨。 乡民逃入宋营,引起诸军惊乱;完颜宗辅乘势以完颜折合军为右翼;以完颜宗弼军为左翼发起进攻。 宋军仓促迎战,失去统一指挥,5路军马各自为战。 刘锡之弟刘锜首先率泾源路宋军迎击完颜宗弼左翼军,并将其包围;金将赤盏晖所率精骑陷入泥泞难以驰骋;被斩杀甚众。 金朝勇将韩常被流矢射伤一目,仍奋力苦战,与完颜宗弼破围而出,被迫退却。 完颜娄室见势危急,虽身有疾,却奋不顾身率右翼军猛扑环庆路赵哲军,他身先士卒,督师力战,部将蒲察胡盏、夹谷吾里冲锋陷阵,拚力厮杀,使军势复振。 由于诸路宋军互不应援,赵哲孤军不敌,临阵擅离,部众争相逃遁。 黄昏,金军并力猛攻,宋军大溃,退往邡州,所带辎重大都遗弃。 宋军溃逃了,其势不可阻挡;后面有金兵的铁骑追击,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 张浚听到宋军溃败的消息,仰天长叹:“天意!天意呀!40万大军竟然像绵羊一样被金兵的铁骑追杀,死者无数!老夫曾经在皇上面前立过毒誓,说不败金兵,提头来见!可是现在不是金兵在败,而是宋军溃逃!老夫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圣上,不如一死回报皇上的知遇之恩!” 说着,拔出腰间佩剑就要自刎,被亲兵卫士阻拦。 吴玠闻悉,前来规劝张浚:“胜败乃兵家常事,富平一战,我军是失利了,可前面几场战斗,金兵也没沾什么便宜,大人为什么故此非则,轻视自己的性命……” 张浚见吴玠这般劝说,方才安静下来。这年十月,张浚以败军之罪贬逐刘锡,斩赵哲及其部将张忠、乔泽,使军心惊惧,环庆路将领慕容洮叛投西夏,泾源路将领张中彦、李彦琪叛降金军。 这些情状,张浚事先想也没想到,他本想从严治军;抑恶扬善,哪想到事与愿违,逼迫这么多将军背叛朝廷;真是文人治军弊端多! 万不得已,张浚只好退守秦州(今甘肃天水市),关陇地面大震。 富平之战后,金军利用缴获的大批粮草军资,在南宋降将引导下,乘胜向陕西内地大举进攻。 次年三月,金兵几乎占领陕西6路大部分地区,宋军仅守阶、成、岷、洮、凤等州,及凤翔府的和尚原、陇州方山原等蜀口要隘,凭险设防,与金军对峙…… 第567章 吴玠评判张置使 一轮暮月,冷酷地悬挂空中,想把微弱的光亮洒向大地;然而,空中的云层太厚重;厚重的云层仿佛脱了缰的野马,从四面八方向月光围拢过去,很快,气若游丝的月光便被云层遮住,大地上一片黑暗。 吴玠矗立在悬崖边上,凝视着被乌云遮盖起来的月亮,心脏仿佛注满铅液,沉闷得几乎窒息。 这里是关中平原和陕北高地衔接的天乳山区,行政区域是富平县,归永兴军路、京兆府管辖。 几天前,震惊中外的“富平之战”就在在距离天乳山不远的地方发生。 富平之战,是有宋以来,朝廷出动兵力最多的一次大战役;不亚于后世的“辽沈战役”和“淮海战役”。 然而遗憾的是,富平战役以宋军的完败而告终;陕西五路大军,18万人马,号称40万,整整7厢还多的兵卒,被金兵“铁浮屠”和轻骑兵像群羊似地漫山遍野追赶,溃败而逃。 前宋军西军元帅,永兴军经略安抚使吴玠率领的2万部曲,也抵挡不住金兵的铁蹄,从天乳山一线向西撤退。 为了甩脱随后追赶的金兵骑兵,吴玠打算让雷鸣、吕毅、马嵬、童子鸡、孟洋、姚启、呐喊等人在洪大嫂率领下,在天乳山设伏狙击金兵。 洪大嫂率领众将正要前往,却见吴璘横在吴玠面前道:“哥哥一直说让吴璘上战场历练,这次阻击金兵就不用那么多人,吴璘一个人前往即可!” 吴璘的自动请缨,使吴玠既高兴又忧虑。高兴的是吴璘终于能够独挡一面了;忧虑的是,吴璘说他一人前往狙击金兵,这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吗…… 吴玠心中想着,拿眼去看吴璘,方才发现,自己一直认为这个长不大的弟弟现在大变样了。 七尺多高的个头,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铁塔;腰挎镇山青虹剑,坐下骑一匹黄骠马;马鞍右边的得胜钩上,搁一杆镔铁点钢枪;左边的鸟翅环挂一副神臂弓;面如傅粉,唇若朱涂,气势威武,双目有神。 吴玠仿佛不认识似地将吴璘打量好大一阵,心中默默说道:“吾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洒脱、飘逸?便就说道:“璘弟真愿意单枪匹马前去狙击金兵!” 吴璘挺挺胸部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军中哪有戏言?吴璘倘若不能将金兵打退,提头来见兄长!” 吴玠见吴璘赌了毒誓,慌忙伸手做个停止的动作,说:“别别别,璘弟既然要去,为兄只能成全你了!” 