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追妻:摄政王妃太高冷》 第一章她回来了 wоо⒙νiρ 永熙三年,时天下无事,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 镇西大将军府中的一处湖岸边,一群人神情凝重低声私语。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只见湖心坻上躺着一位女子,周遭凫水的家丁正朝她而去。直到将她弄上岸,这群围观的人的神情越发凄苦。 女子浑身湿漉漉,紧闭双眸,一动不动,胸口不曾起伏。围观之人盯着在女子鼻息探气的人,屏住气息,紧张不安地拧着绣着荷花的手帕。试探之人收回手后,朝人们叹气摇头。 双膝跪在女子右侧的丫鬟卉儿听闻噩耗,面容悲戚,簌簌掉泪。嘴巴张大,里边唾丝黏连成线,情不自禁地跪地哀嚎出声:“小姐,你不要离开我,你睁开眼睛,卉儿求你了卉儿跪下求你……你快起来,天儿冷,这地上也寒,你最怕受冷了,你别躺在这儿了,卉儿求你。” 就在大伙以为李琇蕥死掉,正准备派人告知大将军之际,断了气的人陡然睁眸。黑色瞳仁犹如暗夜,蕴着幽森,迸发出骇人的刀锋。 接收到这视线的罪魁祸首李芊娇被盯得心中一滞,脑袋一片空白。她惊讶地张唇,随即干巴巴地闭上,喉咙微微滚动,艰难地往下咽了咽口水。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仿若筛糠。她这如草包似的妹妹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好似地狱里的恶鬼,那轻勾的嘴角,似乎夹着一抹笑意,但乍看却又有一股子邪意,在不透暖的阳光下,这笑容诡异得让人心里发慌。 活了?! 阳光在如羽的睫毛上跳跃,感受着这柔和的光线,李琇蕥心生庆幸,上天垂怜,竟让她重生了。 如柴五指渐渐聚拢成拳,胸口仇恨而剧烈起伏。火焰、刀光、剑影、哭声、打斗声、冷风、蜿蜒血水,残损尸体如鬼魅般闯入脑海,瞬间恨意汇聚全身。爹爹满目苍夷身中数箭倒在冰冷地上,娘亲自刎葬身火海之恒,幻化成无数细针,刺得心脏血流不止,疼痛非常,锥心之仇,让这恨意更加汹涌澎湃。 泪珠夺眶而出,失去至亲的疼痛,如烈火烧灼得她梗住脖子,无法喘气。 李修德!李修德!!李修德!!! 指甲掐出血丝,泛白下唇下的咬痕,让阳光下的人,显得可怖异样。睁眸那刻,她眼里的恨意如旋风,足以擎天撼地。 苍天有眼,竟让她再次睁眼! 既然重来这世走一遭,定对得起自己的家人。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如今成为将军府上的庶女,她必让这刽子手一家付出惨重代价!!! “妹妹,你可算醒过来了,你没事了就好,万幸万幸。唉,下次可要小心走路了,你掉入湖心着实令我害怕,我扶你起来罢。”李芊娇微微曲身,搀扶起湿漉漉的人儿,就在接触到冰凉衣裳之时,一抹嫌弃悄然滑过眉梢。可嘴上却说着关怀的话语,“卉儿,待会儿你去寻厨娘,让厨娘熬制姜片红糖汤给你小姐暖暖身子,这天寒,掉入湖中更是受冻,喝了热汤汁会舒适些。” 周围人都将赞赏的目光投以李芊娇,李琇蕥不动声色,任凭李芊娇在人前演温柔体贴之角色。谁能想得到呢,堂堂镇西大将军之嫡女并非良善之辈,原主之所以在刺骨湖水中就是这温顺恭谨之人推入的,她的伪善出神入化,叹为观止。 不过李琇蕥并不着急揭破李芊娇的真实面目,她有的是时间慢慢和这大家子周旋,李修德所珍惜的她都要全部毁灭,包括他的家人、官职,性命! 回到褚玉苑,还未坐下,丫鬟卉儿便扑通一下跪地。李琇蕥面带不解,面无表情地盯着小脸仍挂着泪痕的丫鬟。 卉儿眼眶发红,翕动嘴唇好似要说话,可千万句话都哽咽在喉咙当中,愣是硬生生只能发出唔唔之声。 她明显很激动,且又极其悲伤,呜咽地移动双膝来到缩着身子之人的跟前,伸手环住小腿,侧脸贴近大腿,痛哭出声,“小姐,卉儿自小跟在你身侧,寸步不离地照顾你,实在不忍见你出事。你虽不似其他小姐那般有才华,背景,可你是个真心善待我之人,我根本无法承受你掉入水中死掉的事实。” 李琇蕥勾唇,这丫鬟到底是表忠心呢?还是贬低她呢?无才无背景?虽不想承认,可的确如此。 镇西大将军家有两女闻名于北魏大街小巷,其一女名曰李芊娇,是北魏第一美人,拥有倾城倾国之姿,年方一十五岁,针指女工、诗词书算、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另一女可就是她李琇蕥了,只不过出名的原因并非美若天仙、风华绝代,而是胸无点墨而臭名远扬。 也正是如此,镇西大将军李俢德便不喜李琇蕥,继而也忽略李琇蕥的生母甑氏。这母女俩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甑氏患病了都不曾有人诊治。 若不是为了给自己娘亲治病,也不至于被李芊娇推入湖中丢了性命。 “小姐……”卉儿感觉到李琇蕥的僵滞,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说了声,“卉儿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李琇蕥心知卉儿无心贬低,感动于这丫鬟的爱主之心,摇了摇头后,露出浅笑,“你没错,你小姐我本就是个草包。你继续跟着我,我不会让别人在欺辱你。” 小姐真有这本事? 卉儿愣了下,可也只当是李琇蕥一时兴起的胡言乱语。她吸了吸鼻子,心中石头落了地,咧开嘴甜甜发笑。就在这时,李琇蕥打了个大喷嚏,随即感觉浑身发冷,不由地缩了缩身子。发寒得只想寻得暖被给自己披上,可转视一圈,却也只有一张不足两厘米的被子。 勾唇苦笑,暗自感叹镇西大将军之女竟比普通人家还不幸。不过自己没有心思去心疼别人,目前最重要的是这具身体是否健康。若是身体出现问题,自己复仇的计划很有可能会受到影响。不愿身子垮下,正欲出门翻墙出去找郎中,不料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李琇蕥当即转身,撩起被子遁入其间。片刻,外边的人陆陆续续进入此房。李琇蕥心想,落水的消息想必其他人都知晓罢,这苑里许久不曾来人,也是时候让其他人知道这宋氏不善待庶女之事了。 当听得卉儿行礼的声音后,李琇蕥便蠕动了下身子,凄然睁开眼睛,露出一张虚弱惨白的脸蛋。 最┊新┊无┊错┇章┊节:woo18νip﹝wσo18νip﹞woo18.vip 第二章互相倾轧 屋子里有个为首的妇人是镇西大将军的亲娘程氏,也就是李琇蕥的祖母。这祖母端容丽服,身穿浅褐色厚棉袄,简洁簪钗绾住头发,金银珠翠交相辉映,别有一番权者之风。在她的身后,除了跟着一个面容严肃的魏嬷嬷,还跟着其他的莺莺燕燕,一个个都胭脂水粉,千娇百媚。 前世是有见过这程氏的,那是在先帝在世时的一个寒冬。因天寒地冻,无法种植农作物,储存的粮食不足,百姓无粟可食,加之地震连连,百姓死伤无数。所以先帝听从司天监和太常的建议,举行的一场祭祀典礼上。 这程氏与一般妇人不一样,她心思内敛。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她为人不偏不倚,不论是对嫡女或是庶女,她都比较公正。她很少插手妯娌之间的嫌隙之事,只要不危及李府名声,她便会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己现今为李府的庶女,要想在这府上生存立足,还得靠她来保护提携。 见到程氏,李琇蕥连忙从床上下来,福身行李问好。程氏点头,算是接了李琇蕥的礼。随即微微抬起手,身边的嬷嬷便扶住她的手,这时一个穿着素色棉袄,腰间别着蓝色地盘金花卉荷包的妇女也搀住了程氏,两人搀扶着程氏往塌上坐。 刚坐下,寒凉一阵袭来,程氏抿唇,微皱眉头。李琇蕥敏锐地察觉到程氏的不适,可她并未作出任何的举动,只一个劲地抖着身子。 程氏上下打量了李琇蕥一眼,淡然说道:“你先去床上捂一捂身子,你掉入湖中,怕是寒气侵身,许会感风寒。我派人去请许郎中了,等会儿他来了,便让替你他诊治诊治。” 李琇蕥现出感激样,谢过程氏后扯过被子裹住身体坐在床上。 此时一位束高髻,额间描花钿、披帛的二夫人扫了李琇蕥一眼,紧接着瞥了站在一侧的大夫人宋氏,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嘴巴一撇,话里有话地扯唇,“大嫂,娘说琇蕥怕是要感风寒呢,你作为她的母亲,应多加照拂些罢。 我看这屋子,倒是清冷得很。即便不掉入湖中受寒,住在这儿夜里凉风乍起,也非得有寒疾。这都入冬了,这屋里连个暖炉都没有,走入屋里,跟进了冰窖似的,寒很慌。琇蕥啊,你盖在身上的棉被未免太过于单薄,等会儿我差人送一床棉被予你呵。” 就在这时,一袭素色棉袄,站在老夫人身边的妇女也开口说话了:“琇蕥,三婶那儿也有一床锦被,虽不是上等好货,可却不曾用过。” 这从进屋到现在才开口说话的是李府里的三夫人秦氏,秦氏为人平和,心眼比较直。 听到二夫人和三夫人如此说,床上的人儿露出酸涩的笑容,开口谢过俩人。李琇蕥这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以及不断感谢的话语,让坐在榻上的程氏嘴唇抿得更紧了,目光如炬地紧盯宋氏。宋氏面色发僵,眼角隐藏一股怒意。这郭氏真是个恼人的贱货,满肚子坏水都用来对付她了。说这些话,明摆着不是当着老夫人和其他人的面给她扣上苛待庶女的罪名吗?这些账,她会记下来,往后日子里一笔一笔地算计回来! 为了在人前现出宽厚淑达之样,宋氏针对郭氏这长刺的话,脸上现出慈祥模样坐到床沿,拉过李琇蕥,温情地说:“琇蕥也是将军之女,我作为她母亲,自是会照顾。这暖炉没有,是因为这几日琇蕥不住在褚玉苑,去往篁竹轩照顾生病的二姨娘了。至于这棉被单薄,确属我疏忽了,怪我近来忙于琐事,未遣人将从江南运来的锦衾送来褚玉苑,要不然也不会让这琇蕥受冻。” “容妈妈,你去库里取来锦衾,送到这儿给。至于暖炉,你让春竹去取,送往这里。”宋氏侧头吩咐了一声。 三言两语,宋氏就将罪名推脱得一干二净。李琇蕥在心里冷笑,不愧是和李修德同床共枕的女人,真能颠倒黑白。 郭氏鼻息哼出一口气,她才不信宋氏这般好心地提早给李琇蕥这草包准备好锦衾!当年,李琇蕥的生母甑氏出身贫寒,只是普普通通的绣花娘。若不是当年李修德醉酒,这二姨娘也不会怀了李琇蕥,从而成为将军府上的二姨娘。虽是二姨娘,可娘家无权无势,在府中便总是被宋氏欺辱。若是宋氏有心准备锦衾给李琇蕥,那么老天爷估计得要下红雨了。 郭氏虽存疑,但这容妈妈实是将锦衾和暖炉送来了。暖炉呈瓜棱形,提把是花篮柄,炉盖上的图案很是吉祥喜庆。暖炉被放置在距程氏稍近的地方,冰凉的房间顷刻暖和了些。 裹着棉被的人儿见到这两样东西,神采奕奕了起来,这二夫人的嘴真是开光了,几句话就让宋氏送来暖和和锦衾。这突如其来的好待遇,让她有了捡天上馅饼之感。不管如何,眼下必须得养好身子。这漫漫冬季,并非一腔热血就能安然度过的。 宋氏冷眼扫了郭氏一眼,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想和我斗,再修炼给十年吧。她拿过锦衾,一看到图案,神色轰然一变,面上肌肉因愤怒而抖动起来。这锦衾…… 如刀眼眸射向容妈妈,透着诡异的恨意。 就在这时,郭氏盈盈地笑了一声,话里有话地道:“琇蕥,你今个儿是因祸得福,这锦衾可真好哩。” 听到郭氏的声音,宋氏立即调整了神色,拿着锦衾一脸慈爱地给李琇蕥裹住,“这锦衾御寒,你穿上准保暖和。这次母亲因忙于琐事,疏忽了你这褚玉苑了,着实是母亲考虑事情欠缺了。不过呀,你也要懂得向我开口,缺什么了就和我说。” 锦衾很是暖和,上绣近百个形态各异的小娃,天真烂漫,姿态各异,一针一线,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道这是上等好货,一摸,滑顺的滋味让每一寸肌肤都倍感舒适。也难得二夫人冷嘲热讽,不然如此好的锦衾何年何月才能盖上? 李琇蕥勾唇,挤出一抹温顺自然的笑容:“母亲,我晓得了。谢谢母亲的厚爱,琇蕥感激不尽。” 宋氏翕动嘴唇正欲开口说话,外边传来丫鬟急切的禀告声,“夫人,老爷从朝堂上回来了,正在房里砸东西呢。” 宋氏面色僵住,眨了一下眼,扭头看向榻上的程氏,“娘,我……” 第三章可怕心思 程氏合了合眼,“我也和你去看看罢,魏嬷嬷,你在这陪着三小姐,等郎中来探病了,你将结果告知于我。” 这程氏一走,其他人也都纷纷借故走开了,魏嬷嬷陪着李琇蕥等郎中。 “魏嬷嬷,我去给你倒杯水。”李琇蕥从床上下来,径直走向圆桌。 刚握住茶柄,眉头一紧,倒吸一口气。李琇蕥怪异的行为摄入魏嬷嬷眼中,她好奇地关心了句,“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李琇蕥露出纳闷费解之神色,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感觉身上痒痒的。” 魏嬷嬷若有深思,顷刻才开口“湖里常年积淤,在里边泡了这么久,身子定要发痒的,你去洗浴一下可好?” 李琇蕥难受得缩着脖子,不顾大家闺秀形象伸拉左手去挠脖颈和后背。魏嬷嬷眼神闪过些许鄙夷,可见李琇蕥如此难熬,终究于心不忍走了过来。翻开锦衾,见白皙颈部被抓出了血痕。魏嬷嬷紧抿双唇,神色复杂。 她不露痕迹地为李琇蕥合上锦衾,此时正值郎中到来。李琇蕥平躺床上,伸出一只手在脉枕上。郎中是个知命之年的老者,虬髯布满两颊,微闭双眸认真地把脉。沉吟片刻,才开口说话:“三小姐,你现没有风寒的病症。但以防万一,我给你开祛风寒的方子,你看如何?” 李琇蕥抽回手,谢过郎中。郎中抚平纸张,手握毛笔,在纸上有力地歇下连翘、金银花、甘草、淡竹叶、桔梗、荆芥等草药名称,随即递交给卉儿,卉儿退下,按照郎中的医嘱去抓药。 魏嬷嬷盯着李琇蕥的脖颈,神情凝重,犹豫片刻终是对郎中开了口,请郎中诊治。李琇蕥主动地站起来,将后脖颈露出来,这一露把魏嬷嬷吓得脸色唰的变白。一只褐红色如小指甲盖大小的蜱虫,钻入白皙肌肤,正贪婪地喝着血。 “郎中……”魏嬷嬷眉头微皱,“这可如何是好?” “钻入体内若不及时取出,轻者,瘙痒难忍,重者,危及性命。”郎中小心翼翼地取下蜱虫,随即掀开药箱,取出消炎的草药给敷上。 郎中合上药箱的瞬间,魏嬷嬷有礼地点头说道:“我送你出去。” 郎中微颔,朝前迈步,魏嬷嬷跟在身后。走到无人处,魏嬷嬷才叫住郎中,询问郎中这蜱虫可能的来源,郎中一一如实告知。这蜱虫长在狗身上的寄生物,正常情况下,不会跑到人的身上,除非此物覆在贴身物上。魏嬷嬷神情越发凝重,因为李府上下就只有大夫人养了狗…… 她心事重重,送走郎中后并没有去老夫人那儿回禀,而是去找李琇蕥。来到褚玉苑,她含笑绕至李琇蕥身后,有意地整理锦衾。看到凸起的点,便轻轻摁上去,指尖传来的扭曲动感,让她喉咙微动。 “三小姐,这锦衾上边绣的小娃漏丝线了,您可否让魏嬷嬷带回去帮您添上?”麻利的手猛然抽出丝线,将锦衾摆在李琇蕥眼前,“您看这儿。” 李琇蕥腼腆勾唇:“有何不可呢?我还怕麻烦你的,魏嬷嬷。我这褚玉苑冷清惯了,一般丫鬟见了我都未必对我行李,你作为祖母的身边人,却对我这般上心,我真怕麻烦你。” 看似无心之言,击中了魏嬷嬷的内心,从褚玉苑离开后后,便带着锦衾去往老夫人的琉璃院,遣走其他丫鬟后,将所经之事全盘托出。 程氏听完,当即接过魏嬷嬷递过来的锦衾,抚了抚凸起的点后,相信魏嬷嬷所讲之事。 脸色一沉,冷声斥骂:“心眼小,容不下人怎能当得了当家主母?为李家开枝散叶的又不只有她一人,她今儿折腾这个,明儿针对那个,是想要背负妒妇之名?那褚玉苑冷冷清清,只一个丫鬟伺候着,大冬天连个暖炉都没有,甚至连件像样的棉被也没有。若我今儿不在场,我都不曾知道褚玉苑的状况。 现竟还当着我的面,做这等害人之事,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中!她这亏待人的本领我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想害人,这等毒妇,如何能当家?” 她仔细看锦衾,闷闷地吁出一口气,“锦衾上绣的百子图,蕴意早生贵子。怎可能是她给琇蕥准备好的,这从江南运回的锦衾应是给芊娇这丫头攒的嫁妆。” “老夫人,这锦衾要作何处理?”魏嬷嬷压低声音,问得很谨慎。 程氏回道:“用火烧了这锦衾,挑选一床绣有莲花的锦衾送过去。若三小姐问话,你便说你忘性大,不知将她的锦衾放哪了。锦衾里有蜱虫之事,切莫和任何人声张。再者,褚玉苑的丫鬟少了些了,你从我身边挑选一个送过去给琇蕥使唤。有我送的丫鬟在琇蕥身边,宋氏会收敛些。” 魏嬷嬷点头应是,按照老夫人的要求去做事。 褚玉苑。 魏嬷嬷将绣有莲花的锦衾送了过来,李琇蕥现出疑惑表情,忙问她原有的锦衾去哪了。魏嬷嬷将老妇人嘱咐她的话,告诉给了李琇蕥。 李琇蕥做出遗憾惋惜之状,“那锦衾是母亲为我准备的,如今这锦衾不见了,着实辜负了她的好意。” 李琇蕥在意的样子,让魏嬷嬷看得心里堵得慌,如此尊重在意母亲,却差点惨遭所尊重之人的毒手,实在替她抱不平。 好在老夫人心善,维护于三小姐。想起老夫人,魏嬷嬷一个激灵,将身侧的丫鬟推至李琇蕥跟前,欢喜地说:“三小姐,这丫鬟叫紫荆,是老夫人送来伺候您的。今后啊,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她便可。” 丫鬟上前一步,福了身子,“三小姐好。” 李琇蕥抬眸,扫过这叫紫荆的丫鬟的面容,佯装兴奋地说道:“魏嬷嬷,这丫鬟真不错。你帮我回去谢过祖母,说我感激她的厚爱。我这褚玉苑里,一直都只是卉儿在照顾我,如今多了个紫荆,以后这院子怕是会很热闹。” 魏嬷嬷暗自感叹,这庶女就是比不了嫡女的地位啊,大小姐院子里的丫鬟,足足有六个,可还嫌没太多人伺候。虽可怜三小姐,可嫡庶有别,也只当做听不到。柔声告辞,返回琉璃院和老夫人复命去。 第四章痛打刁奴 魏嬷嬷走后,李琇蕥盯住被送来的丫鬟,一双漆黑眼眸镶入清凉,看得人后脖子冷不住起鸡皮疙瘩。这丫鬟到底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面对李琇蕥寒凉神采虽倍感压力,可还是言笑晏晏地柔眼等待命令。 看着眉清目秀的丫鬟,李琇蕥不禁感叹这丫鬟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这有神大眸倒是储满机灵。年纪轻轻便伺候在老夫人身边,想来也是个手脚勤快、伶俐之人。派这丫鬟来伺候,老夫人当真是有心了,往后宋氏做坏事怕是得要好好斟酌斟酌思考一番才行。若不出所料,锦衾里有蜱虫之事,心思内敛细致的魏嬷嬷怕是告知给了老夫人。 李琇蕥无意识地抽回目光,食指轻叩桌面,这蜱虫并非是大夫人放入里边的…… 睁眸成为李家三小姐的那一刻,便踏着仇恨而来,若不成为这搅动李家风云的魔手,岂不是浪费自己满腹计策?又岂不是对不起无辜死去的亲人?只是如今还不能明目张胆的行动,只能站在暗处使计。如今,得要自保,让大夫人有所忌惮才行。 老夫人将紫荆拨给李琇蕥用的消息,没多长时间便席卷李府上下。李芊娇得到消息时,正坐在铜镜前,镜子里的人脸色铁青,紧抿着唇角。忽地,愤然将手侧的脂粉砸碎。祖母人老糊涂了?竟给那蠢货派丫鬟!自己才是嫡女,祖母怎能赏赐给了庶女,却不赏赐给嫡女?李琇蕥足不出户,未曾与其他千金结为好友,没有什么宴会参加,她身边的丫鬟够伺候她了。 气呼呼地站起来,扭身便芙蓉院去。 当日,褚玉苑便多了一个丫鬟。这丫鬟名叫月季,是被大夫人借着照顾染寒的李琇蕥送来褚玉苑的。李琇蕥心知大夫人派月季来褚玉苑是别有用心的,所以并不打算将这丫鬟长远留下,只是现在不好退回,因为这丫鬟是大夫人打着照顾的好意送来的,若是劝退了,自要被落下口舌。寻思着,找个机会甩离这监视者。 入神间,只听到外边响起炸耳的嚎叫。李琇蕥蹙眉,眼神示意卉儿开门一探究竟。 卉儿刚开门,急迅身影越过卉儿身边,来不及做出反应的人儿立马转身,想要拉住强闯闺房之人。转眸间,认出是管事的厨娘便抿唇不语了。她不喜管事厨娘,因着这厨娘总是克扣褚玉苑的口粮,还容不得人反抗,一说她克扣,她便用大夫人来压人,更加肆无忌惮地克扣。 厨娘来到李琇蕥跟前,趾高气扬地将竹箪放在木桌上,带有轻视之意的眼神撇了眼面无表情的李琇蕥。“三小姐,该用膳了。” 厨娘鼻孔朝天,似乎心中有气,忍不住不耐烦地哼唧,“这里边是用红糖熬制的姜汤,要不是你掉入湖中,厨房都不会往你这儿送。你赶紧儿喝了,我好回去复命。” 李琇蕥似乎对厨娘的话充耳未闻,清澈眼眸好似悬垂在空中的坚冰,带着冷飕飕的寒意。没有得到回应的厨娘低头欲发难,当触及到恍然抬眸间的寒冰,心里咯噔一下,发难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那带冰刺的警告,始终不曾变换。厨娘心里发紧,本能让她干笑了几声,“三小姐,我这人比较直,说的话您可能不爱听。要您觉得不喜欢听,您大可和我说,我今后啊,就不说了。” 话刚落,厨娘耳鬓几缕头发猛然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倾倒。她下意识地闭眸,尖叫起来。害怕堆积面容,皱成个小老太样。 脸庞边上的纤纤手掌,带着一股劲儿,可却始终没有朝着这丑陋的面容上呼去。 李琇蕥面色淡然,收回手叹笑一声,“打你还真的脏我的手,区区厨娘,还轮不到我打。” 厨娘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缝隙里充满了李琇蕥傲气的嫌弃。确定李琇蕥收回手后,便彻底地掀开了眼。无法想象,曾经被她当成柿子搓揉的草包三小姐,竟有这一面。不过这三小姐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她在打不了人! 刚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李琇蕥在她松了一口气之后,莞尔勾唇一笑,让人冷得慌心。 只听李琇蕥嘴巴一张一合,“我不打你,可我的丫鬟却能打你!” 一个眼神瞟向卉儿,卉儿口水咽了咽,瑟瑟地下不去手。李琇蕥面色冷凝,决然命令,“给我重重地打。” “啪!啪!” “再打!” “啪啪!!!” “接着!” “啊……” 清脆巴掌声,响得厨娘嗷嗷喊,她连连讨饶:“三小姐,手下留情啊。” 李琇蕥对上厨娘的视线嗤笑,“你算个什么东西?凭借什么让我对你手下留情?你只是一个在我们家讨饭吃的厨娘,我是这个府上的三小姐。 即便是庶女的,也容不得你对我放肆。我祖母不会允许仆人欺主,你若不尊敬我,或若是继续克扣褚玉苑的粮食,我定让我祖母不饶你! 这次我给你两巴掌,下一次,我可没有这么好的性子。我看你这双眼睛倒是很精机,要是没有了眼,心兴许会明朗一些罢。” 厨娘面色铁青,吓得冷汗森森往外冒。这三小姐掉入湖中,是变恶鬼了!她想要挖人眼! 李府的确容不得欺主的行为存在,要继续一意孤行,自己怕是要落得个很凄惨的下场。如今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被派遣给三小姐使用,这褚玉苑的一举一动,怕是会被看在眼中。自己今儿的行为,怕是要被赶出李府。 思忖了下,顾不上被打的愤气和痛感,赶忙跪下求饶:“三小姐,我知错了,我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对您不敬了。” 李琇蕥嗤笑一声,“人和狗到底还是不同,你这一跪,深得我心。我这儿没你事了,滚出去吧。” 轻描淡写的一个滚字,让厨娘更加确信李琇蕥变了。来不及多想,站起身来就要走。刚迈出去几步,忽想起竹箪还没有拿走,转身朝李琇蕥点头哈腰,拎起竹箪缩着脖子,脚底生烟一般溜了。 卉儿盯着厨娘离去的背影,痛快不已地哼唧:“真是欺软怕硬的狗!” 刚说完,似乎觉得不妥,便闭口不言了。李琇蕥手握茶柄,手微微抬起,淡绿色的茶水冒着热气腾腾,手落,茶杯中升起一股茶香。李琇蕥看似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正思索着事情。曾经的李琇蕥是软弱无能的人,但现在的李琇蕥在爬上湖坻一刻,已经是许善御。 她许善御容不得任何人欺负!这厨娘有眼力劲,也知李府欺主的罪名有多大,正常情况下,她不会如此对待庶女。如今她现在这么对待,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她所做的这些都是得到默认的,也才因此肆无忌惮。不管这幕后之手是谁,自己都得要借由老夫人之手来警示这唆使之人,来得到作为庶女本该有的待遇。 只是……要如何讨好老夫人? 第五章讨得欢心 寻思了几日,李琇蕥还是徘徊不定。讨好这事,需得投其所好。若讨不好,反偷鸡不成蚀把米。 厨娘自上次被打之后,态度好了很多,可伙食依旧上不来。掀开瓷盖,清水一般的汤汁里,沉着几根骨头和鸡屁股。要说此举背后无人唆使,那是天方夜谭。 敛眉间,李琇蕥猛然晃过先帝祭祀苍天,求风调雨顺、灾荒的那年。那年站在斜对面的程氏嘴唇干裂,如今过去这些年,她还是嘴唇干裂。朝窗外睨了一眼,这冬雪不知何时,如柳絮般开始飘落了。 “卉儿,紫荆,你们两个过来。” 卉儿和紫荆两人纷纷走了过来,等候李琇蕥吩咐。在一旁的月季,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她的这一细微动作,映入李琇蕥的眼眸中。自己都快忘了这眼线在这儿! 挥了挥手示意卉儿和紫荆在靠近些,倾身附耳,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话。说完后,卉儿和紫荆相互看了一眼,双双走了出去。 月季眉头皱得更紧,大夫人让自己过来是为了探听消息的,可这三小姐防人防得也太滴水不漏了。站得这么远,根本就听不到她对卉儿和紫荆说什么。 正想着,一股冷意席卷而来。抬眸,便对上了李琇蕥如寒雪一般的视线。没来由的感觉脖子发冷,肩膀微微颤抖了下。这三小姐渗人的一面,自己一定要回去禀告给大夫人。 李琇蕥淡淡的地启唇:“你也别闲着,去给我砍两根细竹回来。” “小姐,您要竹子做什么呀?” “我做什么需要给你详细述说?”冰冷冷的一个眼神扫过好奇的脸,带着浓浓的烦闷。 “没有的事,小姐。”略微颤抖的声音响起,“我这就去给您砍。” 一抹纤细的身影灰溜溜地跑出去,房间的气场温和了起来。 李琇蕥也不闲着,她在院子后边干枯的枣树下搭起了小灶,生起了火。约一个半时辰过去,卉儿和紫荆都回来了。她们将李琇蕥嘱咐弄来的材料一股脑地放在了桌子上,异口同声地说道,“小姐,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 李琇蕥点头,拿起玫瑰干花、洛神花干花嗅了嗅,随即满意地放下。眼睛掠过蜂蜡,猪油,丁香和沉香。她勾唇,“你们俩好样的,不出两个时辰,竟帮我把这些东西给弄出来了。” 卉儿和紫荆相视一笑,别提有多开心。 紫荆指了指猪油,好奇不已:“小姐,您要这东西做什么呢?” “等成品出来你就知道了,到时,你们两人都有份。”李琇蕥轻刮一下鼻尖,“不过在这之前,你俩得一个给我捡柴,一个给我烧火去。” 卉儿和紫荆心有疑惑,不知道李琇蕥要弄什么,但想起有自己的一份,还是挺开心的,俩人屁颠颠的跑去干活了。 李琇蕥将花干研磨成粉末,随即放入锅中,加入猪油没过。紧接着,放入煮水的锅中。隔水加热,淡淡的红色变出来了。再过一会儿,用蜂蜡隔水加热至融化。后陆续加入其它香料,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才成型。 淡淡的玫瑰花香,弥漫在空中的,飘着迷人的香味。卉儿嗅了嗅鼻子,惊奇不已地围着李琇蕥喋喋问个不停。 “小姐,这是什么?” “为何这般香?” “做什么用的?” “你干嘛做这个东西?” 李琇蕥斜睨了卉儿一眼,咧嘴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卉儿嘟嘴,“不说就不说嘛。” “去给我把月季找来,砍个竹子,砍这么久。” 不多时,卉儿和月季双双出现在眼前。 李琇蕥自顾自地做手上的事情,也没有想着去给询问月季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她心里明镜似的,在卉儿和紫荆没有回来之前,有绕道后边去看月季。那会儿这丫头正翻墙出去告状呢,哪里是砍什么竹子。 这砍了这么久,这两根竹子到底是砍来了。 月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明知李琇蕥已然不悦,却不曾想着去解释。也是,无权无势的庶女而已,有什么好畏惧的?事实证明,在不久的将来,这所谓的庶女,多让人畏惧! 李琇蕥亲力亲为,拿一根小竹子取无节的一段,然后从中剖成两半,用纸把竹子连着底部包好、用绳子紧紧缠裹,然后把做好的口脂灌进去,冷却之后,打开纸,把竹子分开再放进象牙或银管里。连着弄了八管之后,锅里的东西也都见了底。 “卉儿,紫荆,你俩过来。”李琇蕥拿起两管,递给两人一人一管,“你们擦在嘴唇上试一试。” 卉儿和紫荆对看一眼,犹豫了起来。 李琇蕥哭笑不得,“这没毒,放心用。涂了之后,我看看效果。” 凭着本能,俩丫头还真的给嘴唇涂上了。刚涂上,一股香气便冲入鼻尖。还真的那句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 抿了抿唇,湿润感和滑顺感在唇间研磨,别提有多舒服,再加上那淡淡的玫瑰花香,让寒冬腊月的裂唇烦恼消失,这东西简直就是救星! “小姐,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用了之后,感觉裂开的嘴唇,都不疼了呢,特别湿润。看着像胭脂,却又不像是胭脂。”卉儿兴奋不已,“能再给我一管吗?我去给……” 李琇蕥想都没想就打断,“这东西你小姐可是有大用处的,其余的不能给。” 不管气嘟嘟的卉儿,转而问紫荆,“你那儿有什么感受?” “这东西比胭脂的香味闻得更让人舒服,而且比胭脂更湿润,涂上之后,那股淡淡的油香好似给嘴唇弄起了一层保护膜。” 李琇蕥给紫荆投来了一个赞赏的目光,“说的在理,这确实不同于的胭脂。这叫口脂,在我曾记看过的一本书有载过。只是,世人都未曾做过这个。今儿闲来无事,便动手做一做了。听完你们的评价,我想我这次做出来的成品应该还是不错的。你俩先涂着,过几日我看一看你们的嘴唇变化。” 紫荆点头。 “小姐,我为何没有?我也想要!”砍竹子回来一直站在一旁的月季忍不住开口要求。 李琇蕥斜睨了一眼,冷冷地丢下一句,“想要就自己做。” 一句话堵得月季面红耳赤,却无力反驳,只能悻悻到底低着头,继续站在一边。 卉儿和紫荆继李琇蕥研制出来所谓的口脂以来,连续几日都在涂,效果那是一日比一日好。这不,紫荆脚步轻盈如蝴蝶般轻飘飘地干着活呢。李琇蕥问了缘故,才知是别的丫头夸她这几日嘴唇很是好看。色泽,亮度,香味都极好,衬托得白皙肤色很是透亮。 李琇蕥心中暗喜,怀着这份心情,又仔仔细细地问了卉儿用完之后的感受。卉儿喜滋滋地捏着竹管,赞不绝口。连连雨雪,要换在以往,这嘴唇都裂出血来了。自打涂上这口脂,这嘴唇不但没有裂,还显得有气色。 了解一番后,李琇蕥心中的底气更足。清明的眼眸蕴着势在必得,“紫荆,你来褚玉苑伺候我也有几日了。自你来到现在,我还没有带你亲自去感谢祖母呢。” 侧眼看了外边的天,这雪下得小了些,“今儿天气还不赖,跟我去琉璃院给祖母请安吧。” 第六章重重妒忌 紫荆跟在李琇蕥的身后,为她撑起伞。 去往的琉璃院的路上,李琇蕥和紫荆都沉默着,可当踏入琉璃院以后,两人都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笑容如沐春风,和煦如暖阳。想要讨人欢心,怎能整日以泪洗面,愁容满面? 刚踏入琉璃院,住所里嬉笑的声音,随着房间里的暖气慢慢地溢出来,好不温馨。入门,就看见老夫人正襟危坐,嘴角露出浅浅笑容。在老夫人的右侧,分别坐着宋氏和秦氏,这两人待在一块儿的气场倒是比宋氏和郭氏待在一块的气场和谐了些。 就在李琇蕥轻轻地笑出声之时,老夫人的左侧的两位女子纷纷投来目光。李琇蕥对上离老夫人最近的李芊娇,柳眉下一双镶着黑珍珠的眼杏眼,蕴着一抹不悦。虽感觉到李芊娇不友好的目光,可李琇蕥还是继续盯着她。不得不提的是,李芊娇不愧是北魏第一美人,肤如凝脂,貌若芙蓉,那股子大家闺秀气质,在宋氏多年的培养下,早融入了股子里。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尽是千万种风情。她穿着镶有青瓷团的花边,淡粉色打底,上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和蝴蝶图案,这衣服做工精美,也就是嫡女才能享受得了的待遇。 目光刚从李芊娇身上移开,便感觉到一道仇视的目光。移目望去,便看见一个外 著衫,内穿袄的冷李锦柔。这李锦柔是府上的庶女,为四姨娘邢氏所生。这四姨娘生有两个女孩,一个是坐在这里的李锦柔,另外一个是李嘉婷。虽是从一个娘胎出来的,可这两女孩的性情和处事方法却截然不同。这李锦柔总觉得自己不是嫡女,显得地位低下,为博得镇国将军夫人宋氏欢心,于是甘愿被人当刀子使,就为了能总跟在李芊娇身边。 这不,看见李琇蕥便哼气不爽呢。 李琇蕥倒是不将她的行为放在眼中,扬起笑容甜兮兮地走近老夫人。 “琇蕥,你这身子好些了没?”老夫人询问,“若还抱恙,这下雪天,可不要出来走动。 李琇蕥双膝齐齐跪地,郑重其事地磕头感谢:“祖母,拖您的福,我的身子好很多了。孙女此番前来,是为了感谢您派紫荆来褚玉苑之事的,还望祖母原谅琇蕥隔几日才亲自登门感谢。” 这一跪,让受拜之人心中顿感复杂。魏嬷嬷说得果然不假,琇蕥这孩子当真是失去温暖太久了,对于小恩小惠才如此感激。虽欣慰于这孩子的懂事,可隐隐的又觉得跪着的孙女过得未免太心酸。 “快别跪着了,你的心意,祖母了解。来人,赐座。”老夫人眼神示意魏嬷嬷,魏嬷嬷立马就将跪在地上的人搀扶了起来。 李琇蕥被魏嬷嬷扶起来之际,朝魏嬷嬷笑了笑。随即,从衣袖当中拿出竹管,双手递与老夫人,“祖母,这是孙女亲手做的口脂,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涂上会让您的嘴唇倍感舒适。” 老夫人接过竹管,虽心里不解,这口脂和胭脂有何不同呢?打开一瞬间,那股子怡人的香气让她为之一动,取来蘸子朝上面蹭了一些,往嘴唇上涂去,瞬间感觉双唇的干燥裂口感得到缓解。轻轻抿了抿唇,湿润感和香气让心情更好。 在座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了看李琇蕥,又将视线定格在老夫人的身上。每个人心中都打着小九九,面色各有不同,心情各异。 忽地,只见老夫人嘴角咧得更大,笑意更甚,“这辈子从未用过这般好的口脂,让我这一到冬季就裂开的双唇,一下子舒服了许多。琇蕥,你这技艺,藏了多久?祖母都未曾知道你有这方面的好手艺!魏嬷嬷,给我赏。” “祖母,我虽不识字,但平日里倒是好捣鼓这些。之前的成品都不成形,这次走了好运让我做出来了。”李琇蕥露出喜悦的笑容,果然啊,送东西还是得要送对方最需要的。 “这不是走运,这是努力后的成果。”老夫人笑着摇头,“琇蕥,你这手艺,确实好。魏嬷嬷,东西准备好了没有?给我快快赏!” 一个赏字。轰然闯入那些怀着小九九的人。大夫人脸部一抽一抽,李芊娇和李锦柔面色一滞,带着火花的视线,恨不得将李琇蕥烧死。 大夫人调整了下神色,最先说话,“娘,这琇蕥弄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用了对身体有没有什么坏处呢。这从未见过的东西,用了怕是不妥。” 老夫人勾起的嘴角冷了下来:“用着舒服不舒服,我会不知道?” 意思很简单,关你什么事? 大夫人翕动的嘴唇,狠狠地抽了抽,被老夫人堵得哑口无言,如刺的目光扎向李琇蕥,心中厌烦到了极点。 李芊娇帮村她母亲开口说话:“祖母,母亲只是担心您而已,没有其他想法。” 温柔的嗓音滑入耳朵,并不曾让老夫人有所平息,依旧沉着脸。碍于不能不给宋氏面子,也只能稍稍退步,“你母亲做事有分寸,自然是没有其他想法。” 李芊娇面带笑容,微微颔首。 宋氏也扬起了笑容,一副贤惠懂事的模样。 这时,李琇蕥也开始说话了,“母亲的担心是在理的,不过母亲,您大可放心,成型之后,我自己用着无碍,才敢赠给祖母的。” 说着,拿出另外一些准备好的口脂,笑盈盈地摊开在桌子上,“寒冬凛凛,涂着,口唇确是温润舒适的。我这还备着些,有需要的可拿。” 其他人斟酌要不要拿,都在犹豫不定着。可当三房的秦氏最先去拿之后,其余人便都一窝蜂朝前,恨不得多拿几管。 “涂上之后,这如龟裂般的唇田,好似被雨水润过一般。这东西,实在是好得很。” “琇蕥,你这口脂,清香得很,闻着很是舒心。” 李锦柔扭着手帕,眼巴巴瞅着,眸里有“想要”二字。心里虽想,可说出来的话,却违背自己的小心思,“这口脂哪有这么好,可别涂坏人呀。” 这话说得很小声,仅能被李芊娇听,“大姐,李琇蕥什么时候这么有存在感了?” “五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真那么希望府上的人出事?”李芊娇柔声细雨,“这话在人前,可不能这么说,眼下祖母正稀罕三妹呢,这要被有心人听了去,告知给了祖母,对你可就不大好了。” “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李锦柔急了,“我就是看不惯她而已,你瞧她那样,好似自己手艺多好呢。” “你不应该只懂得心存不满,你更应该懂得向她学习。三妹从湖里捡回来一条命后,精明许多。” “大姐,我也挺精明的,不比她李琇蕥差。要是真对付她,她还不是我对手。等我逮着机会了,我非要好好修理她一番,看她还敢在祖母面前晃悠来晃悠去。” “五妹,切不可意气用事,大家都是姐妹。” 第七章恍然初见 “我才不要和她当姐妹,她亲娘也就是个绣娘,凭什么和我比?再说了,她要把我们当姐妹,如何能抢祖母的宠爱?她好好地待在她的褚玉苑不行吗?偏偏出来作妖!用尽手段地想讨祖母欢心,我讨厌她!” 李芊娇笑笑不语,眼眸一片冷意。李锦柔说得没错,这李琇蕥落湖之后,拉拢人心的手段厉害得紧,如何都不曾想过,当初那个傻愣的李琇蕥竟然隐藏着这一面。掉湖一事,让她一下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博得了祖母的庇护。如今献口脂给祖母,更是深得祖母欢心要早知道是今天的场景,就应该打死了再推下湖去。 屋子里热热闹闹,涂上口脂的女人们说说笑笑的,好不高兴。此景很得老夫人之心,毕竟一个大家庭,就应该多些其乐融融,和睦才能兴家。 李琇蕥从这热闹的气氛中脱身,她的目光扫过李芊娇、李锦柔,心知这两人此刻心里不是滋味,寻思着往后应该用什么法子,才能让李芊娇撕下这伪善的面具。 想得入神间,恍地感觉一道灼灼烈火射来。转眸一看,便见到宋氏那张端容。 李琇蕥落落大方地扬唇,朝宋氏点了点头,那恭敬谦卑的模样,着实让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秦氏很是赞赏。 就在李琇蕥收回视线的瞬间,秦氏故意一般映入视线范围。李琇蕥得体地点头问好,秦氏露出别有深意的笑,这让李琇蕥有些纳闷。这秦氏和宋氏之间,难道不和? “琇蕥。” 李琇蕥看向老夫人,正疑惑程氏唤她做何时,下一秒就见魏嬷嬷从里间出来了,手里托着物件。 魏嬷嬷出来,在场之人全都安静下来,心知老夫人要行赏赐之事,皆好奇会赏何。 老夫人给了魏嬷嬷一个眼神,魏嬷嬷板了板身子扯嗓子,“老夫人念三小姐李琇蕥尊老爱老,特赏牡丹金丝纹浣花锦裙,流烟云影簪、翠花绿湘镯各一对。” 李琇蕥右手跌在左手上缓缓跪地谢恩,“孙女谢过祖母,愿祖母福富康宁,与南山同寿。” 在秦氏温和的目光里,李琇蕥接过魏嬷嬷手中赏赐之物。 在李琇蕥接过赏赐之物的那一刻起,李锦柔再也坐不住了,她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一副不满的样子。就在她要无脑闹腾之际,宋氏突地给了李芊娇一个眼神。 李芊娇会意地拉住李锦柔的手,低声喝了句:“不要轻举妄动,祖母可还在这儿呢,可容不得我们小辈说话。” 李锦柔从鼻孔哼出一口浊气,气嘟嘟地坐下,拉长脸埋怨:“以前也没见祖母对李琇蕥这般上心,如今竟还赏这么珍贵之物,把我们其余的孙女当什么了?我们这些孙女到底还在不在她心里?” 李芊娇面色闪过不悦,她可不愿和这些庶女相提并论!她堂堂李家嫡女,怎能放低自己的身份?况且自己还是赫赫有名的中军大将军的外孙女。 宋邵石是宋氏的父亲,曾是中军大将军,位及三公之上。花甲之年,虽解甲归田,不问朝中之事,但在朝中一直很有地位,不论是摄政王还是皇帝都会给面子。一直以来,李芊娇都因此为傲。除此之外,她的几个舅舅皆在朝中混得不错,所以心气更高。 此时听到李锦柔说的这般话,不爽地出声,“五妹,不论祖母有多少个孙女,我都是无法取代的那个,因为我是李家独一无二的嫡女,你可明白?” 李锦柔恍惚,随即闪着畏惧的眼神偷偷瞄了一眼李芊娇,斟酌用词地解释,“姐,我是庶女,自然不能和你相比,我就是一时冲动才失态了。” 这边李锦柔还在努力解释着,另外一边,李琇蕥早已告辞出门,离开了琉璃院。 出了琉璃院,李琇蕥走路都是带风的。 紫荆和卉儿跟在后面,分分钟感受这神清气爽,她们打从心里佩服自家主子,喋喋不休地夸赞,“小姐,你真是会讨老夫人的欢心,可真厉害!今儿你说的话,每一句都可中听,让人听着舒心极了。” 李琇蕥耸耸肩,眼里一片清明,“你们的主子我可没有讨好人的本事。凭心对自己的祖母好,是为人孙应该做的。” 紫荆到底是老夫人派来的丫鬟,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卉儿倒是不在状态,笑得爽朗,崇拜不已地盯着李琇蕥,絮絮叨叨,“小姐,你对老夫人的好,老夫人是知道的。你看着赏赐的物件,每一样都珍贵无比。” 说起赏赐之物,李琇蕥陷入了愁绪,这赏赐之物好是好,可不能卖了换钱啊…… 在李府仅凭庶女的身份去威吓人,不让人欺负其实管不了太久。老夫人虽然有心庇护,可是做不到面面俱到。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了,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打点人,这可比自己那庶女的身份管用多了。 眼下,挣钱很是重要! 看来,是时候去找一找故人帮一下忙了。 夜幕降临,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墙角,清冷月光倾洒而下,将那双冰凉眼眸摄入。李琇蕥敏捷一跃而起,想要飞出墙外,可刚踮起脚尖用力向上,却发觉这具身体太虚,而且没有一点儿功夫的底子,想要飞过墙,堪比登天。 李琇蕥暗自咬牙,曾经的自己飞檐走壁,游刃有余,如今摊上这身体,着实碍事。正烦闷之际,忽地听到外墙响起车马声。 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拜访李修德? 屏住呼吸,紧紧贴着墙壁,凝耳倾听外边的动静。这时,外边的人发出了声音。 听到声音的时候,李琇蕥肩头不由颤了颤。元君澜怎么会来李府?难道许家遭受无妄之灾不仅和李修德有关,还和他关? “驾——”马蹄声哒哒哒从李家大门的方向远去,再也听不到人说话的声音。 李琇蕥吁出一口气,紧忙朝李修德书房方向走去。还未到书房,便敏锐地感知到附近有暗哨。也不知道这隐藏在暗处的人,到底是李修德的人,还是摄政王元君澜的人。 为了不被发现,她偷偷地钻入刚好能容下一人的墙缝中。书房里灯光通明,人影在窗纱上顿现,看窗纱上人影激烈晃动的场景,隐隐觉得书房里的李修德和元君澜两个人谈得并不愉快。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看见元君澜推门出来了。 清晰地看到元君澜俊朗面容那刻,夹在墙缝中的人神色复杂,有片刻的失神。 发愣回神后,才发觉人已不知去了哪儿。移动身子,打算从墙隙中出去时,忽地从头顶传来一声磁性低音,“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第八章似曾相识 李琇蕥抬起脖子,那张冷俊如霜的脸庞逆光映入黑眸,心脏猛然停滞,漏掉半拍。脸无纤尘,不染淤泥之气,刚毅里逐现俊秀。粗眉如墨,傲然勾勒霸气之势,浑然天成的贵族风范,与浓浓夜色缠绕成独特,让人不由地陷入那双幽暗深邃瞳孔。 她垂眸,敛心。 再次抬眸看逆天神颜之人,她冷哼反问,“我倒还想问问你是谁!夜黑风高的,你出现在我家,是为了来偷我家的东西?” 男人蹙眉,这瘦小女子哪里冒出来的?他看着像贼?漆黑眼眸仔细端详底下之人,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有关于李家小姐的消息。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眼前这位自称为李家小姐的女子到底是谁。 只是,这双冰冷冷的,好似看透世间万物的淡然眼睛,像极了那个人…… 见男人沉默,李琇蕥勾唇自嘲,“我想也不仅仅是你不知道我是谁,有可能我爹也不知道我是谁。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自我介绍。” “我叫李琇蕥,我爹是赫赫有名的镇西大将军李修德,我是府上的庶女,排行第三。”嘴唇明明扬起,可黑瞳里却无半点笑意,“这下你知道我是谁了吧?下次有缘再见,希望你别忘记我才好。” 男人不吭声,做离开之势。 “你还没说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李府!”李琇蕥忽地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拉住摇摆在空中衣袖的瞬间,缩回了收。这一微妙的动作,让元君澜顿住脚步,扭过头来的霎时,莫名地产生一股熟悉感。 窥视一般的探究眼神,盯得李琇蕥背脊发凉,元君澜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认出她是许善御不成? 启唇欲言,男人却先发出声音,“本王知道你叫李琇蕥了,你的眼睛很像本王已故的故人。” 怎么有种他知道她的名字,是一种赏赐的意味? 她不想知道他是否记住名字,也不想知道他那个已经的故人是谁,她只想知道他黑夜来李府是因为何事! 不待李琇蕥说话,男人冷冷回身大步离去。 宽厚背影一点点远去,不留一丝犹豫,多像他冷酷决然的性格。衣袖里的拳头紧握一团,清眸如枯井,元君澜,你最好别和李修德有猫腻。 寒风刮起,脖子缩了缩,抬眸看了看月光,李琇蕥纳闷地撇了撇嘴。今晚本是要出去寻故人求助的,可半路杀出个元君澜,使得计划阻断了。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一样,看来还得等这身体恢复好了才能出去寻故人啊。 从李修德的院子离开去往褚玉苑的路途里,必然经过芙蓉院。芙蓉院的房间里,传出亮光,这让李琇蕥很是疑惑,往常这时间,各院里的人都该歇下了,即便芙蓉院也不例外。可今儿……似乎有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好奇心驱使她溜进芙蓉院。 李琇蕥轻手轻脚贴墙走,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引来人。来到宋氏的屋子边上,她隐约听到李芊娇的声音。为了能看清听清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她伸手轻扣纸窗,接着小孔窥视房间里的人。 “母亲,李琇蕥就是一个小小的庶出之女,祖母当着众人的面维护于她,这意味着是在乎看重她吗?您派去的丫鬟,在她身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捞到。这做口脂一事,那丫鬟虽知情,却不了解实际情况。您说派去的丫鬟,能起到监督的作用,我却觉得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李芊娇语带怨气,“李琇蕥因为献口脂被赏一事,全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以前都不知道她手段如此之厉害,要早知道她如此会蹦跶,当初下手就更狠点。” 宋氏轻抿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切不可和她相提并论,显得掉价了。你要时刻知道,你是镇西大将军家的嫡女,身份尊贵,人人都夸你性情谦谨、宽厚淑达,在人前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切不可为了李琇蕥失了身份。将来,你可是要入宫的!你祖母这人向来不偏不倚,看似是看重的李琇蕥,实则看重的只是府上的平衡和和睦。” “李琇蕥就是区区一个庶女而已,再怎么蹦跶,也无法改变她的位置。她的姻缘,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中,要惹我不悦了,等她及笄了,就给她寻个寻花问柳,游手好闲,有不良嗜好的残疾公子。” 李芊娇笑了笑,转忧为喜,心中似乎放下一块大石,“母亲,我怎么就忘了您能掌控她姻缘呢,就应该给她找这样的男人,配她这个草包,刚刚好,简直就是良缘。” 刚笑完,她脸上就又开始转阴了,惆怅烦闷起来,“我是嫡女,可也不能三番五次的得不到祖母的宠爱啊。母亲,我受不了祖母对李琇蕥好!今儿祖母给李琇蕥赏赐的那件牡丹金丝纹浣花锦裙是一直想要的,我先前一直讨着和祖母要,祖母都不带考虑一下地拒绝我。如今,李琇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我不甘心。” 一双杏眸染上担忧,“她若还总是各种讨好祖母,兴许祖母真的会发自真意地宠她,到那时,她及笄了,祖母定会给她寻个好人家的。 我不希望看到她幸福,一点儿也不。她就是个绣娘生下的如废柴一般的孩子,凭什么身份喊我一声姐姐?我如今看到她,就产生一股厌烦感,母亲,我心堵得慌,您可要帮着我一起惩治那小蹄子。”李芊娇蹙起柳眉,上齿咬下唇,愤恨不已, “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上次推她下湖不死,这次我定要她入地狱。您也说了,我身份尊贵,将来的身份更会比现在尊贵,全府上下,不是都应该宠着我吗?祖母为何偏偏护着李琇蕥?她若继续讨得祖母欢心,估计府里上下都很尊敬她呢,到那时,她恃宠而骄,估计得骑在我头上来了。” 听完,宋氏的嘴唇抿得更紧了,她认真思量李芊娇的话,越想越觉得很有必要出这口气,不然今后这府里,都看李琇蕥这区区庶女眼色行事了。 顿时,神色凝重起来,漫步几许,便轻轻地笑出声,“纵使她李琇蕥有点小聪明,小心机,也一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李芊娇眨眼雀跃,心下便知她母亲已有了对付李琇蕥的法子,“母亲,您打算如何收拾那小蹄子呢?” 第九章噩梦连连 宋氏眼神坚定,胸有成竹地淡笑,“你不需要知道什么法子,你需要知道的是李琇蕥始终只是任由我们践踏的蚂蚁。她既碍你的眼,伤你的身,我便让她付出代价,也让她好好伤心一番,看她哪里还有时间去讨好你祖母。” 贴着墙壁的李琇蕥悄然溜出芙蓉院,她心事重重,寻思着宋氏到底想要做什么。什么叫让她伤心?难不成还想要将她投湖一次?可即便投湖也无法伤心啊…… 这母女俩都是歹毒之人,却也都是聪明之人,故技重施之事,她们应该不屑再使。那么,她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怀着心事回到褚玉苑,褪下外衫,爬上木床。在躺下的那一刻,李琇蕥沉沉地吁出一口气,随即闭眸,任由自己的思绪放空。不能着急,是狐狸总会露出狐狸尾巴,她们的计谋,铁会浮出水面。眼下要做的,就是好生休息,身体恢复好了,做很多事情会方便得多。 外边,不知何时,簌簌地下起了绵绵细雪。 蜿蜒血水潺潺如溪,断开的手指一根根无力浸在溪中,厮杀声,哀嚎声一片片,如野鬼肆虐,骇人心魄。女人披着乱发,绝望的看着身中数箭的男人,心如死灰。火光中,冰冷利刃泛着寒光,没过鲜红的血。女人闭眸、落泪,倒地…… “娘!!!”哽咽声里夹着浓浓痛苦。 李琇蕥惊起,满头大汗。 她弓着身子,颓然喘气,凄凉凉地捏住泪衾。好大一会儿,起伏的心潮才缓缓静待下来。侧眼看向窗户,不禁勾唇苦笑,这夜怎如此深? …… 一连几日,褚玉苑的伙食悄然比之前好了起来。这让李琇蕥觉得讨好老夫人,是做的正确的一件事儿。只有受到重视了,底下的人太不至于太过分。 勺子在鸡汤里转来转去,思绪渐渐地也飘得很远。 也不知道那个大夫人在憋什么大招,这几日都在等着大夫人的进攻,期待再一次接招,可这大夫人几日却没有半点消息,这让她很是纳闷。 冷风嗖嗖刮着,望着窗外簌簌下落的飘雪,她想起竹篁轩的那位主子。竹篁轩的主人名唤甑雪迎,也就是李琇蕥的亲母。甑氏家中无权无势,就是个普通的绣娘。也正因为家庭背景不雄厚,无法帮助李修德一些事情,所以备受冷落,被其他人任意欺辱,却无法反抗半分。 自打生病之后,李修德作为丈夫都不曾去探望一次,任由其自己承受病痛之苦,甚至于甑氏没银两治病了都不知道。当初李琇蕥就是因为去找李芊娇讨要医药费,才被李芊娇推入湖中不幸身亡的。 这几日连连下雪,也不知甑氏如何了,寻思着带上老夫人赏赐的一对翠花绿湘镯赠与她,好让她打点下人。顺带的,将之前魏嬷嬷送来的衾被,拿去给她保暖。 临走之际,李琇蕥嘱咐卉儿好好看家,只带了紫荆前往竹篁轩。 刚进竹篁轩,便感到萧条。相对比芙蓉院的冬花漫漫,竹篁轩的枯草凄凄,显得苍凉无比。显而易见的,自甑氏患病不能侍寝李修德后,那些个下人偏势地都怠慢了自家主子。 李琇蕥的胸口莫名地涌起一股气,这些下人真欠收拾!跨门而入,便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忽地听到帘子后面传来痛苦的口申吟声。 这声音让李琇蕥不觉加快脚步,“娘,琇蕥来看您了。” 床榻上的人脸色憔悴不已,微微泛青,一对眼眶凹陷而无神,消瘦无力地张开嘴巴艰难地呼吸着。侧目见到熟悉的身影,她双眼放光,挣扎着要起身。 李琇蕥连忙伸手扶住她的手,微微摁住她要起身的动作,“您躺下来会舒服些,何必坐起来呢?” 甑氏反握住李琇蕥的手,粗糙的触感让李琇蕥心中一酸,“我听人说你掉入湖中了,娘着急啊!可无法去看看你,照顾你啊。如今看到你面色如常,娘可算放下来了。娘不舒服……怕是时日不多了……你让你爹来看看娘……” 一句话说得很是费劲,断断续续的,总算才说完。在说完那刻,眼眶里的酸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哀求的声音再起,“琇蕥,你帮一帮娘,让娘见一见你爹,娘有一些重要的话要和你爹说。不然,娘死不瞑目啊……” 握着甑氏如柴的手腕,李琇蕥心里堵得慌。从湖中被捞起睁眼的那一刻开始,就立志将李修德所珍重的全部毁灭,包括他的家人、官职,性命!甑氏是属于李修德的,按理说,自己对她不应该有任何的悲悯和同情。可莫名的就是感觉……对这样个女人下不去手。心里的矛盾,让她不得已找了个借口,甑氏是属于李修德的,可却不是李修德珍重的,所以自己没必要毁掉。 可…… 罢了…… “娘,瞧你说的什么话,你不会死的!不要老说这样的话,你很善良,阎王爷不会收了你的。你给我放一百个心吧,你肯定能长命百岁。你好生休养着,我护你周全。”李琇蕥安慰甑氏,“爹也不是不来看你,他最近忙于政事,焦头烂额的,前些日子听说从朝廷回来便摔砸东西出气呢。” 甑氏默声淌泪,眼眶发红,“这是你爹不来看病中的我的原因吗?让你爹来,就想让他在你及笄之后,为你寻得一户好人家。如此,我即便死了,也瞑目了。你是好孩子,是娘没用,没能护住你,让你一直被其他兄弟姐妹欺负,娘放心不下你。你心里有娘,娘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一直送药过来。” “送药?”李琇蕥一个激灵,猛然蹙眉,“娘,我不曾唤人送药与你。” 甑氏茫然一片,转目盯住桌子上的药罐子。李琇蕥急速走去,打开药罐子,一股药材味扑面而来。她抓起罐柄,药材倾泻在木桌上,扒拉几下,便看到了致人死亡的慢性药材。 后背一阵发凉,寒噤顿起,“是谁送过来的?” 第十章收拾刁奴 见李琇蕥面色凝重,甑氏隐隐觉得这药材有问题,可她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那天娘听到门外响起声音,说你派人送药来了,我让刘妈出去瞧瞧,来送东西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唯见门口的药材。” 就在这时,李琇蕥的脑海里浮现宋氏说的那句话,“她既碍你的眼,伤你的身,我便让她付出代价,也让她好好伤心一番。” 千想万想,偏偏没有想过宋氏要对付的人是一个生病了丈夫不闻不问的,无比可怜的女人。这歹毒的心,真如毒蝎,恶劣十足。果然啊,不愧是能和李修德并肩而行的当家贤内助! “琇蕥,这药是不是有问题?”甑氏翕动嘴唇,“娘自打吃了这药后,更觉浑身乏力,日益消瘦。” 不用李琇蕥说这药有问题,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甑氏心中已了然。先前虽觉身体大不如前,却也只是想着可能病情恶化,毕竟她从未想过那送来的药,是别人借用自己的女儿的名义送来害人的。 “娘,今后我给你熬药喝。”李琇蕥并不正面回答甑氏,“紫荆,你将剩余的药材全部都丢了” 紫荆点头,麻利地去处理。 千防万防暗箭难防,将药材放在门口的人铁定是抓不住了,即便现在带着药材去要说法,也会因为没有人证而不了了之。宋氏这一招,确实厉害,可她李琇蕥不是吃闷亏不反抗的人! 当然了,再反击宋氏之前,她要好生收拾竹篁轩的刁奴一番! 扫视一圈,李琇蕥问,“娘,伺候你的刘妈和丫鬟玉灼哪里去了?” 甑氏叹息出声,将心中的苦愤说了出来,“别提那两人了,我生病,你爹不来看娘,这竹篁轩里的妈子和丫鬟便都懈怠了下来,做活也不勤快。之前你来竹篁轩伺候娘,你也是知道她们俩的势利眼的。” 李琇蕥勾唇,蕴着的却不是笑意,而是狂风暴雨前的乌云。现在的李琇蕥,不是当初的李琇蕥。 “紫荆,你去把那两人找回来。” “这就去办,小姐。” 不多时,紫荆带回了刘妈和玉灼,此时两人面色平淡,见到李琇蕥,无半点畏惧。 李琇蕥冷着脸,集中全身力气,上前扬起手掌,就往刘妈的脸上狠狠呼去。刘妈只感一阵劲风扫过,来不及反应,便顿感脸颊火辣辣的发麻。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扇得刘妈两眼翻白,脑壳晕眩,几乎站不稳,似要倒下。 “疼吗?”李琇蕥面色如常,好似刚刚打人的人不是她一般。 一边的丫鬟玉灼没见过李琇蕥暴力的一面,着实被吓得不轻,没多想地扑通跪下,“小姐息怒。” 李琇蕥悠然坐下,现出气定神闲模样,声音很冷,“我看着很生气?” 玉灼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地点头,继而又摇头,瑟瑟地发抖。 紫荆撇嘴,毫不吝啬地给予玉灼以鄙视,这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她忍不住地插了句嘴,“小姐问你话呢!” “我……”玉灼哆嗦着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这会儿,被扇得头昏脑涨的刘妈反应了过来,黑着脸怒问,“三小姐,老奴做错了何事,你要打老奴?” 李琇蕥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抬眸对视刘妈,“你既然自称老奴,便应该知道你是伺候人的奴隶,要打要杀你,你都要悉听尊便。” 刘妈心中一惊,惊异于李琇蕥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性子变得如此强势,那股子压迫感和威慑力,当真是那个草包废柴三小姐? 可细细想来,人怎么可能一朝一夕之间就变了气质?寻思一番,想着李琇蕥顶多就是装腔作势罢了,于是乎继续据理力争起来,“虽为奴,可却不是不知国法的奴,更不是不知家法的奴。李府的奴,即便要打要杀,也不能私自处置吧?老奴做了什么事情,让三小姐您如此大动干戈呢?” “你自己做的事情,心里清楚!何须我说?!”李琇蕥眼神陡然变坚冰,“这竹篁轩可还有点生气?荒草萋萋,无人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荒院!我娘卧病在床,你不但不贴心照顾,还找别院的妈子嗑瓜子聊天,我们李家也不养这样的闲奴!李家的家规里,我可记得有这么一条,凡疏于照顾主子者,会被打十大板,凡不听命于主子者,会被砍断双手。刘妈,你还要继续和我谈国法家法吗?” “我……”刘妈瞠目结舌,额头冒汗,“我……” 对于李琇蕥所言之事实,无法反驳。这个时候的她意识到,那些个妈子说李琇蕥得宠于老夫人之事,不是道听途说,而是确有其事。她这张嘴,和老夫人说话是甜的,和她说话是带刺的,分分钟刺死人的那种。 为活命,刘妈不得已俯身跪地求饶,“三小姐,老奴做错了,知错了,希望您能念在老奴照料二姨娘多年的情分下,饶老奴一命。您若能饶老奴一命,老奴定生当衔环死当结草,誓死效忠,倾尽全力用心伺候二姨娘。” 玉灼见势,也学着刘妈说话。 “你们说的话,我就一定信你们能做到吗?”李琇蕥依旧面不改色。 刘妈和玉灼心里咯噔,太阳穴突突地跳,唯恐李琇蕥不信她们。 “小姐,老奴拿命担保!刚刚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求您相信老奴。”刘妈拼命磕头,咚咚咚地响得清脆,“求您相信老奴,老奴对天发誓,若所言有假,天罚雷劈,不得善终。小姐,请您相信老奴。” 玉灼不说话,跟着刘妈不要命似得狂磕头。 李琇蕥并不着急赦免她们,冰冷冷盯着两人求饶,直到两人额头磕得发青,她才满意地开口,“既然你们拿命担保,那我勉强继续用你们。” 刘妈和玉灼面色一松。 李琇蕥问:“我娘喝的药,你们知道是谁送来的?” 刘妈回道:“回小姐,这药不是你送来的吗?” 望着刘妈纳闷加郁结的表情,李琇蕥打量的目光更加凌厉。 烧灼人心的目光让刘妈惶恐,在府中多年,敏锐地感觉到铁定是那药材有问题了。 侧头看向玉灼,推搡了一把催促道,“玉灼,当时你是不是也听到说是三小姐送来的?” 第十一章银子买心 猝不及防的推搡让玉灼身体偏移了一下,她稳了稳,无畏地对上那双凌厉如刀的黑目,说起了那日发生之事,说完还往地上磕了一个头,“小姐,刘妈所言不虚的。我们虽然偷懒不干活,但是绝无半点要害三姨娘之心,毕竟三姨娘若真出了什么差池,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刘妈和玉灼所想一样,此话一出,她连连点头赞同。三姨娘再不受老爷宠爱,那也是她们的主子。有些时候很眼红别的姨娘身边的仆人,因为这些仆人总能从姨娘身边拿到大大小小的赏赐,就因为这些个姨娘很受宠,所以底下的人腰也直得很,横得很。 不像她们,跟着个不受宠的姨娘,什么也没有。这样的心理失衡,才让她们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即便这样,她们也从未想过要害三姨娘。 “小姐,请您明鉴!若还不信,可以调查一番。”刘妈向左侧头,仔细回忆那日,“那日在门口说话的声音是一个丫鬟的,听着像是……” 她顿了顿,有些犹豫,“可我不确定……因为开门之后,没有见到人,只看见地上的东西。” “我娘喝下药后,不但不好转,反而精神状态更加不好,你们都看不出来?” “我怀疑过的,小姐,可……”刘妈看向病床上不知何时睡去的三姨娘,难以启齿不已,最后还是嘟囔地低声说道,“三姨娘一直卧榻养病,这病情若恶化,也不是不可能……” 李琇蕥的视线也在三姨娘那里,三姨娘遭此一劫,是因为她。一股怅然之感,油然而生。怎么了?不是希望看到李家不得安宁自相残杀吗? 甑氏命危旦夕,却不忍伤害这样一个女人了。也许……李府当中,甑氏是自己唯一不想伤害的吧! “刘妈,玉灼。” 两人看向李琇蕥。 李琇蕥拿出一对翠花绿湘镯放在桌子上,“这是老夫人赏赐给我的,我赠与我娘,但我代我娘将这镯子一人一个赠与你们。” 刘妈和玉灼面面相觑,难为情地低下头去,对于照顾不周的行为倍感不好意思起来。 “拿着吧!” “小姐。”刘妈红着脸,“我们……就不要了吧。” “你们都拿着,跟在我娘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也辛苦了。这镯子,是心意。”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要就显得做作了。刘妈思忖了下,起身去拿镯子,“老奴谢过小姐,今后定当好生伺候三姨娘,将竹篁轩打理得好好的。” 玉灼紧接着刘妈的话,“小姐,我也会如此。” 李琇蕥微微颔首,示意玉灼去拿镯子。玉灼脸上有了笑意,乐滋滋地将镯子收好。 “今儿发生之事,切不可与他人说起。” “明白,小姐!” 从竹篁轩出来后,李琇蕥全程不说话,紫荆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原本带紫荆出来,是为了借紫荆的眼和口向老夫人表明竹篁轩的落魄。却没想到,遇上甑氏被害一事。这件事情虽没查明凶手是谁,但却能让老夫人知道竹篁轩在水深火热当中。 “紫荆,今儿竹篁轩发生的事情,切不可与第二个人说。草芥人命之事,没根没据,怕会引起府上恐慌不安,对李府名声不好。”李琇蕥故意说给紫荆听。 紫荆微微一愣,顿住脚步,有片刻的滞呆,“小姐,您刚刚说什么?” 李琇蕥将重复原来的话,紫荆眨眨眼,咧开嘴承诺不会说出去。 这俏皮的模样,让李琇蕥更感李府水更深。 眼下当务之急不仅是要有钱傍身打点,更是要有钱给甑氏治病,等治好病了,她再狠狠收拾人!赏赐之物,是不被允许卖掉的,要想弄来银两,还是要去找那个人…… “紫荆,我把手绢落在竹篁轩了。” “小姐,我现在回去给您寻来。” “不了,我自个去就行,你先回褚玉苑。” “好的,小姐。” 支走紫荆后,李琇蕥找了处偏僻之地,展开身躯,想要飞身而起,一跃而上墙壁。 可……飞速太快,整个人如同一条鱼似得直撞了出去。 “砰!” “嗯!” 李琇蕥蹙眉,龇牙咧嘴,原先觉得这身子太弱,飞个墙都飞不过,寻思着补一补身体过后,施展功夫起来也方便。却不曾想补过了头,这一飞,就冲出界了…… 顾不上疼痛感,她双手撑“地”就要起来。当手掌撑起的那一刻,坚硬的触觉席卷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缕杀气腾腾的寒光。 李琇蕥敏锐地对上这道冰冷目光,心里猛然一疼…… 黑发束起,一袭紫衣,澄澈不见底的黑眸眸不含杂质,卓尔不群的英姿气势逼人,棱角分明的脸廓,锐利如剑,恢弘之气让人感觉到深深的压迫力。 竟然又再见他,元君澜! 先帝咸宁十年,她偷偷溜进军营,乔装打扮成士兵站在城墙上时,惊鸿一瞥看见他在战场上驾马厮杀。孤军奋战,以一敌千,随风飘起的乱发拂过那双视死如归,头破血流的狼狈样,即便如此,也抵不住他英勇善战,所向披靡的威风凛凛。那一刻,城墙上的她呆若木鸡,被这男人的飒爽英姿迷住了眼。 只缘感君一回顾,从此念君朝与暮。 自懂事起,只敬慕于她那忠义两全的父亲,以为再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过父亲。可当瞥见那一幕场景时,便感觉天地万物失了色,而自己丢了魂。 元君澜凯旋归来后,自己便一直黏着他,可他却始终不曾看过自己一眼。甚至……在父亲被镇西大将军李修德陷害之时,都没出手相帮。她怨他的冷酷,可有什么资格怨他?自己于他,什么都不是,顶多就是个倾心爱慕他的痴心女子而已,算得了什么呢?哪里值得他和镇西大将军对抗啊! 三里春风三里路,步步春风在无你。 再次重生,这一颗心再不会为他跳动。那些年的痴慕,就当是少不更事,一片冰心爱错了人.今生今世,她愿不再和元君澜有任何的交集,她不想再看见他。 “看够了没有?”冷冷的嗓音如利剑滑过坚冰,“滚下去!” 第十二章死告嘴王 李琇蕥激灵一下,回过神间,才知自己整个人压在元君澜身上。双手摁住的地方,正是他健硕的胸膛。膈应得慌,连忙从男人身上起来,黑瞳闪过嫌恶,“没什么好看的!瘦不拉几!” 瘦不拉几? 这短暂的嫌恶眼光,愣是被躺在地上的男人捕捉到了。峰眉竖起,冷冷地起身。 “你又想来我家?”李琇蕥拍打衣裳,脸色阴沉,“来我家是为了和我爹商量什么坏事呢?” 元君澜歪着头打量她,眉宇一挑,薄唇一动故意反问,“本王倒是很想知道大将军家的三小姐,为何不走大门?” 他这是说她没有规矩! 恼怒地瞪着元君澜,横气十足,“这里是我家,我想爬墙就爬墙,想走大门就走大门,不走大门谁人能耐我何?” 男人一副我了然的模样,下一秒却气定神闲说道:“那本王倒是要去问一问李将军,看是不是李府家的小姐想爬墙就爬墙。” 李琇蕥脸颊狠狠一抽,烦闷地撇嘴,讥讽道:“堂堂摄政王不是应该在朝堂上论国之大事吗?怎么还好奇起别人家的小姐是否能爬墙了?我爬墙之事,值得你浪费时间去和我爹告状?” 言外之意,我爬墙关你屁事?你个告嘴王! 此话一出,男人脸色微微泛青。 见到如苦瓜一般的脸,李琇蕥暗自酣爽,更添油加醋,“也不知道别的同僚知晓摄政王这方面的癖好了,会不会倍感惊奇呀。” 癖好二字读得很重,配上那无遮拦的鄙夷,让元君澜的脸色由青转黑。额头上的青筋凸起,风雨欲来的雷霆仿若要在那一丝不悦里炸开。 李琇蕥傲气地站着,脸上仿若写着“我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你,有种你掐死我”的大字。 反正她不欠他的!别以为他曾经是她暗恋多年的对象,她就舍不得给他脸色!重生这一世,她只为复仇而活。即便爱了又如何呢?他始终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曾经的一心痴恋,也该化作如今的烟消云散,从此分道扬镳,他的悲欢喜乐,她再也不参与。 元君澜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大手伸出,李琇蕥眸光一滞,以为他要揍她。没曾想,他只是勾起她下巴,抬起她脸颊。 他……不是厌恶触碰女人吗…… 那年她练剑,瞥见他后慌了心,乱了神,失意从马背上跌入他怀中,他没有怜香惜玉,而是袖子一挥一把将她甩飞入马槽里,并阴着脸说男女授受不亲! 疑惑于男人突如其来的接触,抬眸便入了那双探究黑瞳,他道:“第一次见我你连本王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今都已知道本王是摄政王。本王听闻李将军家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胸无点墨,目不识丁,今日再次一见,倒是让本王怀疑这些传闻的真假性了。” 李琇蕥耸肩,无所谓地垂眸,故作苦涩一笑,“不知摄政王可听过道听途说这一故事?” 男人反手捏住抬起的下巴,盯住她,“愿闻其详。” “道听途说就是不论真相如何真,经过千人说万口传,都会失真。”一双锐利冷眸清澈不已,“我说得够清楚了?如果够清楚,就放开我!” 元君澜微微一愣,惊觉自己行为的不妥,连忙弹开手。黑沉的脸,煞白地可怕。 李琇蕥无视元君澜,迈开步伐朝目的地方向走,刚走五步,衣领猛然被拽住,还未等做出反应,一个用力后扯,她连连后退。太阳穴凸起,她烦躁低吼,“元君澜,别太过分!” “这世间,只有一个女子能直呼本王的名字,你算什么东西?”男人带着压抑的怒气,手腕一转,再转,再再转,李琇蕥便不转转圈转圈再转圈。她晕眩不已,只觉这男人疯了。 “你疯了!”她声嘶力竭,胡乱挣扎,怒烦之际,差点出手伤他,“元君澜!!!” 斜睨的狠嗔,掠过厌恶,让元君澜恍惚,顿住了手。李琇蕥趁机抓他手,拉过来,低头张口,留下整齐发红的齿痕,隐隐的还泛着血丝和口水。 元君澜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腕上的痕迹,呆若木鸡,他从未遇到如此不雅之女子,竟咬人!关键还往死里咬,痒疼痒疼得难受。 不教训她一下,她都不知道他是北魏人人尊敬的摄政王了! 男人那股子要收拾人的气势,着实让李琇蕥心悸。圆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欲寻个空档跑掉。脚底蹬蹬两下,撒腿子开跑,没曾想男人似乎早已料到,腾飞而起,越过头顶,稳稳挡住她前进的方向。 “好狗不挡道!起开!” “我抓你回去,让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我爹不会教训我的!” “谁知道呢。” “你放我下来,有事好好说,我认错也不是不可以。” “不要!” “……” 李琇蕥惊掉下巴,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男人如此小肚鸡肠?他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喜欢好吗?!真是瞎了眼! 当他如拎小鸡一般将她带到了李修德的面前的时候,她更确信自己不仅瞎了眼,还扎了心。 空寂书房里,因为元君澜和李琇蕥的到来,打破了这一份宁静。元君澜将李琇蕥推至李修德面前,背手挺拔身子,一副寒冷模样。 李琇蕥紧盯李修德,他步入中年,却无半点疲劳之态。骨健筋强,身躯凛凛,大有厮杀战场,以一敌百的威风。宽黑额头下,两道粗横剑眉,一对眼睛正泛着不悦和疑惑地盯着她,大有质问之意。 这是赫赫有名的镇西大将军李修德啊!有武夫之勇,却无满腔正气,心眼小,心肠毒。因着父亲许武晁曾得罪于他,便怀私谗言幼帝,逼得许家被满门抄斩。父亲许武晁出兵西凉,深入险地,几次冲锋陷阵,差点马革裹尸于疆场,用命夺回原来所失的七座城池,却因后丢六城,就被扣上了勾结西凉的罪名,呵呵,幼帝当真无眼,竟轻信李修德这狗贼! 李琇蕥无惧他,不唯唯诺诺。这是自重生李府来,第一次见到李修德。灭族之仇,杀亲之恨,不同戴天! 恨意充斥胸膛,一阵阵地使她气得颤抖,上齿紧紧咬住下齿,恨不得咬碎李修德的骨头,生吞活剥。 似是感觉到李琇蕥不同寻常的狠光,李修德猛地皱眉,压迫力十足地瞥向李琇蕥。李琇蕥快速低头,极力敛尽滔天恨意,再次抬头,清澈眼睛里无半丝杂质,无任何波澜。 第十三章被逼道歉 这让李修德很疑惑,刚刚从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是他的错觉吗?这个一直透明的女儿,不是傻乎乎的吗?如今再见,她哪里还有呆劲儿。 罢了罢了,没心思将时间花费在这个废柴女儿身上,他比较愿意花时间知道摄政王拎着他女儿来府是何意。 紧抿双唇咧开,“李某见过摄政王,摄政王来府所为何事呢?” 元君澜睨了李琇蕥一眼,抚了抚袖子,冷脸道:“贵府三小姐不尊为摄政王的本王,理应论何罪?” 李修德略微一顿,拧眉怒对默不作声的李琇蕥。他垂眸,并不着急回答不敬之罪,而是反问元君澜李琇蕥究竟做了何错事。 元君澜翕动嘴唇欲要讲清缘由,却迟迟发不出声,思究一圈下来,寻思着李琇蕥也没犯多大的错,惊觉自己只是因为她不服气于他,且对他露出厌恶鄙夷之色而恼火而已。李修德见元君澜冷着一张脸不回答,越发好奇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横眉一瞪,严肃不已:“琇蕥,你做了何事,竟犯了这么大的罪行!” 犯了这么大的罪行? 元君澜蹙眉,这不还没就事论事,便下定论了? 气氛异常诡异,李琇蕥出手打破:“父亲,您还没有了解发生何事呢,怎能确信我犯了罪?不妨您听听我和摄政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看向元君澜,“如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摄政王纠错。” 元君澜脸色发僵,倒吸一口凉气,她若说出缘由,会不会显得他很斤斤计较?不由地,脸色更冷了几分。 “父亲,您可还记得我娘甑氏?” 李修德眨了眨眼,似乎陷入短暂的回忆,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对于李琇蕥的生母甑氏,他着实忘得差不多了,竟记不起来她的容颜来。 斜眼瞥了瞥元君澜,李修德嘴硬地说,“你娘是我的身边人,岂能有记得与否这一说?你如今要说的是你如何不大不敬摄政王,而不是问我是否还记得你娘。” “您记得她,我挺感激的,毕竟您是我娘命危旦夕之际,最想见一面的人。若她知道您还记得她,她该多高兴呢……”李琇蕥步步攻心,“不知您是否知道她病了,而且病了许久。冬日临了,更是终日卧床。” 这张出落得越发艳丽的脸庞面无表情,一双黑眸却饱含不甘和愁怨。明明语调很平稳,可听着却让人忍不住泛酸。李修德皱眉凝眸盯着她,却坚持不了两秒钟,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哀思,让他无法直视。 见李修德有所触动,她压住心头的恶心,拧住大腿挤出泪水继续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竹篁轩枯草萋萋,满目苍夷。生了病,没个太医瞧病就罢了,甚至连个郎中都没有,更甚的,无药可喝。我……我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断药而死?这才趁人不在,翻墙去买药,救我娘的命。我娘身份虽不高,可终究是您的身旁人,她今日还哀求我,让我求您去看一看她,她怕她……再也见不到您。沦落到这个地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修德眸光更沉,一缕愧疚悄然掠过,他一心忙于朝政,的确很久没有过问府中之事。这府里的事情都交由自己的妻宋氏打理,却没曾想竟出了这般大的纰漏。 疑惑地问了句,“你母亲不知道竹篁轩的事情?” 李琇蕥摇头。 “她既知道,为何不派太医来诊治?” “可能母亲觉得有我的照顾了,我娘的病就会痊愈吧?……” 李修德黑色瞳仁迸发出怒意,不满于宋氏的打理之道。家丑不可外扬,偏偏被站在一侧的摄政王知道了,这也让他恼怒,却没法对李琇蕥发火。 压住心里两股怒火,他决心护住李琇蕥,朝元君澜作揖道:“小女年浅无知,无意冒犯摄政王。她的过错,源于李某管教无方,李某定当严加管教,还望摄政王看在小女一片孝心的份上,大人有大量,原谅她的过错。” 事已至此,若真把一心救母的女儿推出去受罚,在人前未免显得狠心。千错万错,还是当家主母打理不当之错。不管如何,甑氏到底是他的女人,生死岂能被随便处置?当他这个镇西大将军是吃素的? 元君澜眼角的余光瞥见李琇蕥冷然模样,这会儿,她难道不应该现出期待被谅解免受罚的窃喜吗?想要捕捉到她冰冷冷之外的神情,结果却大失所望。 没趣地反朝李修德做了个揖,正色道:“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李将军,难得贵府三小姐如此有孝,看在她亲亲仁者的份上,本王便饶恕她罢。往后,还望李将军多加教导三小姐。” 说着他看向李琇蕥,“希望三小姐能记住今日本王的原宥。” 李修德盯着李琇蕥,疾言厉色低吼,“还不快谢过摄政王宽恕之恩!” 李琇蕥嘴角狠狠一抽,元君澜,你够厉害。明里暗里讽刺她不知书达理就罢了,还逼得她感激他。 见着眸里现出不满情绪的李琇蕥,元君澜没来由地微勾唇角,他双目注视她,似乎在等着她口中的感谢之词。 李琇蕥的指甲抠入掌心,忽地扬唇笑了起来,仿若天真纯情白玫瑰,“谢过摄政王饶恕之恩,小女子定当铭之于心。” 这笑容不达眼际,幽幽地泛着冷光,笑得元君澜没来由地发憷。明明在笑,却感觉不到温暖,反而感觉渗人得紧。 元君澜干咳一声,“不碍事!” 李修德挥了挥手,“琇蕥,若无事,你便去竹篁轩陪一陪你娘。” 李琇蕥现出恭顺样,低头后退,“琇蕥这便退下去陪娘亲。” 李修德确定李琇蕥的脚步声出了大门后,才开口:“摄政王,不知您是否知道许武晁的副将尧博霄如今在哪?” 听闻许武晁三个字,元君澜的脸上掠过颤动,这颤动也只是转瞬之间,好似从未出现在脸上。 李修德因为许将军的副将尧博霄逃脱一事,夜夜不得眠,吃不下睡不着,火气蹭蹭往上冒,即便寒冬凛凛都无法压住他心口的怒火,家中女眷都不敢出现在他眼前,生怕被迁怒。 如今再见摄政王,他又再次询问,因为当时他派兵抄家之时,许武晁逃脱的方向正是往摄政王府邸而去的。 面对李修德迫切目光,元君澜心中疑惑加重几分。他敛眉,现出淡然样,“李将军,听你这意思是说本王藏匿罪犯?” 第十四章争锋相对 李修德咯噔一下,诚惶诚恐地解释:“摄政王,李某绝无此意,还望您明察秋毫。李某想向您询问的是尧博霄逃离的方向,并非指您私藏犯人。” 元君澜拉长的脸似乎染霜,他倒不觉得李修德在问尧博霄逃跑的方向,“上次不是已经询问过了?这次再次询问是何居心?想让本王蹲牢房?!你觉得本王会包庇逆反逃犯?” 李修德喉咙一紧,双膝发软,差点跪下。可到底是在战场上常年厮杀的人,面对丝毫不内敛,散发杀伐之气的摄政王,最终还是稳住了,“李某绝无此意!” 一双眼睛幽幽地打在李修德谨慎的脸上,“有些话即便没有此意,也会置人于死地。李将军,今后还请慎言!” 李修德心知已经惹怒了摄政王,往后定会没有好果子吃。为了将摄政王的怒气降低,他压住寻人不得的烦闷之意,挤出一抹笑容,赔笑地作揖谢罪,“摄政王所言甚是,李某今日思过,往后定当谨言慎行。” 元君澜唇畔微微弯下,黑眉拧起,那股子威严缠绕周身,甩袖而去之际,丢下这句:“还望李将军记住今日所言。” 李修德沉脸,连忙追上去,拱手作揖:“望摄政王恕罪。” 他的谦卑,未得到回应,元君澜早已扬长而去。 李修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阴鸷眼眸盯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尧博霄身负重伤逃跑,即便追捕的人身手再不好,也一样能沿着血迹找到他。可他朝摄政王府邸方向而去之后,便无踪无息,任是谁都会起疑心。抓不到尧博霄,他如何能睡得着?看来,得要有所行动了。 收回视线,他转身欲回书房,刚走几步脑海猛地晃过李琇蕥声泪俱下的面容,于是闷声朝竹篁轩方向走去。 早晨空气清冷,可宋氏还是雷打不动地送早茶去书房。来到书房才得知李修德并未在书房过夜,而是去了竹篁轩。 宋氏捏紧手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是说忙于处理许武晁逆反一事?怎的有时间去甑氏那将死之人那儿过夜?一直以来他爱去四姨娘邢氏那儿,很少在她的芙蓉院过夜,这她都认了,毕竟男人大都爱邢氏这一类型的女人,她无法阻挡。可近段时间碍于处理政务繁忙都不曾去找邢氏,怎么就去找那奄奄一息的病罐子甑氏呢,甑氏使了什么手段?竟让他于百忙之中去竹篁轩。 克制住心中不满,她忽地想起之前送到竹篁轩的慢性药。寻思着李修地前去竹篁轩,是不是因为甑氏已奄奄一息断气了。 忍不住好奇心,派人偷偷前往竹篁轩一探究竟,传回来的消息是竹篁轩里一片宁静和睦,李修德还为甑氏请来了宫中的太医诊治。 宋氏随手抓起茶杯,面无表情地甩掷在地,瓷器破碎声音仿若叫嚣她不宁的心绪,为她的不满更添几分烦躁。 慢性药到底太慢了! 自打李修德踏入竹篁轩的那一刻起,便心知李琇蕥说的话句句属实,对宋氏处事的冷漠产生不悦情绪。为弥补甑氏,他连着两日在竹篁轩,让竹篁轩的刘妈和玉灼好生高兴。 李修德一连两日歇息在竹篁轩的消息,也被其他姨娘知晓了,心里不免吃味。 这不,四姨娘见到了要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李琇蕥,便开始冷嘲热讽了起来。 李琇蕥循声望去,只见一妇人翩翩而来,柔桡轻曼,妩媚纤弱。其肌肤细润如白雪,一双慧珠晶莹剔透,赤红小嘴若樱桃。最惹眼的还是她那随风飘起的细发,几缕乌丝掠过香腮,调皮地滑过丰满的月匈脯,风情万种说的也不过如此。 此妇人正是被李修德宠爱的四姨娘邢氏,她仗着李修德的宠爱,平日没少欺负人。 “我还以为这是谁呢,原来是甑姨娘的女儿呀。”邢氏的嗓音似笙,音色清晰透亮,“琇蕥,你娘身子骨近来应该好了许多吧?不然,也伺候不了你爹就寝。” 李琇蕥唇畔蕴着淡然,丝毫不为邢氏带着酸味的话语影响,“琇蕥见过四姨娘,承蒙四姨娘关心,我娘身子骨自父亲请来宫中太医诊治之后,好多了。” 邢氏微微一怔,惊讶于李琇蕥惊人的变化。李琇蕥以前见着她,都是避开走的,更谈不上从容说话。上次锦柔回来说起李琇蕥讨老夫人欢心得赏之事,自己还纳闷呢,如今见到,便心知眼前之人确有这本事。 虽长了点本事和心眼,但在她面前,李琇蕥还是太稚嫩了。 邢氏扬起笑容,现出无辜神情,柔声说道,“你父亲心地极好,看在你娘病重卧榻,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去探望你娘亲。想来你娘亲这辈子也幸运,当上姨娘后再也没刺绣了,这下人的活儿,她应该忘却许多罢?” 每一句根根带刺,可李琇蕥也只是淡然地笑着反击,“四姨娘,您也很是幸运呀,虽没有生到男孩,可却有两个女孩啊。四妹性子温和聪明,五妹性子活泼好动,多好!将来,她们寻得好人家了,你便可以当外祖母了呢。” 外字,李琇蕥咬得奇重。 “你说的什么话?”邢氏的肩膀颤抖起来,厉色瞪着李琇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柔情万千。 李琇蕥身后的卉儿和紫荆眼里闪过惊慌,要知道四姨娘一直都想要生男孩子,却一直未能得偿夙愿,为此不知道暗地里花了多少重金,做了多少能够实现生男孩子愿望的傻事。 可无论如何折腾,她都生不出来孩子,更别提是生男孩子了。生不出男孩是四姨娘的逆鳞,没人愿意去触碰的。 卉儿和紫荆忍不住冒汗,担心地看向自家主子,却见李琇蕥依旧笑着,眸里无半丝惧色。 这种一招致命反击的感觉,简直不要太激励人的战斗欲。一开始本打算暂时不与邢氏起冲突的,不曾想邢氏撞了上来,既然如此,那她也不怕和邢氏起冲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十五章幕后之人 “四姨娘,我刚刚说的您没有听到?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再复述一遍?”露出两排洁白牙齿,李琇蕥纯情地笑着,“四姨娘,我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呢,您也是去给老夫人请安的吗?这时辰不早了,要不,一道儿走?” 邢氏上齿紧紧咬住下齿,干巴巴地地抽起脸颊肌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嘴巴厉害没用,承得起宠才是真本事,小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 “自然是承得宠的,不用担心。”李琇蕥微微低头,“多谢四姨娘的指教。” 邢氏冷哼一声,带着妈子丫鬟越过李琇蕥,在邢氏擦肩而过的那刻,邢氏露出一抹“你给我记着”的仇视眼神。 李琇蕥不为所动,抿唇耸了耸肩膀,紧随其后。 “小姐,这四姨娘惹不得。”紫荆提醒。 “无碍。”李琇蕥无惧。 从琉璃院回来,李琇蕥并未回褚玉苑,而是往竹篁轩的方向走。 踏入竹篁轩,那股萧条之感已然没有。 李琇蕥刚进院子,刘妈兴冲冲地出来迎接,“小姐来了,老爷刚走呢,您要来早一些,便能见到老爷了。” “……”她可一点儿都不想见到李修德! 李琇蕥淡淡地跨过门槛,进入甑氏的卧房,见床上的人儿早已闭眸,胸口均匀地起伏着,压低嗓音问,“刘妈,我娘何时睡下的?” “老爷让二姨娘喝完药没多久便睡下了,老爷见二姨娘睡下,这才离开的。” “煎药之事,让我来做即可。”自上次发现慢性药一事,李琇蕥早决定了亲自熬夜,不假于他人之手。 刘妈察觉到李琇蕥的担忧,忽地想起慢性药一事,顿时神情凝重起来,翕动双唇欲言又止。 见刘妈这般神情,李琇蕥微微蹙眉,“我煎药有什么问题?” 刘妈立马摇头,“小姐亲自煎药,是出于一片孝心,哪里来的问题。” 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将前日所经之事的狐疑给说了出来,“小姐应该还记得上次有人借由您的名义送药一事吧……那日我听到的声音,前日又出现了。我循声暗自走去,见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春竹,便警觉地躲在一处静看她的动静。只见她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的。没多久,就偷偷溜出了竹篁轩。” “春竹?”心知是大夫人动的手脚,所以听到刘妈的话,她并没有很激动。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春竹这丫鬟身上,这名字有些熟悉,仔细回想这才想起先前春竹受宋氏命令拿衾被来褚玉苑,“原来是她啊……” 刘妈重重地点头,“就是她!” “她有没有潜入房间?” “我和玉灼当时都在,她顶多就在外面转悠,没有进入房间。” 李琇蕥放心不下,唤玉灼将太医给的药拿来给她。宋氏善妒,李修德百忙中连着两日在竹篁轩,她绝对心怀不满。之前的慢性药自己早已丢掉,甑氏的病没有恶化,她心里估计着急,派人来打探了。 开口嘱咐刘妈和玉灼,“你们俩人定要寸步不离二姨娘,饭食务必用银针试,如发生状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刘妈和玉灼点头,应道:“小姐,我们知道。” 李琇蕥一系列措施让宋氏无从下手,这样的挫败感让宋氏更觉死里逃生后的李琇蕥变化之可怕。虽然很想再次害甑氏,可是瞧竹篁轩的防备状态便知李琇蕥留着一手呢,贸然行动势必被抓到现行。决定下毒药,施行一招毙命之际,对付甑氏母子不仅仅是想要帮着自己女儿出气,更是为了自己出气! 这甑氏真当生了个好女儿! 宋氏嘴唇勾起,蕴着一缕阴冷,齐齐策策得令人发憷。 甑氏在李琇蕥精心保护下,一条命算是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凹陷下去的蜡黄脸色,渐渐丰腴红润,精神状态也比从前要好。李琇蕥悬着的心,缓了下来,去竹篁轩的次数减少了下来。 她将时间花在了锻炼、习武上,白天负重跑步,晚上习武。这具身体养了这么多天,结实耐用了不少,习武起来不再跟不上体力。 围着墙角负重跑步是每日必备功课,李琇蕥的做法让她身边的丫鬟无法理解。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是应该学习琴棋书画吗?怎的老围着墙角跑来跑去?跑得大汗淋漓的,汗水都结成冰渣子落入棉袄当中了呢。 卉儿歪着头,百思不得其解,嘟囔嘀咕。跑了三十圈回来的李琇蕥见了,闹趣地绕到卉儿后面,哈地一声吓唬卉儿,卉儿肩头一颤,尖叫出声,大惊失色。 捂着胸膛,惊魂未定地看着李琇蕥,呆愣愣开口:“骇死我了。” 李琇蕥叉腰,嘴角挂着得逞笑容,“让你嘀咕我,以为我听不到?” 卉儿一副恨踢不成钢样,“我的小姐啊,您可长点心吧!有那时间就去学学琴棋书画去,可别在这天天围着墙角转悠了。再过两年,您就要及笄出嫁了,不能没有一点儿拿手的手艺啊……” 李琇蕥露出洁白牙齿,满不在乎,“没有一点儿手艺才好,这样就不用出嫁了,相夫教子的生活太枯燥,没意义。” 卉儿急了,“小姐,瞧您说!女子不嫁人,要当一辈子的老黄花吗?女子得有归宿才行,不然要被人笑话。再者,您就不想摘掉北魏第一废柴的称号吗?您若是继续担着这个称号,寻夫家可就有些难了。您现在开始利用两年时间学习琴棋书画,摘掉这称号,各家的少爷任您挑嘞。” “……”李琇蕥汗颜,“卉儿,你这心操的!” 不理会卉儿的喋喋咻咻,径直走入房间,握住茶柄倒茶喝。还真别说,这屋里确实比外头暖和,脱下衣裳,抖了抖冰渣子,将衣裳挂在暖炉旁。 待衣裳没有湿感后,她便打算去陪老夫人。 去往琉璃院的路上,但闻得阵阵莺语声,声声婉转,余音绕梁。 李琇蕥顿住脚步,一双眼睛盯住不远处的书斋。跟在身后的卉儿盯着李琇蕥的背影,寻思着李琇蕥估计不会去书斋,毕竟一直以来都对这些玩意不上心。 “卉儿,今儿谁来府上了?” 第十六章锋芒毕露 “小姐为何这般问?” 李琇蕥微微抬头,扫向书斋门口的侍卫,“这侍卫穿的衣服,可不是李家的。” 卉儿顺着李琇蕥的目光看去,见着侍卫熟悉的面孔,很是肯定地说:“小姐,陈王来了。” 元铉行? 自打先帝驾崩幼帝即位开始,元铉行连同其他的皇子都被分到了分封之地。元铉行当年获封的地方为陈,因此被称为陈王,年方二十三。 对元铉行的了解,全来源于自己的父亲。曾听父亲说过陈王此人性子冷然,不善拉帮结派,在朝中孑然一身,一点儿都不乐意参与党派纷争,是个不可多的的集智谋和聪慧于一身的人才。可越是愿意待在清水当中的鱼儿,就越是有问题。 虽然有耳闻,但是基本没有接触,今儿恰巧遇上了,那就会一会吧。 “卉儿,你不是想要我去学习琴棋书画吗?今儿恰巧经过,我们就好生去学一学。” 卉儿两眼冒光,兴奋不已,“小姐,您开窍啦?!这琴棋书画呀,您早该学了。” 李琇蕥:“……” 自李琇蕥带着卉儿踏入书斋的那一刻,载欢载笑的氛围瞬间凝固。最先注意到李琇蕥来的是陈王元铉行,紧接着是李芊娇、李锦柔和李嘉婷。 陈王一袭深蓝色朝服,身材修长,面容端正,神采奕奕,眉眼之间带着与生俱来的金贵。他的背脊挺得很直,宛如坚韧的莽树。见到传闻中的草包李琇蕥,并未露出鄙夷神情。神色和睦,微微勾起唇角,似乎表示欢迎李琇蕥的到来。 “小女李琇蕥见过陈王。”李琇蕥不卑不亢,举止得体地曲身对着陈王福了福身体。 “你就是李琇蕥?”陈王眼里闪过匪夷所思,有些惊奇地打量眉眼淡笑、自然端庄站着的女子。 李琇蕥含笑点头,眼神里无半点波澜,对于陈王的反应,李琇蕥算是心知肚明的了,毕竟当初的李琇蕥确实很难上得了台面,见到长辈或生人都怯怯的。 李琇蕥的落落大方,更让陈王怀疑外界传闻的真假性。看李琇蕥的眼神,多了几许趣味。 “陈王,您认识三姐呀?”李锦柔张大眼睛,故意惊奇起来,“我这三姐在外头如此有名气了吗?” 陈王脸上闪过尴尬,不得不说,廊坊里一直传闻李家二女之故事,只不过这李家三小姐名声大噪不是因为才华和美貌并存,而是因为呆头呆脑,愚不可及,琴棋书画无一样精通,一点儿大家闺秀气质都没有。 一旁的李芊娇眸里泛光,解恨地盯着李琇蕥。而站在李锦柔身边的李嘉婷则是一脸怅然,满是歉意地朝李琇蕥点头。 此时此刻的气氛十分冷凝,只听到陈王干咳一声。他瞥了李琇蕥一眼,思忖了一下,决定给李琇蕥面子,“五小姐,我和三小姐先前见过。” 李锦柔脸色刷地变青,难以置信陈王维护李琇蕥,她眸里带狠地撇向淡定从容的李琇蕥,“三姐见过您?呵呵,据我所知的是我三姐一直都没有机会参加宴会的,也不知道是在哪见到的呢。不过不管如何,我三姐能见到身份如此尊贵的您,是她的荣幸了。” 李嘉婷移动莲步走向李锦柔,拉住她的衣袖,眼神示意不要再为难李琇蕥。可李锦柔根本不愿意放过李琇蕥,暗自推开徐李嘉婷拉住衣袖的手,给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警告李嘉婷别管闲事。 李嘉婷无奈退至一边,李锦柔如此,让作为她亲姐的李嘉婷心里浑然不是滋味。 “不知陈王可否知道我三姐为何没有机会参加宴会?我给您说一说原因,不知陈王是否愿闻其详呢?”李锦柔笑得畸形,自言自语,“我这三姐啊,琴棋书画,没一样会的。父亲和母亲为了维护李府面子,才不让我出席重要宴会。” 陈王垂眸,脸上微微闪过不悦,他不喜女子咄咄逼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芊娇见到陈王蹙气的眉头,便知陈王不悦了,这时她才出来当善人,“五妹,家丑不可外扬!三妹某些方面做得不是很好,我们应该要理解,要宽容,不是每个人都十全十美的。” 李琇蕥勾唇冷笑,真想给李芊娇鼓掌,这不该说的都说了,这不该当的好人全给她当了……当了婊子还能不知羞耻的立牌坊,这份勇气,当真可嘉! 真当此刻站在面前的人好欺负? “大姐所言极是,人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即便是闻名于天下的您,也无法做到任何事情面面俱到,让每一个人都喜欢你。”既然这么喜欢贬低别人抬高自己,那就尝一尝被废柴超越的感觉吧,“大姐,这里的哪一幅画是你画的呢?” 众人将视线移到画卷上,又将视线定格在李琇蕥的脸上,透出浓浓困惑。李锦柔嫌恶地撇嘴,“三姐,大姐画哪一幅画,你管不着吧?” “自然是管不着的,只是想要品一品画卷。”李琇蕥不顾众人咋舌的眼神,径直走到一幅松树图边,“这幅应该就是大姐画的吧?!” 陈王和李嘉婷皆是一愣,惊讶于李琇蕥的眼力劲儿。 李芊娇和李锦柔双双蹙眉,觉得李琇蕥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瞎猜猜中而已。 “大姐,你这悬崖画得很好。” 李芊娇不屑撇嘴,不懂装懂!根本就不需要废柴的阿谀奉承! 李锦柔接李琇蕥的话,“大姐画得好,还用得着你说?” 李琇蕥露出浅笑,说的话杀伤力十足:“也就悬崖画得好,其余的,还欠火候!” 李芊娇脸色凝固,压住蹭蹭往上冒的火气,话里有话道:“还未曾知道三妹有鉴画的能力,今日倒是得好好地听听三妹的评价了,还望三妹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可别浪费了陈王和众姐妹的时间。” 李锦柔助攻:“大姐,李琇蕥连画小鸡啄米都不懂,何有鉴画能力?这画卷最应该评的是松树,而不是松树下的悬崖,有的人就是喜欢装腔作势,自以为是,不用浪费时间在这种人的身上,我们继续作画罢。” 李琇蕥不为所动,轻启红唇:“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长在悬崖上的松树,承受狂风,树干迎风扭曲,纹理粗糙,作画笔法理应苍穹古朴,而非细致薄弱。” 李琇蕥拿起笔,寻了空白卷纸作画:“大姐所作松树,典丽而古艳,失了笼聚云气的心志和傲骨。松树选择于悬崖峭壁茁壮伸长,承受着冰霜凝寒,绝对有‘定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的壮志。大姐,你认为我所言如何?” 李芊娇盯着画卷,暗自狠狠捏了捏手绢,静默不语。 李琇蕥用墨笔勾勒山的轮廓,峰峦迭起,万仞千山上,一颗山野古松枝干粗大,张牙舞爪地直插云霄,与劲风对抗。那置之死地而后生,无惧无畏的奋发强大战力,让见者叹为观止,为之震撼。 第十七章直接打脸 李芊娇侧眼看向一旁的陈王,陈王盯住画卷目不转睛,流露出多这幅画的赞叹。他道,“此画意境深远,用笔遒劲,松枝风骨浑然天成,与峻峭山峰兼容并包,作画者的心胸得多壮阔,为人得多聪慧坚韧,才有这样的领悟和超脱?任是赫赫有名的画师,都得甘拜下风!此画,绝了!” 他看向李琇蕥,目光奕奕,笑了起来:“三小姐匠心独具,深藏不露啊!本王今日能亲眼见三小姐作画,实属好运!不知这幅画卷,可否赠与本王?” 李琇蕥耸肩,无所谓地道:“陈王见笑了,我也不过是乱描几笔。这画想要就拿走罢,还愿陈王不嫌弃是草包所画的才好。” 陈王摇头,细致地收起画卷,“三小姐谦虚了,能画出这幅画的你,哪里会是草包?!外界传言真真假假,听听最好,眼见为实,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李将军得女如此,夫复何求?你就是李府的骄傲!” 李琇蕥和陈王都重重给了李芊娇打击!她脸色绯红,感觉受到凌辱,手帕绞成一团,皱巴巴的! 李锦柔的脸色也不好,她看着李琇蕥的眼神,就跟看到鬼一样,无法理解曾经的草包摇身变成出神入化的画手。 李琇蕥故意闹李芊娇:“大姐,我应该不算李家的家丑了吧?” 李芊娇面部肌肉狠狠抽动,美眸染上烈火,似要烧得李琇蕥灰飞烟灭。李琇蕥这贱人怎么敢公然和她作对! 忍住喷涌而出的怄火,她努力挤出笑容,“三妹,姐姐从未觉得你是我们李家的家丑,先前的话,只是误会。” “误会啊?”李琇蕥笑得灿烂,“还真应该是误会,烦请大姐下次可要谨言慎行了。” 李芊娇梗住脖子,恨恨地看着李琇蕥,“三妹,我不需要你教我如何做人。” 李琇蕥不以为然地耸肩,“我没有教你如何做人,毕竟你是人,不是野猫野狗,怎么可能不会做人是吧?大姐,我只是单纯的……” 她笑容清冽,“想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比你厉害的人,大有人在,比如我的绘画艺术就比你更上一层楼。” “你……”李芊娇眼睛瞪得大大的,“你……” 无法接受被一个草包超越的心情,让李芊娇差点没晕厥过去。这样的憋屈感,让她恨不得当场掐死李琇蕥。李锦柔快速走到李芊娇身边,扶住李芊娇的手臂,恶狠狠看向李琇蕥,“你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真当以为自己超越了大姐?也不看看真实的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琇蕥但笑不语,陈王弯下唇角,淡然地看着李芊娇和李锦柔,莫名地涌现一股失望之感。 “大姐,四妹五妹,你们继续画画吧,我还要去伺候老夫人呢。陈王,告辞。”临走之前,李琇蕥故意往李锦柔心头上扎针,“对了,五妹,你让我别忘记自己的身份,我铭记在心了,还望你,也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李锦柔倒吸一口气,气得跳脚,就想要冲上去打李琇蕥。就在这个时候李嘉婷走到李锦柔身边,用着只有李锦柔能听到的声音说:“今日在陈王面前失分寸,丢了脸,不是你想要的,不要总被人利用,妹妹。” 李锦柔怔了怔,随即甩开李嘉婷的手,黑眸闪过鄙夷,用眼神警告她亲姐别多管闲事。 李琇蕥注意到这两姐妹的小动作,淡淡地笑了笑,转头离开了。这李嘉婷还是蛮懂得做人的,就是这个李锦柔烦人。这李家的人,一个个的还真是有趣,可惜了,这些有趣的人,她都不会让他们有好的下场。 黑眸咻然变冷,那如枯井一般的幽亮,泛着诡异渗人的压迫感。她朝着琉璃院的方向往前走,后面的丫鬟快速跟上。 就在李琇蕥离开之后,陈王也离开了。李芊娇泄愤地将自己画的画卷全部撕掉,将绘画用具砸得稀巴烂,怒吼道:“那贱人碰过的东西,我都不想再要了,给我丢掉,立刻!” 李嘉婷无奈地摇了摇头,偷偷溜走。李锦柔不知所措,为难地看着李芊娇,她可不乐意伺候发怒的李芊娇。于是乎,也找借口离开了。 “通通给我滚,你们这些下等的庶女,要多远滚多远、”事实上,李芊娇和她母亲一样,一直以来丢看不起庶女的,即便是李嘉婷和李锦柔,她们一样不放在眼里。让李嘉婷和李锦柔的日子好过,也不过是她们的母亲邢氏深得李修德的宠爱。 也不是不想弄死刑氏,只是留着大有用处,虽心烦意乱,还是忍受这邢氏蹦跶。至于李锦柔和李嘉婷,一样是有用处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每一步都好像踏在李芊娇的心上,让她更加的烦躁。撇眼看向其余的六个丫鬟,她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恶狠狠就对着人丢去,“愣着做什么?” 丫鬟们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地,惊慌失措地低着头。她们逆来顺受的模样,让李芊娇心里更不是滋味。李琇蕥啊李琇蕥,你在湖里死掉不好吗?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活在阳光下?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绘画艺术如此精湛绝伦了?隐藏自己的绝技这么久,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不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只要让她烦心的人,她通通都想要毁灭。绝美脸庞爬上狰狞神色,李芊娇就像是扭曲的野兽,看得人心惶惶。 李琇蕥在琉璃院里,精心伺候老夫人。 老夫人坐在软塌上,微微合眼,神色容寂。李琇蕥则是坐在她的身侧,细心地调制茶水。 魏嬷嬷看着李琇蕥,越看心里越是满意。这府上的小姐,无人和三小姐一样用心伺候老夫人的。大小姐为了不早起来请安,总是假装抱恙。其他的小姐,即便来了,都不做事,等着琉璃院的丫鬟伺候。就只有三小姐想着法子,真心实意地老夫人开心。虽说三小姐有为了得到庇护的原因在,可更多的原因还是出自于孝心罢。 李琇蕥抬头,便与魏嬷嬷的视线交接,露出一个暖心笑容,继续低头调弄茶水。就在这时,魏嬷嬷才注意到茶水的不同寻常。 第十八章树大招风 魏嬷嬷惊讶地上前仔细观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惊喜地对老夫人说:“老夫人,三小姐的手可真精巧,这茶水都实在好看。” 老夫人悠悠然睁开眼睛,李琇蕥别有用心地端上前,目光清澈:“祖母,您瞧瞧。” 老夫人定睛一看,一副素雅青山绿水图,荡漾在茶杯里。她凝眸看着李琇蕥,眼里满是探究,“这是你泡的茶?这技艺,如何学的?” 李琇蕥镇定自若,“祖母,我不曾和谁学习过,因为无人教导我。这泡茶的技艺,是上次摄政王来家里,父亲招待他的时候,我看到茶水便自己回去究学来的。” 她露出尴尬地笑,“偷偷练习了许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泡得好不好,希望祖母不嫌弃我学艺不精。” 李琇蕥的解释,打消了老夫人的疑虑。 魏嬷嬷扬唇给李琇蕥说好话,“这三小姐就是用心,别人都未必能这般用心去学习技艺来伺候老夫人呢。老夫人的福气,也有三小姐的一份孝顺。” 这一番话,让老夫人微微笑了起来。老夫人很给面子地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魏嬷嬷期待不已,心里希望李琇蕥泡的茶老夫人喜欢。 老夫人抿了一口后,许久都没有说话。淡淡的绿茶味,陪着芳香的桂花味,有种山雨欲来的口感。山水景色,没有因为波澜而有所改变,茶杯里的画,安然地呈现它的秀美。心里边,不得不折服于李琇蕥的变化,可面色上还是淡然。 老夫人放下茶杯,“琇蕥,这技艺练习了多久?” 不等李琇蕥回答,卉儿最先说了,“小姐每天都练习的,还总和我和紫荆说,要让老夫人喝上最好看的茶。” 李琇蕥佯装不悦,沉脸怒斥卉儿:“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有没有规矩?” 老夫人眨了眨眼,“琇蕥,无碍。” 她拉住李琇蕥的手,“你这孩子是越来越乖巧懂事了,今儿午膳留下来用膳罢。” 李琇蕥点头。 卉儿兴奋不已,拼命地压制住自己狂喜的心情。老夫人一心向佛,想来食的都是斋菜,若不是重大场合,她一般都不出席。能和老夫人在同一块儿用膳,这是府上多少小姐少爷渴望之事,这是何等荣誉之事。 李琇蕥自是深知这点的,只是她很平静。她重生后所做的每一件事,目的性极强,不是有益于自己的事情,都不想要做。讨好老夫人,一直都是计划内的事情。庶女的身份,让重生后的自己做事诸多不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需要借助的势力,都得万分讨好,只为了能先在李府里活命。只有活着,才能一步步地做好复仇的事情。 李琇蕥在琉璃院用膳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府里,一个个都震惊于老夫人对李琇蕥的态度。嫡女都没有的待遇,竟然被一个庶女占据了,说出去,简直让嫡女的面子大大的损害,这样做,老夫人有没有考虑过嫡女的感受呢?其他人都没有想到,一向不偏不倚,很少和子孙接触的老夫人会这般偏爱李琇蕥。其他姨娘都借着这个机会让李芊娇不舒服,底下的碎嘴丫鬟说的话,被刚好路过的李芊娇听到了,她直接把丫鬟丢到柴房里关着,不给吃不给喝,最后竟将丫鬟活生生地饿死了。 丫鬟死了,李芊娇还不泄愤。她无法理解老夫人做的事情,更猜不透老夫人的心思。对比上次老夫人派遣紫荆到褚玉苑伺候李琇蕥之事而言,她更在意这件事情,更不满于老夫人。嫡庶有别,老夫人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三番几次的活成了笑话,当她这个嫡女是摆设吗?李琇蕥,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让我不好过,我必须要让你付出代价,这一次,就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牡丹般的容颜,现出仇视,让这好看的面容,徒增了几分戾气,怪异得很。 几日过去,李芊娇开始有所动作。她派遣她的丫鬟来到褚玉苑,借由泛舟游玩一事,请李琇蕥去交心交心。 卉儿告诉李琇蕥,让李琇蕥不要去,李琇蕥湿淋淋苍白着躺在冰冷地上的画面,她至今难以忘记,生怕李琇蕥又重蹈覆辙。 李琇蕥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淡然自若,直言卉儿担心过头了。换上衣服后,便去赴会。李芊娇若是不整出点事情,自己还担心呢。越是折腾事情,就越是开心,李府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都要付出代价! 泛舟的地点是在李府的花园,这花园的风景很是秀美,完全取材于大自然,园中以山水地貌为基础,力求做到与自然高度和谐,传达出高雅文艺的境界。这花园,左边的建筑物和右边的不尽相同,造园人似乎不愿讲究对称,避开了传统的视觉。 李琇蕥今日的穿着很是素雅,发髻用简单的银钗别住,一袭浅绿色竹子花样棉袄,高挑的身材,得体的姿势,宛如游走在画中的伊人。 湖面波澜不惊,小舟平稳地飘荡在湖中央。这小舟很是精致,一共有八扇窗,每一扇窗上都刻有文字和图画。文字勾画了了,好似蚊子一般细小,不难知道打造这小舟的人的匠心独具。这艘船,李琇蕥再熟悉不过。因为当初落水,就是因为甑氏无钱治病,特来求李芊娇救命,结果打扰了她的雅兴,才被推下水了。一个不受宠的处庶女,一条如蝼蚁一般的命,哪里会有人在乎呢?不过,也就是真正的李琇蕥离开了,自己才能重生,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李修德所做之事,苍天不容,所以让她许善御重生成为了他的女儿,向他讨债来了! 小船上的人似是看见了李琇蕥和紫荆,舟子便划动船桨,朝岸边一点点靠拢。 “小姐……”在登船之际,紫荆突然说,“树大招风。” 李琇蕥脚步顿住,勾唇笑了笑,“问心无愧便好。” 第十九章别有用心 果不其然,紫荆的确很聪颖。也正是如此,才要带她来,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不用过于担心,也许大姐只是单纯地请我来喝茶的而已。”李琇蕥迈步,“上船罢。” 紫荆欲言又止,还想要说些什么,见李琇蕥去意已决,便将欲说之言咽下肚子,紧跟在李琇蕥身后。 船上除了划船的四个舟子之外,还有李琇蕥和她的六个丫鬟以及李锦柔,李锦柔身边没有带着丫鬟。李芊娇的发髻和以往不同,她今儿梳的是缕露髻,青丝倾泻而下,斜着别着一根镶珍珠的金簪,飘飘然笑着的样子,美不可言。她手里拿着暖炉,再见到李琇蕥后,便放在了桌上。她热情地招呼,“三妹,你可算来了,我和五妹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呢。” 李锦柔哼唧出声,“就是,等你等这么久,动作慢吞吞的,真烦人。” 李琇蕥看向李锦柔,只见李锦柔才身着藕荷色的棉袄,棉袄左上方绣着荷花,浅浅的荷叶给人一种肃静之感。不得不说,这李锦柔还是挺好看的,说不上美艳,但能称得上是清秀,只是有些显小家子气了些。倒是李芊娇,大方优雅,一颦一笑,都是嫡女本范。最可怕的莫过于对比了……就在这时,李琇蕥才敏锐地意识到宋氏的别有用人。 “五妹,难得你三姐赴约出来游玩,大家出来玩,可别坏了好兴致。”也不知是紫荆在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李芊娇今儿的态度出奇地平和,“三妹,五妹说话可能有些唐突,你可别放在心上。坐下喝茶吧,这茶是我大哥寄回来的,甚是好喝。” 听到大哥两个字,李琇蕥神色猛变冷,忘不掉,李凌云带兵杀入许家的残酷模样。他就是那个丢下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母亲自刎在火海中的男人。呵呵,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残忍的行事手段,多像李修德。作为大房唯一的男丁,若是没了命,对李修德应该是一个很大的打击罢? 舒展了一下手掌,李琇蕥陷入了沉思,这一双手,定要将李家搅成稀泥不成。李修德珍重的,全部都要毁掉,让他尝试痛彻心扉的滋味后,再解决掉他。 “三妹,怎么了?” 黄莺一般的嗓音,将李琇蕥拉回,李琇蕥面上应承着坐下,“大姐多虑了,今儿天气极好,我又怎会因为他人而破坏好心情?这茶都没了热气了,怕是凉了,我就不喝了。”鬼知道有没有往茶里下药没有,李芊娇仗着嫡女身份,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李芊娇吩咐丫鬟,让丫鬟端上热水。丫鬟动作谨慎,重新泡了一杯茶。李芊娇将茶杯推到李琇蕥跟前,“三妹,慢慢地品尝吧,可不许浪费这么好的茶叶。我们呀,一边慢慢品茶,一边好好说说话。上次你画的那幅画,我回头想了想,的确画得很好,今儿啊,我和五妹特意好好邀请你泛舟,好生听取你作画的经验。” 李琇蕥盯着茶水,李芊娇就是一定要她喝下这杯茶就对了。也许这次泛舟不是故技重施……而是下毒害人啊。这杯茶下肚,这命估计就交代在这儿了。 在李芊娇期待的目光下,将茶杯移到桌子边沿,“大姐,这茶水未免太烫,我等一会儿再喝。” 李芊娇的黑色瞳仁暗了暗,“这样啊,没有关系……” 李锦柔冷笑,“爱喝不喝,好像人求你喝好茶似的。你那褚玉苑,可没有这样的上等好茶!” “大姐,我劝你对人不要掏心掏肺的好,有的人可不识好歹,不会领情的。”说着,伸手就拽过李琇蕥的茶,“嫌烫不喝,我喝便是。” 李锦柔仰头,就要一饮而尽。李芊娇容颜大变,咻地站起身,拉住李锦柔的手腕。这一拉,便让李锦柔手中的杯子溅出了水,一时间洒在了手上。 李锦柔倒吸一口气,蹙眉看了李芊娇一眼,“大姐,你莫不是故意的?” 李芊娇拉住李锦柔的手,查看发红的皮肉,“大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那你……”李锦柔撇了撇嘴,依旧心有不甘,“你突然一下拉住我手腕干嘛……” 李琇蕥沉默地看着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管怎么样,这茶喝不成了。若是李芊娇还执意让她喝下这杯茶,那么可想而知,这李芊娇的智力低下了。 安抚好李锦柔后,李芊娇笑盈盈地挤开热络,“三妹,你也喝一杯。” 李琇蕥无奈地摇了摇头,李芊娇真是闺房女子,见识太短,阅历太少。即使使手段,都是用最低等的,和她那个搅动李府的母亲相比,何止差了几个稍逊风骚。 “盛情难却呀,大姐这般努力地让我喝下这杯茶,我若不喝,大姐怕是不会山白干休。”李琇蕥话里有话地拿起新茶杯,摇晃了下,就是不喝下,有意扯开话题,“不知道大哥近来如何了呢?” 李芊娇不爽李琇蕥不喝茶,心里隐隐的察觉李琇蕥知道了她的计划。听李琇蕥说起她大哥李凌云,便故意便自豪地笑了笑,“我大哥虽忙于公事,但过得很好,皇帝很重视他。父亲说,等大哥弱冠之后,便请求皇帝让大哥升职。我大哥以后可是要做大事的人,你见到他,务必恭敬,不然他让你好受。”虽然有可能过今儿李琇蕥就没命,可还是想要说一说。 李琇蕥也勾起了唇角,笑意未达眼际,“挺好的,还希望大哥出门在外,小心为好。外边人心险恶,大哥涉世未深,可要小心一些。” “这说的是人话吗?”李锦柔撇嘴,不满地瞪李琇蕥,“大哥比你成熟稳重,又是干过大事的人,用得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地担心?” “大哥做了什么大事呢?”她记得李凌云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人,徒有满腔为官抱负,却无半丝为民之心。 “知道许家吗?”李锦柔一副你应该不知道的模样,“许家勾结外敌,被皇帝抄家处决了,去许家解决奸臣,你说大哥厉不厉害?” 第二十章恶有恶报 李琇蕥的手微微颤抖,心止不住地颤凛,坚冰一般,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寒气。她嗖地一下站起身,扬起巴掌,一股劲风仓促地掠过李锦柔的脸颊,就在这个时候,李锦柔一下子尖叫出声,可那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李芊娇怔了怔,第一次见到李琇蕥发怒的模样。不知为何,见到李琇蕥生气的模样,心里会莫名地涌现害怕。那如恶鬼一般吃人的眼神,到底是为了什么?李锦柔也没有说错什么话啊。 李锦柔唆唆哆哆地躲到李芊娇身后,生怕李琇蕥真的打脸。这张脸,她可是日日保养的,可不能出差池。李琇蕥浑身戾气,那股子能豁出去命来杀人的模样,让李芊娇心悸,更让李锦柔吓得脸色发白。刚刚的动作,即便收了,可任是谁都知道,她原本的动作就是要打李锦柔的。 见到李琇蕥凶猛的劲儿,哪里有人愿意继续再说许家之事。 李芊娇在心里掂量讨论许家之事,可能会造成的影响。许家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死的人不计其数。没人愿意参与这件事,生怕引火烧身,自然的……也没有人愿意说起这件事情。细想一下,心有余悸地瞪了李锦柔一眼,“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李锦柔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悻悻地低着头。李琇蕥站起身,有所谋地走向李锦柔,一副要教训人的意味。她一步一步,李锦柔死命拉着李芊娇的衣袖拼命退后,三人亦步亦趋,渐渐来到船沿。天空忽泛起黑云,黑压压的似乎要压倒黑幕下的人,冷风刮起,这许久未下的雨,如豆粒一般,倾洒了下来。雨滴打在肉上,啪啪的惹得人疼。 李芊娇挣扎,“五妹,别拽我衣裳。” 李锦柔盯着李琇蕥吃人的眼神,摇头,“姐姐,我怕!你一定要保护我,我害怕……” “五妹,国事切不可乱议,你这嘴巴若是说错话,被有心之人听去了,李家很有可能因为你而处在水深火热当中。”李琇蕥目光确切,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拽出李锦柔就狠狠扇了一巴掌,“你死了没有关系,李家可不能被你连累。” 李锦柔捂住被打的地方,热辣辣的巴掌印,如辣椒灼烧肌肤,辣痛感一层层席卷而来。她崩溃大吼,“李琇蕥,你个贱人,我要打死你!” 李琇蕥抓住李锦柔扬起的手,翻身就是一个狠戾的过肩摔。小舟咚地一声,只见李锦柔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挣扎起来,崩溃得如同疯子,咬牙切齿挥舞双手,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个大家小姐。李芊娇慌了手脚,这闹腾的动静太大,怕会引来人。 衡量一番后,她上前去拉李锦柔的手,劝慰道:“五妹,镇定一下。” 李锦柔不假思索地甩开李芊娇的手,涨红着脸怒怼李芊娇,“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让我如何镇定?我就说了一句话,李琇蕥这个贱人就动手打人,她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不劝着她,让她不要打我,反而让我镇定?大姐,你什么时候偏向那贱人的?” 李芊娇叹了一口气,“五妹,妄议国事若被发现了,不是你三姐打你一顿这么简单了。你继续闹出动静,这儿怕是要来人了,到那时怕是不好收场。雨越来越大了,我们快下船罢。” 意思很明确,别再继续折腾下去。 李琇蕥不给李锦柔不闹腾的选择,她要的就是这船上乱糟糟的! 黑压压的乌云,快速冷凝,雨滴竟悄然变成了冰雹,砸在人身上,疼得龇牙咧嘴。李琇蕥偷笑,真是天时地利人和,老天助她啊! 抬脚对准李锦柔,吓得李锦柔仓皇尖叫,她连忙把李芊娇拉到她跟前,想要让李芊娇硬生生地挡住这如烈风一般的攻击。李芊娇不傻,张嘴咬李锦柔的手腕,李锦柔吃疼地推了一把李芊娇。李芊娇一时间失去了平衡,身子如同脱线的风筝朝船沿倒去。李琇蕥挡住紫荆的视线,弹出一颗石头,石头准确无误地打在李芊娇的手臂上,她吃疼,无法用手抓住船沿,猛地一下,头一举扎入湖中。 “啊……”李芊娇在水里挣扎,冷得脸色刷刷变白,“救我,救我!” 李锦柔慌了神,脚软地跪在地上,虚着嗓子求救,“来人,救人!!!” 舟子是会凫水的,他们见到是李芊娇掉入湖中之后,像下饺子一样的,四个人连续跳入冰冷湖水中。冰雹没命地下着,四处乱砸。湖中当中的李芊娇完全失去了船箬的遮挡,更是被砸得奄奄一息。 李琇蕥淡然自若地坐下,气定神闲地拿起茶杯,故意将茶水倒在船板上。避难的蚂蚁经过,竟一动不动了起来。紫荆见到这场面,不由地沉了沉脸,机敏眼睛盯着李锦柔。这李锦柔要是喝下去,怕是没了命! 李芊娇被救上来后,被送去了她的据居所,李锦柔吓得都不敢前去,独自遛到她娘亲那边。李芊娇出现休克状态,皇宫里的太医,被李修德请了来。 李芊娇无力地躺倒在床上,被丫鬟伺候地换了暖和的衣服,盖上了锦衾,房间的暖炉被烧到了最热,整个房间热气腾腾。她掉入湖中之后,冰雹陆陆续续地打在她的身上,除了被冻伤之外,还被打伤了。美丽的面容,青黑一片,原先粉嫩的嘴唇都变成了紫黑色,看着实在吓人。 宋氏哀嚎,心疼得不得了,苦楚地哭出了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你成了这般模样?你起来告诉娘,娘给你报仇!” 李琇蕥不合时宜地咳了一声,宋氏看李琇蕥本就不顺眼,眼下更是烦心得不行,“害人精,你还我女儿命来!” 李琇蕥抓住宋氏的手腕,“大姐出事,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若您不信,大可以问大姐身边的丫鬟。” “再说了,大姐不是还活着吗?什么叫还命来?即便心疼大姐,母亲头也不能乱冤枉人吧。”她瞥了眼正好匆匆赶来的邢氏和李锦柔,“当然了,你也可以好好地问一问五妹。” 角落一边的秦氏搭话,“大嫂,我听琇蕥的话,很是在理啊。这还没有了解事情,就口口声声地说害人精,不妥吧?” “和你无关!”宋氏恶狠狠地看向李锦柔,“锦柔,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十一章兴师问罪 宋氏似乎是急上头了,丝毫不顾及老夫人和李修德在这。不过她的行为,并没有得到阻止。 李锦柔看了邢氏一眼,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母亲,我不是故意的,大姐自己站不稳,掉下去的,和我没有关系。”议论许家一事,李锦柔没敢说,将责任都推卸到李芊娇身上。 宋氏呵斥李锦柔,“你大姐好端端的为何站不稳?你莫要说假话!” 李锦柔一把鼻涕一把泪,怯怯地看了李琇蕥一眼,终究还是不敢把前因后果说出来,自己一个人承担了责任。相对比妄议国事而言,不小心推搡李芊娇下船的处罚要轻一些。权衡利弊之后,她梗着嗓子叙说,“我和大姐三姐泛舟,不曾想下起了大雨和冰雹,我和大姐仓皇之下,推搡着朝船箬里跑去,没想到我绊了大姐一脚,大姐一个不稳,就掉下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们若不信,可以问一下大姐身边的丫鬟。”李锦柔凄凄地发出哀求,“你们倒是说一说话啊……” 李芊娇的丫鬟们无一人说话,这件事情太复杂,若是说得不好,可能会遭遇厄运,面临死亡。 李锦柔急了,紧皱眉头,“你们不说就不说。” 李琇蕥直挺挺地对上宋氏的目光,一副你看是不是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神情。宋氏黑着脸,恨不得打死李锦柔,“你所言虚实,等你大姐苏醒以后,我再定夺。” 李锦柔手心冒汗,大冷天的愣是吓出了一身汗,她将被李芊娇咬的手,藏在袖子里,目光看向床上的人儿。也不知道醒来后,会说一些什么话…… 老夫人和李修德沉着脸看李锦柔,心里五味杂陈。眼下李芊娇昏迷不醒,如何证明不是李锦柔的错?这湖里继而连三的落下李家两个小姐,此事若传出去,可被人当了笑话。 老夫人抿着的唇翕动了起来:“大小姐掉入湖中一事,任何人不得对外说。违者,酷刑伺候。” 在场所有人都低下头,各有各的想法,最心慌意乱的,莫过于邢氏,这事不论如何都和她女儿扯上关系。宋氏难缠不好惹,眼下只能求助于…… 邢氏走到李修德身边,神色复杂地看了李修德一眼。其实李锦柔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她说了,许家被灭门一事也被牵扯了进来。这小女儿心思单纯了些,怕是被人利用了。说着幽幽地盯着李琇蕥,心里说不上来的怪异。就在这时,李琇蕥的视线看了过来,邢氏接触到李琇蕥的目光,那股怪异感更浓郁。 她低下头,不去看李琇蕥奇异的眼神,揪了揪李修德的衣袖,用着只有李修德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老爷,锦柔平日里和芊娇是最要好的,这您也知道的。锦柔没有理由去害芊娇,再者,众目睽睽之下做坏事,未免太可笑。” 李修德不吭声,其实心里默认了宋氏的做法,凡事都要等人苏醒再说清楚。邢氏见身侧之人闭口不言,便心知李修德的想法。俏丽容颜闪过难过,悲伤地吁叹一声。这李府,到底还是以主母为尊,以嫡女为尊。自己输在了家世上了……能够大力支持大将军做大事的宋氏,始终都站在她的头上,始终将她狠狠踩在脚底下。 李琇蕥的目光流连在李修德阴沉的脸上,她心里冷笑,要是李芊娇死掉,李修德这张脸,会多悲惨?真期待看到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模样。李修德,等着吧,会亲手摧毁你全部在乎的!许家人承受过的痛苦,李府上上下下都会承受一遍。 太医来诊治开药之后,其他人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老夫人也要回去念佛经,也要离开。再离去之前,她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李琇蕥坦然自若,意在证明自己确实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老夫人满怀心事地越过李琇蕥,魏嬷嬷跟在身后,敏锐地觉察到老夫人的变化,试探性地开口问了句:“老夫人是担心三小姐参与了此事?我看这事铁定和三小姐没有关系。五小姐平日一直不待见三小姐,要是真和三小姐有关系,五小姐早就跳脚将责任往三小姐身上揽了,哪里会自己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眨了眨眼,叹了口气,“琇蕥这孩子蕙质兰心,讨人欢心,可有些时,太精明了不是很好。到底年轻了些,还是要沉稳沉稳一番才好。此事,我希望和她没有关系才好。” 魏嬷嬷心知此事重大,毕竟这恶劣的环境下,大小姐掉入了湖水中,生死一线。 魏嬷嬷压低嗓音,神神秘秘的开口:“老夫人,紫荆不是跟着一道去的吗?” 老夫人这才恍然大悟,沉吟了下,便说道:“你去安排一下。” 魏嬷嬷应下。 傍晚,外边下起了大雪,这天气是越来越恶劣了。 李琇蕥看向窗外,吩咐了一声,“紫荆,加柴火。” “小姐,紫荆去茅厕了,我来加柴火。”卉儿屁颠颠地跑向暖炉,“最近的天气可真是变幻莫测,说下雪就下雪,下雨就下雨,下冰雹就下冰雹。” 她闷闷地寻思道,“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我家里头怎么样了……” 李琇蕥没有搭话,一个人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才缓缓开口:“卉儿,我乏了。” 卉儿答:“小姐,我这就给您铺床去。” 在卉儿铺床后,李琇蕥便到床上躺去了。直到紫荆从外边回来,她从悠悠然睁开了眼。紫荆到底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想必此番出去,是被叫去说明泛舟一事所见所闻吧。 “小姐……”紫荆小心翼翼地轻声唤李琇蕥。 李琇蕥翻了个身,起了床,平静地看着紫荆。 紫荆上前一步,距离李琇蕥更近一些,“小姐,有件事情,我想和您说一下,不然我心里忐忑。” 李琇蕥转了转黑眸,“有事就说。” “我这番出去,是被魏嬷嬷喊去的,她向我询问了小舟上发生的事情。” “怎么说?”对于紫荆的坦白,李琇蕥有点儿意外。 第二十二章上门来了 紫荆直视李琇蕥略带疑惑的眼神,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我的口径和五小姐的一致。” 李琇蕥深深地看了紫荆一眼,诧异了一下之后,便释然了,“紫荆,你是个聪明的丫头,我欣赏你。” “小姐,我自跟了您,便认你是我的主子。为人奴仆,怎能有害主之心?主仆一心,才能在府上立足,若您出了差池,我一样吃不了兜着走。”紫荆顿了顿,“大小姐掉入湖中,本就和你没有关系,况且……她还想要下毒害你。这件事情,我已经和魏嬷嬷说了,不出意料的话,这会儿应该传到老夫人耳中去了。” 李琇蕥勾唇,如墨眼眸泛着得逞光芒,小舟上的别有用心,还是很有用处的。虽心里有底,可李琇蕥还是佯装出很后怕的样子,“下毒?紫荆,这话可不能乱说。” 紫荆拉住李琇蕥的手,真诚地叹了一口气,“小姐,有些时候您的确很睿智,可有些时候却觉得您有些粗心了。我虽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许久,但早耳闻大小姐不待见您,您想啊,她要真的有心邀您赏玩,那多看得起您呀,她这一下,摆的就是鸿门宴。只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无意把自己搭进去了。” 说完这些话后,紫荆接着把她看到蚂蚁死掉的场景说了出来,“您下一次可要小心大小姐了,她仗着自己是嫡女的身份,胆大妄为极了。有句话,想和您说很久了,今儿从魏嬷嬷那儿回来感触颇深。小姐,树大招风啊,您被老夫人看重,有的人会嫉妒的。” “紫荆,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是心知你的一片真心的。”李琇蕥十指交叉,示意紫荆看,“我就像是这另外的五个手指,要不和我祖母有密切联系,被我祖母重视,我和我那病弱的娘亲如何能求存于府中?” 李琇蕥一席话,听得紫荆无话可说,“小姐,不论如何,小心为好。” 李琇蕥点头。 寒风嗖嗖地刮着,外边的风声越发的响亮,听得人心里莫名心慌。 李琇蕥躺下之后,并不曾睡下。李芊娇出事,没有死掉实在可惜了,下次应该还有机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到那时,就能好好地欣赏李修德痛彻心扉的模样了。拳头狠狠握住,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如同毒蛇一般泛着躁动的仇恨。 不知过了多久,便闭上了眼眸,不由地睡了过去。 睡意昏沉,模糊间,感觉一双手游离于面容上。手掌传达暖意,好似冬日里的烈焰,灿烂得让人不由在睡梦之中弯起了唇角。幽黑房间里,模糊的影子倒映墙壁上,魁梧身材,令人浮想联翩。李琇蕥睡得发沉,可出自于习武之人的敏锐,让她察觉到了这人并非梦中之人,而是实实在在的人。 陡然睁眸,她拳拳打击,男人躲避不及,鼻子竟被捶了一下,只听得闷哼一声,李琇蕥快速地穿上衣裳,面色冷凝质问,“谁?” 黑暗中,低沉的嗓音淡然响起,“我。” 李琇蕥皱眉,冷笑一声,“堂堂摄政王原来是个不要脸的登徒子,说出去多难听。大晚上的闯入女子闺房,可不像是皇家之人会干的无耻之事。” 不等元君澜说话,暗红色的烛火摇曳了一地的尴尬。无法看到对方的时候,元君澜还觉得能面对李琇蕥,可当烛光照耀在那双眼睛时,莫名地心里漏了几拍。 那双如坚冰一般的寒眸,盯得人挠心抓肝,逼问的话语里带着浓浓不屑和看不起,这让他心里堵得慌。也不是说喜欢她,就是……莫名地想要来看一看,没想到这一看,就上手了。 干咳一声,他现出比李琇蕥更阴沉的脸:“本王不是登徒子,三小姐可不要乱说话。” 李琇蕥气极反笑,“我乱说什么话?你现在难道不是在我房间里?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元君澜,实在令人反感!敢做就要敢当,扭扭歪歪的,又不是歪瓜裂枣,看得人不顺眼。” 元君澜脸颊抽了抽,上前就要对李琇蕥动手。李琇蕥快速朝后,做出防备样。她进入备战的状态,让元君澜有片刻的失神。也就是在元君澜失神间,李琇蕥出拳攻击,招式狠辣,招招致命,根本不容人不反击,一点儿都不像闺房之女子行事之风格。元君澜错愕,开始防守,没有半点反击之意。几招下来,李琇蕥发现根本就伤不了元君澜毫毛,这让她开始思索元君澜的死穴到底在何处。 她伸腿,横扫男人下盘,男人不仅巧妙躲过,还用力地抓住了脚裸。 李琇蕥面色绯红,也不知是运动所然,还是因为害羞。她忿然低吼,“拿开你的臭手。” 元君澜低头看了看脚裸,细腻的滑顺,让他失了神地摩挲几下,“原来你的脚丫这么像珍珠。” “不要脸!”李琇蕥挣扎,“你再这样,我喊人了。”自问武艺一直都很好,却不曾栽在元君澜手上,实在让人憋屈。武艺上栽了,喊人这事上可不能怂。 “来……”人字还没有说出,元君澜捂住李琇蕥嘴巴,眼神警告道,“你敢喊人,我就敢非礼你。” 李琇蕥黑眼珠转了转,纳闷地反驳:“你摸了我的脸了,这还不是非礼?”你元君澜还有啥不敢的? 元君澜目色深沉,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在那双迫使的目光下,挤出了这么些话:“你要是敢喊人,我就敢继续非礼。” 李琇蕥崩溃,“你还是元君澜吗?” “你我不过见过两次面,说得你多熟悉我?”……元君澜别过脸,他也开始怀疑自己了……他也不能理解,大晚上睡不着,第一个想要见的人会是她!似乎直视自己繁乱思绪,他索然无趣地放开脚裸,做出淡然样,“你就当做了个梦,当我不存在就行。” 说着,麻溜地跳出了窗口。李琇蕥不甘心地跟了上去,在窗户边,看着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外边……竟还下着雪。元君澜,你变得让人感觉陌生。当做了个梦?她倒是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做梦,这样家里的人还安康地活在这世间。而你,依旧是我心里的尘诗。可这不是梦,我的家人含冤而死,就在我的面前。我父亲满腔热血,一心忠诚,为国为民,却换来惨死,试问忠臣们有没有寒了心?你元君澜,在许家身陷囹圄时,是否曾想过帮许家一把? 第二十三章我处理你 浓愁爬上双眉,哀怅填满心房,恶劣的黑夜,何时旭日东升?这一夜,多了个不眠人。 卯时时分,院子里响起了窸窸窣窣声音。李琇蕥睁眸后,唤不来人,便自己洗刷穿衣。她推开门,卉儿、紫荆,月季在躬身扫雪。昨儿下了一夜的雪,地面积雪厚实,扫起来很费功夫。看院中的卉儿和紫荆动作麻溜样,便知这两人是干实在活。反观月季干活,未免让人看不上眼,东扫一下西甩一下,哪里是干活的样。 卉儿和紫荆不知低声絮叨着什么。 “月季,你能不能好好打扫?你一直围着树打扫,怎么都打扫不完是吧?”卉儿忽地直起身子,朝月季所在的方向走去,用扫把围树转了一圈,“就这么点地,你都拖拖拉拉的,看你干活,我都不舒服。你若干就干,不干就滚,别磨磨蹭蹭的。” 月季一听,脸一下子黑了,猛地把扫把丢一边,挽起袖子一副要干架模样:“我今儿就不干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要打架,我奉陪!别觉得你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就对我横,我不怕你,我可是大……” 话还没有说完,月季谨慎地闭了嘴,回想自己没有说错话后,她努了努嘴,冷哼一声:“井水不犯河水啊,今儿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卉儿和紫荆面面相觑,卉儿开口回怼,“要想井水不犯河水,你就好生把你活儿干了。” 月季被派来褚玉苑以来,就一直不满在褚玉苑做事,心里边早积怨,再次听到卉儿这么一说,怨气冲天地咬牙切齿,用脚狠狠踩地上的扫把,“你凭借什么身份来诘问我?你不和我一样,区区一个丫鬟而已吗?我今儿就不干活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卉儿跳脚,面红耳赤,“你这人太不要脸!你还知道自己是丫鬟?是丫鬟你就好好尽职尽责,把自己分内事情完成,而不是自以为是的别人不能把你怎么着,你就撒开了偷懒。” 紫荆也开口说话:“月季,你要不想把事情闹大,你最好安安分分捡起扫把,把你范围内的雪扫了。不然,我和卉儿一起打你,事情闹到小姐那边去,你吃不兜着走。” 月季喉咙滑动,咽了咽口水,心虚地垂眉。可当想起她有靠山,勇气就又涌上来,一点儿都不怂地往拽起扫把,“打就打,我若不打,你们今后还继续欺负我。我看和你们打了之后,谁能处理得了我!” “我来处理你!!!”底气十足的冷厉,鼓舞人心,李琇蕥面色冷凝,释放出的压迫力,让在场所有人心颤。 月季心里咯噔狂跳,手忙脚乱地把扫把靠在树干上,慌乱地低下头。 卉儿和紫荆双双走到李琇蕥身边,卉儿张口欲要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被李琇蕥阻止了,“卉儿,我都知道了。”这月季在褚玉苑做的坏事不少了,甚至还往她用的口脂下毒药。若不是感觉颜色不对,自己这条命怕是彻底的没了。 月季深吸一口气,奋力驳斥,“三小姐,是卉儿和紫荆欺人太甚,她们两个总不待见我,这次也是她们联手欺负我,还望您明察秋毫。” 李琇蕥不吭声,人狠话不多,扯过卉儿手中的扫把,就往月季身上拍。她下手不留余地,月季懵逼不已,缩着身子连忙跪地求饶,“三小姐我错了,饶恕我一回,我下次绝不敢了。” “满口谎言还大言不惭,谁给你的依仗,让你觉得谁都处理不了你?恶人先告状,还想让我明察秋毫!我若真件件查,你这条贱命就交代在这儿了。”李琇蕥不怒自威的样子,仿若蓄势待发的洪水猛兽,下手打人,丝毫不手软,月季的哭喊声,凄惨如乱葬岗的孤魂野鬼,“为奴仆者,何时能胆大妄为了?若不狠狠收拾你,别的主子,定当笑话于我。” 月季哭成孟女,哀叫不已,求饶声连连,“三小姐,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罢,我再也不敢了。我……咳咳,我会好好地干活,呜呜……全心全意地伺候您。” 卉儿和紫荆在一旁解气地看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活该!” 月季衣裳上都是扫把印,躺倒在冰冷冷的地上,软绵绵无力的样子,好似闭上眼就离开这世界般。大冷天,满头大汗,脸色红涨,两眼僵滞,她就这么静静地睁眼喘气,眸里都是恨意。 李琇蕥见此,才收手作罢,“在我手下做事,要么做好,要么离开。做不好的代价,可能会是你的性命。我这人心狠惯了,杀人可不手软!下次你未必能这么走运。”本想借此机会打死月季,直接除掉大夫人的眼线,可昨儿思索一番,她还有用处!一直处于防守阶段,现在该进攻了。 “卉儿,紫荆,把她带下去。”李琇蕥神色冷淡,“这件事情不要对外说。” 卉儿和紫荆异口同声:“好的,小姐。” 褚玉苑发生血腥之事之时,芙蓉院也上演了血腥之事。 芙蓉院里,绝望声四起,刚刚还在尖叫的人儿,在下一秒钟过后,彻底无声无息。青砖上,六具尸体血水森森,满是伤痕,脸色惨白如白纸,没有血色,胸膛也没有了起伏。这六具尸体,正是伺候李芊娇的六个丫鬟的尸体。这些人,全被宋氏处理了。 李芊娇是何等娇贵,时机成熟可是要入宫的,怎能不被好好地保护着?宋氏冷着一张脸,端庄的面容染上歹毒,“把这些人拖下去剁碎喂狗。” 李锦柔在一边看着,不由地乱了心,软了身。不是说等李芊娇醒了之后再做定夺吗?李芊娇还没有醒来,就开始动刑了?这些丫鬟下场这么惨,那自己的下场呢?天一亮,就被喊来了,娘亲都不知道呢……大夫人不会也杀掉自己吧?越想越害怕,哆嗦地开了口,“母亲,您唤我来所为何事呢?”应该不仅仅是让她来看杀人的场景的吧? 第二十四章吓蒙圈了 宋氏犀利眼神在李锦柔身上打转,没一下都像是一根针扎在李锦柔的心上,加深了她的不安感。久久的,宋氏才开了口,“你把昨日泛舟之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李锦柔的心脏提到嗓子眼,要说李芊娇掉入湖中和她是有关系的,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水让李琇蕥那贱人步步紧逼。妄议国事怎么了?大家姐妹一场,谁会说出去自讨苦吃?李琇蕥下贱东西就是太坏了!眼下要如何组织语言,极力减轻自己的罪行? 黑色眼珠快速转了又转,李锦柔双膝跪地,哭了起来,“母亲,大姐掉入湖中,真不是我的错。” 宋氏咬牙:“我让你把当天发生之事,全部说出!任何一处,都不能放过,不然我就不发放过你!” 李锦柔一僵,瑟瑟地梗着脖子斟酌字句,“那天……” 这里没有其他人,李锦柔毫不避讳地将在舟上之事全盘托出,“母亲,都是李琇蕥那个贱人害的,她若不吓唬我,我也不会……”不利于她的环节,她都往轻了说。 宋氏扬起手掌,狠狠扇李锦柔脸颊:“闭嘴!” 怪不得当时没有说真话,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恶狠狠地责骂:“你大姐出事,你也难逃其咎!妄议国事,你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若害得李家遭受牵连,你就是李家的千古罪人,死不足惜!你大姐若因为这次掉湖,身子骨出了大状况,你下场好不到哪里去。我现在不处理你,等到你大姐醒来,我再好好地处理你!”宋氏对于李锦柔把一部分事实遮盖起来,其实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许家之事,事到如今,都是不能非议的。轻者个人掉脑袋,重者全家死光光。 李锦柔捂着脸颊,鼻涕横流,惧怕不已,“母亲,您要如何处置我?我……我……” 多害怕像那些丫鬟一样,死不瞑目。 宋氏微微愣了下,芊娇掉湖一事,李琇蕥和李锦柔都有份儿。可如何处理?许家牵扯在内,扣了一个妄议国事的名头,若真的处理李琇蕥和李锦柔,就必须要说出证据,可证据一出,势必会把妄议国事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到那时……估计自己才是真正被处理的那个人!这件事情,简直让人吃闷亏! 再三思索,衡量利弊之后,宋氏决定不在老夫人和老爷那边追究这件事。但……李琇蕥和李锦柔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李琇蕥这个下等人,总向一只苍蝇一样飞来飞去,招人烦!是时候将这苍蝇打死了!斜睨了眼李锦柔,鄙夷一闪而过,若不是为了让她当绿叶衬托芊娇这朵红花,好为芊娇入宫做垫脚石,她现在就被打成残疾了。 李锦柔怯怯地看着宋氏,万分不安地再次询问:“母亲,您如何处置我?” 宋氏立眉冷声道:“舟上妄议国事一事,再也不许和其他人说。李琇蕥那贱人固然有错,但最开始错的是你,你不应该说许家的事情!哪怕是朝堂之上,都无人敢乱议,你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敢胡说八道,简直胆大包天!下次若再口无遮拦,我直接让你父亲把你舌头拔了。你大姐现在发高烧昏迷不醒,她的衣物你都拿去洗干净,记住了,你亲手洗,不能由他人代劳。” 李锦柔现出为难样,弯下的唇畔带着不情愿。自出生开始,都是别人伺候她,她可没伺候人过。虽是庶女,可也是李府名正言顺的小姐。虽有错,有所惩罚也在所难免,可天寒地冻的,让她洗衣服?太严苛了!那些低等仆人,每每到冬日洗衣服,手都皲裂,裂开的手都出血了,即便出血还得继续接着洗,若不能结成厚厚的茧,一双手算是废掉了。 见李锦柔犹豫,宋氏阴冷出声:“不想洗?” 李锦柔不由恐惧,连忙摇头违心道:“我想洗,只要能赎罪,只要大姐能早些醒过来。” 宋氏冷哼,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恨,“让你洗衣服算是对你从轻处理了,我都想砍了你双手,撕烂你的嘴巴。你最好回去吃斋念佛,求神保佑你大姐平安苏醒。” 李锦柔双肩颤了颤,跪地的双腿越发的软绵绵,大夫人手段毒辣,令人惶恐。她狂磕头,带着哭腔的嗓音泄露畏惧,“母亲,我定当好好接受惩罚,每天坚持吃斋念佛,祈求菩萨保佑大姐是安康。” 宋氏怒气难平,随手抓起茶壶,朝距离李锦柔十厘米处砸去,李锦柔吓得尖叫出声,差点没晕过去。 宋氏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李锦柔连滚带爬,恨不得立马消失在芙蓉院。一路上都是跌跌撞撞,扶着墙壁走,双腿软得好似断了一般。怀揣着深深恐惧,她凭借着一股求生本能,终于出了芙蓉院。 连续两天,李锦柔都因为受惊而神经衰弱,她一入睡就惊醒,梦里都是横竖乱摆的六具染血尸体。即便精神不振,她还是坚持手洗李芊娇的衣物,手都裂开出血了。即使这样,她并未把这件事说与她亲娘。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她晕倒了。 芙蓉院发生的血腥之事,除了芙蓉院里的人知道,其他地方都不知道。李琇蕥也一样,都不曾知道李芊娇身侧的六个丫鬟被杀了。三天过去,芙蓉院依旧一片静谧,好似从未发生过杀人之事一般。 李琇蕥在收拾完月季那天后,宋氏就接收不到月季的消息了,这让宋氏很困惑。李琇蕥和没事人一样,每每早起就去琉璃院给老夫人请了安。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说的话,被她斟酌思索了许久。听老夫人的意思就是,明哲保身,小心行事。李琇蕥寻思着,那天紫荆是真的把李芊娇下毒一事告知给老夫人,老夫人应该是针对这件事说的话。 其实老夫人的担心多余了,李府要不乱,要不出人命,就太对不起李修德了。要的,就是李府上上下下乱成一锅粥。 这两日请安都没见着李锦柔,听魏嬷嬷说李锦柔生病了,也不知道生的是什么病,想着去探望李锦柔,看她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正疑惑间,只听得一声温柔嗓音传来。李琇蕥从别处看过去,见一朗润妇女身着素雅冬锦长袖,披上宝玉色夹袄,脚着软底杏色绣鞋。头上插着一只玉簪,玉簪刻着菊花,朵朵清晰。她神色平静,一双黑色眸子总是波澜不惊。 第二十五章结成联盟 李琇蕥一眼就认出了此人,这人是三房的秦氏。和秦氏接触不多,也不过寥寥几面,在这寥寥几面当中,李琇蕥对她这双黯淡无波的眸子很深刻。隐隐的,总觉得她和宋氏之间有什么过节。若她真的和宋氏站在对立面,那么和她联手也不失为一种上策。 “琇蕥,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你”秦氏姿态庄严地走过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她推着两个孩子到李琇蕥跟前,催促道,“这是三堂姐,你们和三堂姐问好。” 两个小孩年纪相仿,长得可爱,齐刷刷地喊李琇蕥:“三堂姐好。” 李琇蕥含笑地点了点头,摸了摸男孩的头,“你就是李景睿吧?近处才发现这孩子断了两个手指。” 男孩点头,女孩急切地嚷嚷,“三堂姐,我叫李倾遥,您不会记不得我吧?” 李琇蕥失笑,也摸了摸女孩的头:“三堂姐怎会不记得你?” 见着两个孩子和李琇蕥亲切交谈的场景,秦氏心中感叹万分,李府中又有何人真心对待她和她的两个孩子?那些人心里都怀着小九九,巴不得她的儿子出事,好继承他们三房的财产。曾经对她儿子动过手脚的人,就是宋氏,她恨极了宋氏! 李琇蕥问:“三婶,您带着景睿和倾遥要去哪里呢?” 秦氏答:“听说李锦柔病了,我领着两个小孩去看一看她。琇蕥,你也准备去?” “三婶,我也想要去看看,我们一块儿走罢。”李琇蕥态度平和,故意多说了句,“我大姐苏醒了吗?” 秦氏脸色微微一变,“她的事情,我没在意。”就算李芊娇死掉,也和她没有一点儿关系。 秦氏这一句,让李琇蕥更加确信秦氏和宋氏之间有很间隙,“大姐掉入湖中,和李锦柔脱不了干系,李锦柔一场病,有可能和这件事情有关啊。” 秦氏鼻子哼出一口气,波澜不惊的黑瞳涌上恨意:“李芊娇是嫡女,命可比一般人高贵多了,李锦柔要不被宋氏扒皮,都算是轻罚了。别人的命不是命,就她宋氏的子女的命是命,迟早有报应。” 李琇蕥见抛砖引玉成功,继续拉出话题:“对啊,大姐大哥的命才是命,我们作为庶女的命,就是贱命一条,被人搓揉捏扁都无法反抗,只能逆来顺受。没死掉,就已经万幸了,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不管多煎熬都继续往下过。” 李琇蕥的话点燃了秦氏埋藏多年的怨气,她义愤填膺:“干嘛不反抗?不反抗绝对会死!夹着尾巴做人,别人未必对你心慈手软,别人不会因为你的退步而不让你身处绝境。既然和平换不来安宁和平安,何必苟且地忍气吞声?就要豁出命去拼,去搏,当残忍的人才能活下去。” 秦氏一席话,让李琇蕥坚信秦氏和宋氏之间肯定有过节,并且这过节已经和生死挂上钩了。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好友,扳倒宋氏,有必要拉拢秦氏。李琇蕥压低声音诉苦给秦氏听,“三婶,我和我亲娘甑氏好几次差点没命,就是因为大夫人和她的好女儿。我和我亲娘只想好好地过日子,可偏偏有人不乐意。我也想拼,可我区区庶女,宛如蝼蚁,哪里有资本去拼?况且,我的姻缘还拿捏在大夫人的手上。”必须得要让秦氏明白她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蝼蚁。 事实上,才不会管什么姻缘,重生这辈子就是为了复仇而存在的。说这样的话,也只不过是让秦氏的愤怒值提升而已。果不其然,秦氏平和的脸色一点点失控,她对李琇蕥放下了戒心:“琇蕥,三婶实话和你说……” 她欲要说的时候,注意到小孩子还在边上,于是吩咐下人,让下人把小孩带走。看小孩走远之后,她才翕动嘴唇:“我那命苦的儿子景睿残疾,就是大夫人残害的!她想害死景睿,让三房绝子断孙,好得到利益。你三叔死后,她就开始觊觎三房的财产,更让人忍无可忍的,还想打我当年带过来的嫁妆的主意,贪婪如狼,其心可诛。 为了能得到利益,她无所不用其极。面上看着庄重和蔼,实则内心小肚鸡肠,善妒容不下人,歹毒至极。我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我近段时间要把你堂弟送去我娘家。我看她宋氏还有什么招数对付我!” 李琇蕥感慨,宋氏应该不知道良心二字如何写罢…… 伸手摸了摸秦氏的肩膀,安抚情绪激动的她:“三婶,有心害人的人,去到哪里,她都会害到哪里。” 别有用心的一句话,点醒了秦氏。秦氏微微一怔,憎愤双眸闪过后怕。她抓住李琇蕥的手,“琇蕥,你说的对。我……景睿在我娘家,我娘家用心防备程度不及我,不会面面俱到地照看景睿。我还是把景睿留在李府吧……可……” 秦氏有所顾虑,“景睿在李府,宋氏的手便能随时随地地伸过来了。” 李琇蕥早料到秦氏会这样想,她顺着秦氏的想法,抛出自己的橄榄枝:“三婶,我可以帮你打手。” 秦氏直视李琇蕥,愣了下。 李琇蕥继续说:“正如你说的那般,委曲求全未必能安然无恙,不豁出去命去拼,这辈子便始终被人搓揉捏扁。” 秦氏“你的意思是?” 李琇蕥笑了笑,“我的意思,您知道。” 秦氏深深地吁出一口气,不由地加重捏李琇蕥手的力度,紧紧相握的手确立了某种联盟的契约。 自打和秦氏坦诚结盟后,李琇蕥更有信心了。她谋划的局,等李锦柔病好就要开始实行了。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李修德会是怎样一番神色。这一局,一石二鸟,就看秦氏配合的默契了! 李锦柔病倒之后,邢氏让李修德请来太医诊治。没多久李锦柔便醒了,醒来后抱着邢氏就是一顿哭。苍白的一张脸,蒙着阴郁病态,邢氏心疼自己的女儿,急忙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李锦柔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被梦魇折磨得精神恍惚,直接把宋氏杀人灭口,逼迫她给李芊娇洗衣服之事告诉给了邢氏。 邢氏气得身子直发抖,艳丽面容满是怫郁,“三八,臭婊子,以为我是甑雪迎呢?任由你对欺负我女儿!” 第二十六章两王相护 她安抚李锦柔,柔声道:“娘会让你爹给你做主的,宋氏那骚逼会付出代价的,你好好地养着病,娘会给你讨公道的。” 她命人喊来李嘉婷,让李嘉婷亲自照看李锦柔,这才放心去寻李修德。 邢氏去找李修德后,李修德果然去芙蓉院找了宋氏。听下人们说李修德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宋氏,并责罚宋氏抄写金刚经,责令其七天不能踏出芙蓉院。 李琇蕥听到这个消息,淡淡地笑了笑,也难怪宋氏一直动不了邢氏,最受宠的,总是最肆无忌惮,最有底气的。只是邢氏再如何受宠,没有男丁,没有强大的娘家,她于李府的地位还是低于宋氏。李修德在如何恼恨于宋氏的行径,依旧不会下重手。 想的入神间,只听得卉儿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卉儿气喘吁吁,应该是跑了好长一段路。来到李琇蕥跟前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吁出一口气才说话:“小姐,摄政王和陈王竟然来了!说是要探望大小姐,其他人都往大小姐那儿赶呢,您也快去罢。”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李琇蕥嫌恶地撇了撇嘴,不由想起元君澜爬窗闯入闺房摸她脸的事。这是正人君子所为之事吗?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喜欢上他这样的登徒子。 “李芊娇作为镇西大将军府上的嫡女,病倒了,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员,陆陆续续都来了个遍,送的药材都是名贵药材。眼下,摄政王和陈王也来了,想必他们的药材更加稀有罢。”李琇蕥感慨,“啧啧,我爹在朝堂上的地位,还真是高啊!”李修德现在可是幼帝跟前的红人! “小姐,您快去看看嘛……”卉儿满眼期待,上前摇晃李琇蕥的手臂,“摄政王和陈王一起呢,他们两个可都是……”金姑爷啊! 李琇蕥斜睨了眼卉儿,“这两个可都是什么?” 卉儿干笑一声,歪着头甜甜一笑,“小姐,我的意思是这两个王爷都是很厉害的人物,您应该多和他们亲近亲近。” 李琇蕥嫌恶地倒吸一口气,“拉倒吧。” “哎唷。”卉儿不屈不挠,“小姐,快去啦。” 耐不住卉儿的撒娇,李琇蕥决定去看一看,“既然你这么想要我去,那我顺了你的意。” 卉儿咧开嘴,灿烂地点点头,“那我们快点走。”真希望小姐能被王爷看上!这样小姐就不被人轻易欺负了。 李琇蕥和卉儿朝敏韵苑而去。 踏入门口,两道目光齐刷刷地定格在李琇蕥的身上。李琇蕥看向其中一道目光,对上了元君澜的视线。元君澜一袭紫色长袍,袍内露出镶银丝线,色泽鲜明,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他神采奕奕,冷俊脸庞勾勒寒冰气质,散发出疏远感,让人不喜亲近。 他也盯着李琇蕥,只是他的视线里带着很浓郁的探究意味。在李琇蕥和他交手过后,他更疑惑,李家三小姐藏得这么深?她身手斐然,招数很像沙场上所用的招数。看到元君澜的目光,李琇蕥撇了撇嘴,眸里闪过鄙夷。一闪而过的情绪被元君澜捕抓到,元君澜的眉头皱了皱。 李琇蕥福了福身子,“见过摄政王、陈王。” 陈王笑了笑,“三小姐快快请起。” 李琇蕥没起,目光看向摄政王,摄政王不让吭声,她可不能随便起。陈王也注意到了元君澜紧蹙的眉头,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有意提醒元君澜。 元君澜抿唇,幽深如墨眼睛盯住李琇蕥,冷声道:“起来罢。” 李琇蕥颔首,恭敬地说道:“多谢摄政王、陈王。” 李修德纳闷地看着这一切,他这废柴女儿一直以来,净是给他丢面子的,这会儿看这两位王爷,似乎对她很不一样啊。不论如何不一样,他的女儿都不能嫁给摄政王!陈王可以考虑! 李琇蕥轻声唤了李修德一声,“爹,大姐怎么样了?” 李修德阴着一张脸,“你还好意思问!”邢氏都把来龙去脉全然告知与他了,芊娇落水,也有他这废柴女儿的份儿。 “父亲,您在说笑?大姐落水不是我所为,我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李琇蕥坚持装无辜到底,反正落水一事,没人会放在台面上说,再者自己也有为了李家着想的借口在,即使闹到老夫人那儿去,也能站得住脚,“关心长姐,姐妹和睦,您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李修德吹胡子,正要训斥李琇蕥,不曾想陈王最先开口了,“李将军,三小姐所言很对,关心姐姐,您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陈王帮李琇蕥解围,惹得元君澜脸色黑了几个度,他开始和陈王唱反调,“陈王,李将军如何管教女儿,那是李家的事。”意思就是你不要多管闲事。 李修德赞同不已,可见着陈王面色发沉,迟迟不敢发声。哪个王都不能得罪…… 陈王突地笑了起来,让人无法捉摸,“都说家和万事兴,只有家庭和睦了,当家的家主才能全身全意地投入政务当中,为皇帝分忧,为百姓谋福,不是吗?” 一个反问,怼得元君澜拉长了脸,漆黑瞳仁越发深不可测。 李修德懵了,这是一争为红颜?他这废柴女儿,陈王怎会看得上?顾不上思索这些,他连忙打哈哈,防止两王起纷争,“摄政王和陈王说的皆有道理,今日是李某在人前唐突了,真是罪过,还请两位王爷到正厅用茶。” 摄政王和陈王互看了一眼,李将军都给台阶了,再继续僵持,场面难看,双双移步正厅。敏韵苑因为两人的离开,失去了热闹,因为其他人也都跟着往正厅走了。只有李琇蕥还留在敏韵苑,她转动眼睛快速地观察李芊娇的房间,不得不说,李芊娇的房间很富丽堂皇,瓷砖都是上等的大理石,名贵字画一幅幅挂在墙壁上,景德镇出品的珐琅瓷器,一排排摆放着,好不奢侈。最璀璨夺目的,更是床上放置的夜明珠,那夜明珠如鸡蛋般大,光泽奕奕,夜晚时分,应该很好看。 原来跟在她左右的丫鬟被宋氏打死之后,重新分配了六个丫鬟,这六个丫鬟衣不解带地细心照料李芊娇,生怕出半点差池。见李琇蕥还在这里,她们眼里满是防备,生怕李琇蕥做出伤害李芊娇的行为。 第二十七章各有各美 李琇蕥不屑地勾起唇畔,这些丫鬟换了一批,还是傻,着实随了主子的愚蠢。她看向李芊娇,床上的人儿喝药了之后,早已沉沉睡去,哪里知道摄政王和陈王探望她来了。不过,想必她也不指望摄政王或者陈王吧?!当初在芙蓉院偷听宋氏说的那些话里,明摆着就是让李芊娇入宫啊!幼帝才是李家最终的目标! “卉儿,我们走。”李琇蕥离开敏韵苑,去往花园。 卉儿再后边,喋喋咻咻的说个不停:“小姐,摄政王看您不顺眼啊,我看陈王人挺好。上次您画的那幅画,你看他都收藏起来了呢。”字里行间,对陈王很是满意。 李琇蕥无所谓地回答,“摄政王看我不顺眼就看不顺眼,我又不是金子,哪里讨得人人喜欢?至于陈王,我没觉得他有多好,他不帮我,我也不会少块肉。” 卉儿急了,“小姐,您当真没见着老爷阴沉的脸色?老爷若发怒,您铁定会有皮肉之苦。陈王帮了你的!” 李琇蕥不再回应卉儿,来到花园后,寻了一处亭子坐下。陈王也好,摄政王也罢,他们之于自己,扯不上半分关系。 卉儿不甘心,继续吹耳边风,“小姐呀,您快及笄了,看好就压,凭老爷的身份,您若嫁给陈王,会是个侧妃。” 李琇蕥忍不住翻白眼,佯装不高兴:“卉儿,你要再继续说,往后你就不要跟着我出来了,在褚玉苑戴着就行。” 卉儿终于不再吭声,缩着脖子惆怅地哀叹,“我不说了……” 李琇蕥这才满意地扬起唇角,她伸开双臂,舒展舒展身子,闲适地打了个哈欠,靠着柱子闭上眼睛养神。无事之时,寻个无人的地方,静静地坐着想事情,不失为娴静生活。闭眸约莫一分钟左右,远处的动静,让李琇蕥的耳朵抖了抖,她淡然睁开了眼,看向有脚步声的前方。 “三小姐好兴致!”一袭紫色长袍飘然而起,元君澜嘴角勾起一抹挪耶。 “呵呵。”李琇蕥冷笑一声,别过脸去,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模样。一而再再而三这般,元君澜忍不住怀疑,他以前是不是砸了她的房子了?怎的如此不待见他?罢了,不和她一般见识。 去往正厅途中,发现她没有跟上来,便独自溜出人群,守在敏韵苑门口,一路跟着她来到花园。莫名的就是想看一看她这双眼睛……她眼里的坚决,行事的手段,像极了那个人。一直想和她说些话,却不知道有什么话题。加之原先潜入闺房被发现,更让她认为他是登徒子,越发的对他排斥了。烦闷之下,他来回走动。 “摄政王若无事,还请你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李琇蕥支着头,尽是烦闷,“让人眼花缭乱的,看得心烦。” 元君澜:“……” 他脸色蹭蹭地就黑了!她竟然敢不给他面子!冷酷的脸顿现,他直接甩袖离开。 卉儿心悸不已,感叹自家小姐胆子太大,辅佐皇帝的王啊,小姐这么说话不怕掉脑袋?她倒吸一口气,小眼神怯生生的提醒,“小姐,那是摄政王耶。” 李琇蕥撇嘴,气嘟嘟地冷哼一句:“那就是个登徒子!” 躲在树上的元君澜,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他扶额,脸彻底黑成碳。咬牙切齿的时候,忽地听到陈王的声音,他的注意力朝亭子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三小姐,你上次赠送给我的那幅画,我挂在了注目之地,客人来府上,都赞叹你的妙手丹青,胸中有丘壑。”陈王字里行间,无不借用他人之言来赞美李琇蕥,对于他而言,他需要的女子不是虚有其表的,而是内外兼修,智慧和谋略能并驾齐驱的女子。 李琇蕥面无表情,“陈王过奖了,您要不提画卷之事,我都快忘了。”曾几何时,陈王变得这么会拍马屁了? 卉儿听到李琇蕥这么说,小手交缠在一起,纠结极了。小姐,这可是王爷啊!冰冷冷的,哪个王爷会喜欢? 陈王听到李琇蕥的话,面色平稳,丝毫不为冷落而有所失落。他淡淡地勾起唇畔,目光泛着奇异的诡光。其他的小姐见了他,都碍于他是王爷的身份而毕恭毕敬,而她对他的身份不为所动,一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洒脱里带着一份悠然的自信。那次绘画她暗藏巧夺天工自之手艺,给他一鸣惊人之感,原以为她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好来个欲擒故纵,却没曾想她是真真实实的只是简单的打脸大小姐,并非想要引起注意。 不管她的目的是何,总而言之,她现在的确引起了他的注意。 李琇蕥扶了扶发髻,旁若无人地撩拨袖子,如雪肌肤露了出来,她拿出自制护肤膏往上抹。再拿出玫瑰口脂,薄唇上下轻轻抿起,淡淡的香味充盈鼻息。她轻柔的慢动作,让陈王的面色凝住,屏住的气息藏着荡漾。 都说北魏第一美人是镇西大将军府上的嫡女李芊娇,当时形容其美貌的诗句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世人皆知李芊娇之美,却不知李琇蕥的美。李琇蕥的美不柔和,不雍贵,她的美像刀、像剑,像戟,尖锐却独立。 陈王抿唇不语,如火的目光夹着隐忍,他不愿打破这一养眼画面,负手静默地站着。树上的某人见着陈王专注样,紧握拳头。侧目看向亭子里的李琇蕥,他上下齿狠狠摩挲,下颌凸起一块骨头,面色凌厉非常。浑然天成的冷意,源源不断释放出来。 “卉儿,我们走罢。”李琇蕥站起身,对陈王淡淡示意,“陈王,我先行告辞了,您随意。” 她迈开的脚步停了停,嫣然一笑,“这花园风景优美,景色秀丽。对了,湖水清澈,也很好看。就是……这湖喜欢‘吃人’,我掉入湖中一次,这不,我大姐也掉入湖里了。” 陈王看向湖心,再看看笑得灿烂的人,莫名的有股渗人的冰寒从头洒遍全身。难道李芊娇病重卧床,和李琇蕥有关系?转过身来李琇蕥离去的背影,一双瑞明黑瞳染上复杂。 第二十八章探望妹妹 直到看不到背影,陈王才离开了花园。亭子空无一人,一抹身影矫健地从树上下来,稳稳地落下地。他盯着李琇蕥刚刚坐着的地方,胸腔堵堵的。呆滞几秒钟后,他注意到石椅上的口脂。拿起口脂,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脑海里不禁浮现李琇蕥涂口脂的模样。他左右看了下无人,便将口脂拿走。 回到褚玉苑的李琇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卉儿见了,以为李琇蕥是因为陈王而不高兴。她嘟着嘴巴,埋怨李琇蕥,“小姐,人陈王在亭子那边说的话,明显就是在讨好你,你冰冷冷的,回来又后悔这样冷落人。” 李琇蕥推了下卉儿的头,一把揪住发辫,上下摇动,纳闷不已地吐槽:“卉儿,你是不是疯了?我不开心和元铉行无关,别总是撮合我和他,我对他无感。” 卉儿抓着自己的发辫,努力让它脱离李琇蕥的掌控,眯着眼睛叫嚷着:“我的好小姐啊,你可别把我发辫扯掉了,我这头发还蛮稀少的。” “我的婚事,我看你还敢操心不!”李琇蕥不为所动,大幅度继续晃动,动作太大,发根都脱离发囊了,卉儿被拽得生疼,龇牙咧嘴求饶,“小姐,我疼啊……您可别继续折腾我了,我这毛都掉了。我……我不说您和陈王的事了,您饶了我罢。” “这还差不多。”李琇蕥满意地松了手,撇眼看向紫荆,“紫荆,月季怎么样了?” 边上看着卉儿被揪发的紫荆笑得合不拢嘴,听到李琇蕥的询问立马收起笑容,正经回答道:“小姐,月季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李琇蕥点了点头,“一定要处理好她的伤口,让她看起来和没受过伤一样。” 紫荆点头,她是个精明的丫鬟,隐隐的觉得李琇蕥要利用月季,只是不知道想利用月季做什么…… 卉儿虎头虎脑,凑上前不解问李琇蕥:“小姐,为何一定要治理好月季?我们褚玉苑本就没啥银子,请了郎中,开了药,这个月的例银都快没了。”将银子花在月季身上不值得。 李琇蕥用手撑住下巴,她穷得连丫鬟都希望她省银子了。前些日子折腾着要出门寻故人拿银子,结果被元君澜这厮给破坏了,真是恼人。环视房间一圈,竟没看出哪件东西值钱。看了看卉儿,她发虚地笑了笑,“卉儿,把银子花在月季身上有用的,你等着瞧吧。” 紫荆拉了拉卉儿的手,示意卉儿和她去做事情。卉儿能看出来李琇蕥心情不好,没继续说话,跟着紫荆出去了。 紫荆和卉儿出去之后,房间里变得安静下来,李琇蕥倒了一杯茶,淡淡的碧绿冒着雾气,散发出清雅茶香。她握住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茶香味充斥舌尖,带着丝丝苦涩。 李锦柔病倒后,喝了太医的药算是清醒了许多。只是,每夜入睡的时候,还是会被吓醒,浑浑噩噩的。听别苑的丫鬟说,三更半夜上茅房的时候,总是看见李锦柔一个人抱头蹲在墙角处,口里碎碎念不要杀她,她会好好洗衣服。 宋氏的手段着实狠辣,把李锦柔活生生吓成了疯子,明日一早,真应该去探望李锦柔一下才行啊。那些达官贵人的门槛都朝着敏韵苑去,哪里有人还记得李锦柔这个庶女也病倒,人心冷暖,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自己作为李锦柔的三姐,不去好好地探望探望,未免太对不起她了。 李琇蕥放下茶杯,嘴角蕴着一抹残忍笑容,明亮如星辰眼眸,泛着嗜血的恶意。 翌日。 李琇蕥梳洗完后,便朝映月苑的方向而去。 踏入映月苑,卉儿着实被吓得不轻,房门上贴满了黄符纸,七扭八歪的字如画一般,让人看不懂,隐隐的还让人从心里瘆得慌。李琇蕥倒是没想到李锦柔竟会害怕到如此地步,看来宋氏让她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啊。 卉儿怯怯地对李琇蕥说,“小姐,这里好沉闷,诡异得慌,看到这些符纸,我都觉得这里面有鬼了……” 李琇蕥勾唇淡笑回道:“这世间的人心比鬼更可怕呢,无形的鬼,能对你做什么?” 卉儿想了想,赞同地点了点头,“小姐,您说得在理,可我……” 李琇蕥看了看卉儿的双腿,惊觉卉儿的双腿打颤得厉害,“那个……卉儿啊,要不,你出去等我?” 卉儿皱巴巴的脸一下子舒展开来,“小姐,您真好。”说落,她哆哆嗦嗦脚底生风一溜烟不见了。 李琇蕥盯着卉儿紧缩的背影,喊道:“你慢点跑,别摔着了。” 直到卉儿的背影消失,她才继续往前走。一阵冷风袭来,透心凉。还真别说,一个人走这条贴满黄符纸的道,有点儿不舒服服啊。 来到李锦柔的房间门口,这房间贴的符纸更夸张,门口窗户门槛,甚至是柱子,全部都是符纸。李琇蕥垂眉,不由地摇了摇头,心中若有鬼,即便身在寺庙,一样惴惴不安,贴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 踏入房间,李锦柔的四个丫鬟齐刷刷地看过来,见着是李琇蕥,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三小姐,随后就继续忙手上的活儿了。李锦柔听到三小姐三个字,原本闭着的眸子,立马睁开了来。 李锦柔面色阴郁,曾经粉嫩的小脸,泛着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她瘦了,肩头的肩窝躺凹陷下去,显得锁骨更大。黑色的眼圈让她看上去无神,空洞的黑眼珠变小了,没有了以往的咄咄光彩。见到李琇蕥,她这双眼睛出现防备和不悦,“你来做什么?” 李琇蕥言笑晏晏,“五妹,三姐来看看你。” 李锦柔觉得李琇蕥的笑容太此言,她无力地冷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死了,你李琇蕥不是巴不得吗?你来看我,是想看着我是如何被梦魇折磨致死的吧?” “五妹,你我无冤无仇,你死了,我虽不难过,却也不会开心,何以把话说到这般地步?况且,害你的不是我,而是你口口声声喊着的母亲。”李琇蕥字字诛心,“也许你也没有想到,你全心全意努力去讨好的母亲,竟然对你这么残忍吧?说到底,你不是嫡出的,只是庶出的。别人只是真心实意地重视自己的女儿,你算得了什么?你害得大姐落水,母亲没当场把你杀了,你都应该偷笑了。” 第二十九章我不想死 句句扎心,李锦柔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面色染上愤怒的绯红。她愤懑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痛恨李琇蕥揭开真相,还是痛恨宋氏的心狠手辣,亦或是不愿直视自己的庶女身份。无光彩的眼珠储着恨意,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怒瞪李琇蕥:“我是庶女的身份,你不用和我强调。害大姐落水的罪魁祸首是你这个贱人!不是我!你个害人精!你会有天谴的,你会死得比我早的李琇蕥。我和你一样是庶女,可你比不我珍贵,我再怎么差,我亲娘都会护着我,你就是个没娘护着的下贱东西!” 李琇蕥不怒反笑,“五妹,我有些时候觉得你很刁蛮,很不讨人喜欢,可现在,我倒是不讨厌你了,反而感觉你很可怜。事到如今,你竟还在意自己的身份是否尊贵?你现在最应该在乎的是你的母亲,如今很生气。她被父亲罚抄金刚经,还责令七天不能踏入芙蓉院。” 李锦柔恼怒不已,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听到母亲二字!李琇蕥偏偏来刺激她!卧倒在地,没有气息的六具尸体又闯入脑海,那张盛气凌人,一副要杀了她的模样的脸,狰狞如鬼魅,逼得她无法呼吸。大脑浑浑噩噩,她胡乱地伸手抓东西,也不知道抓什么东西。眼珠子泛白,黑眼珠竟出奇地不见了。 四个丫鬟瑟瑟发抖,自李锦柔晕倒醒来后,她好几次都这样了,特别是夜深人静之时,更是吓人。丫鬟们面面相觑,偷偷摸摸地躲到角落,生怕李锦柔又做出伤人的事。 李琇蕥走到李锦柔的床边,抓住空中乱摇的双手,用着只有李锦柔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母亲被你亲娘害得颜面全无,你觉得你敬爱的母亲会放过你和你亲娘吗?五妹,你也知道母亲心狠手辣的,你要不杀了她,她门禁解除之后,就开始要害你了。你还记得那些死掉的人吗?我听说,他们死后,都没有留全尸。你想变成死人吗?一动不动的那种?” 李琇蕥的声音很柔,“如果母亲不死,死的就会是你。” “死的就会是你……” 这句话仿若咒语,源源不断地传入李锦柔耳朵。床上的人儿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全白的眼珠转啊转,口吐白沫,一抖一抖的。她彻底地没了力气,喘着粗气,流着口水虚弱地哼唧。 李琇蕥目的达到,放开李锦柔的手,眸光里闪过一抹嫌恶。对于李家人,她能忍着恶心接触已经用了最大的忍耐。李修德,你欠我们许家的,我都会一一奉还。这一双手,势要搅动李家这一滩水,不搅地浑浊,不搞得家破人亡,生生世世都不善罢甘休。 “你们好好照顾五小姐。”李琇蕥用手绢拭擦抓过李锦柔的手,离开之际将手绢丢弃。 出了映月苑,卉儿迎了上来,“小姐,五小姐怎么样了?” 李琇蕥勾起唇畔,“差不多疯了罢。” 卉儿笑出了声,“天道好轮回。”自伺候小姐开始,小姐一直都是被这些坏人欺辱的,眼下她们都得到报应了! 距离宋氏解除七天门禁的期限,还剩下三天,不知道这三天时间里,李锦柔会怎么做呢?这一场攻心计,那一句话,希望能在她那刻慌乱不安的心里,起到作用才行。 天渐渐黑了,映月苑里,邢氏面色凝重,轻轻地抚摸憔悴得不成人形的李锦柔。李锦柔无力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好似已经睡着。摩挲的双手,一点点的变得心疼起来,使得动作更加轻柔。 “唉……”一声哀叹的声音,余音绕梁。 邢氏眼珠子看向别处,方向正是芙蓉院。宋氏那张端庄的脸庞出浮现在脑海里,她死命地掐住自己的手心,为了就是减缓那股子想杀了宋氏的心思。她最疼爱的女儿,竟被那贱逼迫害成这个样子,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罚抄金刚经?七天不许踏出门?这样的惩罚,算什么惩罚? 老爷对那贱货仁慈,也不过就是碍于那贱货的父亲是宋邵石,若没了这层身份,这个贱货算什么东西?愤怒让她美丽的容颜看上去很是狰狞,活脱脱的好似地狱怨气十足的恶鬼。用尽手段伺候自己的男人,自己的男人也是最爱自己,可就是无法让他放开了去好好地宠着她,总是受制于那个贱逼的身份。贱人,等着吧,定要将你生吞活剥了! 邢氏目光凌厉,迸发出渗人的恨意,她女儿要出了什么差池,她即便倾其所有,都要让宋氏付出一样的代价。凌厉目光在看向李锦柔的时候,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难过。魅惑杏眼微微泛红,一时间,汇聚成了泪水,缓缓地顺着眼睑流下。 “四姨娘,老爷来香美轩了。”邢氏的贴身丫鬟如是说。 邢氏犹豫了一下,泪眼模糊地看着床上的人儿,今晚本是打算在映月苑照顾徐女儿的。没曾想这段时间一直忙于许家之事的老爷,竟然有空来香美轩了,在这关头上,老爷来香美轩,无异于是让宋氏知道,他爱的人她不能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是要照顾女儿,还是要伺候丈夫? 邢氏拿出手绢,拭擦掉眼里的泪水,深深地看了眼李锦柔,压低嗓子说话:“回去。” 最终,邢氏还是打算回去伺候李修德。没有了荣宠,她如何立足于李府?如何有资本去和宋氏纠缠? 丑时三刻,一声恐惧不已的惊叫声划破夜空,加上寒风刮起,四面八方的黄符纸簌簌发出诡异的声响。住在旁边的丫鬟,凝耳倾听动静,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李锦柔三更半夜被梦魇吓醒之后,精神便会出现异常,独自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一些什么不要杀了她之类的话。瘦骨如柴,苍白着脸的模样,让人恐惧不已。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丫鬟们最开始也是谨记邢氏的话语,有尽心尽力的照料李锦柔。可是李锦柔被梦魇折腾苏醒了之后,就变得很可怕,只有有人靠近她,她就会乱咬人,好似不认得人一般。 丫鬟们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因为李锦柔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来。她们每一个人绷紧身子,大寒天的,额头竟布满汗珠。 第三十章会是你死 “砰。”砸门的声音,让她们咯噔一下,蜷缩的身子发抖得更加厉害。其中一个丫鬟,被吓得尿了裤子,不多时昏厥了过去。 李锦柔却还继续在外面敲门,扯着嗓子低声哀嚎:“杀人了……我不想死……” 这样的话语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后,慢慢地听不到了。随着脚步声的远去,里屋的丫鬟们掀开被子,露出苍白的脸。 李锦柔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好似出了映月苑。寒月欺人,在冰冷的天里,泛着凄楚的银光。李锦柔顶着疲惫的身子,漫无目的地乱走。啊的一声,她吃疼地捂住额头。再次睁眸,她的眼睛似乎清明了一些。她左看看右看看,四周无人,只有树木摇曳,倾倒一地的树影。这里静谧得可怕,一股恐惧感慢慢地涌上来,随着一股恐惧感的加深,她又想起了宋氏说要杀了她的场面。 双手颤抖,她连忙在缩在树下,一脸的惶恐样,她感觉到四周都很危险,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头颅转动的速度,差点没让她掉头。恐惧如同毒蛇,不断地啃噬她内心,推着她汪悬崖边沿去,抹掉她的安全感。她蹲下,双手交叉,埋头在交叉处,崩溃地大哭起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再这样下去,不是精神彻底失常,就是死掉。 “如果母亲不死,死的就会是你。” “如果母亲不死,死的就会是你。” …… 这句话,席卷耳朵,源源不断地,好似有人一直在耳畔说话。李锦柔感受着无边的恐惧的同时,也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她想要活着,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自己活着了。 她站起身来,眼里满是决绝,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她起身,再也控制不住地拼命狂跑,奔跑的方向正是芙蓉院的方向。 当晚,芙蓉院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凄厉声。芙蓉院的动静,终于让全府上下都不得安宁,人们纷纷起床,朝着芙蓉院的方向而去。 李琇蕥只是简单地披了件披风,便也匆匆忙忙地赶往芙蓉院。当她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么一番场景。李锦柔的脸上全都是鲜血,似傻子一般痴傻笑着,头往后倾,随时都倒下的感觉。她的后背有伤,三道砍刀的痕迹,让她白皙后背露了出来,血肉模糊,隐隐的透着白。邢氏啊的一声,痛苦不已地掉泪,冲上去一把抱住李锦柔,“我可怜的女儿,娘亲在这,你清醒一点。娘会保护你的,不要怕不要怕。” “杀人了,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李锦柔抱头崩溃大吼,惊慌失措地推开邢氏,“你要杀我,你离我远点,我怕我怕!!!”尖锐的嗓音,疯癫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紧皱眉头。在她的身侧,有一把菜刀。这菜刀的锋锐边沿,黏糊糊的都是血,刀身泛着银光,似乎在述说着可怖的行径。在这把刀的边上,躺着两个人,她们全都倒在血泊中,头颅和身体分了家。 李琇蕥认出来死亡的两人,其中一人是宋氏的妈子,叫容妈妈,另外一个人则是曾经借由她的名义去给甑氏送药的春竹。两个人都是宋氏的得力助手,宋氏没有了她们两个人,该多么的难受呢? 宋氏穿着素色衣服,看着更是憔悴,眼泪哗啦哗啦的,显出弱不禁风样。她自被李修德惩戒以来,每日都是压抑。眼下,再见到伺候她多年的妈子变成了尸体,她内心的苦楚,好似汹涌的黄连。她噗通一下跪在老夫人面前,用手绢拭擦眼泪后,努力做出端庄样,“老夫人,要是门卫不赶过来,我怕也成了冰冷冷的尸体了。” 她怯生生地看着李锦柔,心有余悸,其实李锦柔杀的就是她。要不是容妈妈忠心护她,肯定也死在那把冰冷冷的刀子之下了。她看向李锦柔,又把目光移向邢氏,“老夫人,锦柔今日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竟持刀闯入芙蓉院杀我。这件事情,请求您一定要好好地调查一番。” 说着,她又看向李修德,目光里满是坚决,让李修德倍感压力。只是,李修德不说话,这件事情他不太想参与,全凭老夫人定夺便好。眼下偏袒哪一方,都不行。想着,便将目光移开。宋氏的心里,冷了几分。 邢氏也噗通一下跪在老夫人面前,她完全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老夫人,您是知道锦柔为何变成这般,她就是担心大夫人杀了她,才日日做噩梦,导致精神失常才落得今日这般模样的。她还未及笄啊,就是一个豆蔻少女,若不被逼得无路可走,怎会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去做杀人之事。” 老夫人抿着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府里怎能发生这等事情?她看了看地上的石头,又看了看歪嘴邪笑,根本没有感觉到后背疼痛、疯疯癫癫模样的李锦柔,闷闷地吁出一口气。她扭头,又看了宋氏一眼。芊娇落水,宋氏盛怒,不仅拿六个丫鬟性命的解气,还逼迫锦柔吃斋念佛,寒冬洗一大堆的衣服,吓唬得锦柔精神失常。如今锦柔三更半夜来杀人,这多正常的事情?有因必有果! 老夫人闷闷地开口:“锦柔,容妈妈和春竹是否是你杀的?” 李锦柔充耳未闻,晃动脑袋,呵呵地笑着。洁白牙齿,森森地,让见着不由地心里涌上一股异样。邢氏紧张地看着李锦柔,既担心李锦柔真的变傻,又担心李锦柔不变傻。李锦柔的行为,让李修德和老夫人面面相觑,两人都认为李锦柔是的疯了。 宋氏胸口上下起伏,看出老夫人和李修德大有饶恕李锦柔之意,她眼里闪过愤恨,控制住满腔的杀意,高声说道:“容妈妈和春竹就是锦柔杀的,三更半夜拿着菜刀就冲来杀人了,要不是容妈妈和春竹努力反抗,我恐怕也倒在血泊当中了。自古以来,哪里有人弑母的?简直天理不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锦柔杀了人,就该偿命!” 老夫人本还在纠结如何处置李锦柔,听到宋氏咄咄逼人的姿态,阴沉的脸黑了黑。她的目光打量着宋氏,这冰冷目光让宋氏忐忑起来。片刻,老夫人才缓缓开口,“好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第三十一章家法伺候 底气十足的不悦,让宋氏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磕头,一动不动地做出恭敬样。只可惜,她努力的样子,老夫人再也不愿见到了,“六个丫鬟的命,也是命!锦柔要死,你也会死!” 宋氏磕头的动作顿住,她连忙看向李修德,希望李修德能帮她说说话,讨讨公道,可李修德好似不曾看见她求助的目光一般,像个木头人一样的站着,不吭一声。求人不如求己,压住彻底寒了的心,宋氏任由泪水横流,她哽咽启唇,“老夫人,锦柔要杀的人不是容妈妈,更不是春竹,而是我啊。她想杀我这个母亲!我虽不是她亲生娘亲,可是我对她视如己出,芊娇有的,我也给了她。这次芊娇落水,确实是因为锦柔,我惩罚她,也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我只是让她吃斋念佛,洗衣物,如何让她痛恨我至此,非得要取了我性命?” 邢氏也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雨,满脸尽是哀伤:“别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将心比心的事情,你做不来。锦柔发疯,不是你让她吃斋念佛,也不在寒冬洗衣服,而是你说你想杀了她!我女儿现在痴傻了,你欺负她不会回想事情吗?芊娇只是落水,她并没有伤了性命,你如何能这么歹毒?你女儿的命是金贵的,我女儿就活该死吗?” 她可怜楚楚地看着李修德,这张妩媚却带着一丝清纯的脸,并没有因为哭而变得丑陋,反而给她增加了一种柔弱美,让李修德看得都快忍不住上去搂住她。看到李修德的怜惜,她继续说,“你的女儿是老爷的女儿,那我的女儿就不是老爷的女儿了吗?” 邢氏的话针针见血,宋氏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可她并不狗急跳墙,现在主动权依旧在她这边。她转了转眼睛,想着在无一人支持她的处境下,让李锦柔付出代价。忽地,她灵光一闪,正要反驳邢氏。结果老夫人最先开口说话了,“邢氏,你起来,别跪着,错不在你,你跪下来做什么?” 邢氏得意地看了宋氏一眼,站了起来,“老夫人,您一定要给锦柔做主。” 宋氏握紧拳头,嘴角狠狠抽了抽。既然被刺激得想要杀人,她还是端着一个口气,继续担起李府当家主母的姿态,端庄而大方,好似遇到多大的事,都无法让她忘记这个身份一般。她内心的底气,来源于她的娘家,她的丈夫还需要得上她的娘家!她相信老夫人即便会留下李锦柔的命,也不会真的处置她,再者,即便留下李锦柔的命,李锦柔也会面临困境。 老夫人努了努嘴,心想这邢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可眼下不是训导邢氏之时,忍住不悦的感觉,她让人把李锦柔带下去,“五小姐身体抱恙,伤好之后送去临安寺静养,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接回来。在养伤期间,任何人不准踏入映月苑,违者,家法伺候。” 邢氏刚站起来,就连忙跪下,“老夫人……” 求情的话,在老夫人凌厉的视线里,硬生生地咽下肚。她鼻头发酸得厉害,再次落泪。名义上说是把锦柔若被送往临安寺静养,其实是舍弃了锦柔了,即使留了性命又如何呢?从此遁入佛门,与青灯伴随,如此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不甘心地看向李修德,李修德朝她摇了摇头,摇头的动作让邢氏无力垂下肩膀,落泪更凶了。 宋氏腰板挺得很直,老夫人的处理,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是维护了她的。虽然心疼伺候自己的妈子和丫鬟,可眼下已经不适合讨公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此时此刻得要用上。她解气地看向邢氏,嘴角勾起胜利的笑意。这一战,她赢了邢氏。 李琇蕥和秦氏的目光交接,两人双双笑了笑。随即,李琇蕥收回目光。在李府里,她对谁都不真心,和秦氏联手,也不过是想要除掉宋氏。 李锦柔被人被魏嬷嬷带下去的时候,邢氏冲了上去抱住李锦柔,“锦柔,娘对不住你,娘没能够好好地保护好你。你都受伤了,娘却无能为力,娘好恨自己。锦柔啊,你别怨娘啊,也不要怨你父亲啊……” 她勾唇冷笑,暗嘲邢氏,事到如今,邢氏还奢望李修德能帮她?李修德的态度,早就摆在那儿了。李琇蕥死死地盯着李修德,幽深凤眸锋利如刀。果然是常年征战沙场之人,儿女情长之事,无法让李修德真正的伤心伤神。等着吧,李修德,定要你伤心伤神的,只要在李府一天,李家定不安宁!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李修德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李修德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对那种敌意的氛围,感受很强。他敏觉地蹙眉,朝以他为中心的地方四处看,想要寻得发出敌意之人。可扫视一圈,却无所获。背脊不由地发凉,他纳了闷了,刚刚那敌意的视线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有人想害他? 卧蚕眉下的眼袋抖了抖,疑心让他继续扫视好几圈。 “别把锦柔带走好不好?”满是祈求的嗓音拉回了李修德的视线。 此时的邢氏已经不顾形象,鞋子都掉了,她还是死死地抱住李锦柔。李嘉婷跪地痛苦,不停地给老夫人和她父亲求情,“老夫人,父亲,不要让锦柔离开家里好不好?她已经疯了,已经为她所做之事付出代价了。她这么小,还是待嫁的年纪,就进入空门了吗?我求求您们,不要让她离开家里。” 老夫人蹙眉,这孩子太没有眼力劲儿。能留下锦柔的性命,已经是最大的宽容,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她冷声呵斥李嘉婷,“快别跪了,像什么样?起来!” 李嘉婷一愣,微缩了下肩膀,流泪更凶了。她不敢不恭顺老夫人,站起身来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不敢去看她亲娘抱着她亲妹的场面。她怕她继续看下去,会失控的继续求饶。最终,李锦柔还是被带下去了。伤好之后,会被送去临安寺。 第三十二章别再乱动 邢氏哭得断肠,美丽的脸颊红彤彤。李修德眼神示意邢氏,邢氏好似看不到一般,旁若无人的哭着。怀胎十月,如何让她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郭氏不耐烦地撇嘴,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个个都疯了,打扰了她的好梦,忒烦人。趁着老夫人不注意,她自己溜出了芙蓉园。李琇蕥看着郭氏离开的背影,浅浅地笑了笑,这郭氏是个聪明人,挺会审时度势的,知道插嘴怒怼宋氏是没用的,因为老夫人摆明了根本不会动宋氏。虽然郭氏只是出身五品大夫家,但也并非是只懂治病、抓药,她还懂得让自己远离纷争。 不论是妈子死了,还是丫鬟死了,老夫人都不会在意,更不会因为这些下等人的死亡,而真的处置李锦柔和宋氏。 李琇蕥盯着宋氏,心里暗暗想,别高兴得太早,好日子是会到头的。宋氏感觉到一道视线,不由地看向李琇蕥,当对上那双如枯井一般漆黑无底的黑眸之时,心中不由地产生一股不安感。她皱眉,嘴唇抿得死死的,害她芊娇的人还有甑氏那个贱人生的小贱蹄子。她会让她们这些出身卑贱的人明白一个道理,被踩在脚底的永远都翻不了身,她的地位没有人能够僭越。 宋氏胸有成竹的姿态,引得李琇蕥勾唇笑得灿烂。她的笑容,让宋氏产生的那股不安感,更浓稠了起来。这个笑容,映入宋氏的脑海里,在她的心中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今晚之事,闹得轰轰烈烈,可却无一人敢把这件事情传出李府。钟鸣鼎食之家,最喜欢坚守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了。不论轰轰烈烈之事的结局如何,明儿太阳一样高高升起。 李琇蕥回到褚玉苑后,显得精疲力尽,褪去衣裳上床后睡得很熟。也许这是自重生之后,睡得最沉的一次吧。烛火摇曳,忽地晃过窗户外边的人影。一双手打开窗户,现出一双闪耀如星辰一般的瞳仁。他没有跳入屋里,只是站在窗户边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听着平稳的呼吸声,他知道她真的睡下了。这次来,是要把拾到的东西还给她的,没想到她睡了。(咳咳,哪里有人大晚上的来还东西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竹管,寻思着要不要将这竹管交还给她。这竹管他有打开过,一管的淡粉色,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味。入神间,亭子里的那一美人图,就又呈现在脑海里。他想,这竹管里装的东西应该和胭脂差不多吧。 “呜呜……”嘤咛哭声如小猫抽噎,好似小孩一般,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听得人心泛酸。 恻隐之心顿起,他一跃而下,蹑手蹑脚来到床沿。他顺手将口脂放在床头,腾出手拭去李琇蕥眼睑下的泪水。柔声轻哄,“你不适合哭的……”他温柔的样子,和他这张冷酷的样子格格不入,显得很别扭。 熟睡的人儿似乎没有听到,轻轻地翻了个身。这一翻身,整个人压在元君澜的大腿上,平稳的呼吸湿哒哒的,传入耳中,无异于是一种折磨。元君澜绷直身子,脸颊不知何时竟染上了绯红。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乱跳,他刚要努力平息这莫名的羞怯感,不曾想李琇蕥的一只手压住了大腿根部。他张开嘴巴,艰难地呼吸着热气,目光灼灼地盯着某人,咬牙切齿道,“别再乱动了!” 许是语气不友好,女人嘤咛的低哭声又起来了。元君澜一脸懵逼,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让他看到她无助得像小孩一样的模样?理智让他立马离开这鬼地方,远离这靠着一双眼睛,让他渐渐失控的女人!双手按住李琇蕥的双肩,正准备将李琇蕥推到一边之际,某瓣心脏竟浮现不舍,按着肩膀的手宛如千斤重,迟迟下不去手。 他吁出一口热气,侧身躺在床上,将柔软的身子揽入怀中,莫名的就产生了一阵心安感。他伸手拂过李琇蕥的双眸,禁不住想,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双眼睛才如此的空冷,盯着人的时候,总有一种要把人推入悬崖,万劫不复的恨感。和她见面,也不过寥寥数次,可她对他的态度,宛如高山上终年不化的寒冰,丝毫不平和。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她这般冷漠。 想着想着,竟失了神,听着身侧平稳的呼吸声,竟也一点点地合上了眼睛。直到清晨的暖阳倾泻一地的温柔,元君澜才缓缓地睁开了眼。同一时间,李琇蕥也睁开了眼。四目相对,不是柔情四射,而是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愣了好久好久,大脑一片空白。 李琇蕥嘴巴成o形,反应过来就要尖叫出声。结果被一双粗糙手掌死死地堵住,男人冷眼低吼,“别出声!” 李琇蕥如羽的睫毛眨了眨,回过神后,趁元君澜不备,扬起巴掌就要扇脸。元君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凌厉双手,随即将李琇蕥狠狠压在身下,恶狠狠地警告,“再动就吻你。” 李琇蕥怒极反笑,眸光凶残,“你犯病了?元君澜,你立马消失在我眼前,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你!你滚!”李琇蕥激动排斥的模样,让元君澜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他心烦意乱,猛地一下低头吻住了李琇蕥的额头。 李琇蕥僵住,不可置信地瞪着元君澜。元君澜耳根发红,别扭到了极点,可他并不后悔所行之事。他盯着底下冷漠的目光,启唇严肃道,“对我态度好点,不然后果自负!” 李琇蕥别过脸,冷冷问:“态度不好会有什么后果?” 元君澜扳过李琇蕥的脸,迫使李琇蕥的脸正对着他的视线,然后万分认真地说道,“态度不好,我就娶你,然后每天睡你。” 李琇蕥的脸一下子变黑,伸手扯住男人衣襟,视死如归回道,“你还不如杀了我?” 元君澜的鼻尖轻触李琇蕥的额头,酷酷勾唇,“不杀。” 第三十三章与秦交谈 两人僵持间,大门忽地被推开,卉儿端着木盆,站立在门口,在见到李琇蕥和元君澜的姿势后,怔了一秒后,尖叫出声,撒腿就跑,热水洒了一地。 元君澜和李琇蕥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怎么有种被抓女干的赶脚?李琇蕥推了推元君澜的胸膛,元君澜这会儿倒是识趣地下床。他目光流连在李琇蕥衣衫不整的胸月甫,难为情了起来,别扭地揉了揉太阳穴,像做贼一般的跑了。李琇蕥懊恼不已,烦躁地搓被吻的地方,生气地用拳头捶枕头,在骂骂咧咧起来,“疯子!臭不要脸!恶心!” 正骂着的时候,忽地注意到床头的竹管,她认出来是口脂。伸手拿了过来,闷闷地想,“元君澜那厮是来偷口脂的?” 她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一想法,“他不会这样啊……” “小姐……”正想着, 忽地听到卉儿的声音。 李琇蕥打断思路,侧目看向门口,却不见卉儿的身影。她眨了眨眼,刚要说话,就看见门口探出个人头,正是卉儿。卉儿一张脸红仆仆的,小眼睛蕴着复杂的色彩,她探头后,扫视房间一圈,确定元君澜不再房间里之后,她扭头不知对谁说了句,“不在了。” 李琇蕥有点懵,卉儿在和说话?疑惑间,卉儿走进来,后面跟着紫荆。紫荆和卉儿一样,脸色都是粉红红的,好似熟了的红桃。她们两人都羞怯怯的,一脸的不好意思,弄得李琇蕥也不由地红了脸,尴尬地笑了笑。 卉儿和紫荆踏入门槛,卉儿最先开口,“小姐,没想到你先下手为强了啊,害我还总担心你的嫁不出去……” 紫荆喜不自禁,认同卉儿的说法,“对呀,小姐,你这藏匿得太深了,我们竟都不知道你和摄政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李琇蕥脸部抽了抽,“卉儿,紫荆,可别乱说话,我和摄政王没有半点关系。” 卉儿和紫荆面面相觑,两个人脸上都透着“怎么可能”四个字,铁了心的相信眼见为实。她们两个人打趣的目光打量着李琇蕥,看得李琇蕥面子上都快挂不住。李琇蕥闷闷地扯过被子,将自己捂住,不想要继续接受卉儿和紫荆的审视。 元君澜那厮,真把她给害惨了!闺房他都敢闯,闯了就闯了,偏偏还让底下的丫鬟看到了。要和别人解释,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谁会相信呢?心里堵堵的,烦躁急了。 被子里的人翻来覆去,似乎心有些繁乱啊。 卉儿和紫荆捂住嘴巴,偷偷地笑着,生怕笑出声音来。确定摄政王和自家小姐“有一腿”之后,她们一整天做事都喜滋滋的。 李琇蕥倒是跟个软脚虾一样,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双手撑着下颌,望着窗外,怏怏不乐的。直到紫荆走进来禀报说三夫人来了之后,她才正色敛容起身。 秦氏还是和往常一样,身穿素色衣裳,面色始终淡淡的,让人看得心也不由地跟着宁静下来。秦氏的身后跟着她的一儿一女,李景睿和李倾遥。 李景睿见到李琇蕥,笑嘻嘻地叫嚷着,“三堂姐,我后日就是我的生辰了,到那时你可要和我一起踢毽子啊。” 秦氏摸了摸李景睿的头,“小孩子家家玩的东西,可别折腾你三堂姐了。” 李景睿嘟着嘴巴,李倾遥翕动嘴唇想要说什么话,结果被秦氏堵了回去。 秦氏吩咐妈子,“把景睿和倾遥待下去罢。” “小孩子都爱玩,我要有时间,非得和景睿和倾遥玩。”李琇蕥朝秦氏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三婶,快坐下罢。” 秦氏报以微笑,关心地询问了句,“琇蕥,三婶看你脸色似乎不怎么好。” 李琇蕥抬手摸了摸脸颊,在心里痛骂元君澜,要不是这厮,脸色怎么会差?忍住心里的一口恶气,她抿唇勾了勾嘴角,扯谎解释道,“兴许被那件事吓到了,导致做了噩梦。” 秦氏眨了眨眼,闪过一抹疑惑。犹疑的眼眸一闪而过,随即她缓缓开口,“锦柔那事,除了让人恐惧之外,还确实让人匪夷所思。锦柔自打懂事起,就不爱黏着邢氏,更愿意跑去芙蓉院找宋氏,口口声声地喊着宋氏母亲。邢氏那会儿心有不满,狠狠地教训了锦柔。可锦柔一意孤行,邢氏阻挠不得,也只得作罢。要说锦柔还是很喜欢宋氏的,不知为何,竟做出了要杀宋氏的举动,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琇蕥一双清凉眼眸流连在秦氏身上,她仔细品味秦氏话里的意思。心下觉得秦氏也不算是一般的妇人,她的聪明不浅薄。敛了敛眉,轻启红唇,“三婶,您是无法理解李锦柔做出这么凶残之事,还是无法理解李锦柔想要杀的人竟是宋氏?” 秦氏回道:“无法理解后者。” 李琇蕥答:“也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李锦柔从懂事开始,便喜欢去芙蓉院黏着宋氏,却极少亲近自己的亲娘,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李锦柔自懂事开始就明白了尊卑之别,她更愿意亲近宋氏,心里边更希望自己是宋氏的亲生女儿。不过,这也是李锦柔一厢情愿罢了,宋氏怎么可能真心对待她?这一点儿,李锦柔应该很深刻地明白。 李芊娇意外坠入湖中,差点害了性命,宋氏自然是愤怒到想杀人。事实证明,宋氏确实杀人了。而李锦柔亲眼见到死人,心里的阴影自然大。加之宋氏的惩罚,让李锦柔点入癫狂状态,精神失常起来,自己都会伤害,何况所谓的宋氏?” 秦氏听完分析,微微地点了点头,可莫名的,就是直觉李锦柔对宋氏所行之事,和李琇蕥分不开关系。既然李琇蕥不愿说,那自己也就不继续深究,反正这次宋氏也是挺狼狈的了。宋氏这些跌倒,让她心里很欢喜,一直以来,碍于实力,对于宋氏的咄咄逼人,自己都无力反击。这下,眼睁睁地看着宋氏跌倒,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至于是不是李琇蕥让宋氏跌倒,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三婶,可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琇蕥,三婶并未有其他想法,只是有些疑惑,所以才来和你探究探究。” “三婶,不管我之后做何事,还望你能帮村帮村。” “最近可是要做事?” “具体还不确定。” “锦柔去杀宋氏,和你有没有关系?”秦氏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第三十四章唇亡齿寒 李琇蕥弯月一般的眉毛,挑了挑,她就知道秦氏那会儿说的话,就是在试探她。握住茶柄,给秦氏添茶之后,她坦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秦氏听了,心中了然,看着李琇蕥的目光,多了几许敬畏。 她感慨:“琇蕥,你变了。” “三婶,我若不变,今儿的我,已经不能和您坐在一块儿说话了。人之初性本善,我不放弃我的善良,可我的善良也不是对任何人。” 李琇蕥的话,让秦氏深有同感。她垂眸,低声问了句,“宋氏什么时候死?”她要的不仅仅是宋氏栽跟头,她要的更是宋氏死亡! 李琇蕥忽地想起李景睿说的那句话,她问秦氏,“三婶,景睿后日要过生辰?” 秦氏点头,“怎么了?” 李琇蕥挪动身子,朝秦氏靠近,覆上秦氏的耳朵,用着只有秦氏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着什么。秦氏一脸认真,随即蹙了蹙眉,神色复杂起来。李琇蕥说完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秦氏忍不住说:“琇蕥,锦柔再怎么不好,但她也是无辜的。” 李琇蕥耸肩,无所谓地道,“三婶,这个计划我势在必得,您要怕弄脏自己的手,大可以不做。”看来自己高估了秦氏,秦氏到底是深宅大院里的妇女,妇人之心终于仁慈。 秦氏看着李琇蕥的面容,隐隐觉得自己刚刚所言有失分寸。既然决定和人联手推倒宋氏,就得要和别人亦步亦趋。她犹豫了下,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琇蕥,就按着你的计划来,三婶会助你一臂之力。” “三婶,您比我还要更明白您面对的敌人的实力如何,您和宋氏硬碰硬,您觉得你有这个实力让她进入棺材?。”李琇蕥觉得该对秦氏说明白的,还是得要说明白。秦氏被这么一问,噤声不语,低下头去摆弄手帕。李琇蕥继续道,“既然觉得没有这个实力,那就舍弃的妇人之仁,听我指挥,跟着我的节奏逼得宋氏无路可退。唇亡齿寒,您和我在一条船上,我若出了事,您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氏顿感手心发凉,李琇蕥的话真真切切的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抬起头,眼里仿佛闪着心悸,她抓住李琇蕥衣袖,“你说的,我都会按着去做。” 李琇蕥微微松了一口气,可面上冷冷的,看得秦氏一愣一愣的,都不曾敢开口说话。片刻,李琇蕥才沉沉地发声,“三婶,这条路选择了,就没有回去的可能。因为从我们决定这条路开始,越是往前走,后面的悬崖更深。你如果选择了,就好好地跟着我走,切记不跟着我步伐来。可记住了?” 火团一般的眼神,盯得秦氏好似被火烧,秦氏人忍不住咳嗽两声,捏住手帕的手指,泛着白色的光。从未见过李琇蕥如此严肃的模样,她莫名地产生一股压迫感。她惊觉李琇蕥才是这条船上的掌舵人,而自己只是这船上的行人。风雨狂澜,船要是没有到达目的地,她根本无法下船。就在这个是会后,秦氏才真正意识到李琇蕥可怕的一面!小心翼翼地瞥了瞥李琇蕥,她松开了手帕,肯定而恭顺地对李琇蕥说道,“记住了。” 李琇蕥这才露出了笑容,带着压迫力的双眸褪去,涌上了温熏的暖光。秦氏也笑了起来,盯着李琇蕥的笑容,她心里边坚信了宋氏是干不赢李琇蕥的想法。 达成共识后,秦氏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褚玉苑。李琇蕥目送他们走出院门,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才缓缓地收回视线。这次计划,宋氏要想翻身,简直比翻天还艰难。在那样的处境下,还望李修德承受得住才行啊。让赫赫有名的李家成为过去式,从让宋氏这个当家主母倒下开始!我的家人,我不会让你们含冤而死的。幼帝终有一天,会知道我们许家是被污蔑的,他终有一天会昭告天下,让天下人知道,我们许家满门忠心耿耿,从不负元家,从不负天下百姓。 灭门之痛,好似钻子,不断对准她的心脏钻,疼得蚀骨销魂。眼泪悄然涌上眼眶,她连忙抬起头,目光对上柔和太阳 ,不愿让泪水划出眼眶。阴郁气息,在阳光照射下,如高山上皑皑白雪化不开。白皙手掌捂住双眸,暖光于指缝挤进来,晶莹终反射出了七彩的光。 卉儿站在屋檐下,盯着李琇蕥的背影沉默了许久许久。活泼的她,此刻心事重重。还记得小姐在岸边醒来之后的那双眼眸,睁眼间尽是仇恨,那个时候的自己觉得小姐可能就是痛恨大小姐和大夫人而已。如今细细想来,小姐的悲伤应该不是来自于那两个人吧?她比以前聪慧,似乎什么事情都能搞得定,曾经的自己不是希望小姐如此吗?可事到如今,看着被哀愁背影,如何让人不跟着沉闷?摇了摇头,无奈地转身离去了。 …… 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落起了缥缈细雪,点点碎雪染发,寒气扰人,可李琇蕥并无进屋之意。许是想的入神,都不知有人为自己撑起了伞。抬头看了看伞,再看向伞外柳絮,她伸出了手去接雪白,雪白飘落在手心里,任由手心温度暖化。 “卉儿,把伞拿开。” “……”撑伞人没有回应。 “我说,把伞拿掉。”语气带着点点不悦。 “……”还是一片静谧。 李琇蕥蹙眉,卉儿这丫头怎么回事儿?今儿未免太不对劲儿了!恍然转过头去,见到那张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脸庞刹那,阴郁双眸瞪大,现出难以置信样。红唇动了动,“元君澜……” “是我。”元君澜淡淡回应。 李琇蕥一把夺过伞,冷着脸说话:“我早让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根本就不想再和他有所交集。 元君澜目光游离在这张冰冷冷的脸上,顿时眸光复杂,隐隐的带着挫败感。压住内心汹涌的繁乱,他一把扯过李琇蕥手中的伞,“这是我的伞。” 第三十五章外加一吻 我早让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一句,硬是被元君澜选择漠视了,他选择用小孩子一样的行为方式去对待李琇蕥。李琇蕥面对小孩子气的元君澜,愣了许久。重生之后,她见到的元君澜做所的每一件事,都颠覆了她对他曾经的认知。她开始怀疑自己曾经倾心的男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元君澜似乎很享受李琇蕥盯着他看,冷酷的脸庞松懈了些,比平日里看着柔和。李琇蕥越看越不对劲儿,她从元君澜的身上感觉到了他的欢心。怪异感觉如同闪电,劈得李琇蕥头昏脑涨的。她扶额,“元君澜,你……” 话还没有说完,元君澜痞痞地笑了笑,甩出威胁人的话,“李琇蕥,你要是敢骂我,我就弄出动静,让整个李府都知道你和我的事情。” 李琇蕥:“???” 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气极反笑,“我倒是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我很想请问摄政王,我和你能有什么事情?” 元君澜说出了让人吐血的话,“两夜春、、宵算不算?”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有遗漏之处,“外加一个吻呢。” 李琇蕥的脸已经黑成碳,想也没想地就出手伤人。 见李琇蕥出手,元君澜面色闪过渴望。这渴望的一瞥,让李琇蕥疑惑不已,可既然出手,她就没打算停下。五指聚拢成拳头,她腾空而起,势如破竹,大有劈了元君澜之态。凌厉眸光,化成了伤人的刀子,她的拳头猛地砸在元君澜的胸口上。狠狠的一招,不带半点犹豫,打得元君澜微微闷哼一声。一招两招,拳拳相向,眸光里带着凶狠,此刻的她好像是冰冷如铁的杀人器物,下手丝毫不留情。一来二去,男人脸上竟挂了彩。 元君澜受了伤,可是他并没有愤怒到要制服她,惩罚她,相反的,他的眼中带着极力忍耐的狂喜。 李琇蕥顿住蹙眉,疑惑元君澜竟然不抵抗。看向那双阴鸷双眸,这眼里似乎带着宠溺的意味是怎么回事儿?要是放在从前,元君澜这么看着自己,自己非要兴奋得昏厥过去不成。可现在,她只觉得这样的眼神很讽刺。她冷哼,“元君澜,你不还手,是觉得我这功夫比不上你,不屑于还手?” 元君澜的目光始终不离李琇蕥的面容,钢铁一般的脸部线条夹杂炙热。李琇蕥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得劲儿,这男人让她越来越看不清了。有点恼怒地再次开口,“你能不能说句话?!” 李琇蕥的耐性要被元君澜磨光,抬脚就要踢人。结果刚伸出去,就被元君澜一把擒住。李琇蕥腾空而起,飞起后旋转,试图挣脱囚禁。可元君澜似乎早已知道李琇蕥的招数一般,顺着李琇蕥旋转的方向旋转起来,最终还是保持了擒住的状态。 李琇蕥怒瞪元君澜,上次交手自己输了,这次一样是输了,这样的憋屈感简直不要太强烈!垂下眼眸,将眼中的不爽隐藏起来。再次睁眸,只看到元君澜竟像个疯子一样的抚摸她的脚裸。心里咯噔一跳,忘记了这是羞怯还是愤怒。她怒斥一声,“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三番五次的挑战我的耐性。元君澜,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还请你的言行举止放尊重!” 元君澜似乎充耳未闻,盯着那双清幽双眸,好似要和这冷厉感融为一体。这双眼睛宛如一个磁场,不断地让他沉浸其中,脑海不断浮现过往记忆。喉咙上下滑动,他忽然意识自己失了神,他咳了咳,随即将视线转移到另外一边,片刻才缓缓吐字,“李琇蕥,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这双眼睛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李琇蕥肩膀一僵,眼存冰霜,随即努了努嘴,神色自然道,“我一个足不出户的闺房女子,能知道摄政王已实属不易,哪里还会知道摄政往的故人是谁。摄政王还真是见笑了。再说了,你的故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眼睛专属于我,又不是你故人的,希望摄政王可别认错人才好。” “收起你的客气。”元君澜不喜欢李琇蕥一口一个摄政王,喊得生疏。他带有惩罚意味地捏了捏脚裸,冷着一张脸赌气地说,“不想知道我的故人叫什么就算了。” “我也请你收起你的手。”李琇蕥没打算和元君澜僵下去,神情严肃,“我不知道你继而连三的接近我是因为什么目的,但是我需得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喜欢看到你,看到我不会不开心。我们本就无交集,你忽地闯入,我无法接受。这是我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和你说话,希望你能听得进去,也能按照我的话去做。” 元君澜面色平静,将李琇蕥的手放下,可他并不打算按照李琇蕥的话,做到远离她,再也不参与她的生活。他扳过李琇蕥的脸,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眼神冰凉如飘雪。看着看着,某个人的黑瞳竟闪烁起星星。眼里迸发的光彩,竟让周围的景物失了色彩。男人轻启菲薄唇角,“我可以放开我的手,却做不到不闯入你的生活。” 李琇蕥眨了眨眼,我我……不知道从何时起,元君澜竟开始不再在她面前自称本王,而是自称我。称呼变化,其实有天壤之别,因为这意味着元君澜是把她放在和他对方的位置上的。震惊之间,只见元君澜弯腰将地上的伞捡起,递给她,眼神示意她接过。李琇蕥心情复杂起来,清澈眼眸转了转,最终选择不接下这把伞。 李琇蕥冷冷的眼角滑过元君澜的眼睛,她毫不犹豫越过他身边,径直朝屋里走去。就在李琇蕥越过身边刹那,元君澜的眼睛微微黯淡下去。冷酷的脸,此刻阴沉得不成样子。雪花继续飘着,冷飕飕的风声,听得人心烦意乱。元君澜最终将伞挂在树上。 院子里已没有动静,李琇蕥却心绪难平。拿起茶杯正要茗茶的一瞬间,才惊觉杯子里没有茶水。她愣了愣,放下茶杯笑了起来,这笑容有些复杂,让人看不透。 第三十六章旁敲侧击 李景睿的生辰就要到了,听魏嬷嬷说,老夫人要大操大办,还刻意嘱咐了宋氏,定要办他个风风光光。李景睿作为三房的唯一男丁,老夫人自然重视,不过这份重视里,有着对已逝儿子的爱意在里面。三叔去世的那年,老夫人伤心难过到吃不下东西。虽然这不是她的嫡长子,可却也是她的亲生儿子,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痛苦?于是,她开始把去已逝儿子的思念,加注到对李景睿身上。这不,李景睿的生辰,老夫人可以派了在她身边最有位置的魏嬷嬷亲自去和宋氏说。 听闻这个消息的宋氏脸色很是阴沉,老夫人早些日子早就派人来说过了,她也已经再努力操办了,可她再次派人过来是什么意思?担心她办事不力还是怎么的?!最近遇到的事情本就让宋氏心神不宁,眼下更是烦躁不已,她深深地呼吸,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情。在人前,她始终秉持当家主母风范,即便天塌地陷,她都会维持好自己的形象。此时此刻,明明心里不乐意去办理这次的生辰,可她还是整顿衣裳,扬起微笑飘飘然往琉璃院去了。生辰的具体流程,她细细和老夫人汇报,看哪些地方需要更改。 宋氏去往琉璃院后,才发现李琇蕥和秦氏也在。她见到李琇蕥和秦氏,努力挤出的笑容猛然僵住。她厌恶李琇蕥,也厌恶秦氏。此刻的秦氏红着一双眼,好似哭过。宋氏抿唇,寻思着秦氏是怎么了。这个时候,老夫人的视线扫了过来,她又立马堆起笑容,言笑晏晏的,好似咧嘴笑的老虎。 秦氏面色平静,淡淡地勾唇,算是回应宋氏。李琇蕥则是不同,她低头喝茶,好似看不道秦氏一般。直到秦氏低声说了句,她才一副惊觉见到宋氏的模样,端庄得体地直视宋氏,好声好气地喊了声:“母亲。” 宋氏嘴角僵硬,干巴巴地回道,“琇蕥也在啊。” 老夫人淡淡点头,随即看了看身侧的魏嬷嬷,“把大夫人爱吃的柿子饼拿出来。” 宋氏听到老夫人这般做,心里浮现感激。还记得嫁入李府的第一年,自己因为想吃柿子饼,于是装扮成丫鬟溜出李府,最后被发现不在府中,于是被人抓了回来。被抓回来之后,老夫人很是盛怒,狠狠地教训了才只有十五岁的她,直言她不成熟,辱没了宋家的家训,更犯了李家的家法,罚跪在冰冷祠堂一整夜。自打那个时候开始,不再吃柿子饼,便开始不在放纵自己,一言一行都模仿其他出嫁之女。渐渐的也开始变得端庄稳重起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股子端重竟不知不觉间融入了身子。 时隔多年,老夫人拿出柿子饼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记起当初所犯之事?还是想要借着当初之事来旁敲侧击警告不要触犯李家家法?计划,被老夫人知道了?不应该啊…… 正想着的时候,魏嬷嬷把柿子饼拿出来了,稳稳当当地放在小木桌上。魏嬷嬷压着嗓子了句,“大夫人请用,这是老夫人精心为你准备的。” 魏嬷嬷的话,让宋氏更加多疑起来,她将视线投向老夫人,只见老夫人神情容寂,轻轻地抿茶。宋氏心里开始忐忑起来,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藏有暗涌。思量了下,宋氏淡淡地笑起来,“多谢娘,这柿子饼我许些年不曾吃了呢,今儿得母亲厚爱,我都不知如何自处了。”说着拿起柿子饼,张口轻轻咬了一口。 老夫人放下茶杯,睿智眼神扫过宋氏的脸,低声说了句,“喜欢吃就多吃点,切不可像初入李府那样,为了一口吃的,得到惩罚。” 宋氏拿着柿子饼的手僵滞住,老夫人话里有话啊,借着当年因为柿子饼而受到惩罚一事,警告她吗?探究的眼神扫过秦氏,最终定格在徐李琇蕥脸上。她恨恨地暗自咬牙切齿,寻思着这件事情就是和李琇蕥有关。也不知道李琇蕥和老夫人说了什么,让老夫人如此用心地说了这句话。 “宋氏。”老夫人缓缓开口,拉回了宋氏定格在李琇蕥的视线。宋氏惶恐自己刚刚失了分寸,端了端身子,努力做出平和样。老夫人合了合眼,继续道,“景睿这孩子的生辰准备的怎么样了?” “娘,我今儿来正是为了此事。”宋氏将流程单递给她身边的妈子,继而由她的妈子交给老夫人,“生辰准备得差不多了,今儿安排采购人员采购生辰准备的食材便可以了。” 老夫人低头看流程单,似乎对这份流程单不满意,她蹙眉询问,“来参加的人员名单呢?” 宋氏捏了捏衣袖,她其实有准备好了参与人员名单,可这份名单,老夫人看了怕是要发怒。景睿的生辰大操大办,花些银两就算了。难道还要请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来吗?景睿再怎么样,也不是嫡长孙。排场太大,让她的儿子王公贵族公子面前如何自处?考虑到这点,所以这次请的人都是品阶不是很高的。 见宋氏不说话,老夫人脸色沉了沉,再次开口:“我问你名单呢?” 宋氏喉咙滑动了起来,打算一意孤行。她安抚老夫人,“娘,参与人员名单我出门的时候忘带上了,实属我疏忽了,真不该。您别担心,我邀请人,心里有分寸的。” 老夫人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悦,但名单不在这里,也只能给宋氏面子。她将流程单还回去,宋氏拿着流程单,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娘,这单子没问题吧?” 老夫人挥了挥手,“勉强可以。” 看出老夫人隐忍的不悦,宋氏识趣地先行告退,“既然没有问题,那娘,我去敏韵苑了。” 宋氏起身正要走,老夫人的声音响起,“芊娇如何了?” 宋氏的视线掠过李琇蕥,继而才对上老夫人的视线,做出垂泪状,掩面挤出悲伤难过地说,“那孩子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第三十七章孝顺乖孙 老夫人努了努嘴,她听太医说的是芊娇的病基本好了,用名贵药材调理,不出十天就能调理好。她挥手对宋氏说,“既然如此,那就回去。” 宋氏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为何感觉老夫人有些不耐烦?在人前,老夫人一直很给面子的……仔细端详老夫人的神色,却再也看不出什么,没办法,她只得离开琉璃院。临离开之前,她深深地拂过李琇蕥的面容,别过头出门而去之际,她某种的恨意如瀑布一般倾涌而出。害她女儿的,她都不想放过。李锦柔疯了,李琇蕥呢? 想起李锦柔,宋氏的面色不是很好看。对于李锦柔,她虽不真心实意地对待,但也真的经常赏赐东西给李锦柔。全部的庶女当中,宋氏对李锦柔态度还算是好的。只是自从李芊娇自作聪明地想再次害李琇蕥,被李琇蕥用技落入湖中后,一切就都变了。宋氏并不希望李锦柔疯了,或者死掉了。因为这样,她就失去了一颗棋子。只是,是打入京,已经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住了。所以即便牺牲李锦柔这颗棋子,她也要努力往前走。 这颗棋子没了,不是还有其他的吗?虽然其他的棋子不比李锦柔来得死心塌地,可一样能用。再第二次对甑氏下药不成功之后,就没想着去折腾竹篁轩和褚玉苑的两母子,可偏偏褚玉苑的小人不打算停手。既然如此,她就撒开手去把她们母女倆弄死,看还敢在李府里蹦跶。 李琇蕥目送宋氏离开,这个时候才微微地露出了笑容,宋氏不交出名单,怕是名单上的人,都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罢。这宋氏考虑的问题,太狭隘了。明知道老夫人很重视李景睿的生辰,也三番几次的说要大操大办,可宋氏却不顺着老夫人的意愿来,这让老夫人如何能高兴的起来?李琇蕥看向秦氏,正好对上秦氏的双眸。 秦氏和李琇蕥在上次见面之后,达成了共识。这次秦氏来给老夫人情感,其实并不是单纯的请安,而是带着目的性的。在宋氏来之前,秦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老夫人说了自她丈夫去世后在李家的艰难,以退为进地说出要让李景睿寄住到她娘家去。老夫人自然不肯,直言李家的子孙,怎能在外家生长。于是乎,才有了对宋氏说的那句话“切不可像初入李府那样,为了一口吃的,得到惩罚。”明明白白的就是要宋氏不要谋三房的钱财,不然必然得到惩罚。 也不知道宋氏领悟到老夫人给出的警告没有? 老夫人轻轻咳嗽一声,李琇蕥连忙凑上去,“祖母,您咳嗽了?!正好,我褚玉苑那边有我自己熬制的枇杷膏。” 她转头看向紫荆,吩咐道:“紫荆,你去把装有枇杷膏的瓷罐全部拿来琉璃院。” 紫荆点头。 老夫人拉住李琇蕥的手,“你这丫头的孝心,总打动我的心。琇蕥啊,你越来越蕙质兰心了,也出落得大大方方的。祖母看着很是欣慰。不过,你往后要谨记一个道理,‘遇人浑浑,不见圭角’切记不能锋芒毕露,因为风折高林木、枪打出头鸟。祖母教导你,前提是祖母也需得做到。在人前,祖母会有所分寸的对你好,你能明白祖母的苦心吗?” 李琇蕥顿了顿,眼角蕴了一抹分寸。上次紫荆坦诚和她说了魏嬷嬷找她问事一事之时,早就料到了老夫人会在人前压制对她的偏爱了。因为有所考量,所以当老夫人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应付自如,“祖母,您说得对。语有力而不露锋芒者,善言也。琇蕥明白祖母苦心,做事说话会谨言慎行的,还请祖母不要担心孙女。” 老夫人再次咳嗽,李琇蕥赶忙帮她抚后背。她握住李琇蕥的手,眼神复杂。这丫头因为她母亲的身份,在府上吃尽苦头,这些年过的算凄苦的。曾经对她,虽稍有关怀,但做得还不够。眼下,又把对这个丫头的疼爱给压住,心里边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这丫头的确比所谓的嫡女对她要真心实意得多。 此时此刻,在场的人都小心谨慎地看着老夫人的脸色。秦氏的视线和李琇蕥的视线交接,秦氏给李琇蕥传递消息,想着看能不能帮李琇蕥给老夫人说句话。秦氏眼里的意思,李琇蕥其实知道,但她朝秦氏摇了摇头,示意秦氏不要在这个档口上替她说话。秦氏微微点头,噤声拿起小木桌上的蜜枣吃了起来。 确定秦氏不开口说话后,李琇蕥才放下心来。和秦氏的关系,在老夫人面前,定要保持井水不犯河水样。再者,老夫人也不是说往后不宠爱,意思很明显,就是在人前不能在继续无所顾忌地宠。若秦氏这会儿说话,反而适得其反,惹得老夫人不舒服。相反的,如果自己逆来顺受,并作出感恩铭记样,老夫人心里边会更加觉得心虚,反而更偏爱。 果然如李琇蕥所想,老夫人吁叹一声,将李琇蕥的手拉住,牵着李琇蕥来到她跟前。李琇蕥恭顺地垂眸,一副等待老夫人吩咐模样。老夫人见李琇蕥如此,心中更觉亏欠得紧。她放下了李家老夫人的姿态,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也不过只是平常人家的祖母样,她一脸慈祥,轻轻地扯唇说话。“琇蕥,你快及笄了吧?” 李琇蕥佯装娇羞样,点了点头。 老夫人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舒缓开笑意,“没什么好害羞的,到了年纪的闺阁女子,终有一日还是要出嫁的。” 李琇蕥笑得羞怯,脸上染上两抹红晕,一旁的妈子们忍俊不禁,开心地看着李琇蕥。目前李府出嫁的女儿,也就只有排行第二的李茹钰。这个二小姐的年纪其实比李芊娇的大,只是因为是庶出的,才屈居李芊娇被称为二小姐。她的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她自幼被乳娘喂养长大。因为没有亲娘的庇护,便被李修德送入皇室,先皇便封了个公主,与西凉联姻。李茹钰联姻的消息,曾经传遍了整个北魏。只是即便联姻了,依旧阻挡不住西凉的野心。 秦氏搭话,“老夫人,琇蕥这孩子的婚事,好像得需要大嫂安排的吧?” 第三十八章月季被放 老夫人定了定,悠悠地看了看秦氏,“也不见得一定是你大嫂安排,我也能安排。” 秦氏故意露出尴尬的笑,随即谦恭附和道,“娘说的是。”她等的就是老夫人这句话了! 附和完后,她看向李琇蕥,眼里有股得逞的意味。李琇蕥其实并不在意能不能嫁出去,因为她觉得自己能在嫁出去之前,彻底地解决了李家,还许家一个清白。在人前,既然要演戏,那就演个够。她对秦氏报以答谢笑意,随即反握住老夫人的手,现出不好意思的模样,“祖母,琇蕥更希望在您身侧伺候您,出嫁了,见您的机会就很少了,琇蕥舍不得您。” 老夫人听着这话,心里开了花似的,心情不由地转好。这些孙女里,的确只有琇蕥最用心伺候她,要让她如何不偏爱于这个曾经被她忽视的庶女?她喜不自禁,“你这丫头能说这话,祖母已实属高兴。不过,这嫁人还是要嫁的。等你到了及笄之年,祖母给你寻觅个良人与你。” 李琇蕥忽地跪下,脸上尽显郑重,意在答谢老夫人,“多谢祖母,祖母的大恩大德,琇蕥没齿难忘。” 老夫人叫李琇蕥起来,此刻她的心情渐渐复杂了起来。劝诫这孩子不要太突出,自己却做不到了。对她,算是有所偏爱了。对这孩子好,其他人就又有意见,看不顺眼这孩子,排斥这孩子了。世族大家就是这样,很多东西不能单单看表面。一件简单的事情,却未必简单,其后面牵扯了很多的人事物。做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老夫人想了想,还是开口命令底下的人,“今日我与三小姐所说之事,不要对外说起。” 妈子和丫鬟连忙跪下,不敢吭一声。明眼人都看得出老夫人是真的偏爱了曾经草包一般的三小姐,只是这偏爱,被放在了暗处。她们的心中越来越敬畏李琇蕥,虽然知道李琇蕥只是个庶女,可却将对她的恭敬放在了和李芊娇一样的位置上。她们偷偷看李琇蕥,眼里满是敬佩。 李琇蕥宠辱不惊,端端正正地抿着唇。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声,“琇蕥啊,切记祖母对你的劝诫。” 李琇蕥点头。 老夫人心里边稳当了些,她摁了摁太阳穴,现出疲乏样,“我也累了,你们都下去罢。” 魏嬷嬷下意识地就拿起毯子,走到软塌上,将毯子盖在老夫人身上。 李琇蕥和秦氏见状,纷纷告辞。 “孙女告退。” “儿媳告退。” 老夫人微微点头,悠悠然闭上了双眸,睡起了觉。人老了,又恰逢寒冬,不免多瞌睡。李琇蕥和秦氏退下后,两人一道出了琉璃院。临出门之际,李琇蕥塞给了秦氏一张纸条。秦氏连忙接过,藏在了衣袖里。 一路上都是丫鬟,李琇蕥和秦氏都很有默契地不说话。等到景睿生辰一到,大戏就要来了!看看宋氏到时候有什么翻身的法宝! 终是等到了李景睿的生辰…… 李府张灯结彩,喜庆一片,底下的仆人们在寅时开始就忙碌了起来。原先派出去送帖子的仆人,也都匆匆忙忙地往回赶,怕府上不够人手。 李琇蕥一夜无眠,听到外边的动静,却不愿起身。紫荆和卉儿都被吵醒了,她们揉着惺忪睡眼,洗刷完毕后,才轻敲李琇蕥的房门,“小姐,您醒了吗?” 李琇蕥睁开眼,见外边天还很黑,便闷声不说话。扯过被子,继续赖床。外边的紫荆和卉儿听不到里屋的动静,也就都忙活其他事去了。 李琇蕥听到外边卉儿说话的声音,“紫荆,月季的伤好了没?” 紫荆回道:“自然是好了的,小姐吩咐我做的事情,我哪一件没有完美地做好?” 卉儿嘻嘻发笑,搂住紫荆,给紫荆竖起了大拇指,“你做事最靠谱了。” 紫荆捏了捏卉儿的脸,谦虚地说,“你也可以做到靠谱的。” 李琇蕥看着窗户上的影子,不由地扯唇笑了,紫荆和卉儿这两个丫鬟,着实可爱得紧。其实月季这丫鬟倒也不错,就是从一开始就站错了队伍。有些时候人和人之间并没有对错之分,有的只是立场的不同。立场不同,才有了所谓的对错。所谓的对错,不就是站在自己的利益上说话吗? 月季自被宋氏安排进褚玉苑开始,便将褚玉苑的一举一动都告知给了宋氏。这些都没有什么,令人后怕的若不曾发现月季在口脂里下药,这条命就玩完了。其实可以借由很多个名义来处置月季,可想了想,月季留着也是有用处的。月季是宋氏养来咬人的老鼠,但老鼠难道不会窝里横吗?想到这,李琇蕥痴痴地笑出了声。 巳时一刻,紫荆和卉儿又再一次来敲门了。 这个时候,李琇蕥才起床开门开口说话,“进来。” 卉儿一溜烟地蹦跶到李琇蕥跟前,朝着李琇蕥扮鬼脸,“小姐,这太阳都高高升起了,你还不起床,平日里你可是起得很早呢。幸好今儿是景睿少爷生辰,这才免了你去给老夫人请安,不然你怕是要过错过请安的时辰。” 李琇蕥给了卉儿一计敲头,“一大早叽叽喳喳个不停,你小姐我听得耳朵疼。” 卉儿捂着被敲的地方,委屈巴巴地扁着嘴,和紫荆告状,“紫荆,小姐打我。” 原以为紫荆会帮她说话,结果紫荆忍住笑意,低声说了句,“让你话多。” 卉儿哎唷一声,推搡紫荆,和紫荆打闹起来。紫荆笑着,“别闹了,我要去给小姐打洗脸水了。你烧开的水,还在灶台上吗?” 卉儿终是不闹了,“我这就把热水端来,你快去打些凉水来兑。” 李琇蕥只觉得紫荆和卉儿都是小蜜蜂,嗡嗡嗡的一下叫嚷着,飞走后,又静谧了下来。巳时二刻,就得要到举办生辰的地点去了,还希望不要迟到呢。 收拾一番后,李琇蕥便带着紫荆和卉儿以及月季前往开宴地点去了。月季被放出来后,她脸上并无半丝高兴之意。相反的,她脸上阴沉沉的,面上好似结了冰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自从被李琇蕥痛打一顿后,她很恨李琇蕥,可在养伤期间,她对李琇蕥的恨意便开始复杂起来。此刻,她跟在李琇蕥身后,看着李琇蕥的眼神都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不同。 第三十九章做个人吧 李琇蕥看向月季,翕动嘴唇说了句,“月季,今儿过后,希望你能重新做个人。” 月季低头,压着嗓子回答,“知道了,小姐。” 卉儿蹙眉,急切切地拉了拉紫荆的手,好似在询问紫荆,为何小姐对月季说这样的话?月季不值得小姐这般对她。紫荆放开卉儿的手,微微皱了皱眉,示意卉儿可别乱说话。卉儿闷闷地嘟着嘴巴,不高兴地拉怂肩膀走路。 紫荆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姐这些年怎么活过来的?卉儿真是太没有眼力劲儿。小姐要处理月季早就处理了,哪里会等到现在?对月季态度好转,这中间肯定是发生了她们都不知道的事啊。至于什么事,小姐不说,就不要多嘴询问。为奴者,不问不该问的,不做不该做的,毕竟言多语失,做多事多。 李琇蕥到达地点的时候,那些被宴请的人都已坐在位置上。李修德还没有来,老夫人居中坐着,宋氏坐在老夫人的右一,接着是郭氏,再接着就是秦氏。在秦氏的边上,今日主角李景睿乖巧地等着开宴。李景睿的一边手断了两根手指,不知是谁教他,让他把这残缺的手掩盖在桌子下。看着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模样,李琇蕥不由地吁叹一声。 她扫视一圈,清冷眼眸蕴者一抹冷淡,一点点地掠过座位上的人。正如她所料的一般,宋氏还真的没有邀请贵族大家的公子小姐,所请之人皆是品阶稍微低些的。这些人品阶虽不及李修德高,但穿得那叫一个讲究。就连他们家的夫人还有孩子,也一样穿得很得体。一双清眸倒映那些云髻高耸,徐粉妆玉琢,光彩亮丽的女眷上。 当视线移到一位姿态曼妙,不染轻尘,笑容可掬的女子脸上时。她顿住了……是她,月慧如。月慧如的父亲是长史,自幼便在城中长大,以前经常跑来许府来玩,她和许府里的人的关系都很好。李琇蕥正要上前去和月慧如说话,不料忽地感觉众人的视线,也定格在她身上。 今日的她,一袭素雅衣裳,头顶简单地插了一支梅花簪。虽是简单装扮,却一样惹人注目。最让人不能忽视的,还是她肤若凝脂,体态丰腴的模样。月慧如的视线也投到李琇蕥身上,她眼中和其他在场的人一样,好似不认识李琇蕥是哪家小姐一般。 李琇蕥接收到这些目光,不由地笑了笑,他们不认识她在正常不过。以前的李琇蕥确实是个草包,府上有什么活动都直接忽略她,这些人要知道她是谁,那就怪了。 在波光诡异的注视下,李景睿忽地朝李琇蕥跑了过去。小身体一颤一颤的,一把扑入李琇蕥身上。小嘴嘟囔地道,“三堂姐,今日景睿生辰,你可得要陪我踢毽子。” 在场的人惊讶地看着李琇蕥,原来这是镇西大将军家的三小姐李琇蕥啊,实在和传闻当中的相差甚远。这端庄站立着的人儿,落落大方,一点儿都不怯场。那双清澈眼眸,蕴着一抹洞察世事的潜力。这明眸皓齿女子,一看便知是秀外慧中的,哪里会是废柴草包? 李琇蕥心知这些人的震惊,毕竟一直被传闻中的人被他们见到了,再一个劲爆的点,就是这传闻当中的人和传说中不一样,难免不心生唏嘘感慨。她得体地笑着,抱起李景睿,柔声道,“景睿,等会儿三堂姐再陪你玩哈。” 李景睿无奈,搓揉着小手,可怜兮兮的说道:“那……好吧。” 李琇蕥摸了摸他的头颅,“真乖。”她将李景睿放下,小孩屁颠颠地跑回到宋氏的身边。 在场的人的视线都在李琇蕥身上,宋氏看得心里很不舒服,她的女儿才是北魏独一无二,倾城倾国的美人儿。李琇蕥这个低等人生下来的贱蹄子,有什么脸面出现在人前?庶女始终是庶女,没有什么能够改变骨子里的低贱! 感觉到宋氏的目光,李琇蕥顺着宋氏的视线怼了上去。宋氏接触到李琇蕥的目光,有片刻的呆愣,她突然有股感觉,那就是李琇蕥这双眼睛尖锐异常,好似灼热滚滚的烈焰打造出来的尖刀一般,闪烁中带着炙热的势在必得。 不由地想起之前那个笑容,宋氏背后一阵发凉,莫名的感觉不舒服。她撇过头,错开与李琇蕥交接的视线。就在宋氏别过头去的瞬间,李琇蕥才注意到这里没有李芊娇。也是,宋氏邀请的人品阶都不是很高,李芊娇出场,不是太掉价了?想来宋氏应该是借由李芊娇卧床静养的名义,给老夫人和前世交代李芊娇不能来参加的吧。只是可惜了,今儿来的可不是这些官员而已,更有……不过李芊娇来不得来都无所谓,反正今儿的主角不是她。 老夫人似乎有意让李琇蕥站在瞩目点一般,她并不着急地让李琇蕥入座,她目光奕奕地看着那些个官家公子的神情。李琇蕥大方得体,对于这样的场合,她哪里会畏惧呢?那些个糙老爷们在沙场上杀鸡设酒,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时候,她都有参与过,何况是如此小规格的场合。 就在李琇蕥言笑晏晏的时候,李修德的身影出现众人的视线里。人们把视线从李琇蕥身上移开,转而投到李修德身上。官员们纷纷起身,拱手作揖。李修德也朝他们作揖,他神情严肃,可严肃里却隐约带着点随和。他对众人说,“今日是已逝家弟唯一儿子的生辰,多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李府赴宴,李某心存感激。大家把李府当成自家,吃喝随意, 不必拘谨,希望大家今儿能喝得愉悦。” 长史月逵江摸了摸胡子,眼神平淡,并没有和其他的人一样附和李修德,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愿意来李家。只是,碍于面子,加之自己的妻子想要借着这次机会,和其他官员的妻子聊聊天,才来李家的。 第四十章蓬荜生辉 李琇蕥看着李修德,一双黑色眼眸压制恨意,看似很平淡,却暗藏汹涌。李修德明明是一位将军,可他除了有疆场的霸气之外,更有朝堂上文官的圆滑。听着话说的,让在场的人想不附和都不行啊。 李修德含笑地走向居中位置,他的到来,准备着宴会要正式开始了。就在宋氏请来的礼官拿着流程礼单,想要开始宣布之际,门外忽地传来尖睨声,“摄政王到,陈王到。” 听到这声音,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宋氏蹙眉,没遇见充斥不解,她根本没请摄政王和陈王!要早知道这两个人会来,自己好歹就让芊娇出来了。经常和王爷接触,她以后会习惯宫廷里的规矩,雍容富贵气质更容易提升。虽然心里边很欢迎摄政王和陈王的到来,可是心里边总说不上劲儿。 邀约的礼单上面,根本就没有邀请他们两个人啊。这两个人怎的不请自来了?是巧合吗?宋氏的一双明眸转啊转,最终定格在秦氏的脸上。当她看着秦氏的神情的时候,更加疑惑起来。怎么秦氏对于这两个大人物的到来,很平静?怎么有种她本来就知道这两个人来的感觉?莫名的心里一阵颤抖,那股子不安感,对比之前更强烈些。 她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巧合。毕竟摄政王和陈王偶尔也来李府,这次来恰巧只是碰上而已。宋氏的不安一闪而过,却被李琇蕥捕抓到。李琇蕥抚摸了下桌子,桌子上面立刻现出一条裂痕,好似在预测宋氏今儿的结局一般。她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些因为摄政王和陈王的到来,纷纷起身恭恭敬敬打招呼的官员。这些官员连同李修德在内,都毕恭毕敬的,比原来更显得拘谨得多。 摄政王冷着一张脸,宛如在朝堂上一般,难免让人心存敬畏之心。原本只是来参加个生辰,吃吃喝喝的就行的,没想到摄政王竟然来了,放开手脚去喝的人,都考量起来。相对比摄政王的冷酷,陈王倒是让人感觉自在得多,自然的就更愿意和陈王接近。 这不,前脚刚迈入,陈王便酣畅开口说话,“李将军,有宴席竟不叫上本王啊。” 李修德连忙从主座上下来,做出一副诚惶诚恐样亲自迎上去招呼解释,“摄政王,陈王,没想到您们来了。不是不叫上你们啊,这宴会只是为了庆祝家弟儿子的生辰的而已。” 陈王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想问李将军,本王和摄政王现在参加还来得及吗?” 李修德赶忙说,“摄政王和您的到来,着实让李家蓬荜生辉啊,我们李府上上下下都诚心欢迎您们参加。” 就在这句话说完,李家的那些男丁和女眷纷纷起身,一个个的面上含笑对着摄政王和陈王。摄政王似乎并不注重这些形式,幽深眼眸瞥向李琇蕥,李琇蕥被盯得浑身不得劲儿。她有意避开元君澜的视线,稍稍地朝下低头。元君澜觉察到这一细节,脸色微微发沉。还未等他发作,只听得李修德的嗓音响起,“还往摄政王和陈王就坐。” 摄政王:“李将军客气了。” 陈王:“李将军客气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摄政王和陈王都入座。礼官看向宋氏,有股询问的意味在里面。宋氏朝礼官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宣布了。礼官接收到宋氏的讯息之后,便开始按着礼单流程来宣布生辰正式开始。 四名身姿曼妙的少女鱼贯而入地来到主场,她们的打扮一样,都是将发髻梳向一侧,然后朝发髻上端别花。徐他们手持器乐,从左边到右边分别拿着筚篥、古笙、琵琶和古筝。她们开始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开始弹奏,这个时候,另外一群少女翩然地跺着舞步进来,每一次的步伐,都跟着乐曲的节拍。柔软的身子,悠扬的乐声,让一些男人都忘记了酒杯里的美酒。 元君澜入座后,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其余事物上,他的视线还是定格在李琇蕥的身上,李琇蕥有些懊恼,蹙着眉头冷冷地和他对视。两人大眼瞪小眼,其他人的都目不转睛地看跳舞,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眼里的微妙情绪。 元君澜的目光灼灼,他轻轻地拿起酒杯,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李琇蕥嘴角狠狠一抽,给这厮真的太不要脸了,为什么喝酒都要看着她?关键看着人的眼神,为什么充满了邪惑感?帅气动作,让人看得心烦意乱的。李琇蕥闭上眼睛,索性不再去看他。 耳畔忽响起熟悉的声音,“三姐。” 李琇蕥侧过头去,看见李嘉婷。李嘉婷今日倒不平常看着圆润,她的脸凹陷下去了些,原来有些肉的手腕,现在很是纤细了。想来可能是因为她妹妹李锦柔的事情吧……那日的她,实属没有大家闺秀样了。也许对于她而言,李锦柔不管对她的态度再怎么冷落,她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在乎李锦柔,毕竟血浓于水。 “四妹妹,唤我做何呢?”李琇蕥问,这才注意邢氏没有来了。 “三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只见李嘉婷的眼神很是小心翼翼,微微的还带着些询问的意味在里面,“今儿实属唐突了,可我能求助的人只有你了。” 李琇蕥挑眉,自嘲地开口:“四妹妹言过其实了,我就区区一个庶女,在府上哪里有什么权势?你让我帮你,我有什么权势来帮你呢?” 李嘉婷眼中的光彩暗了暗,在开口求李琇蕥之前,她早就做好了李琇蕥不帮忙的打算。可是听到这充满自嘲的话后,心里边还是挺不是滋味的。她不死心地说道,“三姐,我还未开口,你便知道我想要让你帮什么忙了吗?” 李琇蕥鼻息呼出热气,淡淡地笑了笑:“不管是什么忙,我想我都没有能力去帮吧?四妹妹,三姐在府上的处境你是知道的。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甚至我之前都无法保护我亲娘。”李嘉婷想要的帮助若不和李锦柔有关才怪了。 第四十一章有人失踪 李嘉婷对着李琇蕥,开始哽咽起来,用着只有李琇蕥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有这个能力的,你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我知道老夫人很看重你,对你和其他的孙儿不一样。锦柔少不更事,经常帮着大姐欺负你,我其实心里面也很难过。她其实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只是她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这次她被大夫人折磨成疯子,就要被送去临安寺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却无能为力,我夜夜不得眠,可终究想不出能帮我的人。” 李琇蕥安静地听着,不做何反应。想办法的何止是李嘉婷?邢氏也是绞尽脑汁地想要将李锦柔留在李府呢,为此邢氏还偷偷地去琉璃院找老夫人求情,结果却被老夫人给赶出来了。 “三姐,我请求你帮帮锦柔。”李嘉婷泪眼汪汪,褪下手中的玉镯塞到李琇蕥手中,“这镯子送给你,我房间里还攒着一些珠宝,我通通给你。” 李琇蕥斜眼看了眼玉镯,将玉镯接过的瞬间,李嘉婷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李琇蕥便将玉镯戴在李嘉婷的手腕上。她神情淡然,语气冷漠,“我不需要这些东西,你收好。祖母其实也未必待我和其他孙儿不一样,祖母为人公平公正、不偏不倚,待哪个孙儿都还算可以。四妹妹,我想你可能误会什么了,这样的话下次可不要在人前说。” 李嘉婷苦着一张脸,欲要开口继续求,却被李琇蕥抢先说了话,“锦柔的事情,我无法帮忙,祖母在人前说了话,定是驷马难追的。我如果帮了你,祖母定觉得我和她作对。你让我去找祖母求情,不是难为我了吗?” “我……”李嘉婷眼眶里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模糊了视线,她连忙低下头去用手绢拭去眼珠,待拭擦赶紧后才抬起头来忐忑不安地看周围的人。确定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行为后,才吸了吸鼻子,继续和李琇蕥说话,“三姐,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喧闹中,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全部人的视线,连同元君澜在内都纷纷看向发声人。这个人正是秦氏的女儿李倾遥,她缩着身子,肩头颤抖得厉害,惨白着一张脸,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原本就惶恐,被众人这么一下看过,立马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在场的人皆是一愣,等到反应过来,最先走过来的是老夫人和秦氏。老夫人赶忙上前握住李倾遥的手,心中不安地询问了句,“倾遥,怎么了这是?” 李倾遥好似陷入回忆一般,喘气粗气,梗着脖子哭得更加凶猛。她的丫鬟脸上现出焦急的眼神,心急如焚地开口,“老夫人,小姐在茅房的粪坑里看到了一具尸体。小姐当时都吓得说不出来一句话了,脚软到差点没站稳,还是我一点点地搀扶着出来的。那尸体……“ 丫鬟还想要继续说话,结果宋氏打断了丫鬟的话,“你在乱说什么?李府哪里会有什么尸体?倾遥是不是看错了?” 丫鬟心性傲人,看到宋氏这张疾言厉色的脸孔,心中很是不舒服,她立马就继续说,“我们家小姐看得真真切切,若非不看到,我们家小姐怎会吓成这个样子?我也是看到的,那尸体是一具女尸。” 老夫人眼眸一沉,拉住李倾遥的手紧了紧。宋氏一脸茫然,伺候芊娇的那六个丫鬟的尸体,早就处理了,哪里会有什么女尸冒出来?可是要下边的人没有处理好尸体,所以其中之一个丫鬟的尸体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怎么办?烦乱感一阵一阵地袭来。即便不是丫鬟的尸体,就单单在这样喜庆的场合发生命案,老夫人都饶不了她这个操办人。她喜欢掌控任何的事情,这种脱离对事情失去控制的感觉,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看向被她提拔起来的罗妈妈,眼神示意罗妈妈去一探究竟。 就在罗妈妈要出去的时候,一声尖叫声划破天际,“慧如哪里去了?” 其他人眼睛转移到长史的夫人孙氏身上,孙氏此时此刻已然没了当家主母的沉稳气质,她慌乱地走到月逵将身边,哆嗦着唇瓣说:“官人,慧如刚刚带着丫鬟解手去了……我好担心……她!” 孙氏说完,害怕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双眸一闭,悬空朝后倒去。月逵江连忙搂住孙氏,他面色看似很平静,但其实内心已经慌乱成一锅粥了。他让丫鬟看着孙氏,就要去茅房一探究竟。 李修德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失态发生到这样的程度,倒是很出乎意料。就是一个简单的生辰庆祝,怎么会在出现这样的事情? “李将军,月某要去寻女儿了,若有不礼之处,还望多担待。”月逵江朝李修德作揖,大有非去不可直视,即便得罪得人也是要去。 李修德心知月逵江的着急,翕动嘴唇就要让月逵江不要顾虑,可话刚要说出口,宋氏就插嘴阻止了,“月长史,我们李府定然不会发生所谓的命案的。那孩子还小,可能心绪不宁,可能是看了污秽东西,出现幻觉了。我现在派人去茅房查看一二,你先照顾好月夫人。” 宋氏被李修德狠狠地瞪了一眼,男人和男人说话,妇道人家插什么嘴?他不满宋氏的行为,有意逆着宋氏的话,他看向月逵江,还未说话,月逵江头也不回地甩袖子离开了。 李琇蕥勾起唇瓣,盯着宋氏的双眸,让人看得发毛。随即,她将眼睛移开,死命地定格在李修德身上,这个时候的眼眸,不仅仅是让人看着发毛这么简单了。她的眼,充满了恶意和仇视。 元君澜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李琇蕥的身上,见到李琇蕥这一行为,眼神越来越复杂,隐隐的还带着不可思议。唇角的那抹笑,渗人得好似九幽地狱里吃人的恶鬼。 他痴痴地勾唇,说了句,“既然月长史要去,那本王要也去看看。本王倒是看看李府里,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命案。” 元君澜的话刚说完,陈王元铉行也开始出声,“正好本王也没事,本王也跟着长史去看看吧。” 第四十二章粪坑死尸 元君澜和元铉行的话,使得李修德的眉头蹙气,这要是真的发生命案,那么李府想要私自解决那是不可能的了。这两位王爷,可都在这边啊。他喉咙微微滑动,这请谁不请,偏偏请来摄政王和陈王。骑马难下,他硬着头皮回答了句,“既然如此,那大家一同去看个究竟。” 一群人都往前走,只留下了孙氏和照顾孙氏的丫鬟。 来到茅房,一股恶臭席卷众人,光天化日之下,要说产生幻觉看错了东西,那简直是一个可笑的说法。月逵江叫喊着月慧如的名字,用以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他每朝茅房走一步,心里就止不住到底颤抖,脚步沉重得铁,双腿好似灌入铅水一般。这个时候他不是长史,他只是一个父亲,他进入茅房之后,打捞起了粪坑里的尸体。这具尸体,浑身都是屎,散发着一股恶臭。可月逵江好似不曾闻到一般,绷着一张脸,直到将女尸翻过身来的瞬间,他才松了松脸色。 尸体的正脸,呈现在众人眼前,李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僵住了。李嘉婷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跌跌撞撞好似喝了酒一般,她失了分寸。捂着嘴巴,眼泪哗哗往下掉,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一把冲上去抱住了尸体,悲痛欲绝地喊着:“锦柔,锦柔,锦柔……” 没有人想到,尸体真的存在,也没有人想到,尸体竟是李家五小姐。 李修德脸色猛然一变,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出来的热气让他的嘴唇看着很干燥。他忽地一下明白了月逵江的心情了……李嘉婷的哭声,听得让他更是忍不住颤抖着手。 李琇蕥的目光一直盯着李修德,李修德难掩的悲伤,她其实能感受得到。她的眼眸,闪烁着光彩,李修德,我要有能力,就肯定会让你在意的人一个个的死在你面前。看着自己的女儿死了,你此刻很痛心吧?你也该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李修德的脸色越阴沉,眼里的光彩越是夺目,一抹喜悦一闪而过。别人都没把注意放在她身上,只有元君澜,这一抹愉悦,被元君澜摄入眼中。 不知道是谁跑去给邢氏传了消息,不多时邢氏跌跌撞撞地哭着跑来了,她发髻还没有梳,乌黑发丝倾洒在腰间,像个疯子一样的扑腾到尸体上,哭得肝肠寸断。李修德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并未阻拦邢氏。事实上,他的眼睛也已经泛红起来了。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依旧倔强地坚持自己的原则,在人前不能失态。 邢氏和李嘉婷的声音凄厉悲惨,李修德握了握拳头,老夫人红了红眼眶。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面上现出可惜的神情。郭氏脸上淡淡的的,大房的人平日里欺负他们二房欺负惯了,遭到报应了! 月逵江倒是不在乎,李家的人,和他没有关系,他现在需要找到自己的女儿。毕竟李家的小姐死了,还不知道原因,要是歹徒闯入李府,图谋不轨,胡乱杀人怎么办?他的女儿还没有出现呢。正打算挤出人群去找,没想到月慧如竟挤了进来。 月逵江见了,喜不自禁地一把拉住他女儿的手,气急败坏的埋怨道,“慧如,你这是去哪里了?爹娘还以为你出事了!你说你去哪里,你也不说一声,这怎么行呢?可把爹吓死了!你娘亲都吓晕过去了。” 月慧如惊讶而又无辜,她摸了摸头脑,郁闷地说道,“爹,我只是去探望了一下李芊娇。”因为月慧如有机会,经常参加一些宴会,和李芊娇还算熟识,加上对李芊娇的温柔典雅的内涵很欣赏,来到李家入宴后,便带着丫鬟去敏韵苑探望李芊娇了。 月逵江本欲发作呵责,可是见到自己的女儿没有事,便不做声了。月慧如压低声音小询问月逵江,“爹,这是怎么回事儿?” 月逵江努了努嘴,使了个眼色让月慧如自己看。月慧如看向地上的尸体和两个扑在尸体上,嚎啕大哭的女人,一时间蹙了蹙眉头。 李嘉婷无意掀开了李锦柔的衣袖,只见李锦柔的皮肤呈现黑色,肌肤一点儿都不像是正常的颜色,反倒好似中毒了一般。在场的人里有懂得医术的,见到李锦柔肌肤的颜色后,微微动了动嘴角。 “锦柔,我的女儿啊……”邢氏哭断肠,“你的命好苦啊,疯了还要被杀,我知道我女儿的性子,她最害怕受伤了,她不可能自杀的!” 她跪着,用膝盖移到老夫人和李修德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老夫人,老爷,锦柔不会自杀的,她最怕脏,怎么可能会自己跳入粪坑,将自己臭死在粪坑里啊。定是有人杀了她,然后将她投入粪坑当中。” 邢氏说完,目光凶恶对上宋氏,“我们锦柔从不得罪人,也就是近期和夫人发生了矛盾。”字里行间,已经在表明凶手是宋氏。 老夫人和李修德听了,不由地多想起来,李锦柔跑去芙蓉院杀了人。虽然死的人是容妈妈和春竹,但是宋氏才是李锦柔真正想要杀死的人。李锦柔在映月苑养身子,只要李锦柔继续待在李府一天,宋氏的生命安全就一天得不到保障,要宋氏出手杀人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也不是不可能。宋氏有杀人的动机,也有杀人的手段,她可是丝毫不眨眼的杀死了六个丫鬟呢。 就在这个时候,老夫人和李修德看着宋氏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杀人犯一样。外人不知道内情,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好端端的一场生辰,竟落得个如此下场,让人到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宋氏面色冷凝起来了,恨不得一脚踢开邢氏。众目睽睽之下,想泼脏水?李锦柔的死,根本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冷着脸,信誓旦旦地开口,“老夫人,老爷,我是和锦柔有过矛盾,可是我并未杀了锦柔。我堂堂李府的当家主母,怎么会为了区区几个人,就对锦柔下手?况且,我若是凶手,也不可能挑选在景睿生辰这么个重要的场合啊。况且,锦柔的死因是什么,都还没有查明呢。邢氏朝我身上泼脏水,着实可恨。” 第四十三章还我儿命 李琇蕥和秦氏的目光交接在一起,默契地沉默不语。 宋氏的话,让老夫人和李修德有些信服。不过,内心深处还是存在疑虑的。就宋氏三番两次的阻挠月逵江,不让月逵江来茅房一事,不免让人多疑,这样的做法就好似在掩盖着什么。李修德一时间,头绪繁乱,都不知道作何反应了。这个时候,邢氏说话了,“我现在就让人查明锦柔的死因!”邢氏骨子里已经确定宋氏是凶手。 她恨恨地盯着宋氏,随即握住李锦柔发黑的手腕,“锦柔,娘就是豁出去命,也要给你讨公道。你不会白白死掉的,娘一定给你找出杀人凶手。” 老夫人的面色越来越阴沉,这样重要的场所,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杀人凶手最好不要给她抓到,不然定要让其付出沉重代价!嘴角的皱纹深了神,她开口,“来人,请仵作来。”锦柔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若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宋氏神情淡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仵作匆忙赶来,一验便知道李锦柔是被下药毒死的。老夫人面色冷凝,问仵作,“能查出来是死因吗?” 仵作点了点头,如实禀报情况,“死于砒霜。死亡时间约莫一个小时左右,断气才被丢入粪坑的。” 李修德的视线看向宋氏,宋氏皱眉,她没有做过。看着她做什么?李修德不分青红皂白地怒斥宋氏,“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老夫人连连干咳几声,冰冷冷的眼神,也都投到宋氏身上,宋氏连忙跪下,毫不畏惧地说,“老夫人,老爷,请你们明察秋毫,我身正不怕影子歪,真金不怕火炼。你们继续接着查,我也很想知道谁是凶手。” 旁边的哭声,更让李修德难受,他盯住宋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今日李某对不住大家了,家里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过意不去。我现在要调查小女的死因,在场的各位,还请不要先离开,李某多有不礼之处,还望指出。有能力者,可协助李某找到杀人真凶,李某定感激不尽。” 李修德的话在场的人都能理解,陈王最先当了这个好人,“李将军,人命关天,就别说什么礼不礼的迂腐之事了。我们在场的人都有嫌疑,肯定不能离开。今儿我们就在这里,等待你的结果。” 原本李修德心事就沉重,当听到陈王蹦跶出来说话,心里边更是纳闷到了极点。摄政王和陈王都在,这里便不是他能做主之地了。虽心里不舒服,但李修德并未表现出来,他朝陈王投以感谢的眼神,“多谢陈王的理解和担待。” 陈王浅浅地勾唇,“你不应该感谢本王,你应该感谢的是在场所有的人。”他变相的变成了是所有人的宽容。 李琇蕥的视线转向陈王,不由加深了对陈王的印象,此人真是万花丛中过,却不留一丝芳香啊。做事,如暗香浮动,间接的就让全部的人都倍感愉悦。这手段,比围墙里的女人们,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他做事,似乎总能做到尽善尽美。这一道目光,看在元君澜的眼里,竟是另外一回事儿。 元君澜也开口说话,李琇蕥看向他,他说:“李将军,你要查,本王没异议。可你要如何查?查多长时间?这里每一个人的时间,都极其宝贵。” 李修德看了看天上的红日的方位,随后拉下头对元君澜说道,“两炷香的时间,我想我能调查出来。” 元君澜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好,就给你两炷香的时间。两炷香的时间一到,没有作案时间的人皆可离开。”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本是来赴宴的,碰上这样的事谁心里能多得劲?晦气地不行。李修德见此,也只能同意了下来。他开口说话,“老夫人,您觉得此事应该如何下手?” 李修德很少管庭院之事,想要交此事给老夫人处理。老夫人点了点头,“魏嬷嬷,你派人将各院的人,包括夫人们姨娘们公子小姐们等全部人的房间搜查,看是否能的找到砒霜。再派一批人去药堂,以李府方圆三里内的药堂全部叫来。” “知道了,老夫人。”魏嬷嬷点头,立马安排人手。 宋氏一脸坦然,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反正事情又不是她做的。她不耐地盯着邢氏,只觉邢氏和李嘉婷的哭声刺耳非常。她不悦地蹙眉,很想要制止两母女哭泣,可想到其他人还在这,自己要出声阻止,显得不近人情。于是,便忍住心中不满,冰冷冷地看着邢氏和李嘉婷哭泣。 邢氏和李嘉婷哭得嗓子都哑了,再也发不出来尖利的凄楚声,她们开始有了呕吐感,毕竟这具尸体浑身上上下下,都沾满了黄色的屎。悲伤难以阻止这滚滚而来的臭味,她们最终还是呕吐起来了,有些喉咙浅的人见了,也恶心地干呕起来。李修德隐隐地蹙眉,他其实早就想要开口让邢氏别这样了,可念及毕竟亲生女儿没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开口。可眼下继续这样,不免让客人不舒服,他决定开口疏散人群,让客人们转移到距离尸体远一点儿的地方。 当全部的人都疏散开来之后,邢氏和李嘉婷的哭声更大了,结果越大声的哭泣,那股子味道就更蹿入鼻息,母子俩人再次呕吐。老夫人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强制性出声命令,“邢氏,嘉婷,趁着魏嬷嬷还没有回来的功夫,你们先回去自己的居所将自己弄赶紧。” 邢氏和李嘉婷的泪眼看向老夫人,模糊的视线里,老夫人那股子压迫力,让她们想要拒绝都没办法开口。她们悲愤欲绝,却只有无奈地遵从的命。李嘉婷将邢氏搀扶起来,两个人再起来的瞬间,都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地躺着的李锦柔。邢氏眼泪流更汹涌了,她深深的呼吸,肺里的空气肿胀,她扁着嘴巴,再也控制不住地搂住李嘉婷,“是娘错了。”她不该嫁入李府的,若是不嫁入李府,也不会时时刻刻的忍受宋氏那张鬼脸。更不会一直的都无法儿女双全,甚至自己的小女儿,也不会死在宋氏的手中。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往后余生让她这个当年的如何活? 忽地,邢氏失控地朝宋氏冲上去,“宋氏,还我女儿命来!!!!还我女儿命来给我!!!!你个杀人犯!你害我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第四十四章矛头调转 宋氏不曾想过邢氏会如此偏激,连忙朝后面退去,慌张之下,她朝后面悬空倒去,李琇蕥冷眼看着,宋氏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李修德是出手的,可已经来不及。宋氏摔倒后,邢氏就跟个疯子一样,一把坐在宋氏的肚子上,凶神恶煞地掐住宋氏的脖子。濒临发疯地哭吼着,“我也没打算活下去了,你跟着我下去找我女儿,和我女儿认错好不好啊?” “成何体统。”老夫人气得脸都绿了,这么多个人在这里,丝毫不顾及李府的面子,她一声喝下,“来人,将四姨娘的拉开。” 邢氏挣扎,就在邢氏被人拉扯的当儿,宋氏趁势逃脱出来。她捂着脖子,艰难地喘着气,后怕地看着邢氏,她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邢氏被拉下去后,李嘉婷也跌跌撞撞的下去了。 就在邢氏和李嘉婷下去不久之后,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李修德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摁了摁太阳穴,事情接二连三的,闹腾得他真的头疼。朝堂上的事情,早就折腾得夜不能寐,食不下饭了。前堂出事,后院也出事,真的精疲力尽了。李琇蕥的双眸如火炬,泛着奕奕光芒,她最喜欢看李修德的脸上现出焦虑和难受的神情了。李锦柔的死,李修德没有太大的悸动,也不过是红了眼眶而已。也不知道宋氏死的时候,李修德会不会落下泪水呢?不着急的,会慢慢地将你推到悬崖边上的。在湖岸边睁开双眸的刹那间,早就决定让他失去他的家人、官职,性命。如今看起来,他并不重视他的家人啊。 等待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魏嬷嬷才带着一群人回来了。这个时候,李琇蕥身边的月季不由地滚动了一下喉咙,她下意识的朝李琇蕥靠了靠,眼里闪过一抹对死亡的恐惧。李琇蕥拉过月季的手,也不说话,就只是将一颗弹珠和一条链子放到月季的手中。月季肩膀抖了抖,红了红眼睛。 她将弹珠和链子紧紧握住,往后退了几步,和紫荆和卉儿站在了一起。 老夫人启唇,“魏嬷嬷,查得如何了?府里有没有人藏有砒霜?” 魏嬷嬷看向李琇蕥,眼神有些许复杂,她摸了摸手里拎着的东西,终是开了口,“老夫人,我从褚玉苑里搜出来了砒霜。” 在场的人哗然,站在李琇蕥身边的人纷纷退开,唯恐和李琇蕥贴近。只有元君澜,孑然一身,无波无澜地和李琇蕥肩并肩,沉稳如山的姿态,好似能为李琇蕥抵挡住千军万马一般,一副谁都不能动李琇蕥的模样。那气势看得李修德眸光沉了沉。李琇蕥斜睨了元君澜一眼,眸里带着不屑。在众人的瞩目下,卉儿和紫荆对看了一眼,都迈开脚步朝李琇蕥走去,双双站立在李琇蕥的身后。她们俩的退后是本能,可继续朝着李琇蕥靠近,则是选择。 老夫人目光深沉,看着魏嬷嬷,“褚玉苑里这么多人,到底是谁的?”她心里边并不相信李琇蕥会做这样的事情。 魏嬷嬷回答,“是三小姐的丫鬟月季房里的。” 月季身子抖了抖,在众人的目光下,她双腿发软地一下子跪在地上。宋氏神情不对劲,懵懵地寻思着,这月季到底怎么回事儿?前段时间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也不给她提供褚玉苑的消息了,这一出现在她面前,竟是因为这事。老夫人看着月季,沉声怒喝说道,“还不快滚出来!”宋氏冷不丁下了一跳。 月季鼻子猛然一酸,她现在走不动……这一走,就一条路走到地府离去了。可她有得选择吗?没有……她爬着出去,来到老夫人面前。张口就喊,“老夫人,我是无辜的!” 老夫人冷哼,“是不是无辜的,你自己心里知道。” 月季拼命磕头,“我真是无辜的,老夫人,我就一个丫鬟,和五小姐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去害五小姐。定是有人陷害了我!”她的额头都流血了,却不觉得疼痛一般,继续疯狂地磕头。 老夫人问,“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谁陷害了你呢?” 月季瑟瑟发抖,嚎啕大哭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老夫人凝眸,宋氏更是茫然了,莫名的就是感觉心里涌上一股不安感,月季此举并非受命于她,她为何和李锦柔的死扯上关系?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咽了咽口水,忍耐不住地开口,“月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实情?” 宋氏这话一出,老夫人和郭氏的目光都看向宋氏,要知道月季原先就是宋氏身边的丫鬟呢。原本将月季送去褚玉苑,谁都知道是一只黄鼠狼,可没安什么好心。 月季听到宋氏这么一说,吓得花容失色,看了看李琇蕥,继续磕头道,“大夫人,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月季的这一撇,让在场的人看李琇蕥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探究,隐隐的觉得李琇蕥就是杀人凶手。 李琇蕥面色淡然,并不曾因为其他人的目光而有所慌乱,那股子沉稳,岂是寻常女子所有的心性。她淡淡开口,“我和我母亲一样,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五妹的死,我也很难过,一样希望祖母和父亲彻查清楚,还五妹一个公道,让她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 月季听完李琇蕥说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片刻的微愣,更让其他人浮想联翩。宋氏也将月季这一为妙的表情摄入眼中,她忽地明白了真凶就是李琇蕥。她着急地,就朝李琇蕥身上波脏水,“老夫人,先前芊娇落水,我听下人说是因为锦柔和琇蕥发生争执,锦柔才失手将芊娇推入湖中。”宋氏的话很明显,直接将矛头指向李琇蕥。 老夫人愣了愣,宋氏对甑氏和琇蕥一直都不好,那一次宋氏还往锦衾里加入蜱虫,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琇蕥。这会儿,宋氏这话,意有所指地想要说琇蕥是凶手。月季这丫鬟先前是芙蓉院的,可后来自己派了紫荆过去给琇蕥后,宋氏便将月季送入了褚玉苑。表面上看月季是琇蕥的丫鬟,可实际上,月季也不过是宋氏放在琇蕥身边的一条狗。宋氏也有可能借由这个机会,利用月季来污蔑琇蕥。 第四十五章留有一手 李琇蕥反击,“我和五妹妹在泛舟的时候,是有过争执,不过那是姐妹之间的耍嘴皮子而已。若没有人信,也可以去问一下四姨娘。在泛舟上发生的一切,五妹妹有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四姨娘。母亲,不了解事实,就先别急着将矛头指向我。”宋氏脸色冷了冷。 老夫人看向李琇雅,李琇蕥朝老夫人恭敬地摇了摇头,想表示宋氏的话不可取。老夫人并不着急判断李锦柔的死和李琇蕥无关系,虽有些许偏爱李琇蕥,但人命面前,事关李家名声,不会轻易相信和怀疑。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不冤枉任何人。 这样的一个场合里,摄政王在场和陈王在场,要不找出真凶,息事宁人,根本就不行。可……若真凶是琇蕥怎么办?老夫人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握着拐杖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力气。 老夫人看向魏嬷嬷,“魏嬷嬷,就只是从月季的房间里搜查出来砒霜而已吗?” 魏嬷嬷低头说了一下,“回老夫人,砒霜确实是从月季的房间里搜查出来的。” 老夫人厉声怒喝:“月季,还不快老实交代!” 月季身子抖了抖,哭了起来。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老夫人,我真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来人,带下去家法伺候!”李府的人面色猛然一变,这若要家法伺候,不死也难了。 “老夫人,我若说了,您能饶恕我吗?我不过是一个丫鬟。我求求您,不要对我用家法。”月季求饶,可得到的却是老夫人冰冷冷的目光,很明显老夫人根本不会手软。月季没有办法,磕头磕到额头的血都出来了,只得说,“我现在说,我将我所知道的都说出去。” 老夫人的声音冷到了极点,“说!” 月季用手指向李琇蕥,眼泪模糊,“是三小姐指使我给五小姐下毒的!” 老夫人:“……”老夫人喉咙动了动,握着拐杖的手不由加重。她的余光摄入李琇蕥淡然的脸孔,隐隐的不希望李琇蕥真是凶手。 李修德看向李琇蕥,眉头紧紧地皱着。宋氏神情欢欣,嘴角勾起一抹不加掩饰的笑意。自己没出手,李琇蕥反而掉入坑里了,真是大快人心! 在场的人的唏嘘声,传入李琇蕥的耳中,李琇蕥自动屏蔽这些声音和眼神。元君澜脸上淡淡的,好似不在乎身侧的李琇蕥是否真的杀了人。元铉行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琇蕥,这个一次次的让他改变认知和惊喜的女子,竟让元君澜这么在意吗? 老夫人的话赫然响起,对月季说道,“你所说的话,是真的?你最好不要扯谎,不要污蔑你的小姐!”老夫人还是不愿意相信是李琇蕥做的,她希望月季这个时候改口说是别人做的。一旦月季说了不是李琇蕥,她就立马处理另外一个人。 月季点头,“千真万确,就是三小姐唆使我去投毒的。” 老夫人问:“那三小姐为何要对五小姐下毒?你可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就是三小姐使唤你的?” 郭氏手尖拂过鬓角,出言帮了李琇蕥,“仅听一人之词,就判断一个人真的指使了人,未免不可信。”大房的庶出若都被宋氏干掉了,那么以后就没大房的好戏看了。再者,李琇蕥绝对有两把刷子,能让宋氏心烦意乱的人,为何不保住?反正此事和他们二房的人没有关系。 李琇蕥这个时候也开口说话了,“月季,自你从芙蓉院来褚玉苑开始,我带你不薄,你说这些污蔑我的话,良心就没有一丝不安吗?” 月季眼珠子转了转,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应答。她猛地一下看向宋氏,宋氏心里一惊。月季看向宋氏一瞬间的时间,她很快就将头转到李琇蕥身上。这一变化,老夫人都看在眼中。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当中,月季最终是开了口,“三小姐觉得五小姐长得比她美,心生妒忌,便让我去下毒了。”月季说完,连忙低下头去,好似怕接触到李琇蕥的目光。 老夫人和李修德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是什么害人的理由?再者,若说漂亮,作为北魏第一美人的芊娇,不应该是第一个受害者吗?月季说出这话后,让老夫人和李修德已经打从心里不相信月季的的话了。 老夫人冷笑,“你这丫鬟满口谎话!不可信!”还好她留了一手! “不说真话?”老夫人的目光折射出死亡凝视,“即使你不说,我一样会知道真相!” “魏嬷嬷,把药堂的铺主都请上来!” 魏嬷嬷高喊一声,铺主们便一个个地进来了,铺主们一排站立着,她对铺主们说道,“近期药堂里卖出砒霜的铺主,请上前一步。” 三个铺主上前。 魏嬷嬷指着月季,继续说,“认识这个丫鬟的,请继续上前退一步。” 两个铺主上前。 月季惊呼,“我不认识他们,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 一个铺主说道,“你怎会不认识我?那日清晨,你急匆匆地来问我买砒霜,我说我砒霜的货,就剩下一点儿,问你全都要吗?你不说话,直接走了。我当时还纳闷,你这人怎么回事儿,问了话就走,到底买不买东西,大清早的,可还没有做出去生意。再你离开之后,有一个人来买了我的砒霜。” 月季指着铺主,气愤到脸红心跳,“你胡说八道,满口胡言乱语,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 铺主坚持地说,“我认得你,你别继续说谎话欺骗人了。你是没有从我这里买,但是确实来药堂里询问过我。” 月季疯狗一般,就要扑上去咬人,嘴里快速地说着话,“你血口喷人,你不得好死,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月季这一行为,让另外一个铺主看不下去了,他说道:“他认识你,我也认识你。那日,就是你和我买的砒霜。为何我对你印象如此深刻?因为当日就只有你一个人和我买了这剧毒。” 他扫视在场的人一圈,“也许大家不知道的是我家的砒霜和别人的颜色略微不同,我们家砒霜的颜色要稍微的泛黄。如果能找出害人之后剩余的砒霜,那么便知道她是否真的和我买了砒霜。” 第四十六章供认不讳 铺主的话落,魏嬷嬷就将到从月季房间里搜查到的砒霜呈现在老夫人和李修德面前,老夫人和李修德看了,脸色皆是一变。 李修德头脑一热,上前一脚把月季踢翻在地,痛骂了句,“你这该死的下贱东西!” 月季顺势倒下,额头上现出灰色脚印,她连忙爬起来,哭嚎声听得人心一片片。 老夫人沉声询问,“还不快老实交代!”她的心里根本就不相信李琇蕥所做的。 月季含泪看向大夫人,大夫人心里咯噔一跳,脸色嗖嗖地变化起来。她算看出去了,这月季是想把这莫名其妙的脏水往她身上泼啊!大夫人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脑海里忽地浮现那抹让她后背发凉的笑容。李琇蕥这女人,简直太可怕!咬牙地想了想,便当机立断地使眼色给人,想让别人杀掉月季。 人群当中的某个人接收到了大夫人的信息,右手从衣袖里缓缓掏出,手里现出明晃晃的刀子。刀子旋转而出,在阳光底下,泛着残害的光芒,只听得空气中小刀嗖的一声,习武之人的耳朵都敏锐地动了动。就在刀子来到月季的脖子,试图割断月季的脖子之际,不知从哪来小石子,狠狠地砸在了小刀山。势如破竹一般的,迫使小刀偏离了路线。 “噹!”小刀掉落在地上。 这个时候,不懂武功的人也都知道有人想杀了月季灭口了。月季也是害怕到了极点,差点晕厥过去,可当触及到李琇蕥的目光,她立马开口说话,“老夫人,老爷,我要说实话!” 老夫人和李修德冰冷冷地看着月季,月季泪流满面,指着大夫人,“是大夫人指使我杀了五小姐,然后污蔑三小姐的。大夫人说,只要我做了这件事情成功了,会给我一笔银两,也会给我寻个好人家嫁了。我那会儿担心大夫人反悔,在买了砒霜之后,留下一些在大夫人那件红色百意裙里,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大夫人反悔,而我不能反击她。” 嗬! 在场的人纷纷倒吸一口气,都说最毒妇人心,果真如此啊。他们看着大夫人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畏惧。 李琇蕥拳头紧握,气愤地看向大夫人:“母亲,您好狠的心啊!若月季污蔑我成功,我便成了冤死鬼了。” 郭氏忍不住说了句,“就是!” 老夫人冷喝:“让你吃我家的饭,你却杀我家的人,还唆使丫鬟栽赃陷害我家的人。宋氏,你好大的胆子!这等害人的勾当,你都做得出。魏嬷嬷,你派人去把那件裙子找来。”宋氏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晕过去。到底是谁,竟让她惨败到如此地步?她无力地垂下头,气愤而又懊恼,这种被人算计,而自己却无法反击的无力感,多让人崩溃啊。 老夫人的目光掠过宋氏的面容,不加掩饰地闪过厌恶,最后才将视线定格在月季身上:“月季,你害了人,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月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磕头:“这害人的事情我是不想做的,若被发现了,我必死无疑。可大夫人一定要让我做,说我不做的下场就像是那些伺候大小姐不当的丫鬟一样。我实在没有办法,才做了这种害人的勾当。老夫人,老爷,我是无辜的,求您们饶恕我。” 李修德拳头紧握,看向大夫人的目光里,有一股澎湃的火,好似要将大夫人活活烧死一样。大夫人摇头,“我真的没有使唤月季去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李修德想,她做的伤天害理之事还少吗? 从李修德的脸上,能看出他脸上呈现出的失望,大夫人心里凉了凉,不由地怒怼月季。 她铮铮铁嘴,“月季,你最好把话说清楚!这些年,我待你不薄。” 月季做出一副诚惶诚恐样,连忙哭着说,“大夫人,我知道您对我不薄。要不是这份不薄,我也不会帮你做这样的事情,这可是要没命的事情。大夫人,看在我帮你做了这些事情的面子上,我求求你帮我哀求老夫人和老爷饶了我这条小命吧。我还不想死,我年纪轻轻的,还没有出嫁呢……” 就在这个时候魏嬷嬷回来了,当着全部人的面,撩开了裙子,直接一小包东西掉落了下来。那几个铺主见了,纷纷异口同声地说道,“这就是砒霜!” 月季哭天喊地,擎天撼地,“求老爷饶命,求老夫人饶命,我不过区区一个丫鬟,我家里还有人要我养活,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啊……”沙哑的嗓音,濒临绝望。 在场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言语里,无不是针对宋氏的。 李修德将这些话听入耳朵,眼皮跳了跳,瞪着大夫人怒喝,“月季,大夫人自身难保了,你更不必说了。来人,把月季拖下去喂砒霜,死后五马分尸。”丫鬟们瑟瑟发抖,不觉地咽了咽口水。 “老爷,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豆粒般大小的泪珠一颗颗落地,面容悲戚到了极点。可在场的人并不同情她,杀了人了,还想要害死另外一个人。 月季纵使再不甘,还是被人拖下去了。不多时,传来了尖叫声,渐渐地没有了任何的尖叫声。大家面色淡然,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 大夫人面色凄冷,手心发凉,肩膀颤了颤。可她还是努力地让自己得到平复,她要想到办法,让自己不受到死亡的威胁。惊魂未定时刻,李修德的目光投射到大夫人身上,“宋氏,你本是李家当家主母,理应爱幼,却枉顾人命,唆使丫鬟杀人并栽赃嫁祸于人。于情于理,你都要为此付出代价。来人……” 就在李修德要说出惩罚的举措之际,外面忽地传来一声,“禀,少爷回来了。”不难知道,这是李凌云回来了。 在众人的目光当中,一个衣袂飘飘,剑眉如墨,眼神锐利,面容粗糙而略显年少的男子,匆忙跨步而来。这个气宇昂轩,有一股子意气风发少年之气的人,正是李家的大少爷李凌云。 大夫人低声了一句,“我儿,回来了!” 第四十七章不分是非 他跨步进来之后,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他蹙眉,纳闷地想,这不是景睿的生日吗?他就匆匆地赶回来,就是为了给景睿过生日的,怎么的,这些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怪异的气氛,让李凌云心里充斥了一股不祥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终于注意到他母亲的身上。宋氏的眼睛红通通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他吸了吸鼻子,蹙眉询问:“母亲,您身上怎么回事儿?” “母亲是无辜的,母亲根本没有让月季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宋氏哭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李凌云立马给宋氏辨白,直言他母亲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定是被那个丫鬟陷害了。他撩了撩衣摆,一把跪在老夫人和李修德面前,态度恳切地继续说,“祖母,父亲,母亲的为人你们可都是知道的,她一直尽职尽责地照顾各个姨娘,对其他的庶出妹妹,也是深有疼爱,她绝对是被人诬陷的。再者,如果母亲真的唆使月季杀了锦柔,那么在月季杀了锦柔之后,也该杀了月季,永远地杜绝这个后患。” 李凌云口口声声,但是在场的人都摇了摇头。李家大少爷是不是傻?他母亲的举动是为了来个一石二鸟。不杀掉月季的原因,就是为了让这个月季指认李琇蕥是凶手。连同老夫人在内,都不认同李凌云说的话。宋氏对其他姨娘好?这不是个笑话吗?小肚鸡肠,心思狭隘,不仅想着贬低姨娘,将姨娘狠狠地踩踏在脚底下,更是将庶出的女儿神不知会不觉地害死。在她的心里,对宋氏真的是失望到了极点。 李修德目光打在李凌云的身上,他这个孩子,一直以来,自己都很宠爱。可是,这孩子太以母为尊了。