吴璘谢过兄长,正要打马前往,却被莫小儿拦住道:“璘弟甭急,此次前往非同小可,请骑上我的骊蛛良驹!” 莫小儿一边说,一边将骊蛛良驹签到吴璘跟前,换下他的黄骠马。 吴璘一直喜欢莫小儿的宝马骊蛛良驹,见莫小儿自动换马,也不推迟;躬身一礼,谢过莫姐姐,骑上骊蛛良驹绝尘而去。 吴玠见吴璘打马而去,不禁潸然泪下,对莫小儿道:“旬月前,玠失去左右手郑达和于谦,吴璘此次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爹爹和老娘交代!” 莫小儿嘻嘻哈哈笑道:“玠哥哥,你怎么婆婆妈妈起来?小儿最了解吴璘,他没有十分的把握,不会这样铤而走险;等着瞧吧,他一个人定会打退金兵追击!弄不好还要让他们满地找牙呢!” 吴玠见莫小儿对吴璘这般相信,看了她一眼道:“小儿有何把握说吴璘会让金兵满地找牙?” 莫小儿呵呵笑道:“这一点玠哥哥就不及小儿了!” 说着一顿,振振有词道:“玠哥哥当年在太行山和金兀术鏖战,小儿岁爷爷会凤翔府生孩子。从那时起,爷爷便教吴璘功夫,吴璘的‘金雁功’、‘神驼足’、‘旋风掌’得爷爷真传,算是正宗!小儿传给你的金雁功、神驼足、旋风掌,力道就不及吴璘!更何况吴璘还有吴家枪法30搠,上千名金兵也不是他对手……” 吴玠兴奋不已,道:“这么说吴璘此去胜利在握?这就好!这就好……” 吴玠和莫小儿拉呱一气,便就传下帅令,命吴家军迅速撤离富平原,向西行进…… 一轮明月静幽幽地悬在空中,吴家军两万人马终于安全撤回权生隶和杨迁鹰师经营过的地盘方山原。 凝望明镜如水的月亮,吴玠不禁思绪万千。 他回忆了一阵宋军兵败富平原的滴滴滴滴,便在中军大帐召开军事会议。 龙师首领孙荆草、田牧香、洪大嫂,虎师首领王进、史斌;鹰师首领权生隶、杨迁;豹师首领郭子怀、薛睿先;贴身侍卫孟洋;侍卫长谷丙来。弹弓将军童子鸡、鹰爪将军雷鸣、飞针将军吕毅、冷面将军马嵬正牌军康健、副牌军林宇、正校尉姚启、副校尉纳罕、先锋将李湘、后合将郭旺;以及成山、胡露、鲍水、柴希望、周鑫、黄亮、鱼子辛全都出席了会议。 莫小儿直言不讳地对吴玠说:“张置使简直就是一泡狗屎,总想以大兵团作战,将金兵打回老家去,殊不知事与愿违,我军差一点全军覆灭;要不是我们这点人马抢先一步赶到鹰师权生隶和杨迁建立的根据地方山原,恐怕也要被完颜宗弼——金兀术捉拿!” 吴玠见莫小儿讽刺揶揄,长叹一声道:“置使大人也是爱国心切,急于要将蛮夷赶出中原,才组织和发动了富平之战;再说,富平之战也是得到皇上许可的!” 莫小儿道:“小儿不是讽刺置使大人的战略,说的是他的战术!陕军这些年来一直是各自为阵,玠哥哥当年统帅陕军时那种团结向上的士气早就不复存在!更错误的是,置使大人让刘锡做前线指挥官!” 众将士见莫小儿这么来说,便都议论纷纷…… 不可否认,富平原之战,是宋金战争中一次大规模的大兵团会战,宋军方面出动了六个军区,十八万人马,号称40万。 但张浚轻率集结重兵,仓促进行反攻,在战役指挥上恃众轻敌,互不协同,以致大败。 这恐怕就是文人治军的弊病,有宋以来,朝廷不少主力部队都是文人掌权。 不能说文人掌握兵权就不好,向北宋前期的范仲淹,就是文人执掌兵权的一个范例,范仲淹是个大文人,执掌兵权后照样杀敌报国。 可张浚就不一样,张浚有文人的潜质,却缺少范仲淹那样的军事才能;而且张浚还有刚愎自用之嫌,在战略上就轻视金兵。 再一个就是赵哲,他的遁逃有可能是避实就虚,保存实力,以利再战,但结局却是惨烈的。 赵哲的部队一溃逃,整个宋军纺线全部图本瓦解,正应证了“兵败如山倒”这句古语。 战争往往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战场上的千变万化也是很难扑捉;但宋军见赵哲的 而一开始处于劣势的金军,由于及时调整了兵力部署,集中优势精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使宋军防线溃败。 富平原之战以宋军的最后失败而告终;富平之战宋军失败后,局面彻底改观;双方重新洗牌!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一阵,吴玠不禁扼腕长叹,扬声说道:“一场本该胜利的战役,就因为赵哲部的逃跑,而导致全军崩溃,实属罕见!看来这是上苍不佑大宋哟……” 吴玠的感慨不无道理,如果从深层次方面总结富平之战宋军失败的原因,都是因为军队建设方面除了问题。 有宋以来,从太祖赵匡胤开始,朝廷便推行重文轻武的治国方略,实行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的颓废治军之策。 那晓得,这样的体制一旦付诸行动,兵士一接触敌军,不是将领退逃;就是兵士畏战。 