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在这么多个人面前维护他的母亲,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不是孝顺,而是愚孝,甚至可以说算是是非不分。眼下,即便是宋氏来,都无法做到让宋氏彻底无罪。李修德动了动嘴唇,命令的语气响起,“凌云,你风尘仆仆的回来,想必是累了,快下去休息吧。”此举算是保护了李凌云,不希望李凌云卷入这桩事情当中来。 李凌云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修德 ,他父亲真的要置他母亲于死地?杀人的罪名啊!他看向宋氏,宋氏面色悲戚,于是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李修德,并且跪下,“父亲,我母亲绝不是这样的人,还请父亲三思。”谁都无法让他放弃救母。 老夫人眉毛一挑,发了怒,“起来!作为李家嫡子,你更应该分的清是是非非。一昧的护短,让你在这些达官贵人面前,甚至是陈王和摄政王面前,丢了脸!更是丢了李家的脸!!”凌厉摄人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刺得李凌云愣了愣。他能看出老夫人生气了,他看向陈王和摄政王,一时间,犹豫了起来,他动了动身子,就要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地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习武人一听,便知道是内功极其深厚的人来了。当这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陈王和摄政王的面孔微微一变。以此同时,李琇蕥的眸光沉了沉。 这个人满头白发,皮肤粗糙不堪,精神抖擞,筋骨似乎很强健。他的出现,让宋氏和李凌云的黑瞳出现了光彩。这个人正是曾经的中军大将军宋邵石!在他年迈后,便辞官返乡。了即便不在朝中,他的地位依旧很高,因为他一直守护北魏一石一土,曾立下赫赫战功,名望很高,一直被人尊敬。甚至,有些时候皇帝还会召见他进宫,商量一些军?事政策上的事情。在朝堂为官之人,没人不卖几分面子给他。 宋氏看到她的父亲,好似是看到救星一样的,重重地吁出一口气。宋邵石先和陈王和摄政王打了个招呼,陈王和摄政王都很卖面子地让他快快请起。宋邵石收回视线,定格在宋氏身上。他本是要进宫的,结果在路途上听说了这件事情,于是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见到宋氏,他的眼睛里满是失望。他一丁点都不希望他的女儿做这等事情,太不符合身份了。宋氏看出她父亲眼中的失望,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她恨啊,她根本就没有唆使月季!月季肯定是受了谁的唆使来害她来的。如果没有猜错,那就是李琇蕥。含泪的眼,看向李琇蕥,迸发出了无尽的仇视。李琇蕥没有注意,因为她将全部的专注都放在了宋邵石身上。宋邵石!!!李修德怀私谗言皇帝成功,这里面宋邵石也出了一份力! 李琇蕥手中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如猎豹的眼神,好似看猎物一样的看着宋邵石。宋氏心中涌现疑惑,她移动视线,看了眼自己的父亲,随即又看向李琇蕥,眼中除了愤怒之外,还夹带着费解。她不明白李琇蕥这样的眼神,好似要吃人一般。 李修德看了看宋氏,蹙眉得更深了,但碍于宋邵石在此,他没发作。而是恭恭敬敬地和宋邵石打招呼,恭敬地作揖,随即将全部的事情说清楚。说完后,李修德一副等着宋邵石怎么说的反应。宋邵石沉默片刻,才开始缓缓说话,“修德啊,我这女儿嫁进去李家,那么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她做了错事,李家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千万不要顾及我,而看在我的面子上,失了分寸。”宋邵石不愧是宋邵石,说的话总是这么的有进有退,让人想从他身上找出毛病来,都很艰难。 李修德听到宋邵石这么一说,心里缓了缓,“岳父能如此深明大义,让女婿深感佩服。李府上出了这等事,也是怪我忙于处理许家一事,才导致事情一步步恶化的。对我而言,李府上发生的事情,和我的不作为,是有密切关系的。为此,在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向圣上禀报此事,让皇上惩罚于我。岳父,此事真的对不住了……” 宋邵石看了看宋氏,他的眸光平静得很不寻常。隐隐的,带着鼓励的意味? 第四十八章险招连出 宋氏忽然大笑起来,随即又大哭了起来:“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一丁点的信任都不曾给我。我说了,我没有唆使月季。月季是被人利用的,我知道,但是不知道被我利用的。月季只是被人用来陷害我的傀儡。这个世间,谁都可以不相信我,甚至于是我的父亲,但是你李修德不能。你是我的丈夫,你是的天,我敬你,畏你,私你,你却一点儿都不怜惜我,一点儿都不相信我。怪我爱错了人,怪我嫁错了人。” 似乎被口水呛到,她咳嗽了一下,面色涨红起来,“我没做过的事情,你却偏听偏信他人之言,要置我于死地。哈哈哈哈哈哈,我活成了个笑话。今日,我愿意以我的性命,来证明我是清白的。” 她定定了看着李修德,有欲语泪先流,哽咽不已地出声,“如果有来生,我愿不为你妻。” 说落,宋氏目光蕴着一抹视死如归的坚决,她抓过旁边侍卫的刀削,一把拔出刀子。众目睽睽之下,一抹寒光掠过眼睛,明晃晃的刺眼得很。冰凉和脖子亲密接触,在她手的重压下,血红的鲜血渗了出来。她余光看见她父亲的目光,那目光里隐隐的带着鼓舞。她咬牙,忍住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猛地一下加重力气。 李修德的心里猛然一沉,曾经的记忆被勾起,他心里悱恻难安,蠢蠢欲动地不想要让宋氏死掉。他剑眉一挑,最后还是决定出手。说那时迟那时快,就在宋氏加重力气,彻底结束生命的时候,只感觉手被握住。宋氏饱含泪水的眼睛对上李修德那张复杂的脸,心里发苦,看似真心实意地说:“让我死了得了。” 李修德吁出一口气,将宋氏的手掰开,握住刀柄之后,将刀柄折成了两段废铁。宋氏胸口汇聚的气,在此刻放了出来。就在她假装晕厥过去的那一刻,对上了她父亲宋邵石的阴沉沉的眸光。李琇蕥将这一画面摄入眼中,她冰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面知道宋氏所行之事,就是受到宋邵石指使的。宋邵石的战功赫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总是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他的可怕之处,就是在悬崖边上求存。越是不怕死的人,就更能容易干出一番大事。这一招,作为宋邵石的女儿,宋氏倒是学了个精髓。 宋邵石不愧是老手,明着告诉你李修德,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为了就是勾起李修德的尊敬之心!让宋氏自刎前和李修德说那番话,就是为了让李修德倍感愧疚。呵呵,谁会人心失去一个如此深爱自己的人呢?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李修德自然掉入到了俩父女的用深情和爱意布置的陷阱当中了。 这不,李修德见到宋氏晕倒,也顾不上和在场的人说一句,失礼地急匆匆抱着宋氏离开了。一边跑,还一边呼喊着叫人来诊治。随着李修德和宋氏的离开,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他们闷闷的想,所以让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一出没有结果的闹剧来的吗?耽误他们的时间!浪费他们的表情! 老夫人此时此刻,震怒到了极点,她不满李修德!大是大非面前,当着那么多个重要人物的面,怎么能有恻隐之心?如今这些人都脸上各个都黑着脸,让她如何自处?如何开口?就在老夫人犹豫着,为难的时候,李琇蕥开口说了话,“琇蕥代替我父亲朝各位官人说句对不起,本是喜庆之事,闹腾成这个样子,实属难受。不过,李府上上下下并不愿意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情。还望官人们能多些担待,毕竟谁家的府上,都有发生坏事的时候。今日雅兴还不足的官人们,可以移到万花楼喝酒,全部的费用,由李府承担。” 李琇蕥不卑不亢,她的态度和话语,让在场的人不由地多看她几分。他们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至始至终都是和这个传闻中的三小姐扯上关系的。那丫鬟冤枉了她,她处事不惊,淡然自若。最后得知宋氏利用丫鬟污蔑了她,她沉稳自如,不怒不闹,好似一个旁观者一般,从容以对。试问哪家的大家闺秀,能做到如此地步?那些个女眷赞叹李琇蕥,那些个在朝堂上的人都在心里偷偷佩服李琇蕥。李琇蕥走到老夫人的身边,老夫人给她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李琇蕥报以一个浅浅的笑容,用手摸了摸老夫人的手,示意老夫人不用过于是担心。 有了李琇蕥的前话,老夫人也好说话了,“程氏在此和摄政王和陈王,以及亲家公郑重地说句对不起。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事已至此,接下来的事,我们李府会处理好的。至于其他官人和随从的女眷,我也要郑重地说句对不起。你们回去之后,我定当献上厚礼,来弥补今日不当。还望大家谅解。”老夫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也不窃窃私语了。 “陈王,您带着官人们到万花楼如何?”微风掠过李琇蕥的发丝,素颜洁白干净,清澈透亮的面容呈现在众人面前。她宛如春风里的一朵花,挂在嘴角边得体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处事不惊,沉稳如山,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啊,甚至于比一般的大家闺秀,更厉害!外界那些传闻李家三小姐是废物的简直就是狗屁! 陈王凝眸,看着李琇蕥的眼神多了一抹怪异,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开口给李琇蕥搭腔,“正好本王雅兴未尽,定要去万花楼喝个痛快。” 他酣畅地笑了声,别有用意地看了李琇蕥一眼,李琇蕥会意地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一抹笑容,被元君澜看在眼里,元君澜吃味地黑了黑脸。看着李琇蕥的眼,充斥着不悦。李琇蕥冷着一张脸,她对谁笑,还得经过他这混蛋的允许了?愤然的,报复一般的,她继续对陈王勾起了一抹深邃的笑意。 第四十九章郭秦助攻 陈王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对着那些官说道,“还不走?”哒哒哒的脚步声,立马朝外面而去。谁不卖陈王面子?元君澜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之后,甩袖含怒离开了。而宋邵石并没有离开,他给了李凌云一个眼神,李凌云点了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朝着刚刚李修德抱着宋氏离开的方向去了。 这些人纷纷朝外面走去,老夫人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松了下来,差点没站稳。李琇蕥快速地搀扶住老夫人,“祖母,您小心些。” 老夫人只觉得头昏脑涨,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她摁住李琇蕥的手,沧桑的面容现出惭愧,用着几乎哽咽的嗓音和李琇蕥说道,“苦了你这孩子了。”早知道宋氏在锦衾里放入蜱虫的时候,就找宋氏来谈一谈了,如果谈了,也许宋氏从一开始就收敛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让她肆无忌惮地有机会想来个一石二鸟。杀了锦柔还不够,竟还想栽赃陷害于琇蕥。其心可诛,坏到极点,真该死! 宋氏死罪可以逃,但活罪难免。即便不死,也要扒一层皮。老夫人紧紧地捏住拐杖,一双眼睛迸发出是强势而绝然的光彩。 郭氏哼唧一声,不痛不痒地对老夫人说了句,“琇蕥这孩子确实是苦,要是娘和大哥在一开始相信了那个贱婢的话,也许琇蕥现在都站不了在这里吧。要说大嫂的心可真狠!如此歹毒地对锦柔,害死锦柔还不够,还想害死琇蕥。想起这么和她这么个人日日碰面,我这心里都发慌。”郭氏抖了抖肩膀,后怕不已。 秦氏红着眼眶,“锦柔那孩子平日里挺活泼的,眼睁睁地看着她躺倒在冰冷冷的地上,这心里真不是滋味。要锦柔不冲入芙蓉院,威胁了大嫂的生命,想必大嫂都还不会对她下死手。可有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大嫂为何让月季污蔑琇蕥?琇蕥这孩子善解人意,孝顺而又尊重长辈,谁见了,谁都喜欢,大嫂怎么就忍心在杀了人之后,还想杀了琇蕥? 要不是老夫人您明察秋毫,琇蕥怕是真的被那月季诬陷了去,丢了性命了。我细细想来,真心觉得大嫂的手段太恶劣,让人不禁畏惧。娘,经过今日一事,我想了想,我还是带着景睿和倾遥去我娘家吧。三房的财产,我全部献出,净身出户。” 她恰到好处地落了泪,“我好怕大嫂把这样凶残的手段,用在我和孩子身上。” 听着郭氏和秦氏说的话,老夫人心里边对宋氏更恨透到了极点。嘴角的皱纹凹陷下去,沟壑更深了。拐杖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在场的人都冷不丁地颤抖了一下。老夫人冷着嗓子,神情严肃,“宋氏没这个当家主母的资格!” 李琇蕥淡然自若,视线与秦氏交接,两个人的眼神,都透着淡淡的笑意。 郭氏明目张胆地表示,“大嫂所行之事,天理难容,要继续在这个位置上,不免让人担心受怕。娘,您若觉得大嫂没有这个资格,那就摘下大嫂当家主母这个头衔。最好现在就摘下。” 老夫人皱眉,不悦地看了郭氏一眼,“你大嫂的父亲可还在这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郭氏和宋氏掐架,由来已久,郭氏这点小心思,她会不懂?视线定格在秦氏身上,反而觉得秦氏说话做事稳妥一些。 郭氏干笑着,只能附和着说道,“老夫人所言极是。”差点忘了宋邵石这位曾经及三公子之上的中军大将军,的确是自己疏忽了。没了陈王和摄政王在这盯着,直接施罪于宋氏,怕是刺手了。还希望宋邵石快些离开才好。 郭氏的想法和秦氏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们都希望宋邵石离开李府,可消息传来,说宋邵石这位亲家公竟要在府上住下了。老夫人神情复杂,满面不爽,隐隐的比原来还要更加盛怒。垂下的嘴角气得颤抖,一张波澜不惊的脸终是现出了烦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李家到底做了什么孽,竟娶了这么个东西进门!扫把星!”她忌讳于宋邵石,宋邵石在李府,她怕伤了李宋两家这么多年的感情。 李琇蕥适时地叹息一声,她轻轻地抚着老夫人的后背,精明地说道,“祖母,宋外公曾戎马一生,守卫国家疆土,立下赫赫战功,实在让人敬仰。他的为人,我相信是正直的,品德应该也是如芝兰一样高尚的。我不怨母亲利用月季诬陷于我,但我难受母亲竟杀了与我同手足的姐妹。母亲的所作所为在众人面前呈现,不仅给李家蒙羞,更给宋家蒙羞。母亲的行为,我想一身正气的宋外公,也是不愿意见到的,也会为此感到愧对于李家的。 母亲身为李府媳妇,您作为她的长辈,在她犯下滔天大罪之后,当然有惩戒的权利。您惩戒了母亲,全府上下也算松了一口气,当然了也算给了我那死去的妹妹一个交代。不然您若不惩戒,李府不仅坏了名声那么简单而已。您惩戒了,我想正直的宋外公不会干涉而不悦的。” 李琇蕥的话,听得老夫人一愣一愣的。想要从这段话里挑出毛病,都无法挑出。她看向李琇蕥那张素净的脸,这小人儿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说的话竟滴水不漏,真是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想法吗。话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个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这段话里的利弊,她其实了然于心。但有一点儿她这个孙女并未想到…… “琇蕥,你说的这些公正的话,祖母已经听进去了。公道自在人心,祖母心里明晰。”老夫人反手握住李琇蕥的手,接着她安抚在场所有人,“大夫人肯定会为自己所行之事付出代价的,我会秉公处理的。”宋邵石能待一日两日三日,能待四五日吗? 秦氏翕动嘴唇,想要继续开口说话,结果李琇蕥拉住了她的衣袖,朝她摇了摇头,给她使了个眼色。秦氏这时,连忙紧闭双唇,噤声不语了。 第五十章必死之人 郭氏也是蠢蠢欲动的要说话,可是刚刚被老夫人这么一瞪,心里有了阴影,熄火一般的,没了动静。 “魏嬷嬷,我乏了。”老夫人摁了摁太阳穴,现出疲惫面容。魏嬷嬷听到老夫人如是说,立马搀扶住老夫人,李琇蕥识趣地放开了手。 看着老夫人和一众人浩浩荡荡离开的背影,李琇蕥一双清眸浮现寒冰。她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夫人还是选择了回避,到底是因为什么?宋邵石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北魏的律法厉害吧?一旦宋氏利用她父亲成功地拖延了时间,那么人们的愤怒值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到那个时候,惩罚的力度,估计会比现在小很多很多。 老夫人不动手惩治宋氏是吗?那么……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自己精心策划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情,不能因为宋邵石的原因就功亏一篑。宋邵石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了老百姓的嘴巴厉害吧。经过此事,还是能知道李修德的心里还是有宋氏的,宋氏假意自刎,李修德都急成什么样了?也不见见到李锦柔尸体的时候,这么失态。呵呵,世家大户啊,姨娘始终是姨娘,庶女也始终是庶女。以前想着让李修德失去亲人,现在恍然大悟,李修德心其实很硬,即使他有所偏爱,但也无法让他放弃一些东西。 真正打击李修德,还是他的官职,他的性命!不过不着急,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先搅得李修德没有精力处理许家的事情先,往后再一步步地做打算!李修德,终有一天,我必将亲自手刃你,你下地狱去给我家人跪着认错吧! 李琇蕥的周身不自觉地散发出寒气,那股子冰寒足以让在场的人畏惧。郭氏蹙眉,她发自内心的觉得李琇蕥的气势越来越可怕了。这样的气势,一点儿都不像是大家闺秀,而是那种从血淋淋的沙场上持刀杀红了眼的浩然之气。从什么时候开始,李琇蕥在她的眼皮底下,变成了这样子了?郭氏狐疑不已。最终她忍不住地和李琇蕥对话,“琇蕥,你母亲陷害于你,你心里肯定很不满吧?” 李琇蕥沉着脸,“二婶这是问的什么话?我母亲要陷害我成功了,我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和您说话?怕是早落得和月季一样的下场了。” 郭氏勾唇干笑,“也是……要说你也应该据理力争的,只是现在宋家公在这儿,我和你也是说不上话。琇蕥,要是你母亲不死,你每一天都会面临死亡的威胁。她就像是一条下了蛋的毒蛇,一旦把你当成了敌人,就会一直追着你咬。我和她看不多眼很多年了……” 郭氏刚说到最后一句,便立马住了嘴。妯娌之间的恩怨情仇,还是不要让小辈知道了好,免得被人听去了,当了笑话。艳丽面容掠过尴尬,她浅浅地含笑,“有些话,就不与你说了。你现在成为了你母亲的眼中钉,自然明白个中滋味。琇蕥,有些话,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罢。” 李琇蕥缓了缓脸色,“二婶,您说。” 郭氏覆上李琇蕥的耳朵,窃窃私语了起来。说完后,她继续说了句,“琇蕥,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李琇蕥清眸荡漾,淡淡地笑了笑,“二婶,今日还得多谢您的相帮。不过,帮我,就是帮你,是吧?” 郭氏抿了抿唇,虽说这话太明了些,可的确如此。她扬唇,“琇蕥,你当真让我过目相待。但是,我还是要叮嘱你一句,凡事要小心。” 李琇蕥朝郭氏扬起笑容,“我自然会小心的。”郭氏点头,便离开了。 秦氏问了句:“琇蕥,你二婶和你说了什么?” 李琇蕥但笑不语,秦氏也就不追问了。秦氏呆呆地站着,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起那日的场景。从琉璃院出来之后,李琇蕥偷偷塞给了她一张纸条,这张纸条上面,写的就是务必让陈王和摄政王来李府参加生辰宴。早知道李琇蕥会在这场宴会上动手,却不曾想是借由了月季。她纳闷地寻思着,月季在去往褚玉苑之前,可一直都是贴心伺候宋氏的。月季绝对是宋氏的人,可明明是宋氏的人,为何要帮着琇蕥反间的宋氏? 秦氏重重的疑虑,看在李琇蕥眼里,她能看出秦氏纳闷了。她干咳了一下,吸引秦氏的注意力,“三婶,今天是不是出乎你的意料了?” 秦氏不加掩饰地点了点头,她不解地看着李琇蕥,说道,“琇蕥,月季是宋氏的人,怎的死心塌地追随你?她应该知道下场!”不得不说,今日这场戏,看得她酣畅淋漓。 李琇蕥不知何时,手里拿着弹珠和手链,她红唇轻启,“月季自然是宋氏的人,她自然也知道今日一事,不论是宋氏败,还是我败,她都会死路一条。大多数时候,人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已,更是为了他人而活着。如果他人死掉了,那么活着便失去了意义。与其如此,倒不如选择牺牲了自己,保全了他人。” 秦氏蹙眉,听得云里雾里的。虽有不解之处,但是她也没有继续多嘴。就在这时,远远地便听到了李景睿的声音,秦氏回头,见到李景睿和李倾遥,笑着对李琇蕥说到,“琇蕥,我回去我院里了。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我一定帮忙。”正如李琇蕥说的,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秦氏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了卉儿和紫荆。李琇蕥将弹珠和手链递给紫荆,“紫荆,你将这弹珠和手链送到后门的那个卖菜的人手中。” 紫荆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结过了弹珠和手链。 卉儿蒙蒙的,指着远去的紫荆问李琇蕥,“小姐,那弹珠和手链为何要给那卖菜的人?” 李琇蕥弹了下卉儿的脑门,露出了傲娇的小表情,“你自己猜。” 第五十一章想试探他 卉儿捂着被弹的脑门,纳闷不已地嘟嘴,“小姐,你老弹我脑门,我脑子不好就是你弄的。” 李琇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要说这会儿傻愣愣的,着实令人觉得可爱。卉儿郁闷极了,“小姐,你还笑?我打你了哈。”说着,就和李琇蕥混成一团打闹。李琇蕥和卉儿的声音,在院里响彻,宛如银铃一般悦耳。 “咳咳。”熟悉的嗓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李琇蕥和卉儿双双顿住,两个人朝着声源看了看。男人一袭紫衣,一双眼睛潋滟,微波晃荡间,眼际倒映一汪迷人。他轮廓完美,刚烈里带着俊朗,嘴角微微勾起,浑身迸发出一股邪魅的冷俊。李琇蕥见了,脸色冷了冷,唇畔的笑意消失不见。见到李琇蕥僵滞的笑容,男人的眼里的潋滟淡了淡,有那么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失落。 卉儿见到,露出了两颗大虎牙,兴奋地对李琇蕥说:“小姐,你看,是摄政王。” 李琇蕥五指爬上卉儿的太阳穴,轻轻地推了推,拉着脸纳闷地道,“摄政王就摄政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一天天的,见到这些个王爷,这么高兴?” 卉儿假意伤心了起来,她可怜巴巴地瞅着李琇蕥,佯装负气地丢下一句“我走了。”的话,便匆匆地跑了。李琇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委屈啊?卉儿这丫头,改日需得好好地教训一下了。 正要转身离开间,元君澜一下子出现在跟前,挺拔的身躯健硕而让人倍感压迫。他站立的地方,投下了一片阴影,遮住了不断攀升的暖阳。李琇蕥冷冷地,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好狗不挡道,还请摄政王别挡了我的路。” 元君澜并不生气李琇蕥将他比成了挡路的狗,他朝前一步,故意一般的更加靠近李琇蕥。李琇蕥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疏离地朝后退了好几步,“摄政王,还请自重。” “自重?我从未知道自重二字如何写,不如李琇蕥,你教一教我?”元君澜宛如一个痞子,嘴角挂着一抹邪肆的冷意。 李琇蕥神色冷凝,“摄政王才高八斗,助幼帝指点江山,如何不懂自重二字?摄政王若无处消遣,小女倒愿意指明路子,让摄政王好生玩耍一番。” 元君澜淡淡地瞥了李琇蕥一眼,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李琇蕥眸光荡漾,扬起一抹笑,“要不,去青楼玩玩?” 元君澜的嘴角狠狠抽了抽,这女人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寻衅的给李琇蕥找堵,“李琇蕥,这就是你给我指明的路子?我看也就平平无奇。我倒是希望你能教一教我如何设计陷阱害人。” 李琇蕥面色一变。 元君澜嘚瑟地继续说,“我看大夫人挺惨的。” “不会说话就别乱说话!”李琇蕥的声音好似在水上漂浮的寒冰,冷到了极点,“你知不知道,你所说的话,有可能害了我性命,让我万劫不复。” 元君澜跨步,直到李琇蕥的鼻尖抵住了他的胸膛。李琇蕥动了动腿,可刚动,元君澜便说出口威胁,“怕了?你最好别动,不然后果自负。”李琇蕥终是妥协了,元君澜满意地露出了两排牙齿。 李琇蕥吃瘪,胸腔一股怒火蹭蹭地往上冒。 “李琇蕥,你果然是个大女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算是女中豪杰了。小家碧玉的小姐,可想不出你这连环计策,你将自己的才能用在这里,显得大材小用了。要不,让我娶了你,你和我一起参与朝堂政事?” “娶我?呵呵。”李琇蕥冷笑,“我还从未知道摄政王有喜欢上女人的这个癖好,我还真是诚惶诚恐啊,竟让摄政王看上了眼。”要是在当年元君澜说要娶她,那么她会高兴得天旋地转,但是……现在不会了。 她对上元君澜的眼,正色道,“我们李家的事情,你最好别多嘴。至于娶我,你这辈子都不要想了。” 元君澜问,“我很好奇,你为何从未给我好脸色?” 元君澜的这句话,如一颗石子,投入到李琇蕥的心尖,泛起了一层层涟漪。李琇蕥有所感地看着元君澜,为何不曾给他好脸色?李修德怀私和幼帝谗言的时候,他元君澜有没有过劝导幼帝,让幼帝别听信李修德之言?在许家被李修德围剿的时候,他元君澜可曾有过私心来救下他们许家?记忆被勾起,李琇蕥心里气愤难平,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事实证明了一个千古不变的真理,不怕是臣下谗言,只恐主上不明。听信谣言,诛杀忠臣,幼帝的做法寒了所有真心为国的人的心。而把持朝政的人,并非幼帝。而是摄政王,自然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物——北魏长公主元婉儿。 “李琇蕥。”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李琇蕥的思路被打算,她冷冷地扫了元君澜一眼,“有事说事,别打断人思路。” 元君澜瞥了瞥嘴,“我就喜欢打断你思路。” 李琇蕥:“……”他什么时候这么幼稚的?当初的自己真的瞎了眼了! “我刚刚问,你为何见到我总是一副不开心的表情?” 李琇蕥扯开手里的手绢,在元君澜的面前左右摇晃,手绢摇晃的空隙里,这双清幽的眼,迸射出的寒意,为这个寒冬更添几分凉意。冰冷的嗓音滑过耳际,“元君澜,我想问一个问题很久了。你觉得许武晁许将军此人如何?他真的有谋叛之心?我听我父亲说,许武晁是个叛贼。”这是第一次正面问元君澜关于许家的事。 “不知道摄政王在得知许武晁一家被灭门之后,是什么感受?奏折上奏给皇上的时候,你有没有帮许将军说一句话过?”手绢左右摇摆,李琇蕥的一双眼睛,飘忽不定地闪过。元君澜觉着碍眼,一把将手绢抓住,猛地一扯,李琇蕥只觉手稍微的发疼,清冷目光对上了元君澜和他手里的手绢。 第五十二章许家一事 元君澜将手绢握在手里,他很喜欢看她落下风的模样,因为这样她这张脸看起来,才不至于这般虚假。 “元君澜!”李琇蕥的脸色有些黑,她明明在问他话,他款款地盯着她是搞什么? “许武晁?”元君澜佯装记不起来,刚毅面容好似在思考,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正面和李琇蕥说话,“我听说,闺阁女子,是不能够议论国之大事的。”眼下朝堂上,这件事情还正风风火火啊。吴地的吴王元景容前些日子,因想给许将军平反,结果被削权了。 李琇蕥垂下眼眸,淡淡的哀伤不经意滑过清丽面容,徒增了几分饶艳。她,只是想知道在元君澜的心中,是不是也和那些个瞎了眼的人一样,觉得她父亲许武晁是个乱臣贼子。 耳边响起元君澜的声音,“李琇蕥,公道自在人心,是非全凭天伦。有些时候,你是正义的一方,可未必你就能自由地行走在阳光底下。总有人,时时刻刻的想捅刀子。若说罪恶是黑夜,那么一天当中,总有白天和黑夜。选择没有对错之分,有些人只是恰巧地不喜欢阳光而已。你……朝堂之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妄议的好。 很多时候,鲜花满载的路上,看似很幸福,实则不然。任何一条繁花紧蹙的路下面,都流淌着血水,不论是好人的还是坏人的。”许家荒草萋萋之后,他才明白有些事情,他不可控。 李琇蕥听得心中一晃,元君澜是正面解答她父亲一事吗?正义的一方,无法行走在阳光底下。选择没有对错之分,黑夜,可黑夜选择的是什么?才会想着残害忠良?第一次,李琇蕥真真切切地正式思考这么个问题——李修德为何害她父亲?仅仅是出于妒忌?若论地位,李修德的地位可比她父亲高多了……李家三代都出将军,到了李修德这一代,地位算是最高的一代了。他没有理由,去妒忌一个无任何背景,单单靠着自己从基层打拼起来的人。 最后那段,鲜花是用鲜血浇灌的是想表达什么意思?自己的父亲,也是浇灌鲜花的好人血?她会揪出李修德的!到那个时候,就是李修德的死期。 “我没有想过妄议国事,我只是单纯的有些好奇,还请你不要说出去。”李琇蕥终是不继续追问元君澜,“摄政王若无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元君澜嘴角动了动,伸出的手缩了缩,在李琇蕥迈开脚步的一刻,他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目送一抹俏丽的身影,一点点离开,直到背影消失在黑瞳,才沉沉地吁出一口气。如果没有猜错……也许她……元君澜眨了眨眼,现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敛了敛心神,李修德沉稳而内明,已经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寻找尧博霄的事情,李修德还真是上心。为此,竟还偷偷地在他府里安插了眼线。想来此举,未免太不尊重人了。他嘴唇勾了勾,也是时候去收拾人了。不给点教训,真当他王府是想来就来,想离开就能无恙地离开的? 元君澜从李府离开之后,翌日李修德的房里便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床上的宋氏心里咯噔一跳,冷不禁地吓了得脸色发白。她的素颜比平日要无血色,乌黑的长发倾泻在腰间,洁白的棉衣的脖领的上边,缠绕着一圈白布。隐约的,还能看到鲜血的痕迹。宋氏昨日以命自证清白,往脖子上抹了刀,不下点狠手,都对不起当时在看的观众。这不,下手狠了,她有罪受了。昨日里一直发高烧,今日还不曾休息够,就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 她欲要起身,可身子骨沉得很,于是出声唤丫鬟,“香玉。”这丫鬟是在春竹死后,宋氏从街边买来的,相貌平平,但人比较机灵。听到宋氏唤她,她踩着小碎步哒哒哒地跑来了。 来到宋氏身边,她轻柔开口:“夫人,我来了。” 宋氏伸出手:“扶我起来,我要去隔间看看老爷。” 香玉有些犹豫:“夫人,您现在不适宜起来走,比较适合卧床养伤。” 宋氏听了,眼睛一横,疾言厉色地说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容不得你多嘴。”严肃而凶狠的模样乍现,丫鬟吓得失了颜色。她连忙搀扶宋氏,宋氏站起来的那一刻,好似晃荡了一下,气虚的闷了闷。 香玉搀扶着宋氏来到了李修德的房里,李修德见到宋氏,脸色更加阴沉了。府里的事情,接二连三的,他都没有时间放在许武晁一事上,真的可谓是精疲力尽。如今在摄政王府里安插的眼线,昨夜被摄政王全部拔出。摄政王似乎要给人一个教训,都没有留下一个喘气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能不让他心神不安?若不处理许武晁的余孽,接下来死的可能就是他李修德了!今晨本是想要处理锦柔的丧事的,可这事一出,就只能放下丧事,处理这件事情先了。邢氏那边闹得凶,哭得都晕厥过去好几次了。要不是宋邵石在,他早就丢下宋氏,去寻邢氏,给邢氏一点儿安慰了。本就烦躁不已,此时此刻见到给他添堵,浪费他时间的宋氏,他能有什么还脸色?他阴沉地瞥了宋氏一眼,黑色瞳仁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昨日产生的恻隐之心,今日全无,“你来这里做什么?” “老爷,我听到动静便来了,我担心您。”宋氏能感觉到李修德散发的阴鸷,她声音温柔如微风,“您日理万机,难免上火,我让林妈妈泡了一杯茶来,您喝下罢。”说着,曾经和容妈妈交好的林妈妈端茶来到李修德的面前。 李修德本就心烦意乱,看见宋氏更加心劳意攘。衣袖一挥,清脆的断裂声,落入宋氏耳中,宋氏身子一震。堆起的温柔,刹那僵滞。 “这里没你事,都给我滚!”李修德丝毫不给宋氏面子。 第五十三章趴棺痛哭 宋氏惊讶的同时,心寒到了极点。做夫妻这么多年,他在人前从未不给面子。宋氏不由地红了眼眶,昨日那个抱着她狂奔的男人,明明很小心翼翼的,很害怕失去她的。昨日他呼出的气息,炙热而繁乱,这不是代表了他在意她吗? 眼泪夺眶而出,李修德见了,微微一愣。阴冷的脸庞现出诧异,随即又努了努嘴,似乎有些懊悔。眼角不经意间瞥见缠绕在宋氏脖颈的白布,他太阳穴跳了跳,这才想起他的岳父宋邵石还在府上住着呢。他缓了缓脸色,轻轻地揽住宋氏的肩膀,“事务缠身,不免寝食难安,夫人的好心,我领下了。今日,你暂且好生养着身子,我处理一下事情。”他还需要宋邵石。 宋氏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都咽下肚里。她的丈夫此举,她明白,就是为了给她挣回刚刚丢掉的面子。只是,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心里难受,堵得慌,可心里不舒服又能如何?嫁人之后,丈夫就是自己的天。她只有无奈地依偎在李修德怀中,“老爷,为官在外,还请多加小心。您的忙碌,您的艰辛我都明白。您上火的时候,脾气难免会上来。你对我什么样,我都可以接受。您继续处理事情,我先下去了。”宋氏说着,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的不受控制,看在李修德眼中,觉得矫情极了,也觉得太不懂事了。原本他就烦躁,她哭了,苦着一张脸,觉得他看了是会开心?李修德摁了摁太阳穴,卧蚕眼下的眼睑黑眼圈更重了。 他冷声说道,“来人,将夫人带下去。” 香玉恐惧地盯着李修德,颤抖着身躯扶住宋氏,搀扶着宋氏。直到宋氏出去,李修德才深深地按着隐隐作疼的脑袋。家事国事,件件让人不安生! 映月苑那边从昨儿开始,一直传来哭嚎的嗓音,一起又一起,听得人心惶惶的。李府最近的确不安生,这不,秦氏一大早就带着孩子来和老夫人辞别,说是去娘家修养一段日子。老夫人本不愿同意,可想起宋氏的极端手段,也有一些不放心秦氏孤儿寡母的待在院落里。想了想,索性就同意了秦氏的请求。秦氏临走的时候,李琇蕥出来相送了。 秦氏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用着只有李琇蕥能听到的声音对李琇蕥说道,“琇蕥,我这一走,也算是给老夫人施压。等宋家公一走,我想老夫人定会狠狠地收拾宋氏。”她宋氏想夺走她三房的财产?笑话! 李琇蕥握住秦氏的手,略感亏欠地说道,“三婶,这次我都没让宋氏死,下次我定要让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宋邵石的出现,当真是意外。 秦氏眸光流连,清澈眼眸带着笑意,“我相信你的能力。” 李琇蕥笑,信心满满地启唇,“那就和我一起拭目以待。” 秦氏点头,踏着木板上了马车。老夫人站在远远地看着,马车摇摇晃晃到底离开之后,她才收回视线,重重地叹息一声。李琇蕥转身,便看见老夫人拄着拐杖,清明的眼珠稍稍带上难受的浑浊。她撩了撩裙子,翩翩然跑向老夫人,明亮的模样,让人不由心神一动,“祖母,您来了。” 老夫人打从心里喜欢李琇蕥,见到李琇蕥,紧紧抿着的唇角,咧开了一抹温暖笑容。李琇蕥亲昵地蹭了蹭老夫人的肩膀,在众人面前现出和老夫人关系极好的模样。老夫人底下的妈子和丫鬟,看得心里实在是羡慕得很。 老夫人有感而发一般的,捏住李琇蕥的手,视线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你三婶走了。锦柔的丧事……我想了想,还是不办了。”李琇蕥的目光凉了凉,老夫人此举就是想要大事化小了。正如她所想的,让宋氏死是不可能的。 也正是自己料到了,所以才让秦氏离开李府去她娘家。此举,就是为了让老夫人知道,即便不让宋氏死,也要让宋氏扒一层皮!清幽如井水的黑眸,摇曳出一抹狠戾,李修德,你这个家,定会天翻地覆,不复从前。会一点点地让你无力,让你焦头烂额!和景容会面后,两人就定下了计划。闹乱李府,拖住李修德,而外,景容也已经开始行动。一旦平反成功,李修德必死无疑。 就让暴风雨来得个猛烈!让李府这条船,晃荡得更加厉害,最后淹没,从茫茫海里消失!!! “琇蕥,你如何想?”老夫人间李琇蕥沉默,忍不住看了看利息琇蕥的脸色。 “祖母,我没其他想法,就是觉得锦柔妹妹有些可怜。年纪比我还小,却……”李琇蕥将自己从这件事情当中抽离,把自己设定成了圈外人,就事实来评论,“我想四姨娘那边,应该会不同意吧。”邢氏两个女儿,但她更疼爱李锦柔。李锦柔死了,对她打击很大。 老夫人听了李琇蕥的话,眼珠子转了转,昨日映月苑哭得不成样,“邢氏那边,我会和她说。”丧礼是绝对不能办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琇蕥点了点头,老夫人派人去和邢氏说,怕是邢氏要闹腾一番。姨娘不是当家主母,再怎么受宠又如何呢?死了女儿,其他人都避而远之的,好似看见狼豺虎豹。无权无势,能依仗的丈夫,在抱起大夫人的那刻就已经站队了。 在老夫人派人去了映月苑后,李琇蕥随后也去了。踏入映月苑,一股肃穆气息滚滚而来,大厅里,哭声凄凄。曾经贴得到处都是的黄符纸,随风飘扬,透着苍凉和沉重。踏入大厅,邢氏和李嘉婷趴在棺旁悲哭。 李琇蕥的影子投射在地上,痛哭的母女俩见了,泪眼模糊地双双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女子一身素雅,身着浅色衣裳,披着蝉绢,素颜朝天,只涂了口脂。周身萦绕疏远而冷漠的气息,一缕发丝斜过眼睛,一双眼睛透亮如山泉,好似能容纳万物——此人正是李琇蕥。 李嘉婷于模糊视线里,知道是李琇蕥来了,悲伤的容颜再见到李琇蕥后,更显得悲伤了。她不知道为何,宴会刚刚开始她便哀求李琇蕥帮忙,李琇蕥拒绝了。 第五十四章如梦初醒 就在她拒绝之后,她的亲妹妹便出了事。这忽如其来的死讯宛如遮天蔽日的树林,密密麻麻的朝她劈来,恍然间只剩下了悲伤。她心中并不恨李琇蕥,此事李琇蕥也是受害者。所以在见到李琇蕥之后,她沙哑着嗓音轻轻唤了一声,“三姐。” 邢氏妩媚的脸,风光不再。这张脸白如纸,眼睑凹陷,染上乌青,看上去憔悴很多。凸起的锁骨,显得她更加纤瘦。见着李琇蕥,她哽咽的质问,“别人的女儿能好好活着,为什么我的女儿不能?!” 李琇蕥脸上淡淡的,若是一般人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难免要发怒的。可李琇蕥没有,她只是安静地看着邢氏。 李嘉婷听到邢氏如是说,愧疚地看了李琇蕥一眼,开口疏导邢氏,“娘,我知道您很难过……我和您的心情一样的。只是,三姐其实也是受害者。要是大夫人栽赃陷害成功,三姐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邢氏一把掀开李嘉婷,涨红着脸怒斥:“你妹妹的死,不管如何,都和她李琇蕥有关系!你这个当姐的心情再怎么悲伤,和我这个当娘的不一样。你妹妹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没有她的阴影下。而你,悲伤对你而言只是暂时的,等你及笄嫁出去进入夫家,经年之后,哪里还会知道你妹妹是谁啊……” 李嘉婷微微一怔,上齿咬着下唇,再次汹涌落泪。她对她娘说出来的这般话,感觉到心寒。她泪水簌簌,坚持自己的想法,“杀死锦柔的是大夫人,不是三姐。”看着李琇蕥的目光,却一如从前的平和。在她的潜意识里,李琇蕥也一样是受害者。再者,李琇蕥确实没有杀了她的妹妹。 邢氏扬起手掌,对准李嘉婷的脸,啪的就是一下。白皙的脸,在顷刻间,印上鲜红的五个手指印。李嘉婷不可置信地看着邢氏,圆目溢出更多的晶莹。邢氏喘着粗气,咬牙启齿,“别把恶人当成好人,你眼睛瞎了,我打你清醒起来!” 李嘉婷不言语,捂着被打的地方,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哭着跑出去了。李琇蕥从始至终,仿若一个局外者,好似两母女的争执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李嘉婷开跑的瞬间,邢氏的泪更淹没了她的心房,酸苦填满整张脸。 “四姨娘。”李琇蕥面色淡淡的,不悲不喜。 “别喊我,我没命承。”邢氏没给李琇蕥好脸色。 李琇蕥到也不在乎,反正她来,也不是为了讨好邢氏的。她走到棺边,抬手覆上木板,来来回回地摩挲,好似不避讳死人。她抽手,红唇微动,“四姨娘,不论你对我抱有多大的敌意,我都不会和你计较。我觉得锦柔确实可怜,可怜在她亲娘只是姨娘,可怜在她从呱呱落地注定就只是庶女,不是身份尊贵的嫡女。也正是因为此,她死了,都没有人为她大肆报仇,甚至于你,你作为她的亲娘,你又能帮她什么?帮她报仇吗?你有这个实力吗?你没有!所以,她还可怜在有一个无能的亲娘! 她的亲娘无能到什么地步?呵呵,连她下葬,她的亲娘都无法决定!我所说的这些,可能会伤了你的心,但我想你应该也无所谓了。对比失去最爱的女儿的痛,我想我所说之言,也不过是挠痒痒吧。” 邢氏面容狰狞,崩溃地低吼,“李琇蕥,你给我滚!你给我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倾洒的头发,于激动间,撩拨起来,显得像个恶鬼。 李琇蕥不为所动,继续开口说话:“其实你对我产生敌意是最大的错误,对比你的思想,我觉得四妹妹的思想更成熟。无论我之前和五妹妹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是那个要杀了她的人。杀了她的人是大夫人,这一点儿你应该比我还要明白。而我,也只不过是差点背黑锅的人。我想你应该恨大夫人吧?其实……我也极其恨她!一旦她诬陷我成功,今日躺在这棺里的,不仅仅是锦柔。我对大夫人的恨,不比你少一分,甚至……过之而不及。昨日,我夜夜冥思苦想,思索着如何让大夫人付出惨重的代价!你猜我都思考了些什么?” “你就是害人精,我恨你。同样的,我一样恨宋氏那野鸡。”邢氏颤了颤肩膀,扶住棺,痛苦不堪。微微张开的口,仿佛在岸边,迟迟碰不到水的挣扎着的鱼儿。见李琇蕥没有动静,她哭肿的眼睛微微眯着,看了看李琇蕥那张风淡风轻的面颊,她有所退步地、有气无力地问,“你有什么对付那野鸡的好法子?”其实她很明白如今的局势,宋氏是死不了的了。 李琇蕥蹲下身子,与邢氏平视:“不知道四姨娘可曾听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句话?” 邢氏默不作声,冷冷地盯着李琇蕥,眨了眨眼。 李琇蕥勾唇,“大夫人的父亲宋邵石还在府上,大夫人得了他的庇护,哪怕是老夫人都无法对大夫人下死手。大夫人行事歹毒,她不受到,人神共怒。老夫人和父亲都有意维护大夫人,那我们就甘愿受委屈吗?不!大夫人杀了五妹妹的事情,那些来参加生辰宴的人,已经知道。只是,他们在父亲的权势之下,自是不会轻易对外说起。可他们不说,我们对外散步消息啊。消息一旦传话……你想想看,威力得多猛?” 李琇蕥一语点醒梦中人,邢氏一下子有了精神,她看着李琇蕥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可思议。她浑浑噩噩的时候,李琇蕥想的是如何绝地反击,要说李琇蕥当真手段老道!宋氏那野鸡是死不了了,但即便死不了,也要让她痛不欲生?她不是自傲于出自中军大将军之家吗?她不是自傲于是李家的当家主母吗?那就让她的名声臭了,从此成为北魏的第一凶妇。 悲伤的心境里,忽地升起一股亢奋。她抓住李琇蕥的手,语气急切,“你想要我如何做?”无事不登三宝殿,李琇蕥想出了法子,却没有自己行动,反而跑来告诉她有这个好法子,那就证明她不想亲自动手。 第五十五章教训子女 李琇蕥看着邢氏握住她的手的地方,眸里闪过一缕嫌恶,她不留痕迹地脱出手,撩拨了一下发丝,露出了洁白牙齿覆上邢氏的耳朵,低声私语着什么。邢氏听得眉梢勾起,嘴角露出渗人的阴笑,看得人从心里发冷。 临走之前李琇蕥叮嘱道:“此事,还得等宋邵石离开了才能开始做。”老夫人不是不想惩罚宋氏,碍于宋邵石才忍住滔天怒火不对宋氏下手。自己并不担心老夫人不对宋氏下手,只是怕宋邵石待了几日之后,老夫人的气消了不少,对宋氏的惩戒力度少了点。为了让老夫人时刻保持怒火,这才让秦氏带着两孩子离开。再一个,等宋邵石离开了,邢氏的消息传出去,外界的压力,绝对让老夫人对宋氏不手软。她拭目以待! 邢氏目送李琇蕥离开,眼睑乌青发散复杂光芒。她紧握拳头,咬咬牙,等收拾了宋氏,再来收拾这个罪魁祸首。 宋邵石在李府,住了三日之后,终是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去探望了她的女儿。 宋氏见到老父亲,不禁红了眼眶,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如何不懂得自己父亲的苦心?她上前,眼泪哗哗落下,“父亲……” 宋邵石呼出一口浊气,心情复杂地看着宋氏,“你出嫁时,你母亲千言万语地训诫你,叮嘱你。在夫家,做事需得量后思前,不做愚妇。因为在夫家一举一动,辱及尊亲,有沾父母。我一把年纪了,听闻消息快马加鞭地赶来。见你满身浑浊,无半丝端庄样,你想想我的心有多沉痛?当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对你失望到了极点!”宋邵石字字诛心。 宋氏闷声不语,默然流泪。 宋邵石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训斥,“朝堂之上,有几人不三妻四妾?不儿女成群?你已经是当家主母,你和那些下等人斗来斗去,不劳心劳力啊?你莫学他人,跳梁可恶,徒增恶妇之名。如今,你害死了人,我即便保了你的命,却还是免不了你受责罚。往后你在那些贵妇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宋邵石其实对情况了如指掌。 害死了人四个字闯入宋氏耳中,宋氏猛地摇头,否认道,“父亲,你要相信女儿,女儿真的没有害死人。我和邢氏所生的女儿李锦柔有过冲突矛盾,但我都不曾动手杀人。那个月季本是我的丫鬟,是她杀了人,但我真的没有唆使她。” 宋氏黑眸缩了缩,略微疑惑地询问,“月季本是你的丫鬟?” 宋氏点头,“她原是我丫鬟,但后面我派去褚玉苑监督李琇蕥了。没多久之后,她和我便失去了联系。再次见面,就是生辰宴上了。”从魏嬷嬷在月季房里搜查出砒霜开始说起,宋邵石听完,敏锐地说了句,“你现在派人去那个丫鬟的家中,将她的家人寻来。” 宋氏有点茫然,却也照办了。 派人去了月季家中之后,结果月季一家早已经人去房空。宋邵石得到消息后,严肃而肯定地发声,“幕后黑手不是别人,正是褚玉苑的那个臭丫头。” “邢氏不可能,郭氏也没有那样的手段,秦氏就更不用说。那个药罐子甑氏,更不可能。能让策反月季的人,只有李琇蕥一个!不管李琇蕥用了什么手段让月季死心塌地的帮她做事,月季也都做了。”宋氏后知后觉地将整个事情梳理了一遍,再想起李琇蕥那抹让人发寒的笑容的时刻,在心里赞同了她父亲的说法。她紧握拳头,不受控制地恼怒道,“她真是该死!” “死什么死?刚刚和你说的,你可都忘记了?”宋邵石并不支持宋氏和人相斗,“你应顾及宋家的门楣,下次与人争得头破血流,有你血泪汪汪的时候。吃一堑,长一智。你别总与人起冲突,你处处进攻,到处立敌,别说别人日子不安生,你自己的日子都不安生。此事之后,你就好好地在李家敬重长辈,爱护幼小,侍奉丈夫。” 宋邵石的话有一定道理,但宋氏已经听不进去。她一心想着的,就是如何弄死李琇蕥。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脖颈,这里都还疼着呢。结痂的时候,瘙痒难当,抓不得,好不得,更给她对李琇蕥添加了几分恨意。甑氏那低贱东西,倒是生下了李琇蕥这聪明的东西了。这次被设计掉入坑中,差点没被害死。即便想好好地过日子,李琇蕥也不会安稳的,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当初唯唯诺诺的样,那小小身躯,战斗力十足。虽然不赞同她爹的话,但还是恭顺地应允了下来,“父亲,您所言,女儿记下了。” “父亲保护得了你一时,却保护不了你一世。现在离开了,你要独自面临一些事情了。切记为父和你说的话!你防守,不要进攻。你依旧是镇西大将军夫人,依旧是这偌大李府的当家主母。等你熬出了头,自然无人可敌。一旦你进攻的把柄被抓住了,这一次的犯错,绝对要了你的命。凡事,都要谨慎小心,见招拆招,务必谨言慎行。”宋邵石顿了顿,好似想起了什么,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元君澜和李琇蕥并肩而立的画面,“那个丫头,不容小觑。我想你还是不要动了。摄政王当时就站在她身边,她怕是和摄政王有关系。”宋邵石铁了心的让宋氏不要与人相斗。 宋氏并未认同她父亲的话,一对黑眼珠转了转,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片刻,她才出声违心地表示,“女儿会按照父亲的话去做的。” 宋邵石情真意切地看着宋氏,“父亲只能帮你帮到这儿了,今后,看你自己的了。”宋氏心里明白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不过不论如何,她都要面对。 宋氏动了动嘴唇,眼里似乎装有千言万语,可出声,就只化成了一句,“让父亲担心了,女儿对不住父亲。” 第五十六章臭名在外 宋邵石沉沉地吁出一口气,抬起的双手正欲落在宋氏的脸上,忽地想起眼前的女儿早已不是当年咿咿呀呀学语的小丫头。他的手微微顿住,调转方向落在了肩头。他干咳一声,沉沉告别,“父亲走了,你珍重。” 说着,转身迈步离开。宋氏迈步跟上,直到宋邵石出了大门,她才停住了脚步。她呆呆的,扶着大门,说了句,“女儿愧对宋家,父亲。”可这条置李琇蕥于死地的路,她不得不走。一开始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和李琇蕥计较,毕竟前途不一样,身份也不一样。可李琇蕥步步为营,获得老夫人偏爱,太高了自己的位置,严重威胁了芊娇的地位。试问李府当中,还有哪个的孙女,被老夫人如此偏宠?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讨好老夫人就算了,竟也对了她这个堂堂大夫人下手。 好一个李琇蕥! 当真是下了一盘好棋啊! 宋邵石离开了之后,美香轩便得知了这个消息。这几日,邢氏忙着安葬李锦柔,都顾不上关注宋邵石是否离开的消息。得知宋邵石离开,邢氏苍白的面容总算染上了些许喜色。李琇蕥教给她的法子,是时候用上了。 她喊来妈子,偷偷在妈子耳边低语着什么,妈子一边听一边点头。话落,邢氏挥了挥手,“快去办。” 妈子点头,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就一天的时间,大街小巷便都有了传闻,说是镇西大将军的夫人残害庶女。街市上的老人们团团围着坐,手里拿着瓜子磕着,叽叽喳喳的议论纷纷。街坊里的小孩三五成群,唱着 “镇西夫人狠啊狠,杀了丈夫的小女儿,乐滋滋哟开开心,把歌唱来,把事说。狠啊狠,镇西夫人狠啊狠。”的歌谣,也不知道是谁编给他们的,一个个的唱得声音响亮。更有甚者的一些读书人,竟然状告宋氏的书信丢入府中。 魏嬷嬷捡起几封信,往琉璃院的方向走。来到老夫人跟前,她低声说了一日之内就发酵得满城风雨之事,随后拿出信封。老夫人接过信封, 仔细端详书信,浏览浏览着,脸色如碳一般的发黑,最后铁青着脸,将书信甩出去。她鼻孔呼热气,怒火难抑,“这些书呆子再乱写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本来诋毁李府?” 书信被丢在地上,寒风掠过,轻轻地卷起飘在空中。李琇蕥正好来了,她弯身捡起书信,抚平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写李府包庇罪犯宋氏,李锦柔含冤而死,人神共愤之类的话。她假意蹙眉,语气不善:“祖母,这些人这都写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着,她走到老夫人的身边,轻轻地拍着后背,劝慰道,“祖母,您别气。这些人真是太不识好歹了,把我们李家当成什么了?这里岂是他们撒野的地?!” 老夫人眨了眨眼,阴沉的脸色紧绷着,“我早知道此事纸包不住火,只是没想到人言可畏,竟传播得这么快。宋氏那毒妇,当真毁了李家的名声。娶这么个女人进门,简直是扫把星!你五妹妹下葬那日,你父亲的眼底一片乌青,眼眶不满血丝,被这些事情折磨得更是夜夜不得眠,身子骨都瘦了一圈了。本来政务缠身,心力交瘁,如今锦柔的死,让他更加繁乱。” 李琇蕥嘴角勾了勾,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也挺好。可能痛感不是很强烈,但是也感觉到了。她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她努力地压制住内心的欣喜,虚情地现出担忧的神色,“父亲的脸色,我看着也不是很好。五妹妹下葬那日,额……” 李琇蕥故意拉长声音,但就是不说话,这可把老夫人给急坏了,“有事说事,琇蕥。” 李琇蕥这才继续开口:“祖母,我看见父亲都咳脓咳血了。为了这事,父亲没少上火。唉,父亲也挺难的,竟上火到了如此地步。” 老夫人思索着,不停地在心里列举宋氏犯下的一桩桩罪行。如今三房的秦氏担心受怕的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了,外界沸沸扬扬的说着李家包庇宋氏,置李家于风口浪尖,将李家的名声诋毁得一文不值。这全败那个妒妇所赐!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懑,冷着嗓音杀气腾腾地说道,“我听说宋家公离开李府了,也不知道宋氏脖子的伤如何了,我们去看看宋氏。” 李琇蕥跟着老夫人一群人来到了芙蓉院,芙蓉院的院子里,宋氏和李芊娇以及李凌云都在。见到老夫人和李琇蕥,他们三个人的脸色微微一变。李芊娇的反应最强烈,因为她没能够参与生辰上发生的事情,帮不到她亲娘的愧疚感,化作对李琇蕥浓郁的恨意。宋氏间了李琇蕥,心里的恨意如江水,翻滚来翻滚去,骨骼分明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刀刀地剜下李琇蕥身上的每一块肉。可是,现在还不是时机! 宋氏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拉了拉李芊娇的衣袖,对李芊娇微微地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让李芊娇不要在老夫人面前这样。李芊娇收住了眼里迸发的恨意,宋氏这才起身,带着两个孩子恭顺地朝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面色阴沉,依次扫过宋氏、李芊娇,李凌云的脸。她从鼻孔里哼出冷气,一抹雾气萦绕在面容前。她一双眼睛如毒牙,张牙舞爪地就要咬死宋氏,她的视线最终定在李凌云的面容上,为了支开他,便道:“凌云,这里没有你的事,你父亲让你去陪他下一盘棋。” 李凌云看了宋氏一眼,他的眼睛很像李修德,充满了锐利感。虽缺少了疆场上的那股子狠戾和决然,但是他却多了一份稚嫩的意气风发,自信充盈。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老夫人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所以他并没有打算要走,他一把跪下,想要替宋氏求情,“祖母,凌云有一事相求。” 第五十七章家法伺候 老夫人冷着脸,早已知道李凌云目的,“你有没有听到我对你说的话?” 宋氏身躯震了震,连忙对李凌云说:“凌云,你快去,母亲没事。” 李凌云摇了摇头,眈眈看向老夫人,眼里带着一抹坚持:“老夫人,我求您不要惩罚我母亲,我母亲是无辜的。”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又丢进来了好几张信封,老夫人的头上冒火,炙热地燃烧起来,她怒喝,“走!” 雷霆万钧,如打雷一般,电闪雷鸣。宋氏的脸色更显苍白,李芊娇没见过老夫人对她哥哥这般过,胆子不由地颤了颤。反观李凌云,那股子意气风发,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他也顾不上看宋氏,更顾不上给宋氏求情,撩拨了一下袖子,低头说了句,“祖母,我这就走。”他离去的背影很仓皇。 老夫人咳嗽一声,在李凌云走后,怒气十足低低地说了一句,“堂堂李家嫡子,不分青红是非,辱没了门楣。” 宋氏不吭声,眼里却不服气地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正好撞上宋氏的目光,心下更加恼怒,“娶个坏媳妇儿毁三代,凌云到如此地步,都是你这毒妇害的!” 李芊娇翕动嘴唇,话到嘴边,却全部咽下去了。她不敢忤逆老夫人,一双眼睛带着浓浓的畏惧。她稍稍地动了动,终是安生地垂眸站立着。 “宋氏,罔顾亲情,谋害李家女儿,栽赃陷害于人,违背李家家训,所行之事,毁了李家声誉,让祖上蒙羞,特请来族里四位长老,判刑!行刑!”老夫人盯着宋氏,恨不得自己现在动手。在老夫人说完这话后,后面浩浩荡荡的走进来好多人。此举,就是为了让其他人看到宋氏的下场,起到劝诫的作用。 四个长老出来后,老夫人朝他们点头,带着些许恭敬的意味。这四个人面容严肃深沉,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沉稳,大有主事风范。在这四个人的主持下,翻开家训,开始念起家法。将宋氏的一桩桩的罪行,对应了刑罚。在场的一些丫鬟妈子脸上都带着嫌恶,那么这么恶毒的人,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就这么凶残啊?这大夫人真是小肚鸡肠,容不得别人活着,一肚子坏水都用在对付自己丈夫的女儿身上了。这种人,真是该死!丫鬟和妈子的脸上都露出憎恶的神色,恨不得亲手撕了宋氏。在她们心中,宋氏已经没有资格对她们使唤来使唤去了。要不是宋氏还霸占着当家主母的位置,走在路上,她们都唾弃她,用口水吐在她身上。 刑罚念完,宋氏彻底地站不住了。她双腿发软,额头上冒出了热汗。她有想过千千万万种的刑罚,却没想到这些处罚如此之多,而且,这些处罚如此之重。三十大板?剥夺当家主母的权利,跪在冰冷冷的,可怕的祠堂三天三夜?养好伤后,还要抄写经文,烧给祖宗认错。呵呵,虽然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但是未免也太严苛。这是要把她往死里逼啊!是没有把她交到官府手中,可是这和死亡有什么区别?自己能挺得过来吗?宋氏压住狂跳的感觉,努力镇定,让自己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慌乱。可此时此刻,她如何都压不住,心乱如麻!她是高贵的镇西大将军夫人,她是徐中军大将军的嫡女,这些乱七八糟的下等人有什么资格用那样的眼光看着她?这次老夫人不仅要从她的身来处罚,还要从她的心啊。带着这么多人来,几乎整个家族的人都来,规模这么大,倒真是看得起她了。 四个长老之一的其中一个站了出来,高声喊了一声,“即刻,行刑。” 李芊娇再也忍不住了,哭出了声音,双腿并拢,噗通一声跪下,跪着走,艰难地来到老夫人面前。美丽大方的面容,悲戚而愁苦,一点儿都不丑,反而徒增了柔弱美。她簌簌地落泪,梨花带雨地哀求,“祖母,我母亲真是被设计陷害的,您饶恕她罢。母亲为子女,为这个家操劳了这些年里,她真的很不容易。母亲本就没做错伤天害理之事,却白白地背负了这么不堪的骂名。我……我,老天爷不公平。” “芊娇,这里没你的事。”老夫人瞥了眼李芊娇,沧桑的面容爬上鄙夷。 见老夫人根本不信,李芊娇一把鼻涕一把泪,情绪失控地反手就指着李琇蕥,“杀死五妹的是李琇蕥,是她!” 老夫人眉心疼得发跳,最终忍不住地推开了李芊娇,李芊娇失去重心,朝后面倒去,重重地摔了一跤。若是平日,老夫人还能伸手扶一扶李芊娇,可今日老夫人对两母女失望透顶。便看也不看的开口,“事到如今,你竟还想帮着你母亲说话。你若是想替你母亲承受责罚,也不是不可以。” 李芊娇僵了僵,眼泪流得更凶了。不等李芊娇开口,宋氏一把搂住李芊娇,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红着眼眶对老夫人说道,“芊娇大病初愈,老夫人,您别说如此伤人的话。我可以说,我没有做了那种伤天害理之事,我今日所受刑罚不是因为赎罪,而是代替别人受罪。”说着,她狠狠地看了李琇蕥一眼。 李琇蕥忽地嫣然一笑。这一笑,刚刚扬起,就听到从稍远地方传来的一声:“老爷来了。” 李修德来了?来得真是时候!不出意外,应该是李凌云搬来的救兵罢。可……李修德即便来了,即便还像上次那样产生恻隐之心,他又能够改变什么?这四大长老是家族的,李修德这位大将军再外面如何风光无限,在这四个老头面前,还不是乖乖的谦恭。 李修德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跟着李凌云。见到这些人物,李修德分别打了一声招呼,眼里的恭敬比老夫人过之而不及。宋氏看见李修德和李凌云,心里闪过一丝侥幸,是不是她的儿子去求她的丈夫来救她了?正想着,李凌云忽地摇了摇头,一脸愧对宋氏的模样。宋氏僵住,脸皮松懈下来,不知不觉间,嘴角多了一条沟壑。 第五十八章决心护母 她眼睁睁地看着李修德和李凌云走入人多的跟前,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邢氏竟然也出现在了人群当中。邢氏不加掩饰的散发着恶意,她朝宋氏做了一个恶劣的手势,让宋氏心里凉了个全透。任何感想还来不及想,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下,啪嗒啪嗒地弄湿了衣裳。 就在这时,一声高呼“行刑”,响彻每一个人的耳朵中。李琇蕥在此时,再次朝宋氏嫣然一笑。 宋氏来不及发作,就被架了起来。整个人趴在行刑的用具上,她彻底地绝望了,漆黑如墨的眼睛不复光彩。每一次的拍打,都很有节奏,力度都很足。她疼得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每打一次,她的眉头都缩成一团,死死地抓住木板,两排洁白牙齿紧紧地咬住棉布。传说中的屁股开花,让她的屁股血肉模糊,再连续的拍打下,鲜血横流。她发丝混乱,浑身被汗水浸透,黑眼珠往上翻,现出的白眼珠让一些孩子惊厥。她痛苦不已,好似随时随地就能死去。 李修德皱眉,只是他的这一皱眉不是怜惜的心疼,而深深的厌恶。不知从什么时候,宋氏变成了如今这样。以前的她礼数周全,欢笑欣欣,待人亲和,不论是事夫还是事母,都谦恭有度,人人都称赞。可如今,残害他的女儿,陷害他的女儿,一点儿都没有容人的气量。此事传得满城风雨,丑呈乡里,辱及李家。被人传说,羞惶到了极点。一想起满天飞的话,他就忍不住头疼。他开始冒出一个想法,就是和宋氏死不同葬穴,生不共衣衾。他现在真是一点儿都不愿意看见她了,要不是看在李凌云的面子上,他根本就不来。 李凌云还是太稚嫩了,他以为喊来了李修德,那些个族人对他母亲下手就会稍许的轻一些。此刻他见到他母亲如此可怜,竟红了眼眶,渐渐地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李琇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这些算得了什么?比起他们许家的冤屈和灭门,这样的场景,一点儿都不血腥,一点儿都不残忍。听着宋氏痛苦的喊声一波一波落入耳中,她不由地看向李修德。李修德许是太入神,都不曾注意到李琇蕥的视线定格在他的身上。他的敏捷,此刻分开,更多的放在宋氏身上。 李琇蕥勾唇冷笑,心想:李修德其实谁也不爱,他最爱的是他的官职和性命而已。李锦柔死了,他也不过掉了几滴泪,安抚了一下看似很受宠的邢氏。而宋氏被打成血肉模糊,痛不欲生,他也没有看在夫妻的份上,有一丝一毫的心疼。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自己曾经的想法,有些许的可笑了。让李修德这个没心没肺,重权重欲的人尝一尝失去亲人的滋味,简直让水从低处往高处流一样的不可能。 宋氏挨了一半的板子后,两眼一翻,两腿一瞪,晕厥了过去。李凌云和李芊娇冲了上去,抱住宋氏无声地流着眼泪。也就是这个场景,让李修德微微变了变脸色。他五指聚拢成拳,一双眼睛带着不易察觉的痛心。可他,不能失了分寸。发酵的传言,最怕读书人,他们一张嘴,说出来的话,足以撼动他们李家的名声。若此刻,出手制止了行刑,那么他将被这些读书人钉死在耻辱架上。 李凌云再也控制不住,他也顾不上在场的人的想法,决心护母,他噗通一声跪下,拱手作揖,真切开口:“长老们,祖母,父亲,家训里面有一条‘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天地之性,莫大于孝。十月恩胎重,三生报答轻。为人子,必顾父母之养,唯有如此,才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古有二十四孝子,我理应向他们学习。接下来的板子,我请求全部由我承担,还请各位长辈,看在晚辈一片孝心的份上,答应了我这要求。” 李琇蕥淡淡地扫了李凌云一眼,不禁觉得李凌云当真不愧是李修德的儿子,说的话,让在场的人如何拒绝得了?千万经典,孝义为先。北魏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极其重视孝子,甚至一些出了名的贤德孝子都能够被举荐而入朝为官,深受重视。李凌云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孝子,若是有人出声反对,不就是违背了北魏的孝法了吗? 果不其然,包括四大长老在内的这些人都沉默了。李修德舔了下发干的下唇,看了下老夫人的神色,确定老夫人无意拒绝之后,便开了个口,“凌云,父亲明白你的一片真心和孝心,不过,这件事情父亲不能做主,而是我们家族的四大长老。” 四大长老双双看向李修德,面色抽了抽,他们互相看了看,最后都点了点头。其中一个最先开口说话,“念李氏家族长孙李凌云寸草春辉,秉承李家家训,特让此替母受罚。来人,继续行刑。” 宋氏被人从板子上移下,她浑身发软,只有略微起伏的胸口,才让人知道她是活着的。李芊娇哭哭啼啼地拉着宋氏的手,跟随其他人下去,再离去之余,她转头深深地看了李凌云一眼。娇柔的面容,悲不自胜,一副肝肠寸断样。她犹豫了一下,似乎要上前,李凌云蹙眉,转动头颅示意李芊娇不要过来。李芊娇抽噎了起来,以泪洗面,咬了咬牙,转身和抬着宋氏的一群人走了。临走的那刻,她死死地盯了李琇蕥一眼,眼里疾恶如风。 李琇蕥斜睨了眼李芊娇,再也不蛰伏,撕开脸皮和李芊娇对视。她眼里的恨意更浓,犹如滔滔海水掀浪而起,气势澎湃汹涌,好似集结了世间全部的污浊,汇聚成了那道冲天杀气。李修德这个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人,对杀气很敏感,他忽地一下扫视过来。李琇蕥几乎是再同一个事件,消散了全部的情绪,取而代之的则是怡然自若的神色。李修德蹙眉,紧接着又皱眉,眉心之间都形成了川字。他这女儿,是越来越怪了。 “啪。” “嗯!”只听到闷哼一声,唯见李凌云的冷了冷脸,紧握拳头,紧紧地咬住了牙齿。 第五十九章计中之计 老夫人闭眸,不忍见自己的孙子承受这钻心疼痛。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么多人在这,包括她在内,都不能违反。听着一声声的闷哼,李修德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李琇蕥余光里,满是李修德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作为李家唯一的嫡子,同时也作为李修德唯一的儿子,可以享受李修德的在意啊。 李修德,你原来会知道心疼自己的儿子啊。李琇蕥鼻子发酸得厉害,积压的泪水,差点就要夺眶而出。她掐住自己的大腿,眨都不眨一下眼睛,反手就是狠狠一拧。差点溢出的泪水,收缩了回去。她兄弟姐妹死在他剑下的时候,李修德可曾想过别人当父亲的也是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刀光剑影,鲜血飞溅,血肉横飞,她眼睁睁地看着全家人,一个个的倒在血泊当中,看着她的母亲自刎于茫茫火海里。想起这些夜夜折磨得她夜不能寐的场景,只觉胸口压着一块石头,迫使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如细针扎着肺腑,一抽一抽的生疼着。 眼泪,不争气地滑落,滴在手背上,冰凉凉的,一如坚冰一般的心。李凌云,你的死,应该会让李修德的心,有更浓烈的疼痛感吧?!身侧的紫荆刚好看了过来,目光落在了手背上的一滴晶莹珍珠。她有些唯恐地看着李琇蕥,不由地担心。 当木板敲击肉身的声音趋于平静,老夫人才睁开了眼睛,李琇蕥早已把自己收拾整洁,面容一新,一如平日落落大方样。李凌云满头大汗,面色涨红,痛苦神色久久不散,屁股处血肉模糊,鲜血和衣服黏合在一块儿。 伴随着一声收,李修德连忙上去抱住李凌云,匆匆忙忙地带着李凌云求医去了。老夫人按耐住心里的担忧,面色如常的和李氏家族的人拉话,命人送了一些东西后,便送人离开了。直到这些人离开,老夫人及急急忙忙地看李凌云了,这可是李修德的唯一男丁。 众人一窝蜂散开之后,行刑现场只剩下了邢氏和李琇蕥。邢氏满意地勾唇发笑,地上的血迹,让她心悦,她有感而发地道,“这要是砍了头之后的血,该多好。” 李琇蕥凝眸,也跟着笑了起来,暖意却不达眼际,“我也希望如此,我想,死去的人,比垂死挣扎的人,要来得让人喜欢。” 邢氏大笑出声,“还是你会说话,下一次合作愉快。” 李琇蕥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表示,“看还有没有机会合作了。”说着,径直离开。 李琇蕥刚离开,邢氏的脸色就变了,她紧握拳头,这李琇蕥现在是给脸不要脸,仗着老夫人的偏爱,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她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她手段厉害,惩治宋氏有一手的份上,她都懒得去和这个贱丫头接近。她咬牙切齿,愤愤地想:等着吧,宋氏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她李琇蕥。 不过,现在还不能得罪李琇蕥。长老们说了,要剥夺宋氏当家主母的权利,也就是说,宋氏在李家的权利要被架空了。名义上还是当家主母,但也只是名存实亡。三房的秦氏没有魄力掌家,把控不住,而且她的两个孩子还小,并且现在还在娘家,短时间之内,怕是不会回来李家。而二房的郭氏,向来刁钻,底下的人很多不服气于她,所以她也掌不了家。所以,能掌家的,就只是大房当中的妾氏。虽说身份低了点,但也是老爷的女人。妾氏当中……呵呵,自己肯定能当行这个掌家! 邢氏的美梦,最终在老夫人的命令里,碎成了玻璃渣。老夫人竟把秦氏从她娘家接了回来,并让秦氏接收宋氏当家主母的权利。虽然大家知道,秦氏掌家只是一时的,但是全部都不由地高看了秦氏几分,很多人为了能在秦氏手下过得好些,厚着脸皮,纷纷踏破了秦氏那院子的门槛。 得知消息的邢氏恼怒不已,去找了李修德,结果李修德根本没有心思管这些事,他心力交瘁的让邢氏离开,别烦他。邢氏没有办法,去找了李琇蕥,李琇蕥则说其实谁管家都一样,迟早要交还给大夫人的。毕竟,家族长老,没有废了大夫人。想来,李家的家法,也只是针对一些娘家无权无势的女人的而已。 邢氏听完李琇蕥的话,也只得么闷闷不乐地回了她的住处。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去找老夫人,毕竟说服老夫人改变主意,一直都和让鸟儿不吃虫子一样的难。她心里不得劲,便拿底下的丫鬟解气,没多久,香美轩便传来了丫鬟低低的啜泣声。 这声音竟传到了褚玉苑,紫荆和卉儿听了,啧啧了几声,不由地摇了摇头。她们两个窃窃私语起来,说的无非就是可怜那个丫鬟之类的话。 李琇蕥听了只是淡淡地露出微笑,其实秦氏的威慑力不足,掌家对她而言,还算是蛮吃力的。但是自己需要她掌家,所以……明明自己可以暗地里去对外宣传大夫人谋害庶女一事,但是并没有。去寻邢氏,让邢氏散布对大夫人不利的消息,一是不想出手(原因是出手浪费人力财力,再者担心老夫人会极力追查,毕竟散布的消息,对李家名誉造成致命性打击。现在还不能惹恼老夫人!); 二则是让老夫人追查到此事是邢氏派人去做的,如此,宋氏的掌家权,必然会落到秦氏的手中。(按照对老夫人行事风格的理解,若收回了宋氏的掌家权,那么邢氏很大部分会得到这一份权力。因为老夫人很有可能会出于对李锦柔的愧疚,以及安抚邢氏,而将这份权力交给邢氏。自然的,也算是给宋氏下马威。) 如今邢氏没有得到掌家权,那么,想必老夫人已经追查到是邢氏派人去散布的消息了。生辰名单上的人,也没有多少个,想要去查是谁最先泄露消息的,操作起来虽然费时费人,但是并不难。 第六十章赠送好物 秦氏得到掌家权,那么做很多事情,想必会方便许多罢。 想到这里,李琇蕥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容。她此刻窝在院子里,用粗绳打结成摇篮,此刻正躺在里面。她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成枕,长发倾泻而下,半眯着眼,享受冬日的暖阳。泛黄的光芒洒遍全身,金缕镀上青丝、柳眉,跳跃在微微颤动的如羽睫毛上。睫毛又黑又密又长,将她这张不俗的脸,衬托得更加秀丽,清闲而放松的姿态,看在别人眼中宛如画卷当中的美人儿。 她慵懒地抓起一把花生,朝空中丢去,一粒旋转,她张口,稳稳地落入口中。要说这冬日,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早。前年的冬季是十二月份才来的,可今年十月末,十一月初便来了。冰天雪地,银装素裹,是很美丽,可田地如何种地?农民储存的粮食,能用到什么时候? 入神地想着事情间,只觉得周围安静得不寻常。紫荆和卉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复存在,转眼一看,两个人都已不再院子里。黑眸转了转,也不见这两人身影。就在这时,只听到卉儿匆匆忙忙跑来的喘息声。 李琇蕥将口中的花生吃完,问道,“卉儿,你这是做什么?” 卉儿笑得灿烂,兴冲冲地说道:“小姐,您的好事来了!” 李琇蕥一脸茫然地问,“你再乱说什么话?” 卉儿嘻嘻地偷笑,继而转身再次跑了出去。李琇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卉儿这是疯了吗?再次抓起一把花生,将其中一颗丢起,张开嘴正欲接住,卉儿就又兴冲冲的跑出来了。注意力分散,她闭上了嘴,花生粒啪嗒一下砸在双唇上。她瞪眼,“卉儿,你……” 正要怒斥,就看见卉儿身后出现紫荆,而紫荆不知道吆喝着谁,几秒钟后,就见一群丫鬟走了进来,一排排地站立着,每一个人的手中,都端着一礼盘。随即一个妈子模样的人,拿出红色纸张,垂眸念了起来:“赤金首饰十二件,珍珠十二挂,金碗两对,冷匙两把, 银壶四个,茶托四件,踱金茶杯四盏,貂皮二十四。皆给三小姐。” 李琇蕥两眼呆愣,不知道这是要整哪出。卉儿乐滋滋地跑到李琇蕥身边,推了推李琇蕥的手臂,恨铁不成地催促道,“小姐,快谢人家啊,这是摄政王送来的啊,看多气派,这些以后可都是我们褚玉苑的了。” 摄政王?元君澜!这男人当真疯了!虽然讨厌他,但是不能和是金钱过不去。当下,便开口谢过这些妈子,随即让紫荆那些银子给这些妈子和丫鬟。 卉儿看着桌子容不下,摆放在床上的东西,兴高采烈地哇哇笑着,“小姐,这些东西,随便一卖,都能换来不少银两嘞。”她知道李琇蕥很需要银两,因为有银两才好办事。 紫荆嗔了卉儿一句,“看你这么激动,今儿可别高兴得睡不着喽。” 卉儿撇眼看了紫荆一眼,咧开洁白牙齿表示,“才不会呢。” 紫荆笑。 李琇蕥也跟着笑了起来,卉儿可真有意思。 褚玉苑这边得到摄政王送来的东西的消息,在整个李府传得沸沸扬扬。下人们的心中,都开始掂量起李琇蕥在李府里的重量,自古除了母凭子贵之外,还有妻凭夫贵。摄政王此举,不是赤裸裸的表达他对李琇蕥的重视吗?他位高权重,可从未听说过他身边有站过哪一个女人,也从未听说过他倾心于哪个女子过,家中更无妻妾,更无通房丫鬟。如今他却对李琇蕥如此的重视,这不得不让听到此消息的李修德心事重重。 不多时,李修德派人叫来了李琇蕥。李琇蕥前脚刚迈入书房,便轻轻唤了李琇蕥一声“父亲。” 李修德原本是在沉思,在听到李琇蕥那声如黄莺般悦耳的嗓音时,便抽回思绪。他一双眼睛,勾勾地看着李琇蕥,眸里有让李琇蕥看不出来的情绪。 李琇蕥做出一副恭敬模样,端正地站立着,等待李修德发言。李修德忽地动了动上唇,沉沉地吁出一口气。片刻,他才缓缓地道,“我听说摄政王赠与你东西?”明明是疑问句,却说出了肯定的意思。 李琇蕥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回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李修德的目光越发的深沉,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李琇蕥微微露出笑容,迎上李修德的目光。她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内心有些不安。李修德不会把她嫁给元君澜吧?李修德一直致力于拉拢权贵,元君澜可是香饽饽。出于不安,李琇蕥开口说道,“父亲,我对摄政王并无其他想法,我不喜欢他。” “你容我想一想。”李修德并不在意李琇蕥是否对元君澜有没有想法,“你先回去罢。” 李琇蕥:“?”所以叫她来,是为了什么? 秀丽容颜闪过纳闷,她后退了几步,恭敬地说道,“父亲,琇蕥先行告退。” 李修德挥了挥手,“去罢。” 李琇蕥这才转身,踏出书房的刹那,她忽然发现她不太明白李修德心里边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原以为对李修德有一定的了解,但是此时此刻,却真的一丁点都看不透李修德。 从书房离开,要回到褚玉苑的路上,势必要经过芙蓉院。刚经过芙蓉院门口,就听到李芊娇大发雷霆教训下人的声音。李琇蕥笑了笑,权当没听见,径直走开了。宋氏被打之后晕厥过去,被带到了祠堂。与其说是跪着,还不如说是躺着。如今应该是苏醒过来了罢?呵呵,也该去探望探望一下老夫人,让老夫人知道宋氏醒了。醒了之后,也该去抄写经文了吧? 当魏嬷嬷带着一众丫鬟出现在芙蓉院的时候,李芊娇都愣住了。魏嬷嬷和李芊娇说清楚了来意,李芊娇紧握拳头,她很想要发作,可她不能在人前露出真面目,维持了这么多年的高雅端庄不能因为区区一个嬷嬷为破坏。她最终选择了温和地和魏嬷嬷说话,“魏嬷嬷,麻烦您来一趟了。需要抄写的经书,暂且就放在这儿吧,母亲自然会抄写。等抄写完了之后,再送去给老夫人过目。” 第六十一章小心为上 魏嬷嬷微微笑了笑,明确地和李芊娇表示,“大小姐,老夫人的意思是让老身亲自监督大夫人抄写。”魏嬷嬷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她要亲眼看着宋氏抄写,不能假于他人之手。 李芊娇柳眉紧皱,心中的火气再也按耐不住,她冷言冷语,“魏嬷嬷,这里是芙蓉院,你确定要在这里吃喝拉撒?”言外之意,这可不是琉璃院,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更没有你吃住的地方。 魏嬷嬷解释道:“我想大小姐是误会了,我让说的亲自监督大夫人抄写经文,不是在芙蓉院住下。而是大夫人想要抄写经文的时候,我要在场。只要她想抄写,我随时随地都会从琉璃院过来看她抄写。每抄写一卷,我就做一下记录。” 李芊娇胸口起伏很大,十指都捏得发白,圆溜溜的黑眼珠瞪着魏嬷嬷。她鼻息呼出热气,目光摄人,低喝一声,“是老夫人让你这么做的?” “是的,大小姐。”魏嬷嬷并不为李芊娇的发怒而改变态度,她不卑不亢,“大小姐若不信,大可以去寻老夫人问个一二。” 李芊娇心里边自然是知道魏嬷嬷是受了老夫人的命令才敢这样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地想要低喝魏嬷嬷,心中有气,自然要撒在别人身上。她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魏嬷嬷就命人将一箱一箱的经文搬入到卧房里。宋氏此时正睡得发熟,都不曾知道此事,等到她醒来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脸色都黑了。随手拽起旁边的丫鬟,扬起手臂就是一巴掌,“竟不叫我起来?!” 丫鬟吓得瑟瑟发抖,顾不上脸上袭来的辣痛感,噗通一声跪地,梗着脖子解释道,“夫人,是大小姐不让我们叫醒您的。” 宋氏不由分说的伸腿将丫鬟踢翻在地,疾言厉色地道,“给我滚出去。” 丫鬟缩着肩膀,畏畏缩缩地一溜烟跑了。踢完人的宋氏,这才觉得屁股又开始不舒服了。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爬下,在她的臀部上面,包裹着一层药草,草药味浓浓入鼻。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宋氏蹙了蹙眉,侧头看向房间门。当李芊娇那双绣花牡丹镶金鞋出现在眼际的时候,宋氏这双紧蹙的眉头才舒缓开来。 “母亲!”李芊娇进来一看宋氏醒了,连忙上前,“你感觉如何?” 宋氏扭头看了下自己的臀部,脸色郁结地回道,“还是疼得紧。” 李芊娇横眉竖起,美丽如仙子一般的脸庞和这股子怒意,格格不入。她生气地哼哧,“我定不饶李琇蕥那贱蹄子!要不是她设计,您和哥哥也不会挨板子,我恨死她了。等我嫁给……” 嫁给二字刚说出,宋氏便狠狠地瞪了李芊娇一眼,“别乱说话!” 李芊娇被宋氏这么一训斥,魅人的容颜,平白添了几许委屈。宋氏一瞧这脸,便拉住心那双娇嫩白皙如美玉的手,柔声安慰道,“母亲这是为你好,有些事情,不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母亲,我知道您的担忧,可……您未免也太谨慎了些。”李芊娇委屈巴巴,“不管怎样,您现在依旧是父亲的正室,您的掌家权,迟早都会交还到您的手中。那些个人虽天天往三婶那边跑,也只是表面奉承罢了。他们心知肚明掌家权迟早会回到您的手中,对你还是心存敬畏的。我觉得我们现在虽然败给了李琇蕥一次,但等我出嫁后,十个李琇蕥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宋氏摇了摇头,“芊娇,母亲觉得你的想法还是太稚嫩了……”李琇蕥要真这么容易对付,她这个万年立于不败之地的人,怎会输得这么惨? 握着李芊娇的手轻轻地摩挲,“凡事都要小心为上,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视自己的敌人。” 李芊娇反握住宋氏的手,点了点头,“母亲,我知道了。” 宋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李芊娇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一股子愤怒涌上眼眸,她和宋氏说了今日魏嬷嬷带来人芙蓉院,说要亲自监督宋氏抄写经文一事。她和宋氏全盘说完后,更难掩生气的模样,“那个魏嬷嬷真是不识好歹,她也不过是祖母的一条狗而已,有什么好气高志扬的?真欠收拾!”说完这话之后,李芊娇做了一个嫌恶的表情。 “魏嬷嬷的确只是一条狗,不过是狗仗人势!”宋氏眼带恨意,老夫人当真可恶,明明知道她才刚拖伤在祠堂受冻了三天三夜,她还不甘心。如今又马不停蹄地让人来看着她抄写经文,当真欺人太甚!虽然对老夫人很不满,可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如今要做的就是要韬光养晦。她思忖了一下,和李芊娇说,“抄写经文就抄写罢,要抄上千卷也罢,要被人监督也罢,都可以忍受。” 她的目光冷了冷,迸发出如野狼围攻猎物的光芒,“养精蓄锐,该低头时,低下去,也未尝不可。” 李芊娇红了眼眶,她的母亲曾经多高傲啊,多受人敬畏啊。如今……却带伤抄写经文,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宋氏眨了眨眼,顿了顿神色,“芊娇,你大哥如今怎样了?” 李芊娇据实回答,“大哥的伤快好了,他恢复得挺快的。” 她欲言又止,宋氏一眼就看穿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 “母亲,大哥当着众人的面,替你挨下板子,父亲似乎有些不太高兴。感觉他不喜欢大哥参与庭院之事……” “然后呢?” “如今大哥正在父亲的书房,他原是要与我一起过来这儿的。可我听别人说,父亲要让大哥即刻启程,去他该去的地方。” 宋氏敛眉,侧头看向外边如柳絮一般,飘飘然落下的白雪,这才想起今年的寒冬,来得未免太早了些。当初她并不同意的儿子成为督道仓吏管理官仓内粮食,可她的丈夫执意要让她儿子坐在这个位置上。虎父应该无犬子,她的儿子应该要和她的丈夫一样,建功立业,步步高升。可是不知怎么的,自己的丈夫却一意孤行,执意让儿子去当这管官粮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打算。这官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因为毕竟是管粮食的。民以食为天,没了这口吃的,不得乱套。 虽心里不舍自己的儿子又再次离家,可宋氏倒也不阻拦。她缓缓道,“我让人寻你大哥过来一趟,临行前,母亲有些话要嘱咐。” 第六十二章育儿之道 李芊娇动了动红唇,“母亲,大哥做事有头有脑,您的担心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宋氏神色温柔,撩了撩李芊娇额前的碎发,“你这孩子,心思真浅,母亲嘱咐的话又不是庭院之事的。你大哥在外,接触的人各式各样,母亲只是让他小心为好而已。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你看那月季,不知得了李琇蕥那小贱蹄子的什么好处,竟倾心助她来诬陷于我。母亲就是吃了相信区区一个丫鬟的亏,才落得今日下场。吃了这次大亏,母亲有了一些心得,想告知你大哥。” 说起李凌云,宋氏心中不免难以自平,她的儿子没白读圣贤之书,如此有孝道的这么一个儿子,的确不应该参与到庭院之事当中。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自己这儿子今后是要做大事的人,可不能因为自己就耽误了前程。 不多时,李凌云来了。 李凌云见了宋氏,恭敬了喊了声,“母亲。” 宋氏抬手,招呼李凌云过来,“我的儿,过来。”她心里发酸,极力忍耐。 李凌云顺从地走到宋氏跟前,宋氏这才仔细地端详起自己的儿子,“你可还好,伤好些了吗?”李凌云常年在外,都瘦了好大一圈了。现今又挨板子,看着算清瘦了许多。这可把宋氏心疼坏了,连忙命人将从长白山上挖来的人参等补品拿出来,让李凌云带走。 李凌云拒绝道,“母亲,我打小跟随父亲习武,身子骨结实着呢,您莫要担心。这些补品,留着给您补身子。我在外边,吃得挺好。” 宋氏翕动嘴唇,还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被李凌云打断了,“母亲,有件事情我想与你说。” 宋氏眨了眨眼,说道,“什么事情?” 李凌云所说内容,和李芊娇告知给宋氏的一样。宋氏了然于心,轻声说道,“男儿自当以事业为重,你父亲让你去,你便顺了他的意。” 李凌云剑眉竖起,有些不悦,“母亲,我不愿意离开。” 宋氏凝眸,端详起她最得意的儿子,“为何?” 李凌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呼出一口气,他面色凝重,好似在犹豫着要不要将想法告诉给宋氏。在宋氏的端详下,他还是说出口来了,“母亲,您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都是让李琇蕥害的,我要留在府里,帮您一起对付她。我算……” “凌云!”宋氏低喝一声,面色发沉,李凌云被喝住,住了口,清澈的目光如火。见李凌云如此,宋氏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可她不能心软,比对其自己儿子的前程,任何事情都不值一提。她严厉,一点儿都不放松,“庭院之事,你不应该插手。墙垣之中的女人的尔虞我诈而已,你母亲还能应付得过来。你将来是要行大事的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了区区庭院之事,耽误自己的前途?如果你坚持你的意见,那你不配当我的儿子,我的儿子,绝不能如此胸无大志,被女人之事,蒙蔽了前程。” 李凌云面色复杂,自古忠孝两难全,此番一去,怕是要忙个天翻地覆,怕是没有一丝缝隙来兼顾家里的母亲和妹妹。在外,总担心家里的状况,工作之时,怕是要分心。与其这样,还不如告假在家,助自己的母亲一臂之力,收拾了李琇蕥那野物,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也才好去工作。想法很美好,可是……看母亲坚决不同意的态度,也只能作罢了。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母亲,我听从您的话,即刻启程。” 听到李凌云这么一说,宋氏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她满意地看着李凌云,“这才是母亲的好儿子!” 李凌云上下唇轻轻地抿住,在心中吁叹一声。这时候宋氏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继续开口,“凌云,你在外工作,务必不能轻信他人。你工作上的一些具体操作,母亲并不知道,但这句话,母亲一定要嘱咐于你。”月季背叛一事,让宋氏过不去这个槛,她深知轻信他人的下场。 李凌云明白其中的意思,其实不用宋氏嘱咐,他都明白的。这督道仓吏的官职,其实很难当。摄政王为了不让一人掌控这一权利,分设了好几个官职,里面一共有三个人,相互之间看似很和谐,其实都相互倾轧。一开始并不明白摄政王此举是处于什么目的,后来才清楚地明白,就是为了相互制衡,不将这一重要的控粮掌控在某一个人的手中。想到这里,他对宋氏说,“母亲,您别当儿子是小孩,儿子在外历练得还算可以,您所叮嘱的,我心中自有分寸。” 宋氏点了点头,悬着的心,总算放回到了肚子里,“这就好。” 这时,去拿补品的丫鬟来了,宋氏死活都让李凌云带上,李凌云拒绝不了,只好带上了。随后,他郑重地辞别宋氏,然后和李芊娇说了一些嘱咐的话后,便启程了。 李凌云离开的消息,传到李琇蕥的耳中,李琇蕥笑了笑。李凌云离开是再好不过的了,他继续待在李家,自己闹腾对付起宋氏还挺棘手。她深知李凌云还是两把刷子的,若非如此,在替母挨板子之前,也说不出那些让人无法反驳的话语来。等收拾了宋氏和李芊娇,再收拾李修德唯一的儿子李凌云!想要见到的,终究是会见到的。李修德,你努力了大半辈子,却无子嗣来继承,你是否会怀疑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无用之功呢?包括,向幼帝谗言?! 李琇蕥的拳头紧握,手中的瓷盖,啪的一声清晰咧开。紫荆眸光一滞,定睛一看,发现手心渗出了血痕。紫荆心下一惊,连忙给李琇蕥包扎伤口。 紫荆一边给李琇蕥处理伤口,一边寻思着到底怎么回事儿。刚刚还好端端的呢,听完大少爷要离开的消息之后,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她端详李琇蕥入神的脸,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小姐,您下次可得注意安全些,寒冬的伤口最难愈合了,这几日,怕是不能沾水。” 第六十三章树大招风 紫荆柔和的嗓音拉回李琇蕥的思路,李琇蕥愣了愣,一双清凉眼眸不明所以地盯着紫荆,“你刚刚说什么?” 紫荆将所说之话,重复了一遍。李琇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我记得我大哥是督道仓吏……” 紫荆点头,回道:“小姐,我听说大少爷是管理粮食的。” 李琇蕥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看得紫荆心里发毛。李琇蕥看向窗外,嘴角勾勒一抹笑意,“这雪是越是越大了呀,也不知道民众还能不能吃得上饭啊。” 紫荆凝眸,有片刻的发愣,小姐这担心的是什么和什么?抛开这股子不解,紫荆寻思着,还是好生地给李琇蕥包扎吧。就在这时,外边远远地传来了卉儿的声音,紫荆用剪子将白布剪开之后,便走出去。 李琇蕥双手交叉做枕,清眸盯着房梁,对付李凌云,需得用上故人啊。其实这次能策?反月季,是因为威胁了月季。在生辰宴上给月季看的那两样东西,其实是月季亲弟弟的东西系。在来宴会前,已经和月季说了,如若不按照计划来行事,那么她不仅仅会死,她的亲弟弟,她的其他亲人也会死。如此,月季才视死如归地按照计划行事。等成事之后,才告知给故人,让故人安排月季的亲人离开。 想到这里,李琇蕥不自觉地苦笑起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这般的不择手段了?没有重生前的自己,该多鄙视现在的自己?自己都快要看不清自己了吧?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坚决地沉溺在仇恨的波涛里,深陷泥潭也好,狂风暴雨也好,一去不复返也好,她都要踏着这条复仇之路,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万劫不复!也许,这条路上,自己的一些手段会更加的恶劣,更加的不耻,自己有可能会模糊,直到黑透到彻底的变成九幽地狱的恶鬼。可是,她不惧,亦不悔。能够为许家平反,洗清许家冤屈,还许家清白的,只能是自己。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了起来。一身正气,在天之灵的父亲,兴许多心痛吧?笑着笑着,竟不自觉地红了眼眶,热泪悄然滑过眼角,在冷空气的接触下,冰冷冷的,一如这颗早已冷却如冰的心。 入神间,就听见了秦氏的声音。李琇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凝耳细听,这个时候,卉儿和紫荆的声音袭来。刚要开口询问,结果秦氏笑盈盈地就过来了。秦氏一袭素净衣裳,外加一件棉袄,发髻只是简单地梳了个结环髻,饰以一根珠钗和珠花两样首饰,给人一种洁雅之感,一如从前。李琇蕥勾唇,这秦氏的心态还满稳。不因为掌家了,而高调地打扮装饰自己,而是一如既往的低调,不免让人高看她,觉得她是个荣辱不惊之人。 李琇蕥立马起身相迎,秦氏伸出手握住李琇蕥的手,发自内心的因见得到李琇蕥而感觉高兴,她面带喜色,“琇蕥啊,三婶自回府里开始,就一直想要来褚玉苑看一看你。可是我才刚踏入门槛,那些个人就都一窝蜂地推着我往老夫人那儿去。再最后,我那院子的门槛都快被他们踏破了。这几日来,我招呼他们,招呼得都烦闷了。这不,趁着这个间隙,我赶紧来褚玉苑来看看你。” 李琇蕥招呼道:“三婶,快坐下罢。”紧接着,她看向卉儿,让卉儿上茶,端上糕点。 秦氏坐下,目光打量在李琇蕥的身上,柳眉下一双黑眸明亮非凡,漆黑得好似和黑夜混为一体,明亮得好似黑夜里熠熠发光的夜明珠。这双眼不勾人,却有一股子迫人感。不经意间,会透出一丝胜券在握的自信感。好似,这双黑瞳,融入了千万种情绪。秦氏觉得有哪一个人的眼睛,比得上李琇蕥的眼睛。她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几日没见,感觉你都丰润起来了,面色白里透红,真好看。” 李琇蕥也跟着微笑起来,“我瞧着三婶几日来的面色,也挺好。不知三婶接管掌家权以来,感觉如何呢?可还得心应手呢?” 秦氏如实回答,“这几日来,真是忙得头昏脑涨的。那些个别有用心的,总是来来去去的朝我院子里跑。我又是刚接手管家的职位,对很多事宜不熟悉,又要应付他们,还真挺难熬。” 李琇蕥看了下秦氏眼睑处厚厚一层的胭脂水粉,想必胭脂水粉下,应该是一片乌青的黑眼圈。秦氏虽面带喜色,但眼神里的疲倦,她能看得出来。秦氏也算有心,忙里抽空,就往褚玉苑来了。这个时候,卉儿上茶了,秦氏拿起茶杯,打开茶盖,轻轻地吹了吹,随即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罢,她对李琇蕥说,“琇蕥,这次老夫人让我回来掌家,应该也是你的杰作吧?!” 李琇蕥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反问,“不喜欢当掌家的?” 秦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再摇了摇头,纠结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她直接说了话,“当掌家的树大招风,宋氏势必怨恨于我,而那些天天来巴结我的人,面上看似很尊重我,实则他们和从前一样,从骨子里觉得我也不过是丧夫的寡妇。当掌家的事务繁忙,我又要照顾两个孩子,若不是有丫鬟妈子照料着,我都力不从心。可是……这掌家的,我必须要当,因为我心里清楚,你将我推出来当这掌家的,自有你的考量,不然你也饿不会大费周章。” 李琇蕥下颌动了动,“三婶,即便没有你当上掌家的这件事情,宋氏也一样怨恨于你,也一样想要你下地狱,所以你无需担心她是否怨恨于你。至于那些阳奉阴违的人,你就更不必多心去在意了,那些人都是夹缝中生存的,不值一提。而我,正如你所说的,我需要你坐上这掌家的位置。后面,我会用得着你这个身份的。” 秦氏眉头缓开,当真猜透了李琇蕥的想法了,“琇蕥,我能问一下你想要用这个身份来做什么吗?” 第六十四章太败家了 “宋氏不是喜欢借着当家主母的身份,到处克扣欺压人吗?”她目光发冷,宛如一根尖锐的冰条,“既然她喜欢这么对人,那我们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让她好好地尝一尝被别人收拾的滋味,也让她尝尝从天上坠入地下,被人蹂躏的失落感。” 秦氏眨了眨眼,她心知李琇蕥绝不只是为了表面这个原因,定然有其他原因,可她有后顾之忧,“宋氏是个出身世家大族的妇女,向来高傲惯了,我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她不会忍气吞声,她定然去找老夫人告状的。” “三婶,您的担忧多余了,宋氏如今不论是在老夫人那儿还是在我父亲那儿,都讨不着好。她让李家成为城中的饭后谈资,又有什么脸面去向老夫人抑或我父亲告状?相信我,她养伤的这些时日,定当不会出现在老夫人或者我父亲面前。” 秦氏听了,觉得是这么个理,便一口应承下。 事情说完,秦氏整个人也都放松了下来,黑瞳扫过房间,才觉这房子金光闪闪。这时才想起从别人口中说起摄政王朝褚玉苑送礼之事,她把视线从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上移开,对上李琇蕥的视线,语气略带羡慕和崇拜,“琇蕥,这些可都是摄政王送来的吧?” 李琇蕥点了点头,转头吩咐紫荆,“紫荆,你去将四件赤金首饰拿来。” 紫荆手脚勤快,转身拿了过来。李琇蕥眼神示意,让紫荆将这四件赤金首饰放到秦氏跟前。这四件首饰装饰华美而不浮夸,属于那种耐看型的。秦氏不知所措,看了看发光的的首饰,又看了看李琇蕥。 李琇蕥对上秦氏的目光,认真地道,“我见这些首饰挺好看,戴上您的身上,想必会很好看。三婶,戴上试一试?” 秦氏瞥了眼首饰,心里别提有多喜欢,兴致冲冲地点了点头。李琇蕥看了紫荆一眼,紫荆微微颔首,拿起首饰给秦氏装扮起来。秦氏侧身看向铜镜,只觉这些首饰都挺适合她的。她扬唇,悦色染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容颜。多久了,都没有好好的打扮一下自己。 李琇蕥见秦氏如此高兴,便奉承地说了句,“三婶,你看你戴上多好看呢。这四件首饰的样式都很适合您,您若喜欢,就都赠与你。” 秦氏摸了摸发髻,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摄政王送与你的,我……这多不好意思啊。” “既然是他送给我的,那么我就有支配这些东西的权利。”李琇蕥吩咐紫荆,“紫荆,你拿个首饰盒,将这四样东西放入其中,放好后,拿给三夫人。”紫荆点头。 秦氏想要说话,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李琇蕥看出秦氏的内心想法,这种想要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不好意思感觉,是那种心思敏感、为别人着想的人所有的操作。她淡淡地扬唇,对秦氏说,“三婶,你一定要收下,可拂我了我一片心意呀。” 见李琇蕥说到这个份上,秦氏也不再扭扭捏捏,而是大大方方地接过紫荆递过来的首饰盒。她言笑晏晏,眸光如星辰,“琇蕥,那三婶就收下了。” 李琇蕥大气地说,“必须得收下。” 她愣了愣,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这儿还有四个银壶,送给你一个。我自己留下一个,另外两个一个给我娘亲,一个给老夫人。” 秦氏拒绝道,“琇蕥,我就不要了吧,你这给得也太多了,三婶真不拿了。” “拿上吧,银壶泡茶好喝。”李琇蕥财大气粗样,“紫荆,你去把银壶拿出来。” 秦氏哭笑不得,一旁的卉儿苦着一张脸,心里暗暗痛骂李琇蕥是个败家小姐,怎么有啥好的,都不偷偷藏好,反而一股脑的往外送呢。最终,秦氏还是收下了银壶,和李琇蕥絮叨了十余分钟后,秦氏才离开褚玉苑。 秦氏一走,卉儿这憋屈了半天的人才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她恨铁不成钢地叫嚷起来,“小姐啊,您那么豪气作甚哟,这么多的好东西,您可都送人了,那些东西,您可以留下来当嫁妆的。” 李琇蕥咧开嘴角,故意逗趣卉儿,“卉儿,你可别心疼,因为你接下来会更心疼的的……哈哈哈哈,我打算将两个金碗,还有六挂珍珠,以及一个银壶,以及貂皮都送给老夫人。” 卉儿圆目瞪大,嘴巴惊讶成o形,郁闷得脱口而出,“小姐,真……真真的,太败家了啊!!!” 李琇蕥忍不住大笑起来,紫荆也跟着笑,直言卉儿太财迷。卉儿不甘心,上去推搡紫荆,“你别笑啦,真是的,你也不劝着小姐一些。” 紫荆耸了耸肩,跟着李琇蕥一样都去道,“千金难买小姐乐意啊,只要小姐高兴,爱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 卉儿更加郁闷了,气嘟嘟地哼了紫荆一下,又转而去环住李琇蕥的手臂,哼哼唧唧地缠人,“小姐,那些可都是能当你陪嫁之物的。你怎么能将这么多的东西送出去呀。” 李琇蕥掐住卉儿的脸颊,轻轻一拧,卉儿的脸立马就红了。卉儿跳脚,连忙远离李琇蕥这个危险人物。看着卉儿面红耳赤的模样,李琇蕥开怀大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别看重。至于嫁妆……你忘记了?本小姐可是北魏最出名的草包了,没有那家公子会看上你家小姐的。所以……嫁妆就算了。” 卉儿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猛烈地摇头:“非也非也!”她可看出来陈王和摄政王对小姐很欣赏呢,特别是这个摄政王!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就往这边送金送银,那些没一件都是珍贵的东西嘞。 紫荆抿唇发笑,看了卉儿一眼,再看李琇蕥一眼,嘴角的笑意更甚。卉儿瞪了紫荆一眼,气急道:“你都知道小家会出嫁的,你还不阻止她将东西往外拼命送。紫荆,你快帮我说一句呀!” 第六十五章把你找回来 紫荆:“额……” 她悻悻地,当做听不到卉儿的话一般,找了个借口溜走了。卉儿大喝道,“你去哪里?我也跟你去,你等等我!”说着,脚底生风一般,一溜烟不见了。 杂乱的脚步声和嬉笑声,多么愉快,李琇蕥情不自禁地,也勾唇笑了起来。笑容刚勾起,她的黑瞳猛然一变,立马收回笑容,凌厉地看向窗户。窗户那边,一袭紫色,耀眼非常。 男人见李琇蕥注意到他,他的眉角晕开如春风般的暖意,接触到那双凌厉的眸光,他努力地挤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僵硬地挥手和李琇蕥打招呼:“李琇蕥,我来了。” 李琇蕥翻白眼,一脸不乐意搭理的模样,“从哪里来,从哪里去,滚!” 元君澜的嘴角抽了抽,合上了嘴巴。他一跃而起,麻溜地跳入房间,径直朝李琇蕥走去。他故意一般,就是要站在李琇蕥的跟前,迫使李琇蕥不得不和他对视。他问,“我送来的东西,你还喜欢?” 李琇蕥这次并没有往后退,元君澜都不怕男女授受不亲,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左手抚摸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盖,漫不经心地回答,“你送来的东西,我都快送完了。”说完,她抬起头来,盯住元君澜的脸庞,想要捕抓到他脸上的不悦和愤怒。她就是想要看到他不高兴的样子。 可元君澜没有半丝不悦样,他盯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石桥旁的柳树,柔软而温和。李琇蕥想从他任何的一个表情里,揪出一丝不悦,可终是徒劳无功。相反的,元君澜眸里带光,兴奋里带着势不可挡的豪气,“只要你高兴,我们就送!” 我们? 李琇蕥冷笑,清幽眼眸带着疏离,她抬手摁住元君澜的肩膀,元君澜肩膀一下子僵硬,呆愣地不知道作何反应。震惊之余,正欲要搂住李琇蕥的的腰肢,伸出的手刚到半空,那双摁在肩膀的手,猛然就是狠狠一推。元君澜朝后退去,稳住了身子。他看李琇蕥,李琇蕥则冷漠地呵道,“这里没有我们,只有你和我。” 元君澜不吭声,此刻他只想用行动证明,并非你和我,而是我们!他气势冲冲,李琇蕥看出元君澜大有一股要非礼人的气势。打不过,就只能开跑了。飞身而起,结果却被元君澜拽住裙子,一个不稳,眼看就要砸在地上。没曾想,一双铁臂一扯,自己整个人竟落在结实的怀抱中。呆萌的眼神,痴痴地看着男人下颌的弧度,心跳乱了几分。他,还是这么惑人,哪怕他不做什么,这颗心都总能泛起涟漪。当初惊鸿一瞥,从此无法自拔。可,并不是所有的沉沦都会有结果,这会儿的自己更要深刻的明白,和元君澜之间,永远再无可能。 沉浸在自己思维里时,忽地感觉脸上被一阵热气吹得发痒。凝眸一看,元君澜那张刚毅脸庞,此时此刻就出现在几厘米处,只要再稍稍靠近,他的嘴唇就能和她的脸颊来个亲密接触。她用双手隔开与元君澜的距离,一双眼睛带着疏远,冷冷地道:“元君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我,是有什么目的吗?我想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你图谋的吧?我也不过这府里的区区庶女,不值得你在我这儿花费心思。” 元君澜没有直接应答,深邃眼眸转悠在李琇蕥身秀气的脸上,他多想保持这个抱她的姿势到永远。这目光太燎人,让李琇蕥都不愿与其对视,斜睨着眼睛看向一侧。只听得男人轻轻叹了一口的鼻息声,“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是喜欢你,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是爱你。但是我能说得出来,我就喜欢你这双眼睛。” 李琇蕥看着元君澜若有所思的惆怅模样,心里发颤起来。重生后初次见面时,是在李修德的书房外面。那时的他说,这双眼睛像极了他的一个故人。她嘴唇动了动,“我这双眼睛,你曾说像一个故人,那个故人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李琇蕥心里不是滋味,以前以为元君澜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才对她的炙热靠近无动于衷,现在算明白了,他的心里早已有了翘楚女子。想来那女子,应是能让他在漫漫长夜里深深思念的人罢。 只感觉一双手,悄然覆上柳眉,轻轻的按着眉心,用腹指推至眉尾。李琇蕥想也没想的,将元君澜的手拿开。这双手,再没了其他动作。耳畔响起磁性嗓音,湿哒哒的热气,燎得人要发烧。他说,“她对我而言,就像是城南盛开的花,遥远却芳香过人。她以前的眸里,心里,全部都是我,可如今,她对我冷若冰霜,好似挂在枝头的冰凌。只要我一靠近,她就想要刺伤我。” 李琇蕥喉咙微微滑动,忍不住道,“所以你甘心放弃你心中真正的所爱,来找我这个替代品?话说,你爱的那个人,是哪家的小姐啊?还是异国公主呢?我这个替代品……“ 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就元君澜捂住,手心的温度,紧贴嘴唇,让她的心乱了乱。男人严肃而认真,“她不是异国公主,她只是满眼都是我的一个女孩。我不懂如何去爱,她很大胆,屡屡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面前,而我,胆小如鼠,不敢靠近,夺得远远的,唯恐乱了心。我以为,她会永远不离不弃,可她却离开了我。没了她的人间,宛如一座草木横生的废城。思之如狂的想念,如蚂蚁一般,每一个夜晚都啃噬身心。” 那女子多想曾经的额她啊,李琇蕥感同身受地笑话元君澜,“你活该!” 元君澜笑了笑,“的确是我活该。不过,往后,我去一点点地把当初那个满眼都是我的女孩,找回来。” 李琇蕥鼻头猛地发酸,眼睛酸涩得厉害,炽热的水流就快要夺眶而出。她吸了吸鼻子,极力平稳自己的气息,拉开思绪,让自己别去在意元君澜的这句话。努力平复心情后,她才开口说道,“既然真心实意地爱上一个女孩子,就不要做出让她失望之事,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希望深爱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不清不楚。” 第六十六章给我等着 元君澜不语,轻揉李琇蕥秀发,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在想什么。李琇蕥趁其不备,从他怀里挣脱,立刻和他保持距离。她忍住复杂的心绪,正色对他说,“别再来招惹我。” “那不行……”元君澜想都没有想地回答。 李琇蕥指甲狠掐手心,疼痛感让她感觉舒服,她走到桌子前,拎起茶壶,往茶杯里倒入茶水。随即,拿起茶杯笑盈盈地走向元君澜,“话说了这么多,口舌应该干了吧。” 元君澜没接下,明锐黑瞳带着浅浅的宠溺,这样的眼神,让李琇蕥嫌恶不已。她纳闷地想:当初自己到底看上元君澜哪点了?花心大萝卜一个!明明想着另外一个,却还来招惹她。两世,都和他剪不断理还乱。 “我喝。”磁性嗓音响起,李琇蕥看了元君澜一眼,只见元君澜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李琇蕥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在确定元君澜喝下去后,她哈哈大笑起来,“让你还想招惹我,这是我给你的一个小小教训——泻药!下次,可不是泻药这么简单了!” 以为元君澜会大惊失色,可元君澜却淡定地表示,“我早知道你没安好心,不过,我可以接受。即便你端给我的是毒药,我也会饮下。” 李琇蕥愣了愣,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身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男人。是毒药也要饮下吗?那好,她下次就下毒! “我的天……”正想,就听到噗的一声,不可置信地看了元君澜一眼,李琇蕥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元君澜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随即黑着脸,弓着身子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就在这时候,李琇蕥才后知后觉刚刚的那一声噗是什么屁声,她控制不住地弯腰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指着元君澜离去的方向,笑得腰肢乱颤,“元君澜,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看以后还敢不敢来褚玉苑了,来一次,就收拾他一回,看不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愿来这儿! 晚饭过后,李琇蕥并没有闲着,她开始练武。父亲曾说许家儿女,不论男女,自打记事开始,每年都得在军营里待些时日,和士兵们一样训练。父亲希望他的每一个孩子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能文能武,才能在外敌入侵时挺身而出,为国为君献谋献策。那个时候的自己并不明白这个道理,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精通大家闺秀的琴棋书画便可以了。直到跟随父亲去往战场,在城楼上看城下平沙无垠,蓬断草枯,千军万马,尘土飞扬,两方战士身披铠甲厮杀,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往往鬼哭,天阴则闻。 从那时候起,便明白了父亲的一片苦心。即便是女子,在国家危急存亡之际时候,一样能成为守卫国之土一厘一寸的人,一样和那些好男人有血有肉,英勇善战,所向披靡。她的拳头,越发凌厉,拳拳生风,每一下,都让风声更甚。她忽到地冒出一个想法,等大仇得报之后,她定要女扮男装,混入军营! 卉儿和紫荆两个人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肩并肩地看李琇蕥练武。紫荆看李琇蕥身手敏捷,招招致命,心下觉得纳闷。她问卉儿,“卉儿,我在琉璃院伺候老夫人的时候,总听别人说小姐是个琴诗书画什么都不懂的人,可如今,我看小姐好像什么都会啊。你看,小姐这不练起武功了。前些日子,我还以为她只是跟着书上练习练习,玩玩而已。今日看小姐的这些招数,可不是玩玩这么简单。”紫荆虽然不是习武之人,却知道这样的武功很高强。 卉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低声呢喃道,“我喜欢这样的小姐,你看,她多耀眼。我终于,不再见到她被欺负的场景了……也许,她很久之前,就已经偷偷的改变,等待机会一鸣惊人。” 紫荆不语,换了另外一只手撑住下巴,看着李琇蕥的目光更加认真了,隐隐的,还带着些许的崇拜。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这些年,她看惯了世间冷暖,只有你强大了,别人才会多看你一眼。你弱小,永远是被别人忽视的那个,也可以说,永远是被人轻视的那个。小姐从最不受待见的小姐,成为现在丫鬟妈子见了都要恭恭敬敬打声招呼的小姐,这其中的艰辛和努力,那是踏着火炭,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李琇蕥凌厉的一招发出后,完美地转了个圈,站定后,斜睨了坐在台阶上的两人。这是才发现,卉儿和紫荆正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隐约间还能从紫荆的眼中看到崇拜。她忽地产生一个想逗趣卉儿和紫荆的想法,她折断枯枝作剑。步伐加快,持剑直直地朝卉儿和紫荆而去,她眼里无半丝戏谑样,反而现出狠戾的光芒。原以为李琇蕥只是吓唬吓唬的两人,见情况不妙,仓皇地站起来,撅起屁股连滚带爬地避开李琇蕥的攻击。卉儿在开跑的时候,因为太慌乱,摔了一脚。紫荆顺利躲开,但因卉儿摔倒,她无路前进,硬生生也跌了一跤。两个人哎哟喂地口申吟,李琇蕥龇牙,她只是…… 她扯唇,两排洁白的牙齿泛着尴尬的光芒,她干咳一下,神色悻悻的,“那个……卉儿,紫荆,你们疼吗?” 卉儿:“……” 紫荆:“……” 两人神情哀怨,一副“我只想安静地看着,不想说话”的郁结模样。 李琇蕥捂脸,再次开口,“虽然显得很没良心,但是我还是想说,你们摔倒的样子,特别搞笑。”爆笑声,响彻整个褚玉苑,卉儿和紫荆两人面面相觑,相互了彼此的姿态,也跟着爆笑起来。 卉儿:“你这摔成了狗吃屎,你看你那腿,哈哈哈。” 紫荆:“你好到哪里去?你四仰八叉的,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第六十七章怀疑有加 今晚的夜色,凄寒而又明亮。闹腾了好一段时间的李琇蕥,大汗淋漓,她愉悦地洗了热水澡,舒爽地穿上衣服,便上了床。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并不因为劳累而感觉容易入睡。她摸了摸挺翘鼻子,想起元君澜今日所说的话。忍不住仔细品味那些话,她竟有些怅然。翻了个身,她打了个哈欠,盯着房梁痴痴地想,想这么多有什么用?这辈子,永远不可能了……压住内心各种复杂交缠的情绪,她闭眸,努力放空自己,迫使自己入睡。可入睡……噩梦又缠人了。她张开双臂,轻轻挥动,好似在拥抱哪个人,直到捕捉到空气,没有温实感,她喉咙微微滑动,清秀的容颜染上浓浓的失落。她无力地垂下双臂,扯过锦衾,遮盖住浑身。 这一夜,静谧,无雪声。 翌日,天却始终不亮,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不见晨日。 李琇蕥坐在铜镜前,卉儿和紫荆都在帮她梳妆打扮。她抬手拿起木桌上的口脂,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这阴沉沉的天,是要准备下雨了吗?” 紫荆梳头发的手僵住,看向窗外,回道:“小姐,这天怕是要下雨。下雨的天,是最凉的。小姐,您要不要多穿一件锦衣?” 李琇蕥点头,“等会儿出门,再给我拿上手炉吧。” “好的,小姐。”紫荆点头,给卉儿使了个眼色,卉儿放下花钿,轻声说道,“小姐,我这就去准备。” 铜镜里的李琇蕥,在紫荆的用心下,变得可人非常。面若桃红,凤眸如秋水,盈盈地发着光,好似一眨眼,就能溢出水滴一般。眉宇间,泛着一股英气,英气又不失柔媚。巧翘的鼻尖下,朱唇泛红,开口便露出了贝齿,笑若西施,美艳动人,天下佳人,莫若此。只是她的美,和千万女子不一,她的美带着刺眼的光芒,那股子傲然和冷漠,给她的美添了神秘和距离,让人忌惮接近。 一番打扮之后,李琇蕥便带着卉儿和紫荆出门了,紫荆和卉儿的手上都拿着东西。这手里的的东西,正是李琇蕥准备赠送给老夫人用的。 今日的琉璃院似乎比平日安静些,这让李琇蕥有些纳闷。见到老夫人,觉得老夫人面色有些憔悴,昔日洞察人的锐利眼眸,好似蒙上了一层阴翳,嘴角的皱纹和额头上的皱纹,好似凸显得越发明显。她梳着如意菡烟髻,卷起的毛尾镶了一根雕琢精致的木簪,显得朴素,宛如一般人家的老妇人。 见到李琇蕥,老妇人刚要说话,就轻轻地咳嗽一声。李琇蕥上前,不惧传染地拍着老妇人的背,好让她舒服一些。她柔声说道,“祖母,前些天就见您有些咳嗽了,如今还没好,这天近来变幻无常,您可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说着,她侧头看向一旁的魏嬷嬷,说着,她转身去问魏嬷嬷,“前些日子,我让紫荆送来的枇杷膏,你有给老夫人服下吗?” 魏嬷嬷点头,看了看李琇蕥,随即如实道:“有服下枇杷膏,不过那枇杷膏就是起到润喉的作用而已,对根治咳嗽不起作用。近日,老夫人咳嗽得越来越频繁了。我看着心里边都不是滋味。” 老夫人干咳了一下,只觉得胸肺隐隐作疼,稳了稳恢复后,她瞪了魏嬷嬷一眼,“我自己的身体情况,什么时候容你多嘴了?”魏嬷嬷不吱声,移动脚步,慢慢地移动到别处去,生怕老夫人发脾气。 李琇蕥朝魏嬷嬷抱歉地笑了笑,然后继续顺着老夫人的背,她有分寸地、轻声细语对老夫人说,“祖母,瞧着您咳嗽咳成这样,我心里边不是滋味。要是可以,我都想替你承受这份痛苦。” 老夫人面容动了动,为李琇蕥所说的话,感觉到欣慰。她拉过李琇蕥的手,让李琇蕥在她的身侧坐下,李琇蕥坐下后,她便开始说话,“琇蕥,祖母只是咳嗽而已,并无大恙。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你的枇杷膏,挺好喝,祖母都有喝。今日天气阴沉,我本是要派人去褚玉苑专门给你说一句,让你别过来请安的,没成想你竟来得这般早。” 李琇蕥浅浅地笑了笑,“这么早是因为迫不及待地想要给您惊喜呀,今儿的惊喜,不知道能不能让您的病好些呢。” 她笑容更甚,吩咐道:“卉儿,紫荆,都进来吧。” 卉儿和紫荆双双进入,手上都捧着东西,她们依次将东西放在木桌上。金光闪闪,银光熠熠,老夫人眨了眨眼,慢悠悠地说了句,“这就是摄政王送给你的,是不是琇蕥。”李琇蕥暗自感慨,这李府传递消息的速度,还真是面面俱到。不要说是老夫人知道,哪怕是底下的丫鬟和小厮也是知道的吧。 李琇蕥淡淡地笑了笑,“祖母,的确是摄政王送的。” 老夫人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她才说道,“既然是摄政王送给你的,你且收下,别坏了人的一片心意。你的心意,祖母明白。祖母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东西,也挺多。这些你都留着,等你以后出嫁的时候,可以当成嫁妆。你亲娘甑氏一穷二白,给不了你什么,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该怎么做。” 李琇蕥愣了愣,看着这张显苍老的脸,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她努了努嘴,故作轻松地说,“我还未及笄,婚嫁之事,还早着呢。祖母,您就收下吧,这可是我的真心实意。往后若还有人赠送好东西,我都要通通搬到您院里来。” 老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一条条地堆积。说起婚嫁之事,老夫人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她斟酌了一下说道,“这摄政王在朝中辅佐幼帝,和先朝的周工一样,都很受人尊重。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对你有些不一样。琇蕥,你如何想?”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更不乱送东西。全府上下都知道摄政王来府里送东西了,送东西的对象竟不是作为北魏第一美人、倾国倾城的李芊娇,而是一直背负臭名,被人称为草包的李琇蕥。摄政王和李琇蕥有是什么关系? 第六十八章一条贱命 老夫人盯着李琇蕥,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摄政王和李琇蕥肩并肩站立,大有一股“即使和全天下的人为敌,亦坚决护着你”的意味。她试探性地询问李琇蕥,“你和摄政王之间……” 李琇蕥是个明白人,知道老夫人心中所想,她妄自菲薄地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不过是区区庶女,身份悬殊,我有自知之明,他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思?” 老夫人沉沉地吁出一口气,敛眉说道,“话也不是这么说。你虽为庶女,但你父亲是镇西大将军,你祖母还是一品浩命夫人。你切莫妄自菲薄,轻视自己。你的身份,虽当不了摄政王的正妃,但却能当他的侧妃。他若中意你,想必他今后会和你父亲提。不过,虽然是妃子,但是是侧的。在王府里,怕是要受人欺负去了。正室自古为尊,祖母在心里边,还是觉得你嫁给家世还算可以的公子,当个正室夫人就行了。虽然名义上比不上所谓的妃子好听,但手里的实权可是实实在在握着的。” 李琇蕥佯装羞怯样,脸颊红仆仆的,宛如情窦初开、不懂情事的小女孩。她娇嗔地说道,“祖母,今日来客不是来说我婚嫁之事的,我过来可是要送东西的嘞。” 老夫人笑了起来,“女必有归,迟早是要出嫁的,你这孩子就是容易害羞。” 李琇蕥的脸更红了,宛如晒干的红枣,透红间,更显娇艳。屋子里的人其乐融融,每个人的脸上都染上了笑容。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老夫人酣畅的笑声。魏嬷嬷也跟着笑了,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老夫人思虑过多,咳嗽得越发频繁,整日拉着一张脸,如今再见老夫人的笑容,心里边别提有多高兴了。 高兴之余,外边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娇滴滴的嗓音,当一抹美丽摇曳到屋子里,大家伙才知来人是李芊娇。李芊娇梳着绿露髻,身着流彩浅纹海棠锦裙,身披一件貂皮大衣。她的身材极好,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肌如白雪,嫣然一笑间,整个房间都好似亮了起来。可当她发现房间里,不仅有老夫人,还有李琇蕥的时候,她的笑容僵住。明艳动人的面容,掠过一丝苦恼。最可恨的,还是老夫人竟让李琇蕥坐在旁边,还牵着李琇蕥的手,老夫人是不是疯了?尊卑有别啊! 正要说话,就看到木桌上金光闪闪的东西,她蹙眉,以为是老夫人要赏给李琇蕥的东西。她努力地挤开笑容,“祖母,我做了绿豆糕,您尝一尝?” 她故意一般,好似才看到李琇蕥地说道,“三妹也在啊,正好我做了好多个,你也吃吧。”李琇蕥和魏嬷嬷相互看了一眼,李芊娇是不知道老夫人咳嗽吗?绿豆是寒性之物,吃了病情怕是要加重。 老夫人努了努嘴,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芊娇,李芊娇被盯得发毛,仔细回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夫人对李芊娇带绿豆糕一事很不悦,可她脸上的表情很淡然,并没有表现不开心的样子。她扫视李芊娇一圈后,和李芊娇说道,“既然来了,就坐下吧。魏嬷嬷,上茶。” 魏嬷嬷根据吩咐去做,李芊娇坐定之后。老夫人才继续开口,“芊娇,你母亲如何了?” 说起宋氏,李芊娇美目掠过李琇蕥一眼,隐隐泛着恨意。若不是李琇蕥巧妙设计,她母亲和哥哥也不会如此。她上齿和下齿紧紧咬合,后颚颤动,压着怒火回老夫人,“祖母,我母亲的伤势还未好,她真正伤的是心。她整日含泪和我说,她都没有做过那种伤天害理之事,她愁闷得鬓角都长银丝了。我听林妈说,母亲夜不能寐,人都瘦了一大圈了。”李琇蕥摇了摇头,这李芊娇未免太愚蠢。 老夫人一听李芊娇还维护宋氏,压制的不悦,全部倾泻出来。她冷冷地说的问,人证物证都在,你母亲如何说她没有做过谋杀之事?” 李芊娇愣了愣,见老夫人似乎不高兴,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祖母,我只是在阐述我母亲所说之言,并不代表我自己的观点。” 老夫人追问:“所以你的观点是什么?” 李芊娇抿了抿唇,这琉璃院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的冰冷的?老夫人明不明白她是嫡女?何须做到这个份上?这老太婆当真越来越恶心人了!她捏了捏手帕,对老夫人的恼怒,变成了恨意。不把他当嫡女的长辈,不值得她尊重!更不值得她放在眼里!她就要开口指责李琇蕥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看看老太婆能把她怎么着!可刚翕动嘴唇,想要说的话,全部都卡在了喉咙里。她更用力地捏手帕,美丽的容颜显得有些扭曲。 “芊娇?”老夫人抬眼,一副你还不说的不悦感。 李芊娇的余光里倒映李琇蕥那张素净容颜,她简直要上去撕扯掉李琇蕥这张总是假装波澜不惊的平静面容,她要撕开她的丑陋,她的阴险毒辣!她狠了狠心,两眼对上老夫人的目光,似乎下定决心一般,说了起来,“我的观点就是,我母亲不一定是真凶,其他人也不一定干净。我母亲出身世家大族,宴会上有摄政王和陈王,我母亲定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母亲不会为了所谓的对锦柔的仇恨,而杀了锦柔,她不可能这么愚蠢!为了一个锦柔,而在人前失利,给李宋两家造成恶劣影响。再者,我大哥在外为官,我母亲就算不了谁着想,也会为了我大哥着想,她若决定做此时,难道不会想着会影响我大哥的仕途?我母亲做事 ,向来权衡利弊,就单单站在这个角度而言,她根本就不会为了杀锦柔,而失去这么多!” 她讲得很激动,脸颊红彤彤。她顿了顿,目光凌厉地看向李琇蕥,“而有些人就不一定了,有的人出身卑微,反正有的也就只是一条命,于是就靠着一条贱命就努力地往前拼,死都不怕,何惧名声,何惧兼顾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为了往上爬,什么阴谋毒计都用得上。”当初就不应该只是把她李琇蕥推入湖中,当时就应该直接给她抹脖子的。她活下来后,捣乱得整个李府不得安宁!这条贱命,早些时候,就该埋葬在黄泉了。 第六十九章有所偏爱 老夫人神色越来越难看,嘴角的皱纹因为抿唇而一层层地堆叠。她目光威严而不可侵犯,盯着李芊娇的面容,好似能盯出来一个孔似的。李琇蕥能距离老夫人最近,她能感受得到老夫人的怒火腾腾。宋氏之事,早就下了定论,李芊娇是不是傻?她在老夫人面前这么辩论,不是在打老夫人和李修德以及家族四大长老的脸?即便她辩论,也该有证据,而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脾气地想说什么就什么。 正如李琇蕥所想,老夫人是真生气了,她忽地怒喝一声,“给我滚出去!” 在场的人,都吓得颤了颤肩膀。李芊娇带着血色的脸,顷刻刷白刷白,她的双手颤了颤,顿感口干舌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后知后觉地产生了畏惧感。她柔声细语地开口,“祖母,我说的话……” “你说的是什么话?人证物证都在,你母亲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那就是她所为。你在质疑我?!还是质疑你父亲?!还是质疑四大长老的处决?!”老夫人剧烈地咳嗽起来,“你作为李家嫡女,不劝着你母亲,让你母亲改邪归正便算了,你还助纣为虐,简直让我失望!” 李芊娇这是第一次见老夫人这么生气,她不敢再说话,悻悻地离开了琉璃院。走的时候,姿态可谓仓皇到了极点。李琇蕥勾唇冷笑,目光冷漠,看着李芊娇离去的方向,暗自想着李芊娇今儿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宋氏这么聪明,凡事的都谨言慎行的,怎生了这么个总爱耍大小姐脾气的女儿?老夫人的一品浩命夫人,可是先帝赏赐的,先帝能平白无故地给一个女人赏赐这样的封号吗?李芊娇太嫩了!惹怒老夫人,没有任何好处。 老夫人咳得厉害,李琇蕥连忙给老夫人顺后背,满眼关心,“祖母,大姐今日有点怪。” “不是怪!她是没轻没重,没娘生没娘教。”老夫人气得又干咳了一声,“平日里的端庄,今日都喂了狗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妄议这件已经下结论的事,还大言不惭,真是该打!”一侧的魏嬷嬷的赞同地点了点头。 正想着李芊娇今日失态之举,魏嬷嬷撇眼见到桌子上的绿豆糕,她问了老夫人一句,“老夫人,这绿豆糕?……” 老夫人嫌恶地撇嘴,“丢了。”魏嬷嬷点头,端起糕点就走出去。 李琇蕥劝慰老夫人道,“祖母,您也别为了大姐生气,她有她的立场,毕竟那是她的亲娘。正如大哥在受罚前说的那些话一样,对父母亲孝顺,是天经地义的。” 想起李凌云,老夫人哼了一声,“你大哥那话就是说来好听的!他常年在外,更应该懂得的分寸感。他的母亲能留住性命,保住主母的位置,已经给了宋家偌大的面子,他还想要维护于他的母亲,没眼力劲儿!不识好歹!我李家孙子,不能愚孝!”李琇蕥眨眼,她就知道,按照李家的严苛家法,处理宋氏的操作,完全就是因为宋邵石。 “祖母,您保重身体,可别因为这些事情伤身。”这个时候魏嬷嬷刚好丢东西回来,李琇蕥吩咐道,“魏嬷嬷,枇杷膏呢?” “这就拿出来。”魏嬷嬷连忙去拿。 拿来后,李琇蕥亲自给老夫人冲枇杷水,弄好后端到老夫人跟前,“祖母,您的身体最重要。事情已成定局,又何须为了他人的三言两语,让自己不舒服呢?喝下罢,您喉咙都哑了。” 老夫人重重地叹息一口气,“你呀……” 李琇蕥笑,舀了一下,热气腾起,她轻轻地吹了吹,递到老夫人嘴边,“快喝嘞。” 原本大怒的老夫人,终是露出了笑容,她欣慰地摸了摸李琇蕥的肩膀,“我这就喝。” 在给老夫人喂水的过程中,老夫人又连续咳了好几次。每一下的咳嗽声,都让在场的人深深地感觉到不适感。那声音,就像是用石头敲击空洞,虚空而干裂。上了年纪的老夫人,被咳嗽这么一折磨,面色都有些难看了。她微微眯眼,对李琇蕥说,“琇蕥,你送的东西,祖母心意领了。但,祖母不会收,你且带回去。祖母乏了,想休息一会儿。” 李琇蕥扶起老夫人,将老妇人搀扶到床沿,待老夫人躺下后,她给盖上被子。她柔声道,“祖母,你好生歇息。这些东西,琇蕥想分享给您,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说着,她看向魏嬷嬷,“魏嬷嬷,将桌子上的东西收纳好,等到祖母想用哪样东西的时候,再给她找出来。我先走了,你仔细照看着点祖母啊。” 魏嬷嬷点头,笑了笑道,“三小姐,您有心了。”她是欣赏李琇蕥的行为的,只是她不能擅自做主收下。她看向老夫人,似乎是在等老夫人发话。 李琇蕥算是看出来了,她扬起笑脸,打趣地对老夫人说道,“祖母,您若不顺了我的意,琇蕥今儿回去怕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嘞。您可舍得让琇蕥明儿顶着个大黑眼给您请安呀?” 老夫人闷闷地咳了一声,拍了拍李琇蕥的手,“你这丫头话说得就是惹人爱,既然如此,那祖母暂且收下。”她眼神示意魏嬷嬷,魏嬷嬷会意地将东西收起来,李琇蕥眉眼里的笑意才真实起来。 李琇蕥送出了礼,便带着卉儿和紫荆回去了。在李琇蕥走后,魏嬷嬷低声和老夫人说道,“三小姐这孩子,当真孝顺。”大小姐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无论对她如何好,都觉得是理所应当。对老夫人的疼爱不感恩便算了,还总要求得更多。对比三小姐,这大小姐的所作所为,让人寒心。 老夫人微微眯眼,面带倦意,“她送来的这些东西,都不要用。等到她出嫁的时候,再添多些,给她作为嫁妆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老夫人,您前些时间不是在给三小姐物色其他府上的公子吗?可有中意的?”魏嬷嬷多嘴了一下,“我看三小姐蕙质兰心,贤淑端庄,做事有进有退,是个难得的聪慧女子。一般的人家的公子,怕是配不上三小姐吧。” 第七十章认清身份 老夫人幽幽地看了眼魏嬷嬷,动了动嘴唇,“琇蕥再如何好,也只是庶女。身份门第,自出生之时开始,便无法更改。那些公子的家世,也算可以,且又是家中长子,琇蕥若嫁过去,也算是可以了。” 元君澜的容颜闪过老夫人的脑海,她缓了缓,才慢悠悠地开口,“当然了,若是那位摄政王有心上门提亲,那么,琇蕥嫁给他,那也不是一件坏事。 只不过,到底不是正室。” 魏嬷嬷深知老夫人的担忧,她宽慰老夫人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三小姐的缘分,月老自会定。老夫人,您放宽心,好生休息罢。” 魏嬷嬷这么一说,老夫人心下觉得有理,便合上眼睛,拉长声音低缓地念道,“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把老骨头,操心不过来这么多件事的。” 老夫人的嗓音低低的,犹如低鸣呼啸的笛声,自带一股催眠人的特性。她紧闭的双眼,胸腔起伏度慢慢变小,气息趋于平静。魏嬷嬷屏息敛声,不敢走动惊扰老夫人。等到老夫人打起呼噜,睡得正熟之后,她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阴沉沉的天,似乎总能引起人心里的一丝惆怅,更能让人心里凉了个半截。 从琉璃院匆匆离开的李芊娇,直接去了芙蓉院。见到宋氏,她便委屈得不能自己,巴巴地流下了两行清泪。她扑腾一下抱住宋氏,满眼的委屈和痛苦,“母亲……” 宋氏心疼坏了,忙问:“怎么回事儿?” 李芊娇摇了摇头,不说话。宋氏看向李芊娇身后的六个丫鬟,六个丫鬟相互看了看,便通通跪下,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颤抖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宋氏听。宋氏听了,越发的心疼了。她摸了摸李芊娇的秀发,轻轻拍了拍后背,安慰道,“没事儿,都是小事。” 李芊娇吸了吸鼻子,凤眸红彤彤的,哽咽地倾诉:“我好心好意地给祖母做了绿豆糕,可是祖母连看都不看一眼。没有吃就算了,她还让我滚,她凭什么要我滚?这里是我家!我是这个府上的大小姐,她让我滚哪里去?这么多个丫鬟和妈子在呢,更重要的是!李琇蕥那个小贱蹄子也在,祖母生气怒怼我,那贱东西笑得可开心了!”