而吴玠没用朝廷军饷建立起来的吴家军,则一些“杞人忧天”的道学先生说成“私家军队”。 同期的岳飞岳家军,韩世忠韩家军,独有私家军队的非议;这就造成高宗皇帝耳旁不停地有“私家军队定有犯上作乱之虞”,因此上,高宗皇帝几次收回岳飞、韩世忠的兵权。 吴玠地处西北边陲,宋高宗的行宫在西南临安,鞭长莫及,才没对吴玠采取措施。然而朝廷长时间不给吴家军粮饷,也就证明皇上对吴玠这支军队还是很有顾虑。 到底是将不识兵兵不识将治军方针正确,还是将要识兵兵要识将敕令部队优越,在太祖“遗训”的桎梏下,吴玠自己也说不明白。 富平之战后,秦岭以北,黄淮流域大片土地被金兵占领,宋军刚刚集聚起来的优势力量丧失殆尽。 南宋朝廷不得不加强秦岭大散关——黄淮一线的军事防务,以攻为守的战略战术被迫变成以守为主。 南宋朝廷在西线秦岭大散关,东线黄淮长江一线;部署了大量兵力,防止金人从西边突破秦岭大散关防线;由东边突破淮河,横越长江,威逼地处东南沿海的首都临安。 富平之战宋军的溃败,张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多年之后,当张浚想起富平原之战时,还会热血沸腾;可是,那是一场极不完美的战斗;战斗的结局是以宋军的全面溃败,大量的兵丁、民夫牺牲作为惨重代价的…… 张浚是宋朝当时权力最大的地方官,朝廷为了能阻击金人的铁蹄,基本上把川陕几省的一切处置权都交给他。 在张浚的职权范围内,川陕是他的独立王国;从另外一个层面讲,张浚对川陕之地的贡献也是不容否认的! 张浚做了川、陕、京、湖四省安抚处置使后,可以不请示皇上,直接任命官吏。 抗金勇将李彦仙死后追赠为节度使,就是张浚根据制度直接签发的,而没有上报朝廷。 所以很多的人说宋朝限制地方官的权力,害怕他们造反,这显然是不符合事实的。 张浚在川陕经营期间,大权独揽,也没见他有造反的迹象,而是废寝忘食地造福一方百姓。 所谓川陕,实际上是战国后期秦国的土地,川陕与中原相对隔离,有潼关、三峡之险,易守难攻。 而关中平原和成都平原都是中国最富饶的地区之一,都曾有过“天府之国”的美誉,所以秦国占据此二处,才能并吞六国,完成统一大业。 张浚也是准备以秦国模式兴复中原,富平之战后,他到了成都,首先主持公祭诸葛亮,以表从四川中兴的决心。 其次是整顿财政。张浚任命财经高手赵开为随军转运使,总领四川财赋。 赵开是四川本地人,既是财经高手,又熟悉当地情况,有“一趾步而能运百货,一咳唾而能济三军”的美誉。 赵开执掌财权后没有增加税赋,而是通过市场运作的方法,在很短时间内改善了川陕宣抚司的财政条件,尤其是非常有创意的使用了“钱引”和通货膨胀的金融工具。 所谓钱引就是由国家发行,预支货币的记债式凭证,也就是现在的国债,为张浚融得了大笔资金。 有宋一朝,是经济发展最活跃的时期,北宋的经济已经占当时世界的四分之一;而南宋更是不可小觑,地域狭窄,财富却比周边几个国家的综合还多。 北宋时期,四川等地就有交子币出现,吴玠征讨西夏时,在渭州,就遇到大商人张甸。 而南宋的货币已经纸币化,政府每年多发行一些纸币,通过缓慢的通货膨胀,可以隐性的增加财政收入并刺激经济增长而不引起市场的明显反应,现代国家无不使用这些金融工具。 张浚的财政部长赵开,通过市场化的运作方式,没有直接提税就提高了国家财力,又没有伤害人民群众的感情,无疑是南宋中兴的一大功臣,只可惜他是一个文臣,未曾带领过部队;在历史上名气不怎么大。 张浚在川陕地方大搞经济的同时,对陷入混乱的陕西军也进行了严厉整饬。 在陕西军队和百姓心目中,威望最高的人莫过于曲端;后来又出现一个吴玠和曲端争声望;“老大”曲端心中就很不高兴,在失去统一调度的时刻,曲端率领泾原军多次击败金、夏两军,成为陕西军新的精神支柱。 张浚至陕后以曲端为宣州观察使、威武大将军、宣抚司都统制兼知渭州,登坛拜将时,军士欢声雷动,可见其地位不同凡响;可就是这个曲端,却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目中无人,最终被张浚抛弃而丢了性命! 张浚又自己带来一个刘子羽,其父刘韐曾任河北河东宣抚副使,镇守真定府时壮烈牺牲,刘子羽扶柩回乡,誓与金人势不两立。 其后又顺利平定拥立张邦昌的武将范琼,被张浚视为奇才,推举为兴元府知府,兴元路经略使…… 第568:功过参半张置使 张浚又提拔了赵哲、刘锡、刘锜、吴玠、吴璘等年轻将领分掌陕西六路军,终于将陕西军重新整顿起来。 陕西军本身的实力是非常强悍的,完全可以胜过鼎盛时期的金军,只是因为各种客观原因未能参战才造成靖康之难。 张浚在整顿好这支主力军后踌躇满志,认为通过一次雷霆出击,一雪靖康之耻的机会就把握在自己手中。 建炎四年(1130年)春,完颜娄室与撒离喝率军入关,张浚遣吴玠在彭原店拒战。 