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她又簌簌地落下了热泪。 宋氏叹了一口气,纳闷地直言道:“我的傻女儿啊,你不知道你祖母正生着病呢吗?她咳嗽,你还给她送绿豆糕,她能开心吗?” 李芊娇郁闷地搓揉手指,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她生了病了……” “你这孩子!”宋氏大有恨铁不成钢样,“即便你不知道老夫人生病,在这样的大寒天,你也不应该弄绿豆糕,绿豆是凉性之物,只适合酷夏食用。” 李芊娇服气了,觉得自己的母亲言之有理,只是她有一点儿不明白,“母亲,您在芙蓉院养伤都没有出门,您怎么会知道祖母生病了?” 宋氏微微勾唇,轻轻掐了下李芊娇的脸蛋,“你母亲这些年可是当家主母,想要从琉璃院知道点什么事情,并不难。” 李芊娇气呼呼地道:“母亲,您快给我弄死李琇蕥,她在祖母心中的存在感很强大了,甚至于琉璃院里的妈子和丫鬟,都特别敬畏她,尊重她。我踏进琉璃院,见到祖母牵着她这个庶女的手,是那么的亲热,那么的自然,我这心里多不是滋味!我现在想想,我当时顶撞祖母,很大原因就是被刺激的!我恨李琇蕥,我作为嫡女,她怎么敢抢祖母的疼爱?我恨她!要不是她,您和大哥也不会承受皮肉和身心之苦。” 她忽地想起什么,盯着宋氏一脸的不高兴,“您之前不是要收拾她吗?结果您收拾不了她就算了,还反而被她收拾得如此地步。母亲,你之前思虑太多了。你不提前下手,结果给了她不断茁壮成长的空间和机会,我要出手,你还不让我出手!” 听着李芊娇的话,宋氏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她低喝一声,“你这孩子懂什么?” 宋氏横眉竖起,李芊娇立马噤声低头。宋氏怒火上身,感觉浑身不是滋味。可见到自己女儿这幅敢怒不敢言样,不自觉地心疼起来。她的女儿是北魏第一美人,应该是贵不可言的,应该是受任何人的敬仰和仰视的,怎的,如何能低下了头?她按了按太阳穴,极力忍耐住怒火和李芊娇解释,“芊娇,不论是阅历还是容忍程度你都比母亲不足,母亲考虑得是有些多。但是,每一样考虑都是夜夜推敲,从各方面权衡利弊之后才做出了的决定。母亲知道你现在很不甘心,也很不开心,但是越是在这样的处境,就越是要能沉得住气。你气急败坏的,心浮气躁,别人更容易抓住你的把柄,一击即中地让你再无翻身的可能。” 李芊娇舔了舔下唇,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一般,她看着宋氏的目光有些许的闪躲。就在她寻思着要和她母亲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林妈大吵大闹的嗓音。李芊娇和宋氏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走了出去。走出来一看一个送饭的厨娘仓皇离去的背影,而林妈手上端着一个盛饭菜的盘子朝着厨娘离去的方向骂骂咧咧。 李芊娇翕动嘴唇,就要问林妈发生了什么事。宋氏伸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朝李芊娇摇了摇头。李芊娇蹙眉,现在是什么情况?看到李芊娇眼中的不解,宋氏李芊娇拉到房间里来,以防隔墙有耳。 进来房间后,李芊娇好奇地问:“母亲,林妈妈为何骂厨娘?” 宋氏重重地从胸口吁出一口压抑已久的怒气,“秦氏那黑心肝的寡妇从她娘家回来后,老夫人便让她接管了家里大大小小事物。她掌家后,便给我下马威,能克扣的地方,她全给克扣了。”和秦氏之间有恩怨过,秦氏掌家之后,有这样的举动,再正常不过。接下来,兴许她还想要闹出一些什么动静呢。 李芊娇握紧拳头,脸色铁青,“母亲,我这就去告诉父亲听!那黑寡妇当真是好胆子!” 第七十一章什么东西 李芊娇刚要走,宋氏连忙拉住她,“你别去。” 李芊娇不理解,蹙眉道:“母亲,您想忍气吞声?秦氏就是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而已,我们需要忌惮她吗?” 宋氏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她这个傻女儿啊。她安抚李芊娇道,“你听母亲给你说明白。母亲纵使不是杀人凶手,可他们早就认定母亲是杀人凶手了。不论是老夫人还是你父亲,的都不愿意见到母亲,就只是见面他们都不乐意,何况是我去找他们告状呢?他们都在气头上,锦柔即便是庶女,那也是他们的孙女和女儿。”去告状没用处,因为他们可能会觉得让你吃点苦头也没啥。 李芊娇红了眼眶,心中更恨极了李琇蕥,她觉得一切的恶劣都来源于李琇蕥。她愧疚地看了看宋氏,“母亲,我都不知道您处境这么艰难……我刚刚还……那样和您说话。” 宋氏严肃地说:“可不能哭!你是我的女儿,就该要处事不惊,坦然面对起起伏伏。就这点小事,你就如此,太没有我半点模样。” 李芊娇擦掉就要溢出的泪水,她是意识到自己对比自己的母亲的心性,还要差一大截。随即,她认真地表示:“母亲,我的确应该向您学着些。” 她表示完后,还是不甘心地说道,“我们总不能不被人欺负吧?母亲!”她的意思就是想要让宋氏反击。 宋氏听了,唇畔蕴起一抹不着急的意味,“这些事情,你不必插手。你听母亲的,在你的敏韵苑好好地弹琴学女红便可以了。过年的皇宫宴会,没差几个月了。宴会上,你好生表现,你父亲说过,皇帝要择妃子。你正常发挥,加上你的美貌,再加上你父亲的身份,定会选中。” 李芊娇拒绝:“母亲,您一定要让我参与。您说过,我是要进入皇宫为妃的,如果我在您身边不学着点手段,进宫之后,不就没人当软柿子捏?后宫当中的女人不狠,地位不稳。高大红墙里,没有谁对谁错,有的只是谁能安让无恙地活到最后。狠的基础就是要有狠的手段,不然我怕是胆战心惊地每日活在恐惧当中。” 宋氏眨了眨眼,她一直以来的本意都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双手沾染污血,希望她干干净净的,没有坏名声。可是今儿听自己女儿这么一说,心下觉得有理,保护得太好,也不尽然很好。只是,先一晾晾自己这个女儿,省得她擅自行事,掉入李琇蕥的阴谋诡计。犹豫再三,她思忖地缓慢地表示,“芊娇,你的话,母亲觉得有些道理,不过你给母亲考虑考虑一下。” 李芊娇不甘心,“母亲,我能行的,我……” 宋氏打断,“母亲知道你能行,我也没有不让你去参与。” 李芊娇跳脚,蹙眉继续道:“可是您到底要不要我参与,您要考虑到什么时候?” 宋氏冷了冷脸,“你心不能急!着急容易坏事,你让我如何让你如何参与?” 李芊娇恼火不已,可面对强势的宋氏,她纵使想说反驳的话,都通通往肚子里咽。撇脸朝向门口一处,她失望地说道,“您不让我参与就不让我参与,我这就回去。”说罢,不等宋氏挽留,她甩了甩袖子便离开了。走的时候,跪在地上的六个丫鬟才敢起身,连忙跟在她的身后。 宋氏两步做三步地追出去,喊了一声:“芊娇……”李芊娇不回应,头也不回地走了。宋氏站定在原地,望着那抹美丽的背影,唉声叹气起来。 李芊娇急匆匆地从琉璃院离开,正好撞上了李琇蕥,见到李琇蕥,李芊娇顿住了脚步。李琇蕥也停下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说话,但是空气中的火光却噼里啪啦的,她们两个稳稳当当的,但是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却是胆战心惊得变了色。 李琇蕥的目光打转在李芊娇的面容上,不由地感慨,这张脸皮,的确很美丽啊,不愧是北魏第一美人。 “你看我做什么?贱东西!”李芊娇口出狂言,“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这里没有长辈,她根本就不怕说错话,肆无忌惮地想要用言语打击伤害李琇蕥。 李琇蕥没被打击,反而欣喜地好像发现蜂蜜一样的道:“大姐,你一直的佯装的淑达宽厚呢?口不择言的样子,这么厉害啊!今日你在我跟前撕下脸皮的样子,比你这张脸皮还要美!” 李芊娇被激怒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李琇蕥,“你就应该当一辈子的白痴和废柴!你不过是像一只狗一样,张开嘴巴,卖力地讨好祖母,才过上今天这样的生活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你就是一个下贱绣娘生下的狗东西!要不是你,我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李芊娇激动地想起最近发生的一切,她愤恨地冲上去,圆目瞪大,就要扬起手掌扇李琇蕥。手掌接触空气滑过的劲风吹起李琇蕥额前的发丝,眼见着巴掌就要落在脸颊上的卉儿尖叫一声,紫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意识到李芊娇是要打人之后,想要冲上去阻止,可当想起李琇蕥有在练习武功的时候,她两个肩头放松了下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就在巴掌距离脸颊一厘米处的时候,李芊娇的皓腕被李琇蕥不费吹灰之力的抓住。李芊娇蹙眉,奋力挣扎,可力气再大,还是抽不出手。她怒吼,“你算个什么野东西?胆敢抓我的手?” 李琇蕥忽地阴阴一笑,怪异非常,李芊娇见了,胆颤心惊,本能让她觉得不妙,更激动地挣扎起来。李琇蕥一个用力,李芊娇只觉得手脱臼一般的疼,她痛苦地溢出一声。李琇蕥摁住她的肩膀,逼得她不得不直视。这时候,李琇蕥冷冷道,“我不仅有胆子抓你的手,我还有胆子……” 啪啪两声,李芊娇惊呼出声,白雪肌肤浮现两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她捂住脸颊,一脸懵逼地看着李琇蕥,耳朵隆隆响,眼睛花了一下。从李琇蕥不断重影的面容里,只看见李琇蕥动了动嘴唇,随即入耳便听几个字,“我还有胆子打你!” 第七十二章殃及池鱼 “我最讨厌比我弱的人在我面前趾高气扬,更讨厌比我弱的人想要打我!这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下一次你哪一双手挥上来的,我就折断哪一双手!”霸气侧漏的话语响起,还未等李芊娇反应过来,李琇蕥侧头对卉儿和紫荆说了句:“走。” 卉儿和紫荆难以抑制喜色,相互笑了笑,身随即屁颠颠地跟在李琇蕥身后。 李芊娇的丫鬟吓得不轻,一个个都刷白着脸色,确定李琇蕥远去后,丫鬟们才松了一口气,纷纷上去查看李芊娇的伤势。李芊娇眯眼稳了稳心神后,暴怒地掀开几个丫鬟,“都给我滚开!”说完后,她气呼呼地狂走了。 跟在李琇蕥身后的卉儿和紫荆心里别提有多爽了,此刻在李琇蕥身后眉来眼去的呢,结果两人闹地还欢实,都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李琇蕥停下了脚步,两人双双撞了上去。 “啊……” “哦……” 卉儿和紫荆双双倒吸一口气,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李琇蕥转过身来,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你们两个……哈哈哈……” 卉儿和紫荆也跟着笑了起来,弯下的眉眼倾泻柔光,“小姐,今天的您真霸气!太解气了!” 李琇蕥傲娇地哼唧,“那是!你们小姐可不是阿猫阿狗能随便欺负的人!” 卉儿和紫荆笑得更深,满脸的自豪,以前被欺负的那种憋屈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扬眉吐气的舒爽感。紫荆忽地顿住笑容,有所顾忌地说了句,“小姐,大小姐不会找老夫人或者老爷告状吧?” 李琇蕥无所谓地表示,“她倒是希望她去。”如果她没有一点头脑,不怕殃及池鱼的话。 紫荆细细一想,觉得最先犯错的是李芊娇,去告状了,不见得能讨得到好。再者,她的亲娘宋氏的事情,弄得李家名声发臭,老夫人和老爷都恼火着呢,她要兴风作浪,得多招人不待见。如是想,便放下心来。她面带崇拜地看着李琇蕥,“小姐,您厉害!” 李琇蕥笑,“你俩再继续夸下去,你们小姐都快会飘了。” 卉儿和紫荆咧开嘴巴,笑得腰肢乱颤的。 夜幕降临时分,一只鸽子悄然落在了褚玉苑的窗户上。李琇蕥摩拳擦掌,两眼发光,兴致勃勃地说道,“有没有人要吃烤鸽子的?” 卉儿和紫荆听到声音,双双朝这儿跑,来到窗户旁边,就看见李琇蕥徒手抓鸽子。这鸽子也奇怪,被李琇蕥伸手抓的时候,都没有扑棱一下。李琇蕥抓到后,抚摸了一下鸽子的头后,就要拔毛。紫荆细心地发现鸽子脚丫上的不同,她提醒李琇蕥道,“小姐,这鸽子……我想您还是别烤了吧。” 李琇蕥无辜地眨了眨眼,“紫荆,你看你们家小姐像是那种吃素的,一心向佛的良善之人吗?” “小姐,您不是吃素的。”紫荆摇头,用眼神示意李琇蕥注意鸽子的脚丫,“小姐,你看那边。” 李琇蕥顺着紫荆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鸽子的脚丫上挂着一串东西,她这个时候才之后,这是一只信鸽。而如今知道她在这里的人,只有他……如若不是重要的事情,他都不会飞鸽传书过来的。面色凝重地取下信封,吩咐紫荆给鸽子喂了些玉米粒和水后,便走到一旁打开来看里面的内容。打开一看,她面色更加凝重了,她揉捏信封成团,点上烛火。将信封是放在烛火的最上边,黑色的瞳仁里,一蹙火光倒映。直到来到了手指处,灼痛感席来,才回过神来,猛地一下抽开手指。她眨了眨眼,丝毫不把被烧到的手指放在心上,她朝外面的月色望去,一直冰冷的心,在想起信封上的内容后,稍稍地被充实,一点点地染上希望和温暖。 这一夜,李琇蕥睡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踏实。 外边旭日东升,晨曦缓缓地倾洒一地的的暖光,厚厚的积雪,渐渐消融成水,如蛇一般蜿蜒滑动。李琇蕥缩了缩脖子,伸腿间忽地感觉阳光有些刺眼。她巴砸了一下嘴巴,眯了眯眼,正准备伸个懒腰间,忽地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一下从床上下来。 李琇蕥这一动静,引来了正在干活的紫荆,紫荆忙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李琇蕥看了看窗户,在心里思忖起来:“现在几时了?” 紫荆看出来李琇蕥到底在意什么了,她浅浅地笑了笑,“小姐,您是不是在担心错过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 听到紫荆这么一说,李琇蕥便放下心来了。她打了个哈欠,一副还想要继续睡觉的模样,“是不是祖母派人来过了?” 紫荆笑答:“是的,小姐。刚刚魏嬷嬷过来了我们苑,说是老夫人今日要念佛,让各个院里的人不要去琉璃院。” 李琇蕥继续打了个哈欠,想了想便道:“可能老夫人就是不想看到一些人吧。” 紫荆定了定,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琇蕥,有些欲言又止。李琇蕥正好看到,心下觉得紫荆可能心里有事,便道,“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在我面前不要太拘谨,你也是我身边重要的人。” 紫荆听着这话,心里微微的泛是甜。以前在琉璃院伺候老夫人,很受底下其他丫鬟的敬畏,但是自己从未因此而开心。被老夫人派来褚玉苑伺候三小姐后,虽然经常性地被一些人欺负,可这颗心啊,却似乎有了安放之地,凡事都向着小姐来,心里面总会为了很多个瞬间发笑、喜悦。有三小姐这么个主子,当真是三生有幸。 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使得这双漆黑眼眸更加透亮起来,她对上李琇蕥的视线,嘴角勾起畅所欲言了起来,“小姐,老夫人并非是不想见人,我听当初与我共事伺候老夫人的丫鬟说,老夫人是病着了。一大早,老爷都亲自去找了太医,让太医去琉璃院诊治呢。老夫人前些日子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昨儿夜里起了风,都咳出了浓痰,浓痰里夹杂着一缕缕的血丝。” 第七十三章争相斗嘴 李琇蕥蹙眉,凝眸地盯着木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神情凝重里,带着心事重重。片刻,唇畔才动了动,“我想去看一看老夫人。” “小姐,大夫人先于你一步,去了琉璃院了。”面对李琇蕥纳闷的神情,紫荆顿了顿,继续道,“卉儿经过芙蓉院的时候,正好见到的。” 李琇蕥敛了敛眉,眼睑洒下一片阴影,倾落进来的碎光,跳跃在如羽睫毛上,增添了一抹染光的朦胧美。她低声呢喃,“宋氏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吗?不太可能。”她忽地笑了笑,可能让秦氏克扣芙蓉院的吃穿用度之后,宋氏心里不得得劲儿,所以才在伤还没有养好后,就急于去讨好老夫人吧。狗急跳墙,人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宋氏开始动手,那么就不会平白无故的,她的目的地性很强,就是重新获得当家的权力。也许,宋氏不仅仅只是讨好老夫人,更有可能的还会讨好李修德。两手准备,怎么着都会有所收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宋氏的手段只会越来越极端,因为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李琇蕥忽地抬眸,清亮眼眸悠悠的,她伸了个懒腰,对紫荆说道,“今日阳光不错,想必戏也很好看,与我一块儿出去走走?” 紫荆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小姐,是应该出去走一走。” 李琇蕥笑,紫荆就是聪慧。 经过芙蓉院的时候,院里面静悄悄的,不同于往日的热闹。除了因为受罚低调些的原因之外,更有不受李修德宠爱的原因吧。以前的李修德不论对宋氏多不满,却还是会给面子,在众人面前该装的样子,一个不落。如今,即便在下边的人面前,李修德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李锦柔死亡一事,给宋氏造成的影响算特别大的了。 在李修德那儿讨不到好,在老夫人那儿就能讨得到好吗?倒是很想要看看宋氏在老夫人面前的表现啊。还未来到琉璃院,就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出来了,凝眸一看,为首的人,正是宋氏。宋氏今日一袭素色衣裳,对比她平日里穿的大红衣裳,她这身衣服倒显得别有用心了。只是她的一番精心,想来老夫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啊。她那张曾经总端庄惯了的脸,黑压压的阴沉得可怕。 李琇蕥笑盈盈地迎上去,恭敬地喊了一声:“母亲。” 宋氏大老远早看见李琇蕥,在见到李琇蕥的时候,她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如今近距离地见着李琇蕥,她的脸色好似染上了一层黑炭。她那一双好似要看透人心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李琇蕥,眼角蕴着一抹深深的厌恶,这股子厌恶不加掩饰。李芊娇在被李琇蕥打了之后,有将此事告知给宋氏,宋氏当时听了,气得差点横冲直撞地去褚玉苑找李琇蕥理论,但是她最后还是忍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处境太艰难。只是虽然忍下了,可心里却总觉得憋屈。如今见着了,是该好好地收拾一番了,她轻轻地吐字,“琇蕥,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李琇蕥在心里冷哼,面上却是恭敬地回答:“回母亲,我想去探望探望一下祖母。” 宋氏目光如炬,如大火一般的视线迸射出怒火,“你不知道你祖母生病了?你不给她休息的空隙吗?她现在需要静养,你来探望,就是在打扰她休息!你这孙女当得一点人良心都没有!” 她说得畅快,咬牙切齿起来,“二姨娘出身卑贱,不懂府里规矩,但是你懂啊,你从出生开始就在府里长大,这点小事还做不好?真是有失大家闺秀风范,上不了台面!” 李琇蕥淡然地站立着,清幽的目光打转在宋氏憔悴的脸上,她真喜欢宋氏撕下面皮的模样。宋氏若不撕扯下这张虚伪的脸皮,那么怼起来还不太给力呢。李琇蕥一张口,就是致命的一句话,“您是我的母亲,您不曾生我,却养育着我,我的一言一行都是母亲教导的。我没有大家闺秀风范,上不了台面,我想和母亲脱不了干系。也许,这就是其他人眼中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滋味,简直不要太爽。 再看宋氏,宋氏的眉毛竖起,犀利的眼神,恨不能盯死李琇蕥。转了转眼珠子,宋氏的嘴角狠狠地一抽,“当真是一张好嘴。不过,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为淮北则为枳。骨子里的气质举止,是自打母胎里就有的。” 站在李琇蕥身后的紫荆的的脸色冷了冷,她为李琇蕥捏了一把汗,如此带刺的话,如何作答?就在这时,忽地听到李琇蕥的声音,“母亲,既然说到血脉,我想我应该也是父亲的女儿吧?哪吒剔骨还父,剔肉还母,我这身子,骨子里流淌的是父亲的血。骨子里,难道没有父亲的气质和举止?” 宋氏铁青着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紫荆听了,低头露出了笑容。 “李琇蕥!”宋氏低喝一声,双目瞪大,好似要吃了李琇蕥,“再伶牙俐齿,我非拔了你的牙!长辈说话,小辈听着便好,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反驳我?” 李琇蕥气定神闲,丝毫不被宋氏的怒气而有所紧张不安,她浅浅地露出两排洁白牙齿,灿烂地说道,“我算个什么东西?呵呵,我也不知道我算个什么东西,要不,与我一起去问问我父亲?看看我父亲如何作答。如若我父亲他说他是柠檬,那么我就是个柠檬,他若说他是蟠桃,那么我便是蟠桃。不知道,母亲有没有这个胆子随我去一趟?” 宋氏上下牙齿紧紧地咬合在一起,瞳仁里蹙火,扬起手,就朝李琇蕥的脸颊呼气。一阵劲风呼啸而过,一缕发丝随风飘起。眼看着宋氏的巴掌就要落在李琇蕥的脸上,就在巴掌的热度席卷而来时,李琇蕥依旧面不改色。可宋氏的脸色却猛然一变,她铁青的脸变得刷白如纸,蹙火的目光染上痛苦。 第七十四章心狠手辣 在这双沾满疼痛的瞳仁的倒影里,只见李琇蕥笑颜如花,眼睛却犀利如狼,“母亲,有话就好好说,动手太失主母风范。” 宋氏盯着自己被李琇蕥抓住的手臂,只见白皙手臂都已经被掐得泛红,她低声怒吼道,“来人,给我拿下这大逆不道的东西!” 说着一群人冲上来就想要擒住李琇蕥,结果每一个冲上来的丫鬟和妈子都被李琇蕥巧妙地一脚脚踢开,紫荆也不闲着,在李琇蕥踢开那些个丫鬟和妈子后,她冲上去推开那些个人,摁住她们,趁她们行动不便,狠狠地打了起来。李琇蕥看着紫荆凶猛的模样,笑了笑,不愧是她的丫鬟,行事还真是决然! 丫鬟和妈子的惨叫声连连响起,宋氏惊讶地看着李琇蕥,她看不出李琇蕥会武功,但是却能看出李琇蕥力气很大,一抬脚,她身边的妈子和丫鬟飞出去好远。听着她们吃疼的尖叫声,宋氏莫名地涌现不安感。就在这时,感觉手臂越发的疼了起来,她怒斥李琇蕥,“贱人生的野东西,放开我!”这句话中气十足,一点儿都不像是还在养伤期间的人。 李琇蕥倒也不生气,她笑盈盈地,一点点地加重力度,狠狠地掐住白皙手臂的手,随即重重一拧,宋氏倒抽一口气,惊呼出声。李琇蕥笑颜如花,这一抹笑容让宋氏打从心里畏惧她,从未见过李琇蕥这么变态的一面,她明明在笑,却没有丝毫暖意,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冷意,好似下一秒,她就能不顾一切地笑着将你掐死在这儿。 “你要是现在求饶,我立马就放了你。”李琇蕥笑得渗人,“母亲,打人不好受,下次你这双手再想打人的时候,需要好好地用脑子想一下,看看自己想打的人,是不是个软柿子。” 宋氏挣扎,死死地盯着李琇蕥。李琇蕥目光清幽,与宋氏对视,“我是个光脚的,你是个穿鞋的,你一点儿都不惧怕你。对你尊重那是抬举你,别给脸不要脸,仗着长辈的身份来压制我。你如今不是掌权的主母,和断了牙齿的老虎有是什么区别?你再怎么在我面前张牙舞爪,都没有一点儿威慑力。”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想你应该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说着,加重力道,狠狠地再次捏了一下白皙的肌肤。 宋氏吃疼不已,再一看自己的手臂,泛红已经青紫了起来,一阵阵地辣痛起来。她挣扎,“李琇蕥!你放开我!简直胆大包天到了极点!”她气急败坏,懊恼地痛恨自己当初竟然没有甑氏这对母女痛下杀手。犹犹豫豫期间,让她不断从羽翼未丰的小鸟,变成翱翔苍穹的猎鹰,要是时间能够重来,当初就不会思虑过多! 宋氏越挣扎,李琇蕥下手就越重,她冷冷警告,“我让你求饶,不求饶,你这双手留下疤痕,可就不要怪罪于我了。”宋氏不信邪,继续挣扎,结果遭到了李琇蕥疯狂的死虐。一根胳膊,被李琇蕥狠狠地转了一圈。嘎嘣一声,宋氏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琇蕥。而从李琇蕥的眼眸里,能看得到她眼里的是决然,面临骨折的宋氏狗急跳墙,竟放下身段求饶了起来,“放开我吧。” 李琇蕥目光凌厉,回道,“我是让你和我说,‘饶了我’这三个字。” 宋氏面色气得红涨,青红交错间,她差点没有憋得晕过去。“啊……”手忽地吃疼,她倒抽一口气,再折腾这手真要废了。和李琇蕥这又臭又硬的粪便硬碰硬,眼看着就是输定了。为了保全自己这双手,不得已开口继续说道,“饶了我!”说完这话,宋氏闭上了眼睛,她根本无法接受那些丫鬟和妈子投来的诡异目光。 李琇蕥在听到宋氏说的求饶话之后,放声大笑起来,俨然一个恶鬼,坏到了极点。她笑着说,“饶了你?又有谁饶了我最爱的他们呢?”明明是在笑着说话,可那眼里的泪花,却让人感觉悲伤到了骨子里。 宋氏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面色复杂的李琇蕥。什么叫她最爱的他们?是有欺负和谋害过甑氏,但也只是甑氏,何来的他们?不管那么多,眼下这胳膊要废了,还是让李琇蕥放开手才行。她翕动嘴唇,“李琇蕥,你还不放手!” 李琇蕥顿了顿,清幽如井水一般的眼珠子在宋氏迫切的神情上转了转,随意地放开了宋氏的手臂,悠悠然看了一眼在地上的神色痛苦的丫鬟和妈子,临了说了句,“我是放手了,然后你接下来如何处理这件事?哦,对了,我想你应该连踏入我父亲的书房,都不敢了吧?所以我想你应该将此事告知给父亲。那么还请你将这件事情告知给祖母。” 李琇蕥说的话,刺痛了宋氏的内心。宋氏内心掀起万丈狂澜,要不是李琇蕥这个黑心肝的小贱蹄子设计了那场戏,如今也不会沦落到被自己打的丈夫和婆婆厌恶的地步,甚至于自己的手里的当家权力也不会被剥夺。越想越恼火,就享受要朝李琇蕥的脸上呼巴掌,可手刚刚抬起,她忽地意识到什么,连忙垂下了手。她狠狠地瞪着李琇蕥,咬牙切齿道,“你当真歹毒至极!”从未想到以前那个和废物无异的李琇蕥,变成了如今足智多谋,心狠手辣的李琇蕥。更让自己无法想象的是,自己此时此刻如同一条毒蛇,被他虎视眈眈的狠狠打了七寸。 李琇蕥不是看准了老夫人和老爷正在生气吗?这个时候去说任何一件事情,只会是火上浇油。不但落不到好,还会被赶出来,甚至在盛怒之下,得到新的惩罚,即使李琇蕥是不占理的一方!拳头紧握,全部的恨意都聚集在拳里,她吸气之间,脖子上的青筋如青蛇凸起,蜿蜒盘旋叫嚣着怒火。千言万语想要对李琇蕥说,最后却只化成了一句,“别太猖狂,笑到最后的才是最厉害的!”等着瞧吧,李琇蕥! 第七十五章一群废物 李琇蕥很淡定自若,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忽地凑近宋氏,宋氏下意识地往后退去。李琇蕥摁住她的肩膀,让她无法动弹,热气直冲宋氏耳畔,“我希望你是笑着死去的,而不是哭着死去的!” 宋氏僵住,眼里蒙上一层阴郁,脑海里还未有所动作,整个人就被李琇蕥猛地一推,踉踉跄跄了好几步之后,才勉强站稳。在游离的目光里,只见李琇蕥露出恶鬼一般的笑容,转身朝老夫人所在的方向去了。 李琇蕥走后,那些个在地上丫鬟和妈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们的衣裳上,都是鞋印子,脸上手臂上都挂了彩。此刻,她们还躺在地上,想起来但是身子骨却酸疼得起不来。宋氏一大堆怒火狂烧,如今见着这些人五官紧皱的痛苦模样,更是火冒三丈了起来,她怒喝,“一群废物!”地上的丫鬟和妈子心下害怕,也顾不上酸痛,一股脑地撑起身子起来。 收拾她们的紫荆,此时此刻正跟在李琇蕥的身后。前面的李琇蕥迈着轻快的步伐,她并没有去找老夫人,而是去了湖边。她一边走,一边说道,“紫荆,没想到到你打人起来,一点儿都不马虎啊。”李琇蕥说着话的的时候,满眼的笑意。 紫荆笑了笑,眼里闪烁小星星,“有什么样的小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我若是懂武,我都带让您出手收拾她们。” 李琇蕥笑,自然的,有什么样的小姐,就有是什么样的丫鬟。她寻了一座亭子坐下,随后对紫荆说,“今晚回去给你烤鸽子吃。” 紫荆:“……”“???” 她眨了眨眼,极其纳闷地提醒李琇蕥,“我的好小姐,那一只是信鸽!” 李琇蕥吸了吸鼻子,同样纳闷地对紫荆说,“恩恩……我有说是要烤信鸽给你吃?” 紫荆怔了怔,思索了下,然后摇了摇头。李琇蕥俏皮地轻敲紫荆脑袋瓜,嗔道,“笨蛋。”紫荆龇牙咧嘴,捂着被李琇蕥敲到的地方,小姐习武之人,下手真是没个轻重,疼死个人 ,“小姐,您下手下次一定要轻一点儿,这是我被打之前最后打的要求。” 李琇蕥斜睨紫荆一眼,“准备好了吗?” 紫荆一脸茫然:“????” 李琇蕥现出单纯无辜样,眨了眨眼,“我要打你了。” 紫荆一激灵,都没来得及思考,撒腿就跑。仓皇离去的背影,让李琇蕥笑弯了腰肢。正笑着的时候,忽地感觉一股强大气场,翩然闯入,李琇蕥的笑容僵滞,扬起的唇角一点点地弯下来。她朝那股子气场看过去,黑色瞳孔里倒映的是穿着深蓝色衣裳,神采奕奕,微微抿唇笑着的陈王。 元铉行朝李琇蕥走来,光彩如春风般灿烂。在他的视线里,满满的都是李琇蕥。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丹唇轻抿,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容华若桃李,绝世而独立,佼人撩兮。在没有接触李琇蕥之前,觉得李芊娇的确很美丽,可是在接触李琇蕥之后,便觉得李琇蕥也很美丽,只是她的美丽对他是带着吸引力的。他喜欢足智多谋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才能有资格成为左右手,心上人。空有一副皮囊,只想着靠着一副皮囊获得荣华富贵的以色侍君女子,他看不上眼。他要的那种女子,就是李琇蕥这样的,能与他肩并肩,不攀附于他,对他并肩作战的女子。 李琇蕥起身,现出一副恭敬谦卑样,朝元铉行福了福身,“见过陈王。” 元铉行伸手想要握住李琇蕥的手,结果李琇蕥猛地一下缩回去,她神情冷凝,防备的盯着元铉行,却给了个台阶,“陈王今日喝了酒了?” 元铉行滑动了下喉咙,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他丝毫不感觉到尴尬,发而哈哈大笑起来,“没有喝酒,就是见了三小姐的容颜,有些微醺。还望三小姐不要见怪,多加海涵。” 李琇蕥扯唇,淡淡地回道,“陈王说笑了。” 元铉行不语了,他那双眼睛闪烁势在必得的光芒,宛如猎人盯着猎物。此番前来,只为一人——李琇蕥。他抿着的唇,开始翕动,“今日前来,想要邀请你去我府上赏玩梅花,届时,其他府的小姐,也会到来。” 李琇蕥凝眸,纳闷地想:元铉行在搞什么鬼?好端端的为何突然邀请去看梅花?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是镇西大将军府上的庶女,对他而言,这个身份没有什么用处。在没弄清楚元铉行的目的之前,还是站在原地比较好。思忖一番后,李琇蕥才开口回绝,“陈王,小女怕是应邀不了了。我祖母连日咳嗽不止,身子孱弱,我想亲自侍奉汤药。陈王的一片好心,琇蕥领下了,只是辜负了您了。” 陈王微微蹙眉,为李琇蕥的拒绝而显得有些不悦,他努了努嘴,并没有赞同李琇蕥拒绝的理由。李琇蕥看透他眼里的情绪,只是她脸上还是轻描淡写地盈盈扬唇,好似惹得元铉行不悦的人不是她一般。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元铉行也是看在眼里了,心里忽地涌现挫败感。李琇蕥疏远的孤傲样,再次让他脱离掌控感。要是他邀请那些个大家闺秀,那些人都不知道有多喜悦,估计在邀请的话刚说出,那些个女子恨不得裆下就去呢,可是这个李琇蕥,却是拒绝。 李琇蕥打了个哈欠,在转过头的瞬间,元铉行的声音响起,“三小姐一片孝心,实在可贵。既然如此,那本王便不勉强了。” 李琇蕥做出一副没有办法的遗憾样,说道,“实在辜负陈王的好心了,下次我请陈王喝茶呀。” 本有点儿失望的陈王听此,眉色露出喜意,不过这喜悦也不过一闪而过,李琇蕥将这一抹开心摄入眼中,她忽地觉得元铉行真的很会管理自己的表情。不想和陈王多聊,李琇蕥面无表情地告辞,“陈王若无事,小女便先走了。” 第七十六章又有何惧 元铉行翕动嘴唇想要说是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挽留。挽留的话,在张口的的那刻,化成了一句,“既然如此,我也要走了。” 李琇蕥点头,两人齐齐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紫荆迎上去,随即站在李琇蕥的身后,她小心翼翼地对李琇蕥说道,“小姐,陈王怪怪的。” “怎么说?” “我感觉他此番前来,就是冲您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您去他的王府。虽然他说有邀请其他府上的小姐前往,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最想的,还是让你去。只是,他为何想要让你去?” “我就只是庶女,对他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他有什么目的,我想应该都不会打到我头上来。” “小姐,我感觉还是摄政王和您最般配。” 李琇蕥:“……”不管元铉行什么目的,反正现在是知道紫荆的目的了。脑海不由地浮现上次元君澜那变态在床上抱着她的场景,耳根子发烫得不行,她干咳一声,掩饰这突如其来的怪异感觉。 “小姐,您觉得是不是摄政王更适合您呢?”紫荆追问,李琇蕥翻白眼,拒绝回答紫荆,头也不回地跑了。 紫荆追上去,“小姐,等等我。” 元铉行顿住脚步,侧头看向李琇蕥飞奔的身影。摄政王?元君澜!脑海里,重现那次李府宴会上的元君澜和李琇蕥肩并肩站立的场景。他眼神迷蒙,拳头稍稍握了握。他想要的东西,其他人想抢吗?黑瞳迸出锐利光芒,如刀尖般。 李琇蕥越想越觉得紫荆说的话有理,元铉行的确很怪!以前的他来李府,几乎都是冲着李芊娇去的。可是现在……明摆着就是冲着她来的。区区几次见面,元铉行也不至于会爱上自己,更多的可能,还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吧。她叉了下手,将头颅放在上面,看似慵懒,实则一直在想事情。今日本是要去琉璃院看戏的,结果没有看成,有点儿可惜。 正想着的时候,远远地就传来了紫荆的声音,“小姐,不好了……” 李琇蕥皱眉,紫荆做事向来稳重有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紫荆匆匆来到门槛,上气不接下气,见到李琇蕥后,咽了咽口水,才继续开口说话,“小姐,老爷派人来请您去一趟。”紫荆手心冒汗,紧张地看着李琇蕥。 李琇蕥蹙眉,这个时候找她应该没啥好事……不出意外的话,宋氏可能去告状了。告状就告状罢,没在怕的!她眼里泛着稳如山的气势,扬起笑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要看看宋氏是如何告状的!”占理的一方,也不全是宋氏。 李琇蕥带着紫荆来到了李修德的跟前,让李琇蕥诧异的是宋氏并没有在这里,也就是说宋氏没有来告状。既然没有来告状,李修德找她来是为了什么?见到李修德这张脸,李琇蕥心里面是嫌恶到了极点。这双眼睛,总让她想起所有的一切,袖子里的拳头紧紧地蜷缩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如青蛇凸起,双肩因为滔天恨意而颤动。她极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努力让自己在李修德面前看起来正常些,脖子骨骼分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后,端庄得体地朝李修德走去。 李修德抿唇看着李琇蕥,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说了句,“坐下吧。” 李琇蕥愣了下,李修德让人坐下?这么好心? 见着李琇蕥怀疑的神情,李修德嘴角抽了抽,“没听到?” “父亲,我听到了。”她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又没有耳聋,想着,便坐下,随即一本正经地询问李修德,“不知父亲寻我来是要让我做何?”既然不是宋氏的事情,那会是什么事情? 李修德被李琇蕥这么一问,努了努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求娶之事,让宋氏来处理是最好的,可是近来见到宋氏心中是一阵烦闷,索性就自己亲自和自己的女儿说了。他坐下,开门见山道,“陈王找我了,他想求娶你,不知你如何想的。”李修德说完,一脸的怅然。 李琇蕥勾唇,神色淡然,“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自己看着办便好,琇蕥谨遵父亲所言。”一旁的紫荆微微抬头,看了李琇蕥一眼,她一点儿都不希望自己家的小姐嫁给陈王,对比陈王,摄政王更适合小姐。小姐到底怎么想的? 李修德和紫荆一样,有些看不透李琇蕥。李琇蕥则是一脸的无辜,风淡风轻得好似商量婚事的当事人不是她一般。李修德犯难了,他按了按太阳穴,片刻才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四周都布上了血丝。他缓了缓,道,“你更倾心于谁?” 李琇蕥垂眉,果不其然!李修德之所以让她来商量此事,就是因为他既不想得罪元君澜,又不想得罪元铉行。全府上下都知道了元君澜将珍贵东西送往褚玉苑,为此事,李修德还特意找她来过。元君澜的做法,明眼人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如今元铉行再插上一脚,李修德定然纳闷了。他从不重视的,总在在角落里带着的女孩,竟得到了两个位高权重的王爷的青睐,而自己那个美如天仙的大女儿,这两个王爷都不曾有所徐青睐。这奇了怪了! 侧眼对上李修德的视线,李琇蕥避开话题,“父亲,我还未及笄,现在谈嫁人之事,是不是有些早了?” 见李修德没动静,李琇蕥搬出老夫人,“父亲,祖母先前早已与我说过,她会为我寻得好郎君。”说完这话后,李修德紧锁的眉头才稍稍松开。只是稍稍松开之后,他又狠狠地皱起眉头,额间都成了川字了,他还是觉得不可行,“摄政王和陈王皆对你有意,甚至在不久之前,陈王字里行间都在提示父亲说他有意求娶于你。这两者之间,你若选了其中一个,那只是得罪一个。若是你都不选,那两个父亲都得要得罪。” 李琇蕥摇头,故意说,“父亲,谁来求娶,你都怕得罪人吗?您是堂堂大将军,又有何惧?” 第七十七章杞人忧天 李修德脸一黑,怒斥道,“什么叫无所畏惧?小女孩子家家,不懂不要乱说。你可知你随便的一句话,会将李府置于死地!!!” “这么严重吗?”李琇蕥幽幽地说道,“一句话啊而已啊……”他李修德忌惮,不就是因为当初的他,也是靠着一句话,让许家成为过去吗?惊弓之鸟,真是贻笑大方。 李修德沉着脸,诘问李琇蕥,“严重不严重,你心里没点儿数?”他缓了缓,“现在是敏感期,你作为李家的一份子,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都不能乱说话,知道没?” 这双眼认真到了极致,李琇蕥想不点头都难。最终,李琇蕥佯装温顺地说道,“父亲,我记住了。”她顿了顿,眼神清澈,“求娶都是要聘礼的,这两位王爷不是没有送来吗?父亲,您何须着急选择?再者,如果父亲觉得刺手,可以将此事上报给皇帝,让皇帝帮忙参考参考。” 听到李琇蕥这么一说,李修德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这个想法好!”他看了李琇蕥一眼,满眼都是赞赏的意味,这一做法,将球踢向皇帝,让这犯难的刺手问题,成了皇帝伤脑筋的问题,当甩手掌柜的,多好?他想得高兴,极其难得地笑出了声,“就按着你说的做!” 李琇蕥撇嘴,果然啊,李修德叫她来商讨可不是给抉择权的,只是想把球踢向她而已。他并不在乎是否幸福,他在乎的是两边不得罪,就是想将大部分责任,都往别人身上推,这李修德真是小人,自己的女儿都坑的人,能好到哪里去呢?事情顺了李修德的意,李琇蕥动了动嘴唇,“父亲,若无事,琇蕥可否能回去了?” 沉浸在解决问题当中的李修德顿了顿,有些茫然地看着李琇蕥,随即就蹙起眉头,烦闷地问了句,“你怎么还在这儿?” 李琇蕥:“……”李修德莫不是抽疯了? 就在这时,李修德不耐烦地挥手,“快回去罢。” 李琇蕥倒也不惊不忙,稍稍地起身,朝李修德恭敬地说了句话后,便走了出去。就在李琇蕥出去后,只听到李修德说话的声音,“什么时辰了?万花楼……” 李琇蕥站住,凝耳倾听,可是李修德好似意识到外边有人,于是便没有继续说话了。李琇蕥在心里冷哼,万花楼是花天酒地之地,那里的女子典型的卖艺不卖身,李修德刚刚发愣,不会是在想着万花楼里的某位女子吧?不过也未必,万花楼也是个吟诗作对之地,虽然李修德是个武将,但是文采却很斐然,也不尽然只有武夫的粗莽之气。停下的脚步迈开,李琇蕥斜着头对紫荆说了句,“我们走。”紫荆应了一声,紧跟在身后。 也不知道是李修德有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陈王来求娶的事情,都没有传出来。想必,李修德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这也好,省得那些个妖魔鬼怪又出来闹腾。不过有件事情,自己是如何而都无法理解的,就是元铉行竟然会看上她。虽不妄自菲薄,却也有自知之明,和元铉行见面也不过寥寥几次,他在打什么主意? 罢了,想得太多,也不过是杞人忧天,也不能实质性地解决问题。想着,李琇蕥也不继续纠结元铉行求娶之事。夜里睡了一觉后,她又听说老夫人没让人去琉璃院请安。李琇蕥想着,想必老夫人应该是咳得厉害,连说话都咳个不停才会如此吧。寻思了一下,想来还是得要去琉璃院一趟。洗漱收拾一番后,她让紫荆带上枇杷膏、梨膏和蜜枣,随后两人一起前往琉璃院。 来到琉璃院,还没踏入门槛,就听到沉沉的咳嗽声,那声音就像是空空的肺里的回声,听得人都跟着忍不住肺疼起来。魏嬷嬷听到声音,走出来见到是李琇蕥,顿时扬起笑容,“三小姐来了……”她好似一直等着李琇蕥一番,连忙扭头对着里里边的老夫人喊道,“老夫人,三小姐来了呢。” 说完,魏嬷嬷招呼李琇蕥进来,一边带路一边说道,“三小姐,老夫人卧床后,甚是想念你啊。” 李琇蕥脸上现出焦急样,“魏嬷嬷,太医来看过祖母了吧?太医如何说?” 魏嬷嬷回道,“太医说寒气入体,开了排寒的药材,用灸甘草三两研细后,每日取一钱,童便三合调下。这几日我熬着药,闻着都感觉难受,老夫人日日喝下,可苦了她了。” 魏嬷嬷将李琇蕥带进去后,就说了句要去继续熬药便走了。李琇蕥见到老夫人,连忙上前握住老夫人的手,“祖母,琇蕥来看您来了。” 老夫人的的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层阴翳,咋一看李琇蕥的时候,似乎有些认不太清楚的模样,她努力地端详起来李琇蕥。这个时候,李琇蕥也似乎感觉有点恶而不对劲儿一般,挤出笑容,甜甜地再次说道,“祖母,我是琇蕥呢,我来看一看您。” “琇蕥啊……”老夫人说话的嗓音,干涩而空泛,好似是从肺里面发出的回响,听得人也跟着感觉难受。她努力地睁大眼睛,“你来了……” 李琇蕥点头,“祖母,我琇蕥来了,您感觉如何?” 老夫人就要起身,李琇蕥连忙搀扶,将枕头竖起,让老夫人靠在枕头上。老夫人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才回答李琇蕥,“身子骨与感觉大不如前喽,这人老了啊……就是不中用。” 李琇蕥回道,“祖母,您这说的什么话呢,您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老了,哪里是不中用,有用着呢。”老夫人忍不住咧开了笑容,嘴角的皱纹瞬间舒展开来,她拍了拍李琇蕥的手背,“瞧你就是会说话,祖母这病啊,都快要被你给医好了。” “祖母,我给您带来了枇杷膏和梨膏,这两样东西都是润肺的。”李琇蕥刚说完,老夫人便轻轻地拍着李琇蕥的手,“你这孩子……”对比作为嫡女李芊娇,这个庶出的孩子,真的比所谓的嫡女强太多倍。 李琇蕥的行为,深深地感动老夫人,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更紧了,“祖母定要个给你这好孩子寻个好郎君,如此才对得住你的一片真心啊。” 第七十八章看不顺眼 “琇蕥不愿嫁人,琇蕥想待在祖母身边一辈子。”李琇蕥反握住老夫人的的手,眼神真挚,“能照顾祖母,跟在祖母身侧,是琇蕥的荣幸。” 老夫人听了,心下有些纳闷,再次听到嫁娶之事,这丫头的说法都是一致,都希望能继续留在李府,到底为何?心下疑惑,迫使她问出了口,“为何只想在祖母身边呢?女子总归是要出嫁的!不然生命终止后,是不能进入祖坟的,只能随便找个地给埋了。” “不嫁人的女子,遭受的白眼会很多,我们祖祖辈辈的女子,哪里有不嫁人的呢。你嫁人了,有李府撑着,谁都欺负不了你。” 李琇蕥笑了笑,谁都欺负不了吗?庶女而已,谁都能欺负得了。宋氏能从虎口逃生,全凭她曾是宋家的嫡女,虽嫁出去了,但是她这个嫡女,依旧被宋家宠着。而自己不过区区庶女,有什么李府的庇护呢?虽然不嫁人的理由不是因为会不会得到李府的庇护,但这个的确是事实。心里是这么想到的,只是在和老夫人解释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祖母,我曾遇见过一位得道高僧,他说我这辈子若是嫁人,婚后必死于婆婆之手。” 老夫人一愣,沉默了一下。她开始仔细地端详李琇蕥,也不知道想从李琇蕥的神采当中端详什么。她干咳了一声,紧接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李琇蕥上前,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后背,此刻,魏嬷嬷忽地走了进来。李琇蕥的余光里,看见她手里端着浓药,房间弥漫一股苦涩的中药味。 魏嬷嬷凑到床沿,“老夫人,喝药了。” 李琇蕥伸手欲要接过魏嬷嬷手中的碗,“魏嬷嬷,让我来喂祖母吧。” 魏嬷嬷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合了合眼,魏嬷嬷这才将手里的碗交到李琇蕥手上,“三小姐,您来。” 李琇蕥点头,接过后,便弯腰给老夫人喂药。第二口刚要舀起,外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嗓音。李琇蕥的手顿了顿,老夫人的脸沉了沉。在李琇蕥的目光里,宋氏端庄地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没有跟着丫鬟或妈子。她嘴角挂着得体的浅笑,“琇蕥也在啊,难得你有孝心。”一出口就伤人。 李琇蕥不坑声,老夫人的面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宋氏好似看不见一般,强势夺过李琇蕥手中的药碗,自顾自地吹起热气,舀气啦爱递到老夫人嘴边。老夫人目光如刀,盯得魏嬷嬷都忍不住为宋氏捏了一把冷汗。李琇蕥垂下眼眸,看在老夫人的眼中,好似受了委屈一般,事实上,李琇蕥的的嘴角悄然地露出了个大大的弧度。宋氏越是有所行动,那说明她是很在乎掌家的权力,也说明她要蛰伏,开始筹备反击了。所以才急着在伤势还没有完全好的前提下,来琉璃院万般讨好老夫人。只是,她也不看看老夫人是否待见她呢?李府的声誉,在读书人笔下,可还捡不回来! 这不,她的汤匙递到老夫人嘴边,老夫人便将头扭到一边,嫌恶地问道,“你来做什么?佛经可抄完了?” 宋氏看了魏嬷嬷一眼,随即笑了笑,回道:“早已抄写完了,母亲。今日来,是听说您生病了,您生了病,作为儿媳妇的自然是要来照顾的。若您生病,我不照顾,别人若是知道了,怕是被人说闲话了。”宋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老夫人无话可说。 老夫人幽幽地扭过头来,脸色极其难看,随即张口喝下宋氏喂的药。老夫人喝下后,宋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余光里倒映一片得逞。她斜眼看了李琇蕥一眼,似乎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李琇蕥在心里冷笑,走到一边看戏。 宋氏动作轻缓,耐心地给老夫人喂药,只是老夫人还是一副不高兴的的模样。宋氏也不觉得尴尬,只要能接近老夫人,便能让老夫人一点点地消去厌恶。她忽地说道,“母亲,你咳嗽已经有些时日了,我前些日子就想着垫独自一人去临安寺给您拜拜佛,修一个安康乐道。只是我听闻临安寺那儿大雪封山,没有路进去才作罢。不过,这几日开始通路了。” 她看了看李琇蕥,“我见琇蕥等孩子都很关心您,我寻思着,等过段时日,我携府里的女眷去往临安寺给您祷告平安健康。母亲,您看如何呢?” 老夫人看向李琇蕥,“琇蕥,你想不想去?”宋氏的脸色冷了冷,就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芊娇在意的点在哪里了!一个庶女,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重要了?!! 李琇蕥掠过宋氏那张冷凝的脸,笑了笑后,便回答老夫人,“祖母,我和母亲一样,都希望能安康。去临安寺,挺好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夸奖李琇蕥,“你这孩子就是孝顺。” 李琇蕥拿起从褚玉苑带来的蜜枣,笑着送往老夫人的口里,老夫人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真甜。”宋氏上齿和下齿在紧抿的双唇里,狠狠地咬合在一块。明明去临安寺是她提出来的,老夫人却说李琇蕥是孝顺的孩子,老夫人当真吃了李琇蕥的的迷药了!当初就该下手为强,拔掉李琇蕥这根刺的。以前总觉得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就那样,毕竟是庶女,身份摆在那里,出嫁后,也就没有什么事可折腾的了。可现在却深深地发现,是自己小看眼前的李琇蕥了!现在的李琇蕥,折腾得倒是欢实,差点就让人丢了性命!现在的李琇蕥,就是一把刀,对准了,就给你致命一击。再不除掉她,下一次被除掉的就是自己!被李琇蕥设计后的的多少个夜晚,都是满怀不安的,如今她现在除了在老夫人和老爷面前装样子之外,就没对她客气的了。 在宋氏胡思乱想的当儿,老夫人和李琇蕥两人说了好些话了。宋氏回过神的的时候,就看见老夫人和李琇蕥两人脸上堆着笑。她心里的滋味更不好受了,再看手臂,一双眼睛就要喷火一般。李琇蕥啊李琇蕥,你可真是会伪装!!!昨日的在张牙舞爪,咄咄逼人的盛气凌人样哪里去了?她的笑容,比恶鬼还邪恶。 宋氏努力克制要溢出来的愤怒,她动了动汤匙,舀起一勺浓药,“母亲,再喝几口就完了。” 老夫人和李琇蕥原本是在说笑着的,在听到宋氏突然插入的声音后,老夫人的笑容凝住,不悦地蹙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第七十九章趾高气扬 宋氏喉咙动了动,脸上掠过尴尬。她缓了缓神色,继续扬起笑容,厚着脸皮迁就老夫人,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母亲,我想您应该是乏了吧,我这就离开,您好生休息。”宋氏放下碗,临走的时候,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她看向李琇蕥,“琇蕥,你跟着母亲出来吧,免得打扰你祖母休息,你祖母需要静养。” 李琇蕥愣了愣,正要做出反应,没曾想老夫人最先开了口,“琇蕥留下。” 宋氏的脸色更冷了,在李琇蕥的视线里,只见她手背上凸起了青筋,恶狠狠的目光,再也控制不住瞪了过来。不过这样的目光,只是一瞬间,在老夫人开口的那一刻,宋氏便只得无奈地走了。 魏嬷嬷跟上去,一如既往恭敬地和宋氏说话。在两人的说话渐渐消失之后,老夫人又开始咳嗽起来,一口浓痰,不受控制地吐在地上。正好这时魏嬷嬷回来,魏嬷嬷连忙收拾。老夫人倒不拘小节,继续和李琇蕥说话,“宋氏脸皮就是厚,我都不爱待见她,她就跟看不见似的,一个劲儿的杵在这儿,我看得心烦。若不是看在宋家的面上,她犯下的罪行,早让她离开人世间了。” 老夫人再次咳了一下,“她待庶女不好,那是因为她为人小肚鸡肠,容不下人,但出手害人,就太歹毒。要不是思虑很多,我都不愿意再让她出现在我的面前。她说她要带着府里的的女眷去临安寺烧香拜佛祈祷,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她在掌家的时候,心思可不在我身上。如今她在泥坑里,竟好心地想起我来了,这心里的小九九,呵呵。” 李琇蕥并不惊讶于老夫人的透彻,谁都能看得出宋氏的献媚姿态。为了的是什么?那就看宋氏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了。老夫人见李琇蕥不语,询问道,“琇蕥,你是不是觉得祖母偏心了?” 李琇蕥摇头,“祖母,您饶恕母亲,自然有您的考量。世家大族,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我都能理解。”不能理解,也得要理解……谁又能随意地撼动利益?能撼动利益的,除非是更大的利益。只是,自己目前的身份也不过只是区区庶女,对于李府而言,没有太大的作用。所以单单就论利益而言,老夫人和李修德都是会看重宋家,继而也就宽容宋氏。所以,要想让宋氏无法翻盘,那么就得要直接杀了她。只是,现在还不好下手。杀人,需得天衣无缝,不然查到自己身上来,那就太亏了。这条命,可还要留着弄死李修德,洗清许家的冤屈。 “咳咳。”老夫人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魏嬷嬷焦心不已,劝老夫人道,“老夫人,您刚喝完药,好好睡一觉可好?” 李琇蕥附和魏嬷嬷,“是啊,祖母,您好好休息一番,明日琇蕥再来看你。”李琇蕥的话刚说完,忽地传来了秦氏的声音。秦氏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里,老夫人心下觉得确实有些乏累,且没有这么多精力和秦氏说话,便挥了挥手。魏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念,心知老夫人之意,于是对秦氏和李琇蕥说,“三夫人,三小姐,老夫人歇下了,您们都回去吧。” 秦氏有些发懵,她才刚来,这还没有喊一声母亲呢,就要走了?她心里边可纳闷了,只是没有办法,只能跟着李琇蕥出去了。踏入琉璃院后,秦氏才开始说话,“琇蕥,这怎么回事儿?老夫人这都还没和我说一句话呢,就把我赶出来了?” 李琇蕥盯着秦氏一脸委屈而茫然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婶,祖母可不是赶您出来,您可要知道,我也和您一样出来了。” 秦氏这才开心地扬唇,“是这么个理儿。”在这府上,老夫人对谁态度不好,都不会对李琇蕥的态度不好。在秦氏露出笑容后,李琇蕥才和秦氏说明了老夫人此举的缘由。秦氏听了,呢喃出声,“原来宋氏刚刚来过了……”怪不得呢! “琇蕥,我可和你说,宋氏估计在憋大招呢。”秦氏侧头,好似在回忆着什么,“我这都克扣她院里的各项东西都好些日子了,可她都不曾去和老夫人或者你父亲说,她这样的隐忍,我越想越是觉得难安。”和宋氏当了这么多年的妯娌,宋氏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心里边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 “你如何得知她憋大招呢?”李琇蕥随口一问。 秦氏叹了一口气,“宋氏出身高贵,其父宋邵石曾是中军大将军,她的兄弟在朝中又身居高职,她仗着娘家的势力,趾高气扬,欺负人惯了。如今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她这只老虎在受到不公平待遇之下,竟默不吭声,一点儿都不像她的行事风格。她悄无声息,若不谋划着什么,那和天下红雨一样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面对秦氏的忧心忡忡,李琇蕥更显得有所兴奋,她让秦氏克扣芙蓉院里的东西,就是让宋氏无路可走,愤怒之下的人,最容易失败。逼得宋氏有所行动,自己动起手来,不就容易得多了吗?按兵不动,等待敌人扰心有所动,再见招拆招,给予致命一击。她勾起唇畔,一双美目眨了眨,“老夫人现在身体抱恙,宋氏说改日带着我们府里的女眷去临安寺祈福。” “宋氏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秦氏心事重重,“她现在应该是恨透了老夫人了,哪里会这么真心实意地想给老夫人祈福,这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吗?” 李琇蕥同意秦氏的说法,老夫人在下人面前都不曾给宋氏面子,何况被处置一事,还是老夫人带着人去的。宋氏对老夫人的恨,深入骨髓。即使她在如何逞强地伪装孝顺,但眼里邪恶的光芒,终究还是没能够化成一股暖意。冰冷冷的目光,能成为温心的太阳吗?在如何伪装,老夫人这个曾经经历满身风云的人,怎会不知?突如其来的献媚,要说没有别有用心,那是徐欺骗小孩的。 第八十章账本之争 想着,她微微一笑,“三婶,要想知道宋氏想要做什么,我们静观以待,见招拆招便好。”秦氏点了点头。 正待秦氏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外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秦氏刚要说话的嘴唇,稍稍地抿住。神色匆忙地掠过惊慌,随即便平稳下来,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来人。来人是二房的郭氏,与她肩并肩而行的是邢氏。邢氏看着比以往憔悴许多,眼底一片乌青,瞳仁泛白,黯然无神,身材不比以往丰腴,倒是显得瘦削些,想来邢氏可能因为李锦柔的事情折磨的罢。 两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李琇蕥作为小辈,最先打招呼,“见过二婶,见过四姨娘。”以此同时,秦氏只是对着这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郭氏上下瞄了李琇蕥一眼,又瞄了秦氏一眼,“刚从老夫人那儿出来吧?老夫人如何了?” 秦氏淡淡会回答,“我刚进去,老夫人便让我和琇蕥说来了,说她乏了,想要休息。” 郭氏疑惑的眼神看向李琇蕥,李琇蕥露出笑容,“是真是假,得要亲自去一趟才知道的。” 邢氏忍不住插嘴,“那肯定是要去一趟的。”邢氏因为秦氏得到了掌家之后,记恨上了秦氏和李琇蕥。 邢氏刚说完,郭氏便不悦地撇嘴,盯着邢氏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似的。她看向李琇蕥,忽地大声说起话来,“都回去吧。”紧接着,郭氏带来的人,都调转了方向。邢氏懵了,看着郭氏带着一群人不断远去。她纳闷地杵在原地,鼻里喘着粗气,话里有话地说道,“谁的话都相信,真是不长脑。”秦氏面色一僵,看向李琇蕥。 李琇蕥勾唇浅浅一笑,回怼:“聪明的人,看谁都不是愚人,这才是智者;粗拙的人,看谁都是蠢人,这就是愚人。” 邢氏气得脸色发白,圆目瞪大,气恼地冷哼,“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好。” 李琇蕥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请便吧。”她爱去就去,至于老夫人脾气如何,那就不在考虑之内了。她看向秦氏,“三婶,我们走。” 邢氏看着李琇蕥和秦氏离开的画面,抬脚就朝地表,狠狠地跺脚,气急败坏地骂了句,“蛇鼠一窝,这两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倒是要看看,这小贱蹄子有没有说假话。走,我们接着去。”她是铁了心的要去探望老夫人。在浩浩荡荡人群当中的李嘉婷,不知从何时开始,停下了脚步。她看着邢氏和底下丫鬟离去的背影,满面愁容,陷入了沉思。 李琇蕥和秦氏走远后,便停下了脚步,遣散那些个丫鬟妈子后,秦氏和李琇蕥便说起话来,“琇蕥,邢氏这女人,当真不识好歹。”自从掌家了之后,邢氏可谓是处处针锋相对,不论做什么事情,邢氏总是跳出来折腾几下才甘心。 “她不识好歹就不识好歹吧,对我们没有来说,无关紧要。不论她怎么在老夫人面前折腾,这掌家的人,依旧还是你便可以了。”李琇蕥歪着头,笑得渗人。 说起掌家一事,秦氏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她拿出一个本子,“琇蕥,这是账本,你先前说你用得上,我都随身带着。” 李琇蕥接过账本,随手翻了几页,冷风掠过她的刘海,飘曳在空中。一双潋滟的的眸光,聚精会神地盯着账本,许久才露出了笑意,“三婶,这账本,我先保存着,等你需要的时候,再来找我,我给你记账。” 秦氏愣住,双眼闪过不安,“那个,琇蕥啊,你拿这账本要做什么吗?”秦氏不敢疏忽,因为掌家期间,如果账本出现了问题,那么自己这条命怕是要交代传出去了。这等傻事情,不能随便乱来,毕竟不是儿戏。 李琇蕥心知秦氏的担忧,但这账本她必须得拿到,“三婶,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秦氏摇头。 李琇蕥继续说,“既然如此,那就放心地交给我。” 秦氏茫然了,她看着李琇蕥,动了动嘴唇,“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账本,必须在我的手中。”李琇蕥非常强势,丝毫不给秦氏扯理由,“三婶,我们既然是同一个阵营的,那么你就必须要完完全全的相信我。这样的话,我这是第二次对你说,事不过三,我不会再对你说第三遍!” 秦氏噤声不语,缩了缩身子。李琇蕥凝眸,面无表情,她的目的不是摧毁宋氏这么简单,她要让李修德痛不欲生,一步步被逼到无路可走,让他也尝尝失去的滋味,也让他尝尝丢掉性命的前一刻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想起李修德,李琇蕥的面容都阴暗了下来,秦氏咽了咽口水,心下觉得李琇蕥很可怕。她可以上一秒和你和颜悦色,下一秒就会和你翻脸不认人。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看不懂李琇蕥了。 李琇蕥收起账本,“三婶,我走了 。”秦氏干冷冷的,眼看着李琇蕥消失在视线里。在李琇蕥离开之后,担心的情绪让她面色凝重起来,这账本能做什么?定然和钱财有关系! 李琇蕥拿到账本后,便开始闭门不出,整日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紫荆和卉儿是一头雾水,她们都纳闷,既然掌家的不是小姐,小姐为什么对账本这么上心。正凝神想着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紫荆和卉儿大眼瞪小眼。卉儿先说,“你去开门。” 紫荆仰头,“门不是在那边吗?” 卉儿郁闷了,“你去看一下门嘛,我这两只手都腾不出空了啊。” 紫荆噗嗤笑了起来,“谁让你上次这样对我,这下知道我什么感受了吧?” 卉儿嘟起嘴巴,委屈扒拉的样子。外面的人似乎等不及一般,敲得更起劲了。李琇蕥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门外。紫荆连忙去开门。 入门的是穿着一袭浅蓝色衣裳的李嘉婷,李琇蕥见是李嘉婷,遮挡住账本,无声无息地到藏好。随即站起身来,走到椅子边坐下,“四妹妹,你怎的来了?” 李嘉婷不自在地勾唇笑了笑,“想来看看你,便来了。” 第八十一章双重打击 李琇蕥也跟着笑了笑 ,吩咐紫荆泡茶。李嘉婷适时开口,“三姐,不必泡茶了,我和您说上两句就走。” 紫荆顿住脚步,看向李琇蕥,李琇蕥摇了摇头后,紫荆这才继续忙活受伤的活儿,没有去泡茶。李琇蕥收回视线,将实现定格在李嘉婷身上,“四妹妹有什么话便说吧,我等下还有事要忙。”李琇蕥对李嘉婷算客气。 李嘉婷欲言又止,焦躁不安地摩挲着大拇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李琇蕥看得出来李嘉婷的情况,“有话就说,若是求我,那就请回。” 听到李琇蕥说求人请回,李嘉婷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了眼泪,“三姐,我来,就是想求您的。” 李琇蕥:“……”李嘉婷到底怎么回事儿?一有什么事情就跑来求人?当她李琇蕥是能摆平一切的神仙不成? 李琇蕥不说话,李嘉婷流的眼泪更凶了,“三姐,您帮帮我。这个府里,唯一能帮我的,只有您了,我求求您。”说着,李嘉婷噗通一声跪在李琇蕥跟前,“只要您帮我,往后您让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李琇蕥扶额,眼神示意卉儿把李嘉婷扶起,“有什么事情,你说。我能做的,就做。至于做不了的,你就算十辈子给我做牛做马,我都做不到。” 被搀扶起来的李嘉婷激动地握住李琇蕥的手,李琇蕥连连眨眼,闪过些许尴尬,“你坐好。” 她斜睨了一眼椅子,“坐下,有事就好好说。” 李嘉婷吸了吸鼻子,用手绢檫去眼睑的泪水,红着鼻头哽咽地开口,“三姐,我娘她……”刚开口,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哗啦啦落下,“我……” 李琇蕥蹙眉,“有话好好说。”她真不知道如何安慰人。 李嘉婷眼眶湿润,“锦柔死后,我娘都不得眠,精神恍然,曾经容光焕发的面容,黯然失色。我一开始以为……以为她只是睡眠不好的缘故,直到那次,我见到她。”李嘉婷的身子抖了抖,似乎有些害怕,嘴唇都哆嗦起来。李琇蕥被勾起了好奇心,“见到了什么?” “我娘她,她……”李嘉婷闭上双眸,两行清泪顺颊而下,泪眼模糊间,她咬了咬牙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将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她服用了五石散。” 李琇蕥眨了眨眼,如羽睫毛倒映而下一片冷漠。卉儿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盯着李嘉婷。也难怪卉儿会有这样的反应,五石散又名寒石散,服寒石散,非惟治病,亦觉神明开朗。只是长期服用的人,会有成瘾性,可能会致残疾,也有可能会五毒攻心,造成死亡。 “四姨娘服用五石散,父亲知道吗?” “父亲……”说起李修德,李嘉婷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我娘之所以变成这样,也不仅仅是因为锦柔去世。父亲他……也是因为父亲。” 李琇蕥现出疑惑的神情。 李嘉婷继续道,“父亲忙于许家的事情,但是却很刺手,整日暴怒。和我娘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了很多,以前虽然因为公务变少了,但是至少还是会陪我娘。自从锦柔去世后,父亲就再也没有踏入香美轩了,我听大夫人院里的丫鬟说,父亲……经常去万花楼。我娘开始不相信,但是后来……父亲自从去了万花楼,对我娘的态度便开始冰冷冷了。我娘便买通父亲身边的随从,问到底怎么回事。结果随从说,父亲迷恋上了万花楼的一个弹箜篌的女子,那女子还很擅长跳舞,听说她跳的舞‘绰约闲靡,回翔竦峙,翼尔悠往。’,看过的人,无不沉溺,父亲为此还做了一首诗,‘轻躯徐起何洋洋,高举两手白鹄翔,宛若龙转乍低昂,凝停善睐容仪光,如推若引留且行,随世而变诚无方。’ 父亲沉溺于此女,要花银子高价此女,只是万花楼的主子不答应。所以,父亲便日日去往万花楼。对家里的女眷,都不上心,除了政务。遭受双重打击,便麻痹自己,服用了五石散。”她抽噎几声,“她服用之后,刚开始精神很好,可慢慢的,她就开始浑浑噩噩起来。今儿您也看见她了,她的状态越来越差,我劝过她,可她根本就……” 李嘉婷默默落泪,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李琇蕥全程很淡然,唯一让她心潮掀起暴风雨的,就是许家二字。在李家,她学会了克制,在人前,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能总是因为别人提起许家,就不可控地将表情浮现在脸上。要学会隐忍,学会将仇恨放在深处,让自己务必在别人提及许家的时候,云淡风轻。她压下心头的愤恨,开口缓缓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李嘉婷泪眼模糊,听到李琇蕥这样说,连忙擦干眼泪,刚要说话,却猛地一个停下。李琇蕥抿了抿唇,有些郁闷地开口,“你不会是想让我让父亲经常去你娘那儿,少去万花楼吧?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个忙我帮不了。” “不是的。”李嘉婷摇头,“我只是想让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娘别继续服用五石散了。” 李琇蕥计上心头,正色道,“四妹妹,若要要戒掉五石散,有可能戒者会在戒掉的过程中,丢掉性命。我也不是不帮,只是你若确定要我帮,那么一旦四姨娘在戒掉的过程中,丢了性命,那么你就要将全部的责任揽下。”李嘉婷心脏猛地一滞,她是知道五石散有成瘾性,却不知道…… 李琇蕥保持沉默,给足李嘉婷思考的空间。李嘉婷双手不断摩挲,手心冒汗,汗水都快要成水滴落在裙摆上。一张清秀面容,染上两难,自己的母亲横竖都要面临死亡。只是如果是在戒掉的过程当中死亡,那么自己难辞其咎。外人不知道详情,很有可能会觉得她是谋害是亲娘的凶手。但是一旦说清楚了实情,自己的亲娘即便死后,也会臭名昭著。可是如果不戒掉,那么必死无疑,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低垂的睫毛,倾洒纠结。 李琇蕥在心里暗叹,若在自己面前的是李锦柔,那压根就没有两难或者纠结这一说了。这李嘉婷也算是可怜人,爹不疼娘不爱的,如今还要自己背负起拯救她娘的责任。冰冷的视线,定格在李嘉婷身上,“四妹妹,想好了没有?” 第八十二章柔柔弱弱 “我……”李嘉婷缓了缓一口气,随即坚定地开口,“帮我娘吧,一切责任,我来承担。” 李琇蕥看着李嘉婷的眼眸,多了几分复杂。李修德积了什么德,竟有这么个好女儿。只是可惜了……她低估了一个人对五石散的依赖程度。邢氏就一个养尊处优、没有意志力的弱女子,一旦强制戒断,必将万蚁啃噬,生不如死,咬舌自尽。她再次询问李嘉婷,“确定吗?” 李嘉婷再次落泪,哭着点头,“三姐,我别无他法,如果不救我娘,我娘必死无疑。” 李琇蕥从鼻息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帮你,但是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 李嘉婷含泪点头,柔柔弱弱的身子下,暗藏坚强的心,“三姐,您如何帮我?” “在府里,根本无法施展身手,因为戒断过程当中,会闹出动静。”李琇蕥分析,“要戒断就不能在府里。四姨娘的身份,除了参加什么宴会或花会的时候,一般情况都出不了府,所以这件事事情还是蛮棘手的。不过,母亲说过段时间要携我们府里的女眷去临安寺给老夫人祈福。只要出了府,实施起来就好办。” 李琇蕥顿了顿,神情严肃,认真地再次说清可能会面临的问题,“只要一旦开始戒断,那么就不能回头,如凤凰涅槃,重生则生,失败则死。你得想好了……这样吧,你先回去再思考思考,看看到底要不要……” 李嘉婷想也没想的打断李琇蕥,决然地说道,“三姐,我想我不需要思考了,我就这一个亲娘。锦柔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人间,我娘若也离开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父亲公务繁忙,很少过问后院之事,对她们这些庶女更是忽视,虽说自己有父亲,可是自己的父亲,估计都不知道有她这么个庶女吧。 亲情的缺失,没让李嘉婷厌恶伤害她的人,反而让她更加珍惜所谓的亲情,哪怕这亲情很畸形。 李琇蕥两边脸颊紧绷着,最不被心疼的人,还真是最孝顺的那个,“既然你坚持选择,那我便帮你。” 李嘉婷感激地点头,“多谢三姐,三姐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李琇蕥淡然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谁帮谁呢,话说得不要太满。直到李嘉婷踏出门槛后,她才将挂在脸上的笑弯下。卉儿全程都处在震惊当中,此刻她依旧张大嘴巴,挠着头对李琇蕥表示惊讶,“小姐,四姨娘她真的碰了那种东西?” “你刚刚不是听到了?” 卉儿点头,但心下倒是很纳闷,因为她并不理解人自身的堕落,到底是自己造成的,还是他人造成的。 也许,可能是他人造成的罢…… 邢氏对五石散的依赖程度到每天都需要的时候,正是宋氏将李修德迷恋上的女子从万花楼赎回,安置在城外李家闲置的一处冬暖夏凉的院子里的时候。 李琇蕥从紫荆和卉儿交谈的话语的当中,知道了这件事情。听闻李修德先前就一直想要赎回那个女子,只是未能顺心。宋氏一出手,便将该女子赎回了,想来这手段也是够可以的,不愧是宋家出身的女子,再怎么不济,也有两把刷子。她听到紫荆和卉儿正乐不疲惫的讨论那位女子的花容月貌,她们遐想着那个女子到底有多美,才会让李修德迷得失了心神。为因为见不到那位女子,而感觉到遗憾。 “小姐,大夫人为何不将那个女子接入府里来呢?”卉儿嘟囔地说道,“这不是留住老爷在府里最好的办法吗?”将那个女子安置在外院,那么不就和以前一样都不怎么回府了吗? 李琇蕥神情淡然,宋氏早就失了宠,经过李锦柔一事,李家被街头巷民议论纷纷,读书人更是做起了诗来暗讽,让李家的声誉毁得差不多。甚至在那些当时参加了生日宴会的人,都觉得心有余悸。这件事情产生的连环后果,让李修德都不曾踏入她的芙蓉院,直接彻底地冷落了她。宋氏作为正室夫人,一般情况下,李修德再怎么不高兴,在一些事情上还是要做做面子。但是李修德不仅不做面子,还在下人面前不给宋氏面子。宋氏如何不着急?她想着的早已经不是能不能重新得到李修德的爱,而是能不能重新等得到原来的地位。 在她伤势未好,就跑去琉璃院讨好老夫人的时候,便知道她要讨好的对象不仅仅是老夫人,还有李修德。宋氏是抱着美人,交到李修德怀中了,但是这位美人到底是艺伎出身,如何能进得了李府。不要说其他答应不答应,老夫人绝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所以宋氏还是还是懂得两手抓的。既不得罪老夫人,又讨好了李修德。所以说,宋氏如果把那个女子接入府中,是最愚蠢的办法。卉儿想问题太单纯了,她简单地以为宋氏用手段将那个女子赎回是为了留李修德在府里。宋氏即便再爱李修德,在这样的局势面前,她只会保住自己的地位。不然,她对宋家如何交代? “小姐?”卉儿忽地走到李琇蕥跟前,张开五指,挥动手掌摇晃,“小姐?” 李琇蕥抬眸,给了卉儿一个冷冷的眼神。卉儿立马咧开嘴唇,上下牙齿无缝隙地咬合在一起,嘴角快咧到耳边去了,她立马撒娇求饶,“小姐,我是不是做错事情或者说错话了?您可不要生气,息怒息怒,卉儿知道错了。” 李琇蕥掐了卉儿的脸颊,“知道错了,就帮我一件事儿吧。” 卉儿茫然地问,“小姐,什么事情呀?”她扫了紫荆一眼,忍不住说道,“我可不会像紫荆一样会打架。”一旁的紫荆听到,立马傻眼,这叫什么事情?怎么扯上她了? 李琇蕥扭头看向紫荆,嘴角带着笑意,上次打宋氏身边的人,紫荆可帮了不少忙,战斗力和果敢力,还是不错的。她打了个响指,卉儿和紫荆齐齐看向她,“卉儿,你就烤鸽子给紫荆吃吧。” 卉儿用手指指了自己,“我?” “那个……”卉儿咽了咽口水,“小姐,紫荆可和我说了,是您说要自己烤给她吃的!”她现出狡黠目光,“小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 李琇蕥耸肩表示,“卉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嗯?” 第八十三章得之则生 “唯小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小姐……” “你小姐我可不是君子,是小女子。”李琇蕥忍俊不禁,“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卉儿一副想狂哭的表情,委屈巴巴地看着紫荆。紫荆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想你烤的鸽子应该很好吃。”说完和李琇蕥相视一笑,卉儿的小脸拉长得和驴一般。 跺了跺脚,“你俩欺负我!” 李琇蕥和紫荆再也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卉儿就是好欺负! 两人正笑着的时候,外面忽地传来卉儿的叫声。李琇蕥的笑容僵滞,连忙出去,紫荆紧跟其后。出去就看到卉儿正在抓鸽子,李琇蕥眼神很好,一眼就认出来那只鸽子是传信的。想也没有想的出口制止,“卉儿,那鸽子不能碰。” 卉儿缩回手,眼里一片茫然。李琇蕥越过卉儿,抬手,那只鸽子便飞到她手上。卉儿惊奇看着,“小姐,这鸽子认识您呀!” “对,它认识我。”李琇蕥顺着卉儿的思路,“快去厨房拿一只鸽子来庭院里烤,不然我可要生气了啊。”卉儿脚底生烟,一溜烟地跑了。 卉儿离开之后,李琇蕥便取下信封,随即将鸽子交给紫荆,让紫荆喂水喂玉米之后放鸽子离开。随后,她径直走入屋内,拆开信封,仔细阅览上面的字句。父亲的副将尧博霄尧叔叔真的还活着!上次故人飞鸽传书,就是说的尧叔叔有可能还活着之事。这次查到的内容,就是确定尧叔叔还活着。鼻头发酸得厉害,眼眶里眼泪在打转,说不上来具体感觉,就是忍不住地想落泪。泪水滴落在信封上,晕开了希望之花,心里暖烘烘的,将信封放在心口,闭上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呼了一口气后,悠悠然睁开了眼睛。这双漆黑如墨的黑瞳里,晕开喜悦。 只是眼里刚涌上喜悦,眉头就忽地皱紧了,信封里并未提及尧叔叔的下落……许家遭灭门之后,善后之事,李修德应该处置完毕了才是,但是到如今,都还在说处理许家之事。具体处理什么?重生成为李琇蕥,有很多的便利,眼下可以借助这个身份去试探试探一下李修德?只是,结果估计够呛。 匆忙之下,她连忙跑出去,“紫荆,鸽子呢?” 紫荆转头,“小姐,鸽子……被我放走了……”紫荆答完,显得有些忐忑,因为她很少见李琇蕥慌张过。 李琇蕥捏了捏手中的信封,青葱五指没有血色。她嘴唇动了动,“这样啊……” 望着李琇蕥失望的脸,紫荆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只是低下头来。李琇蕥看了看天空,随即转身入房,将信封销毁。找到尧叔叔,目前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看来,晚点要出去一趟。 夜深人静时分,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掀开被子,一身黑衣顿现。朦胧的月色下,李琇蕥悄然飞出围墙,身形宛如黑夜里横行的蝙蝠。 来到一处宅子面前,李琇蕥顿了顿脚步。里面漆黑一片,这个时间点,想必他已经睡下了吧。可是对于寻找尧叔叔这件事情,她无论如何都要再让她帮忙。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院子,李琇蕥并不着急闯入,她轻轻地咳嗽一声,凝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谁?”警惕感十足。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琇蕥轻轻地咳嗽了一下:“你管我谁?” 里面的人听到咳嗽声,连忙从床上踉踉跄跄地往门槛去。大门打开,冲出一个黑影,浓郁的,能闻得到酒香味。直冲冲而来,张开双臂猛地一下抱住了李琇蕥。李琇蕥挣扎,恶狠狠地警告,“元景容!!!你起开,不然我剁了你。” 近距离的接触,让酒香味更刺激鼻息,李琇蕥身子往后倒去,男人紧紧地抱住李琇蕥,不留一丝缝隙,他面色红润,似醉非醉。月色下,脸庞棱角分明,漆黑浓眉潇洒扬起,眼睛发红,不满血丝,长而浓密的睫羽下,高挺鼻梁亭立,红唇轻抿,泛着点点柔美,大有一朵梨花压海棠,玉树临风胜潘安之貌。 他呓咛出声,“许善御!许善御!许善御!”第一声带着哽咽的哭腔,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狂喜感,第二声有枯树缝春的新生感,第三声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的执着、坚信感。他的许善御回来!回到他身边来了!她回来了!!! 这个口口声声念着许善御名字的是北魏封地吴之吴王元景容,年方二十三余。许武晁将军被李修德这个所谓的镇西大将军陷害时,他曾豁出命去给皇帝谏言,结果皇帝一怒之下,直接削了他的权。 皇帝这一决然,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再继续谏言,极有可能人头落地。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坚持了谏言,直到被皇帝软禁在宫中。也就是在李修德派人去许家大开杀戒的时候,皇帝才将他放出来。 当他带着人匆匆赶往许家的时候,一片火光,一阵硝烟,他疯了一般地冲入火场,他拼了命地寻找许善御,但现场火势太大,浓烟遮蔽,根本无法分辨哪一具才是许善御。房梁变红,轰然倒塌,砸到他身上着火,随从再也无法忍受,不顾命令地带着他冲出火海撤退。 这一撤,成为了元景容心里的一个死结。日日夜夜借酒消愁,屋子里除了堆积如山的酒瓶,别而无他物。他捧在心窝里的女孩,葬身火海,他连她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他恨!他恨不得杀人!可他不能轻举妄动,他要蛰伏,他要给她报仇!他要为许家正名,因为他明白她作为许将军的女儿,即便是死了,也不希望许家背负上叛国的骂名。 全身的力气,集中在双臂,他紧紧搂着她,彷如怀中之人,比传国玉玺还要宝贵,恍若隔世。他多害怕,眼前的这一幕,只是无数个麻痹自己的夜晚的幻觉之一。他用脸紧紧地贴在温热的脸颊,感受着真实的体温,才真切地明白,这不是在懵醉之后的幻境,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心安的笑容。 浑浑噩噩,不思繁樱、夜星、霜菊、落雪的日子里,因为熟悉的字体,他燃起了寒冬里的炽热花火,一颗心在看到她的字体的瞬间,温热得一塌糊涂。 第八十四章就只是狗 她身处李府,不让自己去寻她,见她。隐忍的思念,又让他用酒精来麻痹自己。这会儿见到,竟有恍若隔世之间。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他的一生,可以为了她,忘记自己。她要报仇,她要为许家沉冤得雪,那么,他便为她明灯三千,为她花开满城,倾尽一切,哪怕生命,也要让她得偿所愿。 “许善御,你回来了。”男人痴痴发笑,脸颊红润,说出的话,都带着酒味,“真好啊……呵呵,你回到我身边了。” 李琇蕥的脸已经红透,她认识的元景容,插科打诨,无恶不作,只会捉弄她,戏谑她,每次见到她吃瘪的样子,他总是开怀大笑。如今,他却那么的害怕失去她……这样的感悟,让李琇蕥心中暖洋洋的,倍感珍惜有这样的好朋友。只是……他抱得未免太紧了点吧,肺部都快没气了。她用手推了推元景容,“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元景容的笑容咧得更开,使劲儿地摇晃脑袋,嘟嘟囔囔地道:“我不放……我就不放。”见到李琇蕥,他浑身每一处都置身于松懈状态。 李琇蕥黑脸,掐住元景容的脸颊,扭手就是狠狠一转。红润的脸颊,瞬间爆红。她满意地瞧着自己的杰作,结果元景容还是不愿意放手。李琇蕥急了,再次狠狠一掐,男人倒吸一口气,门旁的酒瓶,被寒风卷来,元景容跳脚间,踩住酒瓶,身子猛地一下往侧边倾斜。李琇蕥趁势避开,挣脱出怀抱。随即伸手扶住元景容,元景容站稳后,醉眼朦胧,嗝地一声,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酒嗝。指着李琇蕥说道,“许善御,你……你……”话还没有说完,他身子忽地晃动了一下。他努力地想要站好,但发现还是有些难度的。他再继续地摇晃了一下,就在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李琇蕥连忙出手,将他的手拉住。元景容扒拉眼皮子,将利李琇蕥的面容倒映在眼眸当中,他的女孩,回来了。他如释重负,任由酒精席卷徐每一根神经,闭眸摔倒。李琇蕥稳稳地接住了他,再接住的那刻,她沉沉到底吁出了一口气,醉了酒的男人,真心不好伺候。 她咬牙,瞪了元景容一眼,原本是要找他帮忙的,结果他现在却喝酒了。忙没有帮到,还让人伺候起来了。气呼呼地将元景容拖到屋子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能够将他抬到床上,没有办法,她只得将床上的衾被和枕头拿下来给他盖住。安置好之后,正准备离开,手腕却被握住,嘶哑的声音响起,“善御……许善御,你不能死!我不能没有你!” 李琇蕥愣住,一声高亢的嗓音再次响起,“许善御!”这一声呐喊,撕心裂肺,好似天崩地裂,失去了一切的绝望。 李琇蕥红了眼眶,晶莹的热泪,夺眶而出,“景容,我在这。”出声间,地上的男人闻声牵住芊芊素手,“你不能离开我,知道没有?知道没有?” “我不离开。”李琇蕥吸了吸鼻子,她有什么理由去伤害那么珍视她的他?外面,天空漆黑一片,再过三个时辰,估计天就要亮了。如果不回去,可能会有突发状况。斜眼看了满脸通红的男人一眼,她勾唇笑了笑,也只是可能有而已,未必有突发状况。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缕阳光斜照在褚玉苑的窗柩上,紫荆和卉儿两人大眼瞪小眼,忧心忡忡地拉着脸。两人睡醒之后,发现李琇蕥已经不在床上,也不在院子里。她们不知道自家小姐去哪了,眼下还不能随便离开院子,因为怕让别人知道了动静。 卉儿忍不住问紫荆,“紫荆,你说小姐去哪里了?小姐会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去琉璃院了?又或者是去别的院了呢?” 紫荆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般情况下,小姐都会带着我们出去,我从伺候小姐开始,都没见小姐自己一个人出去过。” “我们在院子里待着,静心等着小姐回来吧。”紫荆努了努嘴,“小姐做事很有分寸,我们不要太担心。” 卉儿正要点头,外面忽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卉儿和紫荆两人互看一眼,心脏扑通一跳。紫荆咽了咽口水,脑袋转得飞速,她连忙拉住卉儿的手,往李琇蕥的房间里冲。卉儿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任由紫荆抓着跑,“你穿上小姐的衣服,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不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能出来!要被人知道小姐不在府里,小姐的名声就完了。”卉儿紧张得额头冒汗,顾不上回应,立马按照紫荆说的话去做。 不一会儿,紫荆一个人从房间里出来。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从容自若地看向院子门口。就在这时,以宋氏为首的一群人,走了过来。见到宋氏,紫荆心里咯噔一跳,脸上掠过酥麻感。她忍住内心的担忧感,迎上去,“大夫人。” 宋氏上上下下地瞄了紫荆一眼,上次的打架,她可清晰地记得这个丫鬟很会打呢。从鼻息冷哼一声,“你们家小姐呢?” 紫荆不卑不亢,“大夫人,您找我们家小姐有是什么事?”她绝对不能让大夫人知道小姐不再府里,如果让她知道了小姐不在府里,那么大夫人肯定会借势污蔑小姐是不良闺秀。 宋氏嘴角勾起,盯着紫荆的眼睛如毒蛇,“褚玉苑的小小丫鬟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厉害了?” 紫荆喉咙滚动了一下,但还是坚持下来,“大夫人,您也说了,我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小的丫鬟,我比您更清楚我自己在褚玉苑的地位,您问我,我便问您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宋氏嘴角抽了抽,抬手就想要抽紫荆巴掌,抬手间,忽地想起这个丫鬟是原来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一时间,抬起的手,缓缓地放下。打狗也要看主人,当然的,也要看原来的主人……宋氏咬牙切齿,心有不甘地推了紫荆一下。宋氏冷冷嘲讽,“就一只狗,还敢挡我路,滚开!”紫荆后退几步才勉强站住,站住之后,她警惕地看着宋氏。 第八十五章亲手掐死 宋氏现出必须一探究竟的底子,“我今儿倒是要看看你们家小姐在弄是什么幺蛾子,平日里跪舔老夫人的低贱东西,今日竟然没有去琉璃院情感,呵呵。” 紫荆脸色很难看,辩驳道,“我伺候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夸奖小姐是孝顺的孙女,从什么时候开始,孝顺是跪舔了?再者,我们家小姐是老爷的女儿,说我们小姐低贱东西,您将老爷当成什么了?我们家小姐今日不去琉璃院给老夫人请安,那是因为我们小姐发烧,浑身无力,到现在还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 “李琇蕥在屋子里啊?”宋氏撕下脸皮的底气是因为这里没有他人,只有她芙蓉院里的恶人,所以她才肆无忌惮,“她居然生病了,那我这个当母亲的,自然要好好地问候问候一下她了!”说着,就要往房间里冲。 紫荆伸手拦住,“大夫人,我们家小姐身体不适,您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反正您现在也不是有急事,是不是?” “狗东西,别挡住我的路!”宋氏不再客气,抬手就给了紫荆一巴掌,啪的一声,清晰入耳。跟在宋氏后边的妈子和丫鬟差点笑出了声,她们解恨地盯着紫荆,窃窃低语了起来,“打死她才好!”她们可清晰地几点的,上次这狗东西,打得她们皮青脸肿的。 紫荆捂住脸颊,不服输地狠狠瞪着那些妈子和丫鬟。来到别人的地盘,还这么横!要小姐在就好。顾不上脸上火辣辣,她要据理力争,结果宋氏一声令下,让那些妈子和丫鬟把紫荆架开,紫荆狂叫起来,希望能吸引路过之人的注意力好被解围。她急得不行,一旦大夫人发现小姐不在府里,铁定弄坏小姐的名声。李府未出嫁的小姐,的确是不能夜不归宿的。 紫荆的尖叫声,让宋氏吃了一惊,她恶狠狠地掐住紫荆的脖子,“不许再乱叫!!!狗东西!!!”这一掐,让宋氏积压许久的怨恨化成了恶鬼。她把对李琇蕥的蚀骨恨意,撒在紫荆的身上。她看着紫荆的脸,渐渐扭曲成是李琇蕥。黑色瞳仁,顷刻迸发滔天怒意,手背上的青筋如青蛇发凸起,紫荆脸色涨红,黑白眼都瞪出来了。 紫荆掰扯宋氏的手,一个妈子冲上来拽开她的手。紫荆再也控制不住地伸出了舌头,想要大口地呼吸,可任何气体,都卡在了喉咙里,不曾进入肺里。宋氏眼神如刀,直盯盯地看着紫荆那张红得不正常的脸,她陷入自己的仇恨当中,直到紫荆双手无力垂下,脖子倾斜,胸膛不再起伏。身边的妈子和丫鬟都傻了眼,相互看来看去,一时间慌了神。林妈赶忙上前,慌乱地对宋氏说,“夫人,停手啊, 要出人命了。”作为李府的妈子,她比那些个丫鬟要拎得清局势,一旦李琇蕥知道了此事,定要闹个翻天。一旦李琇蕥闹事,夫人铁定再也没有机会继续待在李府。 宋氏仿若没有听到一般,面容依旧狰狞,“李琇蕥,你斗不过我的!你和你娘一样,只配活在我的阴影之下!你手段厉害,我就用刀子,一刀刀地将你的手砍下来。” “夫人……”林妈神色凝重,心中实在害怕,但她还是继续提醒,“人要死了!夫人啊……我们现在不能整出任何的事情了。”林妈加大声音,企退唤醒沉浸在愤怒当中的宋氏,宋氏忽地抖了抖肩膀,当看到紫荆拉耸的头颅和无力垂下的双手的时候,她咯噔一下。下一秒,她放开了手,紫荆软若无骨一般,瘫倒在地上,砰地一声,宋氏脸色微微一变,她侧头吩咐林妈,“你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死了。” 林妈看着面色惨白的紫荆,颤抖着手,一点点地靠近紫荆的鼻息,当感觉到紫荆已经没有呼出的气体的时候,她嗖地一下收回手,圆目瞪大慌乱不已,“夫人,没……没气,了……”宋氏眼皮猛地一跳,但面上依旧是冷冷的。她看了下里屋,这院子里,李琇蕥根本就不在!不由地计从心来,“将人埋在院子的树下。” 宋氏一声令下,林妈晃过神来,赶忙唆使底下的丫鬟一起将紫荆埋在地下。就在林妈匆忙寻找铁楸的时候,外面忽地响起了李修德的声音。宋氏和其他人大惊失色,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忽地掏出一粒白色药丸,捏开紫荆的下颌,嘴巴张开口,丢入药丸。随即赶忙使眼色给林妈,林妈倒是敏捷,和其中一个丫鬟合力将紫荆抬入丫鬟的房间后,李修德竟进来了。刚藏匿好紫荆的林妈和丫鬟出来,就瞧见李修德,她们两个吓得差点当场跪下,手心寒冷如冰,没有半点温度,嘴唇哆哆嗦嗦的。 李修德原是要来和李琇蕥再次说陈王之事的,结果进院子,却发现宋氏在此。威风凛凛的身躯,卷带一股凉风,眼睑一片乌青,想来美人在怀,很是费身费神。宋氏见了李修德,整顿敛容,扬起嘴角,轻轻地唤了一声,“老爷,您今儿怎的得空到褚玉苑来呢?” 李修德掠过宋氏的鬓角,赫然发现鬓角长出了几根白发,只是匆匆一眼,他就将视线转移,好似不曾见到过那鬓角的白丝。他打从心里不待见,但是看在她将他心爱的女子从万花楼弄出来的面子下,还是回应了:“你怎么在褚玉苑?”李修德觉得宋氏对李琇蕥并不好,好端端的来褚玉苑是为了什么? 宋氏被这么一问,心下咯噔一跳,但是她眼睛一转,很聪明地想好了对策。她笑盈盈地走向李修德,在下人面前做出恩爱的动作,“老爷,我先前去琉璃院给母亲请安,没见到琇蕥,便问了母亲一句。母亲说,可能琇蕥有要事,所以不来请安。我想着我们李府的规矩,觉得作为李家小姐,不能不给长辈请安,便来褚玉苑看看,问问看琇蕥是有什么事情,而不去琉璃院给老夫人请安。” “琇蕥呢?”李修德自上次生辰宴宋氏污蔑李琇蕥杀李锦柔之后,便不相信宋氏说的话了,他打从心里厌恶宋氏。 第八十六章高高在上 宋氏淡定不已,“老爷,琇蕥没在褚玉苑,我想,她昨儿应该没有在府里。”这句话很可怕,因为这意味着李琇蕥在外过夜了。在外过夜意味着李琇蕥是不良女子,不是正儿八经的闺秀,丢了李家的声誉。这样的行为,是被正道思想所不允许的,是被人所耻的。 宋氏的字里行间已经很明显,李修德徐心下纳闷,不由地感觉眉心酸疼,他摁了摁,沉声说道,“你哪一只眼睛看到琇蕥出去过夜了?见不到人就代表在外过夜?” “老爷,我所言句句属实。”宋氏心里很肯定李琇蕥根本不在褚玉苑,因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还沉得住气,“琇蕥作为李家小姐,虽然是庶出的,但是无论如何都要顾及李家的面子。她的行为……” 李修德不耐烦的打断,回怼道:“前段时间,那些歌谣,那些书呆子投掷书信,在李府外墙上作画嘲讽你,嘲讽李家,你不记得了?没有证据,你就别老是说一些无事生非的话,让人听了打脸了,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说起这事,李修德气不打一处来,“你作为主母,就必须心胸广大,挑刺来挑刺去,是在吃鱼?” 宋氏面色变得很难看,她紧握拳头,心里不知道暗恨李琇蕥多少回。李琇蕥设下的的这个局,让她不仅丢了当家的权利,还丢了面子,更丢了丈夫对自己的维护。这一招,着实太狠,让她怎么翻身,都无法让人对她改观。不杀死李琇蕥,无以平息心头之怒。即便不受待见,她今儿也要将这夜宿外边的罪名可坐实了。她翕动嘴唇,“过去的事情,您对我误会太深了,老爷。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做毒誓,我从未对锦柔做伤天害理之事,再怎么说,她从小就一直愿意跟着我,她口口声声地喊我母亲,我的心再如何狠,都不会真的伤害她。罢了,你兴许也不愿意相信我,那我便不说了。” 她顿了顿,“这件事情过去许久,外面的人也没有再乱说什么,也算是过去了。今儿这事,是一码归一码,孩子做错事,作为母亲,作为父亲,都得要教育。这次如果不教育,下次就更肆无忌惮,还未曾外嫁,就夜夜不在褚玉苑了。要被人知道了,说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更重要的,李家的名声怎么办?我现在虽然未当家,但身份也是主母,我不允许他人有破坏李家名声的行为。”宋氏口口声声把自己推上事事为李家着想的位置,殊不知,李修德根本就听不下去。要不是看在她给他弄来了心爱的女子,他根本都不愿意见到她,更不愿意和她讲话。 李修德心烦意乱,忍不住地道:“那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琇蕥在外面过夜?你要找的女出,我现在就处置她!要是你找不出,你现在就给我安分地闭上嘴巴!”他对她的容忍,已经一点点地失控。 “我……”宋氏黑眼珠转了转,脑子快速地寻找污蔑的言辞,“我……” 宋氏还没来得及编织谎言,外面忽地传来了一阵说说笑笑的声音。李修德是习武之人,听觉很敏锐,他能清晰听到李琇蕥的声音。他冷冷地扫过宋氏的面容,他今儿倒是看看,到底有没有在外过夜。他板着身子,等待李琇蕥一群人的到来。宋氏听着外面的熙熙攘攘的嗓音,心里开始没有底。直到李琇蕥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一下,但她很快地镇定下来,她依旧端庄地笑着,如高高在上的孔雀。 李琇蕥见到李修德和宋氏的时候,现出纳闷的神色,“父亲,母亲,您俩今日有空闲时间呀?琇蕥这褚玉苑,很少来人,您们来了,真让我这褚玉苑生了光彩。您们坐着,我吩咐我的丫鬟给您们倒茶。”说着,就要喊丫鬟的名字,宋氏适时地打断。 李琇蕥看向宋氏,“母亲,您……” 宋氏干笑一声,有心机地问了一句,“出去很久了吧?” 李琇蕥看了李修德一眼,紧接着看了看宋氏,她就知道,一旦赶不回来给老夫人请安,宋氏势必要折腾点什么事情出来。听她这句话里的背后深义,是想引出什么呢?出去很久了吧?是啊,自己出去的确很久……站在宋氏的角度上,李琇蕥一下子便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深义。她勾唇,眼里暗藏嗤笑,“母亲,我就去找了三婶,也没有很长的时间。倾遥要我教她泡茶的技艺,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李琇蕥看了秦氏一眼,秦氏素颜朝天,没有化妆的脸,显得更加清秀。她和一旁的李修德打了声招呼,随即看向站在一侧的宋氏,开口帮李琇蕥,“琇蕥一早,便去了我那儿。她去我哪里,不会不被允许吧?” 秦氏说完,李修德冰冷冷地扫了宋氏一眼。宋氏不甘心,垂死挣扎,“琇蕥,你昨儿有没有在府里?” 李琇蕥一脸茫然,反问道:“母亲,我要不在府里,您觉得我应该在哪里?我难道要睡大街吗?我可没有那种当乞丐的爱好。”说着,她忽地喊卉儿和紫荆的名字。 被宋氏活生生掐死的紫荆,再也不能回应。反而假装李琇蕥,在被窝里蒙着头的卉儿听到李琇蕥的声音后,扑腾一下起身。她来不及换衣服,抹了捂得冒汗的额头后,匆匆地走了出来,“小姐,小姐。”全部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卉儿的身上,当看到卉儿的衣裳的时候,都微微蹙眉。 卉儿来到李琇蕥跟前,站定后,四处看有没有紫荆的身影,她心慌意乱了起来,颤着声音告诉李琇蕥,“小姐,紫荆刚刚还在院子里,她和大夫人说话来着。” 李琇蕥和李修德以及秦氏的目光,纷纷看向宋氏,宋氏面不改色。反倒是宋氏身边的林妈和丫鬟,紧张得身子都是紧绷着的。李琇蕥心里产生一股不详感,“母亲,紫荆去哪里了?” 第八十七章撕心裂肺 “这丫鬟刚刚见到我,我问她,你去了哪里,为何不去给老夫人请安,她就给我甩脸子,然后就进去她房间了。”宋氏不悦地暗讽,“也不知道是什么丫鬟,这么冲,真是狗仗人势。琇蕥,你那个丫鬟,是该要收拾一番了,不然迟早不把你放在眼里。当主子的,最忌讳底下的偶人越界,你要不能好好教导,便送来母亲这里,母亲给你的丫鬟教一教。” 李琇蕥后槽牙磨了磨,宋氏这是在骂她呢!冷冷地勾唇,“紫荆是我的丫鬟,我有能力管好她,就不麻烦母亲了,多谢母亲的好意。我想母亲还是好好地维护好自己的妈子和丫鬟吧,省得下一次又没了。”秦氏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面色铁青。 就在两人口唇相讥的当儿,卉儿偷偷地溜去找紫荆,她在屋子里的时候,听到了大夫人和紫荆发生冲突了。甚至,老爷在进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她们房间的门被打开,然后被关上了!她乘人不备,进入房间一探究竟。就在卉儿进去不久,空中划破尖锐嗓音,“紫荆!!!!”撕心裂肺,难以置信。 李琇蕥沉着脸,跑向紫荆和卉儿居住的房间,踏入里面,就看得到卉儿正抱着紫荆,泪流满面。在卉儿怀中的紫荆,惨白的面色中,浮现一缕青色,胸口不再起伏。李琇蕥的手颤抖,不由地红了眼眶,她转过头来,正好对上赶上来围观的宋氏的视线。宋氏的眼眸,闪过得意,也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丫鬟们窃窃私语,人心惶惶,最近李府真的不太平,死的人太多了,怪吓人的。她们窃窃私语的话语,都给李修德听到了。 李修德皱眉,又死了人,真是多事之秋!李琇蕥拉住李修德的衣袖,“父亲,您一定要给琇蕥做主,我的丫鬟被人害死了。” 卉儿哭得鼻涕横流,“我刚刚在屋子里的时候,听到大夫人和紫荆起了争执。” 李修德下意识地看向宋氏,宋氏不为所动。她眼眸深邃,夹杂狠戾地走向卉儿,“我是和那个丫鬟是起了争执,但是我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如果我真的动了她,她难道不会呼救?你可听到了她呼救的声音?” 卉儿看向李琇蕥,紫荆绝对是大夫人杀的!!!她抱着紫荆的尸体,泪水大颗大颗落下,“紫荆,小姐一定会帮你找到凶手的!你化为厉鬼,找害死你的人索命!” “没有听到呼救声,也没有亲眼见到我杀人,你就敢污蔑我杀人?你这丫鬟,血口喷人,是想要让我下地狱?”宋氏脸颊都扭曲了,“紫荆的死因,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就什么都往我身上推,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李修德的神色复杂,秦氏忍不住开口,“我们刚进院子之前,大嫂,您和大哥也在,这两个丫鬟也在。”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修德忽地想起他来褚玉苑后,只见到宋氏,并未见到这两个丫鬟,其中一个丫鬟还待在屋子里,另外一个丫鬟和宋氏发生了口角……可是,宋氏要杀人,死掉的丫鬟会反抗,会呼救啊。看她的身上,也没有伤痕。再者,人在遭遇死亡危险的时候,绝对是会选择呼救的,但是这个死掉的丫鬟没有……李修德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一开始肯定了秦氏的想法,但是继而打破了。 “我在的时候,是见到紫荆,也和她发生了口角,但是她都没有搭理我,就甩脸关门了。”宋氏显得很气愤,“我在外头骂了几句,骂完后,气也消了,就打算离开,结果老爷来了。那个丫鬟原来是待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的,在老夫人身边的时候,没被人轻易说过,我骂完她了,她心里指不定有多委屈,想要反击我呢!自己自杀,想赖在我的身上!老爷,您知道我做事的性子的,我这个节骨眼上,不可能再让自己背负坏名声,我没有这么愚蠢!” 李琇蕥没有能感觉到宋氏的愤怒,而是感受到了宋氏的胸有成竹,她杀了人,却不惊慌逃离,那她肯定会留有后手。虽然知道宋氏会留有后手,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地不放过一丝为紫荆报仇的机会,“紫荆脖子上有淤青,看这痕迹,就是有人掐了她的脖子。母亲,你若觉得一个人能掐死自己吗?这丫鬟对您再不满,也不至于自己掐死自己吧?我们两个在这里辩论,没什么用,还是交给仵作吧。” “我觉得可以。”宋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心不慌神不乱地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苍天会有眼。”李修德听到李琇蕥说要请来仵作,抿着的嘴唇,更深了,他不希望事情闹大,反正也只是死了一个丫鬟,不是什么大事,重新派一个就行了。他看向李琇蕥,选择了息事宁人,“琇蕥,这事就算了吧,李府不能再继续闹出动静来了。请来仵作,外面又不知道会传些什么了,为了府里的名声,就算了吧,兴许这丫鬟是因为想不开而选择自尽的。” 李琇蕥狠狠地掐住手心,手掌席卷而来的痛觉,不及心里的一分,在李修德的眼中,生命算得了什么是吧?也许,在他的眼里,一个丫鬟的性命,也不过只是蝼蚁一般,任由人践踏,只要不涉及到他所认为的重要东西,那么他可以选择无视,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胸口重重的,有些发闷,让人感觉无比的心累。卉儿抽噎的声音萦绕着,李修德那双必须就范的眼睛,时刻透露出来威逼。 要如何而抉择?不帮紫讨公道了吗?可是自己今夜能安枕吗?竭尽全力帮紫荆讨回公道吗?可以不计宋氏的“留有后手”,但是不能不计李修德的态度。重压之下,请来仵作验尸,引来外界议论,李修德势必不悦。 即便验证宋氏是凶手,又能如何?李锦柔之事,宋氏都不仅留住性命,还能保住主母的位置。紫荆一事,查明了,李修德和老夫人一样会毫不犹豫地维护宋氏。这样的结局,紫荆也不会想要的。 眼眶发热,泪水在里面打转,她仰头,死活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就不能在李修德面前!硬生生地憋回眼泪,她对上李修德的视线,“一切悉听父亲意见。”抱着僵硬了的尸体的卉儿颤了颤,于模糊的视线中,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琇蕥,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宋氏得意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的一口恶气,稍稍释放了些。 第八十八章泣不成声 李修德锐利的目光掠过李琇蕥的脸上,淡然地开口:“这丫鬟就是自尽死的。” 李琇蕥鼻头酸得厉害,口腔一股气体,化成委屈,她稳了稳心神,报以淡然的回应,“好。”内心如刀割,但她面上却不流露出半分愤怒和悲痛。 李修德掠过李琇蕥的面容,心知李琇蕥此刻很不高兴,他原是要和她说陈王之事的,但眼下她应该没有心情说这些。心知肚明的李修德,斜睨了一眼宋氏,“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以后若没有要事,不要来褚玉苑了。”宋氏嘴唇抖动,着实被李修德说的话气到了,可在人前,她最终还是点了头,带着她的人,离开了褚玉苑。李修德在离开之前,转头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丢下一句,“这尸体,快些处理了吧。你再怎么重视这个丫鬟,她也只不过是丫鬟。” 就在李修德说完,转过身,迈开脚步朝门外走的一刹那,李琇蕥紧握的拳头松开,她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溢出。她终于明白了李修德和她父亲许武晁的区别了,她的父亲真心实意地对待每一个人,从不因为别人的出身而歧视冷落,将每一个人,每一条生命,都放在眼里,放在心里。也许正如父亲所言,能够做大事的人,都是心狠的人物罢。 秦氏翕动嘴唇,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从何开口,索性上前轻轻拍了拍李琇蕥的肩膀。卉儿哽咽开口,“紫荆就是被害死的!她没有任何理由自尽!小姐,您为什么要听从老爷的话?不去请仵作回来验尸?紫荆死得冤枉,她死不瞑目!”她泣不成声,说话模糊不清,“我和紫荆一早就没有看见您,也不知道您去哪里了,紫荆她……她……很担心您,害怕您的名誉受损。大夫人不适宜地出现在我们院子,紫荆让……让……” 卉儿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面色通红,愧疚不已,悔恨不已,“她让我穿上您的衣服,躺在您的床上假装是您,然后她在外面拖住大夫人。我有听到外面发生争吵……有争执,但是我不能出去,紫荆嘱咐我,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出来,担心露馅。我应该不听从她的话的,我应该冲回来的,我好恨我自己啊,小姐。我为什么不出来看一看啊?我应该出来的,我应该出来的啊……我应该出来的啊……”卉儿蹭着紫荆的脸,字字落泪。 李琇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间,眼泪顺颊而下。她蹲下,抱住卉儿,附在卉儿的耳边说道,“卉儿,你不必自责,你也不要埋怨我。我有我的想法,我们忍一忍,紫荆……”她看了紫荆一眼,眼神坚定,“害死紫荆的人,会付出相应的代价的,你相信我!” 卉儿深深地看着李琇蕥,哭着摇头,绝望到了极点:“您让我如何相信您?我的好小姐……明明可以请来仵作给紫荆验尸的,您为什么不请来 ???您放弃了紫荆!!!”李琇蕥红着眼眶,看向别处,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卉儿这丫鬟单纯,罢了……她耐心和卉儿解释,“卉儿,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不会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要还当是你的小姐,那么就请全心全意地相信我。我现在所做的决定,除了局势所迫之外,还考虑一些因素。有些想法,我不和你说,你不明白我的心思,这是我的问题,但是……你必须要相信我,相信我会给紫荆讨回公道,让残害她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明白吗?卉儿。”李琇蕥的嗓音温柔到极致,卉儿眼神有些茫然,她其实…… 她反过来抱住李琇蕥,默默流泪,“小姐,我情绪太激动了,那些话伤害到了您,我……我其实很难受……我好内疚,我听到动静就应该出来的。我却……没有出来,紫荆的死,和我有关系。我要是出来……” 李琇蕥红着眼眶,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拍了拍卉儿的后背,安抚道:“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杀人的人!我们都要静下心来,想想下一步该如何去报仇。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给紫荆一个安身之所,她挺怕冷的,这天寒地冻的,她会感觉到冷的。”卉儿放声大哭,秦氏也跟着红了眼眶。 秦氏忍不住开口:“琇蕥,这事要不要和老夫人说一说?” 李琇蕥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老夫人最近身体不好,这件事情,即便告诉给他,也不会产生顺意的结果,这样也徒劳。” 秦氏犹豫了下,“紫荆的死因,不了解一下吗?”显而易见的,紫荆的死是和宋氏有关系,但是她们都不知道紫荆是怎么死的。 “死因已经不重要了……”李琇蕥的眼神猛地变冷,“知道谁是凶手就行了。” 秦氏想了想,觉得在理,便妥协地说道:“也对,现在查明死因,没有多大的意义。请来仵作,紫荆怕是留不下个全尸。”她心中涌起一股愤然,“宋氏那女人,蛇蝎心肠,草芥人命,真不知道她深夜里,有没有做过噩梦,太不是人了!真希望那些被她害死的人,都化成厉鬼来向她讨债,都说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我看这话也不对,更多的时候,是祸害遗千年!” 李琇蕥闭眸,让自己起伏的心潮平安静下来,但似乎做不到,紫荆的死,和她也有关系。不单单是卉儿有愧疚感,同样的,她也一样的感觉内疚。尝试让心情平复不成,她苦涩地笑了笑,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强大到不被除了报复李修德之外的任何人和事所影响,但内心原有的对人情冷暖和真情的炽热,确让她倍感悲伤难过。和紫荆相处的一幕幕倒映在脑海,心尖如被针扎地一抽一抽地刺痛。任何痛骂宋氏的话,都无法解她心头的疼痛感。 紫荆被李琇蕥花钱厚葬了。紫荆是一个孤儿,没有亲人,是个可怜人。那年,她还很小,寒冬里,衣衫褴褛,赤足转悠在街道上。 第八十九章心知肚明 两旁的叫卖声,冒着热气的食物,都深深地吸引着饿了一天一夜的她。瘦小的人儿眼巴巴望着,不停地流着口水,她来来回回地转悠在一家包子铺前,不敢上前讨要包子,她自流浪起,都不曾做过偷窃之事,更不曾做过丢面子之事。平日里,饿了,就偷偷跑到人家养猪的人里面,吃猪剩下的猪食。可如今,她经常去吃猪食的那户人家,把猪卖了,她便没有猪食吃了。肚子席来的咕噜咕噜声,让她感觉到一阵晕眩。 她实在撑不住了,于是鼓足了勇气,迈出了几步走到包子铺主面前说她可以帮忙干活,但是要给她一个包子吃。包子铺主连声训斥,说她太脏了,邋里邋遢的,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再者年纪太小,干不了什么活儿。她哭着哀求给她机会,因为她明白,如果饿得晕倒过去,那么在这样的寒冬里,必死无疑。她的哀求,让包子铺主火冒三丈,因为觉得耽误了生意,盛怒之下,直接将紫荆推开。 紫荆如同掉了弦的琴,不复生气地朝后倒去。就在包子铺主上前想要将紫荆拖到一边去的时候,被正好经过的老夫人瞧见了,老夫人那个时候,正从寺庙回来,心生怜悯地命人阻止了铺主的做法,将昏迷不醒的紫荆带回李府当她的丫鬟。紫荆在那个寒冬有贵人相助,在这个寒冬却遇到了恶人,这一倒下,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她历经艰辛,拼了命地想要活着,大好年华之际,却被残害而凋零于地。紫荆啊,你行遍了世间路,尝遍世间苦,此番前去,愿你下辈子平安喜乐,活成你想要的样子。 安葬完紫荆后,夜里卉儿躺在了紫荆的床上,以前的她很惧怕鬼,但是现在她却希望能见到紫荆的鬼魂,她有好多话要对她说。枕头被泪水打湿,她紧紧抓着还有紫荆味道的被子,盖过头去,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起来。门外,一抹黑色影子悄然出现。听着房间里面的哭声,李琇蕥迟迟不伸手推门。她的心沉了……那日叫嚷要吃烤鸽子的姑娘,从人世间消失了,不仅卉儿需要缓冲,自己也需要时间来释放。清秀的脸染上凄清,难忍的愁苦萦绕身侧。抬起的手,最终还是垂下了,她转头离去。 紫荆被害死一事,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老夫人听闻此时之后,喊来了李琇蕥。此时,李琇蕥脸上并没有化妆,人显得苍白了些,眼睛红肿,眼珠子让人觉得无神。她就是故意一这样的面貌出现在老夫人面前的。 老夫人连忙拉住李琇蕥的双手,眼神心疼:“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睡不好吗?还是遇上什么事情了?”老夫人明知故问。 李琇蕥心知肚明,但是不露声,她勾唇笑了笑,答道:“祖母,我没遇上什么事儿,就是天冷睡不好而已。” 老夫人看了李琇蕥一眼,眼中蕴涵着一抹无奈,这孩子就是不愿意说实话,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不是一件好事。紫荆一事,她听秦氏说起了,这孩子多半是被宋氏那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杀死的。紫荆那丫鬟跟在自己身边很多年,是个聪慧的丫鬟,她的行事和说话的风格,很是谨言慎行。宋氏……太让人失望了,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人诟病。 她斜睨了李琇蕥一眼,重重地咳嗽了一下,李琇蕥现出担忧的表情,她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无碍的,习惯了。”说着,唇角勾起了一抹苦笑,这身子,是越来越差了。 李琇蕥唤了唤魏嬷嬷,“魏嬷嬷,还有没有枇杷膏,那些出来冲温水,给祖母服下罢。”魏嬷嬷点头,说还有些,便去给老夫人冲水去了。 老夫人眼神柔顺,忽地眼神再一变,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李琇蕥连忙起身,走到老夫人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让她顺气一些,“祖母,太医之前来就诊过了,吃了药方可怎么还不曾见好?我们是不是需要换个太医来再诊治诊治?”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明白的,再请来太医也是一样。”老夫人闭上眼睛,不忍去感受胸腔席卷而来的疼痛感,“上回的冬季,也是一样的症状,你父亲不仅请来宫中的太医,也请来了江湖中的那些郎中,可也没有能诊治好的。这一到寒冬,身子骨发弱,不免苦病缠身。” 李琇蕥哀叹一声,“作为您的孙女,眼看着您受苦,这心里真不是滋味。要是可以,我真想替您把这罪给受了。”字里行间,深深地透露出浓浓的无力感。 老夫人勾唇笑了笑,“你这孩子……”随即她正色地缓缓开口,“你也是受苦过来的,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苦痛要承受,正如佛祖所说的,人生来就是受苦的。紫荆……” 李琇蕥凝眸,专心致志,老夫人看了李琇蕥一眼,直接开门见山,“紫荆的事情你也不用瞒着我,我已经知道此事了。不过,凡事要讲求证据,没有证据,就把这件事情忘了,把这个丫鬟忘了吧,放在心里,对你也是一种折磨。到底也不过只是个丫鬟,你若伤了心,倒显得多情了。这儿还有好几个稚嫩的丫鬟,等会儿祖母挑三个给你送过去。” 发现老夫人都不曾说起宋氏,李琇蕥便心知肚明了,也许老夫人和李修德的想法一样,都是认为只是死了一个丫鬟而已。原以为信佛的老夫人,会心怀慈悲,即便不能声讨宋氏,也无法给紫荆做主,但是不至于将人命当成了蝼蚁。终于明白,李家的人股子里流淌的血液,大都是冰冷的。这个曾经救了紫荆一命的人,当初兴许也只是刚好上头,谁会想到,当年救起来的姑娘,竟死在了救命恩人的儿媳妇手中,天意弄人,可悲可叹。 老夫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要露出慈悲之心,无疑就是打了她的脸。顿了顿,勾唇惋惜地笑了笑,“祖母,这些个丫鬟,您留下来差使罢,她们在琉璃院伺候您习惯了,去了褚玉苑,怕是不习惯。我那儿一直都是卉儿一个人伺候的,如今紫荆去世了,我也没啥心思重新找丫鬟,等过些时日再看看吧。紫荆这丫鬟……哎,都是命啊……这是紫荆的命,老天爷注定了的。” 第九十章三妻四妾 听到李琇蕥如是说,老夫人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地落地,她翕动嘴唇,嘴巴两边的皱纹动了动,“既然这样,那你自己看着办,祖母也不勉强你。你看你脸上色这么苍白,是睡不好造成的。看你这憔悴样,这心都跟着疼,祖母给你一些补气血的药丸回去服下,让气色变好起来。姑娘家家的,可得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父亲来琉璃院找祖母了,听闻了陈王之事。这陈王倒是诚心实意,和你父亲说起这事两次了,正常情况下,很少有人会提及两次这样的事情。陈王这人,你觉得如何呢?”老夫人说完,端详李琇蕥脸上的表情。 李琇蕥垂眉,让人看不到她眼睛里闪过的惊愕,想来,上次李修德来褚玉苑,不是偶然,而是因为陈王的事情来的。这陈王到底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上到底有什么让他看上的?对这个所谓陈王,自己只是从父亲那儿听说过,父亲没有离世的时候,有说起这个人。没想到,这个曾经只是存在在听说里的人,竟和自己车上关系,人生有些时候,未免太戏剧化。自己一定要阻止陈王的做法! “琇蕥……”老夫人轻轻地唤了唤,李琇蕥抬起头来,两个人的视线相对,“琇蕥啊,你怎么想的?” 李琇蕥耸了耸肩,“还能怎么想呢……唉,一切听从祖母和父亲的决定。” 老夫人问:“不高兴了?”李琇蕥还没有说话,她就又重重地咳嗽起来。李琇蕥又赶忙给老夫人顺背,“祖母,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高兴与否,想来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琇蕥,既然你不喜那陈王,祖母便替你拒绝了便是。” 李琇蕥眨了眨眼,“这件事情,在陈王第一次求娶的时候,我就给了父亲解决的法子。父亲当时也觉得法子不错,可如今陈王第二次来谈及此事,我想父亲心里面,可能是希望我嫁给陈王吧。” 老夫人吁叹一口气,抿了一口枇杷膏泡的温水,“如果非要在这两个人当中抉择,你还是选择陈王吧。摄政王那边,你爹虽然很忌惮,不希望得罪摄政王,但是某个立场上,你父亲和摄政王搭不上边。陈王不参与党派纷争,他比较‘干净’,一定要二选一,那么你就选陈王也不是不可以。至于先前和你说的,找个家境不错的,但是地位比不上李府的公子,你也可以考虑。上次你没有正面回答祖母,这次不能打马虎了。你把心中所想,都说给祖母听,不管你选择谁,祖母都给你安排得好好的。”李琇蕥嘴角抽了抽,她是真的不想嫁人,如果一定要选,那她选择孤独终老,可是没有这个选项啊! 今儿瞧着老夫人这仗势,也不见得是为了紫荆之事才找她来的吧,目前局势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帮李修德的询问要不要嫁给陈王吧。一时间,竟开始捉摸不清李修德的想法了……要按照老夫人的说法,李修德是希望她嫁给陈王?可那次讨论的时候,李修德也没有表现出来。再说了,李修德这么个重视权力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远离朝局的陈王?即便是庶女,也会希望庶女最大程度地成为李家的绿荫吧?让女儿嫁给位高权重的摄政王,比一般的王爷要有面子,有权势得多吧? 所以……等等……“你父亲和摄政王搭不上边。”也就是说,李修德和元君澜是对立面?!李修德的变化很怪啊……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李修德和元君澜站在对立面,也就是近期才确立的事情吧?不然,李修德在一开始,也不会担忧得罪摄政王。如今站在对立面,也就不怕有得罪这一说了,所以才急着让自己嫁给陈王?担心嫁给了元君澜?! 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想的这般,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李修德和元君澜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了对立面的人了呢? 李琇蕥入神地思索这一些列的事情,顺着老夫人的背,显得很有节奏。老夫人沉默地等待李琇蕥回答,干干地咳了一下,心肺一阵难受,疼得闭眸闷闷地呼吸。这一声咳嗽声,拉回了李琇蕥的思路。李琇蕥微微闭上双眸,吁出一口气后才睁开,“既然祖母想知道庶女的想法,那孙女便直说了。” 老夫人颔首,只听到李琇蕥的声音清晰落耳,“这三个人都并非我意中人,我想找个我满眼都是他的男人。” 老夫人上唇微微动了动,叹息一声:“哎……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等等。你父亲那边,祖母给你沟通沟通。”女子在未出阁身之时,都会幻想自己的另外一半,都觉得自己能找到彼此相爱的恋人,然后结成夫妻。多少个女子,是这么单纯的走过来的?结果走着走着,才发现这世上的相爱,是多么难得,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嫁给了陌生的他。 “多谢祖母。” “你啊,别高兴得太早,男人啊,都三妻四妾,你纵使满眼皆是他,他眼里未必都是你。多情总被无情伤,祖母倒是希望你在嫁人之后,将重心放在稳定自己的位置上。” 李琇蕥勾唇,故作娇羞地笑了笑,“祖母,我这也还没有出嫁呢……” 老夫人笑了,笑声伴随着咳嗽的声音,传得好远好远好远…… 有人欢喜有人愁,偌大的李府是是非非,每日都在上演。这不,李琇蕥刚从琉璃院回来的路上,迎面就撞上了李嘉婷。李嘉婷步履匆忙,低着头,都不知道就要撞上李琇蕥了。 李琇蕥最先开口,“四妹妹,急匆匆的这般赶是有什么急事?” 李嘉婷冷不丁地抬头,黑色瞳仁闯入李琇蕥那清秀模样,惊讶的面容秒变激动,她上前拽住李琇蕥的手腕,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三姐,我娘去芙蓉院了 ,我拦都拦不住。” 第九十一章恐怖瞬间 李琇蕥很淡然,“四姨娘去芙蓉院就去芙蓉院,瞧你给紧张的,她又不是不经常去。四妹妹,你拦住他做甚呢?” 李嘉婷急了,扯着嗓子,“她吸食了五石散了!她就跟着疯子一样的狂跑出来,力大无比,我和几个丫鬟合力,都无法阻挡她。母亲从万花楼赎回来那个女子的事情,我娘耿耿于怀,这会儿吸食了五石散,情绪怪异,不知道沉浸在哪个想法里,急匆匆就去芙蓉院了。三姐,你陪我去一趟芙蓉院……我求求你了,三姐,我打从心里见到母亲就害怕。整个府里的庶女,估计也就只有您见到母亲,是没有畏惧之心的。” 李琇蕥:“……”这李嘉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有事情,张口就是求求你,求求你……虽然倍感无奈,但是李琇蕥还是决定跟着去芙蓉院看看。邢氏去和宋氏闹,多好的一件事呢?!原本还想着找个机会唆使邢氏去找宋氏闹事,没想到吸食了五石散的邢氏发疯,自己倒是先去了,这正合了自己的意。有些时候,真是天助也! 既然有好戏,那就去看看罢,轻启红唇,“既然如此,那我们边去芙蓉院看看。” 还未踏入芙蓉院,就听到一阵的吵闹声。李琇蕥眼神一挑,对李嘉婷说道,“四妹妹,让你身边的丫鬟去寻父亲,让父亲也来芙蓉院。” 李嘉婷眼神犹豫,欲言又止。得不到李嘉婷回应的李琇蕥斜睨了李嘉婷一眼,眼神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李嘉婷心事重重,低低地说了句,“若是让父亲来了,父亲看到我娘这样,我怕引起他的怀疑,我娘应该也不愿意父亲见到她那般凌乱的疯样子。” “四妹妹,你多虑了,在父亲赶来这儿的时候,我想四姨娘已经过了五石散的劲儿了。让父亲来,本意并非是让父亲看到四姨娘怪异的样子,而是让他能在母亲采取极端手段的时候阻止。如果你觉得母亲算是个仁慈手软的好人,那你大可不必找来父亲。”李琇蕥再下猛药,“母亲一旦被激怒,偏激起来,也许还未等到去临安寺戒断,四姨娘的生命便交代在这里了。罢了,你都不在意你亲娘的生命,我又如何去在意呢?”说完,李琇蕥举步就要走。刚迈开脚步,就听到李嘉婷的嗓音响起,“去把我父亲寻来,要快。”听到这话,李琇蕥的抬起的脚微微顿了顿,面无表情的脸,掠过不易察觉得逞气息。 李嘉婷跟在李琇蕥的身后,跟随李琇蕥朝里走,越是往里面走,吵闹打砸的声音是声声入耳,震得耳朵发疼。入眼看到的是邢氏披头散发地和宋氏扭打在一起,而宋氏身边的丫鬟和妈子,帮着宋氏掰扯邢氏。邢氏力大无比,任由那些个人如何撕扯,她都不曾放开扭打宋氏的手。只是,她衣袖被扯断了,脸上也挂了彩。她咬牙切齿,声嘶力竭,“宋氏,你想往火坑里去,你自己跳,别害得别人夜夜不得眠 。杀女之恨,夺夫之恨,今儿我们就都算明明白白的!!!”她下手更重了,张开嘴巴,就要对准宋氏的脸。 宋氏吓得花容失色,旁边的丫鬟和妈子,更是连连尖叫。两排洁白的牙齿就要咬到之际,妈子万分护主地将自己的手塞入邢氏的口中。邢氏从胸腔里发出呜咽声,血红双目瞪大,骇人得紧。那股子想要咬人的狂劲儿,让她再也控制不住地狠狠撕咬。妈子疼得眼泪直流,叫得撕心裂肺,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凸起,痛苦到后悔刚刚的决定。她用另外一只手去推邢氏的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推不开就算了,邢氏一股劲儿地疯了一般的咬得彻彻底底。鲜血渗出,洁白齿缝间,一缕缕血丝夹在其中,一块肉模糊地掉落在地上。妈子再也无法承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宋氏又气又急,“邢氏,你别来我芙蓉院发疯!!!害死锦柔的人从来就不是我,你的锦柔就没有托梦给你,告诉你是谁害死她的吗???什么害女之恨,当真可笑之极!!!再说了,什么夺夫之痛?我也是受害者!你真以为我愿意老爷天天去寻那妖女?” “哈哈哈哈……”邢氏癫狂地笑,“那个女人难道不是你从万花楼赎回来的?难道不是你将她安置在外面?你就是一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不顾及别人幸福的歹妇。你有什么脸和我说,你也是受害者?!你是最大的得益者!!!还有,你永远不要和我提及我的锦柔,因为我怕我失控地想要让你成为她!”邢氏激动地喘着粗气,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李琇蕥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只闻身侧一声抽泣,她撇眼看向李嘉婷,李嘉婷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眉心皱在一起,刻画眉间一缕酸苦。那个美貌的娘亲,曾几何时,变成这样了?她走了过去,就在这时,全部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宋氏的眼睛从李嘉婷身上转移到李琇蕥身上,四目相对间,李琇蕥莞尔一笑。这一笑,让宋氏眉心一跳,每每见到李琇蕥那双无波无澜的清幽眼眸,就一阵不舒服,再看到嘴角挂着的笑容,更觉得怪异至极,让人从头凉到脚的觉得渗人。 宋氏移开视线,几乎是本能的。李琇蕥逮捕到这一动作,嘴角挂的笑容更甚,她移步朝宋氏和邢氏走去。李嘉婷拉住邢氏的手腕,泪眼模糊,“放手吧……” “放手?”邢氏怒不可遏,抬脚踹向李嘉婷,“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认真看清楚,谁才是生你的人!”李嘉婷站不稳,忙不迭地退后几步。邢氏不屈不挠,“你不帮我收拾这歹毒的人就算了,你还劝我?你脑子进水了?还是吃屎了?我看到你,就一阵心烦!滚,给我滚远点!” 邢氏咬牙切齿地看着宋氏,“我今天铁了心地就要收拾她!要让她付出血的代价!”宋氏挣扎,她实在不想和发了疯的邢氏有纠葛。邢氏如今就像是一条疯狗,怪异得很。其他的丫鬟,暗自使力,努力地掰扯邢氏,邢氏的身上出现了血痕,可她一点儿都不在乎,力大如牛地继续张开嘴巴,想要咬住宋氏的脸。 第九十二章楚楚可怜 李嘉婷看不下去,哭着喊着:“四姨娘,你不要这样下去了,等下……”等下父亲就要来的话,会遭到父亲的厌恶的,邢氏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得李嘉婷头皮发痒,她硬生生地了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下去。看在眼前的亲娘,恍然间,竟有些堵心了。李琇蕥悄然来到李嘉婷身边,悄无声息地将石头投掷出去,石头砸在丫鬟的手上,丫鬟疼得放开了掰扯邢氏的手。无所束缚的邢氏大喜,宋氏大惊,来不及做出反应,感觉眼前一黑,脸颊疼得掉魂。邢氏咬住了宋氏的脸颊,得逞的她,眼睛里迸发出激动雀跃的光芒。宋氏的尖叫声划破天际,也开始疯了一般地挥动挣扎起来。 看不过眼的李嘉婷拉扯邢氏的手,着急不已:“不要再这样下去了,行不行?!!我求求你了!!!” 邢氏气急败坏,怒瞪李嘉婷一眼,继而专心地咬宋氏,宋氏涂了胭脂水粉的脸在她的上下齿之间渗出了血。李琇蕥走到宋氏旁边,低低地笑出了声,宋氏啊啊啊啊地乱叫,见到李琇蕥,更加恼怒。李琇蕥凝眸,眼中一片无尽的寒冰,她凑进宋氏的耳朵,“多行不义必自毙。” “啊!!! 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你!!!”宋氏崩溃,圆目瞪大,眼珠子就要突出来,“你给我死,给我去死。”卉儿捏紧拳头,恨不得上去给紫荆报仇,她走到李琇蕥身边,眼里带着冲动,李琇蕥心知卉儿单纯,想要在这样的场合下给紫荆报仇,她对卉儿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卉儿不要轻举妄动。卉儿接收到李琇蕥的示意,难受不已,却也无可奈何。虽有遗憾,可看到邢氏生咬宋氏的脸颊,眼看着鲜血沿着嘴角掉落,心里面也解气了很多。 就在卉儿准备退下之际,只听到外面传来了“老爷来了……”的声音。听到这声誉,李嘉婷脸色都变了,她惊慌失措,不能自己,急得眼泪狂飙,“父亲来了……”她眼泪模糊,哀怨地看了李琇蕥一眼,她本不愿让父亲介入这件事情的,哪里会想得到是自己的亲娘在芙蓉院占了上风。邢氏和宋氏两人都立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两个人的表情纷纷变了。邢氏放开嘴,连忙拭擦嘴角,结果嘴巴上的鲜血,越擦越触目惊心,越显得可怕。宋氏连忙摸自己的脸颊,凹凸不平的触感,让手指所经之处,都引起一阵刺骨之痛。看到的鲜血的那一刻,她不受控制地狠狠扇了邢氏一巴掌,揪住邢氏的头发,恨不得将头颅扯下,“你的心好狠啊!!!我的脸要被你毁了!!!邢氏,我不会放过你的!!”邢氏也不是吃素的,丝毫不示弱,更没有半点良心上的不安,再一次和宋氏扭打成一团。李琇蕥忍不住嗤笑,李修德都来了,这两个人当真疯了。果然,李修德见到邢氏和宋氏扭打的场景,立马怒喝一声:“都在瞎闹什么!!” 邢氏最先放手,刚刚还狰狞,如今一副委屈楚楚模样,“老爷,是大夫人先动的手,我才反抗的。”邢氏说完这话,李嘉婷的脸上微微一变。 李修德气得吹胡子,恼怒地看了宋氏一眼,阴沉沉地询问:“怎么回事儿?” “邢氏说谎,是她自己发疯,跑来芙蓉院闹事!”宋氏隐忍愤懑情绪,脸颊都是抽着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我这张脸,都给她毁了!我若真最先出手,就不会是我占据下风。邢氏今儿来闹事,就是因为心里怀恨,恨我将那女子赎出安置在外,她怨念颇深,无法找您发泄,便把我当成了出气筒!邢氏无尊卑,胆大妄为,口出狂言,打砸伤人,这一桩桩罪状,罄竹难书!老爷,您必须要给我做主。” 李修德这才注意到宋氏脸上被鲜血覆盖的牙齿印,他连忙上前,“怎么回事儿?” 宋氏两眼迸发出恨意,直挺挺地怒瞪邢氏,“邢氏咬的!”随即,她指着倒地不起的林妈,“林妈为了保护我,用手挡住邢氏的咬人的攻击,手上的肉都被咬掉了。老爷,邢氏今日所做所为,人神共愤啊。” 邢氏心知自己落了下风,老爷一点儿都不喜欢善妒的女人,若被老爷知道了因为那个女人来和宋氏闹,那么铁定就更失宠了。她眼珠子转了转,一下噗通跪在地上,眼泪说来就来,“老爷,大夫人信口胡诌,我若是因为那女子,我为何不去寻那女子,而来找她的麻烦?我是做了噩梦啊……我梦到……呜呜呜……”邢氏哭得悲伤,每次开口,牙齿和嘴唇都散发着铁锈的鲜血味,李修德犯恶地皱眉。邢氏丝毫察觉不到,继续哭诉,“我梦到锦柔了,锦柔在梦里和我说她死得好惨,让我给她报仇。我是生她的,我心肝疼啊……” 李琇蕥面无表情地听着邢氏编织的谎言,目光移到宋氏那儿,宋氏气得浑身发抖,“老爷,我那些丫鬟和妈子都可以作证,邢氏此番来闹,就是因为我赎出那个女子!您想一想,锦柔去世之后的那么多天里,邢氏都没有来闹,为何在我赎出那个女子之后才来闹呢?老爷,邢氏才是满口谎话之人。” 宋氏捂着脸,其实她愤恨到了极点,也恨不得杀死邢氏,可她现在却只能在这里和邢氏辩驳,“我这张脸,怕是要毁了,老爷。” 李修德按了按眉心,心里已经有了分寸。他冰冷冷地看向邢氏,邢氏呜咽地还想要哭泣述说,但李修德却最先开口说话,他声音冷凝, 带着浓浓的嫌恶:“邢氏,你今日之行为,太令我失望!妇女善妒,你不知道是要被休掉的吗?!”邢氏一听要被休,慌得脸色发白,“老爷,我不能没有您,没有您我活不下去……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跟在您身边多年,给您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知道,我瞒不住您了 ,我确实是嫉妒那位女子,也确实是在心里怀恨宋氏……可这一切的根源是因为我觉得我不能没有您,我感觉我失去了您。如果爱一个人有错,那我就是大错特错。” 李琇蕥听得鸡皮疙瘩凸起,在心里感叹邢氏不愧是被李修德宠爱了这么久的女人,这话说的,任由哪一个男人,都会心软。 第九十三章从长计议 李修德颧骨的肌肉抽了抽,眉眼之间,尽是一片心疼。这些日子,确实忽略了邢氏了。宋氏察言观色,见到李修德这幅模样,立马就说:“老爷,不管理由是什么,伤人就是不对。哪里有人犯法了,却会根据道德伦理,而被原谅没有获得刑罚的?邢氏的道理就是我爱你,所以我要杀你一样的令人觉得恐惧!林妈的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我的呢?我这张脸!”宋氏咬牙切齿,狰狞的面容顿现,“我这张脸,算是毁掉了!!我日后要如何见人?如果真的没有被治好,留下了伤疤?” 李修德蹙眉,不耐地看了宋氏一眼,这宋氏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没有一点儿主母样了?这狰狞的面孔,看得他心烦意乱。虽不高兴,但是宋氏说得在理,犯错了就是犯错了,犹豫的神色扫过邢氏,李修德最终还是下了决心,“关进柴房半月,关进柴房的半个月时间里,除了管家管理,其他人都不能插手。还有,明香美轩半年的月银都归给芙蓉院。” 邢氏摇头,“不……老爷 ,我不要被关进柴房,我会冻死在里面的,老爷,我求求你,我……”李修德打住,“来人,把四姨娘带下去。” 邢氏嚎叫起来,完全失了分寸感。李嘉婷看了李琇蕥一眼,眼神哀怨而责备,就不应该让父亲过来的。李琇蕥看出李嘉婷的心思,低低地说了句,“纸包不住火的。” 