金军铁骑居高临下,俯冲吴玠步兵方阵,本以为胜券在握,未料吴玠的部曲全是是铜墙铁壁。 吴玠、莫小儿乘骑骕骦宝骥和骊蛛良驹左右冲撞,前后搏杀。 孙荆草、洪大嫂率领的龙狮;王进、史斌率领的虎师;郭子怀、薛睿先率领的鹰师;权生隶、杨谦率领的豹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金兵实行反包围,金兵被撞击得鼻青脸肿。 继而吴玠一声令下,宋军劲弩和重步兵冲出,高傲的女真铁骑顿时陷入惨境。 金军主将完颜撒离喝从来没见过在平原上正面力敌女真铁骑的步兵,一时不知所措,竟然害怕得当众大哭起来,后来被金军笑称为“啼哭郎君”。 勉强逃脱的撒离喝与完颜宗辅合兵后,整军复战,吴玠的队伍消耗很大,不得不退至山沟之中,派人前去数里之远的曲端军求援。 但曲端睚眦必报,又一次拒绝派兵支援吴玠。 吴玠部曲尽管勇猛,但只有两三万人马,挡不住十几万金军的四面合围,逼迫撤离彭原店。 白马岭、彭原店,曲端两次拒绝派兵支援吴玠,开创了有宋以来,战争史上的先河。 吴玠将曲端恨得牙齿直痒痒,歇斯底里说道:“曲端老匹夫,某家的麒麟钢枪饶了你一条性命;哪想到老匹夫记恨在心,白马岭、彭原店两次求救不援,有朝一日吴某有了机会,定置你于死地……” 尽管吴家军被迫撤离彭原店,可彭原店战斗的胜利,已是金兵闻风丧胆。 彭原店之战,是吴玠继草滩渡、白马岭后,歼灭金兵完颜娄室和完颜活女后的又一次大捷。 有了彭原店大捷,本就信心十足的张浚更是信心爆棚,下令集结陕西六路军的主力部队,准备痛击金军,收复中原,甚至畅想收复幽云十六州和辽国故土。 但是在参谋会议上却又遭到曲端迎头一盆冷水,曲端认为必须准备充分后再出兵,此时出兵必败。 张浚大为恼怒,说如果不败怎么说?曲端说如果不败自己愿输项上人头,两人居然在军中立下字据,这种看似小娃娃赌气的场景,竟然发生在两位掌握国家前途命运的将相之间。 事实上,高宗派张浚主政川陕时约好三年后出兵,后来又放宽至五年,曲端这个人虽然总是不援助友军,但用兵谨慎还是对的。 张浚大怒之下降曲端为海州团练副使,发往万州(今重庆市万州区)安置。 此后,张浚和永兴帅吴玠、环庆帅赵哲、熙河帅刘锡、泾原帅刘锜、秦凤帅孙渥五路人马,号称四十万大军,向金军发起了全面反击。 宋军当时说的四十万兵力其实没有那么多,要是说真有40万的话,那就得算上厢军和乡军,但厢军和乡军是后勤保障部队,真正参战的正规军也就是十几万。 但据《金史》记载,宋军参加富平战役的部队一共是十八万,而且还包括后勤部队和民夫,作战部队应该在十万左右。 即便作战部队有十万,也是一支不少军事力量;这十万人毕竟是陕西军所存的精华;而且宋军最后的骑兵部队也都在其中。 可以说十万陕西军是南宋朝廷的家底,也难怪张浚会如此自信。 南宋建炎四年(1130)九月,北方大地已经出现霜冻,蜷缩了一夏一秋的寒冷重新从河谷中、山道中漫延到原野上来了;连续几天来的阴沉天气,仿佛助推器,给人们压抑的心头增添了无序的惆怅。 就在这天早晨,宋军首先向金军发起进攻,快速收复了长安、鄜延等重镇。 金国统帅完颜娄室非常惊讶,他这么会想到,宋军在秋莫冬初时节主动发起进攻。 因为这个秋季恰恰是金兵战马最彪悍、干草最充足的时候;而宋军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应该在战马最不耐热的夏季进攻才合理;这样,金兵恐怕就要栽跟头。 然而宋庭川陕京湖宣抚处置使张浚却一反常态,在最不利于自己的季节发起进攻了,看来这个张浚真是一个怪才! 完颜娄室清楚自己的兵力决不足以抵抗集结起来的陕西军,便向都元帅府请援。 金帝国也充分认识到这是一场空前的大规模会战,全面收缩各方战线,以右副元帅完颜娄室为主帅,签发了大量汉、契丹、渤海军入援陕西,并节制各路军马,统一指挥陕西会战,还将东路军的兀朮等部均调入陕西助战,金军主力仅留挞懒一部在东线牵制宋军。 参与陕西会战的金军主力大约也有十万左右,而且以骑兵为多。 毋容置疑,金国骑兵是主力部队,而且北地广阔的草原游源源不断地战马输送到前线。 宋军却以步兵为主,如果在平原作战,一定不识金兵对手。 基于这一点,宋庭川陕京湖四省宣抚处置使张浚选择了陕西关中平原与陕北高原接壤的富平为主战场。 决战地点选择好后,张浚坐镇邠州,指挥大军向东继续推进;而后勤部队大多从四川开来,绵延千里。 前军由名将刘仲武之子刘锡为总指挥,在耀州富平县(今陕西富平)遇到金军完颜娄室部主力,金军也纷纷赶来集结,双方扎营准备会战。 富平在关中平原东部,属平原地势,非常利于金军骑兵冲击,但也利于宋军摆开大阵,只要金军愿意正面硬拼,还是宋军胜算较大。 关键问题在于宋军不能把弱点暴露在金军面前,否则迅猛的女真铁骑很容易抓住战场上转瞬即逝的机会。 