李嘉婷落泪,泪眼模糊地看邢氏被带走,她打从心里畏惧李修德,求情的话都放在了肚子里,一句都说不出来,没能够帮邢氏求情,让她备受心理折磨。邢氏的声音渐渐消散,但宋氏眼里的愤恨,越来越浓。李修德不经意地掠过宋氏的面容,觉得邢氏这次着实把宋氏给惹毛了。他烦躁地看了那些受了伤的丫鬟,又看了下晕倒在地的妈子,烦闷地说了句,“这日子不想过的,就都给我滚!”宋氏的肩膀颤了颤,她觉得这句话就是对她说的。 李修德说完,甩袖气冲冲地走了。李琇蕥和李嘉婷正打算离开,结果宋氏开口和李嘉婷说话了,“嘉婷,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有的人,心机深不可测,比我还要心狠手辣得多。”李嘉婷面带茫然,看了宋氏一眼,又看了李琇蕥一眼。 李琇蕥冷笑:“挑拨离间的话,当着我的面说,不好吧?”她不争辩,争辩了,很有可能让李嘉婷怀疑,“今儿就让你知道,挑拨离间对嘉婷有没有用。” 她看向李嘉婷,“四妹妹,你觉得……” 李嘉婷打住李琇蕥,“三姐,我们走吧。”一句我们走吧,让宋氏一下子就黑了脸,李琇蕥跟着李嘉婷离开,宋氏在这两个人的后面,皱着眉头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没脑子的东西!”刚说完,就感觉脸颊疼得要晕倒,她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朝丫鬟身上踢去,恶狠狠地呵责,“你们都是些没用的东西!”邢氏一个女人,这么多人都拖不住!这张脸若真被毁了,她绝对会不惜任何代价,将邢氏打入十八层地狱! 是时候去和父亲求助了,让父亲派点会武功的丫鬟过来,不然再有下一次,真怕自己真的会死在这些低贱东西的手中。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张脸,她紧张地低喝,“快去给我找大夫来,快!” 踏出芙蓉院后,李嘉婷的眼泪还在继续流淌,李琇蕥忍不住劝导:“眼泪再多,也解决不了问题,四妹妹。眼泪能体现的,只是软弱,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你越是软弱,别人越是欺负你。所以收起你的眼泪,我们好好地从长计议。” “我从小缺乏安全感,自卑且胆子又小,爱哭鼻子,喜欢默默承受,顶多就只会在被窝里发泄,我承认我很软弱,但是那么多年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改过来。”声音可怜楚楚,带着些许的委屈,“三姐,我娘怎么办?她被关进柴房了。管家管理柴房,那个管家是母亲的下手,和母亲有很好的交情,即便三婶现在掌权了,这个管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听着母亲的话。这次我娘犯了这么大的事,母亲铁定生气极了,我看她那眼神,都恨不得杀死我娘似的。柴房漏风,这天寒地冻的,管家若不有意不照料,那我娘怕是……” “可别叫母亲了,我想我们私底下说起这个所谓的母亲的时候,还是叫大夫人吧。”李琇蕥撇嘴,“她一不生我们,二不对我们好,这声母亲,叫得人难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能使鬼推磨,管家那边你不用担心,拿多点银两打理打理便可以了。如果他收下了银子,那我们就好办事。即便不收,也有得是办法让他收下,为我们做事。” “三姐,那管家我看他对大夫人忠心耿耿着呢。要他假意收下,转手就去控诉了怎么办?反咬一口的事情,在处理某个姨娘的事情上,他可是联合大夫人做过的。我对他,总放不下心。” “当管家这些年,他总不会没有收点别人的油水钱或者方便钱,我从这方面下手。你尽管按照我说的去给他送钱,剩下的事情我给你善后。” “多谢三姐,但是五石散……” “五石散你偷偷去供应,在没有离开府里之前,还是给她吸食吧。” “可是三姐……父亲说要将我娘关在柴房半个月。大夫人什么时候带着我们去临安寺祈福?一旦在这半个月里,我娘她……”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李嘉婷不由感叹,“三姐,您真的变了个彻底。这些年,您隐藏得好深,聪颖细心,做事有张有弛,见缝插针,滴水不漏,多艰难的事情,在您这儿都能够迎刃而解,要换在以前,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您。我要有您半分的坚韧和聪慧,该有多好。” 李琇蕥苦笑,鼻子微微发酸。父亲在世的时候,自己是被捧在心尖上宠着的女孩,天真烂漫,心怀慈悲心。可惨遭灭门之后,自己变了,变得不择手段,变得残忍丑陋。呵呵,都快忘却自己最初的心是什么颜色的了,也快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了,在夜深人静,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那股子悲凉的心境就像是树梢上的白霜。没有人 第九十四章带刺野草 一旁的李嘉婷感受到了李琇蕥散发出来的悲伤气息,心下一惊,惶恐自己说错了话,她急忙解释:“三姐,我不是有意提起曾经的你的,还请你不要怪罪我。” 李琇蕥淡淡地回应,“无碍。” 接着,她对卉儿说道,“卉儿,我们走吧。”卉儿点头。 李嘉婷目送李琇蕥不断远去,捏紧手帕,自责自己不应该说那些话。 卉儿跟在李琇蕥身后,嘟囔了句,“四姨娘真该把大夫人咬死!留着真是个祸害!”对于宋氏没死一事,卉儿耿耿于怀。 李琇蕥回道:“确实是个祸害。不过,你小姐我会让她得到她应得得下场的。” 卉儿重重地点头,信心满满地盯着李琇蕥的后背,她家小姐说到做到,她相信自己的小姐的决心和能力。 夜色拉开帷幕,黑暗笼罩大地,只留朦胧月色泛着微微光亮。李嘉婷今日说的话,让李琇蕥在床上辗转反侧,如何使劲都感觉很难入睡。她翻来覆去,心烦意乱,掀开被子走到木桌旁,正欲拿起茶壶倒茶,眼神忽地猛地一变。 她是习武之人,敏锐地感觉到门外有人,她收回手,冷冷地说道,“别藏着了,我知道你在外面。”气息让她明白,这站在门外的人不是元君澜。 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小姐,放我进去,我是被派来保护你的。” 李琇蕥微微蹙眉,“谁派你来的?” “摄政王……” “你回去,顺带和他说,让他滚远点。” 外面的女人沉默了许久,她还找不出北魏第二个敢让摄政王滚的人。这李府家的三小姐,到底给摄政王下了什么迷药?竟让摄政王派遣她来这边保护她?虽然心里不满这个所谓的三小姐,很想要转身离开,但是这是摄政王分配的任务,若不完成,回去怕是要受罚。为了免于受罚,她决定死活都要在完成任务之后才回去,“小姐可以不接受摄政王的好意,也可以不用正眼看我,但是我依旧会在你身边保护你。天色已晚了,小姐休息吧,我就在外面守着。” 在外面守着?这夜里,冷得让牙齿打颤,她即便穿得很厚实,依旧有可能会被冻死在外面。元君澜想造孽,她可不想造孽!门一下子被打开,入目的是一个穿着棉袄,长相一般,有点儿男子汉粗糙气质的女人。这女人约莫三十岁上下,手里夹着一把剑,眉宇间带着英气,洒脱无羁,孑然而傲。 李琇蕥在看这个女人的同时,这个女人也在看着李琇蕥。在她的眼中,最让她第一眼注意的就是李琇蕥这双仿若枯井一般的眼眸。无波无澜,第一眼看似明亮如暗潮,但仔细端详,确实黯然无光,死气沉沉,好似风花雪月,天塌地陷,洪水猛兽都无法让她这一枯井泛起涟漪。这样的眼睛,配在豆蔻年华的女子身上,未免让人惊讶,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是因为我的眼睛有眼屎吗?” “噗……”英气女人差点没喷口水,她撇过脸,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琇蕥倒是一本正经的,没觉得有何搞笑之处。她冰冷冷开口,“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这里不需要你的保护。你若执意待在外面守着,你要死了,我不负责任。” “小姐,我叫秋凝。”女人并不受李琇蕥的威胁,“时辰很晚了,您早些睡觉吧,我就在外面守着你。” 李琇蕥凝眸,在心里默念秋凝二字,觉得这名字颇有江湖气息。她勾唇,“摄政王为何派你来呢?” “他让我做任何的事情,我都不会去问原因,让我去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真忠心。”李琇蕥笑了笑,“既然这么忠心,那就在外面好好地待着吧,要是真扛不住冻,就打道回府。” 秋凝嘴角狠狠一抽,这是人说的话吗?刚刚还说忠心,还正要高兴呢,结果接下来的话,如同被从头浇了一盆冷水。她沉着脸,面带坚毅,就直挺挺地站在门口,“我不会打道回府的,我就要在这里守着。” 李琇蕥不语,转身关上门。进屋子里后,她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变凉了,哈了一口气之后她开始搓起手来。随即,倒了一杯茶喝下,然后上床,盖上被子。 风声呼啸,听得人无法入眠。床被里的人睫毛动了动,元君澜忽然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过来,是知道了紫荆被残害了?如果正如自己所想,那么元君澜应该在关注褚玉苑的一举一动。曾经自己苦苦爱上的男人呢,竟然爱上了自己,但是这个自己,又不完全是自己。不由地,伸出手摸了摸脸颊,“这张脸是比较润滑……”以前自己跟随父亲混入军营,日晒雨淋的,皮肤粗糙黝黑,的确是差强人意了,难怪元君澜以前这么排斥自己。 往事不必多想,李琇蕥这么安慰麻痹自己。努力地想要睡去,迫使自己不要想太多。可是翻来覆去,依旧是睡不着。抬眼看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风声还是猖狂地嚎叫着。她看向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地,她悄然从床上下来,蹑手蹑脚地朝着门口走去,贴身靠近梁柱,凝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她屏息敛神,压住气息,为了不使外边的人发现。她能感觉的出来,这个叫秋凝的女人,武功在她之上。 正想着的时候,忽地听到外面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李琇蕥扶额,这女人还真执着啊。也不知道这样执着,是为了什么。几遍啊在外面活生生生的冻死,也一点儿都不能让她畏惧退缩?元君澜底下的人,当真让人惊讶害怕。 也不知道当下什么心情,李琇蕥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顺着气息斜眼一看,秋凝正抱着剑蜷缩成一团躲在避风口。即便身出避风口,也丝毫抵挡不住黑夜里的寒霜,她面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衣服上都结了缕缕白霜。李琇蕥的眼中是闪过难掩的难受,她跨门槛,快速走到秋凝身边,守护力十足地抱起秋凝,就在她抱起的瞬间,挨冻的人赫然睁眼,眼里迸发防备的冷意。 李琇蕥沉着脸,冰冷冷地开口:“你死不死没关系,但是死在我们李府,和我们李府有关系。” 第九十五章不会手软 秋凝嘴唇张了张,哆嗦得说不清楚话,秋凝不理会,径直将她抱入丫鬟房。卉儿在紫荆去世之后,心痛难掩地躺在紫荆的床上,这几日的睡眠还挺浅的。当李琇蕥将秋凝安顿好在床榻上之时,她悠悠然睁开了眼睛。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小姐,是你吧?”她能闻到李琇蕥身上的味道。 “你去把蜡烛点起来。”听到李琇蕥的声音,卉儿瞬间有了安全感,她摸黑下床去点燃蜡烛。当点起蜡烛后,她第一句话问的是,“小姐,您三更半夜不睡觉呢?” 李琇蕥不回答,卉儿看向李琇蕥,这才注意到房里来了人。她惊奇不已,连忙走到李琇蕥身边,指着秋凝问道,“小姐,这人是谁,从哪里来的?”寒冬到了,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很多个地方都会有难民串流,她生怕秋凝是难民。 “她是我的丫鬟,叫秋凝。”李琇蕥并没有正面告诉卉儿秋凝是从哪里来的,因为她也不知道秋凝是从哪里来的,“以后,她就和你住在一块儿了,你要和人好生相处。” 卉儿长长地哦了一声,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秋凝,心中疑惑重重,自己整日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什么时候偷偷去寻新丫鬟来褚玉苑了。额,在看这秋凝的模样,也不像是丫鬟,再说,看着也上了年纪了。眨了眨眼,她总觉得自家小姐真的和曾经,变得她完全不认识。 “对了,卉儿,你去我房间,把暖炉拿过来,她刚刚在外面受冻了。”李琇蕥吩咐道。 卉儿瞬间拉下脸来,小姐对这个新来的丫鬟,未免也太好了吧?心里边,莫名地产生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她嘟嘴,杵在原地,别扭地说,“小姐,那个暖炉可是给您供暖的。” 李琇蕥有点儿想笑,卉儿总是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有什么想法,都是直接表达出来,真是蠢萌得可爱。紫荆的离去,不仅自己很难接受,卉儿也是一样。要重新弄进来个丫鬟,卉儿心理上多多少少会产生排斥感。看出卉儿的心思,李琇蕥说话也很有艺术感,“卉儿,小姐也心疼你,今儿放个暖炉在这个房间,你也好好地享受一下。这个秋凝刚刚冻在外面,四肢僵硬无法动弹,看着也着实可怜,你平日里可是很善良的呢,应该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冻死吧?” 卉儿努了努嘴,吁叹一声,还是去了李琇蕥那边拿暖炉了。抱着暖炉过来的时候,她也想通了李琇蕥的处境。那个上了年纪的秋凝,看着的确像是被冻伤的模样。她抱来暖炉后,和李琇蕥商量道,“小姐,我这边攒着生姜呢,我给她泡水服下罢。” 李琇蕥点头,“去吧。”卉儿的转变,让李琇蕥打从心里赞佩。这么短的时间里,卉儿能想明白听到的,想来卉儿也是有所分寸的。 床上的秋凝在服下生姜水后,感觉身子回暖了许多。李琇蕥看着她的面色,也是觉得没刚开始看的那么苍白。她向秋凝介绍卉儿,“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叫卉儿。你既然执意要保护我,那我便留下你,不过你必须得和卉儿和谐相处。卉儿这丫头……” “我不会和人相处,我只会井水不犯河水。”秋凝扫了卉儿一眼。 秋凝这话,让卉儿猛地变了脸,她气得叉腰,指着秋凝说道:“你这人有没有点良心?我给你拿暖炉,给你泡生姜水喝,你却不乐意和好好相处?我做错什么给你了,哼!你要不和我好好的,我也不和你好好的!”说着,背过身子,肩膀一抖一抖的,隐隐的还能听到抽泣声。她可还没有嫌弃她年纪大,不知道来路呢,她倒是先嫌弃起她,不和她打交道了,真是恼火! 李琇蕥眼神如尖刀一般看向秋凝,这其中带着浓浓的警告,一双深邃眼眸就这么盯着秋凝,她也不说话,秋凝一开始显得无所谓,可没几秒钟,她打从心里产生一股压迫感。隐隐的,还莫名地产生忌惮感。她进行多次暗杀,遇到各式各样的人,那些人的眼神都很锋利,却很少有人能让她再接触眼神之后引起不适。这样的眼神压迫力,就像是一个快要被水淹死之人整个身子在水中,却丝毫无法动弹的那种感觉。好似,下一秒,她就能杀了你一样。 她活了二十八年,竟不曾想过,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孩,会迸发出那么强的杀意。 “我想元君澜让你来,不是让你当大小姐的吧?他让你来,是让你保护伺候我的!丑话说在前头,你若不服从命令,或者不尊重我都得要尊重的人,那么你还是打道回府吧。你若应承下来,坚持在跟在我身边,一旦你犯了这两大罪,那么不会手软。” “你武功不在我之上。” “即便我的武功不在你之上,我一样有很多种办法来对付你。第一个办法,就是搬出元君澜。”李琇蕥眉眼带笑,“你应该也很纳闷,元君澜为何会对我上心吧?如果你不想让元君澜为难,那么就请你好好地听话,至少……在保护我的这段时间里。” 秋凝撇眼,略带尴尬身:“那个……”她不得劲地咳嗽一下,难为情不已,“那个,卉儿,我刚刚的话有错。从今往后,我会和你好好相处的。” 卉儿转过来,眼眶发红,“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了!”她气冲冲地转身,横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李琇蕥看了秋凝一眼,意思很明显,你自己看着办吧。秋凝看向蒙在被子里的人,心里一阵发冷。刚刚是肢体冷,现在是心冷。这丫鬟和这位李家小姐年纪相仿,却怎么感觉这个丫鬟一点儿都不成熟呢?反倒是和这个李家小姐沟通得无障碍。而且,她还压制了她,还真是一样的年龄,不一样的心智。对上李琇蕥虎视眈眈的眼神,她完全妥协,“交给我,我保准哄她开心,我肯定能和她好好相处。” 李琇蕥皮笑肉不笑,“最好是这样。”秋凝目送她离开。 第九十六章苦病缠身 三天后,外面的雪,积得厚实。随着天气的恶劣,老夫人的病情是越发严重起来,她咳出来的浓痰里,开始有了血丝。李修德请来了宫中所有的太医,一个个的挨着老夫人瞧了一遍。甚至,请来了江湖郎中。老夫人的房间里,堆积了好多药材,房间里都弥漫着浓浓的药材味。可是,连续喝了几天药,都不曾见好转,反而天气恶劣之后,她更是不愿出门了,身子骨也是越来越差劲。 这几日,宋氏都不曾去琉璃院,在她的芙蓉院养着伤。她脸上的伤很是严重,听大夫说已经感染化脓。若不是在寒冬,恐怕那张脸已经烂成一团。她整日待在芙蓉院里,什么秘方都用上了,也不知道效果会如何。李琇蕥没有兴趣朝宋氏伤口上撒盐,她目前更有兴趣的是去临安寺。 这不,她带上李嘉婷在老夫人跟前了。老夫人原是躺在软塌上眯眼的,听到李琇蕥和李嘉婷来了,便让魏嬷嬷搀扶着她坐起来。魏嬷嬷利落地拿起靠枕,垫在老夫人的身后。 李琇蕥和李嘉婷见到老夫人,都恭敬地福身,异口同声地说道:“祖母好。” 老夫人紧抿的唇开了开,“难得你俩一块儿来,快坐下罢。”随即,吩咐魏嬷嬷拿出甜点和茶水。 李琇蕥今儿身穿浅绿色衣裳,披了件白色夹袄,随意地绾了个望仙髻,用珍珠点缀其中,秀丽里带着几许不食人间烟火气。她的双眸如水,但带着淡淡的阴郁,却又显得很锋利,好似透过这黑瞳能看透一切般。 坐在她身侧的李嘉婷倒是显得憔悴非常,穿了一袭蓝色的水珠罗裙,开阔的衣色,并没有拂去她眉眼间萦绕的哀愁,两颊无血色,给人一种憔悴的柔美感。 “祖母,您今儿感觉如何了?”李琇蕥眉头紧锁,现出担心神情,“我心中实在担心。” 老夫人干咳一声,从胸腔里发出的声音听得人难受。她现在说话,都比往常要吃力得多。她闷了一下气候,才稍稍地缓了神色。李琇蕥上前,握住老夫人的手,“祖母……”李嘉婷干愣愣地看着,她已经习惯了被忽视,以至于,她基本不在长辈面前表现,更别说表达自己对长辈的爱意。她看着李琇蕥和老夫人握手的场景,眼中一闪而过羡慕和心酸,那也是她的祖母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祖母我活到了这把年纪了,什么都看透了。”老夫人努力地勾唇,“你总别担心,祖母都不放在心上的。等这个冬天过去了,这病也会好的。” “会好大的。”李琇蕥顺着老夫人说话,“我都想去临安寺给您祈福,只是母亲那边,兴许去临安寺祈福,要等上些许日子。唉,我这心啊,一日不去临安寺给您欺负,我就总放不下。” 李琇蕥提起宋氏,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琇蕥,别提她。”宋氏和邢氏两个人在芙蓉院大战一事,老夫人那天便知道了。她若不苦病缠身,她定要亲自出来整治宋氏和邢氏。自己的儿子李修德大多数都忙着,后院之事,女人纷争,他即便有心管理,也无力无时间。而自己身经百战,什么样子的女人,她都见识过,拿捏住宋氏和邢氏,根本不在话下。 她斜睨了李嘉婷一眼,正色道:“嘉婷,你也劝着你亲娘点,一个姨娘,就大着胆子去正房院里闹,真不知道是谁给的胆量。这次你父亲处罚,还算轻的!” 李嘉婷垂下眼眸,娇弱地应了声,“谨听祖母所言。”滑落,一抹委屈涌上心头,她也不是没有阻止,而是……或许在自己的亲娘眼中,能够阻止她的,只有锦柔吧。眼眶泛红,李嘉婷将头低得更甚了。 李琇蕥心下暗叹老夫人说话的不留情面,但也只是一瞬间,她今儿的目的,一定要达到,“祖母,您别怪罪四妹妹。那个时候,我也在场,我亲眼见到四妹妹哭着哀求四姨娘别和母亲闹的。四妹妹是个知分寸的妹妹呢。我们不说四姨娘和母亲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了,我们还是说说去临安寺的事情吧。” 李琇蕥看了李嘉婷一眼,正好李嘉婷抬起头来了。李琇蕥给了李嘉婷一个眼神,李嘉婷很快领会,她轻启双唇,“祖母,我也想跟着三姐去临安寺。一来给您祈福,二来给我求个好梦。”说着,便红了眼眶,白色的晶莹在里面打转,“这些日子,我也很难过,有太多的事情压在我心头了,我求您好,也求我亲娘好。” 老夫人紧紧地抿着唇,嘴角的皱纹更深了,她看着李嘉婷的眼,有些复杂,“嘉婷,你这样说,祖母也会打从心里心疼你。只是,你亲娘这次做得过分了。你在她身边,要多开导她,凡事不能极端。你……你想去临安寺,我想也可以等你母亲脸颊上的伤口好了再去。你母亲前些日子也说了,到时候会带上府上全部的女眷去临安寺。” 李琇蕥适时搭话,“祖母,也不是说只有四妹妹想去,我也很想去呢……我看母亲脸上的伤口,没个十天半月的好不了。” 老夫人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琇蕥,如果你现在和嘉婷一块儿去,其他人知道了,会不悦的,凡事要为大局着想。祖母明白你们两人的孝心,但你们的孝心,很有可能会让你们成为别人眼中的刺。再说了,这外面下的雪,实在太大了,你们两个女子外出,而且还是去往那般遥远之地,祖母深感担忧。”老夫人考虑的因素很多,其中一点儿是在李琇蕥意料之中的。的确,你若是最先去了临安寺,那其他人只会觉得她和李嘉婷强占了孝顺的头衔。看来老夫人思虑得周到了,自己一开始还想着和李嘉婷先去,好引得宋氏也跟着提前去的。 从宋氏和老夫人提议要带着李府上上下下的女眷去往临安寺开始,便思考宋氏的目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宋氏铁定会费尽心思地在借用这个名头去害自己。她就是想要看看宋氏到底想要在哪个环节搞事情,再者不管宋氏在哪个环节下杀手,只要自己能顺利抵达临安寺,那么这一次,宋氏势必没有翻身的机会。只要宋氏一死,李凌云必然会回来! 第九十七章不成人形 如今老夫人心意已决,也只好先等一段时间。宋氏那张脸十天半月也才好,等到那个时候,即便不给邢氏求情,邢氏也是能够跟着大家一块儿去临安寺的。想到这里,李琇蕥微微地笑了笑,“祖母,我年纪不大,想问题还真没有您想的周到细致,是我疏忽了他人的感受了,还望祖母不要责备于我才好呢。” “你这孩子……”老夫人笑了,“你的孝心,祖母明白,怎会责备于你,你可多虑了。”话落,老夫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似肺都快要咳出来一般。魏嬷嬷眉头紧锁,担心得脸色都苍白了,“老夫人,快别说话了。” 老夫人咳个不停,胸腔里的浓痰,卡住了,使得她的喉咙里发出了怪异的声音。咔咔咔声接二连三,她难受得面色都红涨了,憋着一口气,差点没背过气。终于,在魏嬷嬷重重的拍打后背下,她呕地一声,将浓痰吐在了痰盂里。李琇蕥眼见着这浓痰里,夹带着红丝,她微微蹙眉,但只是一秒钟就松了下来。 她亲自去给老夫人削梨,没多久便递到老夫人跟前,“祖母,您吃梨,这梨啊,能起到润肺的效果。看您咳嗽成这样,作为孙女的,实属心疼。如果可以,真希望咳嗽的人是我,而不是您。” 老夫人闭眸,努力地扯唇,想要回应李琇蕥。可年事已高,经过刚刚的折腾,老夫人竟合上眼,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李琇蕥凝眸看着老夫人苍老的容颜,不由地担心起来。看老夫人这样的身体情况,一点儿都不容许乐观,真担心她撑不到宋氏带着女眷去临安寺祈福那天。她敛眉,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弯起了唇畔。 “三姐,我看祖母像是乏了,我们出去,让祖母好生休息吧?”李嘉婷说话,魏嬷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李嘉婷眼神一滞,难过不已,似乎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的。李琇蕥附耳在魏嬷嬷耳边低语了什么,随即便带着李嘉婷出来了。 直到踏出琉璃院,李嘉婷才开口说话,“三姐,大夫人脸上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的,再过十天半月的才去临安寺,我怕……我亲娘遭受多重打击,加上吸食五石散,人都消瘦得不成人形了。再继续等下去,我怕还没有去临安寺戒断,我亲娘的性命怕是交代在柴房里了。”她心事重重,“再这么吸食下去,越陷越深,戒断起来,怕是真如您所说的……丢了性命。我失去了我的亲妹妹,我再不能失去我亲娘了……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对此对待认真生活的我。” “和我们一样担心去不了临安寺的,可还有其他人呢。”李琇蕥胸有成竹的模样,让李嘉婷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等着瞧吧。” “卉儿,我们走。”李琇蕥吩咐了一声,卉儿越过李嘉婷,亦步亦趋地跟在李琇蕥的身后。李嘉婷看着李琇蕥和卉儿离去的背影,杏眼里迸发的迷惑,渐渐演变成埋怨。她后知后觉,好像她的不幸,从李琇蕥从湖心被救起开始,便开始了。她捏紧拳头,内心矛盾到了极点。想要理清思路,却怎么也理不清。凭着直觉,又觉得是李琇蕥身的错,但是仔细回想,理清思路,却又觉得好想这一切的不幸和李琇蕥扯不上关系。她紧闭双眸,感受着呼吸,胸口起伏间,她重重地叹息一声。事到如今,无法选择,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当晚,李琇蕥去找了郭氏。第二天,郭氏便以探望宋氏脸颊的名义去了芙蓉院。次日,褚玉苑来了个传消息的丫鬟,说准备准备,明儿要去临安寺给老夫人祈福了。李琇蕥得到这个消息,微微笑了笑,郭氏还真能干呀。 得到消息后,她立即起身去寻了李修德,请求让邢氏也跟着去临安寺。借着三寸不烂之舌,从情理上,步步攻心地让李修德心服口服,最终是说服李修德让邢氏去了临安寺。 次日清晨,李府闹闹哄哄的,到处都是搬东西,叫嚷,争吵的声音。李琇蕥待在褚玉苑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够听到。她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就带上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和润唇膏外,其余的都没有带上。卉儿絮絮叨叨地,“小姐呀,我们要出远门了,您带多点,都有可能需要得上的。”说着,帮李琇蕥看还有没有需要要带上的。 李琇蕥双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纳闷地看着卉儿,“你赶紧收拾你的东西,带这么多做什么,你小姐我不带。” 卉儿龇牙,硬生生地把胭脂水粉放入了李琇蕥的行李当中,“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打包好行李好,卉儿才吁出一口气,“小姐,好了,我们出发吧。” 李琇蕥忽地想起什么,走到隔间,见到秋凝便道,“你也收拾行李和我们一块儿走。” 秋凝将自己的剑抬起,只见剑身上悬挂着行李。李琇蕥看到剑,觉得如此太显眼了,“这剑,你换成能够随身携带的刀吧。” 秋凝不乐意,“为何?” “太显眼,没必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低调一些儿。” 秋凝摊手,拿下行李,“都听你的。” 卉儿刚好走到门口,撇嘴说道,“和小姐说话要用您!懂不懂规矩?”谦和的卉儿好似和秋凝杠上一般,逮到秋凝的错误就要说。秋凝初来褚玉苑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可伤了纯真的人的心了。 秋凝看向卉儿,“下次说话用敬语,我明白了。”她不和卉儿来气,更不会出声呛卉儿,因为还想要留在李琇蕥身边。 卉儿哼唧一声,转身跟上李琇蕥,秋凝摁了摁太阳穴,唉,她都一把年纪了,主子为何要这样折腾她?就不能派其他人? 秋凝也跟了上去,和卉儿一样,走在李琇蕥的身后。她忽地想起什么,开口说道,“小姐,我家主子,可能也要去临安寺。” 李琇蕥的脚步顿住,她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元君澜!她脸色很不好,嘟囔了一句,“他不是摄政王吗?辅佐皇帝,日理万机的,不会去临安寺的。” 第九十八章不分尊卑 “这个……”秋凝清晰地感受到李琇蕥对元君澜的排斥,“我也不知道他来不来,我就只是听说,听说而已。”说完,秋凝忍不住扶额。她一个活了二十八年的人,不仅要干活,还要哄着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罢了罢了,忍受一些日子,总会过去的。只是,有点儿想不明白,他们家的主子多么尊贵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人敬仰,小女孩家家的,看到他,不得迷恋?可看这位小姐,不仅没有一点儿迷恋之情,反而有种憎恶感啊? 秋凝在心里默默地给元君澜捏了一把冷汗……她祈求他们家主子不爱这位小姐,不然……得多有得受的。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多凄惨?多悲凉?多沧桑?多寂寞?多可怜? 李府外面,一排排的马车正井然有序地排列在门口。第一个位置的马车最为华丽,帘子都是用丝绸材质做成的,窗牖挂上琉璃和珍珠,用棕色绉纱遮住。马车的后面,刻上李字,用红色颜料糁之,红字字体的周边,涂上了黑墨,给人一种恢弘感。 “大夫人怎么还没有来?可真是烦人,慢慢吞吞的,这天又寒。” “我想要坐第二辆,你们等会儿别和我抢,上次我都坐过最后一辆了,这次换我坐好一点儿的了!” “就你想得最美,有本事抢到再说吧!上次你坐最后一辆,那只能说明你没有本事。怨不得别人!” “呵呵,说的比唱得好听,真不怕被人贻笑大方!” 在门口叽叽喳喳的女眷,都在争论着要坐哪一辆车。最华丽的马车,没有她们的份儿,但是其他的马车,她们那是要找着看着大气舒适的来坐的。这不,闹腾腾了一阵之后,也没有效果。姨娘们面红耳赤,你瞪着我,我瞅着你,每个人脸上都像是挂了霜一样难看。李琇蕥站在人群当中,自动屏蔽她们的声音。 “三姐。”李嘉婷喊了一声。 李琇蕥顺着声音望去,看见李嘉婷和邢氏。邢氏面容憔悴到了极点,脸型的轮廓都垮下来,显得很无力,没有紧致感。即便是浓妆艳抹,也无法重现她最初的花枝招展,妖娆娇艳。李琇蕥朝李嘉婷走去,眼神和李嘉婷打了个招呼,随后开口喊了邢氏一声,“四姨娘。” 邢氏两眼无神,盯着李琇蕥,兴趣缺缺地应了一声。李嘉婷见到自己的亲娘这般冷落李琇蕥,朝李琇蕥抱歉地笑了笑,“三姐,我娘……” “大夫人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李嘉婷的思绪,她将视线移到宋氏的方向。在她的双眸里,李琇蕥看到惊讶。李琇蕥随意地跟随李嘉婷的视线,入目间,宋氏带着面纱,寒风掠过间,面纱摇曳,隐约中,能看到包扎的纱布。今儿的她打扮雍容华丽,金钗交叠,闪闪闪发光,一袭红棕色织锦长裙,黑色貂裘披在肩头,投足之间,玉镯子闪过光芒,尽显富贵。李琇蕥勾唇,心想:来了就好。 宋氏翩翩走来,斜睨了邢氏母女一眼,眼神迸发出来的仇视,丝毫不遮掩。邢氏眼神闪躲,低下头去,不愿直视宋氏的眼睛。和宋氏闹矛盾被关进柴房的那一天,她早就领悟到了什么叫做后怕。晃过五石散的劲儿,才知自己简直胆大包天。 邢氏即便低下头去,宋氏的目光也一样不留余地发出憎恶。李嘉婷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地朝李琇蕥身侧站了站。宋氏的视线,一下子对上李琇蕥的视线,四目相对间,空气中似乎有种什么东西在涌动。这种火光四射的渣子,慌得人笼罩层层阴郁。不知从何时起,李府上下,都知道了宋氏和李琇蕥不合一事,她们敏锐地感知到这两人的眼神,每一次眨动,都透露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狠意。 在宋氏身侧的李芊娇上去,猛地一下推了李琇蕥一把,“见着母亲了,不叫一声,想不分尊卑吗?”就在这瞬间里,秋凝就要有所动作,李琇蕥拦住秋凝,给了个眼神,秋凝动了下嘴唇,退后几步。其实李芊娇是下手很重,但是李琇蕥却没有受到影响,她的双脚却丝毫不移动,她冷冷地看着李芊娇。李芊娇盛装打扮,身穿白色绒毛紫嫣衫,肤色白里透红,如桃花般娇嫩。鬓间插着蝴蝶金钗,粉色水仙散花裙迤逦在地,显得优雅华贵。明明这么漂亮的人儿,此刻却咬牙切齿的,一张脸狰狞不已,显得和这样美貌格格不入。 李芊娇从心里恨透了李琇蕥,面对李琇蕥冰冷目光,她已眼还眼,怒瞪李琇蕥,“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宋氏愣了下,这么多人在这儿呢,芊娇推人,太有失分寸了。她低声冷喝:“芊娇。” 李芊娇咄咄逼人,气势凌人,让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李嘉婷和邢氏更是默不作声,好似没有听到李芊娇的话,也没有见到李琇蕥如今面临的困境。郭氏和秦氏朝彼此看了看,最终还是郭氏开口了,“芊娇,你三妹妹也没有犯不分尊卑之罪吧?!即便犯了,这儿这么多长辈,也会指出纠正的,你一个小辈,急着教训你三妹妹,是不是有点儿失了分寸呢?声音最大的,气势最强的,不代表就是在理的。你这般模样,被底下的人传出来,也不怕背负上坏名声?” 李琇蕥勾唇,感激地看了郭氏一眼。李芊娇怒瞪郭氏,气得胸口起伏,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说,她冷哼一声。宋氏立刻给李芊娇解围,“小辈之间的闹一闹,不相关的,都是姐妹,偶尔斗斗嘴,再正常不过。” 郭氏笑道,“那也没见过动手的闹一闹啊……”其他人赞同不已,看着宋氏和李芊娇的眼神都变了。宋氏嘴角狠狠一抽,这郭氏就跟恶鬼一样地和她杠上了,等解决了李琇蕥,就下手解决这个给她使绊子多年的坏东西。 “我坚信芊娇也只是一时失控……”宋氏还想要继续说话,李芊娇揪了揪她的衣袖,宋氏看了她一眼,李芊娇嘟着嘴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母亲要这么的委曲求全。锦柔那件事情不都过去了吗?该受的惩罚,不都受完了吗?为何还要这样忍气吞声?!!!上次被李琇蕥那贱人打,母亲都默不吭声,说什么要有大局观之类的话。如今,母亲又这样!她受够了! 第九十九章无可奈何 知女莫若母,宋氏沉脸警告李芊娇,这么多人在这儿呢。李芊娇在宋氏眼神的威压下,气恼地甩袖离开。其他个姨娘,都纷纷摇头,嘴角带着鄙夷的遗憾。这个所谓的大小姐以前不这样的!在人前不知道多恭谨谦逊,平易近人呢。今儿她们竟亲眼见到了大小姐无礼刁蛮的一面,若不见到,从别人口中听闻都不敢相信呢。 宋氏对周围人的眼色很在意,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捏成拳。继续刚刚的话,“芊娇天还没亮便去琉璃院照顾老夫人,见到老夫人甚至虚弱,她心情不好。可能情绪有些失控了,还请大家海涵。”这些小角色,她都不放在眼里的!若这一系列的事情没有发生,她都懒得收拾她们!如今只不过是怕一些不好听的话,被传出去,才将就着。她缓了缓脸色,“天色不早了,我们都启程罢。” 一说起启程,那些个女人们,哪里顾得上李琇蕥和李芊娇之间的恩怨,她们都急着想要争舒适宽大的车辆。一窝蜂地冲了上去,再宋氏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郭氏和秦氏倒是不着急,那些个姨娘们怎么闹腾,也不会比她们坐得好。郭氏和秦氏都邀约李琇蕥坐一块儿,李琇蕥选择了和郭氏坐一块儿。马儿从鼻子里发出低吼,在车夫的一声驾当中,哒哒哒地跑了起来。 马车里,郭氏坐在李琇蕥身边,“琇蕥,那李芊娇这些日子没见,大家闺秀模样,倒是退化掉了。宋氏这些时日,都花心思在讨好老夫人和你父亲身上,想必都没有好好地教导李芊娇了。平日里看她行为举止挺端庄,说话也很有分寸感,今日一见,真是惹人惊讶了。” 李琇蕥背靠车厢,闭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郭氏蹙眉,闪过不悦。就在 这是,李琇蕥缓缓地启唇了:“李芊娇那些温柔贤淑,娴静庄严,都是端着宋氏日日念叨才撑起来的。正如您所说的,宋氏这段日子忙于讨好,都顾不上训练关心李芊娇了。这人啊,一没了人管教,那是要无法无天的。”李琇蕥其实也没多愿意和李芊娇闹,毕竟她想要将心思花费在宋氏身上,宋氏背后牵扯的很多。当初李修德谗言成功,可是离不开曾经的中军将军宋邵石的助攻啊。 郭氏赞同地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句,“李芊娇是越来越没大家闺秀样了,身为嫡女,言行举止却失风度和礼仪,真丢了李家的脸。宋氏还想着将李芊娇弄入皇宫里呢,也不过自己女儿到底能不能在皇宫当中生存。皇宫当中尔虞我诈,可不是她仗着宋家或者李家就能安枕无忧一辈子的。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美貌全北魏第一又如何?没有智慧的女人,须有一张面容,能吸引住男人多长时间?以色侍君,焉能长久?” “人各有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要真能进宫,我觉得,她斗不过宫中的那些女人的。宋氏的教育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李芊娇心思狠,但是脑子和手段不行,再一个就是她心太急了。”这个在和李芊娇多番交手的过程当中,便可知道。忽地有所感悟地说了句,“有些事情想得很美好,但是现实却很残酷。残酷的事实,总成为暴风雨,袭击人的每一寸如土地一般的心。”若这次的暴风雨被自己操纵成功,宋氏和李芊娇的美好,将会消失殆尽,“二婶,等着看吧。” 郭氏仔细地品味这句话,随即满足地露出深深的酒窝。她拉开帘子,冷风一下子灌进来,李琇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没了刚刚的困倦意。 第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上,李芊娇冷着脸不搭理宋氏,不论宋氏说什么,她都是无动于衷,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她心里面有气,气的不仅仅是别人,更是气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隐忍?忍着忍着,结果越忍越是吃亏,不明白这样的隐忍到底有什么用?!之前提出要让她参与谋害李琇蕥的计划,自己的母亲都不让,什么事情都瞒着她。 宋氏看出李芊娇的心思,心中感叹自己的女儿太欠火候了,对比李琇蕥,还是差了一大截。和人相斗,最忌讳的就是做事急切,行事不顾后果。她多番教导,可在这方面,还是提升不上来。为此,担心了很久,也总想着看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女儿稳住性子,而不是只是短暂地维持表面的端容和温顺。 最苦父母心啊,宋氏想到这里,忍不住重重地叹息一声。这一叹,李芊娇忍不住扭过头来看宋氏。李芊娇不语,静默地看着宋氏,她忽然发现,她的母亲眼角的皱纹出来了,鬓角的两根白丝,泛着光泽,刺眼得很。母亲被陷害,被压制的这些日子里,母亲强制让她在敏韵苑里,为的是让她远离这些纷扰喧嚣,一心一意地学艺、静心。为何在这时,才深刻地明白母亲的苦心?为何在母亲经历了这么多伤害后,还和自己的母亲发脾气,想跟小孩子一样的赌气?眼眶情不自禁发红,她朝宋氏扑过去,一头扎在宋氏的脖颈,“母亲……”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氏心疼坏了,连忙轻抚李芊娇的后背,“不是什么大事,哭什么哭呀?”宋氏也就在她的一双儿女面前,才表现出这么温柔的一面。 “母亲,今儿确属我冲动了。自李琇蕥在大白天带了我之后,我见到她,我就恨不得想杀死她。”李芊娇委屈极了,“她明明是个下等人生出来的孩子,却讨得老夫人欢心,步步经营有了现如今的地位。她一点点地把我们母女逼到墙角,各种阴谋诡计欺负我们。我真的感觉忍受不下去了,再忍下去,不是成了缩头乌龟了吗?您是李家的主母,是宋家的嫡女,怎么能被那个下等人欺负了去?母亲,我真觉得您太隐忍了。我心疼您,却又很恼火您,您到底再怕她什么?” 第一百章凶多吉少 宋氏轻柔李芊娇的肩膀,“芊娇啊,母亲也不是想忍,局时所迫,不得不忍。你要学会退步,真正厉害的人都不会一直进攻。该忍,则忍。你看今儿没有?郭氏和秦氏都是站在李琇蕥那边,李琇蕥拉拢人心的能力,实在很强。如果你今儿继续和李琇蕥闹下去,其他的人会如何想?即便有理也会变得无理。是,她是出身微贱,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何能走到今天?” 李芊娇若有所思。 宋氏吁叹一声,“李琇蕥她也很会忍。我们都被她给骗了!她步步为营,从对我们卑微屈膝,恭恭敬敬到现在敢置我们于死地。要她一开始就这么狂妄,她早就没活路了。李琇蕥的隐忍,芊娇啊,你真得要学一学。” 李芊娇仔细回想起过往的画面,从做润唇膏讨好老夫人开始,李琇蕥就在布局了吧?漆黑如墨的凤眸眨了眨,她深感自己母亲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母亲,李琇蕥现在做任何的事情都是明摆着和我们对着干,我们该让她尝尝我们的厉害了。您先前不是在计划如何除掉她吗?我会听从您的指挥,不轻举妄动,不心急如焚。母亲,您让我参与吧!我保证不坏事!” 宋氏的瞳仁闪过犹豫,当初不让自己的女儿参与血腥之事,是因为怕沾染了她的纯洁美好,另外一个方面,也是担心一旦计划失败,那么不仅赔了自己,更赔了自己的女儿。只是,现在从另外一个角度想。自己的女儿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才这样的天真。年幼之际的天真,固然是好的。但是到了要出嫁的年纪,还天真着,有点儿说不过去了。这样的天真不是好事,因为很有可能会致命……李芊娇看出宋眼神里的犹豫,忙不迭地摇晃宋氏的手臂撒娇,“母亲,您就应允了我吧。我不会坏您的好事的。” 宋氏沉沉地吁出一口热气,也不着急拒绝李芊娇,而是自顾自地拉开帘子。宋氏看向窗户,眸光阴鸷,勾起唇畔,“进入安庆地段了呢……” “琇蕥,你看窗外的雪景多美。”郭氏趴在床边,神情容寂。她正打算扭过头来和李琇蕥说话,忽地发觉这路不对劲儿,她皱眉,正准备和李琇蕥说此事,没曾想几个黑影急速在眼前掠过。郭氏惊讶出声,“啊……” “怎么回事儿?”李琇蕥睁眸,就要移到郭氏那儿,刚弓着身体站立,马车忽地重重一晃动,“轰!”马车轰然翻车。郭氏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如杀猪般绝望,李琇蕥沉着脸,低声冷喝郭氏:“二婶,快起来!”郭氏花容失色,吓得双腿发软,情绪失控:“琇蕥,这车夫有问题!我们和大队伍脱离了!这不是……这不是去临安寺的路!”李琇蕥皱眉,在憧憬去临安寺的日子里,有想过宋氏会使手段,却没曾想竟这么快! “琇蕥啊!!!我怕啊……这不是……”郭氏还没说完,那些个口戴黑布的黑衣人将马车重重包围起来。李琇蕥和郭氏从车厢里钻出来,入目之间就看到了黑压压一片,目测大约有二十几人。李琇蕥凝眸,攥紧拳头,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的,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这个猎物啊。 郭氏上气不接下气,害怕到喘不上气,脸色惨白得好似一张白纸,“琇蕥,我们要被杀死了,一定是……”郭氏正要说出宋氏二字,李琇蕥忽地压低声音,用着只有郭氏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些人的目标是我,你现在可以假装晕倒,兴许还能逃过一劫。”话落,只听得砰地一声,郭氏两眼一翻,倒地不起。郭氏这一闭上眼睛,就再不敢睁开眼睛半分。 黑衣人倒是不急,眼前的女人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丫头而已,他们都分分钟给杀死了。到现在还想不通为何要派他们这么多人来收拾一个丫头,简直是浪费人力。他们的这个想法,在下一秒就发生了改变。 寒风掠过李琇蕥额前的发丝,刘海下的双眸清晰地呈现在黑衣人的眼前。她眼神锐利如刀,从骨子自带的杀气,腾腾萦绕身侧,如狼似虎的狠劲,大有一股不杀个痛苦势不罢休的骇人气势。她忽地狂笑起来,仿若深夜里的恶鬼,让黑衣人都面面相觑了起来。他们都是习武的,此时此刻,领略到了这个女子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他们人多,还是占了上风! “杀了她!”不知谁一声令下,黑刷刷地人就一窝蜂地举剑朝李琇蕥杀了过来。一名黑衣人举剑刺李琇蕥,李琇蕥敏捷地侧身,翻身来到黑衣人的后面,对准后背就是猛地一踢。这一踢,她用尽了全身力气,黑衣人一个前倾。来不及对这人下死手,几道银光晃双眸,刺客们奋勇而上。李琇蕥拳拳生风,朝刺客的额中央狠砸,刺客眼睛泛白,脑袋上的头发刺挂起来,无力地垂下了双手。李琇蕥将其丢至一边,捡起其长剑。 无数道寒光挥舞,刀光剑影间,金鸣声迭起,震耳欲聋。不多时,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血腥味扑面而来,李琇蕥更是杀红了眼。宋氏真以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派来的这些人战斗力,也不怎么样!比起父亲军营里下边的士兵,差了两个等次。她速度极快,贯穿在这些人当中,虽以一敌多,却锐不可当。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敛眉,再继续下去这样的的打法,他们这边损失的人肯定会很多。他停下,从混乱的人群当中退出来。李琇蕥打得激烈,都不曾注意到。为首黑衣人来到李琇蕥的身后,掏出弓弩,对准李琇蕥。只听咻的一声,弓箭朝李琇蕥的左肩而去,李琇蕥脸色一沉,正准备移开,结果身侧的一个刺客们,全都围拢了过来。想杀了人,腾出空间已来不及,李琇蕥尽可能地避开要害。冷兵器刺入人肉的呲呲声,让她闷哼出声,血红溢出,浸染了衣裳。痛意从脊梁穿上大脑,恍若掉入悬崖一般绝望,这次是她低估了宋氏了。此番,怕是凶多吉少。 第一百零一章打就大开杀戒 李琇蕥顾不上痛意,她只知道不管如何,她都要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脸上沾满滴滴鲜血,她毅然决然地继续投入战斗。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像极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不顾生死的许武晁。她调转目标,去攻打那个持有弓弩的人。那人将弓弩丢在一边,洋洋得意地说道,“你现在受了重伤,我即便让你十招,你也打不赢我!”他的眼神忽地变寒,大喝一声,“受死吧!” 说着,这个人一把长剑,就和李琇蕥陷入了战斗。其他的人都停下来了,他们心知李琇蕥已经逃不掉,迟早要死在他们的手中。几个回合下来,李琇蕥因激烈打斗,使得伤口裂得更开,伤口流出来的血,渗红了衣裳,她轻咦出声,一股冷风灌入嘴巴,冷气侵扰肺腑。额头汗水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汗,紧锁的眉头泄露了痛苦。她凭着毅力支撑着,咬紧下唇,让自己清醒。 就在这时,利剑齐刷刷地朝李琇蕥刺了过去,劲风撩起青丝,凄凉的死意,似深山猿猴的哭嚎声,窜入李琇蕥的每一个感官。她奋勇抗击,凭着坚强的意志力稳稳地站着,这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吗?剑光凛冽间,李琇蕥屏住气息,忽地就红了眼眶,是自己疏忽大意了!重生一世,却还是栽在了别人的手中,我的家人……愧对你们,怕是无法给您们报仇,无法让许家洗清冤屈了。父亲、母亲,来生,我还要当你们的女儿。 说这是快那是迟,这些利剑,眼看着就要刺向李琇蕥。刀光剑影间,空中掠过一抹影子。这人稳稳地落在了李琇蕥的跟前,一把长刀,挡住利剑攻击,手臂使劲儿,将全部的利剑撬开。入目见到元君澜的那一刻开始,李琇蕥的心中如海浪汹涌,泛红的眼眶,溢出晶莹。她勾唇的一刹那,双手无力地垂下,心安地闭上双眸,晕了过去。元君澜额头上的青筋凸起,拳头紧握,看着那些人,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杀!” 刺客黑脸,到嘴边的鹅,竟然被从口中抢走了。这人还想要杀他们?呵呵,拖着一个昏迷过去的人?真是笑话! 对元君澜的不满,演变成愤怒,他们开始喊杀喊打,一鼓作气地冲上来。就在这时,另外一个人,潇洒利落地挡在了他们的跟前,此人正是秋凝。二十来个黑衣人,有约一半的人被利息琇蕥打倒,甚至有的被砍掉了头颅。如今,只剩下了约莫十一、二个人。他们都是习武的,秋凝没有掩饰自己半分的实力,拔出小刀,混战一团。 秋凝这边打得如火如荼,而元君澜这边,确是满眼哀伤。他撕掉身上的衣服给李琇蕥包扎,可无论如何包扎,都止不住血。元君澜脸色阴沉,隐忍着滔天愤怒,看着苍白面容的李琇蕥,他心乱如麻,慌得手都在颤抖,这伤口着实太深了。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紧张的情绪,轻唤李琇蕥的姓名,“琇蕥,琇蕥……” 不行,他现在必须要带她离开这儿! 正要往树林里蹿,只听得黑衣人吹响哨子的声音。忽地,树林子里,猛然闯出整整二十个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的武功,远远比刚刚那些黑衣人的武功要强很多。腥风血雨,再次席卷而来。秋凝在以一敌多的情况下,终是受了伤。她手腕的内侧,脸上都被剑气划伤。伤口伸出鲜血,可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继续猛攻,好似麻木不仁的杀人机器。她想要给元君澜开辟道路,但就很明显的,这些人都是冲着李琇蕥去的。 秋凝分身乏术,那些个武功高强的人都通通朝李琇蕥那儿去。元君澜招招防备,趁势砍掉敌人的手臂,刺客翻滚在地,他目光凌厉,一剑刺入心脏,鲜血从口里汹涌喷出,嘴角拉长了血迹,滴滴蔓延成血河。一而再的下死手,这背后之人,心思太缜密,倒很像是战场上惯用的计俩。元君澜武功明显在这群黑衣人之上,但是他兼顾保护着昏迷过去的李琇蕥,很多打斗动作无法施展。 就在战斗陷入白热化,两方僵持间,马蹄声声,震耳欲聋,一股浓浓的杀意扑面而来。他们穿着不一,远远地就戴上了口罩。元君澜蹙眉,再看秋凝,身上很多处都挂伤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凶多吉少。他凝眸,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黑瞳暗藏的柔软,如春日里的一汪湖水。他抬眼,“秋凝,我们撤。”黑衣人也是跟着楞了一下,搞不清楚状况。 秋凝顿住动作,转身要汇合,后面的人结结实实地给她来了一剑。秋凝愤急,元君澜蹙眉,进退两难,再走就来不及了。正为难间,那些骑马的人,忽地在马背上射箭,利箭嗖嗖而来,元君澜和秋凝现出疑惑的表情。于此同时,那些黑衣人,大惊失色,可已经来不及,因为利箭齐刷刷的密如牛毛,都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们挥动手中的剑,挡下攻击,奈何挡住的速度,比不上射箭的速度。利箭乱飞,有的从耳边掠过,有的从头发上经过,有的刚要逃跑,后背被射得满满当当。血肉模糊,鲜血横流,血腥味弥漫空中,黑鸦齐刷刷一片,阴沉到极致。 黑衣人死伤惨重,短短时间内,只剩下了约莫七八个人。也不知道是从高喊一声“撤退!!!”那些人一窝蜂就想要离开现场,骑马的人们紧拽缰绳,将那些人层层围堵,大开杀戒,毒气倾洒而出,没几秒的时间,这些人应声倒地不起。 元君澜和秋凝面面相觑,元君澜开口:“你们是谁?” 这些人冷冷地看了元君澜一眼,眼神掠过受伤的李琇蕥,看到李琇蕥受伤,他们的眼神很是复杂。元君澜皱眉,眼神带着浓浓的警告。这群人收回视线,随即快马加鞭离去,全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尘土飞扬,哒哒哒声,响彻整个山林。 第一百零二章死了没有 元君澜紧紧抱着李琇蕥,再次进行包扎,“秋凝,我包扎完之后,你照看她,我去寻些止血止疼的药材来!” “可是,主子,我怕……我想,您还是在这里陪着她吧。以防万一,还有其他潜藏在暗处的杀手。为了安全,还是我去!”秋凝不敢耽搁,拖着伤就要走。就在这个时候,地上一具“死尸”忽地坐了起来。秋凝的脚步顿住,一眼就认出了装死的郭氏是李府里的人。 郭氏开口,“我父亲是五品大夫,我懂得一些药材,你受伤了,我去给琇蕥和你采药。”郭氏看了李琇蕥一眼,心怀感恩,“若不是她让我装死,想必我现在都无法说话了。”郭氏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手脚冰冷,并不是天冷的缘故,而是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秋凝迟疑了下,看了看元君澜,元君澜点头之后,她才开口,“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郭氏站起来的那瞬间,身子猛地晃动了一下,双腿打颤得厉害。也顾不上尴尬,或怕人笑话,她蹒跚着走入树林更深处。秋凝看向元君澜和李琇蕥,她第一次看见自家主子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变了颜色,慌了神采。事实上不需要猜测都能明白了,主子的心里,有这个小女孩,整颗心都是满满当当的,盛着爱。 凝视主子心痛的表情,她忍不住抖肩,她怎么就对这些情情爱爱腻得慌呢?这一抖,身上的伤口又一阵疼。只是,这样的伤,习以为常了。转过头去,不想打扰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她看着满地的尸体,倒地的马车,一阵心闷。主子这次,应该会惩罚她的,因为没能够保护好所谓的小姐。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场杰作,就是那个所谓的大夫人搞出来的。这些黑衣人明显不是江湖人,而是被培训过的被大户人家养着的剑客。重重杀机,一波接一波,如果要不及时赶来,那小女子单单凭借自己的武功,根本无法对付得了,必然死路一条。这样的杀阵,幕后之人定熟读兵书,懂得布局。那个大夫人的娘家,绝对参与了此事! 想得入神,眉头忽地紧皱,她看着不断伸出的鲜血,立马自己给自己包扎起来。正准备打结,郭氏手拿解药回来了,“我还摘了些消炎防化脓的草药。” 郭氏最先去了李琇蕥哪里,将手中的草药递给元君澜,随即又走到秋凝身边,递给秋凝。 郭氏拭擦额头上的汗珠,站在李琇蕥的身侧,她满眼怅然,“这可如何是好啊,伤得这么重。”元君澜冷冷地看了郭氏一眼,郭氏这才意识到这个站在她跟前的人是当朝摄政王,她连忙说道,“摄政王有礼了,刚刚冒犯了,还望恕罪。” “无碍。”元君澜淡淡地回应了句,敷上草药没多长时间,李琇蕥眼睛动了动。元君澜心提了上来,轻轻地唤了声,“琇蕥……” 只是李琇蕥没有苏醒过来,元君澜屏息凝神,仔细端详李琇蕥。郭氏面色绯红,虽说宋氏过来人,却还是感觉不好意思。她闷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一直耳闻摄政王和陈王求娶李琇蕥之事,却从未相信,毕竟门当户对着实重要。这一刻,她是真的相信了这些传闻了。李琇蕥身边老丫鬟,敢情是摄政王派来保护李琇蕥的啊……再结合上次的赏赐金银珠宝玉器一事,摄政王喜欢李琇蕥已经是确切的事实了。 想的入神间,不远处传来了马儿嘶鸣的声音。郭氏害怕不已,瑟瑟发抖,“有人来了……”今儿当真让她惊魂未定!!!一波三折,又来了坏人吗?她来不及细想,连忙抓了抓地上的鲜血,往自己的脸上抹,闭上眼睛稳稳地躺在地上。 秋凝忍不住扑哧一声,这胆子,忒小了点吧。她忍住笑意,“那个,来的人是大夫人她们!” 大夫人三个字闯入耳中,郭氏咻地睁开了眼,她咬牙切齿,从地上起来,“就是她害我们的!那贱人,不得好死!老天爷一定会劈了她的!”她怒气冲冲,下一秒却怂了。她懊恼地抿唇,摄政王可还在这里,说贱人二字,太失礼了。她朝李琇蕥所在的地方看过去,发现元君澜早已不见人影。而此刻,马车浩浩汤汤地停在了眼前。 她眼睛盯着第一辆车,只见宋氏和李芊娇从车上下来,紧接着后面的人也跟着陆陆续续的下车。眼前血流成河,尸体遍地的场景,让一些人当场尖叫出声。四下都是女人的尖叫声,听得人心惶惶。 “哎呀啊啊……死人了!”不知谁倒嗬一声,“我……呕……” “怎么回事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马车是第二辆啊,怎么就不和我们同行,来到这个地方了?”李嘉婷蹙眉,忧心忡忡,她深深感觉这件事情不简单。她看向宋氏的后背,拉长脸,心事重重。三姐可不能出事啊,一旦真出事了,她亲娘怎么办? 卉儿两眼发直,视线定格在李琇蕥身上,她恍如掉入冰窖,脑子被刺激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本能的感受,让她再次体会了当初李琇蕥掉入湖中被打捞上来,冰冷冷地躺在地上的撕心裂肺。她情不自禁地落泪,上气不接下气,“小姐……不要总是吓我好不好?”字字落泪,她双膝一弯,噗通跪在地上。 宋氏看到此情此景,并没有太大的表现。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李琇蕥,脑海里只浮现一个念头:李琇蕥死了没有???她敛着一口气,心中怀揣着忐忑,她的父亲全力支持她,如果这次失败……没有除掉李琇蕥的话……她不敢继续往下想。就要想看看李琇蕥是否已死,当她就要来到李琇蕥跟前,还没来得及试探气息,就被一个人挡在了跟前。 宋氏蹙眉,上下扫了秋凝一眼,见到秋凝身上带伤,便隐约猜到秋凝是救下李琇蕥和郭氏的人。宋氏眼神凶残,伸手就去推秋凝,“让开!” 第一百零三章山贼杀人 秋凝丝毫不动,盯着宋氏的目光犹如刀片,“我们家小姐受伤了!还没死!”还没死三个字,让宋氏眼里闪过盛怒。到底怎么回事?李琇蕥自小就不懂武功!怎么会……深思间,宋氏抬眸深深地看了秋凝一眼,这一眼好似万箭齐发,秋凝在心里冷笑,这个大夫人也许都不曾想到,设下那么多埋伏,一重又一重的高手,竟会栽倒,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吧? 宋氏喉咙滑动,冷光里闪过的惊慌消纵即逝,李芊娇看出宋氏的不对劲儿,握住宋氏的手,压低嗓音柔声问了句,“母亲,您怎么了?” “没怎么。”宋氏和缓了下神色,假情假意地询问,“三小姐的马车怎么会到这里来?地上怎么这么多黑衣人?马车夫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等秋凝回答,郭氏倒是先开口说话了,“马车夫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马车夫知道为何要驾马朝这边拉。”她看了眼地上的死尸,“至于这些地上的黑衣人,是被人派来刺杀我们的。只要找到马车夫,就能揪出幕后真凶。等找到幕后真凶,我定要让我夫君上书给皇上,让皇上明白一些人的恶毒心肠!” 郭氏恨不得撕烂宋氏这张虚伪的脸,“别想着脱罪,老天爷是不会放过这种杀千刀的恶鬼的,天黑雷鸣夜,可千万别出来乱走啊!”郭氏没说一句,都看着宋氏,愤恨充斥整个胸腔,“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么幕后真凶,绝对不得好死。她可能也没有想到,我和琇蕥被秋凝给救了,真当琇蕥身边的丫鬟是一般的丫鬟呢?呵呵,做事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清楚。就这样的手段,还想要置人于死地,没自己把自己弄死,都谢天谢地了吧! ”郭氏字字诛心,宋氏听得脸色越来越漆黑。 “郭氏,话可不能乱说。马车夫兴许再逃避坏人的路上被杀死了也说不定。我看这些黑衣人,也未必是为了杀死你们来的,毕竟你和琇蕥都没有仇家,是吧?再说了,荒山野岭的,恐怕遇上山贼也说不定。这里是安庆路段,这儿可有很多的山贼窝。这次你和琇蕥能够幸存下来,是上天的垂怜。 “山贼?”郭氏被气得冷笑,反问宋氏,“你见过一上来不问钱财就杀人的山贼吗?即便在安庆路段又如何?这里的山贼,会轻易地抢劫李家吗?再说了,马车夫就跟在你的马车的后面,为何却朝着这个深林来?要说不是有心人预谋,想对我和琇蕥下毒手,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大夫人,你这么急着将事情推到山贼的头上,是因为你是幕后真凶是吧?”郭氏再也不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次她差点就死在别人的剑下了。对宋氏,她再也不想隐忍了 ,反正这条命是捡回来的! “放肆!!!”宋氏的脸全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冒犯了我?我只是在猜测,可能这个猜测不见得正确,你这么急着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为了什么?琇蕥受伤了,她的丫鬟也受伤了,你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受伤,你有很大的嫌疑!!!” “哈哈哈,这脏水才是真正的厉害!”郭氏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个牙缝间挤出来的,“我和琇蕥无冤无仇,但是有的人就不一样了,杀了别人的女儿,嫁祸到别的女儿的身上,要说不恨,要说没有仇,谁信呢?” 宋氏丝毫不慌忙,她见惯了大场面,“郭氏,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旧事重提,对谁都不好。再者我说过,即便阎王爷来找我对证,我也是一样的答案,杀死锦柔的,另有其人。我宋氏行得正坐得端,不需要嫁祸于人。你继续在这儿妖言惑众,那便别怪我收拾你!等收拾你之后,我再回去禀告老夫人。 ”郭氏噤声,她这个时候,深深地觉得宋氏真会再次下毒手。这儿没有老夫人,没有李修德,没有人能和宋氏抗衡。如果她真的找了个罪名……郭氏不敢往下想。她的命好不容易捡回来,可不能再丢出去了。 她看向其他的人,其他的人间,只有秦氏在关注。其他姨娘们,个个装傻充愣。心,一下子就变冷了。也许,这些人的心里,也是嫉妒怨恨李琇蕥的吧。在老夫人那边得到的宠爱多多啊,后又有摄政王送礼,陈王求娶,以前那个被忽视,人人可以欺负的小透明,竟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很高的位置,她们这些人的心里自然不舒服。郭氏心头发冷,不由地想,如果她们来到这儿,见到了是三具女尸,在心里边该多兴奋呢?抬眸,即便是冬日里的暖阳,依然刺眼,正如人心始终如一,是最难窥视的。 李芊娇眨了眨眼,看了身侧的宋氏,她忽地明白了自己的母亲所说的计划,想必就是借用去临安寺祈福,然后对李琇蕥下杀手吧。这李琇蕥当真命大,地上的这么多人,竟还是杀不了她,她身边的丫鬟,长得这么老,武功却这么好,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儿?李琇蕥自从被从湖中打捞上来后,性格和为人,完全变了。回想起很多的场面,李芊娇心中的疑虑更重了。 李嘉婷迈开脚步走了过来,她在听到秋凝说李琇蕥还活着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如今,李琇蕥受伤了,必须得要赶紧医治才行啊。她并不关心是山贼劫财还是宋氏下毒手,她关心的是李琇蕥能不能治好伤了给她亲娘戒断五石散。 “母亲,二婶,三姐一直流血,我看伤势挺重的,我们先别争论,先让随行的大夫来医治三姐吧。”李嘉婷的话得到了秦氏的赞同,秦氏也开口表示,“是啊,眼下最重要的是人,至于真凶,等伤势好了再查。雁过留声,人过留迹,做了坏事,不会不留下蛛丝马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调查真凶的的事情,先缓一缓吧。” 秦氏和郭氏的想法一样,山贼不会几十号人出现,再一个,每一辆马车的顶端,都插上了李家旗,山贼也不是土包子,不会不 知道李修德这个镇西大将军。抢劫一般人可以,但是抢劫李家的的人倒是说不过去了。再一个,正如郭氏所说的,根本就不抢劫,而是直接上来就杀人。 第一百零四章药不能吃 郭氏哀叹一声,“要不是琇蕥让我装死,我压根就没有站在这儿说话的机会。琇蕥的伤势很重很重,我摘了一些草药给她敷上了,还需要内服一些中药才行。”她看了秋凝一眼,“你把你们家小姐带上车厢,贴身伺候她。”她再看了宋氏一眼,“不能再让别人下死手了!” 不想再听郭氏讲下去,宋氏的眼睛掠过秋凝的一瞬间,拳头紧紧地握出了青筋,再看向李琇蕥,眸光越发的深沉了,说了句,“我瞧着琇蕥的确受伤了,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医治好琇蕥。” 姨娘们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嘴碎得不行,直到上了马车,才没有听到她们的声音。李琇蕥所在的车厢当中,秋凝正玩弄着手中的药瓶,卉儿拉长脸颊,和苦瓜一样苦,她眼神死勾勾地盯着秋凝,忍着要打秋凝的冲动。秋凝纳闷,豪气而有纳闷地戳了一下卉儿的额头,“你看我做什么?是觉得我没有被杀死,心里不舒服得慌?” 卉儿抬手打秋凝的手,翻了翻白眼,“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嘿……我说,我是保护你家小姐,才这样的,你不心怀感激就罢了,你还巴不得我死呢?我若死了,谁来保护你家小姐?” “保护我家小姐是你自己想要做的,是你赖着脸皮执意要做的,怎么反倒让我小姐感恩戴德了?你莫不是来搞笑的?”卉儿一把抢过秋凝手中的药瓶,“二夫人说了,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仅仅要外敷,还要内服。二夫人娘家是医学世家,她自己也懂得医术的,你要相信二夫人说的话。”说着就拧开了药瓶,倒出颗粒在手心里,准备给李琇蕥服下。 秋凝幽幽地说了句,“你也不怕这药是毒药!!!”说着一把抢过药瓶,丢出窗,动作急速,卉儿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又打掉卉儿手中的颗粒,“你家小姐死了,我这条命也会没有了的,所以你要相信我!不怕一万,就怕一万。马车夫有问题,随行的大夫未必没有问题!你可长点心吧!” 卉儿垂下头,盯着掉在掉在木板上的颗粒,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是我疏忽了,还好你想得多。”她看了看利息琇蕥,忧心忡忡,“如今不能吃大夫开的药,那小姐这伤势……” “去临安寺便好了,你家小姐会有药吃的,你就不要担心了。现在还是好好地闭目养神,夜里好有精神时时刻刻照顾你小姐吧。” “喂,什么叫你家小姐?你现在是我家小姐的丫鬟!虽然你年纪大了些!我家的小姐,你如今也要恭恭敬敬地喊小姐。还请你说话尊敬点!”卉儿没好气地撇嘴,她感觉她无法和秋凝待在一块儿,两个人简直互相伤害! 秋凝气得眼睛都蹙火团了,指着自己的鼻子,纳闷不已地说道,“我就纳闷了,我年纪大,我已经很无奈了,你为何还要总是强调我年纪大? 卉儿再扎刀,“这是事实,你若想让我尊重你,你说话做事就要有分寸!”在紫荆去世之后,卉儿在一些行为处事方面,开始有了几丝紫荆的影子。 “好,小姐,是我的小姐没错。”秋凝妥协,“以后我会恭恭敬敬的。” 卉儿不吭声,抓起李琇蕥的手,看着受伤的地方不由地红了眼眶。她再不能失去她珍视的人了,再也不能了…… 郭氏和秦氏坐到了一起,说起了事情发生的全部过程,“话说,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呢?” “坐在第三辆的,憋急想下车解手,结果发现我面前的车辆竟是宋氏的。我大喊琇蕥和你的名字,大家这才停下了车辆。然后熟悉路段的马车夫说这条道是主道,只有一百个分叉口,于是我们全部的人都朝着这边赶了。” “也算我和琇蕥命大,你是不知道我们当时所经历的,那么多年,我第一次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差点就死掉了。我听着耳边的厮杀声,我听着鲜血喷出的声音,我真……唉,罢了,这感受,无法说明白。”说完后,她再加了一句,“我们此行,怕是凶多吉少了,这次是黑衣人要杀死我们,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宋氏不会放过我们的!!!她做事,不做则已,一做就要罢休才行。要早知道此行如此危险,我就不听从琇蕥的话去芙蓉院刺激宋氏了。要不说那般话,宋氏也不会顶着受伤的脸带着全府女眷来临安寺。也不知道这一路上,还会遇到什么。” 秦氏心中发闷,心事重重,“唇亡齿寒,我们一定要保护好琇蕥。一旦琇蕥出事,我们的下场,非死即伤。你帮过琇蕥,我也帮过琇蕥。”秦氏开诚布公,和郭氏坦诚了她和李琇蕥的关系。郭氏倒是没现出惊讶的表情,因为她知道秦氏经常去褚玉苑走动。若和李琇蕥关系不好,怎会联系得这么频繁,联系得这么频繁,说明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们怎么保护?”郭氏急了,她明白秦氏所说的,但是她手无缚鸡之力,“我不会武功,除了懂一些医药常识之外。这次要不是琇蕥身边的那个丫鬟,我都怕命葬深林 ,当了孤魂野鬼了。”她没敢将摄政王三个字说出来,心中还是对秦氏有防备的,毕竟说出来,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可能有些后果是恶劣的。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氏深深地叹息一声,“宋氏这次是来真格的了,她的出身,真是与生俱来的优势。我也猜测她还有可能会留有后手,她这个人,我也了解的,一招不成,再施一招,不成功便成仁。我们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我们也有别的用处,总而言之,一定要保护好琇蕥,她可是这条船上的掌舵人。” 郭氏重重的点头,她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一抖一抖的,这次的逃离虎口,直到现在还让她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第一百零五章没有底气 第一辆车厢当中,宋氏紧闭双眸,脸色都白了。她要如何和她的父亲交代?被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女孩,收拾到无路可走。派出去这么多人,竟全军覆灭,这些可都是常年习武的人,怎么的……李琇蕥身边的丫鬟何时这么厉害了?那个丫鬟,明显的不是丫鬟啊,一点儿唯唯诺诺的气质都没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武功高强至此,又怎么心甘情愿被李琇蕥所用,全心全意地保护李琇蕥?紫荆被掐死之后,也没有听说老夫人往褚玉苑派丫鬟啊!唯一的可能,就是李琇蕥花了重金,但是……李琇蕥这些年,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忽地,她想到了摄政王,那次摄政王送了很多的东西往褚玉苑堆呢。 本来这一路上都心安的,觉得派出去这么多人,指定能让李琇蕥命丧黄泉。宋氏越想越恼火,发泄似的撕扯手帕,上下齿之间紧紧咬合,面容狰狞如厉鬼。她倒是想看看,李琇蕥真这么幸运,做事恍若神助一般,神能帮她一次,能帮她一世吗? 李芊娇在边上看着,也不敢出声打扰宋氏想事情,但是她在心里边其实很想了解一些细节的事情。宋氏睁开眼睛,发现李芊娇正在看着她,“怎么了?芊娇。” “母亲,安庆设局是你操控的吧?” “失败了……母亲都不知道如何和你外祖父交代,李琇蕥的运气和实力,超脱了母亲的想象了。”虽然很不想承认李琇蕥的手段高明,但是心里面早已经心知肚明,“派出来的这些人、身手都不弱,却都栽在了她的手中,她真是太令人焦虑了。”李琇蕥的成长,心计,增速得可怕。她再一次地后悔,当初芊娇让她快速除掉李琇蕥,却没有除掉,觉得也做不了什么,毕竟自己大权在握,甚至李琇蕥嫁给谁,都在她的权利范围内。不曾想……事情竟发展到了失控状态。如今再想除掉她,竟然这么难了!!! “母亲,外祖父一直都很疼爱您的,他不会真对您做什么的,顶多就是痛骂几句。我们需要支持的时候,外祖父绝对会一如既往,不顾报酬地帮助我们。”李芊娇很笃定,因为她的母亲是宋家的嫡女,而她的外祖母是外祖父最偏爱的女子,“母亲,我们从长计议,一定会扳倒李琇蕥的,李琇蕥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外祖父厉害。我们即便害她不成功,一样能从这场谋害的漩涡当中脱身。祖母和父亲都不来临安寺,这一路上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找替罪羊,这些事情都是顺理成章之事。秋后算账之类的,都只会作废。” “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是对母亲有所疼爱,但是作对他们的女儿,外嫁之后,却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多番求助于娘家,怎么说,都要愧对他们二老,愧对宋家了。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年事已高,本该舒舒服服地过个晚年,却三番五次地操劳母亲的事情,母亲这心里啊,实在难受。”宋氏重重揉着眉心,眉眼染上阴郁, “不弄死李琇蕥,我们的家人都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过。自李锦柔死亡一事,李琇蕥便已经对下了杀心。这次外祖父派来埋伏的人都死了,但这计划,还没有彻彻底底的失败。母亲还留有后手呢,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让李琇蕥离开李府,这样难得的机会。李琇蕥和她那会武功的老丫鬟都受伤了,她们再幸运,也不会侥幸脱身活下去了。” 李芊娇美丽的面容绽开如花笑容,“母亲,您出手就对了。期待看到李琇蕥那个贱人躺在棺材里的模样,我想……那一定会很有趣的。” 李芊娇兴致很足,“母亲,我们什么时候再动手?” “不急。”郭氏和秦氏很明显的知道是她干的,所以这几日,绝对会有所防备。需要等到她们松懈下来之后,再给予致命一击。 李芊娇听到不急二字,急了,“母亲,打铁还需趁热啊。您不说说吗?李琇蕥这贱人和她那个老不死的丫鬟受伤了,我们不是更容易下手吗?” “你要相信母亲的做法。”她的女儿,真的是一言难尽,要如何教导才好? “母亲,我自然是相信您的 !”李芊娇有点儿不明白宋氏的做法,可面上还是恭敬的,“目前也只有能您治得了那个贱货,母亲,我相信您一定会将她杀了的!我拭目以待。”李芊娇信心满满,因为她知道她的母亲背后的靠山是宋家,即便她的外祖父年事已高,可在皇帝跟前,还是大红人,即便是摄政王,也会给几分薄面。 宋氏心头压着石头,沉甸甸的,事情没有成功之前,她这颗悬着的心,没法儿放回到肚子里。眼皮跳动起来,一股莫名的惊慌感掠过心尖,她双手合十,默念着一些话,呢喃着也听不清楚说些什么。 早晨出发,到了晚上才到了临安寺,这一路上,竟没有再次发生遇袭事件,顺利地来到了临安寺的大门。宋氏等人下车,秋凝也抱着李琇蕥下车,李琇蕥还陷入昏迷当中。要说秋凝不愧是元君澜底下的杀手,受伤这么严重,还能保持清醒。 再下车之际,宋氏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秋凝身上,她看着秋凝,陷入了沉思。 这个女人,武功竟高强到以一敌多的程度,在那么多人的围攻下,她真的能做到既保护了李琇蕥和郭氏,又让自己不丧命?越想越是想不明白,越想心里越是没有底。 寺庙里的小僧听到莺莺燕燕叫嚷着好累的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跑了出来。打开门一看,火把下,一群穿着华丽的贵妇几十号人。小僧接着火光,认出来了为首的宋氏,连忙恭敬地来到宋氏跟前,“将军夫人,您们来了,快里边请。方丈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却不曾想您们这个时间点才来,方丈还以为是他老人家记错了时间呢。小僧这就去禀告方丈,您们都进来吧。”小僧步履不紧不慢。 第一百零六章无法更改 宋氏扭过头去对那些姨娘们说道,“都进去吧,用完素斋之后,再找个地休息下来。” 小僧恭敬地说道,“将军夫人,方丈有准备厢房。”这个小僧很了解李家的这些女眷,因为这李老夫人每年都必携女眷来临安寺。 要说起这寺庙,不得不说的是这临安寺是北魏香火最旺盛的寺庙。平日里,会有很多的信徒来烧香拜佛,有些人为了求得平安健康,更是从千里之外赶路来到此地。不仅是这些平民百姓爱来这儿,这些达官贵人的女眷也是喜欢来这里。除了灵验之外,再一个就是这座寺庙是先帝帮着建造而成的。所以自然而然的,这些达官贵人家里的女眷更是喜欢到此地来吃斋念佛。 一行人浩浩荡荡鱼贯而入,这些一件身穿大红色袈裟,圆脸厚实的和尚出来了,这个和尚眉毛粗长,尾梢染白,胡子全白,一看便知是上了岁数的僧人,且手上挂着的念珠很长很多,也就是说,他在这个寺庙当中,是不可忽视的人物。事实也正是如此,宋氏最先和这个和尚打招呼,“方丈,许久未见,别来无恙,愿您安好。上次前来,您说的一些话,我一开始不信的,但是现在的我相信了。还请方丈能给我指点指点,帮忙一二,让我度过这个坎。” 这个和尚正是这个寺庙的方丈,慈眉善目的,目若朗星,炯炯有神,气质非凡,不染一尘。他见到宋氏脸上带着面纱,眼中闪过迟疑,但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他唇畔勾起,“一切顺其自然便好。”只有神才能改变人的命运,他无法更改,即便知道其中的玄机。 宋氏手脚微微泛凉,面上淡淡的,实则心里沉甸甸的。她动了动嘴唇,想要和方丈继续说话,但方丈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夫人,这儿用斋。” 宋氏睫毛眨了眨,敛眉间,扯出一抹礼貌的笑容,“大家随我来。”一行人都跟在宋氏的后面,秋凝抱着李琇蕥,郭氏和秦氏都跟在秋凝的后面,对李琇蕥寸步不离。方丈一眼就看到了李琇蕥的面容,在见到李琇蕥的那刻,他微微楞了一下。此女贵气逼人,有凤翔九天运势,大有翱翔天际,一展宏远姿态。看面相,丝毫不输战场上的好男儿,眉宇间,一股英气浑然天成,自成杀伐果敢之大气,运数好着呢。想必……他抽回视线,盯着宋氏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秋凝和卉儿没有跟着那群人去用斋,而是在小僧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厢房。厢房环境清幽,一尘不染,让人倍感舒心。秋凝将李琇蕥轻柔地放在床上,转头看向卉儿,“你给小姐换衣服吧,然后再给小姐重新包扎,那个女人给的草药确实好用。对了,那个大夫开的药,不要给小姐服下,切记啊。”秋凝还是不放心卉儿,生怕卉儿真给李琇蕥服下药。 卉儿点头,“我明白了。”她才没有这么笨,说一次她就知道大夫的药,不能服下了啊。虽心有不满,但卉儿没有表现出来,她依照秋凝说的话一项一项地落实下来。 夜,终于来了。郭氏和秦氏好似相约好了一般,一起来到了李琇蕥所在的厢房。一进来,卉儿和秋凝便迎了上去,恭敬了朝这两人打招呼。 秦氏走到秋凝跟前,端详了一眼,温柔地问了句,“你就是琇蕥身边的丫鬟吧?我有听你家小姐提起过你。这次多亏有你的以命相护了,我听二夫人说了,这次要没有你即使赶来,后果……”秦氏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因为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仅是郭氏后怕,她也一样后怕。 秋凝表示道:“我的本职工作,就是保护我家小姐的。” 秦氏笑了笑,“也是。” 她走到李琇蕥跟前,握住李琇蕥的手,盯着受伤的位置说道,“药服下了没有?” 秋凝回答,“服下了。”她神情有些怪异,抬眼看了眼房梁,又很快速地移开视线,“那个,二夫人三夫人,我们小姐还没有醒来,您们来也无法和我们小姐说上话,我寻思着您们先回去,等我们家小姐醒来了,我再去告知你们。” 担心这两个人不同意,秋凝还多加上一句,“我家小姐需要休息了呢,我怕……”她欲言又止,刚好恰到好处。郭氏和秦氏相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郭氏最先开口说话,“既然这样,那你等你们家小姐醒来了,便来告诉给我们便可,你和卉儿好生照料着。” 秋凝点头,送走郭氏和秦氏。 门被关上的一瞬间,一抹黑影出现在白墙上,紧接着一个人稳稳地落在地上。此人正是一路跟随李琇蕥来到临安寺的摄政王——元君澜。元君澜落地后,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李琇蕥的身边。男人棱角分明,眉宇自带硬气,深邃的眼神里满是李琇蕥的容颜,漆黑眼眸不经意,流露出暖意。他先于李家女眷一步来到临安寺,进寺后便和方丈打招呼,方丈和他是忘年之交,关系比任何人还要真切。 刚刚秋凝支走了卉儿之后,他才有机会给李琇蕥服下药,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李家的二夫人和三夫人便来了。秋凝再次将她们支走,希望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才好啊。元君澜攀上李琇蕥的手臂,齐肩躺在一起。他伸手,覆上李琇蕥的额头,再次一次的确定没有发烧。当时还好有李家二夫人帮了忙,若不然伤口发炎了,就容易发烧了。粗糙的手随即拂过李琇蕥的额头,来额眉正中间,一路沿下,来到鼻梁处,来来回回地再摩挲。昏迷的李琇蕥突然唔地一声,元君澜嘴角勾起,凑近耳垂,呼出热气,“李琇蕥,我来了,我来看你来了。” 于是乎,他为了让李琇蕥醒来,扒下自己的头发,放在李琇蕥的鼻尖转来转去。“阿欠!”李琇蕥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然后……悠悠然地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零七章气势逼人 她有些懵,眼睛僵直地盯着天花板,思绪一点点地攀上脑海。她在和一群黑衣人打斗,然后被弓弩射伤了,紧接着……元君澜来了,自己见到元君澜就晕过去了。这里……移动目光,正要确定是哪里,身侧忽地响起了低低的笑容。李琇蕥转眸,见到元君澜咫尺之间的,不断放大的脸,倒吸一口气,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元君澜?元君澜!!! 再一看,元君澜就在自己的身侧,而且距离这么近。心脏扑通一下充血,咚咚咚的,好似驴踢一般。元君澜似笑非笑地翻了个身,侧身贴近李琇蕥右边的脸颊,“很吃惊吗?” 李琇蕥嘴角抽了抽,额头满是黑线,斜睨一眼,冷哼道:“不吃惊。”被非礼这么多次了,她也清楚了,以前的元君澜并非不爱女人,他只是因为性格闷骚而已!遇到喜欢的,他指不定多会当舔狗呢! 一想起元君澜爱上的是所谓的“李琇蕥”,她莫名的就感觉有些难受,可是为何难受?这样会显得很怪异!不想让元君澜打乱自己,她忽地冷了冷脸,面上表情全无,如傲雪凌霜,“没事,就离我远一点儿吧。” 刚刚还勾唇的男人弯下了唇角,要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真不是一句虚话。他忽地抬起李琇蕥的下巴,故意现出恶狠狠的表情,低沉嗓音带着不悦,“救了你,你转身就忘了?别家的姑娘若被人救了,都会说以身相许的话,你倒好,不感激我就算了,还让我滚远点。李琇蕥,你吃什么长大的?铁石心肠啊你!” 李琇蕥龇牙,这厮捏下巴的力度,真是不手软啊!她怒瞪,“你要想找个以身相许的女子,那就去救别人姑娘,我许……”许善御差点脱口而出,李琇蕥眼神一滞,赶忙闭上双唇,不自在地转了眼珠子,不敢直视元君澜。元君澜眨了眨眼,“许什么?” 李琇蕥干笑一下,元君澜的眼眸,却镀上了一层阴郁。他忽地抓起李琇蕥的手,将手放在自己的鼻尖,用鼻子蹭了蹭,深深地吸着手香气,他身上的香气……让他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便倍感熟悉……再后来,她的某些举动,神态,以及……她的武功。两次和她交手,他便明白和确信了一些事情。虽然很难理解,但是……正如方丈所言,众生无始以来,旋转于六道之生死,如车轮之转而无穷也。人世间,既真有轮回,那么令人惊叹之事,多了去了。他多感谢苍天,让她不可灭。 他摇了摇李琇蕥的手,“快说啊,许什么?你也要以身相许于我?” “呵呵。”李琇蕥气得狞笑,“这么多,在我之前也有女子求嫁于你了?”她甩开元君澜的手,“我呢,对你没有男女间的情愫,所以我李琇蕥不会许身于你,更不会和你有任何的瓜葛。”说着怒气冲冲地就要起来,可刚一动,伤口嘎嘎地疼,眉毛皱成一团,她哈了一口气,龇牙咧嘴。元君澜笑了笑,“该!” 李琇蕥面无表情,幽幽地扫了元君澜幸灾乐祸的样子,狠狠地磨了磨牙,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你才该!”元君澜刚要笑,巴掌猛然而来,啪的一声清脆有力,听得李琇蕥心旷神怡,她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才是真的该!” 元君澜捂着被打的脸,脸色阴沉黑暗如狂风暴雨前的预警。李琇蕥倒是一点儿都不畏惧,反正如果这样做,能让元君澜生气,然后不来找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正想的入神间,男人一个翻身,将李琇蕥压在下面,居高临下,气势逼人,大有一副要收拾李琇蕥的赶脚。 李琇蕥冷冷地对上元君澜的视线,问道:“你想干什么?” 元君澜眼神泛起星点,好似蕴着繁星,神采奕奕,唇畔的笑夹着一丝坏意。他忽地俯身,李琇蕥心里咯噔一跳,脸都绿了,她想也没想的用双手撑住逼近的胸膛,咬牙切齿地道,“元君澜,你欺负人!我真讨厌你!我真恶心你!我一点儿都不想看见你!你离我远点!我真想一刀劈死你!”元君澜忽地就摁住李琇蕥的嘴,不留余地,不怜香惜玉,动作粗鲁,恶狠狠地警告李琇蕥,“不许说这些话。” 李琇蕥脸色都黑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好似回到了当初她追着他,求着他陪她去打猎的时候,他一把推着她,将她推至墙角,然后狠狠地警告她,让她别来烦他的那个场景。心脏猛地一滞,李琇蕥闪过错愕,随即就用一副惊呆了的眼神看着元君澜。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怎么的? “不爽就捂住耳朵,要不然……”李琇蕥冷笑,“要不然就把自己的耳朵弄坏,就可以不需要听到我说话的话了。” “若耳聋了,就听不到你给我说的甜言蜜语了,那这辈子多无趣啊。” “什么??”李琇蕥气急反笑,“你脑子是不是被打坏了?竟做些白日梦!”正生气着呢,就听到外面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李琇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要被人看见元君澜在这里,那……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元君澜似乎猜中李琇蕥的想法般,刚毅的脸色染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他缓缓说道,徐“要是外面的人是来找你的,那……要是推开门,看到我在你的上面,你说……这个人会怎么想?” 李琇蕥心里一沉,但面上却很逞强,“看见就看见,我也没和坦诚相对,是吧?”说完这话,李琇蕥的脸浮上一层红晕,嫩红嫩红的好似红色的桃花,恰到好处,娇媚却不失清纯可人。 元君澜像发现奇迹一般,惊讶不已的看着李琇蕥,他竟然从她口中听到坦诚相对这四个字?结合此情此景,那么这个意思就是……他笑意浓厚,宛如鲜妍的红花,美好而潋滟,“即便不坦诚相对,但我在你上边,怎么着也说不去吧?” 第一百零八章指手画脚 李琇蕥扭头,根本不吃元君澜这套,她以退为进,佯装毫不在意地道:“你随意,反正我李琇蕥在北魏的名声很臭,不介意再多一条臭名了。”她假意惋叹,眼眸真挚,“只是可惜了啊,我们北魏摄政王的好名声,和李琇蕥这个名字捆绑在一起,定然会被天下人耻笑的吧?” 元君澜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笑容渐渐灿烂,脚步声忽地来到了朝这个方向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李琇蕥耳朵动了动,屏息敛声,更急不可耐地推开元君澜。她卸下伪装,狠瞪刚毅的脸庞,压低嗓音:“给我滚下去!元君澜!” 元君澜加重力度,欺身而上,凑近耳垂,热气喷洒,李琇蕥郁结地歪了歪脖子,嫌恶地皱眉。只听元君澜磁性嗓音彷若中胡低沉的声调,“求我,我就滚。” 李琇蕥手握成拳,气得欲砸元君澜嘴巴,元君澜眼疾手快,他的武功高强到李琇蕥都无法感觉到他的气息,对着突如其来的攻击,他更是不在话下地接住。李琇蕥一肚子怒火憋在心口,咬牙切齿表示,“让我求你?想得美!” “哦……这样啊……那……”元君澜的声音拉长,他挑眉,信心满满。就在这时,外面的人敲起了门,“三姐?三姐……我是嘉婷,您感觉如何了啊?” 李琇蕥听到李嘉婷的声音,眼睛发红,急了,“元君澜!!!快下来!!!” 元君澜摇头,挑眉表示除非求饶 ,他才会上房梁。李琇蕥又急又气,她根本开了不口向元君澜求饶!门外的喊声再次响起,李琇蕥转了转眼珠子,寻思着只要不回应,那么李嘉婷定然她还在昏迷不醒,不会进门来。李嘉婷若知道里面没有人,就会离开。想到这,李琇蕥忽地就变淡定了,她随和地看着欺压在上的男人,眼里一片平淡,“我就不求。” 元君澜看向门口,随手抓起旁边的药粒,猛地朝门上一甩。就在甩出去的那一秒,李琇蕥伸手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噔的一下,清脆有力,李嘉婷原本是要转身离去的,结果在听到声音之后,眼睛都变亮了。她连忙转身,“三姐,你醒了?!我进去看看您,我心里边挺担心您的。” “我推门进去了啊!”随着手附上门的细微声响袭来,李琇蕥闭眸,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求你。” “三姐……”门,开了…… 脚步声缓缓而来,李琇蕥心里直打鼓,稍稍地睁开一条缝,没见到元君澜,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干咳一声,缓解刚刚紧张不已的心情。李嘉婷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三姐,我给您倒杯水喝。” 李琇蕥不说话,默无声息地看着李嘉婷倒水,端水到她的跟前。李琇蕥接过,轻抿了一口。李嘉婷看着李琇蕥喝下后,才开口说话,“三姐,深林一事,是不是大夫人做的啊?”她问得小心翼翼。 李琇蕥看了李嘉婷一眼,这是明知故问?李嘉婷脸上闪过尴尬,脸色烧灼,倍感难受,“我没有三姐聪明的头脑,所以……有些时候会显得比较愚笨,还望三姐见谅。” 李琇蕥皮笑肉不笑,“那你以为是谁要害我?” “二婶?”李嘉婷把怀疑的对象说了出来,“但是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大夫人。” 李琇蕥:“……”罢了,李嘉婷有很多事情并不了解,更不会明白郭氏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从一定程度而言,郭氏是亦敌亦友的人,这个在没出是深林被刺杀一事的时候可以这么说,在被刺伤之后,郭氏若聪明的话,便明白了她不得不成为这条风浪兴盛的船上的同伙人。 不愿和李嘉婷说这类话题,李琇蕥主动地掌握话语权,“四姨娘如何了?” 李嘉婷一听,精神一振,立马有了精气神,偌大的双眸炯炯有光,“三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行戒断?”她急切不已,“我娘她的身体日日消瘦,真的是要开始进行戒断了,三姐,您若感觉身体好些了,我们就开始,您看如何?” 李琇蕥微微垂眸,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这伤势很重,宋氏派来的人,的确厉害,不出意外的话,这批刺客都是宋家派的。每一招,都是致命的,只是可惜了,她命太坚硬了,如今还倔强地活着。只要她活着一天,就不会让李家和宋家的人好过一天。即使现在行动不便,现在也还不能够下床站立,她也要把计划提上日程。 面对热切希望能够给邢氏戒断的李嘉婷,李琇蕥最终姜还是答应了下来,“既然四姨娘身子越来越差,那我们也只能开始了。明日,我们便开始进行。这儿的厢房隔音效果不好,四姨娘戒断的地点,我要选在寺庙的后山。后山有个小庙,里面常年不住人,偶尔才会派小僧去打扫,选那个位置再适合不过。” “都听您的,三姐。”只要能让她的娘亲恢复正常…… “那就这么定。” 李嘉婷点头。 得偿所愿的李嘉婷在得到她最想要的答案后,便离开了。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房梁上的人飘然而下 ,来到李琇蕥的跟前,“戒断?” 李琇蕥淡然地扫过元君澜一眼,“怎么了?” “有人吸食了五石散!”元君澜说得肯定,“李琇蕥,我奉劝你最好别惹祸上身,一旦戒断失败,是有可能闹出人命的!” 李琇蕥撇嘴冷笑,“元君澜,你这是想阻止我?我在做一件事情之前,我难道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会产生的一系列后果吗?我和你没有非亲非故,你这管得是不是有点儿宽了?我特别厌恶我做事,别人却在一边指手画脚。元君澜,你救了我,这是事实,我会感激你,今后你遇到难处,我李琇蕥会不留余地地帮助你。你是的恩人,但那并不代表你能够对我所做之事指手画脚,多加议论。”空气中,两种气息不分上下,缠绕在一起,降职冰点之际,李琇蕥最先收回了摄人的视线。 第一百零九章我讨厌你 元君澜脸色有些阴沉,默不吭声,转身走了。李琇蕥倔强地不去看元君澜离开的背影,她盯着房顶,眼里一片清冷。他什么都不懂!有什么资格来评论她?!元君澜,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胸口一阵阵疼,可李琇蕥心情更疼,明明都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除了报仇之外的人和事,却还是无法控制去在意。心如夕阳,一点点地往下坠,她鼻头泛酸,莫名地涌上难过。 稍晚一点儿的时候,卉儿和秋凝都回来了,她们刚进来,就感受到了空气中飘荡的低沉。卉儿看向李琇蕥 ,发现李琇蕥正睁着眼睛看房梁,见到李琇蕥醒来,她扬起了喜悦的笑容,正准备上去和李琇蕥说话,“小姐……” 秋凝一把拉住卉儿,卉儿停下步伐,蹙眉看了秋凝一眼,低声不悦道,“干嘛?” 秋凝看了李琇蕥一眼,随即对卉儿摇了摇头,压低嗓音说道,“等晚点再和小姐说话吧。”郭氏和秦氏的到来,让秋凝把小姐两个字给说顺口了。 卉儿看了李琇蕥一眼,想了想,还是听从秋凝的建议,因为她也能感受的出来这房间里的低沉的气压,泛着点点难过。担忧的双眉,凑合在了一块儿,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小姐从湖里被捞上来之后,也没见过得多好……小姐这命,苦啊。这次劫后余生之后,希望从今往后,苦难远离厄运,能过上幸福和美的生活。秋凝拖着卉儿,两人退出了房间。 卉儿出来后,蹲在地上,愁眉苦脸样。秋凝打了个哈欠,受伤的地方撕扯得一阵阵疼,她蹙眉,倒吸一口气。其实她的伤势不比李琇蕥的轻,只是她目前还得要保护李琇蕥,所以再敷上草药,内服了药粒后,她依旧坚持守着这个厢房,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再次谋害李琇蕥。 郭氏和秦氏都有嘱咐,这几天一定要多加看护,因为宋氏很有可能贼心不死,趁着她和小姐受伤,再次下死手。就这样,秋凝在受重伤的情况下,还强打着精神保护李琇蕥。夜里,李琇蕥发起了低烧,她的额头上冒着细汗,头颅左右抖了抖,缩着身子蜷成半圆。迷迷糊糊间,她又再一次做起了噩梦,一条道,昏暗阴沉,空气中弥漫血腥,死亡的气息。后面,似乎有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她,她努力地朝前面跑,可无论如何都跑不出去,黑暗浸透每一个毛孔,扼住希望和生命。忽地,前面泛起淡黄光芒,隐隐的夹带着如鲜血般的红。 梦境中的人儿,不顾一切地奔向那发光点。目光所及之处,满目火光,窗户倒映的影子,现出一个温婉妇女身姿,“母亲……”房间里,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呜咽声。梦境中的人,依旧再做着梦。倒影长剑握起,转眸,血溅如洒水,悲戚急切,若千钧幻灭,“啊……不要!!!”天塌地陷般的绝望叫声,让睡在另外一边的秋凝和卉儿咯噔一下,掀开被子,慌乱地跑到李琇蕥身边。 秋凝轻轻地唤了李琇蕥一声,没有回应。卉儿吓得不轻,嗓音都带着哭腔,“小姐这是怎么了?我去找大夫来!” 卉儿刚要走,被秋凝一把拽住,“你去把烛火点起来,我看看什么情况。”这个卉儿真是脑子不好,既然第一次不用这个大夫的药,那么这一次,也不会用这个大夫治病。 烛火点起,昏暗的房间瞬间有了光芒,这时她们才看清了李琇蕥冒汗挣扎,一副痛苦神色的样子。惨白的面容上,两行清泪蜿蜒而流,秋凝闪过复杂的神色,十几岁的人,到底经历什么?为何她感觉……小姐……内心如巨大坑洞,隐藏着巨大的不为人知的秘密。直到现在,还是觉得这豆蔻年华的女子,像她这样深沉多端有心计的,不是很常见。在黑暗中成长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城府罢?只是,这样的年纪,她会遇到什么黑暗的事情?按说她父母亲健在,又受李老夫人偏爱,吃穿用度都不需要愁,怎么的就过得如此的压抑? 想法一闪而过,秋凝并不深思,她看见额头上密集如豆粒一般的汗珠,娴熟地覆上额头,这一摸,滚烫得很。抽回手,她转头倒了一杯水,刚倒完水,她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卉儿,你叫醒小姐,我去喊人。” “嗯?”卉儿纳闷,“喊谁呢?”刚刚不是不让她去请大夫吗? 不多时,元君澜出现在厢房里,卉儿一看,眼睛瞪直了,难以置信地哆嗦起来,“摄……摄政王?” 元君澜点头,这让卉儿惊讶地嘴巴都张成了圆形,但一想到曾经看到元君澜和李琇蕥同在床上的场景,她就又淡定了。她看了李琇蕥一眼,给秋凝使了个眼神,秋凝给卉儿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走了出来。拜托,在她主子踏入门的那一瞬间,她就想要离开了好吗!!! 门被秋凝轻轻合上,她和卉儿都守在门外。 卉儿被秋凝甩了白眼,心里正怄气呢,蹲在地上用手指画圈圈,就是不愿意和秋凝交谈。秋凝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卉儿在地上画了一圈又一圈,她越看越觉得无聊,巴砸了一下嘴巴,摇了摇头,啧啧两声,“卉儿,你无不无聊?” “我不无聊,你比较无聊。” 秋凝:“……”怎么的就变成人身攻击了?她抬手,戳了下卉儿的额头,“我说你这个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屎!!” 卉儿上齿咬住下唇,再也不忍耐了,她一把揪扯秋凝的头发,下手一点儿都不手软,秋凝嗯嗯叫,抓住卉儿的手,重重一摁,卉儿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可她身不愿意放手,越发加大力度揪扯头发,只听得细微的断发声,秋凝脑壳一阵麻疼,拽住卉儿的手,给卉儿来了个过肩摔,卉儿疼得放手,龇牙咧嘴,躺在地上流泪流个不停。 秋凝一看傻眼了,不知所措地盯着卉儿,脸颊麻麻的,脑袋,蒙蒙的,“那个……我……” “我讨厌你!!!”卉儿刚说完,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她打从心里想念紫荆,无比的想念,“你离我远一点儿。” 第一百一十章两情相悦 秋凝慌了,“刚刚太疼了!!你下手也没个轻重,我头发都给扯下来了。”她活了二十八年,什么样的人她都见过,这个卉儿却是她碰到的最棘手的一个。 卉儿正要继续控诉,结果看到自己的手里抓着一把发丝,目测至少几十根。她转了转眼睛,有意无意地掠过秋凝的头发,心一下子就发虚了,眼神闪躲了收了回来。于是不哭了,坐起来了,擦干眼泪了。秋凝眨了眨眼,怎么回事儿? “我下次绝对不对你动手了!”秋凝忍不住保证。 “你就是一匹野马!!!”卉儿撇嘴,“指不定什么时候抽疯呢!” 秋凝笑了,卉儿要还和她说话,那就说明两个的关系,还是能融合融合的。她凑上去,坐在卉儿的身侧,有意扯开话题,“卉儿,我说小姐对我家主……”她顿住,改口道,“小姐对摄政王,是什么感觉呢?应该很爱摄政王吧?” 卉儿傲娇地嘟嘴,她觉得摄政王才爱惨了她家小姐!!!摄政王看着小姐的眼睛,柔如水,看其他人,都是冷冰冰的,充满了距离感。忽地,卉儿后知后觉,她深深地看了看秋凝一眼,疑虑染上心头,她开口质问:“我让你去给小姐喂水,是不是去找了摄政王?摄政王你怎么会认识?而且,你怎么知道摄政王在寺内,且在寺内的住处?” 秋凝不回答,反而笑了,“你说呢?” 卉儿凝眸,动了动唇角,“你是摄政王的手下?!被派来保护小姐的?!”原来秋凝并非是难民……自己是有多傻。一开始还以为秋凝有可能是从外地逃来的难民,没想到竟是摄政王派来保护小姐的。 “你看,就是摄政王死心塌地地深爱小姐吧?”卉儿咧嘴唇角,眼眶还红红的,“我可跟你说,摄政王对小姐可好了,上次送的东西金光银光闪闪的,好多人都羡慕嫉妒恨呢!不过有点儿可惜,小姐出手太阔绰了,送了很多给老夫人和三夫人。” 秋凝摇头,“不对!应该是两厢相悦!” 卉儿不解,她感觉小姐对摄政王冰冷冷的,应该不太可能深爱摄政王吧。要说摄政王单相思,倒是很有可能。其实,她也希望小姐能和摄政王在一块儿,这样就能远离李府了,小姐的身份就高贵了,再也不被李府的某些人轻视欺负了。这是第二次,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躺倒在地上……若再一次,都怕心儿承受不住,先小姐一步离开人世间。 哀叹一声,她表示道:“若是小姐和摄政王是两情相悦的,那该有多好,可……感觉不太可能。小姐若喜欢摄政王,铁定不会冷冰冰的,我看小姐对陈王倒是客客气气的,至少没有冰冷冷的。” 秋凝嘿嘿两声,牙齿洁白泛光,狡黠掠过黑色眼眸,“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还太小,很多事不懂嘞。我可跟你说吧……” 里屋的元君澜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凝耳倾听秋凝,可秋凝却没有往下说。只听得卉儿叫嚷地喊着为何不说为何不说,然后便没了任何动静。元君澜睫毛垂下,勾了勾唇,难得秋凝和卉儿相处融洽……他撩拨怀中人额前的刘海,动作轻柔,刚毅的脸庞泛着柔和的光彩。在他的耐心安抚下,李琇蕥竟是从梦魇中出来了。只是,还是继续发着烧,服下了药,兴许过些时间才起效。 元君澜盯着李琇蕥的胸口,断定就是伤口引起的发烧,他犹豫着要不要给李琇蕥换药,坦诚相见,若被李琇蕥知道了,估计她真会把他给杀了。徘徊不定间,李琇蕥忽地呢喃起来,“难受……我难受……”哭腔厚重,夹着浓浓委屈。 这一声,夹断了元君澜的犹豫,他一点点地褪去衣裳,要掀开的前一刻,他的手颤抖如筛,心跳声咚咚咚,无节奏的跳得心慌意乱。最终,他还是闭上了眼睛,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好似脱口而出。闭眸之后,还是跳得太快,烛光掠过耳廓,荀红的耳根红得快滴出血来。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给扣上了。在从床上下来的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气,随即唤来卉儿,让卉儿给李琇蕥上药。 秋凝见着元君澜神态不对,她从未见过神情如此难为情的主子,不由地看向李琇蕥所在的方向,别有深意地勾唇,在心里偷着乐。这次来保护主子的心上人,收获还是蛮大,见到了主子的很多面啊!虽然很想要耍一下子嘴皮子,但在主子面前,到底还是没敢放肆,“最后那些赶来救我们的人……”秋凝忽地想起什么,和元君澜说起了这事。 她很肯定这个小姐身上,定然有什么事情在暗处,没有摆在明面上来。区区一个李府庶女,竟能被强悍的势力保护,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而这个小姐,也一点儿都不简单。若不然主子也不会……有些想不明白,这小姐身上有什么让人动心的点,除了长相清秀点,除了性格冷了点,除了人腹黑了点,除了人不近人情了点,。除了人聪明了点。 秋凝疑惑的点,元君澜也放在心上的,不过这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让李琇蕥恢复健康。至于其他的事情,他过后再清查。虽然不明白这些人及时赶来的人和李琇蕥的具体关系,但有一点儿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同那些刺客一样,都是被训练有素的杀手,而且,武功都不弱。再且……。他动了动薄唇,“那些人不是救我们,是救她的。” 秋凝看向李琇蕥,越看,眼里涌现的疑惑越浓,“主子,她仿若是谜……”她忧虑地看了元君澜,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主子那么珍视,并非好事。 元君澜好似充耳未闻,似乎陷入了沉思。秋凝无奈,值得干巴巴地站着,等着卉儿把衣服换好。 卉儿细致,小心地给李琇蕥上了药。伤口触目惊心,她难受不已,攥紧拳头,又再心里痛骂诅咒宋氏一万遍。扣上纽扣后,她走到元君澜跟前,腼腆里带着隐忍的恐惧,“摄政王,我已给我家小姐换了药。” 第一百一十一章求身侧人 元君澜好似不曾听到一般,径直朝李琇蕥走去。卉儿尴尬地看向秋凝,眼神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她哪里惹摄政王不悦了?秋凝憋着笑,看来她主子的性格,很多人不喜欢啊!这性格就是冷,内心还黑!主子遇上小姐,栽得好啊!终于有人敢给主子甩脸色了,苍天饶过谁!!!见秋凝没有回应,卉儿凑了上去,推了一把,推搡着秋凝出了门。 这一出门,让秋凝和卉儿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在门外等得快被冻死。两人彼此相拥,传递彼此的温度,可……这天气实在太冷,不多时,两个人都来敲门了。秋凝身体虽好,但是受了伤,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厉害,还是差点没晕过去。元君澜开门的时候,秋凝哆哆嗦嗦地说了句,“主子,我要死了,我会来找你的!!!” 元君澜挑眉,眼神淡然,云淡风轻地回了句,“你不会死。” 秋凝撇嘴,拽着卉儿,立马就关上门。进门后,才感受到有暖炉,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情。卉儿手很凉,但她进门并没有去取暖,而是去看李琇蕥的状况。这不看还好,一看她便愣在原地,眼睛不眨一下,盯住李琇蕥脖子上的几颗如草莓般的红点,她忽地喊了一声, “秋凝,你快点艾草!!!小姐的脖子都被蚊子咬了!!!脖子上都是红红的一片。”她就知道,摄政王一个大老爷们,照顾不了小姐的。抬手,覆上光滑额头,竟惊奇地眨了眨眼,“没有发烧了……”她有些尴尬,为了刚刚的想法。其实摄政王把小姐照顾得很好。等小姐醒来后,定要将摄政王细心照顾一事给小姐。 次日,旭日倾洒暖意,于寒枝的末梢调皮闪烁,耀眼得刺目。李琇蕥今儿起来,感觉身子好多了,见李嘉婷还没有来,便去了庙中。她跨过门槛,庄严端肃,跪在菩萨跟前,虔诚而良善。叩拜罢,她起身点了三炷香,在心里默念:我的家人们,我想你们了……你们在天上过得还好吗?我真的,好想你们啊。眼眶不自觉地泛红,心里的酸楚,在这一刻,得到释放,滴滴清泪,溢出眼眶,顺颊而下。 愿佛祖保护在天之灵的你们,不要担心我啊,你们都要好好的。 默念之后,李琇蕥并没有立即插香,她闭眸站了好一会儿后,才睁眼上香。 后面响起脚步声,她转头,一袭紫色潋滟锦衣倒映黑瞳,元君澜…… 元君澜脸上淡淡的,目光锁定清秀容颜,“你信佛?” 李琇蕥扯唇,“你不信?” 元君澜不语,幽深黑眸打转巨大佛身,似乎再斟酌。李琇蕥跟随他的目光,视线定格在菩萨身上,神情缥缈,低声说道:“佛说,‘一切皆为虚无。’信则有,不信则无。我等皆为凡夫俗子,凡夫俗子的相信与否,在佛祖跟前,虚无缥缈,何足道哉?” 元君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我感恩菩萨,也信奉菩萨,若非不是上苍,我又怎会遇到你?万发缘生,皆系缘分。我曾不知你在灯火阑珊处,是它指引着我,来到你跟前。我翻过巍峨山峰,渡过汹涌海洋,只为再见你满眼皆是我的温柔一笑。”说到这,他的笑,染上了凄楚,“似乎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你不再……” 元君澜顿住,没继续往下说,李琇蕥急促不安,隐隐的觉得元君澜很有可能知道她是许善御。只是,他怎么可能知道她重新来到这个人世间了?要不是亲身经历,自己都不敢相信。 “本王知道你叫李琇蕥了,你的眼睛很像本王已故的故人。” “她不是异国公主,她只是满眼都是我的一个女孩。我不懂如何去爱,她很大胆,屡屡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面前,而我,胆小如鼠,不敢靠近,夺得远远的,唯恐乱了心。我以为,她会永远不离不弃,可她却离开了我。没了她的人间,宛如一座草木横生的废城。思之如狂的想念,如蚂蚁一般,每一个夜晚都啃噬身心。” “的确是我活该。不过,往后,我去一点点地把当初那个满眼都是我的女孩,找回来。” “李琇蕥,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这双眼睛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一连串的话,一字一句地浮现在脑海里。李琇蕥一时之间,竟乱了心,慌了神。脸颊微麻,好似一阵电流爬过。联想起元君澜所做的一切,恍惚间竟觉得自己蠢到了极点。元君澜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再看元君澜一眼,李琇蕥如清水一般的眼眸,染上几许深意。此时,元君澜正在参拜菩萨,面容认真,严肃,充满了虔诚的意味。她翕动嘴唇,欲言又止,她从未见过在佛前这么凝肃的他。 “元君澜,你求什么?” “求我身侧之人,于我所求之事相同。” 李琇蕥蹙眉,正要说话,外边忽地响起了一阵匆忙脚步声,不多时,李嘉婷出现在了门口,“三姐,我来了……”话刚落下,李嘉婷便注意到元君澜,在李嘉婷惊讶的目光中,他缓缓地站起身。 李嘉婷连忙福了福身子,谨慎恭敬地开口道:“小女子李嘉婷见过摄政王。” 元君澜看都没看李嘉婷一眼,自顾自地和李琇蕥说话,“改天再和你说我所求之事。” 李琇蕥:“……”她并不想了解他想求什么! 李嘉婷目送元君澜离开,神情显得别扭和怪异,“三姐,摄政王怎么会在寺庙里?”作为摄政王,一直辅佐皇帝,哪里会得空来寺庙?况且,许家勾结外邦谋反一事的一些后续之事,还没有落下帷幕呢。她父亲一直忙于这件事,都很少回家,脾气还很不好。隐隐约约的,觉得李琇蕥和元君澜两个人之间,铁定有不可让人知之事。想起元君澜送礼一事,更打从心里觉得李琇蕥的命,确实挺好的。 母亲不过区区绣娘,混到如今,却成了李府里老夫人最偏爱的孙女。如今,又和元君澜这个摄政王走得这么近,往后若嫁给了摄政王,成了王妃,地位就起来了。虽然很大程度上,只能捞个侧妃,但是即便是侧妃也一样有地位。想到这里,李嘉婷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长相不差,名声不知道比李琇蕥好多少倍,可……到目前,都没有哪个男子表露出倾心之意。这命,未免太苦了点儿,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自怨自艾的空隙,她忽地想起她来这的目的。 收起情绪,她假装轻松地再次说道:“三姐,摄政王人应该很好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狰狞可怖 李琇蕥脸色很冷,斜睨了李嘉婷一眼,“我和摄政王不过萍水相逢,何谈他好与不好?” 李嘉婷脸上闪过尴尬神情,努力地挤出一抹温和笑容,“三姐,我只是有点儿好奇,并无他意,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先前府里有传闻说摄政王送礼给三姐一事,沸沸扬扬的说摄政王钟意于三姐,那就会儿我也只是半信半疑,但如今再次见到摄政王和三姐在一块儿拜佛,不免有些多想。” “我和摄政王如何,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李琇蕥笑得和气,但眼眸却无半丝暖意,“眼下,我们还是尽快帮四姨娘戒断。”这李府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安生的主。什么消息,不出半日,定传遍全府上下。 李嘉婷如梦初醒,先前的嫉妒和羡慕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忐忑和不安,“三姐,我娘的脸色真的是越来越差,今早起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李嘉婷震惊里,带着郁结,她叹一口气,悲从心来,“她吸食五石散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在这样下去……我怕……”可能产生的后果,她不敢往下想,一颗心一直悬着。 李琇蕥只觉得眉心隐隐作疼,她不想再继续听李嘉婷诉苦!于是乎打断了李嘉婷的簌簌叨叨,“四姨娘现在在何处?” “三姐,按照您先前说的地点,我给我娘服下了安神助眠的茶水后,便让人偷偷给弄到后山的小庙当中了。” “我们现在去往后山。” “三姐,我们不需要用准备东西吗?” “这寺庙,我以前也常来,在没有起行来寺庙之前,我已经准备好了戒断所需之物。” “您以前经常来?” “呵呵,我说错了。自从掉入湖中之后,脑袋瓜貌似受损了,对于以前的某谢谢事情有些模糊。” “三姐,您的确糊涂了。您和二姨娘都很少被带出门的,您说您常来临安寺,我都有点儿懵。” 李琇蕥暗自懊恼,一些事情自己没怎么注意就说出口了,李嘉婷是个心细之人,在她面前该是小心为上。一路来到后山,将邢氏五花大绑地绑在床上后,李琇蕥开始帮助邢氏戒断。喝了安眠茶水醒来的邢氏见到李琇蕥,立马傻眼了,正要起身质问李琇蕥,却发现自己竟被五花大绑在床上。 邢氏冷冷地看向李嘉婷,质问李嘉婷为何要这样对她,命令李嘉婷立马放了她。李嘉婷为难不已,但决心一点儿都没变,纵使听着邢氏哭天抢地,骂爹喊娘的刺心话语,她也只是忍痛地承受着。一番挣扎下来,邢氏脸色苍白,青筋如毒蛇蛮横地凸起,遍布浑身每一处,冷汗布满额头,顺流而下,瞪起的双眸,好似要跳出眼眶,狰狞而可怖。 李嘉婷最终还是看不下去,扭过头去,默默地红着眼眶。在一连串的怒吼声中,邢氏力大如牛,不断挣扎,想要凭一己之力扯开粗绳,咚咚咚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我难受!!!!”邢氏疯狂地扭动身子,嘴巴张大,仿若缺水的鱼儿,“李嘉婷!!!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你竟联合……啊!!!你安的什么心?让李琇蕥来谋害我!我!!!滚!!!啊!!!”激动的心,颤抖的浑身,让邢氏看上去疯狂十足。渐渐的,药瘾来得更凶猛,她开始语无伦次,“药!要!我要!!娘……嘉婷啊,娘要死了,你饶了娘……快,啊!!!” 李嘉婷转过过头离开,见到邢氏发黑的紫唇的瞬间,心一下子冷却了下来,鼻头猛一酸,泛红的眼眶溢出偌大的珍珠。她上前握住邢氏的手,哀求道,“娘,您忍一忍,忍一忍!!挺过去就好了,那药不是治疗你的,它是害你的,要你的命的!” 邢氏眼泪溢出,拼了命地扭动头颅,“不……”刚要继续说话,她忽地就开始咬舌头。李嘉婷尖叫一声,心脏就要停止跳动,“娘!!!” 李琇蕥蹙眉,连忙掐住邢氏的下颚,迫使邢氏上下牙齿离开舌头,随即用上厚棉布塞入嘴巴。邢氏再次挣扎,更加疯狂地扭曲身子,李嘉婷颤抖着双手,脸色煞白,俨然被吓得六神无主。 她手脚冰冷,眼泪深深,放声大哭起来,“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做才是最好的?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她的亲妹妹去世了,如今还要面临着失去亲娘的境地?多害怕啊…… 邢氏挣扎了好一会儿后,精疲力尽,身子一抽一抽的,宛如濒临死亡样。她的脸,如铺上土灰,没有一点儿生命感。李嘉婷含泪看向李琇蕥,“三姐,您一定不能让我娘出事,一定啊。” 李琇蕥脸色淡淡的,斜睨了邢氏一眼,陷入了沉默。直到李嘉婷的哭声席卷而来,她才回过神来,动了动嘴唇表示会尽力。邢氏癫狂的挣扎,让她四肢百骇,没有一点儿力,她虚弱地躺在床上,两眼开始没有聚焦点。 李嘉婷还想要再说什么,李琇蕥抢先说道,“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行踪怕要被查了。宋氏派人刺杀我没有成功,她不会善罢甘休。” 李嘉婷点头,心里虽不舍邢氏,但为了大局着想,她还是命伺候邢氏多年的妈子在这儿伺候,临走前,她放心不下,警告妈子道,“不管我娘如何哀求你,你都不能放了她,更不能给她五石散,不然,后果你承担不起。”妈子应承下来,目送李琇蕥和李嘉婷离开。 路上,李嘉婷亦步亦趋跟在李琇蕥身后,她深深地凝视李琇蕥的背影,好似要被李琇蕥看穿一般。曾经的三姐,痴傻一个,现在的三姐,在面临戒断一幕,一丝畏惧和惊慌都没有,行事井然有序,一丝不苟,步步不急,这样的行事风格,真的是曾经的三姐的行事风格吗?一个人,可以变得这么彻彻底底吗?只能说,曾经的三姐一直都扮猪吃老虎罢了,看似痴傻,却不知道比谁都还要精明透彻。 进入厢房一隅后,李琇蕥和李嘉婷正要分离,结果迎面而来宋氏,她们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对上宋氏那张挂着面纱的脸。 “琇蕥见过母亲。” “嘉婷见过母亲。” 两人双双给宋氏福了福身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不过尔尔 宋氏盛装打扮 ,穿金戴银,将自己的尊贵身份彰显得淋漓尽致。她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李琇蕥,好似无意地掠过,实则她就是对准李琇蕥来的。见到李琇蕥能够下地走路,这双漆黑如墨的瞳仁跳动着怒火,李琇蕥就是靠着那个老丫鬟活下来的!!再那么多个高手的围攻之下!!越想,心里越发沉甸甸,恨不得上去亲手掐死李琇蕥,好解除心里封印依旧的滔天怒火。 李琇蕥淡淡地笑着,仿若不曾看到宋氏眼里的杀意。李嘉婷不自觉地移动脚步,和李琇蕥拉开了距离。看着宋氏黑眸里隐藏的火苗,她手心冒出细汗,双肩绷直。 宋氏对上李琇蕥的视线,面纱飘动间,一句话飘了出来,“琇蕥,你的伤势如何了?” “母亲这是在关心我吗?”李琇蕥在心中冷笑,宋氏当真虚伪,“我的伤势,没个一两个星期,估计是养不好的。伤疤也已经留下,这辈子都会在我的胸口。”要不是在寺庙和人前,她早就和宋氏开战了,定然不会和宋氏一样,惺惺作秀。 宋氏看向李琇蕥的胸口,忽地笑了笑,现出慈祥的模样,“治疗伤疤的药,母亲那儿有,等下你唤你的丫鬟去的厢房取。” 李琇蕥:“……”宋氏是觉得她下药给甑氏一事,她李琇蕥不知道是怎么的?这样低端的手段,还是不要再次使用为好。不过,即便宋氏这么有心,那自己配合一下,让她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副慈母深情样,也不是不可以,“多谢母亲好意,琇蕥铭记在心母亲的大恩大德。” 宋氏勾起唇畔,笑容蕴着一抹舒畅,“那药,可是一等一好的,你涂上之后,伤疤自然就不见了。” 李琇蕥目光落在宋氏那抹笑容上,不知为何,总感觉这样的笑容,特别的刺眼。忽地,宋氏看向李嘉婷,在见到李嘉婷也在场的瞬间,她闪过一丝错愕。 “嘉婷,四姨娘呢?怎的不见她出来?明天就是集体给老夫人祈福的日子了,她不出来转悠转悠?” 宋氏突如其来的问起邢氏,让李嘉婷更紧张了。李琇蕥看向李嘉婷,不禁为李嘉婷捏了一把汗。李嘉婷似乎从心里忌惮畏惧宋氏,见到宋氏就跟耗子见到猫一般,希望她不要引起宋氏的怀疑,坏了事啊…… 一颗心悬着间,忽地见到李嘉婷面不改色,温柔地回宋氏道:“回母亲,四姨娘冒犯了母亲,自知理亏,加上被关柴房多日,身子大不如前,如今在厢房休息着呢。”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自己稳住涌上心头的恐惧,“母亲,您要不要去看看四姨娘?” 说起要去见邢氏,宋氏脸色一沉,双眸迸发出无尽的嫌恶和憎恨。她情不自禁地覆上脸颊,这脸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她根本就不愿见到邢氏那张脸。邢氏和李嘉婷这两母女,就是蠢蛋!李锦柔是李琇蕥杀死了,这两母女不仅不知道,还和李琇蕥走这么近,简直就是认贼作父!愚不可及!!!将手垂下,宋氏端出高高在上的样子,斜睨了李嘉婷一眼,“四姨娘的确不适合出来见人,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再适合不过。老鼠皆是如此的,最怕见光!只是有一点很可惜,四姨娘并不像老鼠那般聪明。” 宋氏的话,直戳心尖,扎得李嘉婷沉了脸。李琇蕥看了李嘉婷一眼,意料之中的,李嘉婷还是保持了沉默。宋氏如同战胜的公鸡,昂扬里带着欢欣,“嘉婷,既然四姨娘不舒服,你便趁早回去服侍她罢,少和毒蛇待在一块儿,毒蛇有毒,咬伤的可不仅仅是我了。” 李琇蕥扯了扯嘴角,这是暗讽她是毒蛇吗?呵呵,好一个蛇鼠一窝! “三姐……”李嘉婷敢怒不敢言,低低地唤了李琇蕥一声,脸色有些难堪,“我先去照顾四姨娘了。”见到李琇蕥点头后,她转眸看向宋氏,福了福身,卑微不已,“母亲,嘉婷退下了。” 宋氏扭头,冷哼了一声,李嘉婷两边的脸颊动了动,忍耐着心中的波澜,转身离去。 李嘉婷还未走远,宋氏便低声说了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庶女果然是庶女!” 李琇蕥嫣然一笑,“母亲,我和嘉婷的确是庶女,可也是唤你一声母亲的。古仁人曾说‘闺阃乃圣贤所出之地,母教为天下太平之源。’我们虽不是从您肚子里出来的,但是却是在您的养育之下成长的,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之大半,盖以母教为本也。古有孟母三迁、曾子杀猪之教,您不该学着这些被世人赞颂的伟大母亲来用心教导我们吗?我们上不上得了台面,您说了不算,再者,如果外人评论我们上不了台面,那只能说您这个当母亲的失职了,不是一个尽心尽职教育子女的好母亲。” 明明是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如洪水猛兽,让宋氏顿感窒息感。李琇蕥不像李嘉婷,不是软柿子,宋氏此时此刻再次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凌厉双眸盯住李琇蕥,带着冰渣子的话响起,“李琇蕥,你冒犯了我了!我做母亲是否尽心尽职,轮不到你来说道。你大姐琴棋书画,诗词数算,样样精工,为人温淑贤慧,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这个做母亲的,又如何说失败?罢了,不与你说道此事,总而言之,都唤一声母亲,都一样的教育,但修行还是看自己。你们烂泥扶不上墙,怪不得墙不扶。” 李琇蕥在心里啧啧两声,果然啊,要想赢了宋氏,还是要靠李修德,上次这样的话题,还是靠着李修德才让宋氏无话可说的呢。今儿,就算了。 胸口席来痛意,李琇蕥差点站不稳,她身子根本就还是处于严重的状态,虽说能下床走路,但是还是在强忍痛感,凭借毅力的前提下,她才撑完了给邢氏戒断。宋氏敛眸,看出了李琇蕥的不对劲儿,秀丽的容颜,即便刻意涂上了胭脂,也还是能里看出憔悴和难受。 她暗自偷笑,心想:活该!早点死掉更好! 心里黑暗,可面上还是笑盈盈的,“琇蕥,祛伤疤的膏,你唤你的丫鬟去我厢房拿。” 第一百一十四章生无可恋 李琇蕥淡淡地回了句,“好。”宋氏浅浅抿唇,蕴着一抹笑意,李琇蕥余光里,倒映这一抹笑容,再宋氏掠过肩膀的一瞬,她眸如寒冰,这药膏若涂上,怕是要烂肉。这宋氏,可不安什么好心思! 回到厢房后,她并没有让卉儿或秋凝去宋氏那儿拿药膏。她坐在床上,自顾自地脱掉衣裳,胸口早就渗出了微微红血,拿掉纱布后,现出血淋淋,还未结痂的伤口。李琇蕥闷着一口气,卉儿心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了,“小姐,我给您上药。” “不用。”李琇蕥想也没想的拒绝,她自幼跟在父亲后面,粗糙惯了,上药包扎的活儿,她看父亲底下的士兵的动作,不知道娴熟到何种地步。卉儿的手顿在半空中,她后知后觉的,感觉眼前的小姐,越来越不像原来。她眨了眨眼,垂下的眼眸,闪过重重心事。再次抬眸,她眼睛清澈,好似被春雨冲刷过一般。 “秋凝,你帮我把剪刀拿来。”秋凝倒是被惊讶到了,看了一眼李琇蕥后,移开了眼睛。她心里面很震惊,因为她真不知道有哪家的小姐这么豪放的……也只有把头颅挂在腰间的,像她一样的江湖女子。再让她震惊的,就是这包扎的动作,未免太娴熟了?浑然天成的,如同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且看着包扎的手法……完全就是军营常规包扎手法。李修德虽是镇西大将军,但一直耳闻李修德很少插手后庭之事,更不允许府里女眷涉及政事,更别提军营之事了。 带着浓浓的疑惑,秋凝将剪刀递给李琇蕥,随即转过头去。李琇蕥动作麻利,一系列包扎,快速完成,剪刀的声音清脆砸下。卉儿和秋凝面面相觑,就在这个当儿,外面传来女声,“三小姐,大夫人通知去用素斋了。” 李琇蕥看向门外,说了句,“我知道了。”她换上另一条衣裳,正要站起,痛觉隐隐席卷,汇聚成一汪泉,伤口就像是泉眼,向四周流淌开来痛苦。轻轻蹙起的眉头,逃不过秋凝的双眸,“小姐,我们端饭回来给您吃,您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我倒也想。”李琇蕥佯装无恙,淡淡地勾了勾唇,“若是我一直躺在床上,还能借口说受了伤不能与她们那群人用斋。可惜啊,今儿被人见到了,不想去,也还得要去。不然,可不只是一个人借题发挥了。”李府里的人,不知道多少个从心里面排斥她呢……借势攻击的这类事情,她们很是得心应手。 秋凝无话可说,心中隐隐地闪过佩服。 李琇蕥看了卉儿一眼,“我们走。” 会儿点头,跟在李琇蕥身后,秋凝紧随其后。李琇蕥忽地顿住脚步,“元君澜是不是也在用斋?” 秋凝:“……” 见秋凝面色有异,李琇蕥再次开口,“说话。” “小姐,我家主子在寺庙中,其他人并未知晓。”秋凝如实禀报。 李琇蕥转了转黑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继续问,“你跟在元君澜身边很久了吧?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秋凝咳嗽一声,受伤的地方,疼得她倒吸一口气,她有些埋怨地说道,“小姐,这问题您问得我痛苦!我这伤还没好呢!嘶……我可不是铁,禁不住您这么问。”回答不好,两边得罪,关键是两边都惹不起啊!!!她捂着伤口,心中郁闷到了极点,她都这把年纪了,要懂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早就和大老爷们谈恋爱了。哪里等到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恋爱中的人的想法是什么啊,这小姐忽然这么一问,真是有点儿难回答。 让她上战场,进行暗杀活动都是可以的,但是让回答情情爱爱的问题,着实为难人了。本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但见李琇蕥好奇的眼眸,就莫名地拒绝不了。思忖一番后才开口,“在没有被派来保护你之前,我一直坚定主子没有喜欢的女子,甚至怀疑他是断袖。” 李琇蕥眨眼,脸上好似蒙上一层薄雾,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卉儿在一旁纳闷,扯了扯秋凝的衣袖,脸伤满是担忧,“摄政王不能是断袖啊!那个,秋凝,摄政王以前真是断袖?” 秋凝额头冒出三根黑线,生无可恋地瞄了秋凝一眼,“你的脑子,是不是打劫了?”说着动手推了卉儿一把,“你可长点心吧。”这么明显的答案,都不懂。 “都去吃饭吧。”李琇蕥淡淡地扫了秋凝和卉儿两人,心里莫名地拂过紫荆的那张沉稳而聪明的双眸,心悄然坍塌,如土块沉入泥沙。这一次来临安寺,让宋氏无路可走,不仅仅为了家人,也是为了紫荆。杀人偿命,血债血还。 三人离开厢房去用斋后便原路返回了,那些个女眷还继续待在那儿,有说有笑的,好不融洽。李琇蕥性子凉,加上受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疼,便回来了。刚回来,三个人都愣住了,厢房的门是打开的。 李琇蕥蹙眉,不等她吩咐,秋凝第一个冲进去。 “你来这儿做什么?这里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吗?”秋凝一进去,就看见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妈子,她不客气地揪住妈子的衣领,凶神恶煞地质问,“你是何居心?” 妈子没见过这样横冲的丫鬟,这一副要打死人的气势,让她的面色都变了。区区一个丫鬟,不能惧怕,她可是大夫人身边的妈子,等级比这丫鬟要高得多了。想着,她挺了挺身子,给自己打气说道,“你一个丫鬟而已,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我!!” 秋凝脸色一冷,正要发作,房间里忽地摇曳进一抹倩影。底气十足的摄人声音,如雷霆般响彻房梁,“不知道我这个小姐,能不能质问你!!!”妈子斜眼看向出声人,见到李琇蕥的那瞬间,脸一下刷白,嘴唇哆嗦了下,“三小姐……” 李琇蕥走路带风,也不废话,来到妈子跟前,手一抬,动作迅速不已,只见头发飞起,一个巴掌啪地一声,清脆地落在苍白脸上。妈子愣住,瞪大眼睛,还未来得及说话,脸颊又啪地挨了一巴掌,脸颊上五个清晰的手印,看得让人实在解气。 第一百一十五章谁给活路 李琇蕥目光冰冷,似乎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此刻的她,浑然涌现一股谁都不能惹我的恢弘士气,在她的地盘上,谁敢放肆,她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每一巴掌,都不带迟疑,秋凝眼眸暗藏惊讶,果敢、决然、霸气,在这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真不愧是主子在意的女子…… 妈子被打得嘴角都渗出了鲜血,双眸微闭,浑身发软,若不是秋凝拽着她的衣领,她早就倒在地上了。此时此刻,她是确确实实地领悟到了李琇蕥的厉害了,不停地扒拉道,“ 三小姐,老奴知错了,老奴再也不敢了,三小姐手下留情……” “啪!” “啊!” 两种声音此起彼伏,秋凝忍不住勾唇笑了,卉儿蠢蠢欲动,她忘不掉,芙蓉院的每一个人,都是害死紫荆的残凶。李琇蕥撇眼,看出卉儿的心思,斜睨了卉儿一眼,“既然这么想要打,就换你来打。”卉儿咧嘴一笑,兴冲冲地上去,对着妈子的脸颊,就是重重一掐,随即狠狠一拧,旋转一圈后,才松开手。继而连三,妈子疼得直流眼泪,都顾不上尖叫了。 被卉儿好一顿收拾之后,妈子皮青脸肿。这时,外面忽地传来了脚步声,卉儿下意识地停下,看向李琇蕥。李琇蕥眼神示意卉儿停下,眼神淡淡地看着妈子,“林妈,想不想我把你眼睛挖出来?”说着话的语气,仿若在谈论你刚刚吃饭了没有一般。 可就是这样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让林妈双腿发软,大脑充血,差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她忍住脸上席来的痛意,拼命地扭动脖子,“三小姐,老奴并不想来您这儿的,老奴只是帮大夫人送药膏过来。兵没有偷里面的东西,您可以好生查查,老奴身上真没有……您饶恕老奴,”这儿是李琇蕥的地盘,别说挖了眼睛,就是杀了人,也能够进行。 药膏? 李琇蕥蹙眉,这才想起宋氏的话,宋氏让她派丫鬟去她那儿拿去疤痕的药膏来着,自己竟忘了这事了。环顾一周,桌子上的确放置着一小瓶的药膏。 妈子见状,赶忙说道:“小姐,老奴真是来送药膏的。” 李琇蕥冷笑:“这药膏,能涂吗?” 妈子楞了一下,随即肯定不已,“当然能涂了,这可是大夫人的东西,大夫人用的可都是好东西。” 见李琇蕥盯着药瓶默不作声,“三小姐,老奴能走了吗?”妈子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试探。 “想走?”慵懒的一声,带着嗤笑。妈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李琇蕥又缓缓地说道,“要走也不是不可以……”妈子凝神,竖起耳朵,一副认真不已的模样。 “容妈妈去世后,你便成为了我母亲身边的得力助手,想必,你在她的身边,经历过一些事情,也听说过一些事情吧?只要你把你知道我告诉我,我便放你安然无恙地离开这儿。” 妈子转了下黑眸,忽地挺直腰杆,“只要能让我离开此地,老奴定当知无不言。” “紫荆是不是被掐死的?” “这个……那个小丫鬟,不是我掐死的。她是被大夫人失控掐死的,大夫人当时也没想要了她的命……” 李琇蕥默不作声,正如猜测的一样,紫荆就是被活生生掐死的。卉儿在一边听得愤怒地咬牙切齿,什么叫没想要了紫荆的命?紫荆都去世了!!还说这样无关痛痒的话? “我被黑衣人袭击,差点没了命,就是大夫人操控的吧?” “三小姐,这老奴还真不知道。我虽然是大夫人身边的妈子,但是对很多事情并不了解,若非我在场,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妈子顿了顿,“大夫人防备心很强的……” 李琇蕥很是赞同这点,宋氏的防备心比李府里的其他妇女,要强很多倍。这个妈子,这句话不假,至于到底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就无从得知了。掠过红肿面容,缓缓吐出一句,“林妈,你最好给我实话实说,不然……”李琇蕥拿起剪刀,慢悠悠地走到妈子跟前,剪刀擦咔擦咔的响动起来,一点点地靠近脖颈,“若不说,我把你血给放干了!” “三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妈子激动不已,双手合十,求奶奶告爷爷,“老奴着实不知,杀了老奴,老奴也不知道啊……”心中万分后悔,早当初就不该担下送药膏一事,“大夫人有没有派黑衣人,我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很可能就是大夫人做的,李府上下,除了秦氏和你,被大夫人视为眼中钉外,也没有其余人了。” 擦咔一声,妈子倒吸一口气,目瞪口呆地看着飘落在空中的头发,顿时惊骇得手脚发冷。李琇蕥朝剪刀吹了口气,怪异地笑了笑,“再一次动手,就要见血了。” “林妈,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这问题,是最后一个了,若是回答不好……那就别怪我了。”此刻的李琇蕥,令人胆颤不已,妈子彻底发软,即便被秋凝拽着,也还是如水一般,瘫了下去,秋凝也不拽她了,砰地一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三小姐……你问,我……我……”妈子呼吸似乎很困难,“我知道的,都会说的。” “我母亲这几日有什么动静?又或许,她还想要用什么手段来杀死我?” “这……”妈子面露为难,“三小姐,老奴真不知道……老奴虽然想活命,可真不知道大夫人会对您如何。三小姐,您若想知道,老奴觉得您去问大小姐比较好,大小姐是最有可能知道大夫人要做什么事情的人,老奴再厉害,也不过是妈子,是个奴仆,真不知道大夫人是否要如何对待您。”盯着剪刀,她心一横,眼睛一闭,“实在回答不出……”她浑身的肌肉都在颤动,脸颊上的肉,一抽一抽的,像极了要从高空坠下之人的恐惧。 “滚!”李琇蕥将剪刀一丢,吓得妈子吓了个激灵,连滚带爬连忙逃离。卉儿望着妈子仓皇逃跑的背影,心里面特别不是滋味,不由地红了眼眶,有些闷闷地说了句,“谁给紫荆生路了呢?” 李琇蕥斜眼看了卉儿一眼,声调很低,“杀死紫荆的凶手,我不会给生路。”之所以放林妈离开,是因为绝对不只是宋氏知道林妈在这里,杀了林妈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影响了整场计划,得不偿失……卉儿太单纯,不懂得背后牵扯的藤条。 第一百一十六章层层陷阱 正要和卉儿说话,胸口席来一阵痛意,隐隐的感觉闷闷的,她抿唇不语。卉儿翕动嘴唇正要说话,秋凝盯着卉儿的眼睛,稍稍地摇头摇头。卉儿这才恍然大悟,愧疚地低下头去,对于紫荆的死,悲痛的何止只是她?小姐也一样感觉很难受……刚刚的态度,伤害到小姐了。 怀着歉意,移步来到跟前,糯糯地说了句:“小姐……卉儿做错了,卉儿下次不会这样了,小姐……” 承受着伤痛的李琇蕥努力和缓神色,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挤出了一缕笑容,“没事儿,你不会有下次的机会了,临安寺一行,定当让宋氏付出相应的代价。” 卉儿重重地点头,满怀坚毅,她相信她家小姐既然能说得出,就一定会做得到。 “小姐,那瓶药膏要如何处置?”秋凝的声音响起。 李琇蕥道:“丢了!” 秋凝动作利索,“黄鼠狼给鸡拜年,这药膏指不定掺和着什么呢,小姐,丢得好!”话落的瞬间,瓶子清脆砸地的声音清晰入耳,听得人暗爽。 送药膏被李琇蕥逮住惩罚的林妈一路上行色匆匆,进入宋氏的厢房后,她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在宋氏跟前,“夫人,老奴差点没命回来……” 宋氏随意地瞥了林妈一眼,并未把林妈的生死放在心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林妈惊愕了一下,随即眨了眨眼,隐藏起一抹失落,缓缓地开口,“夫人,事情全都办好了。” “很好。”