那宋军的弱点在哪儿呢?就是绵长的后勤补给线,尤其是众多民夫跟随在军中,如果被金军作为突破口,后果将不堪设想。 对于此,宋军安排的阵形是将民夫放在右翼,由赵哲的环庆军保护,前有一片芦苇沼泽,金军重骑兵不能冲过;刘锡之弟刘锜率曲端调教出来最精锐的泾原军在左翼平原,准备和金军铁骑正面对抗,这个安排应该说还是有道理。 张浚在后方非常急切,宣布能生擒完颜娄室者,平民可直接封节度使,并多次向金军下战书,但完颜娄室和金兀术始终保持冷静,一直没有贸然出兵,而是静候战机,张浚的幕府愈发自信。最后完颜娄室终于同意九月二十四日决战! 二十四日辰时,宋军摆开早就设计好的大阵,开始向金军营寨推进。 令人惊奇的是,刘锡的中军大帐居然升起了曲端的军旗!看来他的精神地位实在太高,以至于到了如此境地。 金军拖延许久才开门迎战,完颜娄室坐镇中军,当时完颜娄室已经患病,仍坚持不下火线。 完颜阿离补率西路军组成左翼,对阵宋军右翼环庆军;四太子兀朮率领东路军、汉军、完颜娄室的亲军合扎猛安组成右翼,对阵宋军最强的左翼刘锜部泾原军。 兀朮的麾下也汇集了金军的精锐,其中有完颜娄室直属的合扎猛安亲军,还有韩常的汉军万人队。 韩常是一位极其罕见的武将,可以开三石硬弓,正史上只有宋将岳飞的个人武力能与其相当。 此外更有金军最精锐的重甲骑兵团“铁浮屠”,铁浮屠也是人马均被重甲,如同一尊钢铁浮屠(浮屠就是佛教用语中塔的意思)。 武器是数十斤的狼牙棒,头顶尖角钢盔,堪称牛头人一族的最强战士,是与契丹铁林军、西夏铁鹞子齐名的经典重甲骑兵团。 当然,也有一些考证认为铁浮屠不仅仅是骑兵,也包括装甲步兵。 这些重甲兵的出现并不是历史的偶然,而是游牧民族跟随文明步伐的必然现象,汉民族在宋代连续面对了这三支经典重骑兵,这在面对匈奴、突厥的汉唐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金军首先用出了“拐子马”的战术。所谓拐子马,就是以中军为轴心,两翼骑兵像拐子合拢一般强势包抄敌军的战术。 这也是大规模骑兵作战的常见战术,但金军的拐子马中带有大量铁浮屠,所以分外厉害,自起兵反辽以来从无败绩。 后世许多传说将拐子马描述成一种用钩索连在一起的连排重骑兵,甚至一马倒地,其余几匹跟着倒,这其实是不太现实的。 宋军的步兵方阵在当时也是最强战阵之一,在宋辽战争中多次运用科学的方阵击败辽军骑兵,这一次金军左翼首先受阻于沼泽地,而更强大的右翼则必须要刘锜的泾原军从正面对抗。 面对兀朮的金军主力,年轻的刘锜毫无惧色,率泾原军抵住了金军前锋的冲击,由于金军的拐子马战术失效,没能形成包抄,就反被宋军的侧翼机动部队包抄。 金军前锋是万户赤盏晖部,金军铁甲、狼牙棒固然厉害,宋军重甲步兵的大斧、重锤也绝非易与。 在这场钢铁的碰撞中,金军虽然借助了马匹的力量,但最终还是支持不住,开始向后退却。 刘锜抓住战机,指挥宋军主阵和侧翼阵向金军发起了猛烈的钳形攻势,赤盏晖勉力支撑后实在抵敌不住,终于溃散。 赤盏晖部败兵被泾原军赶着冲过了兀朮和韩常的军阵,如果换作训练稍差的部队早就被冲散了,但是合扎猛安和汉军万人队任由溃兵如潮水般冲刷而过,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队形准备迎接泾原军的攻势。 刘锜也深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对手,在溃兵的掩护下快速包抄对方优势兵力,使金军右翼陷入自己的机动包围之中。两军从辰时战至日中,战斗异常激烈,韩常被流矢射中左眼,却用手将箭杆拔出,抓了一把土塞进眼眶止住血继续奋战!在他这种超级大无畏精神的鼓舞下,金军奋起精神,怒吼着向宋军发起了反击。 但是宋军也被敌人的血性所激发,两支钢铁洪流激烈碰撞在一起,发出了震天裂地的巨响,直教日月无光,风云变色! 第569章 刚愎自用张置使 完颜娄室见右翼军吃紧,如果让宋军将右翼彻底击溃,整个金军必败无疑,张浚的设想将顺利实施,连忙派大批中军支援右翼,但此时宋军主阵也在开始向前推进,胜利之神这一次似乎不再眷顾女真人。 危急之中,身带重疾的完颜娄室亲自攻击宋军民夫营寨,这是金军最后一线希望。 完颜娄室拖着病体率领三千轻骑来到阵前,阿离补正与赵哲的环庆军交战,在阿离补的掩护下,完颜娄室极速掠过环庆军,朝民夫营前的沼泽冲去! 宋军没有料到金军会有如此举动,以女真轻骑的速度,宋军已经完全来不及反应。 这时完颜娄室军拿出携带的干草和薪柴填在沼泽里,轻骑兵在这条便道上飞驰而过。 环庆军背后的民夫正在观赏前军作战,怎料金军骑兵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他们名义上也是部队,也有弓箭御敌,但毕竟远不是金军骑兵的对手。 在这个时刻,如果环庆军的主将指挥得当,在抵住金军左翼的前提下,分兵配合中军夹击这股轻骑还是很有可能的,但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赵哲消失了!是的,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环庆经略安抚使赵哲并没有出现在他的指挥岗位上! 具体原因不得而知,总之当时环庆军是没有主帅的。 宋军数万民夫立即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哭喊声、惨叫声立即从宋军侧后方传来,完颜娄室又驱赶着这些民夫涌向环庆军,没有主将的环庆军再也不能抵抗金军和民夫的双重冲击,率先溃散。 而此刻刘锡也来不及派兵顶上环庆军的空当,因为完颜娄室已经发起了全面反攻。 反——攻!满脸血泥模糊的韩常发出了可以震开秦岭的怒吼,全体金军无不鼓足血气,向宋军发起气势如虹的反击。 本来占据优势的泾原军此刻也不得不后退与中军会合,主帅刘锡此时还算冷静,收拢阵型,在弓弩火力的掩护下有秩序的撤离战场。 血战一整天的金军也再无力追击,只好任由宋军成建制的撤离,但是宋军营寨中堆积如山的物资已经不可能搬走了,全部成为金军的战利品。 富平之战,这场宋金战史上最大规模的大兵团会战,以金军险胜告终,张浚“中兴当自关陕始”的大计开张不利。 少年得志的张浚从天堂跌入地狱,雄心万丈的他从来没考虑过自己会失败,以至于在失败突然来临时彻底崩溃,完全放弃了顽强反击。 有人建议张浚依托陕西的地形,发挥陕西军山地作战的优势继续和金军周旋,但是他却将陕西军都撤入四川,将陕西拱手让给金人。 当然,陕西处于金、夏夹击的姿态下,确实是很难防守的。 富平败后,人心惶惶,许多动摇分子投向金国,造成了陕西军的全面败退。 战后张浚将刘锡免职,又下令斩赵哲,但赵哲不服,据理力争。 张浚将气都撒在他身上,将赵哲绑起来用用铁棍打烂嘴,然后处斩。 赵哲这位当过浙东提点刑狱的官员,千里迢迢来到陕西,虽然失职,但在抗辩的情况下没有经过正当的司法程序就被上司处斩,也属草率之举。 赵哲在战斗中的突然消失,确实有很大的疑问,但从他被斩后的议论来看,张浚的处理确实造成了一桩冤案。 而为了平息人愤,张浚表扬了泾原军的突出表现,并以此居功于曲端。 但此时曲端已经不是泾原军的统帅首领,而是边远地方一个团练使。 生性强硬的曲端,只知道效忠国家,勇猛杀敌,却很少注意和研究人际关系;因之恃才傲物,几乎得罪了身边所有的人。 当初正是曲端图谋杀死节制使王庶,才使张浚来到陕西的。 张浚既然处置了富平战败后的几员大将,自然就不会放过曲端。 可给曲端罗列什么罪名呢?吴玠在手掌心写了“曲端必反”四个大字。 张浚幡然悔悟,想起此前就有人状告曲端写过反诗:“不向关中兴事业,却来江上泛渔舟!”这诗有严重的影射高宗赵构之嫌疑。 反诗 谋反 曲端在位时提拔的一些泾原军旧部投降金军等等罪名,使张浚下定决心对曲端采取措施;将其投入大狱。 曲端被投入大狱,吴玠在其中也没起好作用;但曲端侵犯吴玠在先,倘若曲端不倚老卖老,同意张浚当初遴选吴玠为帅,指挥富平原之战,宋军恐怕也不会输得如此惨重。 可曲端刚愎自用,高傲自大,把吴玠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摁死方觉后快。 吴玠忍无可忍,依仗血气方刚,和曲端比拼输赢。 曲端自然不是吴玠对手,但吴玠关键时刻还是手下留情,没有伤害曲端性命。 然而令吴玠不能容忍的是,他和部曲被金兵围困,向曲端求救;曲端手中有好几万人马,竟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使吴玠的部曲差点被金兵歼灭。 基于这种原因,吴玠建议张浚要除掉曲端。 张浚初来陕西,对曲端是相当信任的,后来两人的关系之所以恶化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个人因素在其中占了很大成分。 无论怎么说,曲端入狱都是被冤枉的,张浚既然做出了羁押曲端的决定,就不可能让他生还。 曲端入狱后,张浚故意任命曲端的仇人康随为提点夔路刑狱。 刑狱是什么官职?康随又是何人? 刑狱就是管理犯人的官,相当于现在的监狱长。 而康随这个人呢,原来是曲端的下属,曾经因为犯了军法,被曲端抽过一顿鞭子,所以对曲端恨之入骨。 张浚在这一点上倒是很会考虑问题,让康随来审曲端,这个谋反案肯定能定下来。 曲端一听要由康随来审他,便就仰天长啸:“曲端必死,铁象可惜啊!” 