宋氏勾唇,嘴角夹着心满意足,李琇蕥如今应该已经把药膏丢了吧?呵呵…… 夜幕降临得很快,竹叶摇曳,在月光的倾泻下,仿若藻、荇交横,李琇蕥站在走廊边上,向远处眺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秋凝顺着李琇蕥的方向看去,月光下,一座寺庙,闯入眼中。 卉儿走了出来,正见着雪花飘飘然而落,“小姐,外边冷,进屋罢。”卉儿着实担心,毕竟这一时半会儿,伤也养不好。 “等一会儿再进去。” 卉儿使眼色给秋凝,秋凝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虽然待在小姐身边不长,却着实知道了小姐说一不二的性子。视线不自觉地又往那后山的寺庙看去,这寺庙有什么好看的?小姐这是怎么了?看着飞雪越下越大,秋凝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小姐,您进去休息吧,您安心睡觉,我给您守夜。” 李琇蕥不言语,手攀上受伤的地方。没成为李琇蕥之前,一杯鹤顶红,便让她闭上了眼眸,痛感只不过短暂时间。那个时候的自己,对比家人而言,该多不痛苦呢?母亲自刎,纵身火海,该有多痛啊?会该有多痛呢? 心里的某块柔软,被重力挤压,疼得鼻子自发酸。她转身,快速地走入屋内,不让任何人见到她这一面。卉儿望着李琇蕥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秋凝抬起手肘,捅了一下,“想什么呢?” 卉儿抬眸,清澈眼眸闪过受惊,她嘟嘴,不悦地说道:“干嘛?” “你还不进去?是不是想和一起在门外守夜?” 卉儿还未说话,厢房里传出声音,“秋凝,你进来睡觉。”秋凝受的伤,也很严重,即便扛得住,也还是要多加休养。今儿宋氏派林妈来送膏药,那膏药定然掺和东西,送药膏,也是宋氏置于死地的一种策略。宋氏既然出了手,既然会明白此举会让她有所戒备,所以宋氏在这个夜晚,不会再有所动静。 面对李琇蕥的好意,秋凝并未领下,“小姐,保护您是我职责所在,您若出了事,我这命一样也没有。您好生休息,我在外面守着。” 厢房安静不已,秋凝和卉儿面面相觑,卉儿按耐不住,正准备说话,厢房响起了声音,“我让你进来!”语气里带着浓浓不容抗拒。 秋凝巴砸嘴巴一下,顿时觉得这小姐和那主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是极其难以伺候的主儿。罢了罢了,还是进厢房吧。 丑时三刻,闷热燥烈感如龙卷风一般席卷而来,秋凝和李琇蕥猛然睁眼,火光跳跃,烧到了床边,木柜燃起熊熊烈火,房梁滚滚浓烟,泛着火星,好似要烧个痛快。“小姐,您快出去!”秋凝大声嘶吼,浓烟吸入,呛得她肺部干疼。让李琇蕥跑出去后,她并没有丢下卉儿,而是拍打卉儿的脸颊,卉儿坐起,见到这样的场面,双眸瞪大,第一时间就喊李琇蕥,“小姐!!!我的小姐!!!小姐!!!”房梁的火,彻底点燃起来了,卷红了房间里的东西,一瞬间整个房间成了火海。 李琇蕥曾眼睁睁地看着她娘葬身火海,面对这样的火势,李琇蕥的心繁乱异常,脑子混乱异常,无助绝望到了极点,好似濒临悬崖的山羊。她红着眼眶,艰难地呼吸着,“娘……娘……” 秋凝抱起卉儿,猛地往外冲去。她们冲出去后,疯狂呼救,各个厢房的人都闻声赶来,见到如火海一般的火势,尖叫出声。火势再不断增强,丈余长的大火,朝其他厢房迸进,砰砰的炸裂声,让女眷们大惊失色,争先恐后地退到安全之地。 “水!!!”秋凝和卉儿大叫着,“灭火呀!!快灭火!!!” “小姐……”卉儿左右看了下,赫然发现不见李琇蕥的身影,她疯了一般的嘶吼:“秋凝!!!小姐还在里面吗!!!”她气急败坏,惊慌失措,不假思索地就要冲入火海,她刚跑两步,就被秋凝拽住了衣服,“留着你的小命。”、 秋凝步伐矫健,隐没入火海当中。郭氏和秦氏焦躁不安,拧着手帕,面面相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早就料到宋氏还是会动手的,却没曾想过竟是用放火的方式。可别让李琇蕥出事啊!唇亡齿寒,一旦李琇蕥葬身火海,那么她们两个人,怕是走不出这临安寺的大门了。她们愤恨地盯着在一边悠悠然站着的宋氏和李芊娇,这两母女的脸上都隐藏兴奋,百密必有一疏,她们嘴角不自觉的扬起,那得逞的笑容,让人倍感刺眼。 第一百一十七章命悬寺庙 李芊娇的黑瞳里,倒映火光,那簇火越来越大,直窜云霄,照红了无边黑夜,砰!剧烈的轰炸声,瞬间炸开,形成蘑菇,拎水浇火的僧人一时间慌乱了。怕是要出人命了…… 卉儿哭出了声,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宋氏和李芊娇对看一眼,这两人双双笑弯了眉眼。 浓烟密布的房间里,秋凝刚一进去,就感觉透不过气,大冬天,那种燥热的灼烧感,让她紧皱眉头,一副难受不已的模样。她不敢说话,担心吸入大量浓烟,房间里的东西,烈火熊熊,烧得发红。她挥动双手,在床沿边,见到了李琇蕥。李琇蕥正打算出来的时候,踩住了裙摆,不小心摔倒在地上,这一摔,伤口裂开,疼痛之际,挣扎起来,结果房梁上面的小牌匾,一下子砸在了她的身上。 秋凝冲到李琇蕥身边,将她背起,火如同舌头吞噬一切,舌头所到之处皆成废墟,它肆无忌惮地张牙舞爪,红色光芒召唤死神。迈开步伐,正准备撤离,结果门被烧得轰然倒塌,秋凝深深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就在她迟疑间,乌烟瘴气里,一个人影,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近看,才看清楚是元君澜。男人一进来,就抱下李琇蕥,改变方向,朝窗户冲刺,秋凝紧随其后。 就在三人冲出来的那瞬间,整个房屋,响起了剧烈的轰鸣声,轰然倒塌在地,化成了火红色废墟。某些人不由地捏了一把汗,某些人却是咬牙切齿、紧握拳头。 元君澜在抱着李琇蕥出来之后,直朝方丈所在房屋。李琇蕥的脸上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出她原来的面容,鲜活的人儿,胸口渗出鲜血,失去了活力。 在元君澜带着李琇蕥离开的刹那,宋氏和李芊娇的脸齐刷刷的都变绿了。郭氏和秦氏双双松了一口气,秦氏双手合十,喃喃自语:“老天保佑琇蕥。” 宋氏和李芊娇狠狠瞪了宋氏一眼,郭氏从鼻息哼出一声,话里有话地说了句,“还真是让人失望了呢。还好琇蕥人好,老天爷喜欢眷顾她,旁门左道,对老天爷垂怜的人,压根没有任何作用,早日收手吧,省得被雷劈死咯。” 宋氏脸色一抽,恨怒交加,如霜雪般刮过带着面纱的脸。 郭氏再添了一句堵心话,“别的厢房不起火,唯独琇蕥的厢房起火了,呵呵,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呢。我派人去府里禀报大哥吧,让大哥来寺里解决这件事情。不然……下一次,指不定又是哪个人的厢房起火了。人琇蕥可有老天爷庇护,甚至,还有摄政王保护,我们这些不受眷顾的,不受人保护的,若遭遇火灾,兴许就葬身火海,成为一缕灰烬了。” 其他女眷惴惴不安,担心受怕,纷纷表示支持郭氏的做法。郭氏看向秦氏,秦氏也开口说话,“大嫂,临安寺此地向来受重视,走水烧毁可是一件大事,我觉着,禀报大哥让大哥来寺里一趟主持一下比较好。再者,这场火灾,我看着听蹊跷,让大哥来调查一二,也好给琇蕥这孩子做主,给寺庙一个交代。另外一个,也是为了确保我们府上的女眷的安全。您觉得如何呢?” 宋氏目光凌厉,宛如刀子刮向秦氏,秦氏浅浅地露出温婉的笑容,这一次秦氏彻底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李琇蕥一旦出了事情,下一个死的就是她,所以在面对如毒蝎一般的宋氏之时,惯性一般的怯懦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去不复返的刚强。 李芊娇看了宋氏一眼,忧心忡忡,来临安寺就是为了避开祖母和父亲,若是父亲参与进来了,后果……她没敢往下想,迫不及待地反驳秦氏,“这寺庙里不是还有方丈吗?方丈会调查清楚的。我父亲要事缠身,忙于公务,哪里有时间来这里。再说了,三妹妹也没有受伤,把父亲请来,未免显得劳师动众了。” “不受伤???”郭氏呛声,“芊娇,你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当真一流!那么大的火,人却没有逃出来,你还觉得没有受伤?要不是摄政王冲进去,你三妹妹可就没命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说这话,当真不念及姐妹情深。老夫人若是知道了,该不知道有多失望呢。让天下人知道了,恐怕对你有一个全新的认知。” 李芊娇激动得嘴唇一颤一颤的,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其他姨娘们都窃窃私语起来,更让她的面子挂不住。她恼火不已,但在那么多人跟前,她还是没敢暴怒,努力让神色平静一些,“二婶,我的话呢,也不是不无道理,你的话也一样,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们立场不同,考虑的自然不一样了。至于你说我不姐妹情深,我想你误会了,我对每一个妹妹,都是真心相待的。” 郭冷哼一声,撅着嘴巴,来了个白眼,“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反正,我双眼看到的是琇蕥差点葬身火海。” 见李芊娇千方百计地想要阻止李修德来,郭氏打从心里更加觉得有必要让李修德来一趟,于是她再次施压,“没有人和方向通融,方丈要是将临安寺着火一事向上一层层禀报给了皇上,恐怕这事……即便方丈不禀报,摄政王在此处……怕是……”郭氏没有继续往下讲,给在场的所有人留下思考空间。虽不是后宫女子,但是越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女眷们心知其中利弊,于是都纷纷七嘴八舌地让宋氏将李修德来临安寺处理厢房被烧一事。 宋氏目光幽幽,如生长寒树的深林,透着骇人的压迫,绝对不能让老爷来! 她嘴角狭着一缕不容反驳的笑容,“一个个的,嘴巴是太闲了?还是舌头卷不动了?”来临安寺,就是为了让自己说的话,不受老夫人和老爷的压制,她堂堂主母,她们这些人还不放在眼里了?郭氏和秦氏说的,她都不想反驳,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但是她就是不会让老爷来临安寺。 第一百一十八章罪孽深重 宋氏可怕的目光和笑容,聪明人都觉察出了什么,她们搓揉双手,觉得这寒夜,更是寒冷了。这股子冰寒,几乎从心底发出的,即便穿着毳衣,也没感觉出一丝温暖。这一刻,她们都保持了沉默,也不叽叽喳喳地叫嚷着要把李修德从李府喊来临安寺了。 “大晚上的,天冷,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至于琇蕥,她有人照顾着呢。”宋氏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讥讽,“这琇蕥啊,怎么和二姨娘一样,都未明媒正娶呢,就和男人不清不楚了。这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可别污了摄政王的美名,不然我们李家可就罪孽深重了。”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有啥好罪孽深重的呢?”郭氏对宋氏可是不带客气的,直接开怼,“我觉着,杀了李家血脉的人,才是罪孽深重,愧对列祖列宗呢!!!” 宋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猛地堵滞在胸口,恨不得当场杀了郭氏。郭氏看出宋氏眼里的杀意,但是她一点儿都不畏惧,若不是李琇蕥让她装死,早死了一遭了,能活下来,那是从心里感激。所以,她坚定不移地站在了李琇蕥那个阵营,彻底地和宋氏撕开脸皮。谁也不要给谁好日子过!!! 郭氏翕动嘴唇还想要说话,秦氏忽地拉住她的衣角。郭氏看了看秦氏,只见秦氏挤眉弄眼的,郭氏四下看了看,脚丫一下冰冷起来,那些个女眷全都走了……走了?!!! 对上宋氏那双摄人的杀意,郭氏挺直腰杆,做出一副我不忌惮的模样,可心里早就吓得直打鼓。李芊娇凝眸,漆黑里带着挑衅,她忽地上前,狠狠推了郭氏一把,“大难不死,就夹着尾巴做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再和我母亲作对,我把你蒸熟了!!!” 郭氏默不作声,又怕又急又恼,被宋氏压制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正儿八经地硬气了一回儿,结果没多久就熄火了!罢了,这会儿宋氏人多,打架也得吃亏。服一服软,也不是不可以,“我这人就是帮里不帮亲,再说了,都是亲戚,手心手背也是肉。” 说着,抬眼看了看月色,对秦氏说道:“寅时一刻左右了,秦氏,我们去看看琇蕥如何了吧。”刚刚摄政王到来,再闯入房间里救人,当时都下傻了,现在想起来,也是时候去看看了。 郭氏和秦氏若无其事地离开,她们难得的肩并肩走在一块儿,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够清晰听到。 宋氏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郭氏和秦氏离开。李芊娇咬牙,不甘心地问道,“母亲,这会儿没人,我们应该收拾她们,甚至还可以杀了她们!!二婶和三婶,和李琇蕥一伙的。” “别乱说话!”宋氏低声教训,“这节骨眼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的目标不是郭氏或者秦氏,而是李琇蕥!别本末倒置了。” 李芊娇不悦了,沉着脸说道:“李琇蕥没死成!”她开始怀疑她母亲的手段,到底管不管用,按照目前接二连三的状况,很明显的,根本不管用。看来,还是她出手比较好。 李琇蕥没死成,这句话如魔音一般,接连不断回响在宋氏的耳中,宋氏抬手间,一巴掌落在了李芊娇的脸上,眉目竖起,狰狞面容可怖之际,“回你的厢房去!” 李芊娇从未想到她的母亲会扇她脸颊,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眼眶一红,眼泪就不争气地往下掉了,“母亲……”她刚说话,眼泪流得更汹涌,委屈得不行。猛地一跺脚,转身跑向所在厢房。 在李芊娇跑了之后,宋氏更觉身心乏累,身子微微倾斜,差点儿站不稳。妈子连忙搀扶,眉头紧锁,宽慰道:“夫人,保重身体啊,大小姐会有所成长的……” 宋氏神情凝重,隐隐的掠过失望和痛心,她的女儿,到如今还不知道面临的李琇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原本求助于自己的娘家,让娘家人派人来相助,损失了这么多人,就没脸和娘家人交代了。如今纵火,想要烧死李琇蕥,也还是没有成功,竟有如神助一般。甚至……那个摄政王竟然也来了?为何方丈都没提及此事?难道摄政王真的中意于李琇蕥那下等贱人?表情充满疑惑,但心里早已经明白,摄政王不单单只是中意这么简单。那么大的火势,随时都会葬身火海,可蛇阵我刚还是一如既往地冲进去了…… 一想起这事,宋氏的面色越发凝重。要是在以前,兴许还会这件事情感到高兴,因为庶女若能嫁给这样的人物,对于她女儿进宫之后,有很大的帮助。毕竟,这些嫁出去的庶女是依赖李家的,所以她们都会听命于李家。只要让她们在这些大人物身旁吹耳边风,那么就无形之中,这些大人物就会或多或少地帮助李家,帮助她女儿。可惜了,李琇蕥一条路走到黑,不仅争夺宠爱,还处处与她作对,即便再有用,也还是要斩草除根,杀一儆百。 看着旁边忙碌的僧人,以及火势还没得到的控制的大火,宋氏如同掉入冰湖,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可李琇蕥却还是活着……临安寺一行,两步棋都是下的死招,可李琇蕥如今却还是安然无恙的,且不谈如何和娘家人如何交代,她要如何给自己一个交代?这次机会之后,再杀李琇蕥简直比攀爬蜀山还难了。 崩溃的心绪,如决堤的洪水,将她淹没在绝望之中,想透气都透不过来。心有不甘,想动拳头,却没有一点儿力气的滋味,就像是饿到两眼发昏,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尺之外鸡腿一样,纵使多抓心挠肺,都无能为力,眼巴巴地看着。 …… 事实上,当僧人发现着火之后,便第一时间告知了方丈,方丈倒是很平静,他向来秉持顺应自然,顺应一切的淡泊之心,丝毫没有疼惜厢房之心。此刻他正在给李琇蕥诊治,世人皆知他是临安寺的方丈,有弘扬佛法,度化世人之能,却不知他有治病救人的佼佼医术。 第一百一十九章烧得见肉 元君澜黑着一张脸,流露出的担忧包围着李琇蕥,李琇蕥的伤口已经完全裂开,衣裳全都是血迹,素净的衣裳浑浊不堪,看得人触目惊心。除了伤口裂开之外,她被砸到的地方,都烧得见肉了,那伤口漆黑,即便如此,却还是能清晰地看出血丝。他的的视线,一刻都没离开李琇蕥,心疼到他都不知道如何自处。 方丈让元君澜出去,让卉儿进来帮忙。元君澜不愿出去,面壁而站。讳疾不忌医,方丈也不多加废话,开始给李琇蕥治疗。卉儿看着触目惊心的胸口,情绪失去控制,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她家小姐不容易……这已经是第二次受伤了,要治不好可怎么办?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眼泪流得更凶了的,打湿了整张脸庞。她早把李琇蕥当成了家人,面对接二连三的受伤,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秋凝呵斥一声,“能不能安静点?人本来没事,被你这么一哭,都不吉利了。你要还想继续哭,就给我滚出去哭。” 卉儿泪眼模糊,眼巴巴地看着凶巴巴的秋凝,可怜兮兮模样。秋凝见着这表情,别过脸,大手一挥,“你还是出去吧。”卉儿委屈地低下头,朝着门口而去。 方丈这边,丝毫不受影响,他继续医治李琇蕥,倒是站在一隅的元君澜,焦急不已。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后,方丈才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他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水,脖颈的汗液,更是蔓延打湿衣裳,“终于好了,现在已无大碍。” 元君澜转身,直朝李琇蕥而去。方丈被这突如其来的影子,郁闷得直眨眼睛,这还是他认识的元君澜吗?此次临安寺一行,仿若换了个人。从未没见过他那么在意和害怕失去一个女子,也许,冥冥之中,苍天有所启示。在他来找他安排厢房,而不让镇西大将军府里的女眷们知道他在临安寺开始,就应该能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不一般的。 如今再看他凑在李家小姐的人身边,紧握双手,便知道此行就是为了这个小姐来的。正沉思的时候,耳畔忽地响起了沙哑的声音。方丈侧头,差点没背过气去,一张漆黑无比的,隐隐的,还能见到一点儿白皙肌肤的女人,闯入眼眸。他闭眸,“这……”这里还有一个刚从火场出来的啊,“你有没烧伤?” 秋凝摇头,将手中的帕子递给方丈,“方丈,您擦擦汗。”方丈迟疑了一下,随即接过。 外面的卉儿似乎听到了这里边的动静,赶忙进来,就要凑到元君澜身边去看李琇蕥。秋凝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扯着她往外走,“给点空间给他们,你是不是死脑瓜子?” 卉儿正因为被拽出来气头上,结果听秋凝这样一说,立马熄火。方丈一愣一愣的,看向外面秋凝和卉儿,又看了元君澜和李琇蕥,立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秋凝,卉儿,方向都离开以后,房间里显得静谧,隐隐的,一缕温馨蹿出。元君澜的脸上,有着说不清的难过,他越是看着李琇蕥,这心里面就越是爬升一股心疼。厚实手臂,覆上净白面容,摩挲间,他的脸色越发的阴沉。李家的大夫人,接二连三的欺负他的女人,是活得不耐烦了?眸光阴郁,跳着杀伐果断的冷光,任是谁见了这样的眼色,都会从心里产生一股冷意。 目光触及李琇蕥的胸口,他沉默寡言,心情沉重到了极点。他没好好地保护住她!!!他愤恨,但是这样的恨意,更多的是来源于自己,他没能够好好保护她!!!砰砰砰砰砰,接连好几声,听得人隐隐作疼。元君澜握紧拳头,一拳一拳的砸在胸口,下手的力气很大,导致于他干咳了几声,胸口顿觉闷热,还悄悄泛疼。床上的李琇蕥若是见到这番景色,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呢?只可惜了,床上的人,此刻沉睡中,秀丽的容颜,带着不易得的平和温睦。 元君澜痴迷的看着,眼珠子一动不动,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女人们的声音。 “卉儿,我们找你家小姐找得辛苦了!”郭氏喘着粗气,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蛇阵我刚把你家小姐带走了,却不知道带去哪里了,问小僧,小僧都不知道。寻了一圈,才在这里见到你们,这天都泛起鱼肚白了。哎唷……我这脚酸得不行。” “唉,你们家小姐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得挺重的?”郭氏和秦氏都蹲下,不断地搓揉小腿,一副累惨的模样。卉儿连忙上前搀扶到石椅上坐下,“二夫人,三夫人,这儿有我们照顾,您们有心了,我们家小姐被医治后,状况好了许多,只是现在还没有苏醒过来。” 听到李琇蕥还没有苏醒过来,郭氏和秦氏纷纷停下捏腿的动作,面面相觑,脸颊浮现担忧神情。也顾不上酸疼的脚,迫切心急地说道:“我们现在就去看你家小姐。” “我家小姐……摄政王在照顾着呢。”卉儿口无遮拦,说完后,被秋凝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时她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样啊……”郭氏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她笑得花枝招展,“真好啊……哈哈……这简直不要太好。”摄政王啊!!!在照顾啊!!!这么明显的宠溺,该不知道让天底下的女子多羡慕!摄政王继而连三的在李琇蕥为难之时出现,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铁定就是摄政王爱惨了李琇蕥!莫名的,心里如同打鼓一般,志气昂扬啊。有了摄政王的撑腰和维护,还怕宋氏的娘家?宋邵石再如何厉害,再如何受敬仰,地位还是比摄政王低几个等次呢!听到这个消息,让她都忘了她脚酸的事实了。 秦氏倒是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就单单火场救人,就不难知道摄政王的心思。那几声爆炸声,让偌大的厢房飞瓦四溅,随时都会出现生命的危险,摄政王的命多珍贵呢?即便别人用二十座城池来交换,十三岁的皇帝都不乐意……可就是命这么珍贵的摄政王,却不顾生命危险,闯入火海救人。 第一百二十章嘴巴真臭 脑海,不由地浮现她儿子生辰宴上,众人都站在李琇蕥对立面,但摄政王却遗世独立一般,坚定不移地和李琇蕥肩并肩傲视所有人的场面,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两人,应该私底下已经有了来往了吧。也难怪,在面对宋氏这么个家世背景雄厚的女人面前,李琇蕥的底气能这么足。 她看了看牌匾,心知这一处院子,是属于方丈的的,既然卉儿再此处,想必李琇蕥和摄政王就在里面吧。有摄政王照顾,无论如何都是让人放了心的。想着,便和郭氏说了句,“二嫂,我们都回各自的厢房歇着吧。”后面的一些话,秦氏没有说出来,但郭氏心里跟明镜似的,点了点头,便说了句,“这一整宿,都没有能好好地睡上觉,也是时候回去好好地睡一觉了。”说着,便笑盈盈地和秦氏走了。宋家吗?宋家在摄政王面前,算得了什么?! 两人走着,郭氏忽地冒出一句,“不是让那个老丫鬟提醒琇蕥,让琇蕥这几日多加防备宋氏吗?怎么还是出了这档子事。”郭氏和秦氏嘀嘀咕咕地说着话,一点点地走出院子。留下结着霜的秋凝和一旁憋笑的卉儿,老丫鬟…… 秋凝脸颊抽动,气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卉儿一点点地走到秋凝身边,两人对视,彼此看着看着,竟忍不住地笑出了声。两个人将全部精力和注意都放在李琇蕥身上,都忘记了她们脸上都是乌黑一片。 …… 方丈正准备踏入厨房,结果迎面就遇上了宋氏。宋氏见着方丈,态度万分恭敬,虔诚地合十打了声招呼,“方丈安好。” 方丈面上淡淡的,没有喜怒哀乐,“夫人好。” 这简短的对话之后,宋氏眼睛转动,压低嗓音说道,“方丈,可否借一步说话?”其实,宋氏早和小僧打听好方丈最先来这里,所以她在这里守株待兔多时了,厢房被烧一事后,让她一点儿睡衣都无,就等着盼着天亮来见方丈。厢房被烧,方丈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的,不找上门来谈论,反而保持每日的习惯,让她不仅钦佩,还倍感忌惮,越是这样无欲无求的人,就越是油盐不进。 这不,让方丈借一步说话,方丈却说:“夫人,你要说什么,贫僧都知晓。” 宋氏一下变了脸色,披纱的脸,在此刻更显得扭曲怪异,“方丈……我还未曾说出口,您如何知晓呢?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宋氏遭遇到接二连三的失败,肝火旺盛,竟忘了眼前的所谓方丈,并非只是普通的僧人,语气冲得比皇上还有过之而不及。可即便是皇上,在方丈面前,都谦逊有礼。 方丈脸上呢还是淡淡的,但是那双眼睛的光彩,却迸出了冷光,宋氏心脏一缩,好似如针扎,仿若下一秒就要停止心跳。她呆滞了一下,晃过神来,眼睁睁地看着方丈离开。就那么一瞬间,她只感觉天旋地转,手心发冷,头脑发胀,一个站不稳,倾斜了身子。林妈胆颤心悸,连忙搀扶住宋氏,“夫人,小心些……”方丈的离开,预示着方丈铁了心的要将厢房被烧一事告知给官府,一旦官府介入此事……不敢继续往下想。 宋氏动了动喉咙,斜睨了林妈一眼,就那一瞥,让林妈心里咯噔一跳。 “回去吧。”宋氏没继续说话,翕动嘴唇说了句。身边的妈子和丫鬟默不作声,生怕遭罪。 同一时间,李琇蕥苏醒了过来。睁开眼,就闯入元君澜那张偌大的脸庞。瞧着几尺之间的距离,李琇蕥的双眸不断放大,手抓着床单,紧张到爆。她眨了眨眼,屏着一口气,盯着那双如星辰般耀眼的黑瞳,整个人绷直,僵硬了极点。 元君澜敏锐地感觉出来李琇蕥透露出来的讯息,很明显的,这个张牙舞爪的野猫,懂得害羞了……还真是难得见到她这样一面,着实让人忍不住地想弹一下她的脑门。这般想着,也是这般做着,蹬的一声,李琇蕥倒吸一口气,吃疼地捂着被弹的脑门,冷冷地瞪着元君澜,“你想死?”说着,一骨碌坐起,大手一挥,就要砸在脸颊上。元君澜抓住她的双手,纳闷地说道,“看你可爱才弹的!” 这理直气壮的话,到底是从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口中说出的?! 见别人可爱就要弹人脑门,这要是见人美丽,岂不是要把人给杀了?元君澜这个男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越想越不明白,李琇蕥撇嘴道,“你还真是怪人,常人无法理解。” 元君澜勾唇,喜不自禁,本要和李琇蕥逗趣,但说出的话,却很让人堵心:“你也是个怪人,被刺之后受了重伤,不好好休养,却去给人戒断。如今二次受伤,我看你是不是还想要继续折腾。” “我这人就是闲不住,折腾是肯定要折腾的的,我自己的身体我有分寸,还能走路,我就要继续做事。”李琇蕥想都没想地回答,“你不明白我的处境,元君澜。”临安寺一行,不是宋氏死,就是她亡。宋氏两次都没能让她死,这一次……不可能再让宋氏有第三次的机会了,古人诚不欺吾,一出手则已,一出手则不平。从李嘉婷找上门来,要她帮邢氏戒断开始,这个计划便已经定下了。邢氏是她手中的利剑,是刺死宋氏唯一的利器。所以,只要还能下床走路,纵然伤口撕心裂肺,还是不能让她停下步伐。 元君澜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还是那样的果敢,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正如那个刚正不阿,认死理的人一样。上唇动了动,低沉嗓音飘出,“你折腾死了,我不帮你收尸!”明明是想要说你尽管撒开手去做,我会站在你身后助你一臂之力,但话到嘴边,就又变成了相反的意思。说完话,他嘴唇狠狠跳动一下,眼眸掠过懊恼,但面对李琇蕥那对白眼,他耸了耸肩膀,干咳了一声,给人一种感觉,就是他说的话,一点儿错误都没有。 “元君澜,你的嘴巴真臭!”李琇蕥感慨,果不其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儿都不招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当讲不讲 元君澜下意识地咬紧上下唇,没再说话,不露痕迹地走出房间。刚关上门,立马就朝手心哈了一口气,然后闻了闻。没有味道啊……照顾了后半夜,虽还没洗刷,但他有刻意含了薄荷干,口气清新得很。 当他准备进去找李琇蕥理论的时候,秋凝和卉儿踏入了院子当中,为了避免尴尬,元君澜起身一跃,离开了这里。 秋凝和卉儿一前一后地走着,卉儿的手上拎着东西,来到门前,两人都停下脚步,“卉儿,你在这等着。”卉儿点头。 秋凝并未敲门,而是轻唤一声,“主子……” “……”没有人应答。 秋凝再唤了一声,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了李琇蕥的声音,“进来吧。” 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丁点感情,这样的声音,让秋凝绷直了脸。她推门而入,入眼就是李琇蕥躺在床上的画面。 “小姐……” 李琇蕥的黑珠子打量秋凝,这样的眼神让秋凝莫名的感觉不适。 “我是如何被救出来的?我的伤口是谁给我处理的?” 秋凝如实说了出来,当得知最后是元君澜冲入火场的时候,心尖掠过一丝异样。心里有异样,可是她面上却是淡淡的,“那得多谢你俩了,等我从临安寺回李府后,请你们去万花楼喝酒感谢你们。” 秋凝愣是不敢应下,心下觉得这时候如果同意下来,她主子绝对会拧下她的脑袋丢去喂狼。万花楼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有闺阁女子想要去那样的地方,简直不可思议,着实让人费解。不过转过来想想,能说出去万花楼玩的话,能做到去万花楼玩的人,在整个北魏除了许家的许善御之外,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小姐了。就那么一瞬间,源自于觉得,秋凝脑子里掠过某个想法,她一下子就凝思起来了。 臭名远扬,堪称北魏独一无二的第一废柴,如今却成为了权臣摄政王的心上人?她跟随在主子身边多年,能近距离接触主子的女人,也就是许善御。除却许善御,这世上绝不会有其余的女人能靠近。在许家灭门一事之后,主子更是忙于处理许家的事情而和李修德周旋。想必就是去李府的时候,认识的小姐吧。只是…… 秋凝还没有理清楚头绪的时候,卉儿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考,“小姐,吃点东西。”李琇蕥和秋凝的的视线纷纷看向卉儿,只见卉儿脸上堆积笑容,自顾自地将东西舀入碗中,“小姐,真高兴您从火海当中逃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您一定是人世间最幸福的女子。这一次的灾祸,兴许能让帮您一把呢。祸兮福所椅,福兮祸所伏,相信吧,福气绝对会降临到您头上的。”卉儿其实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因为她已经经历了三次面临失去李琇蕥的境地。事实上,她内心如豆腐一般,很软弱,一触碰就会碎。 李琇蕥的目光转悠在卉儿扁着的嘴唇上,勾起唇畔说了句:“想哭就哭吧。”话落,哇的一声,崩溃出声,“小姐,卉儿这小心脏真经不起您吓唬,再吓一次,可能您还活着,卉儿怕是要吓死过去了。”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完完全全就是个小孩子的可怜样,“我希望您能好好的……您只要好好的,我就感觉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她红着眼眶,红色的血丝,被泪水打湿,显得明亮而难受。 李琇蕥在心里吁叹,难得不觉得卉儿的哭声吵耳朵。其实听着卉儿声泪俱下的话,心里面很感动,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很动容,而是浅浅地说了句,“我肚子饿了。” 卉儿呆愣了一下啊,随即破涕为笑,连忙端碗过来,一汤匙一汤匙地喂给李琇蕥。秋凝见了这其乐融融的场面,努了努嘴唇,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她正准备走出门外,结果想想还是调转方向回来,然后抢过了卉儿的活,很是自然地给李琇蕥喂了起来。 李琇蕥有些发蒙,秋凝这绝世高手,到底怎么回事?按理说,她常年持刀弄剑,粗手粗脚,除了干得来杀人的活儿,保护人的活儿,哪里会干得来这伺候人的活儿,是什么让她如此?正疑惑间,就见秋凝说了卉儿一句,“你去休息一下。” 卉儿有些发蒙,眉间聚起了一团怒火,“你要休息就自己休息去,我要给小姐喂东西吃。”说着,特别不爽地瞪眼 ,一副和秋凝苦大仇深的模样。 秋凝黑色的珠子转了转,正准备妥协给卉儿的时候,李琇蕥开口了,“我自己来吧。”反正胸口的伤只是裂开,其他地方,受了一点儿伤而已,只要能下床走路,她都觉得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干得来。拿过秋凝手中的碗后 ,李琇蕥一口气吃完,心里十分满足。 “卉儿,你且留在这里,见着方丈了,代我和方丈说一声感谢。”李琇蕥交代卉儿,“我现在和秋凝要去四小姐那儿一趟。” 正说着,李琇蕥忽一问,“对了,四小姐有没有来过这里?” 秋凝和卉儿双双摇头,李琇蕥继续道:“好了,我知晓了。” 她从床上下来,秋凝蹙眉,担忧道:“您的伤口……” 她欲言又止,“要算账,也不是不可以,养好了身子,再去找那宋氏报仇,不是更好?您现在离开,摄政王可否知道?” “我做事,什么时候得需要通过元君澜的同意了?”李琇蕥面色淡淡的,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底气,“秋凝,我说过,你若执意留在我身边,那就要听我的话。不论我做何事,说何话,你谨记去办便好,其余的,你都无需去顾及。我今日所言,希望你能听明白了。” 秋凝抿着唇,她明白面临的女子,含糊不得。眼睛一闭,她心中便有了决定,“小姐,您尽管去做,去一切都听从您。” 李琇蕥的目光打量在秋凝身上,决定了让秋凝和卉儿在此处待着,而她独自一人去后山上的小寺庙。李嘉婷念母心切,且存在感低,想必昨夜是陪伴四姨娘去了。也不知道四姨娘如今怎么样了呢? “小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秋凝问。 “讲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血腥光芒 “这场大火绝对是宋氏捣鼓的,我听小僧说,方丈正在调查为何起火。我暗自去被烧之地过,在我们那间厢房后面,找到了火油的痕迹。那一日,进来我们厢房的,就是宋氏身边的妈子。” 李琇蕥垂眸,回顾整件事情,轻溢出声:“呵呵,姜还是老的辣啊。明着是送祛疤的药膏,暗则是在厢房后面埋火油。自己也是没想那么多,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药膏是否有毒,如何处置药膏上,都不曾知道宋氏真正的目的,让别有用心的宋氏逮到机会,埋下了火油。” “祸兮福兮所倚,福兮祸所伏。”李琇蕥自言自语卉儿刚刚说过的话,念着念着,突然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我还想着怎么让他来到临安寺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理由让他不得不来一趟了。” 他?是谁? 秋凝和卉儿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李琇蕥口中的他,到底指的是谁。房间里弥漫着怪异的氛围,那悬挂在嘴角的笑容,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渗人。似乎,要放大招了。 “我现在必须要去见方丈一面。”说着,直接往外走。询问一番后,才知道方丈在竹林那儿,见到方丈的那刻,李琇蕥给方丈做了个揖,了表方丈的治疗之恩,方丈淡然地颔首,“这恩,贫僧接下了。” 李琇蕥露出感恩的笑容,对于眼前的方丈,其实他倍感熟悉,当初她和父亲随同先帝来临安寺的时候,他曾经就给过她黑豆糯米团子,那个时候的自己,因为折断了院子里的冬菊,担心父亲责罚,便躲在了供奉佛祖的桌台下。 给方丈答谢后,李琇蕥切入此次前来的目的,“方丈,您调查厢房为何走火了吗?” “正在调查,还不曾有结果。”方丈很是平和,“已经上报给了当地太守,小姐不必担心,走水的原因会水落石出的。”在李琇蕥面前,方丈一脸的铁面无私。 “我父亲是镇西大将军,我是他的女儿,我想立即让我父亲知晓此事。”李琇蕥目光稳稳,“您能派个小僧去给我父亲告知我受重伤,再遇火海一事吗?” “当得知厢房着火的事情,便派小僧去往镇西将军府里。” “多谢方丈。”李琇蕥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万事俱备,只欠李修德这个东风了!!!许是太激动了,胸口一阵阵的裂疼,那种疼的感觉,仿若被人用刀一下一下地剜你的血肉,疼得极致。即便疼到只想躺着,只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在人前,她还是极力掩饰不适的状态。 方丈何许人啊,一眼就看穿了李琇蕥的伪装,为了保全李琇蕥的面子,他当即表示有要事要处理。李琇蕥点头,目送方丈离开。等到方丈离开之后,她才勉强地蹲下身子,捂着胸口艰难地喘息着,卸下了面具,现出痛苦不堪的神色。她脸上变得灰白,嘴唇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看着憔悴。她太高估她自己了的承受能力了 ……吃下药丸之后,她原地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脑子却快速转动着,宋氏派林妈埋下火油,就是为了让房子起火的时候,最大程度地增强死亡率。如今她安然无恙地活下来,宋氏定然知道她会彻查此事,那么林妈…… 这样想着,李琇蕥咬牙站起身,快速地去找秋凝。她靠近秋凝,在秋凝的耳边说了一些话后,秋凝便离开了。 估摸着小僧何时才赶到李府,再估摸着一下李修德赶来的时间,李琇蕥紧握了一下自己的双拳,有些事情,是时候结束,也是时候开始了。只要宋氏死了,李凌云,也该回来了。李修德唯一的儿子吗?呵呵,她要让李修德绝后!!! 许是心中的仇恨堆积得太满,李琇蕥靠着这仇恨,抗击伤痛。再吃下止疼的草药后,她便去了后山。 同一时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背着包袱,探头探脑地朝四下看来看去。这个人正是林妈,林妈在看到一张纸条后,便快速地收拾包袱,想要离开临安寺,远离纷争,保住性命。就在她确定四周无人,迈开步伐走出来的那瞬间,她突地闷哼一声,双目瞪大,噗的一声,吐出鲜血。她低头,看到准备刺向她心脏的利剑,眼睁睁看着鲜血染红她的素色衣裳。然后,她缓慢地转过头去,黑色瞳仁倒映宋氏那张乖张狠戾的面容,“夫人……我……” “你会后悔的……杀了……”林妈的话还没有说完,宋氏抽拔刀柄,再重重地一捅,林妈啊的一声,整个人瘫软了下去。砰的一声,清晰落地,没有了气息。温煦暖光照射在利剑上,泛着血腥的光芒。宋氏从始至终,脸色都没有松动,更没有因为林妈的死,而有半丝惧怕模样。她翕动嘴唇,自言自语道:“林妈,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了。”在某个角落,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切,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还好先行了一步找上了林妈。 后山。 李琇蕥的到来,让李嘉婷好似看到救星一般,“三姐,您可算来了。” 李琇蕥眨了眨眼睛,看见李嘉婷的大黑眼圈和憔悴的模样,便知道她昨夜的确是在守着四姨娘。所以对于厢房被烧一事,李嘉婷还不曾知道。 “四姨娘怎么样了?”李琇蕥走到邢氏身边,邢氏头发散乱,眼底一片乌青,两眼无神,散漫随意的模样,活脱脱的像个疯子。一看状态就很不好……李琇蕥看向伺候邢氏的妈子,微微勾了勾唇,妈子眨了眨眼,随即闪躲眼神,避开了李琇蕥的视线。 李嘉婷嘴角冒红痘,一想起她娘的状态,便急得上火,“我娘她倒是不闹腾了,但是精神却愈渐颓靡,脸颊彻底凹陷下去,身形消瘦得好似皮包骨。您看一看她,两眼无神,浑浊得好似污水漂浮在上面,让人看不到她眼中的光彩。三姐,这戒断是不是也该结束了?结束之后,只需吃补身子的药材和膳食身体便能恢复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骨头可见 李琇蕥不语,仔细端详邢氏,邢氏正如李嘉婷所描述的一般,面黄肌瘦,瘦骨嶙峋。虚弱到没有半点力气,甚至转一转眼珠子,她都不乐意。除了到点吸食五石散之外,她对吃的没有任何食欲。如今邢氏对五石散的依赖,可谓到了三刻不吸,便万蚁啃噬,生不如死的地方。戒断成功?想来,邢氏也活不过吃上好食材的时候了。这般想着,她面上却是显露出心疼的模样,“四姨娘变成这般模样,和宋氏有着直接的关系。四妹妹,不单说你是四姨娘的孩子会感觉到心痛,我虽不是四姨娘的孩子,却也感觉到心疼。” 李嘉婷听到李琇蕥这么说,心里面倍感满足,因为终于有人能理解和明白她的心境了。正当她动容地想开口说话之时,李琇蕥却有所动作,她看着李琇蕥伸手抚摸她亲娘的手腕,脸色忽地凝重起来,此刻,心脏也不由地跟着收缩,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嘉婷,你确保这几日四姨娘没有吸食五石散吧?她昨夜里,发作过了没有?” 李嘉婷仔细回想起来,越想越不对劲,她的脑海里浮现过两个画面,一个画面是邢氏崩溃地哭天喊地,威胁痛骂着要五石散的乖戾模样,另一个画面则是她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一脸舒爽,慵懒满足的模样。这两个画面,让李嘉婷脸色难看起来。她的心中一惊有了想法,那就是邢氏应该已经吸食过五石散了。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冲上去想抓住那个妈子,而那个妈子撒腿就跑,“你给我回来!!!你是不是给我娘五石散了?”她追上去,内心极度崩溃和绝望,“你这是要害死我娘啊……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娘待你不薄,你这不是在帮她,你这是要她的命。” 妈子没有回应李嘉婷,只一个劲地跑。李嘉婷是小姐,常年不锻炼,也不干重活,没跑几下,便累得气喘吁吁,眼睁睁地看着妈子不断跑远。李琇蕥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不露痕迹地勾起了唇角,晕开一抹如毒花绽开的笑容。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银两就是好办事啊…… 李嘉婷蹲在原地痛哭,因为她知道这意味着她亲娘为了戒断而承受的痛苦,都白受了。功亏一篑之后,可能面临的即将是万劫不复。哭声凄冷而苍凉,背影更是可怜到了极点。 在房间里的邢氏扯着嗓子挣扎,妈子的逃跑,她知道意味着是什么,那双污浊的眼睛,终于有了转动,“嘉婷!!嘉婷!!”她的声音,带着浓郁的急切,“让她回来,快!!!不然我会死的,快啊……你是不是要让我死掉才甘心?你妹妹已经死了,你失去了她了,你还要失去我妈啊?” 李嘉婷隐隐约约的听到声音,肝肠寸断,伤心难过到了极点。她泪眼模糊,沉痛出声,“娘,您理解一下我的苦心啊,我求求您了……您理解理解一下我。您难道不知道您目前的处境吗?您再吸食五石散下去,就更没有活路,我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再喊您一声娘了。您坚持坚持,我们戒断成功了,就能够好好地在一块儿生活了。” 邢氏咬牙切齿,想要挣扎,可是她早已被五花大绑,根本无法动弹。她气急败坏,恼怒地撕扯嗓子嘶吼,“你不陪当我的女儿,你要害死我,你后悔生下你,你就是来讨债的恶鬼!早知道,你生下来的那一刻,直接把你……”邢氏激动不已,还想要说些话,结果药瘾一下上来,她尖叫起来,五官扭曲,面容狰狞,各个部位的青筋凸起,骨头清晰可见。实在太吓人…… 听到动静的李嘉婷赶忙跑进来,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邢氏减轻痛苦。她求助于李琇蕥,“三姐,怎么办?” 李琇蕥没说话,迅速而敏捷地堵住邢氏的嘴巴,以防邢氏咬舌自尽。邢氏的手在空中乱抓,李嘉婷想要握住邢氏的手,结果反被邢氏狠狠一抓,白皙的手背,被划出了一条血痕,伤口看着很深。邢氏崩溃的声音,如同鬼魅,一声高过一声,直到嗓子沙哑,只能发出低低的阴沉声,才感觉耳朵得到了放松。这一次,邢氏折腾的时间,要比一次大的时间还要长,发作的状态,更是比之前还要可怖。 李嘉婷能感受得出来,直至邢氏精疲力尽,口水肆虐横流,她才觉得戒断这事堪比登天。就在那么一刻,她忽然感觉心头压着一块石头,沉闷得好像是要呼吸不上来。邢氏如柴火一般的手,在空中乱抓,双腿挣扎着想要抬起,若不是李琇蕥将她的嘴巴堵住,她早就难受得咬舌自尽了。 就这样,邢氏熬过了艰难的一个上午,终于抽搐着沉沉睡去了。李嘉婷精疲力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神情痴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琇蕥斜睨了李嘉婷一眼,随即移动视线朝向邢氏。距离李修德到达临安寺的时间,还差半日…… 邢氏脸上蜡黄,完全失去了正常人的面色,邢氏瘾越来越重,半天没有吸食五石散,估计会疯掉。如果没猜错,邢氏在两刻到两刻半之后,还会再犯瘾。 正如李琇蕥所料的一般,邢氏醒来后,沉默了一会儿。她神色容寂,呜呜呜地喊个不停。李嘉婷见邢氏没有异样,便去拿开堵住邢氏嘴巴的棉布。邢氏吁出一口气,“嘉婷,娘不想那东西了,你放开娘罢。” 李嘉婷有些迷茫,因为她无法判断她娘是否真的戒断成功。她看向李琇蕥,询问道:“三姐,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放开啊?” “这个……先观察观察吧?”李琇蕥也没了主意,这让李嘉婷很是难为。 邢氏看向李琇蕥,恨得牙痒痒的,要不是李琇蕥,她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她看向李琇蕥,说出来的话,确是服软的字句,“琇蕥,四姨娘真的不想那东西了,你快让嘉婷放开我,我想要洗刷一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浑身抽搐 李琇蕥看向李嘉婷,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邢氏身上,“四姨娘,这我做不了主。您出了事情,是嘉婷担着。” “三姐……”温柔的嗓音响起,“我……” 李嘉婷欲言又止,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做,她不确定戒断是否成功没有。 “嘉婷……娘真的好了。”邢氏潸然泪下,“娘就是想洗个头,洗个澡,好好地吃上一顿饭。”只有李琇蕥注意到邢氏微微颤抖的双手。 李嘉婷犹豫不决,可最后还是决定了给邢氏松绑,“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您若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再依赖五石头散,您让我做什么,女儿就做什么,哪怕上刀山下火海。”说这话的时候,李嘉婷哽咽得不行。她一边说,一边给邢氏松绑。 邢氏刚挣脱开来,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李嘉婷,朝木箱子而去。她动作快如猴子,灵活不已。木箱子一抽,她立刻拿出白色的粉末,抓起就要往外冲。李嘉婷尖叫出声,“娘!!不要!!!”尖锐而急切的声音,余音绕梁。 李琇蕥凝眸,使了个小计,邢氏踉跄一下,向前一扑,跌倒在地。白色东西倾洒一地,邢氏抓狂地乱叫,浑身抽搐,瑟瑟发抖,脖子歪,嘴巴也歪。她不顾一切地朝白色爬去,焦急不已。李嘉婷顾不上悲伤,在李琇蕥一声断喝下,拉住邢氏。邢氏翻了个身,气急败坏,凶狠地抬脚,对准李嘉婷的膝盖就是狠狠一踢。她不受控制,一下又一下,猩红的眼眶里,除了暴力还是暴力。 李嘉婷朝后跌倒,后脑勺砸在地上,顿觉天旋地转,耳朵轰轰轰的,恶心感席来,就想要吐。就在李嘉停倒下的当儿,邢氏就又继续上前。李琇蕥忽地一下,挡住了邢氏的去路。此刻,邢氏的脑海里,只剩下五石散,再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能够取代她。她张嘴,就想去咬李琇蕥,李琇蕥快速避开,无论邢氏如何下狠招,都无济于事。邢氏疯狂吼叫,失控到了极点。她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五脏六腑被蚂蚁啃咬,她哭天喊地,失去了一个人的尊严。 李嘉婷努力地想要挣扎起来,可纵使她如何努力,都倍感吃力。她呕地一声,白沫吐出,蜷缩成一团。在她的视线里,邢氏失控到完全没有了灵魂,似乎都听不到别人说话了,完全沉浸在渴望的信念里。突然,邢氏死死地咬住下唇,眼神坚毅,朝着柱子,撞了上去。李嘉婷瞳孔放大,悲戚呐喊:“娘……”绝望的嗓音,夹在着崩溃。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娘倒在眼前。起伏的胸口,一开始很剧烈,到最后趋于平稳,然后……没有了波动。 泪水滑过心尖,让一颗心更加冰冷,“娘……” 李琇蕥闭眸,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很是复杂。这条路,很难走……但是她不能后悔,她要推翻李家,为在天下人面前,还许家一个清白,不让史学家在史册上留下错误的一笔,让许家平白蒙受污蔑。复仇这条路上,她不惜成为恶鬼,不仅能牺牲他人,更能牺牲自己。 “都是她害的……”李嘉婷喃喃自语,“我从未知道,我娘安安静静,没有继续发作,是她给我娘五石散的原因。我为什么那么傻?那个木箱子,我为何不拉开来看一看?娘……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啊……” 李琇蕥看向李嘉婷,忽地蹙眉,“四妹妹……你怎么了?”李琇蕥看出来李嘉婷的不对劲,连忙赶到她的身边,将她抬到床上,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喝下。 “我头晕,三姐……”李嘉婷难受得直皱眉,“我想吐,可是又吐不出来。”说着,又朝地上吐了一口白沫。 李琇蕥神情严肃,这样的症状,她曾经见过,那个时候她父亲许武晁再和别的将军比试的时候,不小心从高处摔下,砸到了后脑勺,也是这样的症状。 她握住李嘉婷的手,“你先不要说话,安静地躺着,让后脑勺缓一缓,如果再感觉不适,我再想法子。” 李嘉婷的悲伤如回旋的清波,打转在她的心尖,她痛彻心扉,比天塌地陷独自面临死亡,还要更难过,“三姐,我亲妹妹没了,如今我亲娘也没了。您说,我可活什么劲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她睁眼,看向地上安稳躺着的人,“我娘这样瘦了……虽然我知道她最是喜爱锦柔,也知道她没这么看重我,我内心不管多渴望她的温暖话语,她都不会对我说。可是,我还是那么渴望她的眼里心里,也有我的一份。如今,我彻底地拭去她了,我错了,其实。我怎么能让她戒断?我错得离谱,三姐。” 李嘉婷不断地淌泪,忽地干呕一声,感觉头晕难忍,“我娘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若是……若是……父亲追究起来,我想一下……”李嘉婷头痛欲裂,想要表达什么,却连不成句。李琇蕥抿唇,直接打晕李嘉婷。直到李嘉婷闭上眼睛,李琇蕥才吁出一口气,“每个人都是有每个人的命……好好休息一下吧。你亲娘迟早是会死的,即便戒断过程不出现意外,长此以往,也还是会因为吸食五石散而死。”这一次利用了那个妈子,不过是为了加速死亡而已。 想到这里,李琇蕥的眼神变冷,宋氏,这一下,你插翅难逃!!她的目光游离在木箱和邢氏之间,忽地勾唇一笑,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当李嘉婷醒来的时候,李琇蕥正在品茶。 “三姐,我娘……”李嘉婷第一句就问邢氏。 李琇蕥放下茶盖,“四妹妹,你过来,三姐有话要与你谈谈。” 李嘉婷环顾四周,确定了她娘的尸体不见了,她还是会伤心得忍不住地落泪,“好。”她出现在李琇蕥面前,倒是没了先前的症状,看上去正常多了。 李琇蕥拿起茶壶,倒茶给李嘉婷,一边倒茶一边说话,“四妹妹,你先别哭。接下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四姨娘如今戒断不成功丢了性命,那么这责任你担着,你之前说过的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流血受伤 “是,我……我担着。”李嘉婷呆愣片刻,思索一番后,才翕动嘴唇。她尝试不哭,可眼泪还是刷刷地往下掉,“如今我最亲的两个亲人都不在了,我觉得人世间,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是不会让父亲知晓我娘是因为戒断而死的,我会说我娘是被我失手杀而死的。我不想我娘死后背负骂名,那些不堪的名声,我一个人背负就行。反正……”李嘉婷凄楚一笑,“反正,我死后会和锦柔一样,进不去李家的墓地。” “先别悲观,事情还有扭转的余地。”李琇蕥抿了一口茶,真切地感受到了李嘉婷想继续活下去的气息,李嘉婷面带不解。 李琇蕥瞥了李嘉婷一眼,也不卖关子,“不能让四姨娘白白死了,四姨娘死,也要让她死得有价值。至少,可以保全你,又可以让宋氏再无翻身之地。” 李嘉婷摇头,“三姐,我怎么不明白您说的?” 李琇蕥让李嘉婷看向木箱子,“木箱子里面是四姨娘的尸体,只要能把这个箱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宋氏所在厢房的床底下,那么你就能为你的娘亲和妹妹报仇,更重要的是你还能安让无恙地活着。” 一觉醒来的李嘉婷,度过了最难熬的时间段,有了精神之后,她先前的“豪言壮志”已然变成了后怕。人在极度悲伤心境说出的话,和度过最难熬之后所说的话,会有所不同。她先前口口声声说不惧怕死亡,一切责任都由她担着,但是当真正的面临绝境之时,才感觉其实她也不想那么早的就离开这人世间。 “想让我如何做?”李嘉婷滑动喉咙,咽了咽口水,“我抬不动木箱子……”其实她已经明白了李琇蕥的意思,就是想要将她娘的死,嫁祸给宋氏。 “这箱子,你不需要抬,我自有安排。” “好……” 时间悄然流逝,当地太守到来的消息,让宋氏坐立难安。她再也待不住了,从厢房里走出去,想要探一探太守的来头。如果是曾经受惠于她父亲的官人,那么她便有把握让这位太守悄无声息地闭口不言。但如果是和她父亲政见不同,甚至是因为她父亲而被贬的官人,那么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临安寺了。 宋邵石曾经辅佐先帝进行了一场改革,那个时候整个朝廷分为三派,支持改革的,反对改革的,不表达立场中立的。后来,在那一场改革当中,反对的那一派当中有不少人被贬他乡。那一场改革,让她的父亲俘获一些人心,却也积攒下了很多的政敌。这般想着,宋氏的心里更沉重了,忧心忡忡,心不在焉。 她带领身边的丫鬟一路赶去,悬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她感觉如今的的自己,就是濒临悬崖,无路可退的山羊。即便顾虑重重,她也要勇往直前,因为这意味着她能够继续立于不败之地,还有继续对付李琇蕥的机会。 宋氏前脚离开,李琇蕥便后脚到来。一切都在她的计划里进行,李嘉婷忐忑不安,从没有做过如此心惊动魄之事,她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喉咙好似被卡住,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她缩着脖子,看着李琇蕥麻溜地将木箱子放到床底下。紧张释放成空气,不断萦绕在她周围,缠着她的脖子,窒息感油然而生。 李琇蕥将木箱放置好后,并没有着急出去,而是深深地凝望李嘉婷一眼。李嘉婷心下有些发蒙,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来自敏锐的直觉,让她觉得此刻的李琇蕥,很可怖。按照计划,李嘉婷不会活着走出这个厢房……李琇蕥端详李嘉婷清秀面容,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下手。难得的,她重生后引以为傲的铁石心肠,在这一刻,竟然有所动摇。杀?还是不杀? “三姐……”李嘉婷压低声音,紧张到了极点,“你……我……” 就在李嘉婷欲言又止的当儿,外面突然传来李修德的声音。李琇蕥凝眸,黑瞳闪过决然的光芒。她拔出刀子,朝李嘉婷而去,李嘉婷心脏狂跳,嘴唇一动,正要出声,结果被李琇蕥覆上来的手心堵住。她圆目瞪大,感受着被刀子捅的滋味。这一刀下去,让李嘉婷猝不及防,她痛到晕倒在地上,眼睛一闭,再没有了动静。 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推门而入。几秒钟后,李修德大刺刺的地推开门。就在他推开门的瞬间,傻眼了。一大滩血迹,蹭满了地砖,这儿有,那儿有。来自一个军人的直觉,这儿极有可能发生了命案。 此时此刻,李修德的心不断往下沉,因为他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这可是宋氏的厢房啊!!他眉心穴狠狠地跳动起来,按照他对宋氏的了解,宋氏要做出杀人的行为,在正常不过。这般想着,他的心中更加确信了。他眼睛快速地转动,只是看见血迹而已,兴许是有人恶意为之的也说不定。 “你们都去别的地方吧。”李修德命令他底下的随从,他的随从快速地离开。自此,李修德缓缓走入房间里,然后关上了门。他的目光,一直在血迹上,他沿着血迹的轨迹,来到了床底下。还没有蹲下身子,就感受到了一股血腥味。蹲下的那一刻,他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神情也呆滞了。他黑色的瞳仁里,倒映李嘉婷紧闭双眸,鲜血染红衣裳的模样。 “嘉婷!!”李修德的沉闷出声,“嘉婷……”他紧皱眉头,眉心夹着担忧和愤怒。他将李嘉婷从床底下拉出,抱起李嘉婷就冲了出来,“快喊和女眷随行的大夫过来。”随从见状,脚底生烟,一下子不见了。 李修德心里百味杂陈,咬牙切齿地想,这一次,他决然不会再给宋氏活下去的可能了。他气得牙痒痒的 ,宋氏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继而连三的残害李家的人。即便是女儿,那也是留着李家的血液的。她宋氏依仗着宋家,便能够胡作非为吗?李修德那双卧蚕眼,迸射出前所未有的愤慨。 第一百二十六章事情严重 大夫一路跑来,不停地喘着气,李修德连忙让开,对大夫说道,“快快诊治。”直到大夫给李嘉婷检查,李修德才稍稍地放下了心。这伤口,是对着胸膛去的。血流了这么多,伤势应该很重。希望没有被伤到心脏,一旦伤到心脏,那后果……没敢往下想,前些日子才失去了一个女儿,如今还要失去一个女儿吗?这无疑是显示他的无能。 就是因为这样想,所以心里边很在意李嘉婷的死活,“大夫,我女儿如何?” “还好没有伤及根本,胸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短暂时间里,怕是还不能苏醒过来。要是发现的时间长点,怕是要失血过多,就此丧命了。” 这话,听得李修德心里一沉,“何时才能苏醒?”他迫切地想要从李嘉婷的口中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夫如实回答,“按着目前这个伤势,不好说……这个得靠自己个人了。” 李修德胸腔好似闷了一口气,一口气卡在了肺部,不上不下。他狠拍桌子,胡子一横,“把大夫人喊来,再把李家其余女眷都叫来。”这一次,他不会在容许自己含糊,不会再因为宋家的关系,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宋氏了。 不一会儿时间,李家其余女眷都来了,却迟迟不见宋氏。郭氏和秦氏和李修德打招呼,“大哥,您可算来了……” 李修德的视线从郭氏脸上掠过秦氏脸上,只见秦氏红着眼眶,“您再不来,琇蕥的命怕是要交代在临安寺了。”秦氏声泪俱下地把路上遇刺,寺内遇火两件事告诉给了李修德,“琇蕥差点就死了……还好这里是佛门重地,善恶佛祖自知,庇护了琇蕥。发生了这样眼中的事情,我和二嫂商量着派人个给您说一声,但是大嫂却不让,还威胁我们。”秦氏的每一句话,都将矛盾指向宋氏。 李修德眨眼,他来临安寺,是因为方丈派人来和他说厢房被烧一事才来的,却不知道他的女儿李琇蕥还遭受了遇刺一事。 见李修德没有反应,郭氏开了口:“大哥,那些刺客,每一个都是高手。琇蕥这孩子这样小,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您说她会得罪什么人呢?我当时就和琇蕥在一起,要不是琇蕥让我装死,我现在也不会站在您面前和您说这些话。您说,这都要出人命了,大嫂还不让我们将两件事禀报给您,她这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郭氏将积压的话,全部倾泻而出,“您若不相信我所言,大可以问一下在场的其他的李家女眷。”李修德的眼神,掠过那个女眷脸上,好几个女眷都点头了。有的忌惮宋氏的,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已然表明了宋氏的确不让她们禀告此事。 李修德紧抿双唇,心里面已经肯定了宋氏就是凶手。他心情很复杂,因为他很难相信,那个与他同床共枕的女人,竟是心心念念想要杀他孩子的蛇蝎女人。他紧握拳头,上下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眼睛里迸射出的怒意,宛如暴风雨来临的的兆头,他怒喝一声:“大夫人怎么还没有来?” 随从绷着脸,他们面面相觑,临安寺很大,他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但是还是没有见到大夫人啊。面面相觑,尽显为难。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吸引过去,在众人的注目中,一大群人浩浩汤汤地出现了。李琇蕥、元君澜、宋氏、还有一个穿着官服的太守、方丈和七八个僧人,以及宋氏身边的丫鬟。 李修德一看众人脸上凝重的的表情,隐约地猜出了什么。他走到元君澜面前,绷着脸做了个揖,随即和元君澜说道:“见过摄政王。” 元君澜说道:“不必多礼,李将军。” 李修德收回动作,目光停留太守身上,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太守。这个太守名叫范子京,曾被贬谪至巴陵郡,后因嘉谋善政,使得当地草满囹圄、政通人和而被召回。升迁后,这个太守依旧用心管理一方水土,一方百姓,使得百姓安居乐业,他的政绩得到了很多同僚的赞佩。 范子京朝李修德作揖,“见过李将军。” 李修德点了点头,“范大人,不必多礼。”此刻,宋氏红着眼眶,可怜楚楚地看着李修德。李修德见到宋氏这般模样,心里的怒火不打一处来。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宋氏都不知道被李修德杀死过多少次了。宋氏能感受得出来李修德暴怒,她明白只要李修德来到临安寺,那么……一切就都完了。可是,她心里还抱有侥幸心理,她的娘家是宋家,她的丈夫,还是需要她们宋家的势力的。这样想着,她鼓足勇气,就要走向李修德。却不料,她一下子被小僧摁住。 李修德脸色一变,质问到底怎么回事? 范子京眨眼,神情严肃,“李将军,接下来,我想要和您说一件事儿。想必你也是得到方丈的消息而往这边赶,此番范某前来,也是为了此事。关于厢房被烧一案……我想和您详细地说一说。” “老爷……”宋氏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您一定要相信我的为人,别轻信了他人。” 范子京蹙眉,深深地看了宋氏一眼,无奈而失望地摇了摇头,中军大将军怎么生了这么个女儿? 李修德动了动嘴唇,“范大人,您说。” “厢房被烧,始作俑者就是这位夫人。证据,我们都已经找到。”范子京拿出一块棉布,交到李修德的手上,然后指着其中一个小僧说道,“这个是这位夫人身边的妈子交给这位小僧手中的。” 李修德仔细浏览棉布上的字,七扭八歪的,字句虽然不通顺,但大体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他的手微微颤动着,然后一把将棉布甩在宋氏的脸上,“林妈去哪里了?就是被你杀了吧?” 宋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老爷,我也不知道林妈去哪里了,一大早我就没有看见林妈了,为此还让丫鬟去寻她来,可是丫鬟也没有找到。林妈不见了,就是我杀的吗?苍天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修德去盛怒,脸都黑了,“你好好看上面的字!!!” 第一百二十七章莫名含冤 宋氏捡起棉布,打开一看,嘴唇哆嗦了起来,没来的,觉得浑身发冷。 范子京斜睨了小僧一眼,“你来把事情的经过说一说。” 小僧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不免有些羞怯,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日,这个妈子找上了我,她说她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了,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有些纳闷,不明白她和我说这些的目的。但看她很着急,便没多问。随后,她掏出这张棉布给我,当时这棉布是卷成团的,还没有被打开。她让我帮她保存这棉布,说一日后,要是没看见她去找他,那么就代表她已经遇难了。在她没有出现后,便可以打开这棉布。对了,她还给了我一块东西。” 小僧看了看太守,太守递到李修德的手中,小僧继续说话:“她说这个是她经常戴的簪子。” 小僧说完话后,宋氏双肩垂了下来,好似掉了线的风筝,没了曾经的翱翔天际的傲气,有的就只是战败后的母鸡的颓废。宋氏心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她还想要再挣扎挣扎,她正要说话的时候,她女儿李芊娇最先开口说话了,“父亲,母亲决然不会杀了林妈的,林妈对母亲忠心耿耿,母亲对林妈极好,她们两人的的关系,其他的丫鬟也是知道了。一张棉布,就判定是母亲杀了林妈?” 李修德蹙眉,“你问问你母亲,问问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杀了林妈!!!厢房被烧,差点致使你三妹妹葬身火海一事,就是你母亲而为。杀了林妈,就是为了杀人灭口!!”李修德因为激动,面红耳赤,活脱脱的就像是个红脸关公,“宋氏,林妈的尸体在何处?”在李修德的心中,宋氏的罪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宋氏不说话,李芊娇正要争论,李修德一个眼神扫过去,“你给我滚下去!”李芊娇楞了一下,她的父亲怎么了?他从来不会这样对她,从来都不会……李芊娇委屈得不得了,眼泪就这样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宋氏也是一愣,因为她明白她的女儿的重要性,而同样的,李修德的也是知道的想。未来李家要入宫的小姐,那是芊娇啊。李修德此举,让宋氏心头,好似压了一块石头。她怀疑李修德,要替换掉人选了。 这样想着,宋氏连忙朝李芊娇使了个眼色,示意李芊娇不要参与这件事情。李芊娇泪流不止,始终想不明白,怎么李琇蕥从湖里活过来之后,一切都变得古怪起来了。甚至,曾经将她视作珍宝一般的父亲,也跟着变了。她怒视李琇蕥,在她的眼中,李琇蕥就是残害她,让她失去这一切的仇人,仇恨懵逼了她的的双眼,她无视宋氏的眼色,冲到李琇蕥面前破口大骂,“你是何方妖怪?你陷害我母亲,让我母亲差点死掉还不够吗?你现在又来陷害我母亲?你的良心是被狗啃了还是被丢去喂狼了?你捏造这些假证据,就是想让我母亲再次经历死亡是吗?李琇蕥,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我的母亲的,你有什么事情,就通通冲着我来。” 李琇蕥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听着李芊娇把话说完,没有一点儿生气,好似李芊娇这些话,不过是天气不错之类的无关痛痒的话。李芊娇情绪激动,就要伸手打李琇蕥,元君澜蹙眉,正准备出手,不料李琇蕥最先出手,她抓住李芊娇的手,猛地一甩,“大姐,别激动啊。” 李修德感觉脸都快要被丢光了,下命令让人将李芊娇强制带离。李芊娇被带离的时候,内心不甘地嘶吼着,痛骂李琇蕥,说的话让在场的人对这个北魏第一美人有了改观。在场的人除了惊愕之余,更觉可惜。宋氏懊恼,早知道,就不让她女儿来临安寺了,是她考虑欠缺了。如果成功还好,如果不成功,那么就如现在所见情景,牵连耽误了她的女儿。 “父亲,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林妈的尸体吧?只要找到林妈的尸体,我想母亲应该没什么好说的吧。”李琇蕥开口,看向宋氏,“我想在场的所有人,没有更比母亲您懂得林妈是如何死,且又将尸体丢到哪里去的人吧?”李琇蕥说完,有意无意地勾起了嘴唇,宋氏从她的眼睛,捕抓到危险的讯息。宋氏心里一沉,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琇蕥,她的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忽然觉得自己好似在水井中,而李琇蕥始终在井上,悄无声息地看着她所做的一切。 黑色的瞳仁放大,凝视李琇蕥那双阴沉沉的眼睛,不免胆颤。李琇蕥露出洁白牙齿,“人在做改天再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两次遇险,老天爷没让我死成,那是苍天垂怜,是老天爷让我活着,找出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凶手。” “琇蕥,你捏造棉布,杀了林妈,想要嫁祸给我才是。小僧说的话,就一定是真话吗?他也可以说假话。如果要找证人,也得要将林妈找出来吧?你很聪明,也很有胆识,但是你却忘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需要林妈开口说话。”宋氏不慌不忙,“可惜了,你把林妈杀死了。” 小僧急了,当即表示:“出家人不打诳语。” 李琇蕥淡淡地勾唇,李修德凝眸看向宋氏,“你说说小僧有什么理由来害你?” 宋氏在脑海里寻觅一番能用得上的理由,但是每一个理由,都苍白无力。她坚持不见棺材不掉泪,“老爷,我不知道小僧有什么理由,但是我知道琇蕥想害我。” 李琇蕥冷冷一笑,别有深意地看向宋氏的厢房,今日,宋氏插翅难飞。 太守在一边蹙眉深思,其实不管想小僧到底有没有理由去陷害,他都只能是旁证,一定要证实,还得是找到那个所谓的林妈。现场一片沉静,安静里,透着诡异的气息,李家那些女眷,心里面都明白那场大火是宋氏所为,但是她们不会轻易说话的。李锦柔死了,宋氏不也是活下来了吗?这次李琇蕥没死,宋氏肯定更能活下来了。就在这时,传来了狗吠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八章无法辩白 大家伙本没注意,但当看见狗的嘴巴里咬着一个人头的时候,女眷们花容失色,惊叫连连,手忙脚乱地躲到各自丫鬟的身后。元君澜下意识地看了李琇蕥一眼,李琇蕥冷哼一声,他是想要看她害怕的神情吗? 宋氏一眼认出了林妈,见到血淋淋的人头,她干呕一声,吓得脸都白了。双腿发软,她勉强地撑着,可心里的恐惧却像蔓藤一般,攀爬心脏,将心脏紧紧缠着,让她倍感难以呼吸。李修德皱眉,一声令下,随从快速地将狗制服,林妈的头掉在地上,滚动几圈后才停下。这头千仓百孔,被狗齿咬得到处都是,但还是能看得出这头颅就是林妈的。李修德其实在心里面,已经确定了宋氏的罪行。 他气得胸口隐隐作疼,要不是外人在,他真想一巴掌扇了她实在是丢尽李家的面子。事情僵持不下,因为没有了林妈这个直接的人证。就在这时候,昏迷的李嘉婷突然从房间里走出来。太阳拂过她清丽的容貌,看上去,她的肌肤很是白皙。她眼睛掠过人海,直冲李琇蕥身上。看着李琇蕥淡然的,从容镇定的模样,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三姐,你的良心当真被狗啃了。 李琇蕥忽地感觉到了一股不友好的目光,猛地顺着目光返回看,结果看见李嘉婷正在看着她。四目相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李琇蕥敏锐地感觉到李嘉婷眼中的怨念,她动了动嘴唇,迈开脚步来到李嘉婷的身边。李修德这会儿,并没有注意到李琇蕥。李琇蕥来到李嘉婷跟前,“四妹妹……” 李嘉婷咬牙质问,“你为什么要刺伤我?”当时李琇蕥的的表情,那就是要下死手,她现在想起那个眼神,都后背发麻。 “我不刺伤你,你觉得你能够有机会陷害宋氏?”李琇蕥现出恨铁不成钢样,“如果父亲推门进来,见到你完好地在宋氏的房间里,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李嘉婷有些茫然,李琇蕥继续说道:“现在四姨娘的尸体就在宋氏的床底下,你现在只要和父亲说,是宋氏刺伤了你,然后折磨死你亲娘,那么你妹妹和你亲娘的大仇就得报了。当然了,如果你现在和父亲说是我刺伤的也没有关系,也可以和父亲说,是我害死了四姨娘也没有关系。”说话的时候,李琇蕥的视线不停地打转在李嘉婷的身上,时刻观察李嘉婷的的神情的变化。 李嘉婷面带纠结,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李琇蕥的话。她转动眼珠子,看向宋氏的厢房,咬牙狠狠一咬。她忽地大哭起来,瞬间,全部人的目光全被她吸引过来。李修德的卧蚕眉挑起,李嘉婷大哭着跑向李修德,“父亲,母亲把四姨娘活生生折磨死了!!!”宋氏一脸蒙圈,不明所以。 李嘉婷哭着指向宋氏,愤然不已:“父亲,我差点就死掉了,还好我福大命大,活过来了。她不仅要杀了四姨娘,她还想要杀了我,因为我见不到四姨娘,就想着要母亲这里看一看,结果就倒在了血泊当中了。”李嘉婷字字落泪,身边的人看宋氏的目光,复杂多样。 李修德再也没控制住,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宋氏的脸上,宋氏的脸,立刻现出五个清晰的巴掌印。她愤恨地看了李嘉婷一眼,“满口胡言!!!李嘉婷,你是不是想陷害我?我今日根本就没有见到你,我如何刺伤了你?” 李嘉婷笑着落泪,“难道是我自己要杀了我自己吗?我就问一句,四姨娘是不是被你杀死了?如果不是你杀了四姨娘,你见到我,为何这么着急地想杀了我?” 李修德心头涌现一股不好的直觉,他连忙让人去厢房里搜查,结果这一搜查,直接把床底下的箱子找到了。僧人们都知道,木箱子是不会放在床底下的。见到箱子,他们都皱起了眉头。 “打开!”李修德下命令。 宋氏心里浮起不好的感觉,眼皮跳动得厉害,她也和其他人一样,仔细端详木箱。木箱打开的一瞬间,邢氏的尸体,闯入眼际。伴随着繁乱的尖叫声,李修德直接抬腿踢向宋氏,再不念及夫妻之情,“歹毒至极!!!!” 李嘉婷倒是机灵,冲上去抱住邢氏的尸体,就是痛哭一番,“对不起……对不起……是女儿没能够保护好您。您当初若不去和母亲闹,不啃咬了母亲的脸颊,母亲便不会对您怀恨在心的,您如今也不至于被杀害。我们无权无势,别人犯了错,杀了人,有娘家依仗着,没事。我们不一样啊,我们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怎么能去惹母亲呢?对不起……当初是我……呜呜呜呜呜呜……是我没有适时阻挡您去芙蓉院闹。”李嘉婷哭泣是发自内心的,说的这些话,也是发自内心的。 “李嘉婷,你说谎话!!!” “我没有说谎!!!我现在都不想叫你一声母亲,你不配!!!锦柔死了还不够吗?还不够吗???为何你不放过我们这些弱小的?今儿摄政王在此,我要和摄政王申冤。杀人偿命,血债血还,宋家有什么好只手遮天的?” “不许胡说八道,你再血口喷人,我对你不客气了,李嘉婷!!” “我亲妹妹死了,如今生我的娘也死了,你觉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我区区一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要对我不客气吗?那好,你现在可以杀了我!杀了我!”李嘉婷情绪万分激动,完全置生死于事外,她明白,这次如果还扳不到宋氏,那么往后的日子,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既然没有退路了,还有什么值得可怕的? 摄政王发话了,“刚刚不是说没有直接的人证吗?这个人证不是在这里说话?” 太守不吭声,静默地站着。他是调查火烧厢房一事的,这突然冒出来的事,既然摄政王和镇西大将军在此,那么,他们自有分寸。 第一百二十九章一样不漏 李修德心中对宋氏失望到了极点,一件件,一桩桩,都让他无法再继续维护宋氏。他直接对太守说,“范大人,您是这儿的地方官,您自己来审理吧。” 范大人嘴角狠狠一抽,这李修德可真有意思。乱踢西瓜,让他要如何是好?看了一眼位置最重要元君澜,“摄政王,您如何看?” 元君澜斜睨了一眼,“你是地方官。” 范大人噤声,胡子动了动,郁闷得在心里骂娘。既然如此,那他就这件差事接下,“对,我是这片区域的太守,不论是火烧厢房,还是箱里藏尸,我都能彻查清楚。” 空中突然响起一句,“还有我被刺杀一案。” 众人的视线都看向李琇蕥,李琇蕥是神情刚毅。太守的脑壳,一下子隐隐作疼,不得不说,按照他这么多年的经验,他已经知道了,这一件件事的背后,其实不是外在的因素,而是李家内部的斗争。他生平最厌烦这样的世家了,各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互相残杀。她们有心思,他可没有心思,他只想让当地老百姓过上能吃饱饭的生活,不想审理这些世家勾心斗角的事情。一时间,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疼。 可是,如今在此处,想要不揽下这活儿,都骑虎难下。再看这个小姐模样的姑娘,眼神里带着一股狠劲,而且又跟在摄政王身边,想必……虽不畏强权,也不阿谀奉承,但是该考虑的,还是要考虑的,若不然,便是莽夫之举了。 “我通通都会彻查清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雁过留声,做过的事,也会留下痕迹。”太守一并答应下。 自此,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李琇蕥和李嘉婷来了一个对视,此刻,李嘉婷才后知后觉李琇蕥的手段有多可怕。这一次,宋氏绝对是插翅难飞了。 太守最先调查了火海一事,因为刺杀一事,时间久了些,而且事发地点不在临安寺,处理起来困难些。一番捣鼓下来,最终还是锁定目标在宋氏身上。这一次,李修德飞鸽传说给宋邵石,信里不仅说到了火海一事,还提及了李琇蕥被刺杀一事。他心知,宋氏的确是做了刺杀了李琇蕥的事,而这一次,为了李家,更为了不让宋氏搅乱李家的子子孙孙,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维护宋氏了。再李修德飞鸽传书后,在一系列的人证当中,太守又断定了宋氏是杀了邢氏,刺伤了李嘉婷。 宋邵石拿到信封的时候,宋氏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太守知道宋氏的家世,所以长了个心眼,在收押宋氏之后,便上书给了皇帝。皇帝听闻此事,倍感愤怒,下令斩杀宋氏。宋邵石听闻消息,当场愣住,老泪纵横,可无济于事。 宋氏被关押那日,李芊娇哭天喊地,肝肠寸断,跑去和李琇蕥大闹了一场,直言她的外公是不会让她母亲有事的,让李琇蕥趁早死了这条心。随后又跑去找了李修德,哀求李修德动用关系,让太守放了她母亲。李修德呵斥李芊娇,让李芊娇不要再参与此事,如果再参与,就送往尼姑庵,这下李芊娇再也不敢说话了。李修德的疾言厉色,让她明白李修德所言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吓唬,而是实打实的说一不二。她心里的某处软弱,让她没敢再帮她母亲说话,她不想当一辈子的尼姑,她往后是要进宫的。 李芊娇走后,李琇蕥后脚就到了。 “父亲。”踏入门槛,站稳后,李琇蕥才缓缓开口。 她得体的笑容,让李修德心里甚慰,他这个女儿,彻头彻尾地改变了,不再像曾经那样莽撞了。这样的改变,让他心生慰藉。其实,他的女儿要是嫁给陈王,那也是不错的。陈王不参与党派之争,在朝中是立场中立之人。如此一来,长公主那儿,便也交代过去了。至少,不是嫁给了摄政王这个绊子。 “琇蕥,坐下吧。”李修德其实明白李琇蕥为何而来。 李琇蕥坐定之后,开门见山,“父亲,这次多亏您来了,不然,女儿和嘉婷以及四姨娘会永远留在临安寺。我这条命不值钱,但是容不得别人践踏,我是李家的人,宋家的人,接二连三的要杀了李家人,到底是何居心。父亲,我想您以后,还是不要和宋家走的太近了。”其实她心里已经明白,李修德和宋邵石肯定不会走得近了,除非有着巨大的利益,才能让他们割舍掉恩怨。这一次,她就是有意让李修德即便有心维护宋氏,也维护不了。 李修德看了李琇蕥一眼,“你呢,以后离芊娇远一点儿,也离你大哥远一点儿。”李修德的言外之意,李琇蕥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李琇蕥并不认同:“我和大姐以及大哥,自然是要和平相处的。但若是大姐和大哥执意要给母亲报仇呢?我想走我的独木桥,可未必能好好地走。” 李修德默不作声,娶了宋氏这样的女人,如何不愁?好端端的家,被她弄得伤的伤,死的死。往后名声还会影响子女,当真得不偿失。希望他的子女,不要去步他们母亲的后尘。想到这里,他翕动嘴唇道:“你大哥和大姐那边,你不要担心,管好你自己便可。” 李琇蕥勾唇微微一笑,“我没有担心,父亲。对我而言,只要能活着,很重要。我不会主动去侵扰他人,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琇蕥会谨记父亲所言,离大哥和大姐远一些的的。” “父亲,我想去监牢看看母亲,可以吗?”李琇蕥问了句,李修德闷闷地吁出一口气。 表示道:“没事,就不要接触了吧。” 李琇蕥没在继续请求,“既然如此,那琇蕥便先回去了。”李琇蕥说完便走了,李修德望着李琇蕥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真不愿意处理后庭之事,他宁愿奔赴沙场,指点沙场。从疆场回来,处理许家一事的这段时间,李府后庭发生的事情,着实让他头疼。虽然很不想承认,争斗是女人的本性,但是目前所经历的事情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家和万事兴。 李琇蕥出去后,直冲监牢,她只是试探一下李修德的态度而已,并不代表她就要听从李修德的话。她早让元君澜给她令牌。 第一百三十章你被设计了 关押的地方刚一走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子杂七竖八的怪味,隐隐能嗅到空气中的霉味。一眼望去,牢房多是空房,这不免让人感叹范大人的才能。百姓有饭吃了,监狱里的犯人便少了,这是多么了不得的政绩。 “小姐,这里的老鼠,比犯人多。”秋凝的声音响起。 李琇蕥勾唇,会心一笑,“这是自然的,有范大人这样的好官,何愁百姓不富足。” 李琇蕥的话在空中响起的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嚎叫起来,是宋氏的。李琇蕥勾唇淡淡地笑了笑,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声音,“三姐。” 不难知道,李嘉婷来了。 李琇蕥并没有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等待李嘉婷,“四妹妹,一直往前走,我在前边等着你。” 李嘉婷走了过来,她捂着鼻子,皱眉说道:“三姐,这儿可真臭。” 李琇蕥心里泛酸,“能来这里闻着这个味道,不见得不是一种幸运。”当初皇帝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许家来到这里被关押的机会,夜里,李修德就带重兵闯入,见人就杀,都没有多一句的审问啊……更没有来到监牢里,就被无情地杀害了。这样的冤屈,比霜重,比鼓重。 李嘉婷眼里掠过诧异,心中感慨,很难见到李琇蕥这样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感觉李琇蕥以前是不是经历过一些刻骨铭心之事,才让她说出如此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 李琇蕥巴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外泄,她赶忙扯开话题,“四妹妹,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卉儿告诉我的。” “那就一起去看一看宋氏吧。” 李嘉婷正要说话,空中响彻起宋氏抓狂的声音,“李琇蕥,你个害人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去死。你会遭到报应的,现世报很快就会来了!!!李琇蕥!!!”空荡荡的牢房里,尽是宋氏的回声。声音凄清,怨念如千尺水深,尖锐嗓音,好似从喉咙挤出来,刺耳得让听者不由地蹙了眉头。 听到这样的声音,李琇蕥心里边没来由的感觉很舒爽,她加快脚步,来到了宋氏跟前。宋氏披头散发,灰头土脸,没了面纱的脸,看着很是怪异。她不吃不喝,身形一下子消瘦下去,颧骨高高凸起,再无从前的风姿卓越。见到这样的宋氏,李琇蕥大笑出声。 宋氏眼眸狠光,咬牙切齿,张牙舞爪地就要去抓李琇蕥的脸,气得嘴唇发抖:“去死!!!去死!!!你该死!!!李琇蕥,你给我滚过来,我要亲手掐死你!!”宋氏口中念念有词,一句比一句狠毒。 “宋氏,你的报应来了,你杀了这么多人,她们都会来找你的。下了黄泉,可要好好地面对她们呀。”李琇蕥故意上前一步,枯柴一般的手,拼命向前,想要挠李琇蕥的脸。可不论宋氏如何挣扎,如何靠前,都无法抓到李琇蕥。手和脸之间的距离,就差两三厘米,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到的感觉,让情绪激动的宋氏,差点没这个疼得晕倒过去,她扯着嗓子时候,“李琇蕥!!李琇蕥!!”每念一次,脖子上的青筋就一根根暴起。 “宋氏,很难受吧?”李琇蕥笑得灿烂,“要不要我站得更近一点?”说着,李琇蕥又稍稍地往前站了站,李嘉婷心跳猛地跳,看着李琇蕥的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要知道,这个举动万分危险,要是枕被宋氏抓伤了,这张脸,绝对会毁了!宋氏见到李琇蕥靠前了,激动不已,圆目瞪大,面红耳赤,巴不得吃人的模样。她挣扎一番后,明白了她是抓不到李琇蕥的脸的。她就像是一头困顿的狂兽,再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宋氏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琇蕥,“贱人生的下等东西,手段果真卑劣。贱货,你不得好死,你会被五马分尸,大卸八块的。” “哦?是这样吗?呵呵,我倒是很想尝试一下其他死法。除了喝过鹤顶红之外,就没有尝试过其他的了。” “我巴不得你喝下鹤顶红,你若是喝下鹤顶红,那才好!李琇蕥,别嘚瑟太早了,我不会死的,你的手段的确了得,但是我不会死的。” “我宽宏大量的母亲,话可千万别说得太满呀,且慢慢听我说。你的父亲……额,宋邵石,呵呵,也就是我的外公,他是中军大将军没错,他也的确有一些权力和势力,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这一次,他即使倾尽全力,也不能改变你活不了的事实。原因有二,这次审理此案的人是范大人,他从不畏惧强权,秉公处理,这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便是皇帝,是他下令要杀了你。你说是我这个外公的权力大,还是皇帝的命令大?这一次,就别有所希冀了,安安心心地下黄泉吧。” “不可能的……不会的!!!”宋氏抓着木柱,拼命摇头,“李琇蕥,你在说谎话,我不会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你给我滚!!你个扫把星,给我离开此地!!!” 李琇蕥笑得温婉,“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不过没关系,等你明儿上刑场被砍头的时候就知道到底是不是皇帝下的命令了。” “不可能!!我父亲不会抛弃我的,我是李家的主母,我是他疼爱的女儿。他绝对会向皇帝求情的,皇帝定然会给他面子的。贱蹄子,你说的话,我都不信,我都不会信!!!”宋氏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高。 “别在痴心妄想了,你这次不仅杀了林妈,还杀了四姨娘,就连那些无辜的丫鬟,都死在你的手中,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凭什么的当李家的主母?犯下这样滔天的罪行,天地不容,人神共愤,皇帝如今知晓了你的所作所为,你将李家,宋家置于何地?” “血口喷人!!!”宋氏感觉心脏被什么堵住一般,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看向李嘉婷,恨铁不成钢地怒吼,“李嘉婷,你个邢氏生的蠢货,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谁才是害你的人,愚蠢东西。你娘不是我杀的!!!我更没有伤你,你被李琇蕥设计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不敢相信 李嘉婷微微抬头,怨气十足:“你现在还这样野蛮,我告诉你,我再不是曾经那个被你吓得不敢言的李嘉婷了。你如今被关押,即将面临死亡,还这样猖狂,还如此的口不择言,你真该死!!我和我的亲娘和妹妹都活在你的威压下,如今,你虎落平阳,就是一只任由我践踏的蝼蚁,你还觉得我会怕你吗?你个愚蠢东西!” 温柔如水的李嘉婷,就像是被逼急的泼妇,恼羞成怒,一声比一声高,“我娘的确不是你杀的,却是因你而死的,她是间接被你害死的。我妹妹锦柔敬你,尊你,亲你,你却残害她,她的心是黑的,你到底凭什么杀了她?就凭她虽喊你一声母亲,但却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吗?”要不是锦柔死了,要不是宋氏把那个狐狸精从万花楼里赎出献给父亲,她娘也不会遭受双重打击,更不会因此颓废去吸食五石散而丢了性命。宋氏不死,她一日不得安生。 宋氏听着李嘉婷的话,喘气得越发厉害,脑袋突然一疼,两眼一黑,她更加用力地抓住木柱。大冬天的,却气得感觉浑身发热。她努力地想克服不适感,翕动嘴唇,发出的声音很是低沉:“你就是个蠢驴,我早和你说过,锦柔的死……和我无关。李嘉婷,你别再继续被李琇蕥……”宋氏的手指伸向李琇蕥,“你别再被李琇蕥利用了,她才是害死你最亲的人的真凶。” “你别再胡说八道,世人皆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临死了,还挑拨离间。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李嘉婷情绪激动,她很少和人起这样大的争执,说话都是颤抖的,“刚刚三姐所言都是事实,没有人会再来救你,你现在已经成为了世人眼中的蛇蝎心肠的女人。不仅是李家人以你为耻,你们宋家的人亦是如此。你难道还奢望宋家的人来救你?哈哈哈哈哈,你不会那么幸运的不血债血偿了。你杀了这么多人,双手沾满了这么多的鲜血,是时候偿还了。” 宋氏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她明白了不管她现在说什么,李嘉婷都不相信了。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她真的要死了吗?不想死啊……她的儿子还没娶媳妇呢,她的女儿还没有嫁入皇宫呢,她的丈夫还没有……重新和她好好过日子呢……想到这些,她不禁红了眼眶。她怨啊,她的丈夫怎么能对她怎么绝情?她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为李家上上下下操劳了那么多,如今却落了这么个下场。眼泪一滴滴地掉在枯草上,她终是哭出了声,没了往日的高高在上和傲然。 她不甘控诉,“李琇蕥,你害得我好苦,你让我没了命。你这么小的年纪,心肠未免太狠毒,你亲娘甑氏,当真生了个好女儿。你自从湖里被捞起后,你处心积虑的搅动李府这一汪清水,你是何居心?” 李琇蕥斜睨了李嘉婷一眼,“嘉婷,这里味道太难闻了,你出去罢。” 李嘉婷愣了一下,心知李琇蕥不希望她在场,于是,她便出去了。李琇蕥给了秋凝一个眼神,秋凝眨了眨眼,郁闷地道:“小姐,我也要出去?” 李琇蕥不说话,目光悠然,秋凝会意,耸了耸肩,表示道:“行,我走。”说完,跟在李嘉婷的后面。 直到两个人的脚步声消失不见,李琇蕥才开始说话,“宋氏,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何居心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宋氏抬头,望着李琇蕥浅浅的笑意,瞬间抓狂起来,“你告诉我,你是何居心你!” “知道许家吗?” 宋氏蹙眉不解,不明白李琇蕥为何提及许家,她默不作声,一双泵血的眼睛凝视李琇蕥。 “我是许家的人,我是来李家讨债的。你们宋家,我一样不会放过。李家和宋家的人,都要给我们许家陪葬!”李琇蕥气势十足,在说这话的时候,她周遭都散发出炙热的坚毅的光芒,好似,她所说的话,定将成为现实。 宋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难以置信地张开了嘴巴,恍惚间,她看李琇蕥的面容,渐渐模糊,“你是李家人……” 李琇蕥勾唇,蕴着一抹嘲讽,“你是真正的愚人!下了黄泉,你便知道我到底是李家人,还是许家人了。” 李琇蕥的言行,让宋氏不得不相信眼前的李琇蕥,就是那个被灭门的许家人。 宋氏双手颤抖,心系李家和宋家,更担心她的一双儿女和丈夫,“李琇蕥,你若敢伤害李家人和宋家人,我做鬼也会回来找你的,我让你夜夜噩梦,我让你生不如死。” “夜夜噩梦吗?”李琇蕥苦笑了一下,“我还怕什么噩梦?” 苦涩只是一瞬,下一秒她便揪住宋氏的头发,狠狠地往前一拽,宋氏更觉头晕,恶心感席卷而来,想吐却吐不出来,“放开我!!恶鬼。” “宋氏,你是人的时候都斗不过我,你觉得你变成了鬼,就能治得了我了?”李琇蕥真诚发问,“知道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吗?你身边的丫鬟,都站出来指认你,说你杀了邢氏和林妈。” “李琇蕥,你惨绝人寰,你就是个恶鬼。”宋氏梗着脖子,想要用手攻击李琇蕥,李琇蕥眼眸一沉,动作迅敏,将宋氏的双手抓住,然后倒转宋氏的身体,使宋氏的后背对着她,随即将双手分开卡在两个木柱之间。宋氏目瞪口呆,突然地闪过李琇蕥曾经和她芙蓉院里的人打斗的场景,心中更确信了李琇蕥的话,李琇蕥不是李家人,是许家人,是来向李家和宋家讨债的。她不会让李家和宋家的人受到伤害的,她要告诉他们,她要去告诉他们,“李琇蕥,你放了我,你会不得好死的。” 李琇蕥一拳砸在宋氏的后背上,“你才是不得好死之人,你要有人性,你也不至于杀了这么多人。你的所作所为,让伺候你的人,都恨不得你快些离开人世。她们可都惧怕你了,惧怕你一个不高兴,就杀她们,与其在你身边惶惶不可终日,不如作证说你杀了人,让你从此见不到晨曦。很多人巴不得你死,你也就会不得好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何时答应 “灭你许家的人不是我宋氏,你却逮住不放,你为何不去杀罪魁祸首?” “你丈夫吗?”李琇蕥笑,“我直接把他杀死了 ,太没意思。至于要杀你,那是因为你给我绊脚了,你是石头,堵住了我的去路了。而且……你若不死,你的儿子李凌云又怎么会回到李家来呢?如此,我才能将你们一网打尽啊。你且放心好了,我会让你的丈夫好生尝试一番失去唯一儿子的滋味。我想这样的痛苦,比他断了两条手臂还要痛苦吧?” “罪魁祸首不是他,是长公主!!!”宋氏嘶哑出声,“李琇蕥,你别动的儿子,我的儿子是无辜的!!你要报仇就去找长公主,是她授意你父亲……”宋氏停住,“是她授意我的丈夫的。” “长公主?”李琇蕥皱眉,“李修德是长公主的人?”李修德是镇西大将军,可他真正听命的人竟不是皇帝,而是长公主?呵呵,怪不得啊! “你不要动我的儿子和女儿,谁是……” 李琇蕥打断宋氏,“你仔细的和我说一说,李修德是如何让我父亲蒙受不平冤的?我父亲连夺六城,攻打第七城的时候,是不是李修德暗中做的手脚?” “这些我回答不上来,我只知道我丈夫和长公主走得很近。” 李琇蕥扫了宋氏一眼,心知宋氏所言不虚,因为李修德不仅不喜欢干预李家女眷之事,也不喜欢李家的女眷谈论或参与朝局之事。再者,他和长公主关系密切,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他决然是能不被外人知道,就不被外人知道的。宋氏能知晓,想必宋家那边,也是有点儿倾向。看来,这件事情,要好好的查一查了。 在景容飞鸽传书来,被烧掉的那封信当中,得到了尧叔叔活下来的消息。只是,景容还没有查到尧叔叔如今的下落。要想详细了解战场上第七城战役失败一事,必须得要找到尧叔叔才行。尧叔叔,您可千万不要出事! 这般想着,李琇蕥眉心一跳,她的脑海里突地浮现李修德暴怒的一些场景。都说李修德忙于政务,可忙于什么样的政务?边疆已经安稳了下来,他这个镇西大将军,也回来了京都,都没有在边疆坐镇。朝堂上,目前有元君澜把持,趋于稳定,那么李修德在忙什么?好几次,都见李修德震怒,甚至因为此事,给宋氏和其他姨娘发脾气。如果不出意外,那么李修德也在查找尧叔叔的下落。 一想点醒梦中人般,李琇蕥一下子有了寻找尧博霄的思路。 耳边响起尖锐的声音:“你在想些什么?我可和你说清楚了,你不许动我的孩子!!” 李琇蕥冷笑:“我何时答应你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不是李琇蕥。我的名字叫,许善御。” “你,你别走,你给我站住。”宋氏激动地拍打木柱,恼羞成怒,“你欺人太甚!!!我下了黄泉,也要当厉鬼回来找你!!!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个蛇蝎心肠的贱货。许家的人,就应该死绝,你的死期也会到来的。你害死了我,我娘家人不会放过你,你等死吧。” 李琇蕥的脚步顿住,脸色隐晦不明,忽地,她笑颜如花,诡异得好似冬日里绽放的春花,“我倒是很期望和你娘家对上……当然了,再对上你娘家之前,我需得好好地让你的一双儿女下黄泉陪你。黄泉路远,怕你寂寞,有你的女儿和儿子陪着你,你应该会倍感欣慰吧?” “你不得好死!!贱人,你别走,啊啊啊啊啊……”宋氏崩溃,可她无可奈何,对着不断远去的背影进行最恶毒的谩骂,她咬牙切齿,掰扯敲打木柱,“来人,放我出去!!!我是镇西大将军的夫人,快放我出去啊。” “……”牢房里,回响着宋氏的声音,没有其他人回应的声音。来到这里的,不论你在外面什么身份,都无济于事。除非皇帝赦免,不然……即使搬出王爷,搬出长公主,一样徒劳无功。 空荡荡的牢房里,宋氏无力地垂坐下去,眼里满是悲戚,她怒火中烧,却无可奈何,郁结得胸口一阵闷疼。呕地一声,口里的东西,一下子倾倒出来,口腔里,满是血腥味道。 她深深地感受到了绝望,眼睛空洞,仿若濒临死亡的海鱼,张大嘴巴,无力地泛着死亡的气息。许家的人?呵呵呵,李修德啊李修德,你下定决心杀许家人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杀个痛快的,怎么能允许有漏网之鱼?一对儿女,要面临别人的报复了,你也是,整个李家上下都是。你来看一看我,兴许还能有回转的余地。 宋氏身上的悲戚,一点点蔓延,似乎淹没了牢房。可是李修德怎么会来呢?她的孩子和娘家人,至今都还没有出现。 李琇蕥走出牢房后,见到的不是秋凝和李嘉婷,而是元君澜。 这个男人俊朗异常,那双包涵沙场的双眸,泄露出迫人的压力,他盯着她,而她,也盯着他,两个人争锋相对,气势相当。 四目相对,空气里弥漫静谧的诡异,周围的一切都淡化下去,成为了两个人的背景色。男的刚毅,女的柔中带刚。 最终,还是元君澜先开的口,“过来。” 李琇蕥挑眉,“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显得她多没面子。 “你不过?”元君澜抬眸,眼里一片暗冷,李琇蕥心里咯噔,可还是僵着。再看元君澜脸色难看起来,她悬着心脏,就要妥协间,只听得某人说了句,“你站着,我过去。” 李琇蕥:“……” 这个傲视群雄,自带威严感的男人,竟然放下了身段?他,真的走过来了…… 李琇蕥还在茫然的时候,元君澜竟横抱起她。 李琇蕥瞪大双眸,震撼非常。男人的侧颜,无以伦比……花痴的容颜从清秀脸上划过,就这么一瞬,李琇蕥恨不得敲打自己的脑袋瓜。怎么总迷恋元君澜的颜?未重生之前吃的亏,还不够吗?他就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鬼知道他现在变了,是不是在图谋什么? 喉咙滚动,她清醒起来,“元君澜,你是个怪男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砍头好戏 “李琇蕥,你是个独特的女人,也是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元君澜如此回道,“恰好,我很喜欢你的坏。” 李琇蕥:“???”以前她那么喜欢他,结果他睁眼都不看她一眼。要怪,还怪自己那些年,太善良了?元君澜,你的口味,还真是奇特。太讽刺了! “皇帝诏令已下,宋氏之死,会成定局。接下来,你还会怎么做?” 李琇蕥深深地看了元君澜一眼,“什么叫做我还会怎么做?” “我要护你周全,你必须把你的想法告知于我。” “你如何护我周全?你是皇帝吗?”李琇蕥嗤笑,眼里一片寒冷,“元君澜,我是很感激你,因为在很多个紧要关头,都是你救了我,但是那并不代表着,你能彻底地介入我的生活。”她不仅要让李修德和宋邵石付出惨重的代价,她还要让皇帝承认,他当初的错误,她要让他向全天下的人昭告,许家人,清清白白,浩然之气,为国之心,从未改变。只有让天下百姓明白了他们许家人并没有叛国,含冤在地底下的许家人,才会死而瞑目。这一点儿,只有皇帝能做到,他元君澜如何能做得到? “我说过,我无法做到不融入你的生活。”元君澜凝着脸,将李琇蕥放下,径直一个人离开。 离开之际,他丢下一句话,“有些人的面目,你还没有看清楚,如今朝堂的局势,你也不一定清晰辨别。你走的每一步,都要思索好,要摔的时候,别忘记喊我一声,我抱着你走。” 李琇蕥咬着下唇,清冷的目光,有些许难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元君澜靠近的时候,总想着排斥,可当他离开,那种失落感,就又填充了整颗心。 有些人的面目还没有看清楚吗?元君澜,你早就知道李修德和宋邵石是长公主爪牙了吗? 思绪飘远…… “李琇蕥,公道自在人心,是非全凭天伦。有些时候,你是正义的一方,可未必你就能自由地行走在阳光底下。总有人,时时刻刻的想捅刀子。若说罪恶是黑夜,那么一天当中,总有白天和黑夜。选择没有对错之分,有些人只是恰巧地不喜欢阳光而已。你……朝堂之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妄议的好。 很多时候,鲜花满载的路上,看似很幸福,实则不然。任何一条繁花紧蹙的路下面,都流淌着血水,不论是好人的还是坏人的。” 这句话,元君澜曾对她说过,那时候她询问他是否相信许家人会造反,他如是答。 现在想想,其实,元君澜早就暗示过她,李修德是不在阳光下行走的人。呵呵,李修德的确适合黑夜。在朝局上,他作为镇西大将军,不参与阵营,中立于朝堂之上,但私底下,却早已被长公主所用。 那场战役中,父亲未出征时,战况已经很紧急,守军已经连失七城。父亲出征后,连夺七城,本胜利在望,结果却在短暂的时间里连失六城。要说不是李修德搞的鬼,那鬼才相信了。 如今,得知李修德是长公主的人,就更可能说得清楚了。长公主在永熙元年的时候,就一直和元君澜分庭抗礼,好似把仅有十岁的皇帝,当成了傀儡一般。随着幼帝的逐渐长大,幼帝开始有意无意地收回长公主的一些权力。这使得长公主很不满。 尝试过权力所带来的快感的人,怎么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放弃呢?也就在今年的永熙三年,长公主应该还是开始笼络人心了,甚至,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只是很多人和事,都没有浮出水面来而已。 父亲被杀之后,林伯涛代替了父亲的职位。想到这里,惊觉自己太愚钝了,林伯涛可是受过长公主恩情的人……自己怎么没早一点儿想到?李修德千方百计构陷,就是给长公主铺路做事啊! 长公主当真心狠手辣,为了掌控西疆的势力,不惜陷害忠臣,致使他们许家惨遭灭门。更让人无法容忍的是,她竟为了得到权势,牺牲了北魏的六座城池,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死伤无数! 想到这里,李琇蕥紧紧地握住双拳,上下牙齿紧紧地咬合在一起。一双眼睛迸发出仇视的恨意,如旋风般,让她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一点点地除掉始作俑者,长公主! 而在除掉长公主之前,很有必要拔掉长公主的爪牙,李修德和宋邵石! 寒风掠过,她清醒起来。垂眸,淡淡一笑,不是要一条路走到黑吗?除了扳倒李修德和宋邵石,再没了其他的人和事,轻易地牵动她的心绪。 抬眸,眼前空明。宋氏的死,已成定局,在踢开宋氏这小石头的路上,自己的心,变得坚如铁石,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挡她脚步,即使是自己,也一样。变得蛇蝎心肠了吗?那又怎么样呢?她的至亲,没有转变的机会。整个家族,就她重生了,天意难违,是上天的旨意,她的重生就是为报仇而生的。 黑云压城,干枯的树枝上,乌鸦密布,是个极不好的兆头,好似在等待着人的死亡。 距离皇帝下死命令砍杀宋氏的时间,还有一个半时辰。乌云密布,寒风嗖嗖,刮在人的脖子上,好似被冰刀刺,走路的人们,都锁紧脖子,裹紧衣裳,步履匆忙。 “快些走,不然就要错过看砍头的时间了。” “听说今儿被砍头的是一位夫人。” “管他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有砍头看就行了。” “嘿,你懂个什么?这位夫人,可是镇西大将军的夫人!!皇帝说要砍了她的。” “这是犯了什么罪了?” “你没看墙上贴着的告示吗?犯下了滔天罪行咯。临安寺,差点就被这娘们儿给烧毁了。她做的坏事,可不单单就这一件。” “快给我说说。” “嘿,不和你扯了,我要赶路去看了,可别让我错过了看砍头的好时机。” 第一百三十四章人头落地 刑场上,虎背熊腰的刽子手们身穿红色衣服,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把大刀,喷嚏一打,横肉飞起。范太守是监斩人员,前面一张长形桌子,上边放置刻有斩字的竹板。在范太守望去的视线里,身穿囚服的宋氏背影落寞,正面一看,面容脏兮,嘴唇干裂出血,眼睛空洞,再没了往日的风光。在监牢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她渐渐地接受了她要死亡的事实,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的的绝望,折磨得她一度想要撞墙而死。可心里的,总是还有那么一点儿希望。 她焦急地在人群当中寻找李修德和她孩子的身影,急切地想要告诉他们李琇蕥的真实身份。可在人群当中扫视一圈,都没有见到。而且,最爱她的父亲也没有来…… 她有话要对他们说啊,怎么的,一个个都没有来?为什么?为什么都没有来啊,就见我最后一面。就因为是皇帝下的命令吗?所以至亲至爱的人,都避之如蛇蝎? 满眼望去,都是那些老百姓指指点点的模样,不免悲从心来。她渴望见到她的亲人,她有好多话要对他们说。宋氏脏乱的毛发下,一双眼睛发红,渐渐地储满了泪水,内心的情绪一点点地崩塌,她嘶哑,崩溃大哭,大喊起来:“许善御,你不……” “时辰已到,行刑!”范太守高喊,没过宋氏的声音。 明晃晃刀子,举起,只听到兵器和骨骼交叉的声音独当而起,噗的哗啦一下,鲜红的血喷洒一地。 人群中,各式各样的声音都有,热闹得好似被煮开的水。 人声鼎沸间,不远处的店铺里,一声清冽的声音响起,“小姐,已被砍头。” 一个拿着茶杯的女子,悠悠然睁开了眼睛,此人正是李琇蕥。她看向刑场,随即低头发笑,李芊娇可真是宋氏的好女儿,自己的母亲都要死了,都没有来见一面,还是她来送她一程的呢。皇帝下的命令,李家宋家人人自危,李芊娇到底是畏缩于皇帝的权威,还是担心和她的母亲沾上关系,被唾骂呢? 紫荆,我给你报仇了,愿你早日投胎,不再为奴为仆,下辈子,定要过上好日子。 摇晃一下茶杯,茶水回旋荡漾,形成绿波。仰头,轻轻抿下,李琇蕥眼神如墨,“我们走。” 秋凝和卉儿紧跟李琇蕥的身后。 就在李琇蕥离开的瞬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琇蕥的后背。直到李琇蕥消失,这个人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这双眼睛,蕴涵着杀意,这份杀意,深沉,可怖,恰如不断加热的温水。 他撩开纱布,一张苍老的面容顿现,他深深地望着刑场上宋氏的尸体,拳头紧握,脸色悲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发白人送黑发人,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一朝之间,成为囚犯,被砍头,而一切都败李家那个小丫头片子所赐。他的手微微颤动,朝着刑场的方向走了两步,可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范太守的视线当中的时候,他就立马退了回来。 “父亲会为你报仇的!”沉痛的嗓音,悲戚难忍。他转身,飞身上马,“驾。”地一声,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也在快马加鞭。羊肠小道上,一个骑着马的男人,身姿飞扬,面带焦急,匆匆往镇西大将军府的方向而来。 当马蹄声停在李府的时候,看门人第一个上前,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少爷。” 李凌云得知皇帝下命令的消息之际,就飞鸽传书给了他的外祖父,可他的外祖父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焦虑不已,他再也没有办法待在办公之地,千里之外,骑马匆匆而来,在路上,暗恨路途遥远,心念母亲的安危,这样的的心绪是那么多年所没有过的。 他不理会看门人,直接去寻李修德。他推门而入,李修德皱眉,怒斥:“进来不懂得敲门?” 李凌云抿唇,脸色难看。但还是恭敬地给李修德道歉,随即开门见山,“父亲,我母亲纵然善妒,但绝不会做出杀害四姨娘之事。” 李修德一听,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卧蚕眉下的一片乌青,让他更显得憔悴,“人证物证都在,你让为父如何维护?你相信你母亲,可别人相信吗?难道你要让我违抗皇命?去给你母亲求情,就是在打皇帝的脸。你外祖父不是备受皇帝的尊敬吗?你去求求他。” 李凌云深深地看了看李修德,他觉得眼前的父亲,和他之间,已经隔起了围墙。可能对于父亲而言,他只是失去了一个女人,还有千千万万的女子可以替代,可对于他来说,这世间,他的母亲只有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脸,染上愤怒,“父亲,您没有好好地保护好我的母亲!我母亲是不是还在监牢里?我要去见她。” 李凌云气得就要暴走,可李修德却叫住了他,“你以为我不想救你母亲?从你妹妹锦柔一事开始,我对你母亲的包容还不够吗?这一次,火烧临安寺,杀害四姨娘,杀害林妈。一桩桩一件件,就让那么多人知道。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皇命能违吗?” “我母亲在哪里。”李凌云心里有气,不论李修德如何说,埋怨的种子早已种下。 “这个时辰……”李修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时辰,你母亲应该已经……” 轰…… 李凌云的心理防线,彻底坍塌,七尺男儿,剧烈撕扯喉咙,“为什么??为什么?????!!!”脖子上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李修德扭过头,不语。 李凌云的心,就跟炸开了一般,拳拳砸在门上。 砰砰砰的敲击声,响彻整个院子。 皇帝下的命令,被砍杀之后的人,是不能被亲人收尸的。最终的下场,都是被野狗吃掉 ,他连他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至于邢氏,因为是妾氏,根本就不能进入李家的祖坟,只能够随便找个地方,简单地埋葬了。 听闻李凌云回来的李芊娇,匆匆赶来,见到李凌云的时候,她嚎啕大哭,“大哥……母亲没了。” 李凌云看了李芊娇一眼,难受地蹲在对上,双手挠头发。两兄妹,一左一右,看得李修德头大。现在的局面,他也不想见到,他也没有办法。结发妻子的死,让李家根本无法和宋邵石交代。 “你们要懂得体谅父亲。” 李凌云抬眸,冷冷地看了眼李修德,这一次,他对李修德,再没了往日的尊敬。他牵起李芊娇的手,带着李芊娇离开。 第一百三十五章利益关系 来到他的房间里,李芊娇还是一个劲儿地哭着。他来来回回地踱步,心里繁乱到了极点,“你去刑场了没有?” 李芊娇呜咽地说,“大哥,您真希望我见到母亲被砍头的样子吗?我不想见到那样的场景,若是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亡,我想我可能会死在原地……大哥,父亲和外祖父,都没能救得了母亲,皇帝他……他……咳咳。母亲死得好惨,这一切,都是李琇蕥那个贱人害的。母亲是杀死了林妈,可是并没有杀害四姨娘,林妈不过是区区一个下等人,死了又能干嘛?都怪李嘉婷那白痴,她总是被李琇蕥牵着鼻子走,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害她的人。” 李凌云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地闷疼,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李嘉婷,李琇蕥,呵呵。” 曾经多么不起眼的人啊,如今手段金竟如此厉害。 “大哥,母亲的死,和二婶和三婶,也分不开关系,她们都该死。”李芊娇潸然泪下,情绪激动,“她们都是李琇蕥的爪牙,我和母亲根本无法抵御她们的攻击。如今您回来,可一定个要杀了她们,给母亲报仇。” “大哥一定会弄死她们。”李凌云拳头紧握,信誓旦旦,“你且放心好了。” 李芊娇泪眼模糊,重重地点头。 李凌云回来的消息,传到了李琇蕥的耳中。此时,秦氏正和李琇蕥在一块儿。 秦氏听闻李凌云回来,心里一慌,脸色一变,对李琇蕥说道:“宋氏死了,李凌云回来了,李凌云不会放过我们的。他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这个府里,没人能动得了他。” “三婶,多厉害的人,也畏惧皇帝不是?”李琇蕥巧笑嫣然,“当然了,老百姓的舆论,也值得每一个人感到害怕。他作为儿子,出于孝道,自然是要帮他母亲报仇的,这是他的立场。我们呢,不要慌乱,他出招我们拆招便好。等到我们出招,那他就未必能承受得住了。” 秦氏垂眸,听完李琇蕥一席话,觉得自己确实杞人忧天了。宋氏都能栽在李琇蕥的手中,李凌云初出茅庐,就像是牛犊,哪里会知道李琇蕥如梦似幻一般的神奇手段。 她缓了缓神色,“琇蕥,你打算如何做?” 李琇蕥现出茫然样,“三婶,什么叫我打算如何做?我大哥刚回来,我能对他做什么?而且,他也还没有出手不是?” “也是。”秦氏有些尴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贯是你起始的作风。” “对了,琇蕥,那账本,能不能还回来给我?我这会儿要用,因为宋氏去世,芙蓉院的开支,我且划去了。” “三婶,我给您划去,账本之事,您且放宽心,我不会害您。” 秦氏的面容,更加的尴尬。自从李琇蕥让她掌管李家之后,她便拿到了账本,可是这账本都还没存放多久,就被李琇蕥拿去了。她实在担心……虽然相信李琇蕥不会害她,可是这心里面,总还是忐忑的。要是今后账本出了问题,首当其冲的是她这个掌家的。越想越担心,她继续道,“琇蕥,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可李府的日常开销之类的,我也得要登记在册啊。” 李琇蕥是铁了心的不交出账本,“三婶,要登记也不是不可以,你写在一张纸上,我给添加上去。” “这样啊……”秦氏觉察出李琇蕥的决心,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再找那个借口拿回账本了。对于她而言,宋氏死了,她这一房的财产,便不会被别人觊觎了。那么,往后的纷争,她不想再参与下去。 李琇蕥看出秦氏的心思,丝毫不客气地说,“别忘了,宋氏虽死,可李凌云和李芊娇还活着。若想高枕无忧,就别急着退出这场纷争。不然,如若你遇到来自那两兄妹的攻击,我是不会出手相帮的。” 秦氏喉咙微动,“琇蕥,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给身边的妈子使了个眼神。 妈子说道:“夫人,小少爷今儿可是说他想吃桂花糕呢。” 李琇蕥掠过妈子的脸,只是轻轻一瞥,妈子感受到了惊人的恐惧。 秦氏站起身,借着妈子的阶梯下来,“琇蕥,三婶先回去了,你想要账本,那就留在你这边吧。” 秦氏说完,就走了出去。 一边的卉儿愤愤不平,“小姐,三夫人也是个精明的人,她一点儿都不弱呀。” 李琇蕥笑,“你呀。” 卉儿面色凝重,“大少爷回来了,小姐,您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李琇蕥反问:“我为什么要担心?”让李凌云回来,可是她心心念念盼望的事情呢。 卉儿支支吾吾,“小姐……我们给紫荆报完仇了就算了吧,大夫人现在已经死了,不是吗?大少爷是老爷的独子,您若动他,老爷兴许会先杀了您……”她实在担心她家小姐的安危。 “也不是没有可能。”李琇蕥心知肚明,这次和宋氏博弈,宋氏输了。整个李府上上下下,其实都知道宋氏和她之间是水火不容的。宋氏能栽在自己的手中,除了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之外,更是因为宋氏技不如人。李修德很少管后庭之事,虽不具体知道她和宋氏之间的摩擦矛盾,但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点倪端的。宋氏在被查明是火烧厢房的人开始,李修德就已经想丢掉宋氏这颗棋子了。 李家在军……{事}上,还有需要宋家的地方,但李修德这一次,舍弃了宋家,因为他明白,他不可能为了宋氏这个身败名裂的妇女,再做些什么。宋氏只不过是他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没有什么人是不可被取代的。宋氏人老色衰,再如何保养,也比不上稚嫩的少女,再者,多漂亮的人,男人看多都觉平平无奇。失去了宋氏,李修德也就是失去了一个女人,至于失去宋家的依仗…… 就宋氏在监牢里透露出来的话来判断目前的局势,不单单李修德是长公主的爪牙,想必宋邵石也上了贼船。只要上了这条贼船,就没有人能全身而退,即便两人相互看不顺眼,都会为了同一个目标奋斗。不然,长公主这条船翻了,可是要死人的。所以,李修德也无需再考虑到长公主那层的压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生离死别 所以,即便舍弃了宋氏,放弃了宋氏的生命,李修德也觉得无所谓。但是关于李凌云的生死,那就不同了。李凌云是李修德唯一的儿子,谁要是动了李凌云,那不是要李修德的命吗?李修德还不得和伤害李凌云的人拼命。到了李凌云出事的时候,即便让李修德交出军…权,他也会立即交出。 借用李凌云来钳制李修德,多好呢? 所以,即便遇到来自李修德危险,她也必须得要动李凌云,因为如果不动李凌云,就无法让李修德付出代价。 “三小姐可在?”外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琇蕥应道:“魏嬷嬷,我在这儿呢,您可进来罢。” 一阵脚步声席来,魏嬷嬷出现在了李琇蕥面前。她看上去,面色有些土灰,半点气色都无,眼底泛着一片乌青,许是有些日子不曾睡觉的缘故。见着李琇蕥,她急切开口:“三小姐,您去看一看老夫人吧。” “祖母如何了?”李琇蕥这才想起,自打从刑场回来后,都没有琉璃院探望老夫人一二,自责地表示,“近日舟车劳顿,竟疏忽了去琉璃院,我这个当孙女的,太不应该了。” 魏嬷嬷哀叹一声,“都说是去临安寺祈福,可这祈的是厄运啊,李府一下子,出了三条人命。老夫人听闻消息,怒气攻心,吐血不止啊。原就身体虚弱,现在都下不来床了。老爷现在已经在琉璃院,但是老夫人似乎不太想和老爷说话,她最想见的是您。您快随我去一趟。” “好,现在就去。秋凝,你在褚玉苑待着,切记不要让他人随意出入褚玉苑。”李琇蕥应承下,披上毡衣,跟在魏嬷嬷的身后去往琉璃院。 秋凝目送李琇蕥一行人离开,暗自感叹,这李府的水,真的不要太深。 去往琉璃院后,见到老夫人的一瞬间,李琇蕥有些错愕。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蜡黄,干巴巴的,好似晒干的黄花菜,无半丝活气。这还是那个端庄祥和,目光如针的老夫人吗? 老夫人忽地转动了眼珠,李琇蕥这张清丽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眼睛里的一刹那,她眼中泛着光芒。李琇蕥上去,一把冲到床沿边,紧握住老夫人的手,扯着哭腔说道:“祖母,琇蕥来了,您怎么病成这样了啊……太医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这都吃了那么多药了,您……”说着,便簌簌地流下了眼泪。 老夫人的胸口微微起伏,她努力地开口说话,却觉力气使不上。胸口闷痛,稍微一说话,就好像是要撕裂开伤疤,恨不得当场死去。她反握住李琇蕥的手,勾唇微笑起来,一旁的李修德斜睨了李琇蕥一眼,心里边很不是滋味。 “魏嬷嬷,您去给我倒杯温水过来。” “好的,三小姐。” 李琇蕥用脸颊蹭着老夫人的手背,“祖母,您受苦了,我好心疼您。琇蕥要是精通医术就好了……” 老夫人嘴角是弯起的。 “三小姐,水来了。”魏嬷嬷将杯子递给李琇蕥,李琇蕥接过。递到老夫人的嘴边,轻声细语地说道,“祖母,您喝一点儿,冬天天气干燥,喝点水润润喉咙,会舒服些。” 老夫人张嘴,喝下去几口。 还别说,喝下去之后,老夫人感觉舒适了些,竟有了想说话的感觉。她吁叹一口气,对李琇蕥说道,“你父亲娶的都是些什么女人?总是想着窝里斗,这不,活生生的两个人没有了不是?李家这么多年,从未发生这样的事情,娶个坏女人,毁三代人啊……毁啊……” 老夫人一提起宋氏和邢氏,有些扯不上气息,声音越来越长,已经到了说话都很累的地步。虽然话是对李琇蕥说的,但是目光却是定格在李修德的身上,李修德脸色发青,却没有任何脾气,任由他的母亲说。因为他知道,近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即便是他,都倍感压力。 “娶错了女人,纳错了妾,家门不幸。李家的祖先,都是要被外人议论诟骂的呀。” 李琇蕥算是看出来了,老夫人说的这些话,都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李修德说的。 “母亲,事已至此,您且放宽了心 ,好好养病,不论多大的事,儿子担着。您老……” 老夫人打断,“你如何担着?临安寺纵火啊,杀人啊!!!皇帝都下命令砍了头了,文武百官,街头巷尾老百姓都知晓了。你娶的宋氏就是个孽障,你一天天的忙着政事,你就不能花点时间管理管理你的那些个愚蠢的女人。你担着?你拿什么担?李府现在成了整个北魏的笑话了,咳咳……” 老夫人面红耳赤,紧急咳嗽一声,呕的一声,鲜血吐出,上下嘴唇,都黏着血丝。空气中顿时弥漫一股铁锈一般的味道,腥臭里,带着窒息。 见状,李琇蕥和李修德面色惊然一变。李修德一把推开李琇蕥,来到老夫人的身边,紧张浮现在面孔:“母亲。来人,快把宫中的太医请过来,快!!” 房间里,脚步声繁乱起来。 老夫人微闭双眸,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她不舒服,她难受急了。她的呼吸开始变得艰难起来,苍老的容颜,覆上惊慌,“琇蕥还没有嫁人呢,我怕是……”宋氏的所作所为,让老夫人倍感失望和痛恨,连带的,作为嫡子的李凌云和作为嫡女的李芊娇,都让老夫人不舒服。所以在奄奄一息之时,她更在乎的是李琇蕥。 李修德红了眼眶,握紧老夫人的手,紧闭双眸:“母亲,您别说话了……”他的心里慌乱到了极点,惊慌失措,倍感害怕。 李琇蕥站在一边,见到老夫人如此,心情有些许复杂。 老夫人的脸上已经彻底地失去了生气了,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老夫人所患的病,是和肺部有关的。寒气侵入肺腑,即便是年轻人,都扛不住。更何况,老夫人还是老年人,且又是岌岌寒冬。 “我自己的身体,我懂……”老夫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来不……不……” “母亲……”李修德的声音暗哑起来。 “我怕是撑不过这个寒冬了……有些事情我放心不下。你外边……” 第一百三十七章最后一眼 “别说话了啊!!”李修德痛心 ,吩咐其他人,去各院通知人来看老夫人一面。 丫鬟们手忙脚乱,正要去各院禀报,但却被老夫人拦住了,“不必去了……有些人我不想见。” 李修德迟疑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遵循老夫人的话,“那便不去了。” 老夫人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到最大,白眼球很大,黑眼珠几不可见。她忍耐着极大的痛苦,脸都扭曲了,但是她还是要把话交代完,“琇蕥……你过来。” 李修德看了李琇蕥一眼,李琇蕥急忙走过去,蹲站在老夫人的床头钱,轻轻地抚摸老夫人的额头,浅浅地回应:“祖母,琇蕥在这儿呢,您会没事的,等太医来,您就好起来了 ,您一定要撑住,别说话了,听孙女的话。” 老夫人鼻息喷出一口浊气,“人固有一死,每个人都害怕,祖母也怕。祖母也想好好地撑住,但……”她眯开眼,抬手动了动,李修德神经紧绷,“修德,琇蕥要及笄了,你可得给她寻一个好夫婿。如果她遇上喜欢的,你大可以帮她进入那户人家的家门。她的婚事,就交给她吧……至于……” “呕……”老夫人话还没说话,就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李修德发红的眼眶,夺泪而出,“母亲,您快别说话了!!!”近乎祈求的语气,带着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舍,“您听听儿子的话,儿子不能失去您,母亲……您振作点,太医就要来了。” 李琇蕥给老夫人拭擦血迹,浓稠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老夫人缓了缓,更觉不能停止说话,“你三弟死得早,留下孀妻弱子,你可不能让任何人为难他们,你能帮村得多些,就帮村多点。那个……被宋氏安排在外边的万花楼女子,你不能带回李家,可明白了?” 李修德心如刀割,涕泗横流,一一答应了下来,“母亲,我都答应您,您别说话了。” 听到李修德答应下来,老夫人便没有说话了。她虚弱地躺着,胸腔微妙地起伏着,好似随时能停止。李琇蕥不由自觉地红了眼眶,人心是肉长的,老夫人对她的好,她能感受得到。要说眼睁睁看着老夫人即将去世,心里没有一点波澜,是假的。她吸了吸鼻子,深深地吁出一口气,眼里涌出了晶莹。 老夫人已经闭上了双眼,但是胸口还在起伏着。李修德看了李琇蕥一眼,眼里有些奇怪。李琇蕥能感觉得到李修德的视线,不过,她并不想理会,她只想好好地给老夫人送完最后一程。 当太医匆匆忙忙赶来给老夫人诊治的时候,老夫人却是睡着了,还没有去世。微弱的气息,好似绵薄的空气,生怕别人喘一口气,都能让老夫人彻底地离开人世。各院的人听闻太医来临,就知道琉璃院又出事了。他们都心知肚明,老夫人的病,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境地。于是乎,各院的人都来了琉璃院,不过,李修德下了命令,并没有让他们进来。 各院的人面色都很难看,暗自咬牙切齿,这大将军怎么当的,老人家就要驾鹤西去,怎么能不让她见子孙和其他人一面呢?太没有分寸感了! 院子外面,敢怒不敢言,但他们都不想走。听闻消息的李凌云和李芊娇也来了,他们两兄妹都身穿素色衣裳,想来是悼念他们已故的母亲。 郭氏和秦氏见着了李凌云和李芊娇,两个人面面相觑了起来。面上的招呼还是要打的,郭氏最先开口:“凌云,你回来了呀。”秦氏看着李凌云,微微一笑。 李凌云盯着郭氏和秦氏,心里的恨意如旋风,要不是她们两个人协助李琇蕥这个妖女兴风作浪,他母亲也不会死得如此悲惨。本就在心里恨极了郭氏和秦氏二人,如今见到,李凌云那是恨不得当场一剑刺死她们。所以,也便没有好脸色,“二婶,三婶,你们真是好样的。” 郭氏和秦氏吓得脸色苍白,心里咯噔一跳,有所畏惧地撇眼看向别处。 李芊娇冷哼一声,心里甚是解气,“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跟随李琇蕥,只有一条死路。”她的大哥,铁定会用各种手段弄死她们的。如今,那个老不死就要入棺材板了,看她李琇蕥还有什么靠山? “可能这其中有一些误会,芊娇,我们两个人,和你三妹妹,可没有什么密切的关系。”这话,是郭氏亲口说的。 李芊娇撇嘴,鄙夷地看了郭氏一眼,直言道:“敢做不敢当?你们和李琇蕥狼狈为奸,现在却不敢承认,孬种!” 郭氏咽下一口气,看了秦氏一眼,示意秦氏和李凌云说明白。但是秦氏向她摇了摇头,她忽然之间明白了李琇蕥所说的话,宋氏死了,并不代表他们三房的人就高枕无忧了……李凌云和李芊娇这两兄妹是不会放过她的。低三下四的讨好,也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了,所以,她还是坚定立场,始终如一地站在李琇蕥的一边吧。不然……一旦失去了李琇蕥的庇护,那么首当其冲死在前头的,就是他们这一房的人。 “秦氏,你倒是说句话啊。”郭氏凑到秦氏身边,挤眉弄眼,压低声音。 秦氏直接拖着郭氏就到人群当中去了,李凌云目光凌厉,李芊娇目光毒辣地盯着,她们感觉如针在扎。秦氏感觉脖子发凉,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低声对郭氏说,“即便我们跪下哀求和他们相安无事,他们也不会乐意的,除非我们死了,他们两兄妹才会甘心。即便如此,何必低声下气?从我们决定站在琇蕥这条船上开始,就注定了我们下不来了。” 郭氏若有所思,“也对,那兄妹俩,都不是善茬。” 李凌云拳头紧握,他的拳头,青紫里带着微微的红色,“芊娇,跟大哥去看一看祖母。” 说着,两兄妹就要进入房间。可是,魏嬷嬷却挡住了他们两个人的去路。 “大少爷,大小姐,老爷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房间,还请您们多多担待。” 李凌云蹙眉,看着魏嬷嬷的眼睛,充斥不悦,但碍于魏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他也没直接发怒。但李芊娇却忍不住了,她厌烦魏嬷嬷不是一天两天了,“大胆刁奴,我大哥是这个府里的嫡子,是我祖母的长孙子,您胆敢拦住去路?若我祖母有个三长两短,见不着我大哥,你担待得起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我记得你 李凌云冷冷地瞥了魏嬷嬷一眼,他想要去看一看他的祖母,怎么父亲让魏嬷嬷再次拦人呢?难道是因为母亲不得祖母欢心的缘故? 魏嬷嬷也看了李凌云,随即又对上李芊娇逼人的视线,面带纠结地说道:“大小姐,您也说了 ,魏嬷嬷我也只是奴才,若没有老爷的命令,我也不敢如此做。等老爷出来了,您再好好地询问他,为何如此。您和大少爷若要强行闯入,那么……后果你们自负。” 李芊娇顿时歇菜,郁结地看了李凌云一眼,红唇轻启:“大哥……怎么办?” “既然是父亲的意思,那我们就和其他人一样,待在此处便好。”到底是在官场上混迹的人,不会轻易莽撞,他沉眸,“不让我们进去,自然有父亲的道理。” 李芊娇心有不甘,柳眉微皱,她和她大哥可都是嫡子和嫡女,相对于其他人,祖母不是更应该见到他们吗?祖母到底怎么想的?胸口的怒火不断堆积,随时都要爆发,“大哥,我不明白。” 李凌云安抚李芊娇,“祖母想见我们,自然会见我们。” 李芊娇美丽的容颜染上费解,不是父亲不让进的吗?怎么和祖母扯上关系了?正要开口和李凌云说话,门忽然一下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看向大门,出来的人,除了李修德之外,还有李琇蕥。这两人脸上,满是悲戚,让人感觉到了不好的事情,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着一团不祥的预感。 李修德黯然失魂,目光怅然,悠长地吁出悲痛欲绝的声音:“李老夫人,于今日申时三刻卒……”蜿蜒长绵的嗓音,夹带着哭腔,闻者不禁潸然泪下。 顿时李家女眷,哭声一片,哭不出来的,也扯着嗓子哀嚎。李凌云单膝跪下,朝老夫人所在的方向做了个揖,而李芊娇则是慢悠悠地蹲下,假模假样地嚎两嗓子。她并不在意老夫人是否死了,她在意的是李琇蕥竟然能见到老夫人临终的一面!为什么?她和她大哥,身份尊贵,却总得不到老夫人的青睐?都要死了,都不愿意见他们一面? 奕奕目光微微抬起,狠戾的光芒,如果一道火光,射向潸然泪下的李琇蕥,该死的劣等人,明明是庶女,为何却被偏爱? 李琇蕥敏锐地转眸,对上李芊娇愤恨的眼睛,悄无声息的,勾起了唇角。她似乎,并没有将李芊娇视为一个威胁。轻蔑的姿态,让李芊娇心肺燃红,恨不得当场爆了李琇蕥的头,她低声咒骂了句,“狗东西,总有你哭的时候。” 咒骂的话,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哭嚎声中。 老夫人死了,死在了这个寒冬。眼望着,就要过春节了,可惜……到底是没有撑到那个时候。李家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除了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之外,他们的心头更笼罩着自危。很明显的,从李锦柔死亡一事开始,芙蓉院和褚玉苑已经撕破面皮,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再临安寺的多起事件当中,很明显的,褚玉苑的那位主子,到底是赢了芙蓉院的那位主子。 可硝烟,还没有消散掉,战场也都还在,只是这次褚玉苑这位,要面对的劲敌是作为镇西大将军唯一儿子的李凌云。他们都担心两个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会误伤了他们一些不参与两派之事的人,所以才有了自危感。 一阵阵哭声当中,老夫人的丧事拉开了序幕。 皇帝听闻此事,特命宦官来李府,下诏追封李老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 宦官一来,李家上下都跪在庭院里,等待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帝在位时常念李老夫人程氏,忠贞爱国,仁慈淑慧。今老夫人去世,朕倍感心伤。忆及老夫人曾驰骋沙场,披甲奋战,忠君为国,特追封老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愿老夫人忠贞气节,千古自在,备受后人推崇。” “镇西大将军,请接旨。” 李修德接过圣旨,沉沉地说了句:“微臣接旨,谢主隆恩。” 随即,李修德命人打赏宦官,宦官上马,回去和皇帝复命。 李琇蕥看着李修德站起,不禁想,这李修德是长公主的人。长公主年岁比皇帝要大很多,永熙元年,幼帝才十岁,那会儿,元君澜作为摄政王,悉心辅佐幼帝。但长公主却用尽各种手段,挑拨幼帝和元君澜的关系。通过挑拨君臣关系,来给自己揽权。如今,不仅收拢了李家,还收拢了宋家,这意味着,她想要收拢军(权。长公主是有野心,却不曾想,她的野心会如此之大。也不知道,如今十三岁的皇帝,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姐姐是个披着人皮的狼。又……知不知道备受他重视的李修德李大将军,是个吃里扒外的两面人。 白幡竖起,麻衣一穿,哀乐一起,棺材一抬,纸钱一洒,一生完已。 老夫人已入土为安,来吊唁的人,来来往往。在正式场合,能在台面上出现的,就只有男丁,女人们在出殡的时候,才有机会出现在台面上。此刻,李府的男丁很是忙碌。李琇蕥在角落里看着喧嚣的场面,心里一阵阵的难受,为何老夫人的死,能牵动她的心绪和哀伤?是因为老夫人平日里慈祥的目光?还是……临终前对李修德的那一番嘱咐?心里堵堵的,好似压了一块石头,不禁红了眼眶。 喧嚣中,只听得一句话,李琇蕥便抬起手,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长史月逵江也来了,他的女儿月慧跟在他的后面。见到月慧如,李琇蕥眼光沉了沉,要一切都没变,许家还在,月慧如来了府上,肯定是一片欢声笑语的吧。如今,两人相见,却不相识。 月慧如注意到角落里的李琇蕥,她心不在焉地给老夫人上香后,来到了李琇蕥的跟前。