铁象是曲端的坐骑,可以日行四百里,曲端叹息自己死后,这匹名马不知道将来会落在谁的手里,太可惜了。 康随审问曲端说,有人控告你谋反,有没有这种事情?曲端当然否认,说我一片忠心,忠君爱国,绝无反意。 康随又问“不向关中兴事业,却来江上泛渔舟。”两句诗该如何解释。 曲端详加解释,康随根本不听,为了让曲端认罪,他命人大刑伺候。 曲端是一员猛将,钢筋铁骨,寻常的皮鞭棍棒,根本奈何不了他。 于是,康随想了一招,他把曲端用铁笼子装起来,手脚都拷在铁笼子上,用绵纸蘸水封住曲端的口鼻,然后在笼子四周堆起炭火来烤。 这种酷刑是超乎人们的想象,曲端的皮肤被烤化了,遍体流油,非常口渴,便向康随要水喝。 康随竟让人给曲端灌烧酒,这一灌入烧酒,再拿火一烤,曲端的五脏六腑就全烂了。 可怜曲端一代名将,就这样被活活折磨至死。 曲端死时年仅41岁,后来张浚被秦桧排挤罢相,曲端才追复为宣州观察使,谥壮愍。 张浚在富平原兵败后,还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就是责成宋军放弃抗争,全都进入四川,将关陇大片土地拱手让给金兵。 这时候吴玠和刘子羽对张浚的放弃抵抗政策颇有微词,但张浚是他们的知遇恩师;碍于面子两人都不好直说;行动上却默默筹划抗金准备。 刘子羽请缨赶回秦州,重新召集诸路军众,部署抗金。 吴玠率领部曲退至方山原,又分兵固守大散关;和自己的家园姜城山庄连接一起,阻击金兵向关隘进击。 吴玠和刘琦坚守陕西,陕西军的主力仍然存在。 其实陕西军的主力还是吴玠出任西军元帅时积淀起来的弟兄们,只是后来西军被童贯篡夺,主力四散而去;但童贯被杀后,西军离散的将士又重新回归。 张浚主政陕西后,对重新聚集起来的陕军进行充实、提高,加大了给养。只可惜富平一战,重新聚集起来的陕军主力又一次受到打击。 吴玠在富平之战后退守大散关,陕军重新聚集在吴玠麾下。 但富平之战的溃败,张浚对赵哲、曲端的不当处理,引起陕军和百姓人心的极大涣散;有些人更是耿耿于怀,扬言要取张浚的脑袋供奉曲端。 一些意志本来就不坚强的将领,见张浚在陕西实行白色恐怖,怕牵连到自己,干脆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环庆路统制官慕容洧本是世袭蕃将,害怕受罚,带部曲投向金国。 慕容洧开了这个口子后又有张中彦、张中孚、赵彬和李彦琦等将吏投金,这些人后来都成为金国占领陕西的骨干。 留守的熙河路副总管刘惟辅为了焚烧囤积的军粮被金军捕获,不屈而死;刘锜也被迫撤入四川。 随后陕西六路全部被金军占领,虽然此后两军仍反复争夺,但宋军的稳定防线已经后退至秦岭、渭水,防卫蜀中四路,陕西只能算是一个不稳定前沿,而不再是宋帝国的稳定国土…… 第570章 挥泪告别故乡地 山风劲吹。残阳如血。 吴玠站在万山丛中的一面山坡之上,俯首往前看去,但见群山巍巍,万壑悠悠,亘古不绝的清姜河水,像条玉带,飘飘洒洒从大山中奔泻出来。 沿清姜河岸蜿蜒的小道上,是一拨拨正向四川撤退的陕西军;他们步履艰辛,一走三回头,股盼着就要别离的故乡土地,心情沉闷,目光游离。 有些人干脆蹲下身子,从路旁的田垄中抓一把黄土,小心翼翼包在帕子中,留作永久的纪念。 此情此景,使吴玠泪流满面。 陕西军要离开故土了,这叫什么战略转移;可他不能离去;他在张浚跟前表过态,要固守大散关,固守和尚原,不让金兵突破天堑,践踏四川,保卫南宋朝廷的安全。 张置使同意了,可他也不得不忠告吴玠,大散关远离朝廷,给养是个问题,上万名军士的衣食粮饷,朝廷恐怕难以保证。 吴玠振振有词:“留有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朝廷不能接济粮饷,我们自己来想办法!” 说着双目噙泪,道:“吾弟吴璘前往天乳山狙击金兵,到现在还无音讯,从这个层面讲,吴玠也得坚守大散关,等待吴璘回转!” 张浚热泪横流,紧紧抓住吴玠的手说:“国乱思良将,家贫念贤妻;吴将军真乃国家之栋梁也……” 张浚难分难解地率领陕西军向四川转移了,看着张浚的身影消失在山旮旯里;吴玠忍住心中的悲痛,询问身边的向导:“乡党,遥远处那座像和尚脑袋似的原垴叫什么名字?” 向导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姓易名自坚,家住大散关下的易门堡。 宋金富平会战时,易老组织了一个50匹骡马的“运驼队”,向前线运送粮草;不幸被金兵的“铁浮图”冲散。 几十个乡亲们血染沙场,易自坚侥保住性命,带伤返回易门堡,召集一二百乡勇,准备找金兵寻仇,没想到和吴玠不期而遇 易老一见吴玠,兴奋不已地握着他的手道:“你不就是吴庄主吗?你的姜城山庄和老汉的易门堡只有一河之隔啊,老汉早就知道庄主的大名!