今儿的她,穿得像一朵白色的水仙花,淡雅里,散发着清香。 “李小姐,我记得你。”月慧如温和地笑着。 第一百三十九章有下落了 “我们……”李琇蕥欲言又止,多想告诉眼前人,她们曾经多么熟悉,可不能说。遗憾般失落的神色掠过清丽面颊,好似流星划过,“月小姐,我也还记得你,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上一次,是在三婶儿子的生辰宴上。 李琇蕥示意月慧如坐下,“坐下吧。” 月慧如抿唇点头,坐在李琇蕥身边。坐在李琇蕥身边,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双红色眼睛里,泄露出来的悲伤,:“那个……李老夫人,她人挺好的,对于她的离开,你不要太难过。人老了,终是要入土为安的,她只是去和李老将军相会了而已。” 李琇蕥淡然勾唇,“你还是那么的……”暖心。 她顿了顿,改口:“你让人感觉很暖心,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会拥有这样恭顺温暖的你。” 月慧如微微蹙眉,脑子荡开场面,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笑着调侃过她,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娶你这样的女人?场景浮现脑海,再看眼前娟秀面容,震惊从脸上晕开,“你……我觉得你和我的一个朋友……” 月慧如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琇蕥咻地一下站起来,目光看向门口。而男人,也虎视眈眈地看着李琇蕥,眼里的保护欲好似要溢出眼眶。男人干净白皙,柔美得好似海棠花,风流倜傥的模样,悠然瞥见里,自带洒脱之气。这个一出现,就引起全场注目的人,正是不久前被皇帝削权的吴王。 “见过吴王……”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吴王让快快请起,随即,瞥了李琇蕥一眼。就惊鸿一瞥,却让站在李琇蕥身边的月慧如,感觉到这两人关系的不一般。 李修德听觉敏锐,那双猩红的眼,在转向吴王元景容的一刹那,狠狠收缩了下。许家被灭一事,是他主导的,吴王给许武晁求情,惹怒了皇上,使得被削权。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吴王自然是痛恨他的。许是做贼心虚,李修德都没敢直视元景容。 元景容的目光,对上了李修德的目光,两个人对视,让周围的空气,都沉闷了下去。窃窃私语的文官,更是大气不敢出。元景容插科打诨虽很厉害,但是认真办事,整治收拾人起来,也是一把好手。他那股子洒脱之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慑人心的霸气。出生于皇家的威武风范,撞上李修德常年驻守边疆的大将军杀伐风范,炸开了光芒四射的火花。在场的人,都鼻息敛声,目不转睛,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比气势赢了。 朝堂之上,关于许家谋反一事,吴王和李修德闹得不可开交。后许家惨遭灭门,而吴王被皇帝削权。听说吴王被削权之后,便变得浑浑噩噩,终日不曾踏出房门,整日借酒买醉,暴怒无常,情绪紊乱,谁也不见,何事都不管。也不知道今儿是怎的,竟让吴王出现在这里,难道李老夫人真的很受吴王尊敬?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修德内心泛起涟漪,猩红眼眶,掠过各式各样的想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大将军还是放低了姿态,恭敬地给帅气男人做了个揖:“吴王来了,李某真有失远迎了,还望吴王恕罪。” “李大将军客气了,今日是李老夫人的重要日子,本王作为晚辈怎么能让你来迎接呢?你自有要是在身,怎能让你亲自来迎接,再者,你也不知道本王要来。”元景容自顾自地说着,走到桌案前,点燃香插入香炉。 “吴王,您哪儿距离这里路途遥远,您能赶来这里,李某不胜感激。”李修德说着客套话,“您舟车劳顿,李某给您准备厢房,让您休息一番,可否?” “何来感激之说呢?李老夫人忠贞气节,令人赞叹不已,没有她这样的一心为国之人,就没有现在的大好河山。皇帝都追封李老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我千里迢迢赶来,为她上一炷香是应该的。”难得的,元景容能耐着性子看着李修德这张脸说完话。他打从心里,对李修德深恶痛疾,“你给本王准备厢房,正好也累了。” “李某这就命人去办。”李修德谦恭地说道。不多时,管家便领着元景容,朝准备的厢房方向走去了。 一路上,管家都小心翼翼,生怕元景容一个不高兴,对他干嘛。他虽不在朝为官,却是知道李修德和元景容的恩怨的。他小心翼翼地说着话,一开始元景容还会回应一两句,渐渐的,竟没有了回应。管家回头,顿时傻眼了,这……曲廊空空如也,没了人影了。 人去哪了? 偏僻假山池沼旁,一男一女神情凝重地宰说些什么。拉近一看,正是从管家哪里的溜走的元景容,以及李琇蕥。 “可有尧叔叔的下落?” “尧副将没有在李修德的手上。” “那他去了哪里?他若不在谁人手上,肯定会去寻你的。” “我的人发现李修德的人,潜入了摄政王府。李修德和元君澜之间,几乎没有往来,除了在朝堂之上见面,私底下并无私交。能让李修德冒着危险进入摄政王府的原因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尧叔叔在元君澜的手上?”虽是疑问句,但是李琇蕥却说出了肯定的语气。 “八九不离十,我现在正安插人进入摄政王府,确切地查到在元君澜哪里的话,我们再从长计议。” 李琇蕥沉眸,尧叔叔若还活着,只要不受庇护,只要不出了北魏,那绝对会被李修德的爪牙抓到。可如今李修德气急败坏,成天恼羞成怒,说明,尧叔叔还在北魏,且得到了人的庇护。而这人,绝对是位高权重者——元君澜。 其他的王爷,除去元景容之外,哪里会有人收留尧叔叔这个“罪犯”呢? 想到这里,李琇蕥心里一沉。一双眼睛,蕴上释然。尧叔叔在元君澜的手中,元君澜铁定会保护好尧叔叔。悬着的心,缓缓地坠回到原地。 正要抬头,头顶一片阴影,刚眨眼,元景容那张帅气的脸,凑了上来。两个人的眼睫毛,都快打颤在一起了。李琇蕥一点儿都不畏惧他如此亲密的接触,反而胆大包天地对这位王爷动了手,呼啸的劲风,撩开碎发,元景容赶忙侧身,躲过了巴掌。 第一百四十章定不饶你 李琇蕥瞪了元景容一眼,“我是你能非礼的人吗?” 元景容的眼里,带着深深浅浅的笑意,“天下女子千千万,我岂会非礼你?不过……” “这具身体,凹凸有致,丰满有肉,比你以前的身材好多了,你这小丫头片子,不错嘛。”上回喝醉酒 ,都没有好好地看一看她,就睡着了,趁着这次机会,可要好好地看一看她。 “呸,元景容,你眼睛往哪里看?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来爆炒!”李琇蕥不自觉地瞟了一眼自己的胸,狠狠地警告某人。 元景容笑得更加猥琐,“许善御……” “打住。”李琇蕥纠正,“我现在叫李琇蕥,你叫我许善御,是不是想要再去黄泉走一遭?” 元景容巴眨了下眼睛,好奇不已,“地府是什么样的?真有十八层?十八层是不是真的永世不能超生?” 李琇蕥:“……” “问你话呢。” 李琇蕥翻了个白眼,“这你得自己去走一遭,才知道。”反正,她没有见过地府,醒来,就成为了李琇蕥了。 元景容噤声,撇了撇嘴,下地狱?他还想活到一百岁呢! “李琇蕥?”他轻轻地笑了笑,苦逼地控诉起来,“叫着还真不习惯……话说,你脾气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能不能收敛一点儿?对我就不能客客气气的吗?不是要挖了我的眼睛,就是要砍断我的腿,再不然就是杀了我,许……李琇蕥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李琇蕥难得的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暖光底下,这弯起的唇角,多么真实,完全的发自于内心。见到李琇蕥笑,元景容笑得更甚,那夜,她来到府上,他能感受得到她的隐忍,她说话的语气那么的老道,那么的沉稳,曾经那种属于小女子的天真洒脱和肆无忌惮的锋芒,没有了。虽然醉了酒,但是其实他明白,踏上复仇之路的她,变了。她变得这样内敛,让他明白,这条路上,她不会回头了,她的决心,坚如磐石。 也许,她很久没有这样的笑容了,如今,能见到她笑,整颗心,好似被温水填满,晃荡得他的心,七上八下的。他希望,在他面前的许善御,永远都是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 “你还有脸笑?”元景容故意现出气嘟嘟的样子,扯过边上的枯枝,甩在李琇蕥的衣袖上,“老子这么些年,被你这小丫头片子折腾死了。” “死?”李琇蕥倒嗬一口气,“还别说,我还真死过了一次。而且,差点又死了……” 元景容牛逼哄哄地哼唧道:“那不咋滴?要不是老子救了你,你早就完蛋了。” “你救我?” “你去临安寺的路上,是不是遇到黑衣人袭击了?” 李琇蕥点头,的确有黑衣刺客,但不是元君澜救的她吗?也许,元景容出现的时候,正是她受重伤昏迷过去的时候吧?为何秋凝和元君澜,都没有提及元景容救了她? “你救了,现在才说?” “那你也没有在我跟前啊,我怎么和你说?再说了,你的心上人,元君澜可是紧紧地护着你,我可不敢耽误你的好事。”元景容忽地靠近,声音低沉,“你伤口,肯定还没有愈合,还很疼吧?” 李琇蕥后知后觉,原来刚刚元景容并非真的是对着她的胸看,而是看她受伤的位置。心里暖洋洋的,一股暖流里,一丝怒火却蹭蹭地涨了上来,“什么叫做元君澜是我的心上人?以前是而已,现在不是了!你可别和我提起他。” “呀,这样啊……不得了,不得了。”元景容调侃起来,“也不知道,当年谁见到俊朗的摄政王之后,慌了心,乱了神,从马背上摔下来,被人一把甩到马槽里。即便如此啊,还念念不忘地总想去偷看人摄政王,啧啧啧。” “哈……”李琇蕥忍不住哈出一口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种憋屈感,太不爽了,“你能不能别提我的蠢事?我不要脸的?” 元景容笑得耳根子都红了,他最喜欢看她吃瘪的样子。 “元景容!你再笑,我给你嘴巴给拧咯。” “不笑了,真是……这么不经开玩笑。” 李琇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斗嘴一番后,两个人都意识到不能说太长时间,怕被人撞见了,亦或是让人起了疑心。 “景容,你先走。管家这会儿,估计再找你呢。” “知道。”元景容要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你有什么计划,可要叫上我一起,老子给你狠狠收拾李家。” “还有宋家!”提起李家,李琇蕥的眼里充斥仇恨,“宋邵石帮了李修德,如今,他们两个人,都是长公主的人。”李琇蕥把自己所知晓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了元景容。 元景容蹙眉,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一直以为李修德陷许家于死地,是出自于妒忌,却没想到,自诩不攀附党派、备受皇帝信任的镇西大将军,竟是长公主的得力助手,呵呵。宋邵石这只老狐狸,更伤皇帝的心,皇帝礼贤于他,对他百般敬爱,让他这个中军大将军在朝中,人人尊敬,可他呢?却以这样的方式来报答皇帝的深恩。 “这两个都是重要的人物啊,长公主的野心……不容小觑啊。”元景容感慨,“元君澜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自幼帝登机,他便辅佐皇帝,如今过去三年 ,这三年里,他一点点地给皇帝铺路,可长公主,也一直在给她自己铺路啊,所以直到今时今日,皇帝的权力,还不是受到压制。皇帝掌权这条路,走得有一些艰难啊。” 李琇蕥赞同地点点头,略有遗憾地说道:“先帝离开得不是时候啊……” 元景容正要翕动嘴唇说话,不远处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吴王……您在哪里?吴王,吴王……” 李琇蕥给了元景容一个眼神,元景容干咳一声,挺直腰肢,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嚷什么嚷?不知今日是李老夫人的日子?是不是想陪李老夫人?”元景容没好脾气,一本正经地吓唬管家。 李琇蕥看见管家额头上的汗珠,哗啦哗啦地往下掉,双肩都缩成了一个怂熊样,“奴才不想,还望吴王高抬贵手,放了奴才一马。” 元景容冷哼,甩了甩袖子,“要不是本王心情不错,定不饶你。” 第一百四十一章吃瘪不已 听完此话,管家猛地松了一口气,连连擦汗,不停道谢,“多谢吴王,吴王宽宏大量,奴才感激不尽。吴王这边请,奴才领您去休息的厢房。” 李琇蕥从角落里探出个头,元景容锐捷地侧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李琇蕥撇嘴,元景容疯了。真不知道他这张妖孽一般的脸,害了多少付诸芳心的女子,啧啧…… 只听得脚步声渐行渐远,李琇蕥也走了出来。老夫人去世,被追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元景容来了,其他的王爷,也还会来的。是时候,去找一下元君澜了。 喧嚣的人群当中,熙熙攘攘的人头堆积在一起,李琇蕥眼珠子左右转来转去,看到陈王元铉行的那一刻,连忙扭开了头,生怕被陈王看到。她正准备躲开,转身的一刹那,肩头却顿觉一重。 “三小姐,许久不见,你看上去憔悴了点呢。” 听到这声音,李琇蕥的脸皱成了一团,真是怕啥来啥。 她转头,扬起得体的笑容,好似换了一个人,“见过陈王,劳烦陈王挂念,近些日子发生了些事情,身子骨不大好。”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陈王压低声音,“你嫁给我,我定不让其他人动你分毫。” 李琇蕥不觉失笑,“陈王有心了,只不过,小女还不曾及笄。何能嫁于你呢?” “有了婚约,即便不八抬大轿抬你进门,别人也不会动你一丝一毫。”陈王目光眈眈,好似他给的庇护,是世间的奇珍异宝一般,吃定了李琇蕥铁定会嫁给他。 只可惜,李琇蕥变相地拒绝了,“婚嫁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能决定的,我就一个小女子,哪里能做的了主呢?”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根本就是借口,上次亲自来到李府,和李将军详谈了一番,说要娶府上三小姐一事。但是李将军却说要询问他女儿一下。结果,得到的消息,却是女儿尚小,日后再说。其实从李将军的婉词里,就知道这桩婚事,阻挠比较多。而更大的阻挠,便是三小姐了。 元铉行的目光在李琇蕥的脸上打转,似乎想从李琇蕥那双眼睛里,找出拒绝的理由。转了一圈,发觉竟不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半丝情绪,她就像是一潭死水,一点儿涟漪都不泛起。他失望地收回目光,可心里,却是坚定了娶李琇蕥的念头。 他忽地笑了,“既然如此,那本王定当多加和李将军谈谈心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此淑女,还是手段一流的。若能求娶成功,今后定是他的好助手。 李琇蕥浅浅地抿唇,依旧露出淡淡的笑容:“缘分天定吧。” 刚说完话,就感觉一道炙热的,带着浓浓不悦的视线横扫过来。李琇蕥和陈王几乎是同时的,转头对上那道视线——元君澜的视线。 李琇蕥不自觉地心慌了一下,这样的滋味,就好像被丈夫发现和别的男子暧昧不清的一样。她想要挤开笑容,却发现,两边的嘴角,根本扬不上去。待在原地,漆黑双眸染上失措。她根本不敢细看元君澜,因为那男人好似一副要弄死她的表情。 元铉行也是看出来了,他能感觉得到元君澜的怒火,即便刻意隐忍,但眼睛里的火光,烧得很是旺盛。皇兄喜欢李琇蕥?不太可能啊,这两人根本没有交集。可是……他们两个人对视的眼神……陈王那双探究的眼神,染上费解。 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万分诡异。空气似乎凝固,其他人都成为了他们三个人的背景板。 元铉行上前试探元君澜,“皇兄可识李府三小姐?”要是没有猜错,也就是李家三房秦氏的儿子过生辰宴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才见上面的吧?元君澜不像他那么清闲,经常来李府,且李琇蕥一直用草包来隐藏自己,李家人有什么重要的宴会去外参加,都不曾携她出去。 元君澜的视线始终定格在李琇蕥身上,他僵硬地回答:“不仅认识,还对她特别熟悉。”他把特别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元铉行的脸颊猛地一抽,难不成李琇蕥是因为元君澜而拒绝了他的婚事?!原先势在必得的模样,变成了颓然丧气。潜藏在心里的自卑感和对事情的掌控欲,却让他不甘心起来。他看上的优质女子,凭什么是他元君澜的?他一定要得到李琇蕥,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还是第一次听说皇兄和三小姐认识呢……我和三小姐认识很久了,要说她画艺实在精湛,令人折服,改天皇兄若是有空,可到我府上看看她赠与我的山野古松画”仔细听,是能听得出来元铉行话里的玄机的。 元铉行的话,确实是激怒了元君澜,只见元君澜眼含杀意,似要将李琇蕥活生生给掐死一般。李琇蕥对这道充满威胁的目光,无法避开,顿时毛骨悚然起来。她又急又恼 ,她乐意送谁就送谁?还得征询他摄政王的意见不成?明明知道自己所做之事,和元君澜扯不上关系,可是面对吃了飞醋的男人的眼神,她竟觉得自己有犯了错?这样的感受,着实让人恼怒。 元铉行见到元君澜阴沉而不爽的样子,在心里偷乐起来。也难得,见到元君澜为了一个区区一个女子,恼怒成羞的样子。 某个人在暗自偷了乐,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殊不知,元君澜一开口,就一招毙命,“皇弟,一张画就能让你这样兴奋?正好今日三小姐在,我让她多画几幅给你。” 李琇蕥:“……”元君澜果然是狠人。 元铉行脸色一抽,吃瘪不已,顿时无话反攻。 元君澜笑得渗人,不是引以为傲有李琇蕥的画吗?他要看什么,他就让他画。他元铉行不是因为一幅画,就嘚瑟开心吗?他让他开心不起来! 李琇蕥看了看元铉行悻悻的眼神,不觉弯唇,元君澜的嘴巴,真是太厉害了,不说则已,一说则堵人心。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方面的匠心?要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元君澜,兴许当年的自己,也不会玩命似的追在他屁股后面疯狂羡爱了。 元铉行看了李琇蕥一眼,不甘心极了,询问她道:“三小姐,你和皇兄的交情真是如此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忍辱负重 李琇蕥垮脸,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吃瓜,并不想参与。但眼下,不澄清点啥,怕是不行了。她对陈王莞尔一笑,决定开始打元君澜的脸,“陈王说笑了,小女不过将府里的一个小小庶女,怎么可能攀附得上摄政王这样的权臣。摄政王让小女画上百幅画,小女子也不敢不从。” 元铉行笑了,意思是他作为王爷,也是能让她画多少幅,就能画多少幅的。元君澜,看你脸疼不疼?他得意洋洋地,居高临下地瞅着元君澜那张黑成碳的脸,稍稍收敛地说道:“皇兄,下一次有空,来我府上赏画啊。” 元君澜勾唇冷笑,那股子里的阴沉,比这空气里的严寒更甚。李琇蕥!!!你真好样的。 李琇蕥脖子一凉,撇开头去,没敢直视那对怒目。 元铉行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再李琇蕥的耳边,提及婚嫁之事。两个人静悄悄说话的场景,让元君澜咬牙切齿,手背上的青筋暴凸起,一条条如同青蛇一般,似要爆破血管。 待元铉行彻底消失,李琇蕥就要遁走,她可不想面对那张暴怒的脸。 “站住……”夹着冰渣子的声音,让人心里直打鼓。 “不知摄政王,寻小女子有何要事?”在人前,她需得对他客气点。 “你给我画一百幅图出来吧!” “……”李琇蕥震惊了,真的假的?不待这么收拾人的? “怎么?三小姐画不出来?不是说,只要是王爷,你都不敢不听命吗?” 打脸来得太快,李琇蕥的脸也黑了。她咬牙,认准了元君澜这厮就是眦睚必报,小肚鸡肠的伪君子。在心里咒骂过了好几遍,也消除不了心里的怨气,最后还得赔笑地答应下来,“摄政王若是喜欢,我便画。”反正,不就画一百幅嘛,画得好不好,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了。 “那画,画好了之后,我要送给人的。还请三小姐,好好地画……” 李琇蕥惊了,元君澜是能看到她的心是怎的?她扭头,暗含幽怨地扫了男人一眼,“放心,定会好好地画。” 元君澜笑,“挺好。” 看着那灿烂的笑容,李琇蕥恨不得撕了,心里有火,正要恼怒离开,却一下子顿住。尧叔叔的下落…… “你的伤怎么样了?”后面传来关心温热嗓音,李琇蕥眼睛转了转,眸里染上繁杂。 男人走了上来,往略微粗糙的手里,塞了一瓶东西,“覆在伤口处,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 手心里微微凉的瓷感,让李琇蕥的心里滑过一丝异样,低头看了瓷瓶一眼,她收拢五指,骨骼分明,紧紧捏住。 她正色对元君澜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元君澜有线条的脸变了变,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有要事找他,而且,估计是有所求那种事。刚刚让他吃瘪,这会儿可要好好地讨回来,“借一步说话也不是不可以。” 李琇蕥抬眼,她就知道……这男人不是什么好货。 “说吧,什么条件。” 元君澜的脸冷冷的的:“下次见到陈王,记得和他说……”他忽地凑近,用只有李琇蕥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伺候过你。” 这句话仿若巨浪,汹涌拍打李琇蕥的心潮,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巨浪拍疯了。两眼僵直地看着得逞的男人的笑脸,嘴角狠狠一抽,坦言道,“你还真是不吃亏!” “答不答应?”一副你若不答应,就立马甩袖离开之势。 “好。”李琇蕥忍辱负重。 元君澜狭了一簇得逞笑意,脚步都不似平日那般稳沉了。李琇蕥盯着伟岸背影,咬牙切齿恨恨地嘀咕,“真是小人得志,嘚瑟!” 两人来到褚玉苑,秋凝和卉儿都挡在院门,生怕别人闯入。 李琇蕥和元君澜都在里屋坐着,李琇蕥站起,拎起茶壶,给元君澜倒了一杯,“喝茶吧。” “你这态度……”元君澜骨骼分明的食指,沿着茶杯转了一圈,悠悠然地开口,“让我怎么喝?” “怎么喝?” “看着哈。”李琇蕥拿起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倒放茶杯,一滴茶水都没落地,“就这么喝,懂了吧 ?” 元君澜一双眼睛冷冷的,但是心里却荡开了一抹花红,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个肆无忌惮的,在人前刁钻难搞的女孩回来了。对比她的冷若冰霜,他更喜欢见到如此蛮横难缠的她。 他的目光在那张清丽容颜转了转,中指托起杯底,轻轻一抬,仰头一饮而尽。 李琇蕥傻眼,她就是戏谑他一下,没想到他竟按着她动作做了,这…… “没有话要说?” “当然有!” “元君澜,先前我问及你许家逆反一事的意见,你跟我说的是,不要妄议国事。那个时候,我沉默不语,但不代表我支持你的观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虽是女子,但我也能上战场,一样可以抵挡敌军。” “李琇蕥,你找我来,不会就只想和我说这些吧。” “自然不会只说这些。”李琇蕥顿了顿,正式切入谈话内容,“我虽姓李,虽是我父亲的女儿,但我一点儿都不支持我父亲的做法。许将军一家,满门忠烈,却背负谋反的死罪,我从我父亲那里知晓其实许将军并未勾结外敌,他是被陷害的。我觉得国之所以能立,是因为有爱国忠义之士的存在,而我,即使是一个小女子,却也想成为一个不奸诈狡猾,不玩弄手段,不祸国殃民之人。既然许将军是清白的,那就便还许将军一个清白。” 元君澜勾唇冷冷开口,“不知天高地厚。” 李琇蕥语塞。 “李琇蕥,许家的事已成为定局,无人能够改变,因为这是皇帝的判断和抉择。给许家清白,不单说你父亲李修德会被挫骨扬灰,更将整个李家推至深海,你这是大逆不道,被世人所不容。再者,如果李家出了事,你会落得个死亡的下场。”元君澜别有深意地看了李琇蕥一眼,“为了已经被灭门的许家人,而牺牲掉整个李府?你觉得你那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论点,能站得住脚吗?让我如何相信你所言?” 第一百四十三章满门抄斩 “也是……你这样想,人之常情。不过,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煎熬和痛苦,就便不知道我为何希望还许家一个公道,为何不把李家的覆灭放在心上。”漆黑眼眸沉了几许,“元君澜,你就没想过给许家翻案吗?”她捏紧衣袖,认真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热切地想到听到答案。 元君澜深深地盯着李琇蕥,他神情认真,似乎有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李琇蕥的心在半空中左右摇摆,心慌慌的,有点儿担忧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她心里边,其实一直都怨恨元君澜,因为元君澜在他们许家身处水深火热的时候,出手相帮。不惜牺牲掉自己前途来想帮的,是元景容。 对元景容是感激不尽,下辈子当牛当马,都要还了人情。但对元君澜,确是……恨!明明元君澜和自己没有关系,明明他不帮,也无可厚非,可自己却不能用平常心对待他,可能就是爱得太深了吧?爱到情深之处,觉得他作为她的爱慕者,是有必要帮他们家一下的,毕竟他们许家,真的没有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再者,看在那么多年的情分上,帮一下难道不可以吗?当对一个人给予很高的盼望而对方无动于衷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从悬崖边上滑落下去,你朝那个悬崖拿着绳子的人伸出了收,对方却眼睁睁地看着你往下坠落一般。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吧…… 这一次,她给了元君澜机会,想要听一听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也好过了自己那道坎。殷殷目光对上那双忽明忽暗的眼睛,她更迫切了。 “李琇蕥,许家一事要翻案,不容易,一切需得从长计议。”意思是要给许家翻案吗?李琇蕥一时间,看不透元君澜。 “你想过给许家翻案过没有?”李琇蕥有点儿失控,鼻头发酸得厉害,有种想哭的冲动。 “许家翻案,李家绝对会被满门抄斩,你也乐意?” “我乐意至极!!!”此话一出,李琇蕥愣住了,她是真的失控了 ……在元君澜面前。早就告诉过自己,不要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更不要…… 眸里闪过惊慌,以为元君澜会有很大的触动和震惊,但他却稳如泰山,从容淡然,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李琇蕥眨了眨眼,心里更慌了……元君澜是不是知道了她是许善御?不可能!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怪异之事,谁会相信?谁会想到? 那次在临安寺里的殿里的佛前交谈,虽隐隐约约有所疑惑,但仔细想来,元君澜不可能知道她是许善御。 为了抹掉自己刚刚的失态,她撒谎掩饰道:“北魏等级分明,身份尊贵的人,都要看不起出身卑贱之人。以嫡为尊,以庶为卑。我是李家的庶女,从小到大,备受冷眼,吃尽苦头。 你试过被人痛骂草包,用毒蛇来戏弄你,吓得你崩溃痛哭的滋味吗?你试过炎炎夏日里,被人恶意往嘴里塞馊了的米饭的滋味吗?你试过被人摁在地上,学狗叫,爬别人胯下的滋味吗?你试过被妹妹扇耳光,城承受非人的辱骂和讥讽的滋味吗?你试过寒冬里,为了求人给亲娘治病,别人不但不救,还把你推入冰冷湖水中的滋味吗?就因为我亲娘是毫无背景毫无家世的绣娘,李家那些人就不把我们母女两当人看,千般为难,万般羞辱,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贱蹄子,一口一个下等货。 我恨透了李家人,我恨不得让他们那些欺负我和我娘的人,全部下地狱!即使我父亲,也不例外,他从没正眼看过我和我娘一眼,从不管理后庭之事,导致宋氏肆无忌惮,害惨了人。我虽是一介女子,但我懂得一个道理,就是别人对我好,我就对别人好,即便对方是陌生人。别人对我不好,给我身心带来巨大伤害,那么即便是亲人,我也一样对他们不好。 我多想让他们死,你也看见了,我为了除掉那些曾经伤害我的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我要亲手摧毁李家,摧毁这个让我深恶痛疾的地狱。而能让李家彻底毁灭,就要借助许家一事。只要给许家平反了,那么我心里的仇恨,自然而然地放下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琇蕥用指甲狠掐大腿内侧,硬是挤出了一串泪水。虽感情是假的,但是事实却是真的。所言的之事,都是原主亲身经历过的。说这些话,就是为了让元君澜打消他的疑虑,让他明白她的立场是和李家水火不容的。也是因为立场的不同,才想借由许家一事,先发制人。 “李家出事,你和你娘都逃不掉。”面对李琇蕥的眼泪,元君澜不由地摇了摇头,他的神情隐晦不明,也不知道他此刻真正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你不用担心,我有后路可退。”李琇蕥目光奕奕,“你只需要帮我,便可。” 元君澜不语,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琇蕥眼睛朝别处瞄了瞄,再次撒谎,“我无意间进入我父亲的书房,发现许将军的副将,还活着……我父亲近来喜怒无常,无暇顾及后庭之事,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还没有抓到这个副将。我父亲之所以畏惧这个副将,我想副将身上,肯定携带不可告人的秘密。兴许找到副将,就能知道当时战场上的具体情况,以这个副将作为突破点,看看能不能有力的证据来为许家某得平反。” “元君澜,你是整个北魏的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权势那么大,帮我找个人,不难吧?”其实她在试探元君澜,看尧叔叔是不是真的在元君澜哪里。 元君澜看李琇蕥的眼神,沉了沉,他算是明白了,她真正的目的了。李琇蕥被元君澜盯得发毛,她干巴巴地挤出一抹笑容,有些许的心虚。故意和元君澜说了这么多,竟是为了问出尧叔叔的下落,这曲折的道路,山路十八弯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还要骂人 虽然心虚,但还是很急切地想要从元君澜的口里得知尧叔叔的下落,只有找到尧叔叔,才能知晓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以此作为突破口,一一找出李修德的阴谋诡计。 “你说的副将是尧博霄将军?”元君澜转而一问。 李琇蕥眸光猛然一沉,心里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但她还是开口回答:“是。” “尧将军不是死了吗?那日你父亲……”元君澜滔滔不绝。 他没有很震惊!好似早知晓尧叔叔没有惨遭杀戮! 李琇蕥已然明白了目前的状况,她不耐地打住元君澜:“别说了,你不帮我找就算了。” “你走吧。”李琇蕥下逐客令,脸色阴晦不明。 元君澜脸色郁结,刚刚还好茶相待,现在直接扫地出门?这女人,真是变脸比变天还快。他站起,袖子一甩,李琇蕥眼睛一动,以为元君澜会出去。却没曾想,这个男人竟走到她的床边,然后……躺下了?!!! 一双美目闪过震惊,丰腴的人儿,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就扯男人的衣襟,一个用力,狠狠道:“你给我滚下来。” “你上(床,我给你滚。”男人反手一个用力,李琇蕥一骨碌压在了他的身上。 李琇蕥怒极,一头扎入男人的肩窝处,迸出嗜血坏笑,张嘴,光线跳过洁白牙齿,对着麦色肌肤就是狠狠一咬。男人的汗水味,咸咸的,肌肉硬邦邦的,咬是咬了,就是没入肉啊。美目闪过错愕,不甘心地再次抬牙,结果还是一样的效果。 李琇蕥顿时傻眼了,铜墙铁壁啊。除了让自己嘴巴发咸之外,就没对这个男人有实质性的伤害。正郁闷间,余光正瞟上男人那张似笑非笑的刚毅脸庞,李琇蕥一股气涌上来,恶狠狠地说了句,“爆!” 几乎是逃一般的,想立马远离这充满男人气息之地,刚有所动作,就被人掐住脖子,狠狠地摁回到肩窝。气息充盈,心脏竟跳得剧烈,耳根子好似被烧红一般,燥热得只想沉浸在冰水里。李琇蕥拼死挣扎,男人的力气奇大无比,让她动弹不得。紧接着,男人翻身,欺身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面色绯红女子:“还让不让走了?” 清澈眼睛滴溜溜转了转,“不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要说让元君澜走,他铁定不走。男人,兴许要的就是一个面子。 “这可是你不让我走的,今晚我就在这里了。”低沉嗓音,有点儿异样。 李琇蕥:“???”元君澜这厮是认真的? 惊恐万分的警告,“元君澜,你这是在毁我声誉,你这样做,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元君澜兴致来了,逗趣道:“我倒是想听听,我睡你床上的下场是什么?” 李琇蕥语塞,脑子一片空白,但面对男人那弯起的弧度,就又不服地硬气起来,“你要是在我床上被发现了,我父亲肯定会让你娶了我。我要是进了你摄政王府,就把你的王府闹得鸡犬不宁,见到的东西,我通通砸,见到的人,我通通揍。” 元君澜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脆朗,“所以你脑子里,还是有嫁入王府的想法的嘛?” 李琇蕥心下一沉,有些难受。 “不用别人发现我在你床上,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你父亲,让你父亲将你嫁与我。”宽厚手掌揽起柳腰,将轻容女子横抱而起,“我竟不曾想,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摄政王府。”虽然他也希望她能进摄政王府,但就目前就是看,还不是时候。 “元君澜,你说的话,就是狗屁!”李琇蕥心肝发热,连连爆粗,“你脑子哪根筋抽了?竟会觉得我想入你王府?你个二流子,不要脸!” “再说。” “我……” 嘴唇传来温热,柔软感,宛如悠悠白云,绵绵的,轻轻的,好不真实。凤眸呆滞,心脏停止,好不虚幻。 许久,男人霸气一问:“还要骂人吗?” 呆愣的眼珠子转了转,不假思索地溢出:“不要了。” 元君澜忍俊不禁,这样的她,那么的呆萌,像极了刚睡醒的小野猫,慵懒里,带着小迷糊。他忍不住地,蹂躏了一下她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丝,发自内心地说了句,“一切有我在。” 心里,滑过陈年老酒,徜徉着暖意,却让人醉醺醺的。 这么一刻,李琇蕥竟不知如何正视自己的心。 元君澜刚迈步,李琇蕥脸色猛地一变,真要出去?大门打开,寒气扑面而来,她惶恐,正要开口弱弱发问,结果男人将她安然地放下。双脚落地,她松了一口气。 “刚刚在房里,忘记看你伤口了。”元君澜盯着李琇蕥的胸口,“那瓷瓶里的东西,记得涂。天寒,伤口愈合会慢些。其他的事情,切记操心。” 李琇蕥愕然,她忽然越来越看不透元君澜了。奕奕眸光对上那双夹着沉稳的黑瞳,她突然很想对元君澜说长公主和李修德以及宋邵石的关系。可刚开口,脱口之言,却是他言,“元君澜,你爱的人是谁?” 元君澜似乎没料到李琇蕥会问这样的话,有片刻的不解,“为何这样问?” “你回答我。” 元君澜傲娇地表示:“我刚不是亲你了?我爱的人,至始至终都是你,有点晚了,但是还来得及,因为你也爱我。” 李琇蕥干咳一声,未褪绯红,比昨日红花更艳,妖冶异常。她其实想听到的是,他爱的人是许善御。可,元君澜爱的,应该是李琇蕥。眼梢掠过受伤,速度很快,但却被元君澜抓到了。 元君澜目光深切,她……还是不懂。不过,没关系,以后会慢慢懂的。 李琇蕥自嘲,元君澜爱谁就爱谁,说好了放下就放下的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何他轻轻地撩拨,就拨动她的心弦,不怪别人,就怪自己。是自己迷了情,乱了心。沉沉地从胸腔吁出一口热气,她暗自告诉自己,眼下需得一心一意地算计,让李修德等人,给他们许家陪葬,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儿女情长,真要丢弃到一边。 这般想着,抬眼就看见了那张刚毅脸庞,趋于平稳的心,又开始泛起层层涟漪。为何每每告诫自己不能动情,每每警告自己不能再爱上元君澜,但却无法真正地做到?只要元君澜一出现,就全乱了套……怎么办 ?怎么办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你懂什么 她真的希望,他能远离她,不要再接近她了。自己先前这么极力地冷漠和绝情,可他却油盐不进,纹丝不动,该怎么对她好还是怎么对她好。 锋利指甲插入手心,她下了决定,“你走吧。” 你走的含义,似乎有其他的含义,元君澜能感觉得到,但他没有多说。 李琇蕥望着元君澜离去的背影,喃喃地说了句:“我该怎么办?”那句一切有我在,让她还有些晕眩。 这次试探元君澜,其实她心里边,隐隐有了答案,正如元景容猜测的一样,尧叔叔在元君澜的手中。 守在门口的秋凝和卉儿见元君澜出来,眼里都闪耀着光芒。秋凝最先开口和元君澜说话,“主子,怎的不多待一会儿?” “你话何时这般多了?”元君澜冷冷地掠过秋凝的脸颊,秋凝觉得脸好似被冰住了一般,僵硬地说道:“主子,属下知错了。”真的是,和卉儿待久了,都变得多嘴起来了。 卉儿在状况外,也好奇地开口:“摄政王,您这才刚进去没有多久耶……怎么不多待一会儿?我和秋凝还想要继续守……” 秋凝靠近卉儿身边,扯了一下卉儿的袖子,眉头皱成一团,微微摇头,示意卉儿不要继续我往下说了。卉儿虽傻愣愣的,但却明白了此刻的处境,她对着元君澜尴尬地嘿嘿笑着,不再言语。 元君澜面若冰霜,似乎除了李琇蕥之外,没有人能让他笑。他正要走,刚出院门,就停下了,他忽地从衣袖中掏出一瓶东西,抬手就朝后面一丢。秋凝眼疾手快,飞身而起,敏捷地接下这瓶东西。稳稳落在地上,凝眸看了眼瓷瓶,她便双手做拳成揖,对元君澜表达感谢:“多谢主子。” “调养好身子,才能更好地保护。”嗯,保护他媳妇儿。 秋凝垂眸回道:“属下明白的。” 元君澜不言,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去。 待元君澜离去后,卉儿赶忙凑到秋凝身边,“秋凝,我忽然好可怜你。” 秋凝一脸懵逼,“我有什么可怜的?你要觉得我可怜,可以把你的月银施舍我点。” “想得美啊。”卉儿不自觉地攥紧衣裳内侧的口袋,防贼一样,“我说你可怜可不是说你穷,是说你主子对你好冷漠。还是我们家小姐好,有事没事还会说说话,逗趣逗趣。”她的钱,可是要攒起来,给她家里人用的。今年的寒冬提前到来,农作物都活不了,家里的余粮都是前年秋收的时候攒下的。边界之前战乱,朝廷和当地衙门没少让他们交税,家里先前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如今寒冬到了,更是艰难。 秋凝想反驳,刚转起脑筋来,却发现反击不了啊。果然啊,她家主子的冷酷,不仅他们这些下属能感受得到,就是别人,也能一语中的啊。着实一把辛酸泪。 “其实,我挺希望我们家小姐和摄政王在一起的。”卉儿略有些遗憾,“但是好像我们家小姐,不喜欢摄政王。” 秋凝将头扭到一边,用你懂什么的表情,傲然地哼唧:“你懂什么?” 卉儿不服气了,“我当然懂了。” “你懂个屁。”秋凝掐了一把稚嫩脸颊,一副我很懂的样子,“你家小姐,就是喜欢我们家主子!而且,还特别爱!” 卉儿左右两根食指对戳,纠结地说道:“我其实是挺喜欢我们小家喜欢上摄政王的,毕竟他们两个真的好般配。两个人站在一起,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说实在的,小姐总是抗拒摄政王的靠近。” 秋凝看出卉儿眼中的纳闷,但是她并没有再继续和卉儿讨论这个话题。卉儿太单纯了,还没到情窦初开的时候。 正打算带着卉儿回屋,转眼就看到了李琇蕥。秋凝说了句,“小姐。” 李琇蕥微微点头,“秋凝,你随我来说说话。” 秋凝楞了一下,说话? 虽是疑惑,但却还是跟在李琇蕥身后。卉儿嘟嘴,愤愤地看着秋凝不断远去。 无人处。 秋凝绷直身子,凝目看着李琇蕥,等待李琇蕥发话。 “秋凝,你在元君澜底下,卖命了很多年了吧?” 秋凝愣住,不知道李琇蕥意欲何为,却是实话实说了,“是,小姐。” “最近王府是否来了他人呢?”她没有提及收容二字,因为她目前的身份是李家人,但凡有点儿意识护主的人,都不会轻易地把府上的来人说出来,更别说收容的人物了。 秋凝倒是回答得干脆,“小姐,我很少在府上。” 李琇蕥面色淡然,“我再问你王府是否来了他人,你且回答来了,还是没有来。” “小姐,这个我说不上来,因为不知道到底来了,还是没有来。”秋凝如是说,目光坦然,“如果小姐想知道,我可以帮您问问我的朋友。” “不必了。” 秋凝凝眸,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心中暗自惊叹。 追问尧博霄下落的事情,李琇蕥暂且放了下来,因为她和元景容一样,都是将目光放在了元君澜身上。眼下,只能等待元景容的调查结果了。 老夫人办丧事的这一天里,很多人私底下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李琇蕥成为了他们热议的对象。这来源于元君澜和元铉行为了李琇蕥争锋相对的场面…… 世人皆知北魏第一美人李芊娇,却也知北魏第一草包李琇蕥。李琇蕥的愚钝,是家喻户晓的,人人都替大将军惋惜,说了生了这么个闺女。 李琇蕥的形象被人改观,还是在那一次的生辰宴上。只是,那个时候来的宾客,都是品阶不太高的,且也就那么几个。来参加宴会的官员是知道李琇蕥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痴傻,愚昧的,但是今儿来李家吊唁老夫人的大多数人都不知晓,所以很是震惊于元君澜和元铉行的行为。 他们都不明白,为何李琇蕥能让两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有矛盾和冲突。 见识过李琇蕥的人都觉李琇蕥端庄大方得体,说话有条有理,做事稳妥有分寸的人,所以面对那些费解之言,他们都忍不住一一向那些个不懂状况的人解释。言简意赅,李琇蕥真不是传闻中的那般。 第一百四十六章前来道别 一旁的李芊娇听得脸都黑了,以往她都是被众星捧月一般的,人们都会津津乐道于她的美貌,且在一睹她真容题诗作赋的人,也不少。可如今,她的美貌竟被这些人忽视了,他们都乐此不疲地讨论起李琇蕥。似乎是从高处往低处走一般,心里涌现的失落感,让她备受打击。 艳丽的娇容,染上难过和不甘,这两种情绪就像是土壤,供给仇恨这株树,茁壮成长。她恨透了李琇蕥,一切都变了……短短的时间里,李琇蕥化成阴暗,遮住了她全部的光芒,让她日渐颓靡,无处生存。 她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暗自神伤。趴着趴着,她莞尔想了想,摄政王和陈王算得了什么呢?他们的地位,比皇帝还高贵吗?李琇蕥再如何被人瞩目,也还是庶女,也还是进不宫。两位王爷喜欢她,便喜欢她吧,她就是一坨屎,那两个王爷就是瞎了眼的苍蝇。 这样想着,李芊娇心情舒畅了许多。只是,倒也不想待在此处,听那些个人议论李琇蕥和那两位王爷之间的事。 莲步微移,李凌云的目光追随李芊娇。 李凌云披麻戴孝,他眸光阴沉,心中和李芊娇一样,恨透了李琇蕥。这么个蛇蝎女人,这些官员,竟说落落大方?李琇蕥那小贱蹄子,配不上这样的赞词。如今,他的母亲死无丧身之地,全败她所赐,他连给自己的母亲守孝的资格都没有!他会让她的好日子过到尽头的你!她不择手段,那他更不会手软! 五指聚拢成拳,晴朗的面容浮现坚毅。 老夫人的吊唁,终于是落了幕。李家人忙活了许久,人力物力财力消耗都巨大。毕竟,老夫人被皇帝追封为了一品诰命夫人,场面自然要大,风风光光的才行。葬礼期间的支出,明面上是秦氏在管理的,但是都是李琇蕥在把持。 秦氏和李芊娇和李凌云这两兄妹说完话之后,就更加坚定了站在李琇蕥这边,虽然宋氏死了,但是宋氏的一对儿女还在。只要李芊娇和李凌云要报仇之心,安稳日子不会有。她没有李琇蕥那样的智慧和心胸,独自一人根本对付不了这两兄妹,只有李琇蕥才能对付。 此刻,李琇蕥正在褚玉苑里拿着账本看呢。 许是太入神,看完之后,抬眼,竟觉得眼睛有些模糊。她闭上眼睛,轻轻摁了摁眉心,随手将账本放在一边。 卉儿见了,连忙过来,关切道:“小姐,卉儿给您揉揉肩膀。”说着,绕到靠椅的背后,双手攀在双肩上,开始按揉起来。 秋凝在一处看了,努了努嘴,转头走向别处了。 被按揉了几许后,李琇蕥悠悠然睁开了眼,眼睛一片清明,将远处之景看得很清楚。 “小姐,舒服不?” “自然舒服的。” 卉儿咧嘴笑。 “卉儿,这个月的例银,你领了没有?”李琇蕥似乎想起什么,问了句。 卉儿回道:“小姐,已经领了,我明日想回家一趟,给家里送点银子,给亲人减轻点负担。” “想回就回吧,你也有些日子没有回家了。”李琇蕥顿了顿,“明儿我再给你些银两,你且给自己存一些。往后嫁人了,也好有个退路。” 卉儿鼻头猛一酸,眼睛涩得湿润起来,“小姐……”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感激之意,早就溢出言辞。作为丫鬟,例银并不多,拿去贴补家用之后,就更是身无分文。 李琇蕥看向天穹,“今年寒冬来得特别早,百姓日子不好过……加上西疆先前打战,交的税收还很多,这日子就更没办法继续了。你家里人口多,好几张嘴都要吃东西,可怜你了。” 卉儿落泪,感性地说道:“小姐,其实好多人都早就过不下去了。我们家今年要不是秋收有存粮,怕是也撑不过现在。我听同乡人说,我们那地方,都有人饿死了……我真担心我家人,所以……但凡我有一点银两,我都要给他们,我真害怕,他们的下场也和其他苦命的人一般。” 李琇蕥听得心里很是沉闷,战争不仅劳民伤财,还死伤无数,但凡能从根本上解决掉边界问题,也不至于连年打战。待她解决掉那几个人之后,她定会男扮女装混入军营,征战边疆,把西凉打得落花流水,重伤西凉,让西凉再不轻易进犯北魏一寸疆土。 虽然西凉退兵了,但是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想到这里,她不禁想起一个人——李茹钰。那个排行第二的李家庶女,远嫁西凉,在西凉应该过得很惨吧…… 和她一样因为西凉而过上悲惨生活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人……譬如说那些老百姓。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如今,遇着寒冬,多人百姓忍饥挨饿?又有多少百姓冻死路边? 其他地方*官,早都开始向朝廷禀报情况,请求支援了。宋氏被家法伺候,李凌云匆匆赶来,其实是百忙之中抽空的,因为他作为督道仓吏,管着重要物资,自然忙不开。如今宋氏在临安寺一行中,丢了卿卿性命,李凌云匆忙赶回来,管理物资的重要活儿,自然有人暂且接管了去…… 想到这里,李琇蕥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千方百计让宋氏死,就是为了让李凌云回来啊。如今,老夫人去世,李凌云就更是暂且离不开李府了。真是天助也! 正想着,忽地响起了秋凝的声音,“小姐,魏嬷嬷来了。” 李琇蕥起身,快速地将账本放好,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之后,便走了出去了。 魏嬷嬷容色寂然,眉梢蕴着悲戚,见到李琇蕥,更觉悲从心来。李琇蕥能明白魏嬷嬷的心情,毕竟在老夫人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年,这种情感,已经不是一般的奴仆关系可以比拟的了。 老夫人如今去世,琉璃院里的人,走的便走,留的便留。留下的这些人,会被重新分配到其他的院里。而魏嬷嬷,是要离开李府的人。 见着魏嬷嬷,李琇蕥心里边有些疑惑,魏嬷嬷是来道别的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遗留嫁妆 “三小姐……”魏嬷嬷最先开了口,刚开口,眼泪就禁不住地簌簌往下掉,“见着您,就想起老夫人了。” 李琇蕥牵住那双粗糙的手,柔声道:“魏嬷嬷,您且不要太伤心了,您看上去憔悴多了,我看着心疼。吊唁的时候,我听到长史之女月慧如小姐说了这么句,‘人老了,终是要入土为安的,她只是去和李老将军相会了而已。’凡事,我们往好的方面想,是不是呢?” 李琇蕥眼睛转了转,继续说道:“您在祖母身边伺候多年,我作为孙女,打从心里边感激您。魏嬷嬷,您是最好的嬷嬷。我听说,您不留在李府了,是吗?” 魏嬷嬷心里难受,红着眼眶,叹息了一声:“嬷嬷我一把老骨头了,其他院的主子都有妈子伺候了。” 李琇蕥垂眸,忽地明白了魏嬷嬷离开,并非是她真的想离开李府,而是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也是,其他院里,只愿意要丫鬟,却不愿要其他嬷嬷。魏嬷嬷主动提出离开,也算是一种有尊严的离开了。 想到嬷嬷回家后的生活,李琇蕥说道:“如今寒冬提前到来,这日子怕是要辛苦了……我这里有些银两,你且带上些,回家好养老。” “三小姐,使不得使不得,老奴来并非是想让您帮村,而是有重要的事情来找您的。” “嗯?” “三小姐,老夫人在很久之前,就嘱咐老奴一件要事。说要给您备好嫁妆,之前摄政王送给你的那些珍贵东西,老夫人其实只是在帮您收着,并未使用。除了这些东西,老夫人还将琉璃院的一些珍贵器物和一些名贵药材。”魏嬷嬷神色凝重,压低声音,“这些药材,都很名贵,宫中储存都极少,因为太稀奇。当年老夫人随老将军征战,收藏的药材是老夫人最热衷的。” 李琇蕥已经说不出来了,老夫人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如今做的这件事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虽没有伤害老夫人半分,却是倍感愧对于她。 她将这份愧对,转移到魏嬷嬷身上,“秋凝,你去屋里,拿一百两出来给魏嬷嬷。” 魏嬷嬷连连摆手,“三小姐,老奴和老夫人一样,都希望您能寻个好夫并未所想。” “魏嬷嬷,您若不收下,我心里难安。” 李琇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魏嬷嬷都不知如何回应好,“三小姐……” “小姐……”秋凝出来了,她的手中拿着银两,递到了李琇蕥的手中。 李琇蕥接过,塞到魏嬷嬷手中,魏嬷嬷反塞回来。但拗不过李琇蕥的执意,便只好收下了。 见到魏嬷嬷收下,李琇蕥释然一笑,“您告老归乡,我却不能为你做些什么,这些银两,是我最真诚的心意了。余下的日子,这些银子是够您用的。” 魏嬷嬷悲戚的面容,掠过一抹灿烂,“多谢三小姐,您的恩情,老奴不胜感激。” 李琇蕥浅浅一笑,直言道客气了。 两人说了约莫几分钟的话之后,魏嬷嬷便从褚玉苑离开了。不多时……一行人将所谓的嫁妆挑来了。挑夫精神抖擞,队伍绵延几十米。看着大红色的箱子,李琇蕥脑海中只浮现红妆十里这四个字。望着绵延几十米长的嫁妆,李琇蕥有点惊讶。这就是魏嬷嬷口中的一些器物一些药材?不得不承认,老夫人收藏的珍品,不是非一般的多。 卉儿看傻了眼,两眼放过,忽然痴痴地笑了起来,“小姐,您要发财了!”秋凝给了卉儿一个白眼。 李琇蕥看了卉儿一眼,不禁笑了,“对,发财了。”她要把这些东西拿去当了,换成银两! 她吩咐秋凝:“秋凝,用红纸包住银两,打赏好每一位挑夫。魏嬷嬷的那份,也要给上。” 秋凝迟疑,要拿多少? 李琇蕥压低声音和秋凝说了具体的数字,秋凝便转身进屋了。主事的魏嬷嬷,正在围着挑夫们说话。 等秋凝出来,挑夫们都喜笑颜开地望着秋凝,眼睛里盯着盘里的红纸。 “魏嬷嬷,您发给这些挑夫吧,他们辛苦了。”李琇蕥如是说。 魏嬷嬷屡了屡发髻,笑着点头:“好的,三小姐。” 魏嬷嬷发打赏的银两之后,挑夫们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见到可观的银两,他们嘴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将军府就是大户人家啊,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他们虽身份卑微,但却还是发自内心地给李琇蕥道谢,说了句好听的话,“小姐带这么丰厚的嫁妆,定能寻觅个好夫婿。” 李琇蕥含笑,一脸娇羞和不好意思。魏嬷嬷看出来李琇蕥的小女子心理,遣散了那些挑夫。挑夫们领了钱,心里自在,一行人走得飞快。 挑夫们的声音逐渐听不到后,魏嬷嬷走到李琇蕥跟前,“三小姐,这里多出来一份打赏的银两。” “魏嬷嬷,这不是多出来的,这是给您的。” “三小姐,您都给了老奴一百两了,老奴岂能再拿?这样做,老奴于心有愧啊。” “您今儿办的这事,是喜事,必须收下。规矩,可不能因为您破了。” 魏嬷嬷眨了眨眼,似乎想起什么,连忙说:“是老奴疏忽了,老奴这就收下。” 李琇蕥这才满意地笑了。 “魏嬷嬷,您何时回去老家?要走水路?还是陆路?” “三小姐,近来水路和陆路都有些不安全了。在京都里,是觉得安定,但是外边……”魏嬷嬷欲言又止,“哎,世道怕是要乱了……不管走水路,还是陆路,都不大安全,容易遇着抢匪。粮食短缺,不少人为了口吃的,不惜走上歪路。为保安全,老奴会等到老奴那三个儿子来接我,老奴才与他们一块儿回去。不出意料的话,他们明日或者后天就能来了。先前老奴请求夫子写了一封家书,寄回去到现在,也有一些时日了。” 李琇蕥稍稍点头,“魏嬷嬷,您可要保重啊。” 魏嬷嬷欣慰不已,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三小姐,老奴感激您,往后伺候不了您了,您要多多保重。所幸您为人处世,很老道,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承蒙魏嬷嬷的好言。” 魏嬷嬷环顾褚玉苑一眼,就要离开李府了,心里边空落落的,似乎曾经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烟消云散,独留浅浅的留念。她收回视线,叹息一声,“三小姐,老奴走了,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美好想法 李琇蕥点头,“魏嬷嬷,我明白。路途遥远,定要安全到达老家。” 魏嬷嬷点头,之后,李琇蕥便让卉儿将魏嬷嬷送出去。 秋凝将箱子搬进去,李琇蕥撩起裙摆,也要去搬。 秋凝急眼了,“小姐,您不要弯身!您的伤口还没有好!”要是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第一个被杀的,就是她! 飞一般地来到李琇蕥身边,她抢过李琇蕥手上的箱子,“小姐,我来就行。” 李琇蕥:“……”她是受伤没错,但还没有死,还能动弹好不。 “你不是也受伤了?你放下!”李琇蕥心里不爽,“你的伤,兴许比我还严重。”刚说完,胸口就隐隐约约地作疼起来。 “小姐,我常年受伤,身子骨强悍着呢。虽是重伤,但这些时日,我都有好好地调养身子。自愈性,比军营里的常年训练的男兵,还要强呢。” 李琇蕥眼看着秋凝面色无常地将箱子搬走,心里暗暗郁结了一番。她是常年跟在她父亲身边,也接受过军~、事训练,武功也在很多人之上,但对比秋凝,还是差了些。虽地想起自己想要杀了元君澜,和元君澜打架的场景,她顿感曾经的自己,太自不量力了。连秋凝都比不上,何况是元君澜呢?元君澜手底下,还有多少个功夫如此了得“秋凝”?摄政王府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大? 这时,卉儿正好进来,李琇蕥走到院子里的石椅旁,随后坐下,“卉儿,茶,点心,给我备好,送往这里。” “好勒~”卉儿步伐轻快,脚底生烟。 秋凝还在一箱一箱地搬东西的时候,李琇蕥正享受暖光、茶水、点心。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含着微笑看着秋凝满头大汗。 “可真多……”秋凝搬了一会儿后,发现箱子是真的多,也难怪卉儿两眼放光。这些,可都是名贵的物品,出自于老夫人的大手笔啊…… 想到这里,秋凝的心中有些纳闷,老夫人是最偏爱小姐的,小姐在老夫人去世的那几日,是悲伤的,但是那样的悲伤,却不至于肝肠寸断。她的悲伤,就像是潺潺流动的溪水,不剧烈,不猛烈,只是浅浅地滑过人的心尖。对比其他的李府女眷,这样的悲伤,似乎更真实,但却也更令人匪夷所思。面对疼爱自己的人去世,难道不是更应该大哭一场吗?能看到小姐眼中的眼泪,也能见到小姐眼中的哀伤,却没见过她眼里的绝望。 想必,小姐对于老夫人的情感,就仿若君子之交淡如水一般吧? 她再次弯身,抱起箱子,步伐依旧稳健。李琇蕥咬了一口点心,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茶水,继续看着秋凝搬箱子。 秋凝跨门槛出来,喊了卉儿一声:“卉儿,你过来帮忙。” 卉儿摇头,“我小胳膊细腿的,你让我搬那么重的箱子?你欺负人!我不去……我搬不动……秋凝。” “你快点过来!”秋凝抹了一把汗,凶神恶煞地瞪了卉儿一眼。卉儿有点怂,因为她知道秋凝武功高强。自从临安寺李琇蕥遇刺,她展现出惨绝人寰的杀人功夫后,卉儿说话的底气就越来越弱了。 卉儿脸拉长,苦瓜一般看着李琇蕥,李琇蕥抬眸,给了她一个眼神,卉儿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盛气凌人了起来,“我就不过去,我要在这里伺候小姐!” 秋凝看了李琇蕥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小姐是要修理她啊!刚刚那句话,说得不妥? 就在秋凝思索的时候,李琇蕥给了秋凝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秋凝撇眼,就见到这一抹笑容,莫名地感觉渗得慌。她扭头,没再折腾卉儿,埋头搬东箱子去了。 是日更定矣,寒雪又开始如柳絮般飘落于地,皎洁的月色,更显冷寂。 烛火摇曳,褚玉苑里,静谧无声。 房间里,李琇蕥正盯着老夫人为她准备的嫁妆,陷入了沉思。这嫁妆,她用不上。放着,红了某些人的眼。且,这褚玉苑不大,放着碍地方了。先前借了元景容的银两,也该还回去了。眼下,正是需要用钱办事之时,拿去当铺当了,不失为上策。这般想着,便决定把那些金银珠宝之类的,拿去当了,剩下的名贵药材,通通收藏起来。 安排妥当,李琇蕥勾了勾唇。 从临安寺回到李府都没有好好地休息过,如今躺在床上,便觉四肢百骇,舒适得不行。只是,伤口还是隐隐作疼。以前在父亲手下训练的时候,觉得那些训练的项目已经是自己身体的极限,那个时候父亲严厉地训斥,说没有刚强的意志力,每一件事情都有极限。一旦有了顽强的意志力,任何事情都有奇迹。那个时候的自己,似懂非懂,如今却了然于心了。 前往临安寺路上遇袭,自己受了重伤,却能在伤痛之下,解决掉那么多事情。如今回到李府,又拖着疲倦和隐隐作疼的伤口处理事情。如今,有了顽强的意志力,但那个曾经对她严厉的男人,却不在了……脑海闪过悲烈一幕,眼眶泛酸,涌出了泪水。 外边传来了卉儿的声音,“小姐,该喝药了。” “进来。”李琇蕥快速地擦掉眼泪,调整好情绪。 卉儿推门而入,手上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置一碗浓黑的汤水。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李琇蕥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她一点儿都不矫情,即便入口的药汁,苦到嘴巴失去感觉。 自李琇蕥受伤后喝药后,卉儿已习惯了李琇蕥这样的喝药方式,但心里边,还是觉得难受,今儿她特意给李琇蕥准备了几颗蜜饯,“小姐,这药苦,您吃了蜜饯,嘴巴舒服些。” 卉儿怕李琇蕥不吃,特意拿起递到嘴边,“快吃吧,小姐。” 李琇蕥张嘴,轻轻一咬,甜蜜的滋味沿着舌尖,席卷整个口腔。她吞咽下去,径直伸手去拿蜜饯往嘴里送。口齿不清地说话,“还挺好吃,你早不拿来……” 卉儿尴尬一笑,“小姐……那个,先前您也没说要吃蜜饯啊。我之前还纳闷,中药那么苦,您喝下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好几次都想问您要不要吃蜜枣,但您每次都……” 她的面容略带郁结,有些埋怨:“您每次都挥手让我出去,说要自己清理伤口,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都以为,您不喜吃蜜饯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居安思危 李琇蕥哭笑不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难怪卉儿每次端着空碗出去,都是一副纳闷和不甘的模样。 “小姐,您还笑!”卉儿嘟起嘴巴,哼哼唧唧,“太坏了您!” 李琇蕥憋不住,笑出了声。卉儿拿起空碗,气嘟嘟地走了。大门关上的一刻,李琇蕥的笑容一点点地弯下,她褪下衣裳,烛光里,触目惊心的伤口,呈现在眼前。伤口i很深,周边的部分都稍稍结痂了,但是中间被刺得最重的地方,血肉模糊,创口可怖。 原先隐隐约约的痛感,在拆开棉布之后,疼得龇牙咧嘴,两边的脸颊都抽动起来了。她高估了这寒冷的天了,以为养个八九十天左右便能好,没想到,如今还没有完全好。涂上药膏之后,拿起元君澜给的瓷瓶。打开,一阵清幽的花香味,伴随着淡淡的草药味,闯入鼻息。 这味道倒是好闻。 倒入掌心,用食指点了点,涂抹在结疤处,在渐渐地放在伤口上。一股子温暖席卷而来,不由觉得一阵颤栗,痛疼覆盖,不由地想,元君澜给这东西,简直就是加剧她痛意的。正龇牙咧嘴打量瓷瓶之际,伤口处的疼痛,慢慢往回收。好似农田里的水,一下子被抽空一般。顿觉神奇。 更让她觉得震惊的,是伤口处刚形成的伤疤,被淡化了许多。她握住瓷瓶,暗叹这瓶东西,是好东西。 按照目前的情况,伤口再养个四五天,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至少,那股子隐隐作疼的痛感,不会再折磨她了。 躺下,李琇蕥翻了个身,背对着白墙。撑着身子,强撑了这么久,难得能好好地躺在床上,乏累到没有任何脑力去思考事情。她能感觉得到后脑勺席来的沉沉倦意,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放松的状态,让她感觉身子在黑暗中一点点地坠落,最后沉沉地落下。 烛火还在摇曳,纱幔里的人儿,呼吸平稳,没有半丝动静。 清晨,下雪。 李琇蕥洗漱一番后,裹着厚厚的衾被坐在床上。先前从湖水中被捞起,身子骨好不容易调养好了,如此受伤,竟是又有些差了。要是她原来的身子,那是不惧严寒的,现在冷风呼啸而过,感觉浑身刺骨,不由地颤动。 等伤好之后,定要吃些大补的汤药,好好地养一养身子。 同一时间,地点在敏韵苑。 软塌上的李芊娇,衣着华贵,一件花色镶金边棉袄,将她的脸型衬托的很有气色。此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她,妆容精致,凤眸盯着头发,朱唇勾起,似乎很满意今日的发髻。 “走……”她轻轻地说了句,声音婉转动听,好似黄莺儿。 走出,敏韵苑的大门,李芊娇的脚步忽地停下了。她朝着褚玉苑的方向看去,又朝着她大哥李凌云所在的虎啸阁看去,一时间不知道要去找谁好。 祖母的丧事虽落下帷幕,但是李府……不会平静!相反的,正是因为祖母的去世,掀起的波澜,会提前打上岸。 李琇蕥,你没有了祖母的庇护和支撑,你能做得了什么? 不对……那个老丫鬟,是会武功的!这点,很有必要告诉大哥。 想起秋凝那张带着杀气的脸,李芊娇决定去往呼啸阁。 许是两兄妹再痛骂李琇蕥,褚玉苑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喷嚏声。 卉儿关心地上前,“小姐,您拿着小暖炉吧,这天着实太冷了。” 李琇蕥接过暖炉,吸了吸鼻子,“还别说,这天冷了,倒是让人越来越想睡觉了。刚起床,就又想要继续躺下睡觉了。” “小姐,您想睡觉呀,也不是天冷的原因,你太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卉儿拉了拉被子,“躺下睡一睡,近来,不是没有什么大事吗?”卉儿待在李琇蕥身边,还是明白一些事情的。 李琇蕥神情平淡,“居安思危,即便大事不来,也要未雨绸缪。一旦敌人出奇招,遏住了脖子,等到遇着危险了,才知晓是大事来了,这不是坏事了吗?”李凌云回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李芊娇不足为惧,但李凌云是正儿八经在外磨炼过的,定力和智慧,不会太差。不论如何,都不能轻敌。因为一旦出手,无法制服李凌云,那么李修德肯定要找上门来了。李凌云是李修德唯一的儿子,要是李凌云出事,李修德但凡查到她头上来,决然会杀了她的! 倒也不是怕死,只是……还不能这么早就死了,他们许家还没有得到一个公道! 所以,在这场“战役”当中,不仅要做到用李凌云陷入困境,更要让李修德不知道是她所为。雁过留声,但是更是需要谨慎,每一步,都要三思而后行。 自牺牲月季拉宋氏下水,李凌云回来开始,她就将李凌云纳入到复仇的计划当中。了解了李凌云的官职之后,早就联系上了一个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旦事情成功,那么秦氏…… 李琇蕥闭上了眼睛,已经预料到了秦氏的下场。她没有办法,在给许家平反一事的路上,她没有退路,她必须要活着,即便……成为九幽地狱里的恶鬼,即便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她也绝不后悔! “小姐……”卉儿见李琇蕥没再继续说话,有点畏怯起来,“小姐,奴婢说错话了……” 李琇蕥睁开眼皮,见到那张胆怯的小脸,扯出一抹笑容,“你没说错,眼下,是需要好好休息。” 卉儿听李琇蕥这么一说,心一下子松开,咧嘴灿烂地笑了起来,“小姐,您真好。” “我好吗?”李琇蕥反问,牵唇颓然道,“我觉得我可坏了……我变了,卉儿。” 看着那张染上哀伤的脸,卉儿顿觉眼眶酸涩,是变了,可是变了不好吗?虽然……她扬起笑脸,努力地做出轻松样,“小姐,您是变得越来越漂亮了,脸色也是越来越好了,腰上也长了些肉。冬天喝汤多,怕是过了寒冬,春日乍暖时候,您怕是又要长上几斤肉了。” 李琇蕥瞟了卉儿一眼,没说话,却不自觉地覆上自己的肚皮。 额……还真是长肉了! 第一百五十章步步都错 可要严格控制饮食,刚刚还想着补一补身子…… 算了算了。 “小姐,您好好休息。”卉儿把被子拉到李琇蕥的腋窝下,确定寒气不会侵入后,才走了出去。 卉儿走后,李琇蕥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呼啸阁。 “大哥,那贱人的身边,有个老丫鬟。那丫鬟,会武功!而且,还很强。”李芊娇提及秋凝,一脸的苦大仇深,“母亲借外祖父的人,在去往临安寺的路上,布下天罗地网。按道理,李琇蕥决然是过不了这一招的。但是她却活下来了,虽然受了重伤。而她能活下来,一切归功于老丫鬟。” 李凌云沉着脸,凝耳听着李芊娇的话。他在脑子里搜寻关于秋凝的印象,这个女人他有见过,当时觉得她的气息很稳,而且步伐甚是矫健,一看就是有两把刷子的。当时没有放在心上,觉得这个女人再怎么厉害,还是比不上他。听完芊娇的话,除了惊讶之外,还莫名地产生一股压力。 要对付李琇蕥,得要过了她身边的人的那一关。 “那个贱人,如今成为了整个府里人人畏惧的对象,更可恶的是,二婶和三婶都甘愿被她所用。”李芊娇滔滔不绝,似乎要将心中的怨气倾泻出来,“府里,现在没有人是她对手了,大哥,只有您能收拾她!母亲惨死,尸骨无存,全败她所赐!” “行了,你别说话了,让我静一静。”李凌云脸色阴沉,“你当初若不推李琇蕥入湖中,她的转变也不会这么惊人!你不要提及母亲了,母亲的死,和你有关系。” 李芊娇眨了眨如羽的睫毛,豆大般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悲戚模样,“大哥……” 李凌云见李芊娇潸然泪下,阴沉的脸闪过一缕惊慌和不舍。他想说出安慰的话来,但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李芊娇泪流满面,哽咽不已,“母亲去世,我也备受打击。我同样的,不愿意母亲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呜呜呜呜……”她吸了吸鼻子,脸色红涨,伤心欲绝样,“我现在就去杀了李琇蕥!” 她暴走而出,被李凌云一把揪回来,“不自量力,你拿什么杀她?那你北魏第一美人的称号?” 李芊娇眼泪涟涟,“我凭什么不能杀她?她李琇蕥算个什么东西?我是镇西大将军府的嫡女,她就是个下贱的绣娘生的,我凭什么不能?” “你冷静一下。”李凌云闭眸,难受不已,“大哥不希望你太冲动,你现在冲动只会坏事。今后,你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大哥一声。大哥觉得你能去做,你再去做。” “你把眼泪擦干净,回你的敏韵苑去,在人前,不要失了态。” 李芊娇心里越发委屈,哭得更伤心,“大哥,母亲去世,我也备受打击和伤心。您如今把母亲的死,归结到我的身上,我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您开心。这一切,都不是我所愿意见到的。” 李凌云睁眸,沉沉地吁出一口浊气,“你回去,让大哥好好静一静。” 李芊娇翕动嘴唇,红肿的眼睛,染上不甘心,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转身,伤心地跑出去。丫鬟们面色如土,吓得六神无主 ,连忙跟着跑出去。害怕一个不小心,落下了,被处于严厉责罚。 “唉……”房间里,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带着浓浓的无奈。他走到窗户边,抬手推扇门,寒气趁势倒灌侵入,冷风拂面,试图用刺骨的感觉,压住心中的疼痛感。他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伤透了心,因为他的父亲的无所作为。怎么能眼睁睁地让他的母亲那样万般无奈、绝望地死去? 从此,他和他的妹妹,就成为了没有母亲的孩子了。犹记得母亲因为月季一事,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不能轻信他人,现如今,哪怕那是自己的父亲,都不能相信的。 正是因为痛心,所以他不自觉地就将这份痛苦,转移到埋怨上。如果当初芊娇不推李琇蕥下湖,那么李琇蕥就不会有那么大的仇恨,更不会一步步成为不择手段之人。虽然是这样和芊娇说,但是其实也早就知道,很多事情谁都不会意料到。一步错,步步错。只能抓住最开始错的起点……于芊娇而言,自己作为大哥,说的那些话,的确让她伤心了。 刚刚的自己,不能够说出那样的话来的。 太阳穴突突跳起,一阵烦闷感席卷而来。他握紧拳头,眼里泛着坚定的水光,杀了李琇蕥! 从虎啸阁跑出去的李芊娇,一路痛哭,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她在她大哥那边受了委屈,无处发泄,一口气跑回敏韵苑后,打砸东西,痛快地打了丫鬟一番,还是不解气。她面容开始狰狞起来,一双眼睛,蕴着滔天的杀意。 她擦干眼泪,手忙脚乱地坐在铜镜面前,闭上眼睛。只要李琇蕥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她必须要死!必须得死!!再次睁眼,镜子里的人,和刚刚残暴乖戾的人相比,多了几分平静和温和。她自己给自己化妆,胭脂水粉,全都用上。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们的小姐又要搞什么名堂。刚刚还打骂人,现在却好似没事人一样,安安静静地化起了装。在这个所谓的大小姐手下干活,真是生不如死。 丫鬟们脸上悄然闪过嫌恶,将委屈化成怨气,垂下头去,不愿再见那张美如烟花,却一点儿都不真实,虚伪至极的人。 李芊娇在镜子面前,描眉、涂口红,对比刚刚失态的模样,她现今看上去,显得很有精气神,也添了一抹妩媚。她伸开五指,明润的黑珠子扫过修长指甲。拉开抽屉,一个青色瓷瓶,映入眼里。 她莞尔一笑,笑容阴毒。拿起梳发尖尾,插)入瓷瓶当中,液体沾上尖尾,便涂抹到指甲的边沿。十根指甲,她都涂了一遍。确定一番后,她露出了阴冷的笑意。李琇蕥……你的死期,该来了!!! 手心覆上发髻,她悠然站起身,对身后的丫鬟说道,“走,去一趟褚玉苑。” 褚玉苑。 “你们家小姐呢?”自从和李琇蕥撕开脸皮,李芊娇很久没这么客气地和褚玉苑里的人说话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自寻死路 卉儿正端着水盆,见到李芊娇,心下一骨碌,水洒了出来。她看了李芊娇一眼,眉头一皱,觉得来者不善。 她徐徐道:“大小姐,我们家小姐正在睡觉呢。您若有事,明日再来吧。” 李芊娇冷笑,“祖母去世了,你们小姐倒是清闲了。往日里,起得比谁都早,去琉璃院,比谁都快。怎么的,这不睡懒觉的习惯,在祖母去世之后,一下子就没了?” 卉儿沉了沉脸,有些不悦,反怼李芊娇,“我们小姐从没有改变过,不论习惯还是对老夫人的孝心。只是现在特殊,我们家小姐因为老夫人的驾鹤西去,过于伤心难过,顿感疲倦。加之被心肠歹毒之人派刺客刺伤,有伤在身,才多了一些时间在床上休息。我们家小姐的孝心,全府有目共睹。”意思就是,你李芊娇瞎了眼了! 李芊娇哼了一声,“在你家小姐身边,都变得伶牙俐齿了。”她压住心中的怒火,控制住想扭断卉儿头颅的冲动。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今日前来,是要悄无声息弄死李琇蕥的。如果和小贱人的丫鬟起了冲突,怕是不好下手。 “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们家小姐说!”李芊娇走了过来,气势很足,卉儿想要阻挠,奈何手上端着水盆,根本就拦不住来人。 “大小姐,我们家小姐在休息,还请您自重,别太目中无人了!”卉儿气得小脸涨红,恨不得一盆水泼在李芊娇身上,“再有重要的事情,也得要等我们家小姐醒来了再说。再说了,您和我们家小姐之前,有什么好说的?” 卉儿丝毫不客气,说话更是不留情,“您最好快些离开褚玉苑,我们家小姐有起床气,一旦醒来不高兴了,您怕是要遭殃了!” 李芊娇咬牙,猛地一下推开卉儿,卉儿踉跄几下,没站住。哐当一声,连人带盆摔在地上,右脸擦在地上,渗出血丝。 这一幕,正好被刚回来的秋凝见到。 秋凝见到卉儿倒地,脸都黑了,她飞身来到身边,弯下身子,将卉儿抱起,急切地询问,“感觉怎么样?” 卉儿气得嘟嘴,愤恨地瞪着李芊娇,“我还好,就是好气哦!” 秋凝盯着被擦伤的地方,不停地倒吸空气,不停地重重吁出。她忍不住地覆上卉儿的脸颊,眼睛闪过异样的情绪,“等着,我给你报仇!” 秋凝转头,给了正盯着这边的人一记凶光。李芊娇脸色猛变,这个老丫鬟会功夫的,而且武功高强。心下,有些发慌。她懊恼不已,今日来,本就不是专门来起冲突的,都怪自己性子太沉不住气了! 她摆出大小姐的姿态,面对秋凝的凶神恶煞,她努力地做出不害怕的样子,“你盯着我做什么?这里是李府,你一个丫鬟,觉得自己能对我做什么?” “抽你!信不信?”秋凝快速来到李芊娇身边,折断枯枝。寒风掠过,枯枝的阴影掠过那张妩媚明艳的脸,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李芊娇紧闭双眼,花容失色,枯枝就要打在她身上的那一刻。门,开了。 李琇蕥睡眼惺忪,皱眉冷冷地盯着李芊娇,能不能让她睡个好觉?这尖叫声,太难听了!虽搞不清楚秋凝为何要抽李芊娇,但是她并没有吭声,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树枝落在娇媚的人身上。 杀猪般的声音响起,李琇蕥忍不住笑出了声。听到熟悉的声音,李芊娇赫然睁眼,见到斜靠的人儿,她顿时嘶吼道:“李琇蕥!管管你的丫鬟。今日的耻辱,我会告诉父亲,让父亲给我一个公道的!” 秋凝在李琇蕥开门的时候,就知道李琇蕥出来了,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抽得李芊娇哀嚎乱叫。 “李琇蕥,你站在那边做什么?你……你!!!” 不论李芊娇怎么挣扎,怎么叫喊,李琇蕥都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她恶狠狠地瞪着李琇蕥,见李琇蕥没反应,心里的火气,就像是晕开的红霞,席卷她浑身每一处。她瞪大双目,扫了她底下的六个丫鬟,“你们这些蠢驴,都冷着做什么?还不上来帮忙!” 丫鬟们皱着小脸,心里充斥不愿。可如果不帮,下场会更惨。咬咬牙,硬着头皮还是往上冲了。她们都是小胳膊细腿的,即便六十个都不敌秋凝,更何况六个?她们嗷嗷地往上冲去,结果一个个都被踢飞出去,躺在地上,弓着身子呻吟。 李芊娇又急又气,“废物!” “你更废!”秋凝冷然嗤笑,举起手来,给了李芊娇一巴掌。这一巴掌,不是简单的一巴掌,她用指甲划过娇艳的脸庞。 李琇蕥傻眼,暗道不好…… 刚要阻止,秋凝就朝另外一边脸,又给重重地挠了一下。李芊娇的脸,顿时血流不止。 李芊娇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大哭起来,癫狂得好似疯子,“你这贱婢,竟敢让我毁容,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李芊娇再也憋不住地用手挠秋凝的手腕,秋凝的手顿时出现了血痕。只是那么轻微的变化,秋凝忽地冷了脸。再看血,已变成了黑色。 李芊娇捂着脸,满意地看着秋凝的伤口,“你该死!” “你指甲有毒!”秋凝脸都黑了,一踢开李芊娇,“小姐,这个歹人来我们这里,是来害人的。” 卉儿怔住。 李琇蕥沉着脸,快步来到秋凝身边。见到发黑的手臂,她当机立断,“快出去,找能医治你的人。”秋凝作为元君澜的属下,受伤无数,定然有固定的人来医治他们。 “可是……”秋凝看了卉儿一眼,卉儿跑了上来。 “秋凝……”卉儿哭得不行,“这中的毒,会不会死人啊。秋凝,你快点去找郎中。我陪你去吧,我担心你。” 秋凝对上李琇蕥的眼睛,“小姐,这里你能应付吧?” 李琇蕥点头,“你让卉儿跟你一起去,这里我绝对能应付,快去!” 秋凝和卉儿双双离开。 李芊娇趁着李琇蕥看着秋凝和卉儿的当儿,一鼓作气地冲上去,想要挠李琇蕥,“你去死吧,贱货!” 淡然自若的李琇蕥,冷冷地勾唇,在带毒指甲距离脸颊咫尺之间,她忽然一个侧身,完美地避开了李芊娇的攻击。李芊娇暴跳如雷,“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的脸毁了,你的脸也要毁掉!!!”她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眼睛凸起,再次朝李琇蕥冲上去,扬起手掌,在空中掠过锋锐。 第一百五十二章兄妹嫌隙 这一次李琇蕥不仅轻松躲过,更强势抓住李芊娇的手臂,一个用力,猛地一个过肩摔,李芊娇怪叫一声,躺在地上哀嚎起来。她想要挣扎起来,可惜李琇蕥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李琇蕥将那些倒地不起的丫鬟,通通砸在李芊娇的身上,一个个砸得李芊娇晕眩得想吐。白皙的两颊,被鲜血弄污。 李芊娇生气到了极点,“李琇蕥,有种你让我大哥过来,你欺负我一个人,算什么?今日之事,只要我活着,我就会追究到底的。” 说完话,李芊娇张开嘴巴艰难地呼吸着,就像是缺氧的鱼儿。那些人压得她胸疼,好似不能呼吸一般。 李琇蕥居高临下,看着李芊娇痛苦难堪样,目光冷漠:“你是算个什么东西?你大哥又是个什么东西?你再嘴硬,我现在就把你牙齿一颗颗地拔掉!” 看着李琇蕥那张不怒自狠的脸庞,李芊娇顿觉牙齿一疼,不自觉地紧闭双唇。她感觉脸很疼,她不想毁容,更不想牙齿被一颗颗地被拔掉。她相信李琇蕥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所以恐惧笼罩着她,让她更觉难以呼吸。 “李芊娇,今日你前来,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吧?” “对,我就是冲着你来的。你害死了我母亲,我要给我母亲报仇。我母亲明明就没有杀四姨娘,你却……” 李琇蕥打断,“但是你母亲杀了林妈,放火烧临安寺的厢房不是吗?” “这些都是小事,要不是你设陷阱,让别人以为是我母亲杀了四姨娘,我母亲也不会惨死。我当初不过推你下湖,你何止如此咄咄逼人,要将人逼死!再说了,你掉下湖里,不是没有死吗?你的心胸太狭隘了,容不下别人不经意犯下的错误。”李芊娇愤慨不已, “亏得李嘉婷那白痴一口一口地喊你三姐,你却不仅杀了她亲妹妹,还杀了她亲娘,两次,都嫁祸给了我母亲。她要知道你如此恶毒,心里该多痛啊。她尊重的三姐,却是真正害她日日以泪洗面的坏女人。” “小事?你知道皇帝为何下旨吗?”李琇蕥不由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夺目,“要说也是有优点的,除了这幅皮囊,你脑子就是摆设。你当真以为林妈抑或是四姨娘的死,就能让皇帝如此大怒吗?” 李芊娇呆滞了一下,努力地思考李琇蕥说的话的内涵,想了一番,终究百思不得其解。她撇嘴,嫌恶地对上那双清秀的面容,“皇帝想什么,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都能明白?笑话!不要脸!阴沟里的败类!” 李琇蕥这一次没和李芊娇废话,对准粗口伤人的嘴巴,就是狠狠一踩。 忽然变暗的阴影,李芊娇还来不及反应,就痛苦地尖叫出声。丫鬟们听着这叫声,都吓晕过去了。 菲薄红唇被碾压,撞上坚固牙齿,疼得直落泪。口腔里,铁锈腥臭液体,喷涌而出。李芊娇悲不能自己,她根本不能对李琇蕥做什么,反而李琇蕥就像是屠夫,而她是粘板上的肉,任由李琇蕥宰割。 她吐了一口血水,感觉浑身哪里都不舒服,眼泪不争气地哗哗掉,她恨透了李琇蕥。身心备受伤害,但是她还是嘴不饶人,“你别以为你多厉害,你真以为自己能懂皇帝?你再如何聪明,你也只是李家的庶女,父亲不会正眼看你几眼的。你和我的差距,不仅仅是一个嫡女的位置。”他日,若是入了后宫,她定要李琇蕥付出血的代价。可惜,她现在等不到了,她现在就想要让李琇蕥死!! “你每年都去临安寺,却不知道临安寺对皇帝而言多重要!可悲!这么和你说吧,临安寺不仅对皇帝很重要,甚至于对北魏而言,都极其重要?你母亲杀了林妈也好,杀了四姨娘也好,皇帝都不会如此恼怒。皇帝真正恼怒的,是因为你母亲放火烧临安寺。” 临安寺有什么重要的?李芊娇不明白。 不仅李芊娇不明白,就是死去的宋氏也不明白,若不然当初如论如何,都不会傻傻地下这样的死招。 望着李芊娇那对茫然的眼睛,李琇蕥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样的,在宫中活不过两天。” 李芊娇一口气没上来,气得又吐了一口血腥。她难受不已,想起来又起不来,几次之后,无奈地垂下挣扎的手。 “李琇蕥,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也许也在为你的假聪明付出代价也说不定。”李芊娇不服气,死鸭子嘴硬,“你现在不杀了我,我迟早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你。” 李琇蕥淡然笑道:“我拭目以待,倒是很想要看看你的实力能有多强。” 说完,李琇蕥转身,刚迈步要回房,脚步猛地一滞,她侧头用余光扫过那张毁容的脸,”我听闻大姐可是一心想要进宫的人,这毁了容……不好好保养,怕是……“ 空中响起李芊娇崩溃愤怒的尖叫声,李琇蕥说的话,就好比用一根针往她身上扎一样。一下一下的,每一下却命中要害。 听着这尖叫声,李琇蕥露出满意的笑容。将她吵醒了,还能安然地笑着吗? 大门一关,外面的声音,彻底地隔绝。李琇蕥爬上床,衾被一扯,闭上双眸睡了起来。 虎啸阁的李凌云去往敏韵苑,惊觉李芊娇不在苑中的时候,他脑海回荡李芊娇哭着跑出虎啸阁说的那句“我现在就去杀了李琇蕥!” 心中暗道不好,李凌云连忙赶往褚玉苑。见到七横八竖的人压在李芊娇的时候,他快速地将那些人移开。 李芊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哥,我要被李琇蕥害死了。我的脸,被她身边的老丫鬟挠了,我现在好疼啊,大哥……大哥,你给我报仇,我要杀了她。她太蛇蝎心肠了,怎么能够这样对我……” 李凌云望着李芊娇的面孔,心下一惊,脸都变黑了。他早和她说了,不要轻举妄动,惊讶之后,就是一股怒火往上窜,“早和你说了,你自不量力,你还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懂事一点儿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先干为敬 “大哥……”李芊娇更觉委屈,她也只是想要给她母亲报仇而已,大哥怎么能训斥她? 将李芊娇从丫鬟们的身下拉出来后,李芊娇咳嗽了几声,能够呼吸新鲜空气的滋味,是多么的舒爽。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直到强烈地感受到脸上的疼痛,她才开始抓狂起来。 纤细十指覆上脸颊,她没敢摸,心尖在颤抖,一副疯癫的哀伤样,“大哥,怎么办?我的脸。” 李凌云闭眸,沉沉地吁出一口气。 李芊娇潸然泪下,长长的泪痕一滴滴蜿蜒,上齿咬着下唇,已然渗出了血。抬脚,对准倒在地上的丫鬟,就是一计重脚,“该死的废物!” 她似乎觉得不痛快,朝每一个都拳打脚踢了一番,直到精疲力尽,才颓坐在地上。李凌云盯着合上的大门,他知道,李琇蕥就在里面。 黑色的眼珠子转了转,他朝李芊娇说了句,“芊娇,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大夫!切记,一定要给大夫封口费。” “大哥,李琇蕥就在里面,她的两个丫鬟都离开褚玉苑了。”李芊娇两眼发光,“现如今,正是弄死她的好时机。到时候,制造贼人入室抢劫杀人的现场便可以了。” “你不怕自己的脸废掉?”李凌云不耐地扫了那张血迹斑斑的脸颊,“快去!” 李芊娇心里不甘心,她的主意这么好,大哥赶她走的意思是,他并不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杀了李琇蕥吗? “还不走?”李凌云斜睨了李芊娇一眼,李芊娇拿过不已。 低下头去,叫上那些丫鬟,通通离开褚玉苑。 院子里,一下恢复平静。李凌云凝视那扇大门,目光尖锐如锋刀。 李琇蕥! 他拳头紧握,迸发出滔天怒意。杀他母亲,欺他妹妹,一个小小的低微庶女,竟有如此能力。曾经她痴傻草包,现如今却手段过人,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儿,他要会一会她! 上前,就要伸手推门,结果门一下子就开了。 冷风呼啸而过,泛着刺骨的痛苦,李琇蕥不由地缩了缩脖子。但目光,却不离那张还沾染稚嫩的脸。这张脸和李修德的脸有几分相像,但是却少了李修德历经沙场的是稳重和沧桑,多了几许的意气风发。 她浅浅一笑,客气地打招呼,“大哥,许久未见了,我们兄妹俩,还不曾好好地说过话呢。” 李凌云默不作声,如猎豹般危险的目光,狠狠盯着清秀脸庞。就这么一句打招呼的客气话,李凌云就敏锐地感受到自家妹妹和李琇蕥的区别。李琇蕥的这一简单举动,就足见她城府之深,多能沉得住气,内心多强大。 盯着那双清澈眼睛,李凌云没来的一阵颤栗,这眼睛如枯井,没有一点生气,似乎能容纳时间所有的肮脏和污秽,能承受不合乎常理之事。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年,接触的大人各式各样,却没有见过如此沈睿眼眸。这双死寂的眼睛,蕴着睿智,隐隐的,夹着一丝喜悦? 李凌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莫名地从胆边升起恐惧感。他不自然地再次凝视那双眼睛,刚刚只是若隐若现的喜悦,变得坦然,就这么大刺刺地呈现在你跟前。他心下一惊,如鹰一般的犀利眼神,压下不详。 李芊娇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他细细品味起来,眼睛一沉,下定了决心。 “大哥?”李琇蕥挥了挥手,一片阴影倾洒而下。 李凌云抬眸,也微笑起来,“琇蕥,我们兄妹俩,去世好久不见了。我想,有几件事情,你欠大哥交代。今日正好见上面,你且说一说。” “可以啊。”李琇蕥像个置身事外的人一样,“大哥,要不要喝茶?我给你泡一泡茶。我们兄妹之间,有太多的误会了,需得好好地解开了。” 李琇蕥转过身的一瞬,李凌云的眼睛里闪过杀意。他抬手,就要准备置她于死地。没想到的是,李琇蕥不露声色地躲开了。 她脸上扬着笑容,和李凌云隔开一段距离。来到圆桌前沿之后,摸了摸壶身,觉着没有不太温热,便提起,放在暖炉上边。 李凌云冷冷地看着李琇蕥的一系列动作,眼神一点儿都不友好。李琇蕥转过身来,正好对上这一道视线,她笑了笑,“大哥,您坐下吧,站着怪怪的。等我把茶水弄热乎了,我们再好好地说清楚讲明白。” “你这样说,让我很迫不及待地想要喝上一口热乎的茶了。” 李琇蕥扯唇,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多时,李琇蕥拎着茶壶来了,她将倒放的杯子摆正过来,往里面倒入茶水,热气腾腾的茶气,弥漫在空中,淡淡的清香味,让人脑子清晰,心旷神怡。 李琇蕥将茶杯双手递上,“大哥,您尝尝。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味道醇厚甘苦,轻抿一口,顿觉茶香。您喝了,要是觉得好喝,我拿上一两,给你带回去。虽然可能大哥在官?场上颇有建树,也能常喝到,但这是妹妹的一片心意。” “上次祖母给了一斤,二婶和三婶,都拿去了些。我又喜好茶,所以没剩多少,还望大哥别嫌弃一两少。” 李凌云撇嘴,一抹嫌恶不加掩饰,他看了一眼茶杯,又深深地盯了李琇蕥一眼,接过了李琇蕥手中的杯子。 李琇蕥满意地扬起笑容,拉开椅子坐下,笑眯眯地望着李凌云,“大哥,喝吧。” 李凌云皮笑肉不笑,摇晃了下杯中的茶水,嘴巴一斜,手一弯,水声滴答滴答的声音,清晰落在李琇蕥的耳中。 李凌云对上李琇蕥的目光,将茶杯稳稳地放在桌上,冷冷地说了句,“我先干为敬了,你随意。” 李琇蕥笑出了声,好似遇着一件什么喜事。和李凌云这样一个对手对戏,倒显得她阴险狡诈了。 “大哥,您将茶倒掉,是担心我下了毒吗?”纤细手指拂过杯身,灿烂笑容掠过嘲笑,“不瞒您说,我真没下毒。” 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李凌云不为所动,反正,他不会喝她的茶。 “李琇蕥,你只注意到我把茶倒了,却没注意到我倒的方式。” 第一百五十四章掉入陷阱 “哦,是吗?”李琇蕥其实已经了然于心,只是……她想拖延时间,因为好戏还没有正式开始呢!距离李芊娇从褚玉苑离开的时间,再算计褚玉苑和李修德的书房之间的距离的时间,就能知道李修德能在何时到达褚玉苑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再多说几句话,拖延一下时间。 “大哥,您刚刚倒茶的方式是什么样的呢?我竟不记得了。” 李凌云如冰渣的目光,甩在李琇蕥的身上,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那是祭奠死人的!” 话落手起,李凌云手做刀状,就想要赤手空拳打死李琇蕥。在他的思维里,李琇蕥就是一个弱女子,即便不用兵器,也能快速地将她杀死。迅猛的速度,铺面而来,本以为会一招致命,确不承想李琇蕥竟扭了个身,毫不费力地躲过。他的脸上,闪过惊愕,随即就是恼怒。 “我弄不死你!”他沉眸,咬牙切齿地在上前。 这一次,李琇蕥一样没有反攻,而是抱头鼠窜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我大哥要杀人了。快来人啊……快啊。” 李凌云杀气腾腾的脸上,涌上惊慌,在这样叫下去,肯定会把人引来的。他当机立断,这一招,一定要弄死李琇蕥。他砸烂茶杯,捡起一片瓷片,瓷片泛着死亡的气息,跃身而起,瓷光掠过白皙脖子。 李琇蕥冷笑一声,她是对付不了元君澜和秋凝,但那并不代表她对付不了眼前的李凌云。李凌云在她的面前,就像是刚学功夫没多久的新.兵,没有任何的危险性。她故意撞到桌子和椅子,假意摔在地上,完美地避开了危险。 砰砰砰……房间里的响声,轰鸣得好似打雷,加上李琇蕥尖叫着哭诉的声音,更是让整个房间里的声音,提高了几个音调,“救命啊!要杀人了,李凌云要杀人了。他母亲杀了这么多人,如今他又要杀人,有什么天理?来人啊,救命啊!杀人犯儿子,纵火犯的儿子,杀人了。”李琇蕥故意刺激李凌云,希望能让激起李凌云滔天的怒意。 “李琇蕥!”李凌云咬牙切齿,气得意气风发的脸,笼罩一层黑色的怨气,“今日不杀了你这个祸害,我李凌云从今往后,就是你龟孙!”他愤怒急了,面红耳赤,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吃了李琇蕥。 李琇蕥在李凌云说话的当儿,打开了门,刚要跨步出去,只听得一声,“想跑?没门!”之后,就感觉后背一疼。 她的耳朵动了动,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她被踢了一脚,没有稳稳停下,而是顺着方向飞了出去。飞身横在空中的时候,李修德等人,一同出现。李凌云飞身而起,做出了继续要踢李琇蕥后背的动作,但当觉察到空气中不同的气息的时候,他忽地收了脚。稳稳地落在地上,脸色隐晦不明,蕴着浓郁得化不开的仇视。 李修德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李琇蕥下颚蹭在雪地上,摩擦的声音,听得在场的人心下一惊,怕是要毁容了…… 李琇蕥的余光里,见到李凌云震惊的脸庞,她在心里冷笑,随即掐了自己手臂内侧的肉,眼泪刷刷地往下掉,“父亲,大哥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您快救一救我。” 哭声凄凉,满面的悲伤,加上呼啸而过的凉风,以及被磕破,血流不止的下颚,更显悲怆。 李修德第一个想到的是,不能非让李琇蕥出事,要不然陈王不好交代。他怒喝一声,连名带姓喊了李凌云,“李凌云,你当你老子我死了不成?你胆敢在你自己家里杀人?你活你腻歪了?畜生!不孝子!” 他上前,殴打李凌云一顿,下手极重,但是每一下,都避开要害,“你是不是想要步你母亲的后尘?你是不是也想成为罪犯,死无丧身之地?你三妹妹不是你能动的人,你明不明白!”一旦李琇蕥出了事,不仅陈王上门,就是摄政王也绝对上门。 李凌云站着,红着眼眶,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面上,带着深深的隐忍。他没正眼看李修德,但眼里的恨意,却不加掩饰。 他配提他的母亲吗? 不配!!! 李芊娇傻眼,她慌忙不已,她只是要带着她父亲来找李琇蕥算账而已。却没想,把父亲带来是想要父亲给自己出气,可眼下不仅没教训上李琇蕥,反而把她大哥给教训了。 她暗自恼怒,埋怨自己的同时,也埋怨李凌云。他要是让她知道他要杀李琇蕥,她也不会跑去找父亲,让父亲来褚玉苑,撞上了他打人的场景啊。 心里怨气重重,但是她也顾不上责骂她大哥。因为她的父亲,正在打她大哥呢。 李芊娇小跑上去,急忙给李凌云求情,“父亲,大哥定然不是杀人犯,他也不会真的要杀三妹妹。您也知道我的脸被三妹妹伤了,大哥知晓此事,自然痛心。我是他的亲妹妹,我被三妹妹如此欺负,他作为一个好哥哥,怎么会忍受得了?我想,这也是大哥出手伤人的原因。但是大哥铁定心里有分寸的,他只是稍稍地收拾一下三妹妹。父亲,大哥的为人,您比我更清楚,他怎么可能会杀三妹妹。您手下留情,三思而后行啊。” 李琇蕥听了,扯着嗓子重重地呻吟了一声,现出可怜凄楚的哀伤,以退为进地说道:“父亲,大姐说的对,大哥不是要杀我,他只是教训我一下,才将我从房间里丢出去的。我现在无碍,还请您不要追究大哥的责任。我和大哥和大姐虽然不是一母同胞的,但是的心是和他们连在一起的,还请您饶恕大哥。” 李凌云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眼中闪过更浓的杀意。这个女人,攻心计用得厉害!不过,即便知道她是以退为进又如何?在场的所有人,的确眼睁睁地看着她将她丢出去了……再多的争辩,也无济于事。 李修德抿唇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极度偏袒 其他人嫌恶地看了看李凌云,都觉得李凌云做得太过分了,亏得三小姐大气,即便深受委屈,也要维护于她。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当大哥? 李芊娇懵了,明明就是她李琇蕥伤她在先,怎么看那些人的眼睛,仿佛是他们两兄弟错了一样?她的伤就白受了吗?李琇蕥就不应该死吗?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剧烈地颤抖着身子控诉道:“父亲,别听李琇蕥的虚假谎言,我的容颜是她毁掉的,我的容颜是她坏掉的,她难道不应该受罚吗?如今倒是反过来了,她来宽恕我大哥?到底凭什么?” 李凌云听了,脸都青了,不断地暗示他妹妹,闭上嘴巴,因为这段话字里行间,每一个字都太愚蠢。 李芊娇不仅不懂得理解李凌云所说的话,反而还特别自作聪明地觉得自己说得很好。 她心里有所依仗,因为她明白她的父亲是肯定要让她坐稳北魏第一美人的位置,然后将她送入宫中的。手微微颤抖,一副想要覆上受伤脸颊,却不太敢的样子,可怜极了,“父亲,我的容颜毁了,我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李芊娇的话,让一直沉默不言的李修德耸了耸肩膀,面容有所撼动,他沉眸,深深地看了地上的李琇蕥一眼。眼睛一转,看了眼李芊娇,似乎有了决定。 李琇蕥敏锐地觉察到李修德这对眼睛所蕴涵的意思,她再次狠掐嫩肉,泛红眼眶再次落泪,“父亲,是琇蕥该死,伤害了大姐。若不是大姐强闯褚玉苑,出手伤我两个丫鬟,并使我其中一个丫鬟中了毒,我那个丫鬟也不会出手伤了大姐。大姐的容颜受到了伤害,我的丫鬟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可能一命呜呼,我想一条生命,可能是要……” “那丫鬟该……”死,这个字被李芊娇遏住在喉咙里,没敢说出来,因为她感受到了周围仆人看她的眼神。 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少爷小姐们来说,丫鬟的生命算的了什么呢?特别是在大小姐眼中,丫鬟的生命,比蚂蚁还不如!她手上沾染的丫鬟的鲜血,还不够多吗?仆人们虽不能化身为主持公正的人,但是这心里边,有一把秤砣,是能衡量一个人好坏程度的。 李芊娇伸长脖子,受伤的面容,因为激动,显得狰狞起来,“你说丫鬟受伤了?快要死了?那她在哪里呢?怎么不见呢?你有什么证据?” “我的丫鬟在被你伤了之后,为了活命,都去寻找郎中了。你现在是笃定她们一定会死,才说这样的话的吗?秋凝是有可能会死,但是卉儿却不会,你别忘了。等到谎言被戳穿的时候,我想你应该很难收拾残局的。” 李芊娇哀求李修德,“父亲,李琇蕥满口雌黄,您不要相信她的话!快家法伺候她!” “别一口一个李琇蕥的,她是你妹妹!”李修德眼梢闪过不悦,“知不知道规矩?作为大姐,你的端庄贤淑,去了哪里?”他暗暗扶额,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扫过李芊娇那张即便受伤,也还是很晶莹剔透的脸,在心里暗自叹气。 宋氏死后,他这个大女儿,似乎变了个人……之前的温婉大方,端庄贤淑,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疯狂,尖酸。 从这些个仆人的眼中,似乎对这样的神经兮兮的大小姐见惯不惯啊?都怪他,一直忙着追查许家的副将的事情,很少管理后院之事,也很少走动,很少关心后院当中的人。李琇蕥的话,应该是真的。按着芊娇如今做事说话的样子,是很有可能最先目中无人地先动手改回的。而按照李琇蕥的性子,她决然不会真的先动手,她性子大变之后,转变了许多。 李芊娇被李修德这么一吼,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了,她上齿和下齿紧紧地咬合在一起,齿缝之间,没有一丁点的空隙。 李琇蕥! 你该死! 眼光如火,她气得脸色发青。这个时候,李凌云来到了李芊娇的身边。 “大哥……”李芊娇刚开口,眼泪一下就流淌出来,心中好似受了万般委屈。 李凌云没安慰李芊娇,而是和李修德说话,帮李芊娇解围:“父亲,芊娇不是一两个丫鬟能比得了的。即便那两个丫鬟死了,那也是她们该死,她们肯定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对芊娇下手,就是三妹妹下的命令,她们才有如此大的胆子。芊娇向来不是主动出击的人,定然是那两个丫鬟受人指使,挑衅欺辱了芊娇,芊娇才一气之下,想伤了丫鬟的。” 李琇蕥直接怼,“大哥,您也承认大姐伤了我的两个丫鬟了?那您明不明白,大姐为何随手携带毒药?她这是有备而来的!” “我没有!”李芊娇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因为内心惶恐,还是因为说了谎言而感到害羞,“你别血口喷人,你别血口喷人!”她恨恨地扫了李凌云一眼,她这个哥哥脑子是不是坏了?到底是来帮她的还是害她的?死不承认,先让父亲将李琇蕥打一顿不是很好吗?怎么能主动地说出,是她先收拾了的那两个丫鬟?气死人了! “你没有?我血口喷人?”李琇蕥努力地站起来,但是佯装站不起来,噗通一声,摔倒在冰凉的雪地上。在场的仆人们,脸色大变,皱着眉看着李凌云,这到底伤三小姐伤得多重? 李修德随意地看了李琇蕥一眼,并没有打算让人扶一下李琇蕥。 李琇蕥后牙槽咬合在一起,暗骂李修德这人心太冷。她继续装可怜,义正言辞地反驳:“父亲,如果您不相信我所说之言,您可以当场验大姐的指甲,她的指甲有毒!毒性极强!我的丫鬟秋凝就是中了大姐指甲上的毒!如果大姐是单纯来褚玉苑的,怎么会事在指甲上涂上毒药?在她没来褚玉苑之前,就知晓我会指使我的丫鬟欺辱她,所以准备的吗?” 李琇蕥的问句,让所有的一切,都涵盖其中。李修德目光凌厉,好似一把锋利的刀,看了李芊娇一眼。李芊娇心里咯噔一跳,露在外面的手,赶忙抽回到衣袖里去。不自觉地后退两步,畏怯地缩着脖子,微微地低下头去,好似做错事的小孩。 第一百五十六章故意刺激 这个时候,李修德其实在心里面,已经明白了这次的事件,全因李芊娇而起。而李芊娇,也不过是恶人先告状。不过,他现在不能委屈李芊娇,因为她才刚失去母亲,再面临处罚,可能会承受不住。 李修德看了李凌云一眼,发现李凌云面无表情,心里冷了几分。他知道,他的儿子如今是不待见他了,只是碍于他的权威,才不得不和他交流。可能是出自于对死去的夫人的亏欠,也可能是出自于对两个孩子的偏爱,李修德心里边,已经偏颇的决定。 他为了堵住悠悠之嘴,走过去让李芊娇抬起手来,李芊娇有些扭捏,加上心虚,有片刻的迟疑。 “芊娇!”李修德沉沉地叫了一声,李芊娇红了眼眶,可怜楚楚的将衣袖中的手拿了出来。 李修德有模有样地研究起李芊娇的手来,沉眸看了一圈,在拉到鼻子处嗅了嗅,然后说了句,“没有毒药,琇蕥!你说了假话!” 李琇蕥勾唇冷笑。 李芊娇和李凌云皆是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修德,悬在半空中的心,慢慢降落下来。 “琇蕥,你丫鬟伤你大姐的脸在先,后你大哥心疼你大姐,替你大姐出气,你也受了伤,为父觉得此事,你们两方都不必在追究了。”卧蚕眼睑,现出深感痛心的模样,“凌云,芊娇,你们无事,就不要来褚玉苑了。琇蕥,管好你的丫鬟,不然下一次,可不会这样走运了。” 李琇蕥隐忍地说了句,“知道了父亲。” 李凌云和李芊娇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表示道,“父亲,我们知道了。” “来人,将三小姐扶进屋里。”李修德高声说了句,身后的仆人,快速地去搀扶李琇蕥。李琇蕥进屋之前,用余光扫了一下李修德那张令她厌恶至极的脸。 等李琇蕥进屋后,李芊娇还是怯怯的,因为她明白,他父亲其实知道她的指甲上面,其实是有毒药的。她心里发虚,没忍住,“父亲,我……” 李修德从鼻孔里喷出热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芊娇,下次切记不能这样了……”一旦李琇蕥丢了性命,陈王和摄政王那里,不好交代。 李芊娇得了便宜还卖乖,“父亲,我不愿意这样的,我指甲上面有东西,只是为了平日里的自保而已。没想到,今日和李……” 她顿了顿,意识到不能再叫李琇蕥,“和三妹妹的两个丫鬟起了冲突,愤怒之下,才偏激地伤了人。都怪三妹妹那两个丫鬟,才过欺负人了,都没有把这个大小姐放在眼中,似乎觉得她们家小姐,才是这个府中的大小姐一样!” “父亲,我和大哥没有错,三妹妹太欺负人了,压根没有把我和大哥当成她的大哥大姐。” 李修德按了按太阳穴,他不喜听这些抱怨的话,“好了,别多说话。” “凌云,你要去开导开导芊娇,芊娇不懂事,你还不懂事?你母亲的死,是她咎由自取,和谁都没有关系,你们两兄妹不要再惹事。若发生命案,定不饶你们。”李修德迈开脚步要走,抬起的脚后跟再次落地,他放心不下地再次叮嘱,“切记,不要再为难李琇蕥,她不是当初那个痴傻的人了。”自然的,她也不像当初那样,没有任何人的庇护了。 说完这些话,李修德便走了。 李修德带着随从一同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秋凝和卉儿。他见到秋凝憔悴的脸色,以及手上的伤痕,再看卉儿的脸,努了努嘴。 秋凝和卉儿连忙给李修德问好,“老爷好。” 李修德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好似一条冷血的蛇,甩了袖子离开了。 秋凝和卉儿面面相觑,下一秒两对眼睛闪过惊慌,肯定是李芊娇带着老爷找上门来了。 秋凝暗道不好,她毁了李芊娇的颜,李芊娇怕是不甘心,将李修德带来了找小姐算账了。眼睛一沉,她道:“卉儿,我们快些去看小姐,小姐怕是遭受到惩罚了。” 卉儿一听,小心脏受不住,急得撇下了秋凝,狂跑进院。 秋凝:“……”这个小没良心的!没见她受伤呢吗?也不继续好好地搀扶一下! 卉儿一口气跑到院中,结果却看到了李凌云和李芊娇,她吓得急刹车,畏惧的眼神里,掠过防备。 李凌云和李芊娇深深看了卉儿一眼,眼睛里满是嫌恶和杀意。卉儿干咽了下口水,心里七上八下的,连连后退了几步。 “小姐……您在哪里?卉儿在这。”卉儿忽地喊了一声。 房间里,传来了李琇蕥的声音,“房里。” 听到李琇蕥的声音,卉儿才稍稍地放了心。她对上李凌云和李芊娇的视线,“大少爷好,大小姐好。” “下等东西!滚!”李芊娇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了卉儿的皮。 卉儿避开这两个人,连忙跑进房间。 这个时候,秋凝才来,正好对上了李凌云和李芊娇。秋凝的到来,让李凌云一下子有所思忖。这个就是芊娇口中说的老丫鬟吧?看岁数,约莫三十岁上下了。这个人,浑身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杀气,即便她收敛起来,也一样能感受得出来,她是个经常杀人的主儿。虽不知道武功有多高,但是绝对不属于弱的。 一缕杀意,对着李芊娇而去,李凌云暗自捏了一把汗,要李琇蕥让她杀了芊娇,芊娇绝对会死。如今芊娇害她中毒,这新仇旧恨,是越来越理不清了。 秋凝丝毫不以李凌云的探究为意,她冷哼一声,带着不屑的眼神,掠过两兄妹,然后径直走入房间,关上门的时候,甩出去一句刺激人的话,“丧母之犬!” 李凌云和李芊娇脸色齐刷刷对变黑了,比碳还黑。李凌云反应有些激烈,他愤恨地想要冲进去杀死秋凝,但是却被秋凝拦住了,“大哥,您打不过她的!她武功绝对在你之上!” “没打过,怎么知晓高下呢?”李凌云气势很足,“一个小小的丫鬟,说话如此狂妄,上天了!”他忽然深刻地明白,他的妹妹之所以这么恼羞成怒的原因。遇上李琇蕥这样如此有心计和如此会攻心的女人,哪个人不吃哑巴亏?一来二去,谁忍受得了?再者说,她身边的丫鬟,依仗着她,比她还要胆大妄为!一个小小庶女,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法无天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过人之处 他动作很快,李芊娇拼命拦住,“大哥,临安寺刺杀,外祖父派了那么多高手,她都杀光了!您不要冒险!我求求您,我不能失去您。您理智一点儿,我们两兄妹从长计议。”这个时候的李芊娇智商就比较在线了。 李凌云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没有冲进去杀人。他扶额,顿觉头疼,第一次,他深刻地感到有心无力。 “大哥,我们走。”李芊娇瞧着心痛,眼眶不自觉地红了,“李琇蕥会有报应的,她死后,定会被我开棺鞭尸的!” “她会死的!”李凌云肯定地说道,“她一定会死的。” 两兄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担心李琇蕥听到,反而很乐于让李琇蕥知道。 屋里头的李琇蕥勾唇,一双眼眸染上清澈,“临安寺被刺杀,就猜到了是宋氏和宋邵石拿的人。如今,从李芊娇口中得知真相,到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秋凝笑,“小姐,宋邵石怕是也没想到小姐的身边,有这么一个厉害的我。” 李琇蕥撇嘴,斜睨了秋凝一眼,“别给自己戴高帽啊!救我的人,不仅仅是你!”李琇蕥的脑海里,闪过元景容的脸,以及元君澜的脸。 秋凝正要和李琇蕥争辩一番,结果卉儿凑了过来,“小姐 ,老爷没对您怎么样吧?” 李琇蕥看了卉儿一眼,“我想要是你能重新给我弄个茶壶和茶杯来,让我能喝上一口暖茶,我会特别感激你的。” 卉儿刚打扫了七零八碎的东西,忽地想起碎渣子里有茶壶和茶杯,她一拍手,连忙对李琇蕥说,“小姐,等一下,我就这去给您准备准备。” 卉儿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秋凝的目光,不自觉地追上卉儿的背影。李琇蕥干咳一声,秋凝才将视线收回来。 “秋凝,你现在感觉如何?” “这毒是剧毒,半路都吐血了,好在恰巧倒在药堂的旁边。虽没赶到目的地,但是却是遇上了个懂这解这毒的铺主了。”秋凝有所感慨,“命不该绝啊!” “药堂里的铺主?” 秋凝有所恍然,“对了,小姐,那个铺主认识卉儿,还说认识您。” 李琇蕥一听,淡淡地笑了,“是认识,他还帮过我办事。”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药堂的铺主,应该就是当初那个帮她在生辰宴上,给老夫人作证,说月季在他店里买过砒霜的铺主。 “他竟还能帮您呀,想必也有过人之处了。” “即便是不起眼的水塘,也能淹死人。”李琇蕥说得奥妙,秋凝听得有些茫然。 不太明白李琇蕥所言,秋凝也不想去深究,她最在乎的还是在她和卉儿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小姐,我和卉儿进来的时候 ,碰上老爷了,他似乎……很不开心?!” “他难道应该开心吗?”秋凝一提起这事,李琇蕥气一下子就上来,伤口猛地一疼,她在开口,有些虚弱,“你划伤了李芊娇的脸啊!李芊娇往后可是要被我父亲推着进宫伺候皇帝的,这脸该多重要?要不是我故意引起李凌云的杀意,设下了坑,让他往里跳,估计这会儿你在遇上我父亲的时候,早被我父亲一掌劈死了!”要知道,李家的人,很少有把仆人的命,当成是命来对待的。 要不是知道李芊娇的性子,明白她在离开褚玉苑,会直接去给李修德告状,她也不会设下那个圈套,让李凌云往里跳。让李凌云喝茶,和李凌云说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李芊娇带着李修德来褚玉苑。甚至,用话语激怒李凌云,都是因为算准了李修德来褚玉苑的时间,才假意摔出去的。李凌云常年在外,不附党派,勾心斗角之事,接触得还不多,而她,不一样,早就千仓百孔,成为了勾心斗角的代名词。 秋凝匝了匝嘴巴,若有所思,“还是小姐厉害……” 李琇蕥嫌弃地撇嘴,“秋凝,你这拍马屁的话,和卉儿学得有模有样了。我还不习惯这样的你,你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 “好!”淡淡的一声,,脸上没有任何的神情。 李琇蕥嘴角勾起一抹不经意的笑容,其实她说的话,并不是唬人的。李芊娇的脸,的确很重要,其实李修德是有想处罚她的。后面,不处罚了,除了在意底下人的是非评判之外,就是李芊娇指甲上涂了毒药,让他很准确地明白,李芊娇就是冲着她的。谁不会为了自保,而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啊?毕竟毒药一旦入心肺,小命就交代了。 “你下次做事,听我命令行事,别冲动。”李琇蕥下命令道,“虽然你是因为在乎卉儿,才如此冲动的,但是……下不为例。” 秋凝神色有些不自然,隐隐的,似乎带着点小为难。这个时候,卉儿正好进来,秋凝触及什么一般,回答李琇蕥道:“明白,下次会三思而后行。” 李琇蕥凝眸,别有深意地看了秋凝一眼,她要的是下不为例,秋凝回的是三思而后行。看来,卉儿在秋凝心中,似乎不太一般啊…… 卉儿拿着托着茶壶和茶杯走了进来,“小姐,卉儿给您烧茶水。” 卉儿叽叽喳喳的,“冬日里,夜长昼短,这天还没有到时辰,就黯淡下去了。这夜晚啊,来得可真是早!还是春秋季节到,昼夜对折。不耽误事,刚因天黑,差点绊了我的脚。” “小姐,暖炉烧开可能需要些时间,您稍等一会儿哈。等卉儿烧开了,再倒茶与你喝。” “不必了,我有些倦了,你们都回去你们的房间吧。正好,秋凝也需要休息。”李琇蕥其实早就注意到秋凝脸色的惨白,只是见秋凝说话的中气还算足,也才和她说上几句。 卉儿放下托盘,看了秋凝一眼,“秋凝,现在要不要走?我扶着你去房里吧。” “你这会儿才想起扶我?”秋凝没好气,心里郁闷极了,“你刚不是丢下我跑了?” 卉儿干笑,“那不是心里着急,担心小姐嘛。” 继而,卉儿又想起刚刚那个问题了,“小姐,我们离开之后,老爷是不是处罚……” 李琇蕥给秋凝甩了个眼色,秋凝上前,捂住卉儿的嘴,“扶我回房,我详细地与你说。” 第一百五十八章是真猥琐 卉儿哎哎两声,折腾着要继续说话,却不敌秋凝力气,硬生生地被拽走了。 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刻,李琇蕥才觉得清静许多。她脱下衣裳,刚准备检查伤口,忽地感觉到外面的异动。她沉眸,快速地穿上衣裳。她不吭声,蹑手蹑脚靠近来人的方向,然后悄无声息地拿起木盆,嘴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的心,因为此人的到来,竟是万物复苏之感。她陷入到深深的矛盾之中,似乎……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心。那句脱口而出的你走吧,让她辗转反侧了许久。如今,他不但没走,反而来了,让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这一抹弧度,甚至于她自己都不曾知晓何时勾起的。 窗户忽地开了,蹿出一个人来。人还没有站稳呢,一个水盆铺天盖地而来,披着大衣的男人,被砸得闷哼一声。 “夜闯……”李琇蕥正要说话,男人忽地拿下了木盆,露出一张热切的脸。 在见到男人的脸的瞬间,李琇蕥微微扬起的嘴角,僵住了。这人不是元君澜…… “陈王?!” 元铉行看了看李琇蕥,然后又看了看木盆,按揉了下后脑勺:“三小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啊?砸得本王脑壳疼。” 李琇蕥尴尬地干笑,心里暗道,活该! “陈王说自己是客人,可哪里有客人会三更半夜地从窗户进入来拜访?” “这个……是本王疏忽了,还望三小姐见谅。”元铉行脸不红心不跳,这让李琇蕥感觉有些不舒服。他就是故意的吧! 一抹不祥的预感,如闪电一般,爬过李琇蕥的脊背,她脚步匆忙,快速地走到门口,打开门,然后轻轻敲了门三下。 元铉行不解李琇蕥的做法,朝李琇蕥靠近,“三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本王来看你?本王很欣赏你,我想娶你做……” 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忽地响起了动静,扭头一看,就见着两丫鬟一前一后的来了。他的脸色顿时一沉,阴沉沉地看向李琇蕥,似乎再隐忍着怒火。他的计划!失败了!她实在聪明得可怕。以后谁得了这么个女人,绝对大有建树,卓有成就。 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得到!只要娶了这个女人,她的聪明才智,都会为自己所用。 秋凝一进来,就敏锐地觉察到这个所谓的陈王对小姐的眼神,很不一样。她快速走到李琇蕥边上,稍稍地往后移了三步的距离,一副保护李琇蕥的姿态。她那双无法掩饰的杀意里,有着对陈王深深的敌意。能夜闯大闺女房间的男人,算什么好玩意?当然了,她主子除外。 陈王能感受得到秋凝的防备和敌意,黑色眼眸沉了沉,这个丫鬟,会武功啊!虽然她有刻意地隐藏,但还是被他看出她的武功很强。 幽深黑瞳,盯上清秀脸颊,“三小姐,今日的确是本王唐突了,但本王对你的心,是明月可鉴的。我还是那句老话,你嫁给我,我护你周全。”他可是密切关注李家的动态的,宋氏的死,惹怒的何止是李凌云和李芊娇两兄妹,更惹怒了宋邵石这个曾经的中军大将军! 李琇蕥微微一笑,宠辱不惊,“陈王的心意,琇蕥早已明白,只是祖母尸骨未寒,作为孙女,谈及婚嫁之事,怕是不妥。”她避开了是否嫁与不嫁的话题。 元铉行扬起笑容,“三小姐真有孝心,李老夫人在天之灵,定会感到欣慰。” “祖母祥和,为人不偏不倚,琇蕥对她有孝心是天经地义的。多谢陈王的夸奖,琇蕥能做的不多,却得到陈王的夸奖,实在是有愧于心。”李琇蕥故意打了个哈欠,看了眼窗外,“此时怕是到了酉时一刻了,陈王精神头真好,这寒冬的夜晚,着实催人睡啊。” “呵呵。”元铉行皮笑肉不笑,心知李琇蕥话里有话,“既然三小姐困倦了,那便歇下吧,本王走了。” “恭送陈王,陈王慢走。”李琇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但是面上却波澜不惊,不教人看出她半丝情绪。 元铉行迈开的脚步,略微迟疑了下,他最终还是定住了,“三小姐,本王的心思,和先前一样,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一番。” “琇蕥明白。”李琇蕥温顺地回了句,元铉行努了努嘴,略有沉思,迈开脚步走了。 这一次,元铉行不再是跳窗,而是光明正大地从房门走了出去。随时光明正大的,但是脸上依旧挂不住。李琇蕥太聪明了,知道他意欲何为!这些丫鬟,简直太坏事了! 他不自觉放缓脚步,转过头去,却见李琇蕥朝她温和地扬起微笑,似乎她一直都在注视他离开一般。这一缕温和,让他的心好似小船,在清波里,微微荡漾了一下。他脸色沉了沉,被这异样的感觉,吓得脚底生烟,赶忙离开褚玉苑。 确定元铉行离开后,秋凝撇嘴说道:“小姐,陈王看着很猥琐。” 李琇蕥忍不住笑了笑,“不至于猥琐,就是心思太重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元铉行夜闯褚玉苑,就是为了生米煮成熟饭。祖母吊唁会上,他和元君澜争锋相对过,加之那会儿自己的态度不是很好,所以他更加迫切地想要定下名分。这会儿…… 眼睛一转,李琇蕥忽地跑了出去。 “小姐……”秋凝沉眸。 “小姐……”卉儿瞪大眼睛。 “你们都回去休息,我去去就来。”呼啸的风,打散李琇蕥的话。 轻盈的身姿,如飞燕一般,快速地穿梭在走廊里。除了褚玉苑左转,正是芙蓉院的方向,芙蓉院无半丝烛光,冷寂阴沉。她并未多加停留,继续追元铉行。在往前走,右拐,就是李修德的书房了。 她心中早有了猜疑,所以她直接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两个影子倒映在窗纸上,摇曳的烛火,让这两个人的身影,七扭八歪的。一看人形,便知晓其中一个人就是刚从褚玉苑离开的人,另外一个,就是李修德。 李琇蕥拳头紧握,眼睛暗含波涛,“猥琐!” 她愤愤地转头,回去褚玉苑。 “小姐。”卉儿叫了一声。 秋凝和卉儿都没有离开房间。 “不是让你们俩回去睡觉吗?”李琇蕥淡淡地说,“都回去吧,早些歇息。” “小姐,刚刚为何这么匆忙的出去呢?”卉儿忍不住发问,秋凝盯着李琇蕥,一副她也很想知道的表情。 李琇蕥并不打算多言,冷冷地说了句,“要不想休息,今晚就在门外给我守夜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下三滥的 秋凝和卉儿一听,脸刷刷地变了,临安寺的时候,她们被摄政王赶出房间,差点就被冻死了好吗?还要再经历一次? 两人面面相觑,转身,头也不回地跨出门槛,随即风一般地跑了。 李琇蕥关上门,褪下衣裳,盯着伤口,脸上的情绪隐晦不明 。她倒吸一口气,似乎很疼。然后,开始处理伤口。 处理一番后,李琇蕥便吹灭了烛火,摸黑上了床。 在床上,她睁着眼睛,并未入眠。脑子快速地转动着,有很多事情牵动。元铉行夜闯褚玉苑,其实就是想被人当场“抓住”,好让她为了名声而从了他!至于这个想要抓住元铉行和她的人,自然就是李修德了。李修德真是辱没李家门风,堂堂一个大将军,竟联合一个王爷搞如此龌龊之事,不要脸!如此处心积虑之人,怎么会存在在清水之中!此人,不可信。想来,这个在朝堂中,保持中立的元铉行,可能也只是打着中立的名声做幌子罢了!因为他根本做不到清心寡欲,堂堂正正,更多的是阴险狡诈,不择手段。 也许……元铉行和李修德是一伙的说不定,都是给长公主办事。但仔细想来,又不至于,元铉行被封为王,在陈这块封地上,很是得民心,不太可能和长公主一窝。 李修德倒是实打实地上了长公主这条贼船了,为了让元铉行娶她,他真是不留余地地神助攻,自己的女儿都坑!李琇蕥深深地鄙视了李修德,谁当他女儿,谁就是投错了胎!他一点儿都不讲信用,老夫人临终前,嘱咐他说,要让她李琇蕥自己做选择选夫婿。当时李修德同意了的,如今所行之事,当真令人不齿。 仔细探究一番,其实能清楚地分析出为何李修德希望她嫁的人是元铉行,而不是元君澜。元铉行在朝廷当中,那就是与世无争的好王爷,不论是在长公主面前,还是在皇帝面前,都能平平和和地说上几句,人们呢,也更倾向于听一个中立者的话。若自己嫁给元铉行,对李修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嫁给的是元君澜,那可想而知,李修德有多少份的不乐意。首先不说元君澜和长公主分庭抗礼了三年,就单单说说他们的敌对关系,就让李修德不愿意元君澜成为他的女婿。 想到这里,李琇蕥沉沉地吁出一口气,心里沉闷到了极点…… 今日要不是自己有不详的预感,可能就被元铉行设计成功了。事到如今,能好好地躺在床上思索这件事情,竟觉得是万幸。 往后,需得严防元铉行和李修德了。 胸口隐隐作疼,她侧了身子,后背靠墙,微微地弓了弓身子。今日和李凌云闹腾这么一出,原本快结痂的伤口裂了些。虽然已经习惯了时隐时现的痛觉,但今日实在后怕,竟加深了痛觉。 身子发沉,她闭眸,希望能快速入眠。睡着了,就不痛了;睡着了,就能见到梦里的亲人了……她捏紧被角,把浓浓思念,化成了从眼角悄然滑落的晶莹。 外边,北风呼啸,飘起了大雪。 翌日清晨,枯枝上,雪花一戳戳。卉儿和秋凝正在扫雪,秋凝的气色,对比昨日,显得红润了些。 外边扫雪的声响,让李琇蕥悠悠然睁开了眼。僵滞的眼睛转了转,恢复了几许清明,她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今日无事,好好地养精蓄锐,然后带着老夫人给的嫁妆,去当铺当一番。 院外,其他院子里的丫鬟们也在忙碌着。敏韵苑里,哭声连连。李芊娇的脚,正踩着一个丫鬟的手背,丫鬟趴在地上,疼得落泪,“求小姐放过……小姐,我……” 柳眉挑起,李芊娇嫌恶地道:“你什么你?我让你弄的是流云髻,而你却给我弄的是飞云髻,你还有理哭了?” 眉眼掠过烦躁,她咬牙切齿,加重脚跟力量,丫鬟从喉咙里发出怪叫,狰狞的面孔收缩,一副痛不欲生样。似乎觉得不够,她猛地一跳而起,重重地踏在红肿的手背上。 “啊……”惨痛欲绝的声音,似乎用尽了浑身力气,夹带着哭腔的绝望,让其他的丫鬟的心脏七上八下的,都不忍看着惨烈悲伤的一幕。 “收拾你还耽误我去找我大哥的时间,你真该死!”李芊娇鄙夷地扫过丫鬟的手,气冲冲地走到梳妆台起。 坐下,可却没有一个丫鬟上前来伺候她,她很是恼火,气急败坏地怒吼:“都愣着干嘛?给我滚过来!” 丫鬟们颤抖着肩膀,畏畏缩缩地走了过去,七手八脚地给她捣鼓发髻。地上的丫鬟,缓缓地收回手,哭得可怜,她感觉自己的手,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 李芊娇好一顿打扮之后,便对着镜子我见犹怜。纤长的手覆上头发,她满意地扬唇发笑。她其实很漂亮,一颦一笑自带光芒,朱唇一点,勾勒妖艳红花。 要不是脸上的疤痕还没有好,她会更美!这般想着,她胸中的怒火聚成一团,咒骂了秋凝几句。然后,拿起面纱,戴在自己的脸上,遮盖住疤痕。 她站起,准备去虎啸阁。躺在地上的丫鬟,正好在大门的正中央,她皱眉,一脚踩踏在丫鬟的身上,冰冷冷地痛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其他的丫鬟面面相觑,担惊受怕地跟在李芊娇身后,不敢有片刻的迟疑。 李芊娇来到了虎啸阁,见到李凌云正在练剑,便自觉地寻了一处地方坐下。 李凌云是知道李芊娇来了,但是他没有停下,继续完成一连套动作。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只是缺少了些凌厉和气势。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剑入刀鞘,他才朝李芊娇走去。 “大哥……您都出汗了。”李芊娇盯着脖子处蜿蜒的小溪,拿出手绢,“我给您擦擦。” 李芊娇伸手的瞬间,李凌云往后退了一步,“大哥自己来。”说着,他粗糙地拭去额头和脖子处的汗水。 李芊娇有些敏感,郁郁寡欢了起来,大哥还是没原谅她吧……她低下头去,懊恼里带着浓浓的委屈。 “别多想。”李凌云看出李芊娇的小情绪,“今日我们两兄妹去拜访外祖父,你切要闹脾气,不能说出口的话,一定不能说。” 第一百六十章力不从心 李芊娇垂眸,长长睫毛在眼睑打下一片黑色阴影,“知道了。” “你且在此处等着,大哥换衣服。”李凌云吁出一口气,他对这个妹妹,真是无可奈何。 李芊娇点了点头,撑着下巴,转动黑眼珠打量四周。 大哥常年在外,忙于公事,他很少回来虎啸阁住。但是虎啸阁,从不沾染一丝尘埃,因为她的母亲,每日都会督促妈子来虎啸阁检查,看那些个丫鬟是否做好分内之事。想起母亲的用心,她的眉眼多了几分惆怅和哀愁。她母亲早就听她的话,对李琇蕥早些下手就好了!这就是没有听她的话的下场啊!想到这里,她又有寂寞怨愤。 柳眉轻蹙间,李凌云已然换好了衣服,“走吧。” 李芊娇抬眼,追上李凌云的脚步。 两人今日要去宋家,这是李凌云这次回来之后,第一次专程去拜访宋家。马车哒哒哒地跑着,车厢里的李凌云背靠后车壁,闭目养神。李芊娇的目光则是不定向地转来转去,以前去外祖父家,都是跟随母亲一起回去的。如今……母亲没有了。这无话可说的一路,竟觉得路途无比漫长,沿途的风景,也都黯淡无光。 当刻有镶金大字的宋府二字闯入眼帘时,李芊娇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她被车夫搀扶下车,随即跟着李凌云进府。 门卫都认出来了这两兄妹,并没有拦阻,而是快步进去禀报。 大厅里。 一位老者正襟危坐,自带专制性脸庞,一双眼睛迸发出威严感。那股子被岁月淬炼,被风雪侵扰的沉稳气息,让人不自觉地产生敬畏感。 李凌云抱拳作揖,恭恭敬敬地说了句,“外孙李凌云见过外祖父。” 李芊娇福了福身子,现出温顺恭良样,“芊娇见过外祖父。” 宋邵石深深地看着两兄妹,手微微颤抖,丧女之痛,折磨得他夜不能寐,近日,身子都大不如前了。心脏有些时候,沉闷沉闷的,似乎一动气,就要两腿一蹬地离开人世。见着两个孩子,感觉心情稍稍放松了些。 他张了张嘴,“快坐下吧。” “来人,上茶。”宋邵石吩咐人,“再准备一些甜点和糕点。”宋邵石了解这两兄妹喜欢吃的东西,特意吩咐。 两兄妹坐定后,李芊娇最先说话,“外祖父,我母亲……”她没继续往下说,但是谁都明白她的意思。 她红着眼眶,桃红一般的俏脸,染上哀伤,这份哀伤,即便被面纱遮住,依旧能让人感觉得到,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却没能梦到母亲,多想再见上她一面,哪怕是在梦中。” 李凌云不悦地看了李芊娇一眼,没看出外祖父的眼睑的淤青吗?这得多少天没好好睡觉造成的?这般哭诉,更惹老人伤心而已。 他故意咳嗽一声,示意李芊娇不要哭诉。对付李琇蕥那个心机女之事,他还有很多种办法,不需要劳烦外祖父。 听到咳嗽声,宋邵石的视线从李芊娇这边,转移到李凌云身上。布满血丝的眼球微微转了转,心疼掠过,“凌云,你作为大哥,往后要好好保护好你妹妹。她有些时候骄纵了些,但是你要学会包容她,她是被你母亲捧在手心里疼着的人儿,如今你母亲去世了,从今往后,你要担起保护和疼爱她的重任,直到她嫁人为妇。”宋邵石看见李芊娇带着面纱,其实心里隐约明白了李芊娇的脸是受伤的。 李凌云看了李芊娇一眼,心尖闪过异样,先前责备李芊娇,话语和态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吁出一口气。对上宋邵石的视线,信誓旦旦地表示:“外祖父,您说的以上这些,今后的日子里,我都能做到。” 宋邵石双颊放松,深感欣慰,“凌云,你向来懂事。” 李凌云抿唇,李芊娇搭话,“外祖父,我大哥对我听好的,有些时候,我做的事情,有点儿不好。” 宋邵石沉沉地吁出一口气,这时,茶水和甜点以及糕点,依次送到茶桌上。 “吃吧。”宋邵石发话,“今日,就留在府中和外祖父一块儿吃饭。” 李凌云和李芊娇齐齐点头,答应下来,“好的,外祖父。” 关于宋氏的事情,在饭桌上,终是没有人敢提及。李凌云和李芊娇如坐针毡,因为他们两兄妹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人物。人们的眼睛里,有着对他们深深的可怜和悲悯,那样的视线,让曾经风光无限,备受阿谀奉承的两人,感觉心塞。 没有吃下多少饭,只顾着想事情了。 宋邵石瞪了其他人一眼,暗含警告之意,其他人便都埋下头吃饭了。 用膳过后,李凌云和李芊娇拜别宋邵石。 “外祖父,最近天越来越寒了,您多穿衣服,不必操劳太多事情。随其自然,心态放好,好好地睡一睡。”李凌云望着宋邵石眼睑处的乌青,心里别提有多心痛,“凌云要走了,您多加保重,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宋邵石鼻头发酸,憔悴的面容闪过悲戚和温暖,他抬手,拍了拍李凌云的肩膀,“凌云,外祖父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和你妹妹,也要照顾好彼此。不要做让外祖父担心的事情。” “知道了。”李凌云和李芊娇异口同声。 宋家门口,上演着离别的愁绪。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李凌云和李芊娇要上马车,车夫鞭打马扬长而去时,宋邵石忽地想起什么,连忙去追马车。 靠在窗户边上的李芊娇觉得不对劲,让马车夫停下。 她看了李凌云一眼。“大哥,外祖父在追我们,可能有话要和我们说。” 李凌云点头,“下车看看。” 马车停下,宋邵石一下追上了,只是,脸色看上去显得越发苍白。 李凌云连忙上去搀扶,“外祖父……”有些话没有说出来,但是情感却已经在里面。 宋邵石摆手,“无碍。”其实他有碍,心脏一抽一抽的,闷得面红耳赤,好似喘不过气一般。而且,很明白地感觉到手指发麻,力不从心。 第一百六十一章无路可退 “外祖父……”李芊娇紧张起来,因为她觉得她外祖父的脸色,红色里,一条条青色窜过,让人觉得可怕。 李凌云赶忙将宋邵石背起,心急如焚地飞身去往府中。宋邵石忽然抱恙,慌了整个宋家,直到太医来了之后,大家才稍稍地放了心。 宋邵石躺在床上,艰难地呼吸着,他感觉原本麻木的手,渐渐蔓延至其他地方。甚至……蔓延到脸颊,感觉脸颊好似有蚂蚁快速爬过,难受得紧。 太医来了,一番诊断之后,确定是患了心病,如果不好好调理身子,继续忧思过度,将有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 宋家人一听,都吓得脸上大变。一个个地都凑到宋邵石边上,忧心忡忡地看着。随后,他们都责怪李凌云和李芊娇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府上,因为会让老太爷想起丧女之痛。责备的声音此起彼伏,李凌云和李芊娇心里难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安慰这些外戚们好。就在七嘴八舌的时候,宋邵石粗暴地吼了一声,恍如滚滚天雷,“都给我安静,全给我滚出去!” “……”房间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到每个人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们都吓傻了,反应过来之后,快速地溜走了。 李凌云和李芊娇犹豫,面色为难,不知道要不要走。李芊娇求助的眼神扫过来,李凌云走到李芊娇旁边,眼神示意李芊娇走。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开口了,声音很是虚弱无力,“凌云,芊娇,外祖父没让你俩走。你们来我床边……外祖父有话,要和你们说……” 李芊娇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猛地跑向床沿,被外戚们责备,心里很是委屈。但是……外祖父给她出气了,外祖父依旧是那个疼爱她的外祖父。心里的感动,不知道用何种语言来形容,只能紧紧地握住斑驳而粗糙的手,传达最真实的温度,“外祖父……”欲语泪先流。 宋邵石沉沉地吁出一口浊气,看向有所动容的李凌云,“凌云,你过来。” 李凌云来到宋邵石跟前,宋邵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徐徐开口:“那个让你母亲丢掉性命的同父异母的李琇蕥,你们兄妹俩,都不是她的对手。凌云,你先不要急于报仇,日后还有很多的报仇的机会。这笔仇恨,外祖父记着,定然不会放过她。不过,我们现在不能报仇心切,缓一些时日,外祖父身子好些了,我们再从长计议,看如何对付那个小丫头片子。外祖父一出手,决会让她无路可退,死无丧身之地!” 李凌云微微蹙眉,他等不及了,他现在哪怕是听到李琇蕥这三个字,他都会心烦意乱,肚子里,就会升起腾腾的杀意。太医说外祖父患的是心病,调养起来,最快也得需要一两个月,他等不及了。 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是,他为了让生病的宋邵石安心,他点头答应下来,“外祖父,李琇蕥的确诡计多端,这个女人心计缜密,虚伪精明得可怕。我在朝中,遇到过那么多人,见识了那么多人,都没她令人如此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她就变成了老虎,准确无误地杀死人。外祖父,我会听从您的安排,暂且不去报复她。等您身子好了,我们再联合起来对付她!” 回来李府后,李凌云和李琇蕥就交手过这么一回,却让他突然想明白了他母亲为何死在李琇蕥的手中,他的妹妹又为何再提到李琇蕥的时候,那么失控。 不得不承认,李琇蕥的阴谋诡计,着实比皇宫中那些尔虞我诈的人还要可怖。能够做的,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再严防死守她狡诈阴险的同时,还要让她付出血淋淋的死的代价! “凌云,切记啊。”宋邵石不放心地再说了句,“不能轻举妄动,一定啊。” 李凌云迟疑了一秒钟,随即低下头去,“我明白了,外祖父,您安心养病,比什么都强。” 李芊娇皱眉,为宋邵石的说法和李凌云的态度而烦闷,眉目充斥不解,她翕动嘴唇,就想要说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咽下肚去了。来宋府的时候,大哥让她不要乱说话。 “外祖父,您好好休息,我和芊娇要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还请外祖父多加保重身子,凌云不孝,不能侍奉床前,还望外祖父饶恕宽容。” “你这孩子……”宋邵石眼里染上一层阴翳,“太懂事了……你们也该回去了,都走吧,下次得空了,一定要看看外祖父。”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脸色有些阴沉,“至于那些说三道四,糊涂,没脑子的,你和芊娇定不要去理会。” 李凌云和李芊娇对视一眼,心里已经化成了一滩水。母亲备受外祖父疼爱,宋家那些庶出的,早就眼红了。如今母亲去世,他们兄妹俩来到宋府,他们自然有难听的话说。外祖父能维护他们,挡住这些恶意的流言蜚语,让他们心窝子暖暖的。 他们感激地说道:“外祖父,我们明白的。” 宋邵石这才稍稍地安心下来,“走吧……” “外祖父保重。”李凌云忽地跪下,朝宋邵石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响头。一句保重,包涵了很多的东西。 宋邵石眼神一变,说话都激动了,“快快起!” 他看向李芊娇,李芊娇会意,搀扶起李凌云,“大哥,我们走吧。” 李凌云这才起来,两兄妹肩并肩就要走。 “等等……” 两人的脚步停下,转头去看宋邵石。 “凌云,你祖母去世,你回来奔丧,督道仓吏一职,来接替了?”宋邵石询问,“今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早了,到处白茫茫一片,今年怕是……有可能会闹饥荒了。你这职位很重要,事关百姓生死,这接替你职位的人,要是新官上任,怕是不好办。” 其实,饥荒在一些穷乡僻壤早就有了。一些地方*的地方!官,早都开始向朝廷禀报情况,请求支援了。那会儿他母亲被家法伺候,他匆匆赶来,其实是百忙之中抽空的,因为他作为督道仓吏,管着重要物资,所以忙不开。后来再遇上母亲在临安寺一行中,丢了卿卿性命,向皇帝上书自己所写的陈情书,百般哀求,才得以匆忙赶回来,管理物资的重要活儿,自然有人暂且接管了去……如今,遇上祖母去世,一时半会儿更不会回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真是兄弟 他有向皇帝谏言,让他的同窗兼好友的张一星暂代他的位置,他的好友张一星为人正直,德才兼备,不献媚取容,不好为事端,不见利忘义,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有张一星在这个职位上办事,对比其他人在这个职位上而言,他更倾向于让自己的好友来办。 想到这里,李凌云缓缓地对宋邵石说:“外祖父,暂且接替我职位的人,是我的挚友张一星。” “张一星?”宋邵石一字一字,反反复复念着这个名字,眉头深缩,似乎再回想。 李凌云好奇,难道宋邵石认识张一星? 不太可能…… 张一星和外祖父差了几个辈分,外祖父怎么会认识他? 