不光做过西军大元帅,还在陕东歼灭金帅完颜娄室余部;为大宋立了不朽功勋!吴元帅在上,请受山野村夫易自坚一拜!” 易自坚说着,便要纳头叩拜,惊得吴玠容颜失色,慌忙扶起他道:“老丈既然和吴玠是邻居,吴玠就得叩拜老丈;哪能让老丈叩拜小可?起来起来快起来!” 易自坚被吴玠强行从地上扶起来,老人于心不忍地看了吴玠几眼,说:“那好,元帅既然不让老汉叩拜,就让老汉随大军烧水做饭总可以吧!” 吴玠哈哈大笑:“老丈太过谦虚!”说着,一顿,道:“老丈家住大散关下?” 易自坚一怔,款款说道:“是呀,老汉时才不是说了吗?家住大散关下的易门堡!” “这就对啦!”吴玠紧紧抓住易自坚的手说:“富平之战后,陕军在川陕京湖四省宣抚使张浚张大人的率领下,进了四川!吴玠不想离开故乡,要在在大散关上和金兵决一死战,但小可这周边的地形不大熟悉,还望老丈做个向导,带领吴玠四处看看!” 说言未了,便见易自坚双膝跪地,给吴玠叩了三个响头,道:“吴元帅只要留在大散关,金兵就不敢侵犯我们家乡!老汉代乡亲们先谢过元帅!” 吴玠又一次扶起易自坚说:“老丈你这不是折杀小可吗?小可有求于你,你却反过来给小可行此大礼!不敢当!不敢当!” 吴玠将易自坚服站起来,道:“老丈,小可想让您做个向导,老丈对周围的地理可否熟悉?” 易自坚哈哈大笑道:“吴庄主!不,吴将军!不对不对,应该喊你吴元帅才是!” 吴玠笑道:“老丈不必客套,你直呼小可吴玠更显亲切!” 易自坚眼睛一瞪,郑重其事地说:“这怎么行,您是我们老百姓的保护神,老百姓怎么能直呼其名?” 说着,在喉咙眼里提高一个音调道:“元帅让老汉做向导,算是找对人啦!老汉从小就在大散关上牧羊放马,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也很熟悉,这里就带将军在四处走走……” 吴玠让聚拢起来的官兵由洪大嫂、徐定、张荣、蓝衣百合、紫衣海棠、罗天率领,上杨家湾石碐的养马场暂时安营扎寨。 他和莫小儿、孙荆草、田牧香、童子鸡、王进、杨谦、权生隶、郭子怀、薛睿先等将领,在易自坚带领下,上大散关观察地形。 这时候,易自坚听吴玠这么来问,便道:“启禀元帅,那座酷似和尚脑袋的原垴叫和尚原,提起这和尚原,还真让人心潮澎湃哩!” 向导老人将和尚原的好处讲了一遍,吴玠不无感叹地说:“真乃百闻不如一见,在下于大散关下的姜城山庄生活几年,还没听说过这里座奇特的原垴!” 吴玠一边说,一边对身旁的莫小儿道:“小儿你看,那原垴活脱脱一个和尚脑袋嘛!再看四周的石壁,仿佛刀切斧凿,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倘若在那里排下一军,定能全歼金兀术的拐子马……” 吴玠遥看一阵和尚原,便和众人向那边走去,他想亲自感受一下原垴的凶险氛围,制定作战方案。 吴玠在易自坚的向导下来到和尚原,站在突兀挺拔的的原来上,不禁浮想联翩—— 尽管南宋朝廷有主力部队御营军、神武军,但实际上也是以北宋陕西军为班底组建起来的,但由于南宋的主要阵地已经转移到四川和江淮,陕西不再是唯一的军事重镇,陕西六路军分解到了南宋诸军中,陕西军这个名称实际上已经退出历史舞台。 西军——陕西军,这支曾经承载着宋人太多的光荣与梦想的部队,也是吴玠出任元帅的部队,通过百年浴血奋战,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却不料突然从顶峰坠落谷底,无数忠直的将士在历史巨变面前无比惊愕…… 大散关上冷风凄凄,一轮残阳悲酷地悬挂在西山顶山,微弱的余晖,冷寂地洒在关隘上。 吴玠行走在和尚原上,看着最后一名西军将士踏入四川界内的身影,禁不住热泪盈眶。 从此以后,富裕肥沃的关陇大地,将不再属宋国所有,而脚下的和尚原、大散岭,几乎就是孤岛,矗立在万山沟壑中。 坚守此地,金兵不能逾越,四川、云贵等地就安全无恙,而金兵企图占领大西南,挥师东进,灭亡南宋的企图就难能实现…… 吴玠这么想着,心中便涌起惊涛骇浪:关陇大地,是华夏民族的发祥地,周秦汉唐,曾经在这块大地上创造过辉煌,可是有宋以来;这里却朝金暮宋,车轮般流转。 如今,金人的铁蹄终于在这块丰腴的土地上肆意践踏,作为军人的吴玠,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办法。 可他能做到的就是坚守脚下的和尚原,不让金兵越雷池半步。 凝视着和尚原下广袤的关陇大地,一抹如血的残阳掠过冰冷的陕西界碑,无数历史画面重新浮现吴玠脑海之中,这个钢铁铸就的关中汉子,再也难忍心头的悲痛,泪雨磅礴,对天嚎啕……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