反复念着名字的宋邵石忽地舒展开眉头,问道:“这个张一星,他的家父是不是名叫张国炎?” 李凌云仔细回想,“这位的确是他的家父,我依稀记得他有和我讲过。他的父亲好像是戍守将士,上过战场杀过敌。那会儿在学堂,我们两个一起对弈之时,他有说过他父亲差点战死沙场,还好有人救了一命。” 宋邵石点了点头,“那就对了……你那挚友张一星,就是张国炎的儿子。可惜了,没有子承父业。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太正直了,死脑子!” 他巴砸了一下嘴巴,继续说道,“他若暂时接替了你的职位,也是可以的,此人对比其他人,值得你多一些信任。不过……在外为官,不要盲目信任任何一个人,这个是最基本的。你有时间,可以试一试他。” 李凌云瞳仁微微一变,不忍拂了自己外祖父的好意,只得顺从地说道:“知道,外祖父。”他的母亲在月季那件事之后,也和他说了类似于这样的话。母亲和外祖父的话,都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他的好朋友是张一星,他相信张一星就跟相信自己一样,怎么可能回去试探自己的挚友?这不是对朋友的侮辱吗? 这件事,他并不想去做。 “外祖父,您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李凌云望着宋邵石那双疲倦的眼睛,感觉到一抹憔悴和哀伤,在黑色瞳仁里交织。他暗暗握拳,不杀死李琇蕥,简直对不起心疼他母亲的所有人。 宋邵石似乎很累,在微微闭上眼的瞬间,就想要沉沉的睡去。这些时日以来,夜不能寐,今日见着两兄妹,心中畅快了些。 他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声音,“走吧,有空闲时间,回来看看外祖父。切记啊……不要轻举妄动,你们俩不是李琇蕥的对手,一切等外祖父的身子好了,我们再一块儿谋划。在这之前,减少和李琇蕥的接触。” 宋邵石还是担心,在李凌云和李芊娇临走前,再次嘱咐,生怕他们两兄妹太年轻而掉入别人设计的陷阱里。 李凌云点头,让宋邵石放心。宋邵石提着的心,才稍稍地放了下来。房间里静悄悄的,能闻到药的味道,也能见到宋邵石微微闭着的双眸,开始紧闭起来,起伏的胸口,虚弱而又节奏。鼻息和口腔摩擦产生的呼噜声,响彻整个房梁。 李凌云给李芊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两兄妹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房间。 马车上,李芊娇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她一直盯着车窗外,手中捧着的暖炉,不知道被她摸了多少次,已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外祖父和她的母亲一样,做事畏首畏尾的,着实谨慎过度,一点儿魄力都没有。对比起李琇蕥的步步进攻,他们的步步坚守,显得太窝囊,太没胆识。李琇蕥不就是仗着别人缩手缩脚,没完全地放开手脚,才肆无忌惮地弄她的阴谋诡计的吗?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如今祖母去世,她的靠山和依仗没有了!对她,又有何惧? 难道,真的就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猖狂,越来越欺负人吗?她李琇蕥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到底算个什么鬼东西? 想到这里,她加大力度,更加用力去盘弄暖炉,好似要将一切的心事,都缩在这暖炉之中。 李凌云倒是很少见到如此沉默寡言的李芊娇,他虽然再闭眸,但是两耳却凝听车厢里的动静。当得到李芊娇浅浅的一声从鼻子里哼出的叹息声,他忽地睁开了眼。意气风发的俊朗面容,覆上探究,“芊娇,你告诉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他有些担心上次说的那些重话,让他的妹妹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那次,大哥责备你,埋怨你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那日是大哥唐突了。” 李芊娇转过头来,摇了摇头,“大哥,此事,我没有放在心上。” “我在想的是,外祖父为何要说您斗不过李琇蕥?我倒不觉得李琇蕥有多厉害,她的身份,就足够限制她。那日在褚玉苑一事,父亲维护了我们。她到底也只是庶女,虽然……她的确很聪明,说话滴水不漏,但是她再厉害,也比不上您。” 李芊娇满腔愤然,“大哥,您不要畏惧于他,也不要听外祖父的话,虽是小心为上,但是不能处处忍让。不然,整个李府的人,怕是以后都听命于她了。如今,她的势力,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强大。她要不死,天理难容。大哥,我相信您的聪明才智,您一定有过人的智谋,我们杀了她吧。 外祖父的病是心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的。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大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鬼知道那个贱人到底有没有在密谋或者布局着什么……我们不想法设法杀她,她却想方设法地想杀我们。在外祖父恢复身子期间,我们若按兵不动,面临的危险,决然濒临死亡。” 李凌云心中早已有了想法,他妹妹说的对,等待着,不出手,别人肯定就出手。到那个时候,别人进攻,他们抵御。但是明枪好防暗箭难躲,再如何幸运,总有被李琇蕥一招毙命的时候。等待外祖父修养好身子的时间,太长了……不能坐以待毙。 第一百六十三章银子很沉 “芊娇,大哥觉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们不能等到外祖父养好身子了才开始行动。坐以待毙,只会让李琇蕥无法无天。” 得到李凌云的肯定和赞同,李芊娇的面容一下子舒展开来,凤眸弯成月牙,“大哥,我觉得您说得对。”只要她大哥和她的想法一样,那么,她就放下心来了。 李琇蕥,你的死期到了。他日,定当挖棺材,鞭尸体。 马车在道上哒哒哒地响着…… 闹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游走在两旁的叫卖声中。在人群当中的三个人,显得特别的独特。两个穿着丫鬟衣裳的女子,一个看上去,明显的比另外一个丫鬟的年纪大。而另外一个呢,显得天真烂漫,两只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最惹人瞩目的,便是那个戴着斗笠,将自己的脸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子。不难猜出,这位女子,就是这两个丫鬟伺候着的小姐。这小姐走路稳妥,自带一股凌人气势,虽见不着面容,却能透过那一层纱,感受得到她的淡雅。 有些好事的人驻足观望,着实很想撩开,一睹芳颜。有贼心,但没贼胆。一行人,在路人的好奇的探究性目光里,走入了当铺。 就在他们走入当铺的那瞬间,酒楼雅间里的一抹视线,悄然定格在李琇蕥的身上。珠帘散下,看不起雅座上的人,只隐约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进入当铺,掌柜的一眼就感觉到可李琇蕥的贵气,眼睛一闪,连忙让伙计看着柜台,而他则亲自迎了上来,“贵小姐,可是要典当东西?” 李琇蕥扫了掌柜一眼,淡然地回道:“是来典当东西的……就是东西有点儿多。” 掌柜一听,眼睛里闪过几乎快藏不住的喜意,“贵小姐,快请坐。” 说着,将炉火上的茶壶拿起,亲自给李琇蕥倒茶,“喝茶,暖一暖。” “多谢。”李琇蕥说着客套话。 掌柜的坐在李琇蕥的左边,精明的眼睛泛着奕奕光彩,这生意,要能做下来,可是大买卖。今下,一些百姓日子不好过,都来当铺当东西,但真正好的东西,没几样。正愁着呢,这么一个人竟上门来了。 “贵小姐,是想要当什么呢?” 卉儿撇嘴,有些郁闷地看着掌柜的,当什么?当的东西可多了。小姐不是说了吗?如今再问,难不成让小姐把那么多个箱子里的东西,给一件件地说出来? 她忍不住,开口对掌柜的说:“掌柜,我们家小姐不是说了吗?要定当的东西有点儿多。” 李琇蕥将茶杯拿起,放下,只是那么轻轻一放,卉儿心里咯噔一跳,怯怯地垂下眼去。秋凝朝她靠近,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有一种不言而喻的保护在。 掌柜的惊愕了一下,再看李琇蕥,忽地觉得眼前的人,更加贵气逼人。瞧这阵势,这典当的东西……怕是……他不敢往下想,因为他已经控制不住越来越往上翘起的嘴角,把自己的下巴脱臼。 “掌柜,我的丫鬟多嘴了,还请你见谅。”斗笠里,传来一句,“不过,她说的没错,我这儿东西的确有些多,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大说得上来。您得空,夜里,可以继续开门,我们再上门来典当。您看如何?” 掌柜迟疑了一下,“这半夜没有开门做生意的道理啊……”他不免有些担心,至今为止,眼前这个小姐是众多顾客当中,要求最怪的。黑夜开店做买卖?那是只有阴..间才有的规矩。且不说,夜晚做买卖不吉利,就单单说担心被抢劫,被设套,都有可能。 “掌柜的担忧,实属正常。”李琇蕥敲了敲桌子,秋凝将五百两放在桌子上。 掌柜一愣,茫然地看着李琇蕥。 “掌柜,这是五百两,你且拿着,若夜里,我不带着东西来典当,那么这五百两,便归你了。”李琇蕥继续给掌柜的吃定心丸,“你若再觉得我不可信,我大可以再给你一样东西,如若我夜晚不来,那你可去将军府大闹一场。但是如果我按时来了,切记不要泄露我的消息,更不要去将军府找我麻烦。不然……” 将军府?掌柜的脑海里,闪过住在京都里的将军的名字。 “看一看。”李琇蕥将一样东西放在桌面上,掌柜见着牌子上的李字,脸色一变。他这颗悬着的心,终是缓缓落了地,“怪不得……”小户人家的碧玉,决然没有这种大户人家小姐身上的贵气,果然是个贵小姐啊! “李小姐,等您大驾光临。”掌柜的掷地有声,先前的顾虑全无。 李琇蕥习惯性地勾唇,“有劳了。” “秋凝,卉儿,我们走。”她站起来,临走之际,和掌柜道谢,“多谢掌柜的亲自招待,希望今日的生意,双方都能满意啊。” 掌柜笑了,将五百两收好,“贵小姐,这是自然的。” 三人走出了当铺,掌柜的亦步亦趋,毕恭毕敬,看得周围铺子的铺主一愣一愣的。不禁想,这是何方神圣?竟让掌柜的亲自送出门!想来,定是来典当了什么好东西吧! 等到李琇蕥一行人走远后,铺主们窃窃私语了起来,“那小姐,看着很富有啊,身上虽没有那种雍容,但是举手投足间,那股子摄人的气势,和一直散发出来的贵气,让人觉得生畏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我以为就我一个人有如此感受,没想到你们也有……” “我们眼睛又不瞎!” 掌柜迈进门槛的脚顿住,这些铺主们说的话清晰入耳。他也不禁闷闷的想,虽说知道了是镇西大将军府上的小姐,但是具体是什么小姐,确实不知道的。瞧着这贵气,想必应该镇西大将军府上嫡女吧…… 脑海里,忽地浮现李芊娇那张倾城倾国一般的容颜。北魏的第一大美人,真的来典当东西了?虽不曾见过第一大美人,但是有耳闻一些关于这第一美人的轶事。 据说这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指女工,诗词书算,无所不能。这样一个备受世人瞩目的人,在家里应该是养尊处优的才是,可是刚刚那个小姐的手,有些粗糙……再者,外界传闻第一美人性情谦谨、宽厚淑达,可刚刚那个小姐性子倒是说一不二,强势凌人十足,自带一股将门之风,比起那些只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要让人生畏得多! 第一百六十四章相互吸引 一番思索下来,掌柜在心里已经消除掉了面纱女子是第一美人的想法。他摸了摸五百两,寻思着,银两在,也没有必要探究是李家的哪位小姐,反正是李家的小姐就行了。 这般想着,正要跨入店中。后面忽地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掌柜连忙调转方向,万分恭敬地喊了一声,就要跪拜。 “不必多礼。”来人看了掌柜,“刚刚来了一位小姐吧?她当了什么东西?” 掌柜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连忙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给来人听。 “这样啊……”来人的声音低沉,自带威严,吩咐道,“今晚,不管这小姐当什么,你只管收下,价格能给多高就给多高。她所典当之物,都原封不动的送到我府上。” 掌柜傻眼,还来不及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感觉一阵寒风掠过面容,跟前的人就不见了。 他从衣袖里揪出五百两,忽然之间觉得这银两万般重啊! 那位小姐,不是一般人啊!!! 夜里,一切都在悄然进行,而且竟然进行得无比顺利。 李琇蕥一路都在想事情,这生意……做得未免太顺当了吧?怎么她回去一趟,这掌柜的见着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先前对她戒备心满满,今晚却对她放开了戒备,好似换了个一个人一般。 这着实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眼眸掠过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黄金,她的心思才转移到这上面来。这当铺背后的财主,资金万分雄啊,竟然能吃得下这么多嫁妆。调查了一番行情,一些名贵东西的价格,自己都了然于心。很明显的,当铺铺主给的价格,是最高的,而且高得近乎离谱。再拿到黄金的时候,她特意检验了一番,真材实料…… 一时间,竟有些想不通了…… 不单单是李琇蕥想不通,卉儿也想不通。但是卉儿,却是没敢问李琇蕥,憋着回到褚玉苑后,卉儿才偷偷地问秋凝,“小姐在车上,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那可都是黄金啊,整整一箱子!她伺候小姐这么多年,小姐身上都没有几个铜板的,都是被大夫人克扣的。不敢怒不敢言。 如今那么多的黄金,小姐得到了不是应该高兴吗?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往后不论嫁去那个府上,都能衣食无忧。老夫人留下的嫁妆,除了褚玉苑的人和已经告老还乡的魏嬷嬷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包括老爷。这意味着,将来小姐出嫁,依旧会有一份嫁妆。 卉儿忧心忡忡,她近些日子,觉得小姐似乎闷闷的。比不了先前练剑跑步的时候,来得有笑意,“秋凝……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秋凝给卉儿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这个问题,难道不是直接去问小姐更好吗?”说着,重重戳了戳卉儿的脑门,“笨!” 卉儿撇嘴,狠狠地瞪了秋凝一眼,扭头走掉了。 屋子里的李琇蕥转头看了没有被典当掉的药材,打了个哈欠。这些药材,能被老夫人收藏着,想必是极好的药材。没典当这些药材,就是担心有一天,出了事,却找不到奇珍稀有的药材来救命。她再打了个哈欠,无论如何,这些药材没能用上,也是一种幸运。 困倦不已,就要爬上床睡觉,撇眼见到那日砸元铉行的木盆。她有片刻的迟疑,如羽睫毛垂下,眼里的情绪,被她掩入乌黑里。 他……许久没来了。 懊恼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她烦躁地扯了扯衣裳,正要褪去外衣,这时,忽地听到门口有动静。 她顿住动作,朝门口看去,心脏开始噗通噗通地跳动起来,脸皮一股麻感爬过。她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上床,扯过被子盖上,然后闭上了眼睛假寐。 门被缓缓推开,来人蹑手蹑脚。 见到床上的人儿在睡觉,轻轻了唤了一声,“小姐?” 来人正是秋凝。 她是来给卉儿探消息的,看看为何小姐这几日有些闷闷的。 床上的人在听到声音之后,并没有动静,秋凝迟疑了一下,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然后缓缓地关上门,动作细微而轻盈,生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人儿。 秋凝走远之后,李琇蕥掀开衾被,翻了个身,大腿斜挂在内墙上。 自己到底怎么了?还以为是元君澜来了…… 烦躁涌上心头,她下床喝了一口茶,褪去外衣,只有里衣。放好衣服后,正准备把门闩合上,结果扑面而来熟悉的味道。 李琇蕥心下一惊,正要跑去披上外衣,却已经来不及。清澈眼眸掠过羞怯和恼怒,她赶忙背过身去,后面忽地传来了笑声。 元君澜! 李琇蕥面容都挤在一块了,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刚进来的元君澜,见到露出香...、肩,袒...露11 傲人双山的白皙, 脸上猛然一滞。深邃眼眸一沉,朝李琇蕥走过去,“如此动作,莫不是要勾人?” 李琇蕥见到地上的影子朝她晃动而来,撒腿就跑到床上,赶忙用被子遮盖住身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头来,脸颊红晕,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警惕地盯着憋着笑意的男人,“你……你出去。” 元君澜摇头,不语,有所动作。 李琇蕥瞪大双目,急忙蒙住头颅,男人却飞扑而上,隔着被子蹭着她的头。蒙在被子里的李琇蕥感觉自己快热得窒息,那股子燥热,让她曾经的心思,慢慢苏醒开来,她克制住自己,痛骂一声:“元君澜,不要脸!” 元君澜笑出了声,低沉,感性,让人听了不免为之一颤,“也不是没有见过……” 嗖地一下,李琇蕥的脸红成了西红柿,鼻息吹出来的气,热得她透不过气来。 正在心里痛骂元君澜是登徒子不要脸的登徒子的时候,被角忽地被一股力道掀开,然后……男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地钻入了被李。李琇蕥要推搡,不让男人进入被窝。手腕刚伸出,就被遏住,宽厚手掌握住略微粗糙的手,温热的燥感如一股气流,沿着背脊,不断延伸刺激大脑,让她鸡皮疙瘩顿起,浑身发软。 钻入被子的男人并没有进行其他的动作,而是安静地躺在女人身侧,缓缓地闭上了双眸,似乎没把女人的羞怯放在心上。 第一百六十五章迂腐男人 李琇蕥软绵绵地用余光瞄了男人一眼,见男人没有任何动静,有些发蒙,他就这么睡了?他……他……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独特,她梗着脖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看向别处,企图平息自己不断乱窜的想法。看男人平稳起伏的胸膛,李琇蕥巴眨了下眼睛,长长睫毛垂下一片阴影。 “元君澜……别装睡,给我滚下去!你这样,我以后嫁不出去了。” “……”没有动静。 李琇蕥纳闷了,这刚躺下就睡着了? 不甘心地说了句,结果还是没有得到元君澜的回应。撇了撇嘴,她抬手,就要呼在刚毅脸上。手的阴影刚落到距离脸庞的零点零一米处就顿住了……清秀面容闪过烦闷,她狠狠地甩出一句,“你可真烦人。”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转身,就要下床。手腕却被抓住,扯了扯,动弹不得。 郁闷的眼睛扫过男人波澜不惊的脸,啧啧两声,“就知道你是装的。你不是想睡我床吗?我给你睡这张床,我去软塌上睡!” “我要睡的不是床。”下一句,他道,“我要睡的是你。” 李琇蕥脸色一抽,“不要脸!”说着挣扎着要走,结果被狠狠一拽,后背朝男人的身上砸去,刚想发火,双臂被男人禁锢住,耳畔吹来热气,温热而悱恻,带着浓浓的疲倦,“我好累。” 李琇蕥定住,漆黑眼眸掠过一丝让人看不透的情绪。她忽然不闹了,掰开男人的手,顺势滑到身侧,钻入被子,准备睡觉。 身边的男人,这一次……似乎真的疲倦到沉沉地入睡了。近日来,北魏情况连连,因为寒冬的提前到来而引发的民生问题不断爆发,滁州扬州等地都出现不同程度的饥荒,这几个政通人和之地,却都出现了这类问题,可想而知,其他州县的情况多严重。元君澜作为摄政王,辅佐十三岁的皇帝,自然日理万机,心力交瘁。 她侧头,端详起男人的面容,倦容满满,嘴唇干巴得都裂开了,嘴唇因为裂开而流血,显得红润异常。他刚进来,她只顾着闹腾了,都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出他疲惫满满的面容……眼睛盯着房顶,漆黑眼眸转了转,吁出了一口沉闷之气。 闭眸,她也打算好好地休息……闻着熟悉的味道,心尖掠过满足和心安。 当李琇蕥沉沉入睡后,男人起夜解手,见到熟睡的人儿,忍不住捏了捏小脸。随即上床,小心翼翼地将女人的头靠在他的肩窝,同时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完成一系列动作后,男人才稍稍露出笑容,心满意足地闭眸沉睡。 当旬日升起时,李琇蕥欣欣然睁开了眼,当感觉到贴近的温热和硬邦邦的体感的时候,她猛地一下惊吓变脸。被子里的手指动了动,她锁紧脖子,欲哭无泪。这…… 谨慎地盯着随时可能苏醒的人,她开始慢慢地往回缩手。惺忪睡眼鸡贼不已,一边盯着元君澜,一边看着被子凸起移动的方向。 就在这时,元君澜悠悠然睁开了眼,清亮眼眸似乎在等着一个瞬间。他假意干咳一声,吓得李琇蕥一激灵,“啊……” 元君澜忍不住露出笑容,调》戏意味十足,“这是要往哪里摸呢?” 李琇蕥脸顿时像蒸熟的螃蟹,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元君澜。片刻,她回过神来,懊恼不已,急速抽&>出手,愤愤地嘀咕一声,“是你非要上我床的,我对你可没意思!” 元君澜笑,脸上的柔光,一如冬天里的旬日,“我没介意,反而可以说,我很荣幸。”嗯,很荣幸被她摸重要地方……这句话,元君澜只敢想,没敢说,怕泄露自己闷骚的气质。 “你不上早朝?”李琇蕥走到屏风后,将今日要穿的衣裳换上。 元君澜盯着屏风,顿觉口干舌燥,早晨某处的异样,让他备受折磨。他侧头,不去看屏风,不去想屏风后的曼妙。 “皇帝念我案牍劳形,特许让我休息一日,不上早朝。” 屏风后的人穿戴好之后走了出来,今日她穿淡色雪狐棉衣,一袭落地竹色长裙,身披水墨晕开的竹叶杉。冷色调的装扮,让她如寒冬的梅花,傲冷,唯我。随意斜插的木簪,清新脱俗,衬托得那双淡然双眸,悠然深邃。她没笑,抿着的唇,艳红如血,她迈开步伐,一步步向前走。 每一记脚步声,都踏在男人的心房,踩乱了他的思绪。 “元君澜,你该走了!”若被人撞见了,可就遭了……元铉行和李修德这两个人,在上次设计她之后,褚玉苑暂时是不安宁了。 “带你去街市逛一逛?” “不去。” “去我府上玩一玩?” “不想。” “那我就继续待着。” “……” 李琇蕥狠狠瞪了一记,他这是威胁! 男人一副你能奈我何样,气得李琇蕥牙痒痒的。 “走!” “去哪里?” “你可真烦人,不是说要去街市逛一逛吗?”本来今日是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的,计划被元君澜打断了。 “等我一下。”元君澜麻溜地下床去漱口。 外边,寒风阵阵,并未下雪。 李琇蕥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漱口洗脸……遇上元君澜,脑子似乎衔接不上。她洗漱一番,用毛巾擦干净多余的水渍后,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她不施粉黛,只简单地涂上玫瑰口脂。 漱口完的元君澜正好撞见,他走到李琇蕥身侧,盯着玫瑰口脂脱口而出,“这东西你涂着很好看。” 李琇蕥本不以为意,下一秒却感觉到不对劲,他知道这是口脂?看来,那次在亭子里遗落的玫瑰口脂,是被他捡去,也是他送回到褚玉苑的。 “上次你是不是捡了亭子里的玫瑰口脂?” 元君澜楞了一下,仔细回想起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那会儿他躲在树上,她和卉儿说他就是一个登徒子…… 李琇蕥听了之后,陷入沉默,清明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抿了抿唇,拉开木屉,拿出一管口脂塞到元君澜的手中,“给你的。” “我不涂。”元君澜拒绝,“只有女子才会涂的东西,我怎么能涂?” 李琇蕥:“……” 第一百六十六章踏实温暖 这句话让她一下子回想起当年元君澜说的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多么相似的话语啊,简直迂腐到了极点。一想起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男女授受不亲的男人,变成如今有事没事来蹭床睡的登徒子,她就牙酸。也不知道元君澜知道他日日想要蹭床睡的对象的是她许善御的时候,会现出怎样神奇的表情。 想必吓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吧? 本想取回男人手中的口脂,但当看到男人的嘴唇裂得更甚,更深,就忍住了自己的脾气。她拿起自己用过的口脂,强制性地摁住元君澜的头,就想要涂在裂开的唇上。 “我不涂!”元君澜挣扎,满脸拒绝,“这东西……” 元君澜的挣扎,让一直想要涂却涂不上的李琇蕥一下子恼了,她的动作越发粗鲁起来,扯住男人的衣领子,恨恨地道:“你消停点!再动我不和你去了。” “不去就不去,我不涂!”元君澜挣扎得厉害,就差没把李琇蕥推到一边去了。 李琇蕥是那种不达目的不摆休的人,她定眼盯着破裂双唇,忽地放开了衣领子。这让元君澜有片刻的错愕,还没回过神来,感觉后脑勺被李琇蕥按住,还没猜明白李琇蕥的目的,就感觉嘴唇一润,他心一下停滞了。猝不及防的一吻,令人天旋地转。 李琇蕥亲完之后,也傻眼了 ,心里咚咚咚的直打鼓。望着男人干裂的红唇,有了湿润,她的心又掠过一丝得逞。得逞之后,又是羞怯,这是她第一次亲元君澜。当年她觊觎他的初吻,觊觎了很久了……如今真的亲上,竟…… 完了完了……太…… 波澜之下,她转身就想逃。身还没转,男人似乎看透她的心思,快速摁住她的右肩。四目相对,情绪繁杂,男人落在肩膀处的手,往下一滑,纤腰一紧,身子朝前,男人的温热双唇覆上了柔嫩红唇。玫瑰的芳香,弥漫在鼻息,空气中,暗香漂浮,晕开了粉红的心脏。 咚咚咚…… 咚咚咚…… 彼此间的心跳声,清晰入耳,好似小鹿在狂跳。 李琇蕥眨了眨眼睛,晕眩感阵阵席卷而来,让她后脑勺发沉,想不起任何的事情来,说不出任何的话语来。她只觉得对面那人的唇,有魔力,和吸盘一般,让她无法自拔。 元君澜往后退了一步,盯着红润双唇,说了句:“这口脂,就得要用这样的方式涂。”她若是早一些用这样的铁血手段,他也不会那么抗拒挣扎了。 李琇蕥愣愣的,一脸茫然无知样,像是丢了魂一般。她还没有回过神来,手里就被塞入一管口脂,眼眸看了看男人。 只听男人轻启红唇,溢出这么一句,“往后,你就专用这样的方式给我涂口脂。” 李琇蕥:“……” 这一句话,让李琇蕥回了神,她撇嘴冷冷道:“想得倒是挺美的,没门!” 说着,又再一次地将口脂塞到元君澜的手中,“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元君澜。”元君澜日理万机,决然没有太多空余的时间来找她。所以,让他带在身上,再好不过。 元君澜挑眉,眸光潋滟,“我应该是怎样的元君澜?” 李琇蕥一时无语凝噎,转过头,扯开话题:“不是说要去街市逛一逛吗?现在就走吧。” 元君澜眼带笑意,心情舒畅许多。近日来的高强度工作和压力,让他忙活得都快忘记了吃饭。心系百姓,心系社稷,去和旧友喝喝酒叙叙旧都心不在焉。如今,在她的身边,觉得心有蔷薇,自带怡然。 “你走不走?”李琇蕥见元君澜没说话,反而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看,让她有些不爽,用手肘狠捅男人的手臂,“快点!” 元君澜揪了下李琇蕥的头发,李琇蕥倒吸一口气,扯得她头皮疼。再狠瞪了男人一眼后,两人打闹成一团。而且,大有要决战生死之势。 “停。”李琇蕥拳头就要砸上来的瞬间,元君澜喊了一声。可是,拳头已经收不住。砰的一声,砸得元君澜龇牙咧嘴,这一拳,丝毫没有留情! 李琇蕥反应程度这么强烈,就是因为元君澜再揪发辫的一瞬间,她重新感受到了当年元君澜绝情地将她甩到马槽里的瞬间,这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刺激大脑一般,致使她做出强烈的反应。她不再是那个为爱痴狂的女孩,也不再是那个单纯美好的女孩,更不是舔狗一般的女孩。他若敢对她不好,她就能不正眼看他一眼,不把他放在眼里。 李琇蕥怪异的表情,摄入到那对如利剑般犀利的眼眸中,一抹不明的意味浮动,他猛地搂抱住娇柔身躯,抱得异常紧。 李琇蕥的下巴抵住他肩头,背对着男人的脸泛着不解,他怎么了?被她揍一顿之后,难道不快速反手吗?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虽然倍感疑惑,但是她并没有推开他,反而觉得这样的怀抱,特别的温暖、踏实。她一时之间,竟不忍挣扎。正想缩头回来,对上男人的面容,结果被男人摁住脖颈,下巴继续抵在他的肩膀。熟悉的味道,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来得浓烈。 后脑勺被拂过,一阵酥麻沿着背脊抵达大脑。她忽地,慌了神,失了意。父亲和母亲以及哥哥们,在她难过悲伤时,就这么轻轻佛她的后脑勺的。如今父亲和母亲以及哥哥们不再了,那样的亲情,永远不会再有。 从未想到元君澜会做出这个充满宠溺和爱意的动作,他让她越来越乱心,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她放松下来,绷直的身子柔软,抵在肩头的头颅,调整了最舒服的方向。 男人刚毅的脸上现出难得的温柔,如水一般,软得人乱了心。他紧闭双眸,很是享受这样温馨的时刻,对于他而言,能拥她入怀,是世间最美好之事。相拥着的两人,似乎忘记了时间,也似乎忘记了外边的敲门声。 “小姐?”咚咚咚的敲门声,此起彼伏,“小姐?您在里面吗?我进去了啊。” 卉儿想要推开门,却惊奇地发现,里面已经闩上了门。 “小姐?”卉儿不停地叫着。 就在这个时候,秋凝闻声而来,见着卉儿杵在门口不停地敲门,于是走过来询问怎么回事。卉儿将情况说了出来,秋凝一边听着,一边看向房里探视,门缝紧实,看不到里面,但是能感觉到一股缠&>&>!!!绵的气息。 第一百六十七章喜欢吃屎 她不由地在心里叹气,拉着卉儿就走,卉儿甩手,准备继续敲门,秋凝快手快脚,赶紧将卉儿连走带拖地拽走了。 直到将卉儿扯到她们的房间后,秋凝才放开了卉儿,卉儿气不到一处来,扯着嗓子就骂人,“秋凝,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是你疯了。”秋凝跳起来,坐在了床沿上,淡淡地对卉儿说。 卉儿气得小脸涨红,“你才疯了,你是个大疯子,你个大疯子。” 两手交叉抱胸,她就不愿和秋凝说话了。她要去伺候小姐啊!她拽她过来干嘛?她除了会舞刀弄枪之外,懂得伺候人吗? 越想越气,她直接背过身去,忍不住地说了句:“你可真烦人,你不懂得伺候小姐洗漱穿衣,还让我不去伺候是怎么的?” 秋凝扶额,她真想戳她脑袋瓜,这小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 “你在门前,就没有闻到一股味道?”秋凝问。 卉儿答:“我没闻到!”她只能闻到她身上的火药味。 “不好奇是什么味道?” 卉儿翻了翻无辜的清澈眼眸,曾几何时,那个不爱说话,一说话就呛声,惹人厌烦的秋凝哪里去了?现在的秋凝,话怎么这么多? 她深深地吐出一句,配合了一下,“什么味道?” 秋凝露出八卦笑容,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春天里的花香味。” 卉儿:“……” 她歪着头,认真地对秋凝说道,“你该去看看郎中了。” 接着,略带遗憾地感慨道:“上次中毒,没有毒了身子,却把脑子毒害了,啧啧……可惜了。” 秋凝:“……” 瞧着秋凝黑成碳的脸,卉儿心情大好,刚刚不爽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她转身出去,秋凝没加阻拦,因为她早听到了小姐房间开门出去的声音。 果不其然,卉儿去到李琇蕥的房门前,立马傻眼。刚刚还闩的门,如今是虚掩着。 “小姐?”她轻轻地唤了一声,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乎,走进了房间。 没有人…… 卉儿傻傻地站着,小姐去哪里了?醒来没能伺候上小姐,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少了点什么。 怅然间,后面传来了秋凝的声音:“小姐出去了。” 卉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卉儿疑惑地看向四处,问了秋凝一句,“小姐去哪里了?”自从老夫人染病去世之后,小姐早晨起来,都没踏出褚玉苑。 秋凝扫视一圈 ,淡淡地回了句:“不知道 。” 早市并不热闹,空荡荡的街道,静谧不已,和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场面,形成了强烈对比。 天寒地冻,人们都拥紧了被子,等待太阳出来。 两匹马从街道呼啸而过,一位一袭紫色衣裳,一位一袭素色衣裳,交相辉映,十分注目。几个赶路的人,都驻足看了一下,直到他们扬长而去,才收回视线继续赶路。 李琇蕥带着面纱,目光冷淡,侧头和元君澜说了一句,“我们要去哪里?”不是说要来街市逛吗? 元君澜不语,继续策马奔腾,李琇蕥凝眸,忽地不想再继续往前。 就在这时,空中响起一句,“我带你去吃街市后巷里一个小店铺卖的虾酱芒果和毛蛋。” 李琇蕥蹙眉,楞了一下,脸色变得令人难以捉摸。 冷风呼啸而过,她大声说了句,“你喜欢吃?” 元君澜坚冷目光朝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凝重而沉闷。犹豫了片刻后,他道,“嗯,我喜欢吃。” 李琇蕥的表情有些怪异,但是她没有再说话,而是驾马继续和元君澜同行。 “你喜欢吃吗?”他问。 她嘴唇颤动,怅然从眉梢掠过,她一字一句:“不,我不喜欢吃。” 元君澜没再说话。 寒风,呼呼地猖狂,直到他们下马之后,才没那般放肆。 安顿好马后,两人便朝小店铺走去。 李琇蕥见到店铺,心情异常沉闷,每走一步,当年的记忆便都一点点地浮现在脑海里。那年,她将自己最爱吃的毛蛋和虾酱芒果送给元君澜吃,结果元君澜再看到毛蛋的一瞬间,就跳着躲开了,一脸惊恐地看着她,问她是不是疯了。 她笑着说着东西虽然看着可怕,但是吃起来特别的香,硬要元君澜吃下。于是,端着毛蛋一步步朝他靠近。男人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直言让她滚开。最后,她还是强制性地把毛蛋给留了下来,并笑逐颜开地嘱咐男人一定要放大胆子尝试尝试! 后来,元君澜并没有吃下。但是,也没有丢掉,给了下属吃了。她得知这件事后,直接上门把下属给揍了。 这些陈年旧事,一幕幕在脑袋里浮现,她竟难受得心闷闷的。 抬眸,这小店还和当年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老板还在,热腾腾的毛蛋也还在,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芒果也还在。只是,当年那个满心欢心进店的小姑娘,不在了…… 元君澜的视线始终停在李琇蕥的身上,她细微的表情,都牵动着他的心绪。当见到她面容染上哀伤的瞬间,他移动几步,站在她的身侧。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温暖袭来,李琇蕥侧头,只见那张刚毅的脸也在侧头,四目相对,她感觉恍如隔世,一时间竟不知道这慌乱的心,将如何安置。他眼里的柔和,就像是天山上傲然独长的雪莲绽放开一般。 元君澜已对她的身份起疑了?带她来这个地方,是想要试探她,以此来确定她的身份? 想到这里,清澈的双眸染上冷漠,再看这家店的眼神,充满了好奇感。 李琇蕥甩开元君澜的手,迈步走去,“这个就是你所说的卖虾酱芒果和毛蛋的地方?这小店铺,还真是小,来这里吃东西,是不是有些不符合我的身份呢?” 元君澜:“……” “既来之则安之,尝试一下新鲜的食物,不见得不是一件好事。”元君澜神色淡然地再说了一句,“我喜欢吃的东西,你一定也会喜欢吃。” 李琇蕥嘴巴狠狠一抽,冷声怼道:“你喜欢吃屎呢?” 元君澜:“……” 看着男人黑成碳的脸,李琇蕥爽得不行。男人似乎不悦,走得很快,她赶紧跟上。 店主见到元君澜,毕恭毕敬极了,急匆匆出来迎接,“王爷,您来了。快里边坐。” 店主说完话后,看了李琇蕥一眼。带着面纱的女子? “小姐好。”他毕恭毕敬。 第一百六十八章什么意思 李琇蕥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店主。这店主,是个特别开朗的男人,性子好,爱说笑话。 店主忍不住再多看了李琇蕥一眼,他总觉得,这样的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又似乎很熟悉?但是,但触及到她眼睛里那抹寒冰之后,又打消了疑虑。他接触过的顾客里,没有这样可怕的眼神…… 好奇心被勾起,但是他没敢多问,就招呼元君澜往里边坐。待元君澜和李琇蕥坐定之后,他又盯着李琇蕥看了眼。 “老板,老习惯。”元君澜忽然说了句,李琇蕥看了他一眼。老习惯?他不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的吗? “好勒。”店主吆喝一声,熟悉的声音,让李琇蕥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这会儿冬季,芒果都是从岭南之地运输过来的,价格要比夏季的时候昂贵,但味道却不比夏季的芒果味道好。虽味道不比夏季好,但许久未吃,不免嘴馋。 元君澜斜眼扫了过来,李琇蕥咽口水的动作,整好被他摄入眼中,幽深如墨的黑瞳,泛着异样的光芒。李琇蕥再接触到元君澜的目光后,下意识地就转头,担心被元君澜发现端倪。 不一会儿功夫,毛蛋的香气混合着虾酱的香味扑鼻而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做出气定神闲的模样,避免自己因为闻到香气而做出让元君澜怀疑的举动来。 店主笑盈盈地端上美食,两股奇异的味道缠绕在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的口腔情不自禁地分泌出唾液。 “王爷,小姐,您慢用。” 芒果的清香味,带着夹杂的一丝酸甜,那股子发酸的味道,让面纱遮盖的喉咙滑动了一下。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将眼眸垂下,努力做出平静样,“我不吃,这玩意看着可怕。我出去一下,你吃完了,再出来。今日,就且当你是在戏弄我了。” 李琇蕥站起就要走,元君澜揪住带着香味的衣袖,猛一扯,“坐下。” 一屁股坐在木凳上,就那么一瞬间,让她感觉到屁股万般的疼,可想而知,男人下手的力度有多大。她冷冷地瞥了男人一眼,嘴唇刚张开,男人就往塞入沾了虾酱的芒果,热乎的虾酱带着温热的鲜味在舌尖绽放烟花,芒果的清香味,充斥整个口腔。她蹙眉,想要吐出,但…… 她不忍心,而且,如此美食,辜负了简直就是罪恶。 “你要不吃下去,今日,我便带你回王府。”男人威胁,“你明白的,你打不过我。” 这句话,似乎是台阶一般,李琇蕥咬了咬,酸甜的滋味,伴随着鲜味,让她差点控制不住惊呼。 “感觉如何?”元君澜问。 李琇蕥嚼动的声音停下,她眨了眨眼,快速地咽下去后。耸了耸肩膀,一副兴致缺缺地表示,不好吃。” “不好吃?”元君澜掰下一片往嘴里放,“特别好吃啊。” 李琇蕥深吸一口气,没说话,眼睛却是盯着美食。 元君澜嘴角蕴着一抹恶趣,“既然觉得不好吃,那就不吃了吧。你等我吃完了,我再带你出去外边吃别的东西。再过半个时辰,其他店铺,就开门了。”说完,夹起毛蛋往嘴里送。 李琇蕥懵了,当场傻眼,这……不给她吃了? 垂涎三尺,看着却不能吃的滋味,好似后背发痒,却挠不到一般。 一侧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吃着,和当年那个见到毛蛋害怕得连连后退的男人截然不同。她盯着盘子里的东西,再看着拿筷子夹起毛蛋送入嘴里的男人,差点忍不住也跟着拿起筷子。 美食当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而不能吃,简直是非人折磨。早知道,就说味道 差不多就好了。不能吃,那就不要看着人吃了。不然看着心闷,于是索性闭上了眼,不再去看令人蠢蠢欲动的一幕。 就在李琇蕥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元君澜往嘴里送的动作顿住,嘴角露出了不明意味的笑容。他用手轻轻碰了李琇蕥的肩膀一下,李琇蕥睁开了眼,哀怨的眼神,让元君澜嘴角弯得更甚。 李琇蕥斜睨了元君澜一眼,闷闷地说道:“干嘛?”他不会是让她睁开眼睛看他吃吧?这个登徒子。 见那安仁不说话,李琇蕥双眉蹙起,翕动嘴唇,正欲说话,男人就往嘴里塞了一个毛蛋。李琇蕥楞了一下,假装若无其事地嚼了嚼,心满意足地吃完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这味道也还可以的,不至于太难吃。” 元君澜嘴角狠狠一抽,高挺的鼻梁差点塌方。 李琇蕥原以为元君澜会在她说这些东西还能吃之后,会让她接着吃,没想到……他喂完了,就歇菜了,就又开始若无其事一样地自己吃起来。口腔里还散发着毛蛋的香气,李琇蕥不甘心地在一旁烦闷。 直到元君澜气定神闲地喊来店主付钱的时候,她才重重地吁出一口气,能看不能吃,简直是一种折磨! 好不容易熬到元君澜吃完,李琇蕥便独自一人走出铺子,不打算搭理元君澜。她心里有气,憋得她想打人。 元君澜追上来,拽住李琇蕥的衣袖,“走,带你去吃你爱吃的,你爱吃什么?” 李琇蕥嘴角狠狠一抽,幽幽地掠过那张刚毅如磐石一般的脸庞,“我没太爱吃的东西。”她故意避开他的手,快速往别处走。这附近,她很熟悉……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走到了一家猪脚饭店铺前,这里……她看着牌匾,似曾相识,仿佛站在这里,似乎什么都没变。但……物是人非了其实。 往事打开,让她鼻头发酸,不觉红了眼眶。再往前走,再转过弯,过桥直走,再转个弯,就是她家了…… 但是她不能往下走了,元君澜似乎正在怀疑她是许善御,不然怎么可能带她来吃她曾经最爱吃的东西? 几乎是微风掠过间,李琇蕥没继续往前走,而是径直走入店铺。喊了店主一声,店主便吆喝起来,“小姐快请坐,公子快请坐。” 第一百六十九章人和鬼比 没一会儿店主将热乎的猪脚饭端到李琇蕥跟前,李琇蕥没和元君澜说话,埋头吃了起来。才吃了一口,眼眶里的眼泪就要出来,她连忙低下头去,一滴清泪落在白米饭上。从未觉得这样的饭,如此难以下咽,即便万般可口。多愿……吃完了猪脚饭,还能蹦蹦跳跳地回家…… 克制的情绪让思绪越发奔涌,她不断地扒饭,双腮满满。元君澜起身,亲自给李琇蕥调清汤。随即,放在桌子上,犹豫了一下,说道,“这白米饭吃着容易噎,你慢点吃,喝口热汤,会舒服许多。” 李琇蕥没说话,继续扒饭,直到彻底地控制住自己的心绪和情绪之后,才将头抬起来。再次抬头,她好似一个没事人一般,拭擦嘴角后,戴上面纱。 元君澜盯着热汤,“李琇蕥,这热汤可是我亲手我给你弄的,你好歹喝一口。” 李琇蕥扫了所谓的热汤,鄙夷掠过眼眸,“清水青葱,飘飘浮浮就是汤了?要喝你自己喝!” 元君澜:“……”他这么多年,从未为任何人做过此等事!君子远庖厨之地啊! “你要不要喝?”她要不喝,他的心血都白费了! 面对恶狠狠的元君澜,李琇蕥一点儿都不畏惧,反而一副我现在很不爽,你别惹我睥睨姿态。 红唇轻启,清冷嗓音夹带倔强,“我不喝!” “你不喝?” 李琇蕥瞥了一眼,男人似乎很生气。 再犹豫着要不要喝的时候,余光掠过一片阴影。 “你不喝,我喝。”元君澜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后,他不由地抖了抖肩膀,太咸了!咸如海水! 看着元君澜怪异的面色,李琇蕥有意问道:“好喝不?” 元君澜沉了沉脸,甩袖走了出去。李琇蕥撇嘴,暗暗骂道怪男人,脾气那么臭!出去,元君澜就上马,“驾驾……”他喊了一声。 马儿嘶鸣一声,懂人性地奔腾而去。李琇蕥没细想,见到元君澜离去,她本能地想要追上策马而去的男人,动作麻利地骑上马后,她用两腿内侧夹了夹马儿,“驾驾……”的两声后,马儿随着她牵绳的方向而去。 前走,转弯,过桥,转弯。 两匹马沿着这个方向而去,当最后一个转弯的时候,驾马的李琇蕥不由地放缓了速度。她的目光快速掠过那让她魂牵梦萦之地…… 亭台楼阁之处,是她家——许府。 多想停下马,进去走一走……可是,不能。 她咬牙,深吸一口气,高喊一声驾,加快速度而去。就在人马越过整个许府的瞬间,她忽然想痛哭一场。就要决堤的泪水,被她用极大的隐忍和克制控制。 回去李府的时候,李琇蕥是翻墙而进的。她飞身而过围墙,双脚稳稳踏在褚玉苑后,她竖耳听了周围的动静。察觉到秋凝和卉儿都在房间里后,她便喊了一声,“秋凝,卉儿。” 屋子里的卉儿再听到李琇蕥的声音之后,反应最大。推开门,如同飞鸟一般朝李琇蕥飞来,“小姐,您早晨起来就不见了,可担心死卉儿了。卉儿一早没见着您,心里都不踏实,难受的紧!” 带着埋怨的语调让李琇蕥不由地勾唇,“见到我有什么好难受的。见不到我,不是还能多睡一会儿?” 卉儿瞪大双眸,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小姐,见不到您,我如何能睡得着?您让我怎么睡得着?” 秋凝附和道:“我作证,卉儿很难受,根本就没睡回笼觉。” 李琇蕥看着她们两人一唱一和的,不由地笑了笑,一双眼睛,染上阴天初晴的浅意。给原本沉重的心情,抹上七彩颜色。 “你俩嘴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李琇蕥朝屋里走去。 秋凝和卉儿紧随其后,卉儿追问,“小姐,您一大早去哪里了?” 李琇蕥没说话,秋凝倒吸一口气,很想要你拍卉儿的脑袋瓜,这榆木脑袋…… “小姐?” 李琇蕥抬了抬眼皮,如实说道:“去街市上逛一逛来的。” 卉儿还想要说些什么,就被秋凝扯开话题骗走了。 房间因为卉儿的离去,一下子静谧了下来。李琇蕥有些失魂,脑海又开始浮现那个宅子。那个宅子曾经被烧成灰,只剩下残垣断壁。如今,一个商人在上面重新修建了宅子。据悉,当时没人敢买,因为才刚出事,觉得太多人死在里面了,太晦气,担心会闹鬼之类的。就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商人听到了,这个商人豪气地买下了宅子。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皆说住在死了那么多人的宅子里,不怕损了运势?直言这商人就是个村头二傻子,做生意做懵头了。啥地都敢买,囤地不是这么囤的!也要看这块地是不是风水宝地! 据说,商人听了这些人的话后哈哈大笑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句,“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心。人心,比鬼更可怕。吾浩然正气,无愧天地,又有何惧?且,本人经商多年,全凭个人本事吃饭。” 这个商人的话,引得很多人嗤笑,如今,他的宅子,早在一个星期前完工。据悉,搬入宅子后,大家伙都等着看笑话,都纷纷期待宅子里出现不好的事情。幸运的是,宅子里并没有出现所谓的闹鬼事件,甚至……在他搬家之后得到了一件大喜事。他多年未孕的妻子,怀了孕。 不过,这些也只是传闻而已,真真假假,无人深究,毕竟那地方被人称为凶地,没几个人愿意去的。 李琇蕥倒了一杯茶,喝下后,才知茶已经凉了。想事情,太入神了,对于其他事情忘性就大。她将茶壶拎起,走到烧炉旁,将茶壶放在上边。围着烤炉摩挲双掌取暖,偶尔哈一下气。 这天,是越来越寒了啊…… 她推开门,走到后院,后院的梅花,开得正盛。松树和柏树上,堆积了白色雪花。青白之间,交相辉映,给寂寥冬天,平添了美意。 如此美景,自己却都没能好好欣赏,实在可惜了。她从里屋搬来小桌子,铺上暖毯,往小桌子上放小暖炉,通红的火心,冒着土灰,偶然风吹来,火灰便飘散在空气中。这会儿,李琇蕥自己准备了烧酒和小吃,小吃有蜜饯、绿豆酥、花生、杏仁还有熏制的鸡腿和鸡翅膀。 第一百七十章橘子好吃 炉中酒正沸,酒香味,弥漫冰寒的空气里,吸入鼻腔当中,暖洋洋的。许久没喝酒了,如今能稍稍地坐下来喝酒,当真是幸运。 “小姐……”秋凝的声音,贯穿延长,“我闻到了酒香味!” 李琇蕥脸色一变,盯了酒杯一眼,满脸的不舍。卉儿越过秋凝,将酒杯和酒壶通通收起来。绯红的脸色因为急切而显得更红了,“小姐,您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呢,怎么能喝酒呢?” 秋凝应和一声,“是啊,小姐,不应该喝酒的。” 李琇蕥:“……” 她幽幽地扫了秋凝一眼,似乎不悦。秋凝干咳一声,目光转向别处,神情不自在,“那个……鼻子太灵敏了。”哎……实在是罪过啊……早知道不告诉卉儿有酒味了!! “卉儿,你把酒给我放下了。”李琇蕥决心要喝几口过过瘾。 卉儿摇头,态度坚决,“小姐,您现在不能喝。等您伤好了,再喝哈。” 李琇蕥深深下了一口气,在扫了秋凝一眼,秋凝脸色都变了。因为这一次的眼神,简直就是刀子扫射,差点没把她剜死。 李琇蕥抢过卉儿手中的酒,卉儿急了,“小姐,您要喝的话,我就陪您一起喝。我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这是威胁! 李琇蕥当即无奈,卉儿根本不会喝酒……这一口就倒下的人,说出了喝不死就往死里喝,到底用了多大的勇气?盯着这张绯红的稚嫩小脸,李琇蕥啧啧两声,将酒抬起。卉儿喜笑颜开,接过酒,“小姐,我就知道您舍不得我喝酒,我可和您说哦,伤疤没有完全恢复之前,是不能喝酒的。我若逮到您喝酒,我就哭给你看……” 李琇蕥倒吸一口气,得了吧,她是一点儿都不愿意听到卉儿的哭声。卉儿一哭,就跟开了闸的洪水,势如破竹,无法抵挡。 不想听到可怕的哭声,李琇蕥当即表示,“你不用哭,我不喝。” 卉儿朝秋凝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心满意足地将酒和酒杯撤下。 风起了,天开始阴沉起来。 李琇蕥抬头望天,心里掠过一丝怅然,阴沉沉的天,最适合睡觉,却也最适合想念。 她站起,走在圆柱旁,身子一歪,斜靠着。多希望,能再见你们一面…… 卉儿和秋凝见到李琇蕥如此,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转身出去,给足李琇蕥一个人独处的空间。其实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秋凝算是融入到了李琇蕥和卉儿的生活中,所以秋凝对主仆两人的性情和为人,都很是了解。 她总觉得李琇蕥的心里有事,看似在笑,但是冰冷冷的,不达眼眸,更不会到达心里。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变得如此善于窥人心,善权谋,懂远虑?这个曾经在街头巷尾被人嗤笑的北魏第一草包,如此的深藏不露。她的步步为营,她的居心……比多少男人还要可怕! 主子应该知道小姐是这样的人吧?! 脑海掠过小姐怅惘的模样,忽然想……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让小姐的眉宇染上愁绪?如今李家的大夫人去世,她消灭了敌人,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怎的还如此的心事重重?也不知道,小姐到底在想些什么事情。 这真是如谜一般的女子…… “唉……”李琇蕥忽地吁出一声。 然后,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 卉儿再次进来的时候,都傻眼了,拿上外套,赶忙给李琇蕥披上,“小姐,天冷……这暖炉里的火早烧完了,您怎能站在这里这么久呢?” 说着,她一下子拉过李琇蕥的手,撩开衣服,将手往她的肚子里放。当刺骨的寒感袭来,卉儿眼睛都瞪大了,李琇蕥接触到温热,连忙抽开手。 她定定地看了卉儿一眼,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感动蔓延每一个部位。但说出来的话,确实训斥的,“你是不是傻?” 卉儿盯着李琇蕥的双手,嘟嘴巴道:“小姐,您太不爱惜身子了。”这么冷的天,在没有暖炉烧的情况下,怎么能站在外边这么长时间,一点儿都不爱护身子啊。 说着,就要去牵李琇蕥的手,“回屋里,小姐。” 这一次,李琇蕥没有抽出手,因为卉儿的声音,已然变成了哭腔,随时可都能扯开喉咙发声嘶吼的那种哭声。 秋凝将小桌子上的东西弄回到屋子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觉得小姐的心事太沉了……隐隐约约的,感觉她在复仇一般?可深究她以往的历史,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值得她去痛恨到能下杀手的人啊。是不是……最近在筹谋着对付李凌云和李芊娇两兄妹? 这两兄妹不是好货色,从李凌云回府以来的表现来看,这个人铁定是想要杀了小姐给他母亲报仇的。所以,这段时间,她必须得提高警惕…… 时至今日,自己身上还有伤,对李凌云的实力并不了解,很有必要去告诉主子一声,让主子再加派一个人过来和她一起保护小姐的安全。 这般想着,就在卉儿烧炭,李琇蕥在边上伸出十指烤火之际,她偷偷溜了出去。 炭火发出红色的芯后,卉儿才没有继续摆弄炭火,她坐下,给李琇蕥剥橘子,“小姐,这大小姐可真奇怪,她今日竟不来我们褚玉苑闹事。按着她的脾性,在我们这里吃了亏,她铁定还会在来闹的。” 李琇蕥淡淡勾唇,接过卉儿剥好的橘子,然后掰开一半给卉儿,“那日父亲警告她了,让她没事就不要来褚玉苑。”言外之意就是,要是来了褚玉苑,出了什么事情,一概不负责,后果自己承担。 卉儿笑了,“怪不得呢……” 李琇蕥掰下一瓣往嘴里送,甜如蜜的滋味,让她怅然的心绪得到舒缓,“这橘子不错,谁送过来的?” 卉儿回答:“是三夫人送过来的。” 李琇蕥点点头,继续吃橘子,忽地想起竹篁轩里的人儿,“等一会儿,你将一些橘子送到竹篁院。” 卉儿楞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的,小姐。” 说起甑氏,李琇蕥是许久没见她了。甑氏原本身子骨就不大好,终日在竹篁院窝着,倒也没有人去打扰,过上耳根清净,日子安然也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心情复杂 卉儿拿起橘子要往竹篁轩送去,房间里就只剩下李琇蕥一人。她拿出酒,烫了烫,抿了一口。醇厚的酒香味,在舌尖晕开酣爽,她在仔细地抿了一口,脸上的神情舒展开来。举杯消愁愁会淡,想着,再昂头喝了一大口。然后,起身爬上床躺下了。 卉儿从甑氏那儿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她担心李琇蕥睡下了,所以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稍稍地开了个门缝,往房间里观察了眼。 见到李琇蕥躺在床上,就合上门,蹑手蹑脚地转身走了。 几日后。 这几日,李琇蕥觉得日子过得特别的清闲,没事就看看账本,看看元景容飞鸽传书过来的信封。 这些时日的内容,都让她十分震撼。一直觉得长公主的势力再大,也不敌元君澜的大,但是……从元景容那边得到的消息里,长公主能一直压制皇帝的权力,是因为六部里的三部,都是她的人。除了这些能查到的之外,还有一些没有查到的。长公主的势力,明里暗里,根盘交错,错综复杂。也难怪,皇帝即位三年,下达命令总会束手束脚的。 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工部尚书,在地方任官时,都受过长公主的恩惠和提拔。先帝去世那年,十岁的幼帝在元君澜的支持下登基为君。那会儿疆土受攘,元君澜还没来得及好好地教幼帝为君之道,就匆匆奔赴沙场。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长公主挑唆幼帝和元君澜的关系,说元君澜作为摄政王,权力很大。元君澜去边疆除外敌,就是为了积攒军?工,功高不能盖主。为此,哄骗幼帝,让她在元君澜不在京都期间,打理重要事物,收拢人心。 那会儿的幼帝年纪尚小,不谙为君之道,竟被长公主哄骗了去。后面……局势就渐渐失控了。长公主的野心暴露无痕,直到元君澜平定了边疆之乱,班师回朝,才开始遏制长公主势力的发展。 在元君澜稳定局面之后,从永熙元年到永熙三年这期间,元君澜在抗衡长公主的同时,其实有将一部分权力过渡给皇帝。他很明白自己的立场,他只是辅佐君王的,并无异心。 想到这里,李琇蕥眨了眨眼。伴君如伴虎啊……现在皇帝也才十三岁,为君之道,又懂得多少?元君澜没完全地把权力过渡给皇帝的根本原因,可能是因为元君澜担心皇帝被有心之人再次利用吧…… 时至今日,长公主的实力和野心,在设计她父亲谋逆,以换取她的心腹接替她父亲一事,展现得淋漓尽致。不知情的,不知道是长公主伸出来的手,知道内情的,怕是忧心忡忡起长公主是否会将皇帝取而代之了。 看摄政王府最近的动向,能知晓元君澜其实在经过许家一事后,开始真正地拔出掉长公主这根刺了。 自己在李府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看似和推翻长公主无关,其实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每一个环节,都是息息相关、循序渐进的过程。整垮宋氏,借由秦氏之手,得到李家账本。再杀掉宋氏,让李凌云不得已回到李府,在朝中的职位被他人暂替。接下来……会让李凌云万劫不复!而李凌云的万劫不复,将会逼迫李修德到绝境。到那个时候……长公主的爪牙,决然会被她一根根地拔除掉! 一系列的过程,快速地从李琇蕥的脑海里划过,她的眸光耀眼如晨曦,那股子胸有成竹是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所沉淀出来的自信和坚定。看着这样的眼睛,能莫名地让人心安。 让李凌云万劫不复,还需等待时机。如今,向来富庶的扬州滁州等地,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饥荒,就等着饥荒全面爆发了……届时,李凌云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勾唇,她露出笑容。 收起账本,烧掉信封,一气呵成。 正要剥橘子吃的时候,外边忽地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三小姐,大事不好了……” 李琇蕥竖起耳朵,放下橘子。 这声音是玉灼的声音! 走出去一看,果然是玉灼,玉灼是竹篁轩里伺候甑氏的丫鬟,自上次被李琇蕥教训之后,一直都有好好地伺候甑氏。 如今这般匆忙地赶来,是为哪般? “出什么事了?” “三小姐,……”玉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二姨娘……” 李琇蕥蹙眉。 玉灼双手都是颤抖着的,“二姨娘出了事了,三小姐,二姨娘今日,吃了橘子之后,就口吐鲜血,如今……奄奄一息了。” “我父亲过去呢?”李琇蕥迈开脚步,神情凝重。 “回小姐,刘妈已经赶往书房,去寻老爷了。”玉灼声音都是颤抖的,她切身体会过李琇蕥的可怕,一旦二姨娘真的出事,那么…… 她和刘妈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所以她从心里祈求,千万不要出事! 但是二姨娘如今的情况……实在是不敢乱猜测。 李琇蕥和玉灼一路匆忙赶到竹篁轩,里面和以前一样,很是冷清。这样清冷的环境,好比甑氏的为人一般,平平淡淡,不争不抢。进入里屋,就见到李修德。 床上的甑氏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但是双唇,却泛着妖冶的红润。嘴角边上的泛红,以及散发在空气中的气息,无不让人明白,刚刚这里,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一幕。李修德看着甑氏,但是眼里没有爱意和怜惜,他很是平淡,好似来探望甑氏,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而已。 李琇蕥望着脸上憔悴的人儿,心里莫名地产生心闷感。也许,这样的可怜,只是单纯的出自于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的同情吧。 她终是开了口:“父亲……” 李修德回过头来,“你母亲……” 接下来的话,李修德没有说出口,但是李琇蕥已然明白。 她的心似乎被揪住一般,难受得她想要呕吐。那种一阵阵席卷而来的惊慌和不安,紧紧地牵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迫使她一步步地朝甑氏走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疑点重重 走近一看,人已经不能用苍白形容了,她似乎……已经咽了气。胸口,没有起伏了。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这样离开了人世,该是怎样的遗憾?望着望着,鼻头开始泛酸,为着这个女人凄楚的一生。 作为绣娘,身份卑微,却阴差阳错,成为了李家的二姨娘。无家世,无背景,无人脉,从此踏上了被欺辱迫害的道路。嫁人生孩,备受冷落,甚至于,自己过不上人的生活,而自己的女儿,也过着非人的生活。如今,凋零于地,不免令人唏嘘。门当户对,拥有不相上下的实力,是何等重要。 如此一个女人,她承受得太多了,仅仅用一句可怜,无法一笔带过。她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也许,让她最难过和悲伤的,是她一直没有能力凭借一己之力,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吧?甚至于,自己的女儿去世了,她还在病重中。 “娘……”不知为何,李琇蕥忽然溢出了一声哽咽。 李修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息紊乱沉重,似乎因为李琇蕥的哭腔,而感同身受地感染了那股子哀伤的情绪。 “你娘的死因,我会调查清楚,给你娘一个公道。” “我娘是吃了橘子出事的?”李琇蕥看了一眼桌上的橘子。 李修德看了玉灼和刘妈一眼,刘妈和玉灼连忙跪下。 刘妈最先诚惶诚恐地开口,“老爷,小姐,卉儿把橘子送来竹篁轩后,二姨娘并没有吃下。一直放到今日,才吃下的。没想到,刚吃下……” “老奴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刘妈声音颤抖,肩膀也有所抖动,“自从三小姐让和老奴和玉灼悉心照顾二姨娘那日起,竹篁轩的饮食起居,老奴和玉灼都是谨小慎微的。一直以来,二姨娘所食之物,都有用银针测过。无黑色之后,方才给二姨娘食下。因为这些橘子是从褚玉苑送过来的,所以老奴也并未多想,并未用银针测试。” 李修德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再死一个人了……这李府到底怎么了?接二连三的死亡事件,着实让他筋疲力尽,很难接受。他闷闷地说出一句,“怎么会这样?” 他看了李琇蕥一眼,只见李琇蕥神色悲戚,惆怅之气萦绕在她周围。根据刘妈的说法,这橘子是从褚玉苑送过来的,按理说,李琇蕥根本没有害死她亲娘的可能。所以……这下手之人,绝对是另有他人,可是会是谁?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李凌云和李芊娇两兄妹的面容,李修德神情凝重起来。李凌云回来李府到现在,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这个父亲看,那种敌意,似乎要将他们父子俩的关系,硬生生切割开来。 李凌云和李芊娇对李琇蕥母女俩,有着很强的敌意,他们两个人都觉得他们母亲的死亡,和李琇蕥有关系,所以他们的下手的动机是特别强烈的。所以……这件橘子中毒死亡一事,他要如何处理? 李琇蕥眼皮跳得快速,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在悄然上演,她看了李修德一眼,“父亲,我娘亲所食橘子,的确是我让卉儿从褚玉苑送过来的。这些橘子,我有吃的,并未出事。” 也就是说,这些橘子,是离开褚玉苑后,才开始变得不一样的。 李修德那双卧蚕眼垂下,有意地说了句,“此事,凶手另有他人。”她-不可能会害死自己的亲娘…… 李琇蕥听此,眨了眨眼,“父亲,此事,还望您好好调查一番。帮我娘亲揪出真凶,还她一个公道。不然……她到了黄泉之下,都不会瞑目。” 李琇蕥哽咽起来,为着这无辜的,凄凉的女人的一生,“她至始至终,都不曾做错过什么。”最开始的错误,就是李修德喝醉了酒,霸占了甑氏的身子,让甑氏有了身孕,不得不成为李家的姨娘。 对于李修德这样一个男人,李琇蕥打从心里看不起。既然将人娶回家,就好生对待,哪怕只是妾。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走到了甑氏的床沿边,屈膝跪下。她握住甑氏的手,右脸贴在那冰冷的手背上。只是这么一个动作,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侵人的悲哀。 李修德看了太医一眼,示意太医跟他出去。太医被李琇蕥的哀情感动,并未注意到了李修德的眼神。直到刘妈走过去,稍稍地在耳边说了句话后,太医才慌忙地抬头,这才跟着李修德出去了。 院子里。 李修德:“橘子的毒,是什么毒?” 太医:“回大将军,鸩酒。” “鸩酒……”李修德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两个字。 “橘子里面有这样的东西,本将军妾氏,竟闻不到?” “二姨娘卧病多时,身体素质下降,加上如今是寒冬,她有鼻塞之症,闻不到这毒物的味道,实属正常。”太医多加了一句,“下此毒之人,定然了解二姨娘的身体状况。” “知道了……”李修德心情很沉闷,“劳烦太医了,您可回去了。不过……府里死了人之事,务必不要对外说起。” 太医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答应了下来。随后,便离开了竹篁轩。 李修德陷入沉思,整个府上,除了兄妹俩有杀甑氏的动机之外,就再也找不出其他人了。真要调查下去?他开始犹豫起来…… 庭院里的他,不断地来来回回地踱步,似乎再纠结,似乎再沉思。每一步,都异常缓慢,一如他犹豫不决的心思。终于,他站定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舒缓开来。紧皱的眉头,看向屋子的方向,他沉沉地吁出一声。 已然下定了决心,不再追究此事。因为,他已经打从心里,确定了这两兄妹,已经再开始报复李琇蕥。他虽然头痛,但是……眼下,他实在是无力分身处理后院之事。这后庭之事,他是完全不清楚,也不愿意插手去管。至于宋氏和李琇蕥为何闹到如此地步,他也不是很明白……只知道,这些争斗,莫名其妙。 更让他烦闷的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总是让他做出抉择,做出最后的结果——这也许是一家之主的无奈。 第一百七十三章令人寒心 “唉……”李修德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甑氏死亡的消息,直接封锁在了竹篁轩里。目前,除了竹篁轩的人知道和褚玉苑的人知道外,便无其他人知道了。 李修德并不希望把甑氏死亡的消息告知给府里的其他人,更不愿意让外界知晓此事。因为李家最近的腥风血雨,实在数不胜数,都让外界对李家有了别的看法了。甚至于,街头巷尾开始流传李家祖坟出了问题才导致命案一桩桩的发生之类的话语。诸如此类的无关怀疑,比比皆是。他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就是偶然听到别人议论,会感觉不舒服。 甑氏死后,没一天的时间,李修德便强制性地让李琇蕥下葬了。李琇蕥愤然不已,原本人死亡之后,就必须得要停尸三日,才能够下葬的。如今匆匆忙忙的,而且无名无分的下葬,太令人愤恨恼怒。虽为妾氏,不能入祖地,但葬在外边,也不至于无名无分。墓碑无名无分,就是孤魂野鬼,阎王爷不收。 李琇蕥内心充满愤怒,但是她并没有去和李修德据理力争,因为她明白李修德的为人。李修德的想法,她更是清楚! 秋凝和卉儿望着李琇蕥的背影,两个人的脸色不是很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们能感受到李琇蕥的愤怒,那股子愤怒其实已经压过了那股子出自于对一个女人悲惨一生的哀伤情绪。 她用她的行动,反抗李修德的行为。她给甑氏寻了一处偏僻的屋子,安置了甑氏的尸体。希望等到三天之后,再给甑氏下葬。她还给甑氏弄了墓碑,上面刻有李琇蕥之母,而非李修德之妾。为了不让李修德起疑心,李琇蕥在李修德指定的地点,弄了一个假墓,棺材里边,并没有人。 在李修德规定的日子里,李修德还真的派人去墓穴看了。秋凝盯梢回来后,将此事告知给了李琇蕥,她心里面也很不爽,“小姐,这镇西大将军……额,这老爷,也太不是人了吧!好歹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女人,匆匆忙忙下葬,连给墓碑都没有,真令人心寒!” 李琇蕥放下手中的史书,“秋凝,话不要乱讲。你现在是待在我身边的人,说话要谨慎小心,以防被人抓住把柄。”虽然她打从心里赞同秋凝所说之言。 秋凝敛眉,“明白了,小姐。” 李琇蕥站起身来,“你随我去看我娘亲,卉儿一个人在那里守着,我担心她。” 秋凝点头,跟在李琇蕥的身后。 去了偏僻屋子之后,卉儿见到李琇蕥和秋凝出现,连忙迎了上来,“小姐。” 李琇蕥扫过卉儿稚嫩的小脸,“守着尸体害怕吗?” 卉儿摇头,情真意切,“我不害怕小姐,那是您的亲娘。” 李琇蕥忽地难受,丫鬟尚且知道,作为丈夫的李修德怎么就不明白呢?甚至,他都没有想过要还甑氏一个公道。盖棺定论啊,棺材一盖,下毒一事,就再没有然后了……李修德如此地维护,只能说明李修德认定了这次给甑氏下毒的人是那两兄妹。 就李府目前的局势来看,除了这两兄妹有杀害甑氏的动机之外,别无他人。说到底,李修德还是很维护李凌云的,李凌云是他唯一的儿子,任何的大是大非面前,他决然都会坚定地维护李凌云。 所以,这也是自己不去招惹李凌云的原因。再如何招惹,还是无法撼动李凌云的地位,甚至会因为招惹李凌云,而引起李修德的愤怒和不满,而李修德并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过重的处罚李凌云。招惹李凌云,于自己而言,无异于,自伤一千,损敌八百。 如今,甑氏一事,已经很明显地证明了这个观点。 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卉儿,你和秋凝回去洗个澡吃个饭,我且守在这里。” “小姐,我已经给卉儿带烧鸡来了。” 李琇蕥转头,看了秋凝一眼,然后看了手的烧鸡,不由地瞥了瞥嘴,这……她深深地看了秋凝一眼,那样的眼神,让秋凝不免有些心虚。 卉儿一见到烧鸡,口水流了一地,连忙朝秋凝走去,“秋凝,我正好饿了,我要吃!” 说着,从秋凝的手中夺过烧鸡,狼吞虎咽了起来。李琇蕥转头,给足了两个人空间。 甑氏死后的第三天,李琇蕥买了很多的纸钱,烧了整整一天,才烧完。 那日,李琇蕥没有饭食茶水一点不沾,愁怀了卉儿和秋凝。 竹篁轩里的刘妈和玉灼并没有被赶出李府,而是暂且被留在了李府。她们不能消失,因为还需要帮着李修德圆谎。至少,等到李家过了这好几个风波的风头之后,才有可能对外宣布甑氏去世。 自然的,去世的理由,就是病重,而不是被毒死。想了想,不由觉得李修德的布局实在太好。 刘妈和玉灼在,即便见不到甑氏,也不会有人起疑,因为甑氏常年卧病在床,很多的宴会她都不会参加,所以府里的人,比起见到甑氏,更习惯见到刘妈和玉灼。只要刘妈和玉灼守着竹篁轩,就不会有人怀疑。 如果没猜错,再李修德派人去看了墓穴之后,就在李府宣称了甑氏在竹篁轩养病,任何人都不得踏入竹篁轩。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李琇蕥去了秦氏那里。 刚进入院子,就见着了李倾遥。 “倾遥,你母亲呢?”李琇蕥款款而来,面带温柔。 李倾遥原是在捏雪球,听到李琇蕥的声音,停住了动作。扭头,一张红仆仆的小脸,稚嫩而可爱,见到李琇蕥,圆溜溜的黑眼球涌现喜悦光彩。 她张开双臂,小跑着朝李琇蕥冲去,“三堂姐……” 李琇蕥顺势抱起小人儿,一股寒气,在她的脖颈处散发。李倾遥亲昵地蹭着李琇蕥,“三堂姐,您许久不曾来此处陪我玩了呢。您今日得闲,就陪倾遥玩一玩,可还?” 李琇蕥撩开小人儿额头前的小碎发,神情温和,“三堂姐现在有重要的事情,改日再陪你玩。” “你看你玩得额头都出汗了,手却冰冷冷的,小心感冒了去。”说着,看了眼照顾李倾遥的丫鬟,“你且带倾遥下去取暖,别让她受寒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多加试探 丫鬟连连点头,深知染了风寒的重要性,“三小姐,奴婢这就带小姐下去。” 李琇蕥要放下李倾遥,李倾遥挣扎,摇头抗拒,紧紧地抱着脖颈,不愿意下来,“三堂姐,倾遥不要走,倾遥想和您在一块儿。您陪陪倾遥玩一下嘛……” 撒娇的小绵音,听得人心里一颤一颤的。李琇蕥忍不住揉了揉小人儿,“乖……”说完,让丫鬟接过李倾遥,李倾遥折腾,就要扯丫鬟的头发,“你快本小姐下来……快点嘛!” 李琇蕥脸色一变,朝李倾遥摇了摇头,“不许如此。” 李倾遥便可怜兮兮地趴在丫鬟的肩膀上,任由丫鬟带下去。 这里的动静,似乎没有惊动了里院的人。 等到李琇蕥出现在秦氏面前的时候,秦氏连忙站起,一副惊讶的模,“琇蕥,你来了?” “三姐,好久不见。”李嘉婷的声音响起。 李琇蕥看了眼李嘉婷,稍稍地点头,然后和秦氏打了声招呼:“三婶,我来了。” 秦氏抿唇,微微颔首,“琇蕥啊,都不知道你来了,三婶这底下的下人,真是太不懂事了。” 李琇蕥回:“无碍。” 秦氏看了妈子和丫鬟一眼,“你们都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妈子和丫鬟连忙走了出去,李嘉婷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听到秦氏说:“琇蕥,有失远迎了,你来了,她们竟然都不知道,没有进来通报一声,实在令人恼怒。”这话听得生疏…… 李琇蕥淡然自若,“三婶,这天寒地冻的,让妈子和丫鬟一直在外站着,容易感染风寒了。您不要把我当外人,我来了,不通报,也没事的。我不是客人……” 秦氏脸色略微一边,挤出了一抹笑容,“琇蕥,瞧你这话说的,你肯定不是外人,更不是客人。” “你且坐着,我亲自给你倒茶。” “三婶,我刚从褚玉苑喝完茶过来,您不要倒茶了。再者,我作为小辈,让长辈倒茶,受不起啊。”说着,给了卉儿一个眼神,卉儿连忙上去阻止了秦氏的行为。 秦氏的笑容开始干巴巴了起来,“那……等到你想喝的时候,再给你倒。” 李琇蕥点头,脸上淡淡的。自从账本一事后,秦氏和自己算是有些疏远了,虽然知道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但是秦氏在弄掉了宋氏这个最大的眼钉子之后,明显的觉得自己能够不是很需要李琇蕥了。自然的,这样的想法,是李凌云和李芊娇兄妹没有在她面前大放厥词,说些让她恐惧的话的时候产生的。 李嘉婷见到李琇蕥后,视线一直打量在那张清秀的脸上,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静谧得可怕,秦氏最先开口:“琇蕥,你娘如何了?病的很严重吗?我看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因为照顾你娘的原因?” 李琇蕥肩膀微微一动,她等的就是秦氏这句话。 “三婶,您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琇蕥,你别瞒着三婶了,你父亲都奉告全府上下了。你母亲病重,休养在竹篁轩,任何人不得进入竹篁轩。”秦氏叹息了一口气,“你母亲身子一直都弱,希望这次的休养,能让她快些好过来吧。” 李琇蕥目光隐忍,果然,李修德这只老狐狸,选择了息事宁人。这意味着,即便自己如何查找真相,揪出真凶,李修德都不会处理。因为很明显的,甑氏的离去,李修德认定了是李凌云李芊娇两兄妹所为。 李嘉婷插嘴说了句:“三姐,三婶说的对,二姨娘真该好好地养一养身子了。不然,二姨娘一犯病,您作为女儿的,忙上忙下的。您的脸色今日着实不同往日。”惨白无血,甚至可以说,憔悴得好似一张白纸。 李琇蕥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大腿,目光扫过秦氏和李嘉婷的脸上,“三婶,四妹妹,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娘的身子会好起来的。我娘这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之事,她会吉人自有天相,安然无恙地度过这难熬的冬季的。再者,我照顾我娘亲是应该的,毕竟我是她的女儿。” 秦氏抬了抬眼皮,“二姨娘人的确很好,上天会垂怜于她,让她安康的。你娘命也好,有你这么个好女儿。” 李琇蕥抿唇,淡淡地回了句:“三婶,我娘的命,一直不好。” 秦氏脸色微微一变,端正的五官闪过惊愕,忽然担心自己是不是在李琇蕥面前说错了话。即便和李琇蕥来往少了,但是她却从没想过要得罪李琇蕥! 李嘉婷翕动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黑色的珠子看了看秦氏,又看了看李琇蕥,最终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 “三婶,您送来的橘子,很好吃,多谢。”李琇蕥看了秦氏一眼,又看了李嘉婷一眼,“四妹妹,我先走了,改日和三婶一起来我我褚玉苑坐坐,我定当好好地招待你们。” “琇蕥,客气了,都是一家人。”秦氏微微一笑,“等你娘身子骨好起来了,我再和嘉婷一起去褚玉苑看看。” 李嘉婷附和秦氏:“是啊,三姐,我和三婶一样的想法。” “嗯。”李琇蕥神色淡然,“那三婶,我先走了。” “慢走……”秦氏唤来妈子,让妈送李琇蕥出去。 李琇蕥确定了消息,并无意逗留在此处,和秦氏以及李嘉婷寒暄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李琇蕥离开之后,秦氏拿起块榛子酥放入口中,细嚼慢咽之后才说话:“二姨娘那个身子骨,太弱了……这些年来,都很少出来走动,我都快忘记了有她这号人物的存在了。”若不是李琇蕥从冰冷的湖里打捞起之后,有了各种手腕,开始对付宋氏,都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对母女。 “这么多年卧病在床,一时之间要能好得起来,怎么可能呢?你三姐嘴巴可真是硬,说谎话都不眨眼的。”秦氏看了李嘉婷一眼,“你三姐脸色这么难看,苍白无血色,肯定就是因为二姨娘的情况不妙才如此的嘛。要真的能有药可医,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卧病在床。” 李嘉婷入神地想着事情,秦氏说话的声音,窜入思绪,她忽地说了句:“二姨娘的身子的确不好,临安寺回来后,我经常去竹篁轩探望她。” 第一百七十五章骂得厉害 就在说完后,李嘉婷拿起茶杯,猛地喝下。秦氏再拿起一个榛子酥,“嘉婷,你要无事,就经常来三婶这里走动走动。二姨娘那里,你还是少去,毕竟那地方太幽静,且加上常年发病,去那里会影响人的运气。” “我去那里只是因为无聊,想找个去处,说说话,并未多想。” “你父亲下了命令了,任何人不得进入竹篁轩,想来,二姨娘病重了啊……这段时间,你要觉得没人说话,心里难受,你且来找三婶,就不要去竹篁轩了。”秦氏心知李嘉婷哀伤的点,锦柔和邢氏先后去世,她最珍爱的两个人连续失去,是一种沉重的打击。人非树木,孰能不痛? 去竹篁轩,应该就是想找个说话的地方。这个府里,谁又能看得起李嘉婷了呢?谁又愿意和李嘉婷说话?以前的人们还会因为她亲娘颇受宠爱而被人高看一眼,如今她失去依仗,再加上原本就不受亲生父亲重视,所以她这些日子,是多么的难过和煎熬。有竹篁轩这么个去处,有个人说话,谈谈心,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秦氏见李嘉婷不说话,稍稍靠近,拉住芊芊细手,“嘉婷,三婶知道你这段时间承受了很多,你是个可怜的孩子。往后,你就真心实意地把三婶当成自己家的人,有什么话,都可以和三婶说。很多时候,一些心事一直压在心里,人憋着憋着,就容易患心病。” “三婶……”李嘉婷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我心里面难受了很久……我娘没了……我妹妹也没了……她们的音容笑貌,却还在我眼前浮现,可是她们却再也不能站在我面前了。我都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忽然之间,我就失去了我两个最爱的亲人。我遇着事情,想去和我娘说说话,走到美香轩,却赫然发现,我娘,她不在了……” 秦氏忍不住深深地叹息,摩挲芊芊细手,“事已至此,且放宽心。”就在这个时候,秦氏才赫然发现,李嘉婷变得很瘦很瘦了……摸着手掌,好似在着骷髅。 同一时间,得知任何人不得踏入竹篁轩的消息的李芊娇,匆匆忙忙地大步跑去虎啸阁。 “大哥……”黄莺一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焦急,“大哥,您在不在?”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回应。李芊娇蹙眉,转身就要去别寻李凌云,这时,只听到里屋传来李凌云的声音。 李芊娇的脸色稍稍地缓了缓,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因为跑步,自然地染上了红润,白里透红的肌肤,泛着迷人的光泽,好似南海珍珠。 李凌云出来,李芊娇迎上去,“大哥。” “芊娇,你变了!”李凌云的一句,让李芊娇愣住。偌大凤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大哥,为何如此说?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你没有做错什么!”李凌云的话,让李芊娇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李芊娇脸色刷了一下白了。 “你大家闺秀的风范哪里去?你时时刻刻要记住,你是镇西大将军府里的嫡女,是大小姐,你的一言一行,都体现你的身份和地位!你遇事,怎能慌慌张张的?你即便装,也要给我装出来温淑恭德!遇到大事,更是要装出稳如泰山样。你着急的行为处事,会害了你的!” 李凌云言辞激烈,每一个字都见血,听得李芊娇一愣一愣的,没敢出声。 李芊娇委屈地低下头去,原本一切都可以假装下去的,但是李琇蕥一步步地逼着她,让她无路可退,让她变成了个“疯子”。黑色睫毛垂下,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李凌云不由地想起他外祖父嘱咐之事。 李凌云闭上双眸,隐晦不明的脸上,闪过无奈,“大哥说话有些重,你别太放在心上。下一次说话,大哥会好好地和你说。” 美丽脸颊,抛去可怜楚楚,顿现不悔的高姿,“大哥,这可是你说的……” 李凌云嘴唇动了动:“你这样慌慌忙忙来这里,是遇着了什么重要事情?” “大哥,您这里得到消息了吧?” 李凌云不语,盎然地对上那双美目。 李芊娇轻蹙眉头,心下有些埋怨,但她忍下了,“父亲不让任何人进去竹篁轩,我听其他人说,二姨娘大去之期不远矣。二姨娘要死了!”李琇蕥让她没有了母亲,上天来报应她来了! 李凌云想要搜索二姨娘的面容,但是脑海却空空如也。对二姨娘,他似乎一窍不通,一丁点都没了解,甚至于都忘记了二姨娘的面容。只依稀的记得,二姨娘是个没有任何身份的绣娘……再就是,生下了那个闻名北魏的草包李琇蕥。 可李琇蕥真是草包吗?她可真是会瞒天过海,蒙蔽了天下人的双眼。 “她死了就死了吧……一条贱命而已。”李凌云没再多想,轻描淡写地掠过这个话题,“也没有必要值得你如此的慌慌忙忙!” 李芊娇的脸甩到一边去,似乎很不愿意听到李凌云说这样的话。她这是来报喜的,不是来挨批的,大哥变了!不再是那个处处忍让着她的大哥了!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变得越来越阴沉,不爱说话,一说话就是训斥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若无事,便回去吧。”李凌云没有哄李芊娇,反而下了逐客令,这让李芊娇瞪大了双眸,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冰冷冷的脸。 “大哥……”她伊咛出声,拉长了美脸,肩膀稍稍抖动,“我不想走。” “不想走就待在这里,但是不要和我说话。” 李芊娇吸了吸鼻子,负气跑了。 她从虎啸阁离开后,直接去了褚玉苑,在愤怒的驱使下,她完全忘记了李修德明令禁止他们两兄妹去褚玉苑的言辞。 怒气冲冲的,带着六个丫鬟就冲入了褚玉苑。 “李琇蕥,你给我出来!贱货!”她将憋屈的气,通通发泄在李琇蕥的身上,“你个下贱东西,不要脸!你给我滚出来!” 整个褚玉苑里,没有任何的回应。 李芊娇紧盯着大门,又开始大吼大叫起来,“你躲在里面算什么?你不是伶牙俐齿吗?你出来和我说话啊,荡妇!” 第一百七十六章肆无忌惮 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但是,李芊娇身后的六个丫鬟,却感觉到了后背发冷。她们颤抖地站着,丝毫不敢动,因为上次在褚玉苑这个地方,差点就死在这里了。 下一秒,就听到疼痛的怪叫声。 匆忙抬头,就看见大小姐被打得脸颊发红,两个脸颊,五个手印清晰可见! 李芊娇懵了,捂着脸扯着嗓子尖锐地叫着,这张脸对她而言,是何足珍贵?这个老丫鬟怎么敢,一而再的打她的脸? 眼泪因为疼痛,不自觉地往下掉,在模糊的视线里,倒映那张冷酷里带着鄙夷的脸。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东西!我和你拼了。” 她不管不顾,冲上去要打秋凝。秋凝不费吹灰之力,巧妙地避开了她的攻击,远远地站立到让李芊娇根本无法触及到的地方。 “想打我?你下辈子吧!”秋凝现出不屑,“你来我们褚玉苑,是皮痒痒了,又再一次地想找打?我可和你说了,我打你,不会手软!”其实,这一次秋凝下手不比之前重,因为她记得李琇蕥说的话。 李芊娇愤恨不已,心知秋凝是个野丫鬟,蛮横不讲理。她吐出一句骂秋凝的话后,就将视线转移到李琇蕥的身上。 清秀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冷淡如秋,寒霜凛冽,似乎能容下一切,又似乎能毁灭一切。她安静地站着,紧抿的双唇,晕开疏离。她不动声色,冰凉凉地望着那张闻名天下的美脸。 李芊娇捏紧了手心,有这么一瞬间,她觉得李琇蕥太过于耀眼。似乎,李琇蕥出落得越发的楚楚动人了。只是,李琇蕥的美,是那种冰冷的绝美。 这样的后知后觉,让李芊娇的美目,染上了嫉妒和恨意。 “李琇蕥,你三番五次的让你的丫鬟打我,你狗胆包天!”李芊娇大气呼出,“你到底算个什么烂东西?你就是一个个下贱人的女人,你到底凭什么让你的婢女打我?你犯罪了,犯了以下犯上之罪。别以为我不能让父亲处罚你!” 李琇蕥勾唇,不疾不徐,“大姐,你怎么又来褚玉苑了?这褚玉苑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父亲说过,你和大哥,没事就不要来褚玉苑犯事。你违背了父亲的诫言了!如果你去找父亲告状,我想……吃亏的也不见得是我。” 她胸有成竹,因为这会儿,即便李芊娇联手李凌云将她告到李修德那里,李修德也不会真的惩罚于她。毕竟,甑氏刚刚去世……不管是出自于对甑氏的愧疚之心也好,还是出自于对两兄妹的惩戒之心也好,李修德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处罚。 “大姐,念在我还叫你一声大姐的份上,我想你还是乖乖地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不然,我可不保证我的丫鬟,下一秒会不会撕烂你的脸。”李琇蕥轻描淡写,“打架容易使人被愤怒蒙蔽,一旦开打,就不这么轻易地停止。若是我那丫鬟肆无忌惮起来,那么……你这天仙一般的脸蛋,怕是要受重伤了。大姐,你真愿意用自己这张脸来做试探?又或者是做赌注?” 李琇蕥盯着李芊娇,见李芊娇脸色大变,继续添油加醋,“我的丫鬟伤害了你,你即便找来了父亲,父亲也不会多加惩戒于我,顶多就是将我这个丫鬟打死了而已。我呢……也和你一样,从不在乎丫鬟的命的。所以……” 李芊娇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起来。她移开视线,转移到秋凝的身上,见秋凝的眼睛发红,好似要杀人的模样,她不由觉得双脚发软。 缕缕在李琇蕥面前吃亏,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武功高强的婢女!实在是太令人恼火了! “李琇蕥,别以为你有个武功高强的丫鬟就能欺负我!你的身份永永远远都不会改变,你这个丫鬟,伺候你这么个低贱的人,简直是暴殄天物。”李芊娇故意啧啧两声,“简直是浪费人才。” 秋凝直接回怼:“一点儿都不浪费,反而我荣幸至极。” 李琇蕥轻笑出声,这一笑,直接暴击了李芊娇,李芊娇脸一下子黑了,食指指着李琇蕥和秋凝,“两只疯狗!” 李琇蕥轻飘飘地给了秋凝一个眼神,秋凝会意,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李芊娇面前。李芊娇正要躲开,清晰有力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啊……”李芊娇当即崩溃,扯开嗓子吼叫,仿若杀猪一般。这个时候,她就真的想逃离褚玉苑了,心中隐隐因为自己冲动来到褚玉苑骂人而懊恼。 她要跑,秋凝却不给机会,一把揪住衣领,然后……将她重重地甩在地上。 “啊……”李芊娇倒吸一口气,眼泪又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紧闭双眸,似乎摔疼得厉害。秋凝趁势,用脚踩在胸膛,“没事,就不要来褚玉苑晃,我们家小姐不喜欢见到你。” “滚!”秋凝冰冷冷的视线,快速地扫过六个丫鬟。 六个丫鬟心里直打鼓,连忙搀扶起李芊娇。丫鬟们脸色苍白,双腿都是软绵绵的,伺候李芊娇不容易,跟着李芊娇来人家的地盘上耀武扬威,更是不容易。 李芊娇摔得后脑勺发蒙,在被丫鬟们搀扶起来之后,还是不愿意离开。她盯着李琇蕥,此时李琇蕥一脸冷漠,仿佛一个看客。 看见李琇蕥这张脸,李芊娇的怒火蹭蹭地又起来了,她口无遮拦,“别总一副事不关己模样,你也是会有报应的!竹篁轩被父亲封了,你娘亲也活不长了吧?哈哈哈哈……真好了,古人诚不欺我,恶有恶报。你让我没了母亲,如今,老天爷,让你也没有了亲娘。你坏事,别做多了,总有一天,都会通通报应在你的身上。” 李琇蕥眨眼,李芊娇的一句话,让她陷入沉思。如羽的睫毛长长垂下,黑色瞳仁扫过一探究竟的好奇。 卉儿蹙眉,上去推搡李芊娇,“你快点离开我们这里!别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了,你再继续赖在我们这里,我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现在的我们不好欺负!你个蟑螂!”她生气极了! 李芊娇愤恨交加,竟然被李琇蕥手下的两个丫鬟欺负,一口血差点没有上来,她咬牙,恨不得对褚玉苑的每一个人千刀万剐。 第一百七十七章撑腰给力 “你个烂嘴东西,你是个什么东西?”李芊娇因为卉儿的痛骂,变得激动异常,面红耳赤,目露凶光,“你到底是个什么坏东西?你胆敢这样骂我?我打死你!” 说着,抬腿去踢卉儿。卉儿快速地走开,李芊娇徒劳无功。 卉儿躲到秋凝的后面,秋凝冷冷地看了李芊娇一眼,李芊娇心下一惊,若桃花一般的眸子,闪过惶恐。她下意识地就要转身跑,可已经来不及,秋凝用了很重的力度,将李芊娇一脚踹飞出去。 砰的一声…… 杀猪般叫声立马起来。 李芊娇身边的丫鬟,吓得直接哭了,因为此时此刻,秋凝正凶神恶煞地看着她们,还是只要她们敢冲上来,就能一个个的踢飞出去。 地上的李芊娇龇牙咧嘴,她感觉头脑晕眩,嫉妒不舒服,甚至于,她忽然很想要呕吐。那种晕眩感,让她头脑发蒙,想说的话一下子无法组织起来。 “滚!妈的!”秋凝直接朝李芊娇的身上吐了口口水,“你下次来,我打断你的狗腿,撕烂你的脸!” 李芊娇又气又急又怕,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她狠狠地看了秋凝一眼,然后转移视线定格在李琇蕥的身上。李琇蕥面容平静,似乎对眼前的一切,一点儿兴趣都没有。那种不放在心上的无视,更让李芊娇恨透了李琇蕥。 李琇蕥那双冷漠的眸子,微微一转,对上了李芊娇的眼睛,“大姐,我这个丫鬟,是半路出身的丫鬟,她会武功,这点您也晓得。所以呢,她要打断你的腿,撕烂你的脸,绝对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你若继续执迷不悟地到褚玉苑来教训人,我想你真的选错了地方。趁着我这个丫鬟还没有彻底发怒,事情还能得到控制的情况下,我想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淡淡的声音带着威慑,“不要轻易试探一个人的怒气,狗急了会跳墙,人急了……会杀人的。” 清秀脸上晕开一抹笑容,却令人心尖的恐惧,如海浪般汹涌而起。 李芊娇上齿咬着下唇,气得身体不停地颤抖。憋屈感,无奈感,愤怒感如三条溪流,汇聚成了汪洋大海,里面包涵着对李琇蕥深深的恨意。这种恨意,深入骨髓,惊涛骇浪。 “会有报应的……报应快来了,李琇蕥!你也等着死吧!” 李芊娇最终,还是决定了逃离褚玉苑了,因为她看到了秋凝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小刀,刀子在柔和的阳光下,泛着可怕的光芒。 “李琇蕥,你所做的坏事,都会通通报应到你亲娘身上的,她要病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浸入每个人的耳中。 李芊娇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耳畔,但她的话,却刻在了李琇蕥的心上。 李芊娇离开了,但是李琇蕥却依旧愣在原地,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秋凝和卉儿面面相觑,刚刚小姐从三夫人那边离开,再去往了二夫人那边。不管是到三夫人那里,还是二夫人那里,小姐在人前都是恭顺有理的,但是出了大门,她就怏怏不乐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今再见小姐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心中更是难受到了极点。 这样的愁闷,从二姨娘去世后,似乎渐渐加重。 秋凝和卉儿都没说话,安静地陪着李琇蕥。李琇蕥眨了眨眼,若无其事一般的,走到了屋子里。 “小姐,今日吃点东西吧……”卉儿跟在李琇蕥身后,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且放着吧。”李琇蕥随口回答。 卉儿看了秋凝一眼,茫然不解。秋凝耸了耸肩膀,表示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小姐……您别在意大小姐说的话,她说的都是胡话,您不要放在心上。她已经疯了……”卉儿心里实在担忧,终究是说出了口。 她以为李琇蕥会很在乎李芊娇说的那句恶有恶报,却没成想,李琇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卉儿,我需要调整一下而已,这些诅咒人的话,本就是无稽之谈,怎会值得放在心上?” 卉儿闭口不言,小姐看上去有些憔悴,说话,都有点儿有气无力的。她没继续说话,就是因为觉得在说话下去,只是让小姐感觉到不舒服而已。 “你们两个都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好,小姐。”卉儿点头,看了秋凝一眼,“那我和秋凝先行退下,小姐,您有什么需要,第一时间喊我们,我们俩速速就来。” 李琇蕥没有任何的动作和动静,似乎在下一秒之后就陷入了沉思。她的眼睛,宛如枯井,深邃,幽暗,让人看不出真实的悲欢。 在秋凝和卉儿离开之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这具身体的魂魄还没有离开的缘故……总而言之,自从甑氏去世之后,这颗心脏就好像被人掐住似的,莫名其妙地就闷疼。闷得茶不思饭不想,终日就是难过哀伤。 自己很清楚自己对于甑氏没有所谓的母女情深,因为甑氏,并未她的娘亲。且,毕竟真正的原主才是甑氏的女儿,只可惜了,原主已经被李芊娇推入湖中去世了。对甑氏的感情,本质上来说顶多就是一个女子对于一个女人悲惨的一生的同情和可怜。但还不至于到那种食不下咽,寐不成席。可现在,偏偏就到了这般地步。 饿得胸贴后背,明明有饿感,但看到饭食却没有一丁点胃口。拿起茶壶,倒入一杯清茶,喝下去后,胃忽一阵缠扭,疼得她弓起腰。 倒吸一口气,她曲着身子走到床边,侧身躺下。转变成这个姿势之后,才稍稍地感觉疼痛得到缓和。 躺在床上后,她深深地溢出一口气。闭眸,想睡一觉,却睡不下。胸口的伤口,如今痊愈得差不多了,但是这会儿,却因为心口发闷,竟然又开始隐隐作疼。许是,吃了虾酱芒果而引起的。 乏力感让她感觉疲倦,连脑子都不愿意思考事情了,倦怠劳累的样子,让人看了不免心疼。 再这样下去不行,李琇蕥能敏锐地感觉到身子出现的变化。必须得要吃东西!再继续这下下去,只会耽搁事情。 她用尽浑身力气高喊一声,“秋凝……卉儿。” 第一百七十八章有条不紊 就刚这么一喊,门呼啦一下就开了。 秋凝和卉儿慌里慌张地进来了,“小姐……我们来。” 卉儿快步跑到李琇蕥身边,“您是不是想吃东西了?” 李琇蕥有气无力,稍稍地点了点头,“我必须要吃东西了……”即便没有胃口,也必须要吃下去。 听着李琇蕥有气无力的声音,卉儿眼眶都红了,下一秒开口,就是哭腔,“小姐,卉儿这就拿吃的来。”她早就备好了,就是为了让李琇蕥想吃的时候,直接吃。 一直为李琇蕥不吃东西发愁,现在李琇蕥想吃东西了,她高兴得脚步都变轻快了。 李琇蕥沉沉地吁出一口气,瞄了眼卉儿离去的背影,然后再看秋凝那张酷拽的脸。秋凝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一直都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所以安静地站着,无声地陪着李琇蕥。 平日里的小姐身子骨都是劲强的,如今因为二姨娘去世,身子变得虚弱,实在是一件令人惋惜而伤心的事情。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是时候汇总起来,告知给主子了。 卉儿端着东西急急忙忙地来了,香气瞬间溢满整个房间,“小姐,吃东西了。” “秋凝,你去把小桌子搬过来。”卉儿对秋凝说了句,秋凝动作快速,按照卉儿所说的,将小桌子放在了床上。 随即,卉儿将吃的东西有条不紊地放在桌子上。李琇蕥坐起来,感觉胃一阵痉挛,淡雅的面容,掠过一丝痛苦。秋凝不露声色地走到一边,倒下一杯温水,放在了小桌子上,“小姐,喝点水。” 李琇蕥喝下一口水,依旧感觉不舒服。人是铁饭是钢,胃里没有一丁点东西,实在是糟蹋身子。 望着桌子上面的东西,她忽然犯难了,道理都懂,可怎么就是一丁点胃口都没有? 卉儿的哭腔在耳畔响起,“小姐,您吃点东西……哪怕只吃一点点也好。小姐,我好难受,我就是无法见到您不舒服的样子,我现在……就是特别想哭。您的脸色真的越来越难看了……”小姐看上去虚弱急了,嘴唇都是泛白的。 李琇蕥欣慰地看了卉儿一眼,难得的觉得卉儿的哭声没这么可怕。因为这样的哭声,包涵的是一个人对一个人真心实意,无怨无悔的担忧。寒冬凛凛,这样的温情,如何不暖人心? “行了,不哭了,我现在吃。”李琇蕥拿起汤勺,开始吃东西。 但是……刚吃没几口,忽地一阵反胃想吐。她坚持着,继续往嘴巴里塞东西,不停地咀嚼,下咽。可每每东西才进胃里,胃就一阵翻涌,能明显地感觉到胃再缠扭,一阵阵地抽搐。 平日里觉得可口的饭菜,一点儿味道都没有,一阵风起云涌之后,嗓子眼一动,呕的一声,污秽吐出。卉儿第一时间,用双手接住这温热的东西。秋凝的眸里,掠过惊讶和佩服,她深深地看了卉儿一眼,嘴唇翕动着。 “小姐……您歇一会儿再吃。”卉儿捧着污秽转身出去,再三叮嘱,“一定要吃,我先去处理一下。”只要小姐能吃下东西,就是好事。再不吃,可就有了胃疾了。 李琇蕥吐出东西之后,更觉得胃疼,她的额头开始冒出细汗。秋凝拿起木盆和毛巾,烧了热水后,给李琇蕥拭擦。她没说话,默默地做事情。 李琇蕥翻了个身,努力地想找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这也许就是病来如山倒吧,人往往就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心头闷闷的,浑身上上下下都不舒服。 秋凝望着李琇蕥紧皱的眉头,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用毛巾拭擦无力垂下的手,然后轻轻地按摩起来。 李琇蕥合上眼,身子越来越沉。等到卉儿回来的时候,她已然睡着了。 秋凝做了个“嘘”的动作,卉儿迟疑了下,然后轻手轻脚地走来到两个人的旁边。望着桌子上的东西,卉儿陷入了愁闷。 她鼻头酸得厉害,如今吃东西都吃不下了,吃了就吐……这样折磨人的吗? 老天爷,行行好吧! 她祈求。 她撤下小桌子后,来到床沿,她摸着床上人的手,温热的晶莹,发之于情地溢出。 秋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吁出一口气。看来,她对这主仆二人,了解得还是很少…… 李琇蕥这一次入睡后,睡得很沉,没有做梦。 醒来后,外边,已经天黑了。 她的视线扫过秋凝和卉儿的脸上,此时,秋凝正用手撑着侧脸打盹儿,而卉儿则是趴在床沿,嘴角边淌口水。 下床,蹑手蹑脚来到暖炉边添加柴火。她本想给这两人盖上被子,但怕惊扰了她们两个人,索性就往暖炉里添加柴火。软塌上的小桌子上,还放置着今日未吃下的食物。清眸掠过,想必已经凉了吧。 一觉醒来,胃痛感减轻了一些,开始有了食欲。 “小姐……”压低的嗓音从背后袭来。 “你醒了?”李琇蕥没有转身。 “嗯。” “秋凝,我肚子饿了。” “小姐,您稍等。”话落,抬腿,踢了熟睡的卉儿一脚。 卉儿一惊,狂跳而起,“小姐!!” 秋凝忍不住勾唇,望着卉儿惺忪的睡颜说了句,“快把你口水擦擦吧!丢人!” 卉儿原是两眼朦胧,睡得糊里糊涂,听到秋凝如此说,一下子清醒过来,赶忙用衣袖擦去嘴边的哈喇子。 尴尬得脸红! 她懊恼。 她没注意到软塌那里的李琇蕥,盯着秋凝不悦地说道,“你说话这么大声,吵醒了小姐怎么办?”小姐这几日,一直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下的! 紧皱的眉头控诉秋凝,心里的烦闷倾泻而出,让那张绯红的小脸,看上去特别的可爱。秋凝的嘴角勾起弧度,走过去,轻敲正在生气的人的头,“小姐醒了,小姐饿了,你快去煮东西给小姐吃!” “???”卉儿扭头看床,空无一人。 “小姐?”她惊呼一声,询问秋凝,“小姐去哪里了?” 不等秋凝回答,软塌上的李琇蕥假意咳了一声。卉儿的眼一下子亮了,惊喜地望着自家小姐,“小姐您想吃东西?!太好了!卉儿这就去给您煮!” 嘴角咧开,拉着秋凝,“秋凝,你去给我打下手!” 秋凝挣扎,“你放开我,太冷了……”秋凝死活不走,但最后还是被卉儿硬生生拽走了,即便她怎么挣扎。 第一百七十九章很是开心 李琇蕥打了个哈欠,躺卧在软塌上。她眼睛睁着,在想事情。 那会儿宋氏想要加害于甑氏被她发现后,便开始自己开灶,就是为了不假于他人,亲自给甑氏熬药。如今,灶台还在,但是那个她想要帮助的可怜人,却已经不在了…… 一想起甑氏离去的遗容,心里就又隐隐地不舒服起来。 今日李李芊娇来褚玉苑吵闹一事,让她开始有了别的思考。如若甑氏是被两兄妹合谋害死的,那么李芊娇来褚玉苑决然是会来耀武扬威的,而不像今天这样,想失心疯的狗一样到处骂人。 李芊娇这样的人,养优处尊惯了,打小就活在光芒之下,她习惯了别人的顺从,习惯了盛气凌人。虽然下手狠辣,但是因为涉世未深,又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所以心机没有很深。要是甑氏真是被她害死的,她不可能来褚玉苑咒骂人。看来,很有必要去找一下当时诊治甑氏的太医了。 虽然李修德可能早打点了太医,让太医封口不言。但……她有很多种的办法让这个太医说出当时的真实情况。 不过,这得等到天亮了。 寅时三刻,外边下起了雪。 李琇蕥着衣一番,一袭简单白色锦衣上,棕色的丝线密织成虬枝,淡青色的枝丫晕开银白色的光圈。清雅、洁净、质朴、肃穆。这一袭装扮,给她这张清秀的脸平添了出尘的绝美之意。青白色的簪子,绾起长发,露出她光洁的额头,衬得她五官别有一番滋味。 若是被时下赫赫有名的大诗人司空图见了,定要赋诗一首。也许,在司空图见了李琇蕥的容颜后,会做出比“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灿如春华,皎如秋月。”、“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更令人拍案叫绝,精彩绝伦的诗句。 卉儿拿着白色裘衣,绕到玲珑有致的美人身后 ,“小姐,披上裘衣吧,外边下雪了。” 芊芊素手伸展开来,裘衣滑过,着上裘衣后,更显得肌肤透白。红唇没有涂朱红,只是涂了无色润唇的玫瑰口脂。 收拾一番后,李琇蕥便带着秋凝和卉儿出门了。 在太医的家中勾留了半柱香的时间后,李琇蕥一行人便从大门出来了。 从太医家里出来后,李琇蕥心事重重,但脸上还是淡淡然的,总让人摸不透,猜不透。 “我们去万花楼。” 卉儿都傻眼了…… 这地方…… 卉儿小心翼翼地劝道:“小姐,那地方不是您去。天寒地冻的,您回家烤火好不好呀?”要知道万花楼这个地方,可是很多风流才子,文人墨客才去的地方。名属教坊,雕梁画栋。美酒佳人,醉生梦死,浮生若梦。万花楼中的女子风情万种,男人们便是牡丹花下死,那么做鬼也风流啊。 为了赞誉这些女子的风情和美貌,有个才子做了一首词。曰:藕丝裳翡翠裙,芭蕉扇竹叶。衬缃裙玉钩三寸,露春葱十指如银。秋波两点真,春山八字分。颤巍巍鬟云鬓,胭脂颈玉软香温。轻拈翠靥花生晕,斜插犀梳月破云。误落风尘。 这首词当时轰动了整个京都,甚至在酒楼茶楼都有吟唱,传诵一时。也引得除了北魏京都之外的人,都想来万花楼一探究竟。 当卉儿听到李琇蕥要去万花楼的时候,都傻眼了。 若被别人知道了镇西大将军家的小姐去了万花楼,那不得引起轰动……而且,这个小姐,还是闻名整个北魏的草包。这不是“罪加一等”? 卉儿忧心忡忡,担惊受怕,见李琇蕥没有反应,再次开口劝导:“小姐,那地方不适合您去啊,您是女儿身啊。”卉儿倒是不担心去万花楼会撞上李修德,因为李修德现在是守丧期,根本入不得这个地方,除非不顾礼仪和孝道。 见李琇蕥充耳未闻,卉儿瞪了秋凝一眼,让秋凝帮着她说话。 秋凝再接收到卉儿的视线后,宠然勾唇。 但说出的话,让卉儿的眼珠差点没掉下来:“小姐,您要进去,也不是不可以,我那里有男装,我们三人穿上就能大大方方地进去了。” 卉儿嘴巴张大成o型,仿若定住一般,再没有了任何表情。 李琇蕥瞟了秋凝一眼,调侃了句,“没少做这样的事?” 秋凝干咳一声,神情有些不自在,悠然间,将视线瞥向卉儿,嘴角又不自觉地荡开浅浅笑意。 “换装去!”李琇蕥淡淡地说了句,径直走了。 卉儿还呆愣在原地,秋凝揪起她的衣袖,拽着走。 三人出现在万花楼门前的时候,个个都变成了风流倜傥、意气昂扬的公子哥。李琇蕥和秋凝穿男子装,竟没有一点儿违和感,仿若她们原本就是真男子一般。卉儿扭扭捏捏的,浑然不自在地左看看右看看。 秋凝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了卉儿一遍,再看了眼自己,然后故意走到卉儿身边站着。 “秋凝,我觉得浑身不自在。”从来就没有穿过男子的衣裳,总感觉怪怪的。 “多穿几次就好了。”秋凝的话,让卉儿的嘴巴狠狠一抽。 “你一边去!”卉儿拉着脸,怒瞪了秋凝一眼。也就在抬眼间,黑眼珠迟疑了下,蹙着的火团,在掠过秋凝的脸的一瞬间,噗地一声被吹灭了。 卉儿脸颊浮上红晕,莫名的异样,让她远离秋凝,快速跑到李琇蕥身边。 李琇蕥仰头,看了二楼居中的牌匾,牌匾黑色打底,朱红色的万花楼镶嵌其中,三个字的边上晕开黑色颜料,显得名贵而有内涵。万花楼三个字,据说是当今享誉盛名的书法家颜如意所写,极具实用性和审美性。 “走。”李琇蕥开口说了句。 三人进去,就有人出来招呼她们。 淫~词艳~曲,靡靡之音,不绝于耳。男男女女,打笑娇骂,一片潋滟,全场嗨然。万花楼这地方,卖艺不卖身,这里的女子,琴棋书画、歌舞技艺无一不绝。而万花楼雅俗兼容,无所不包。来这里的人,主要以文人、士大夫、富商、江湖豪客等为主。这些人来此地,有的呢,不过是游戏人生,笑傲江湖;而有的呢,寄情于红颜知己,享受温~香软玉。再一些雅士呢,来此处,也不过是为了喝几杯差,吃几块糕点,喝一点就,下一下棋,听一听一些大诗人的诗词歌赋。 第一百八十章可怕实力 这不,为万花楼女子作曲的而引起轰动的才子,正在执笔写词呢。莺莺燕燕,飞来飞去,娇音恰恰,听得人心花怒放。迷醉的光线,热闹的场面,怡人的笑声,笔墨的气息,通通给万花楼添上了浓重的唯美一笔! 李琇蕥和秋凝看得脸上都不自觉地扬起笑容,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万分满意。 “哟,这位公子长的可真是细皮嫩肉,那股子冰冷冷的感觉,绝对会让很多美女,愿意伺候你的……”一个穿着华丽,穿金戴银的老~鸨,目光充盈,恨不得掐李琇蕥脸蛋。 “这里都有什么好姑娘呢?”李琇蕥露出两颗兴奋的牙齿,满脸的期待。 秋凝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公子,这里的姑娘,比府里的,水嫩有风情多了……”就在这个时候,老~鸨稍稍地吆喝一声,那些个莺莺燕燕就飞过来了。一时间,扑鼻的胭脂水粉味,萦绕再李琇蕥和秋凝的身边,卉儿被硬生生地挤到一边。她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琇蕥和秋凝被那些女人包围。 李琇蕥和秋凝玩心起来了,她们伸手起搂抱曼妙的美人儿,还不停地揉着美人们的小脸蛋,能够被允许摸的地方,她们一点儿都不放过。俨然一副见色眼开的模样,这让卉儿的三观直接炸裂!这还是她认识的小姐,这还是她认识的秋凝吗? 当看到一个妖娆的女子往秋凝身上扑去,恍若无骨一般依偎在秋凝的怀中的时候,卉儿眼眶忽然就红了。秋凝似乎能感受得到卉儿的气息的不对劲,扭过头去,见到那双泛红的眼眶,悄无声息地将那位美人儿推到一边去。然后正儿八经地咳嗽一声,好似刚刚那个流连忘返于万花丛中的不是她一般。 老~鸨满意地看着这李琇蕥和秋凝,“公子们可还满意?” 李琇蕥压低嗓音,发出粗重的男人的笑声,“甚好!” 老~鸨盈盈笑着,“这就好!公子,可有想听的曲子?我们这里……” 不等老~鸨把话说完,李琇蕥便拿出了一锭银子,正色地说道:“我来找人的。”不能耽误时间,她还有要事要处理。 老~鸨一愣,看了眼略有些粗糙的手上的银子,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这忽然变脸的人,不是好惹之人。随即,再看站在李琇蕥身后的秋凝和卉儿一眼。她的目光里,暗藏谨慎小心。 这银子,她并没有接过来,换上一副冷严模样:“找谁呢?” “在这里专门设了包厢的吴王。”李琇蕥不卑不亢,甚至气势逼人,没了刚刚我心大悦的风流样。 老~鸨一下子愣住了,神色凝住,防备地看了李琇蕥一眼,“你是谁?”要知道,吴王苏日安经常来此地,但却很少人知晓,且设包厢一事,不是谁都能知晓的。这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李琇蕥和身后的两个人。 她确定李琇蕥和秋凝是男人,眉宇间的英气和戾气,那是战场上和训练场上才历练出来的浑然天成的气息,甚至于,两个人眼神隐含着杀气。再看两人的手,那是常年那兵器才磨出来的。虽然看着尊贵的那一个的脸肌肤很好,但是……不可能是女人!刚刚玩女人的时候,还专门揉了屁股!!!而那个拿着剑的,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人砍死的,更绝对是男人,她揉了女人的胸部! !! 若说不是男人的,就是那个从踏入万花楼大门开始,就浑身不自在,一副担惊受怕的小公子,才是女儿身。看见那个带剑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亲热,脸色都不对了。 卉儿惊觉到老~鸨在看着她,当那道审视的目光让她鸡皮疙瘩一下子起来了,她不自觉地朝李琇蕥靠近,“小姐……” 李琇蕥甩开扇子,老~鸨的视线移了过来,只听得清冷的低沉音落下:“本公子是吴王的好友。你若不说吴王的包厢,我依旧能找到!” 老~鸨的脸上隐晦不明,正犹豫间,身后忽地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琇蕥和老~鸨的视线,都通通看向来人。男人翩翩而来,摄人魂魄的狭长凤眸,倒映李琇蕥血性男子样。魁梧的身材,将华贵的衣裳彰显得十分贵气,美如冠玉,妖冶如妖,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那对长长的睫毛,暖光打在上面,倒映一片英俊的撩拨。 “王爷……”老~鸨恭敬地喊了一声。 元景容朝老~鸨笑了笑,然后越过老~鸨朝李琇蕥走去,他的眼里,至始至终,只有这“翩翩少年”。 “你来了……”说着,牵起李琇蕥的手。 就这么一个动作,让老~鸨心里七上八下的,忽然之间,特别庆幸自己没有为难人,也特别庆幸没有拿了那锭银子。 和老~鸨一样震惊的,还有秋凝和卉儿。秋凝眉头紧蹙,在元景容握住李琇蕥手的瞬间,身上的杀意迸发,丝毫没有保留。主子让她来褚玉苑,除了保护小姐之外,还要防止其他人觊觎小姐的! 那杀人一般的暴力眼珠子,源源不断地发!射警告。元景容的余光,能清晰见到秋凝的眼睛,也能感受得到那股子杀意。 他勾唇,眼睛染上恶意,他故意更加地靠近李琇蕥,甚至还将李琇蕥的手摁在让他的胸膛,“这位公子,你好久没来烟花之地了!今日,就让本王好好伺候你?!”说着,他挑衅一般地,对着秋凝笑了笑。 老~鸨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失魂一般的跑开了。这……大新闻啊!!!吴王男女通吃啊!!!是个断袖啊!!!! 老~鸨狂跑时的一阵风,刮蹭秋凝粗糙的脸。元景容有意为之的亲热,让秋凝直接出了手。 拔剑而起,势如破竹,剑锋带着冷意,直挺挺地朝地朝男人辞去刺去。李琇蕥并未劝阻,走到一处坐下,小酒慢倒,打算看戏。 就在剑锋抵达胸膛的时候,元景容巧妙地躲开。两人如同旋转的秋叶,打得不分你我,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李琇蕥抿了一口气,兴致来了,从一个美人手中拿过古筝弹奏起来。 古筝凄厉,每一下,都跳在人的心脏上。随着战况激烈,古筝的节奏就越发的紧凑。筝声随着李琇蕥施加内力,越来越急,好似深山猿猴乱叫,绵延不绝。似乎,冰冷的空气,变得燥热。 第一百八十一章往死里宠 那股凄厉的宏达,似乎要挣脱束缚,带着一个狠劲,又带着一股激扬人心的搏击声,让你没有任何思绪,只被这古筝声驱使。古筝的声音,绕梁,似乎能震慑精神一般,让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动作越来越快,好似旋转的陀螺,只知道跟着古筝的节奏,越来越快。剑气冲天,锋芒毕露,就要刺中之时,一把刀从男人的衣袖中甩出。 秋凝躲闪不及,手臂划出了一道口子,虽然流了鲜血,但是伤口并不深。古筝声在这时,戛然而止,周围出奇的安静,甚至人们都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都被这一场景,震撼得呆若木鸡,恍若木头人,久久不能从这可怕的声音中,回到现实当中来。 对打的两个人——元景容和秋凝两个人的视线,都看向李琇蕥。元景容欣慰一笑,这古筝魔音,竟练到了如此地步,竟都能控了他的心智了。当年她总是不爱练习,一天天的就跑出去耍,不是去看元君澜那帅哥,就是去街头各种耍无赖。说她几句吧,她就会回怼,说她父亲是将军,她的哥哥们,也都身怀绝技,她有人罩着,不需要学得太精粹。 如今……她口口声声说会罩着她的人,都不在了。到底是经历怎样的绝望,才在好不容易重生后,变得如此强大?大雨滂沱,坚韧而活。也许,这就是一个人快速懂事成长的代价吧。只是,他很心疼这样懂事的她。他希望,她依旧刁钻跋扈,依旧笑颜如花,依旧灿烂明媚。 此时,秋凝也愣在了原地。她的目光复杂至极,李琇蕥的武功,她自认为虽然也很强,但是却是在她之下的。一直以为,这个闻名于整个北魏的废柴小姐,虽有过人之处,却也不会到如此巅峰地步。今日和吴王两人打斗,竟被这古筝夺了心智。 从来到褚玉苑开始,从未见过小姐弹奏古筝!房间里的摆设,也没有古筝!这究竟怎么回事儿?一时间,疑团缠绕在心头。 万花楼中的其他人,渐渐苏醒过来,朦胧的双眸,清明起来。他们如梦初醒一般,盯着李琇蕥等人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就又开始寻欢作乐起来。女人的笑声,男人的喝彩声,乐曲的靡~靡之音,鼓瑟吹笙,响彻整座楼。好似,刚刚那场见血的打斗,只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小插曲。对比起他们的取乐而言,轻微其微。 躲在暗处的老~鸨,惊讶得两只眼睛都直了。这位公子的手下,竟然拔剑要刺伤吴王?这公子到底什么来头???越是好奇,就越是惊讶,就更是庆幸,没有招惹这么可怕的人。 卉儿不知从什么时候,走到秋凝身边,查看秋凝的伤势。而李琇蕥,也被元景容带上包厢了。 秋凝顿觉头大,这件事情,她忽然不敢和主子说。这要怎么说?办事不利,让小姐被其他男人牵着手走开了?她的脑袋就一个,小命也就只有一条。 她望着楼上,烦闷得脸上都变成了黑色。顾不上伤口,她就要再次上去,结果被卉儿拉住了,“你先处理伤口!” 秋凝看了卉儿一眼,再看了一眼伤口,心绪繁乱。 卉儿拉长脸,“先包扎伤口……” 秋凝深吸一口气。 卉儿继续道:“我想小姐,不会喜欢你去干涉……”她看出来小姐和那个贵气的男人是相当熟识的,而且,不是一般的熟识。那样的感觉,就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可是……小姐打小,没出过门,怎么会认识这样华贵逼人的公子?一时间,迷雾又再一次的笼罩在心头。 “你不好奇那个人是谁?”秋凝问了句,然后拽着卉儿走了。 卉儿一边走,一边问,“那个男人是谁?” “吴地的吴王。”秋凝神情俨然,“他先前曾因为拼尽全力救许将军,而被皇帝变相地贬谪。” 卉儿脸色再一变,她从不知道小姐竟和这位王爷的关系如此好,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内心的疑团越来越多,她忽然觉得她的小姐是一个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姐这个谜,一点点的让她猜不透。 仿若,眼前的小姐换了一个人一般。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全然忘记了她在搀扶着受伤的秋凝。 秋凝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你要带着我往哪里走?” 那双清澈的眼,在见到挡路的木柱之后,尴尬得连连假笑,“我这不是要带你去包扎伤口吗?”她调转方向,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们从这边走。” 秋凝:“你伤的是手臂,不是眼睛。” 卉儿:“即便你成瞎子了,我也不会带着你去撞柱子的,顶多……” 做思考样,“顶多就是把你从楼上推下去罢了。” 秋凝:“……” 若有所思,“卉儿,没想到你心肠这么歹毒!” “哼!”卉儿掠过那个被秋凝摸了屁股的美人儿,随即转身怒瞪了秋凝一眼,“没把你手剁了都是好的。” 秋凝眨眼,一脸的无辜,她今日没招惹卉儿啊?!! 楼下,秋凝和卉儿斗嘴。楼上,李琇蕥和元景容正在喝着小酒。 李琇蕥从上来后,就一直喝酒,不曾夹小菜吃,大有独饮之势。一杯又一杯下肚,但元景容并未加干涉,他需要做的,就只是给够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资本。 再李琇蕥仰头喝了一口清酒之后,他夹起小菜,放在对面的碗里,“你别干喝酒啊,容易醉……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样才能多喝点。” 李琇蕥放下酒杯,勾唇苦笑。 就是故意不吃菜垫肚子的啊……人啊,做人不能太清醒,偶然醉一醉又何妨? 元景容见李琇蕥没有想要夹菜吃的动作,便用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强制性地递到李琇蕥的嘴前,“吃一点嘛。” 李琇蕥回了句,“油腻。” 元景容盯着红烧肉,随即大喊了一声,吩咐道:“红烧肉油腻了,重做一份肥而不腻的。” 外边伺候的人听到元景容的声音,立马应了一声,随即匆匆忙忙地跑厨房去了。 李琇蕥懊恼地看了对面男人一眼,“看不出来我不想吃东西啊?” “酒随你喝,喝醉了,我抱你回去。”元景容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但是菜呢,不得不吃。许善……” 第一百八十二章兄弟情义 许善御后面的御字,他一下子顿住了,改口道:“李琇蕥,你今日,若不吃菜,就甭喝酒。” 女人清澈的眼睛,转了一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不吃!” 元景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看着那张清秀的容颜,他愁苦不已,这个世间,能让他唯一没有办法的,也就是她了。 “行,你不吃就不吃,我不勉强你。”起身,绕到李琇蕥的身侧,坐了下来,“今日我和你同饮同醉,你不吃菜,我也不吃,行不行?” 李琇蕥斜睨了男人一眼,“你以为我是专门来和喝酒的?” “难道不是?”元景容撩开扇子,风流倜傥样,立马出来,“你忘了?那些年你可是天天叫嚷着威胁着我,让我带你来喝花酒的。这会儿,变成了良家少女啦?” 李琇蕥干咳一声,说起当初的事情,的确太羞耻了!她比男孩子还要野,有事没事,就喜欢和元景容混,甚至还让元景容带她去喝花酒,美曰其名说是为了体验生活的乐趣…… 拽着元景容帮自己做的坏事,不胜枚数,罄竹难书。 看着元景容肯定的目光,这心里啊,不停地叫嚣着,她再次假模假样地咳嗽一声,美丽的眼睛转了转,“好汉不提当年事啊,咳咳。” “今日找你呢,本来也不是为了喝花酒,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呢。” 元景容蹙眉,严肃了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琇蕥摇晃了一下杯子里的酒,“尧叔叔应该就在元君澜那里,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将尧叔叔从摄政王府带出来?” 元景容从鼻息吁出一口气,有些事情,他想做,但是不一定能够做到。 头一歪,他靠在李琇蕥的肩头,李琇蕥心头一颤,害怕不断涌现。她眨了眨眼,浑身不自在,但却没推开元景容。 “琇蕥,从摄政王府里夺人,不好夺。”一股酒味弥漫在空中,“不过,老子绝对能给你把人抢出来!”说着,痴然一笑,抬手刮了下圆润的下巴。 “放开你的臭爪。”李琇蕥剜了男人一眼,“信不信我剁了它!” 元景容啧啧两声,这臭脾气,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啊!干巴巴地扬起一个笑容,然后将爪子弱弱地缩了回来,“放了哈,别剁手啊!” “你要不把人给我救出来,我依旧剁了你。”李琇蕥愤愤道,还追加了一句,“要是救不出人来,我把你命~根~子剁了。” 元景容脸色刷了一下变白,顿觉下面猛然一疼,不由自主地捂住下面,凶神恶煞地威胁,“你要敢切了,我就敢把你这小丫头片子娶回去折磨!让你丫当一辈子的‘寡妇’” “放心,我会红杏出墙的,你头上的帽子,绝对绿得发黑。青青草原一片绿啊绿,帅帅男人一声哭啊哭。” “……”太狠了! 他承认,李琇蕥这个女人一直以来,他都惹不起!这小丫头片子,简直让人吃不消! 就在这个时候,贴身侍卫来了,一股肉香味扑鼻而来。 重新做的肉,端上了桌子。 元景容再次夹菜,递到李琇蕥的嘴边,“这是肥而不腻的,你吃一口。” “你若不吃,我就让人再重新做,做到你想吃为止。” 元景容的侍卫在一边傻眼,让王爷三番五次喂食的男人,恐怕世间就仅此眼前一个。而拒绝王爷三番五次喂食的男人,这世间也恐怕只有眼前这位公子了。 李琇蕥注意到小厮有意无意撇来的眼光,嘴唇一勾,咬住了肉。刹那间,华贵男人的嘴角,荡开了三月春风一般的灿烂笑容。 侍卫更加傻眼…… 他感觉空气都开始对他不友好了,他转过眼睛,不再去看虐人的一幕。 见李琇蕥咽下去之后,元景容再次夹起一块肉,“这万花楼的红烧肉,特别好吃,你以前也喜欢吃的不是?” 李琇蕥不得不承认,这肉的确好吃。吃下去第一口是为了在侍卫面前维护元景容的面子在,但是这第二口,就只是单纯的额因为这红烧肉做得太好吃了。 这厨子,的确厉害,做到了肥而不腻。 连续吃了几口后,李琇蕥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舒爽地打了个饱嗝。而元景容的脸上,也现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侍卫的嘴唇一抽一抽的,他不由地想起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里的王爷。自从许将军一家出事之后,王爷便整日浑浑噩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得醉生梦死,冰冷可怕的好似恶鬼一般。也就在近来的时间,王爷恍然间就变回来了,那个如海棠一般的风流男子回来了。他不得不多想,让王爷宠溺不已的男人,是王爷变好的良药。 “那个丫鬟,有两把刷子。”元景容说了句。 “她叫秋凝,元君澜派来保护我的。临安寺一行,要不是她倾身救我,我怕是会死掉。” “元君澜……”元景容若有所思,漆黑如墨的眼眸似乎蕴藏着不一样的情绪。 元君澜什么时候,会喜欢上臭名远扬的“李琇蕥”了? “除了我之外,元君澜也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我从未告诉过他,我到底是谁。” “这样啊……”元景容若有所思,黑色的眸子微微转动了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琇蕥其实心里也不确定,元君澜是否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今日的李琇蕥,不再是往日的李琇蕥,被别人喜欢,也实属正常不过。甚至于元铉行那个下三滥,都为了得到她,用起了肮脏的手段。 “那不成是什么样啊?”李琇蕥用手肘捅了旁边的男人一把,男人脸上浮现若潘安一样艳茹桃花一般的春风笑意。 侍卫再次发蒙,两眼僵直,腰杆子绷紧。他们家这王爷是万花丛中过、是喜欢与人插科打诨、是喜欢笑,但是王爷的笑,很多情况下,都是假笑,一点儿温度都没有,更别说脸上的笑意那样万般的明媚。 忽地,元景容的脸色不动声色地变了,李琇蕥眉眼勾起,掠过一丝戏谑。下一秒,元景容一把搂过李琇蕥的脖颈,李琇蕥的头一把蹭在了宽厚的胸膛上。这样的动作,元景容在熟悉不过,因为当初,他都是如此挑衅她的。但凡在这个时候,她都会用头顶着他的胸膛,然后空出双手,狠狠地用拳头砸在肚子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无比默契 但是这一次,李琇蕥并没有打他,而是闭上眼睛,其实她明白元景容为何这样做,只是,她没有拒绝,因为这样的感觉,让她恍若回到没有重生之前的日子。 匆匆赶来的秋凝和卉儿双双见到这一场景,当即傻眼。秋凝迈步就想要上去拉开李琇蕥,但却被卉儿一把拉住了。秋凝扭头,狠狠地瞪了卉儿一眼,卉儿朝她摇了摇头,她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而且,没有人能强迫得了小姐,看小姐和这位王爷之间的眼神,他们应该是认识很久很久了。这位王爷,应该算得上是小姐的故人了吧? 秋凝见卉儿摇头,心里一口气堵得慌。她要怎么向主子交代?小姐的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她爱的是主子,还是眼前这位王爷? 她心中不悦,剜了元景容一眼,她怎么看,这个王爷,和小姐一点儿是夫妻相都没有! 元景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挑衅一般地,朝秋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抬起右手,轻轻地抚摸李琇蕥的长发。这样亲昵的动作,更让秋凝震惊和愤怒,她忽然强烈地意识到,小姐和这位王爷的关系不一般。可是,小姐是北魏赫赫有名的废柴,她怎么可能和吴王…… 秋凝顿住了,没继续往下想,她反而从另外一个方面想。小姐本就和传闻中的大有出入,在她的身上,还有什么不能出现的奇迹呢?她就像是一个谜,即便你跟随在她身边,你依旧看不透她。 她盯着李琇蕥的后背,黑眸现出深深的沉思当中,她发现,这个谜底,越发的难猜了。 她曾好奇地查过小姐的经历,从出生开始,厄运就像是万分喜欢她一般,一直萦绕在她左右,幸运这样的词语,根本用不到她的身上去。她的的确确是个草包,也的的确确是个不被重视,备受欺负的庶女。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一次失足落入湖中之后,一鸣惊人,手段如雷,气势如破竹。似乎,变了一个人。从来到褚玉苑接触小姐开始,小姐就一次又一次地刷新她对她的认知。这一次,也一样是刷新了她的认知。 一个基本不会被带出李府参加重要宴会的庶女,竟和吴王有这么好的关系?这种关系,似乎有些年头了啊。 她的眼珠子动了动,发现李琇蕥的头已经从元景容的胸膛上移开。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相视而笑,瞧着他们两个人眼神里的默契,她想这样的默契,没些年头,那是决然不会有的。若主子见到了,也一样会和她一样,陷入到深深的迷惑当中吧。 “小姐……”秋凝再也忍不住了,出声打断,“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 李琇蕥的目光盯着秋凝,其实她和元景容一样,在她和卉儿上楼之时,就听出来脚步声了,所以她是明白元景容的挑衅之心的。但是她并不在乎秋凝看到后是否会告知给元君澜,她更在乎的是那一刻的熟悉感。头扎入胸膛当中之际,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他还是那个纨绔子弟,而她也还是那个肆无忌惮,不知天高地厚,想做什么坏事,就让他带着他去做什么坏事的女孩。 只是那么一瞬,她如坚冰的心,稍稍地融化了一下。 元景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在我面前,永远都不要乖巧懂事。你大可以肆意妄为,想做什么便去做,想说什么便说。嘻嘻,怎么使坏怎么使。” 李琇蕥的目光刚转过来,男人就拽起她的手,手砸在肚子上的声音,闷响闷响的。李琇蕥迟疑了一下,手心开始冒汗,眼眶一下子红了。 元景容心脏如针扎,他努力扬起笑容,然后打滚一圈,“我肚子好痛!李琇蕥!你陪钱!” “我肚子好痛!许善御!你赔钱!” 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语气,伴随着记忆中的声音交叠成一根绳子,捆绑住她的每一根神经,她忽地笑了,那笑容比群星要耀眼,散发出皎洁的光芒,点亮了元景容眼里的光彩。 两个人,相视而笑。 “答应我的事情,可一定要做到了。”李琇蕥临走前丢下这么一句。 元景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包在我身上。” 李琇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带着秋凝和卉儿下楼了。 到楼下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了老~鸨,老~鸨见了李琇蕥,笑盈盈地迎接了上来,“公子,下次常来啊,我们这儿的姑娘,一个个都很水灵,而且啊,很多才多艺,保管您兴致昂扬地进来,心满意足地出去。” 老~鸨眼睫毛不停地眨着,笑得李琇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压低声音,用着只有李琇蕥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们这里啊,也有能伺候您的男人。”元景容对李琇蕥的献媚,让老~鸨深深地怀疑了李琇蕥和元景容的性()取向。 李琇蕥露出了个渣男笑,“这些姑娘我都摸过了,的确很水嫩,都快能掐出水来了。不过,对比起这些个小姑娘,我更喜欢……” 老~鸨和李琇蕥相视而笑。 李琇蕥拿出一锭银子,递到老~鸨跟前:“这是赏给你的,本公子,今日玩得还不错。” 老~鸨的目光打量在银子上,要是平日里有人打赏,她肯定喜笑颜开地收下,但是……今日,她实在是不敢收了。问整个北魏,能让是吴王如此讨好的人有几个?这位公子,到底什么来头,她还不明白,所以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李琇蕥似乎看出老~鸨眼里的纠结,不由地勾唇一笑。一旁的秋凝忍不住了,说道,“我们家公子让你拿着,就拿着!” 秋凝从楼上下来,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气,这会儿说话,大有火冒三丈之势,老~鸨涂满胭脂水粉的脸,被吓得都快掉粉了。哆嗦了一下,然后快速地收下了李琇蕥给的银子。 “多谢公子,公子万福金安。”老~鸨只觉得这银子沉甸甸的,一如她沉甸甸的心。 “不必!”李琇蕥微微勾唇,带着秋凝和卉儿就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桌子忽地传来了声音,“寒冬啊,你何时走?春天啊,你何时来?朱门酒肉臭啊,路有冻死骨。白骨露于野啊,千里无鸡鸣。但愿苍生俱饱暖,位卑未敢忘忧国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真真假假 李琇蕥的视线,投在说话的人的身上,那人她曾有耳闻,名字好像叫张孙埠, 是个心系苍生,胸怀国事的现实主义诗人,可惜即使祖上有人当官,但依旧仕途不顺,到处漂泊。 他的诗贯穿古今,尽工尽善,民间疾苦,社会动荡,都被他用毛笔给书写出来。不出意外,他会从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当中,提取出精华,做成一首诗。而这首诗,则是针对时下因为寒冬而引发的灾荒一事的。 张孙埠的声音,飘然而起,李琇蕥眨了眨眼睛,在那充满忧伤的腔调里,微微勾起了唇角。 时机越来越成熟了…… 就在发愣间,肩膀忽然撞了一下。 秋凝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李琇蕥和那个撞李琇蕥的人中间,“走路不看路的?” 那个人浅浅一笑,朝李琇蕥做了一个揖:“冲撞了公子,实在不该,还望公子恕罪。” “无碍。”淡淡的声音,带着难得的宽宏大量,“秋凝,起来。” “在下张一星,公子。”男子仪表堂堂,五官端正,眉宇间,自带轩昂之态,“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李小三。” 李琇蕥忽地扬起笑容,秋凝和卉儿傻眼……小姐向来对陌生人都是冷冰冰的。 四目相对间,似乎有种什么不一样的气息,流转在两个人当中,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又似乎早已经把话说完? “李兄,在下撞上了您,实在心有愧疚,要不……您赏个脸,喝一杯如何?” 李琇蕥轻轻地咳嗽一声,压低声音,“张兄客气,不过既然您有心,那咱干几杯!走!” 秋凝:“……” 卉儿:“……” 秋凝盯着两个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沉的思考,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她打算将此事告诉给主子。 …… 一路从万花楼赶到李府,回到褚玉苑后,李琇蕥让秋凝唤来刘妈和玉灼。 刘妈和玉灼来了之后,就被叫入里屋说话。秋凝和卉儿都守在外面,两个人都好奇李琇蕥到底和刘妈和玉灼说了什么。 大雪深数尺,两个在雪地里跳圈圈,用娱乐来消散这磨人的时间。 不久之后,刘妈和玉灼从屋子里出来了,两个人面色平静,没了先前被喊来的惧色。 卉儿将刘妈和玉灼送出去,秋凝待在原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然后又看了看屋子里的李琇蕥一眼。她静静地想,可能小姐在调查二姨娘去世一事。 没一会儿,卉儿回来了,但是她的身后跟着李嘉婷。李嘉婷脸上憔悴了许多,曾经有些婴儿肥的脸,变得尖削起来。她穿着淡黄色的花软罗燕裙,外搭一件白色毳衣,发髻上插着蝴蝶钗,青黛未施徐红粉,但脸颊依旧如花瓣一般娇艳。如今的她,少了婴儿肥,却多了一抹纤细的能干感。 秋凝看了李嘉婷一眼,而李嘉婷此时也在盯着秋凝。 “四小姐,您来了,奴婢这就去禀告我家小姐。”秋凝盯着李嘉婷,转身就要朝屋子里走去。 李嘉婷说:“不必禀告了,我来找三姐,一直都不禀告的。”说着,径直朝里屋走去。 屋子里。 “四妹妹,你来就来,带什么礼物呢,太见外了啊。”李琇蕥盯着李嘉婷赠送的熏香,客气地说道。 “三姐,这可算不上什么礼物,我不过是借花献佛。”李嘉婷眯着眼睛笑,“这熏香啊,是三婶给我的,我觉得给多了,想着您也喜欢熏香,就便一分为二,送一份过来给您了。不得不说,三婶赠与的熏香,真的是上品。那股子幽香,闻了,不免令人心旷神怡。” 李琇蕥微微吸了吸鼻子,淡淡地回道:“这种熏香实属极品,香气柔和,留香持久,不错。” 李嘉婷咧嘴粲然一笑,“难得见三姐喜欢,看来今日,我是来对了。这熏香点燃了,不仅净化空气,还有助于睡眠,您睡觉之前,可以点燃起来。” 李琇蕥淡淡一笑,“四妹妹,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三姐这里,你能看上的,就都拿上吧。” “三姐,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作为妹妹,给三姐送点东西,哪里需要求回报?” “那今日午饭,留下来与我一同用膳。” “三姐,我就不吃了,今日来,就是给您送檀香的。我等一会儿,还要去找三婶唠唠家常呢。” “这样啊……”李琇蕥若有所思,“那你忙去吧,我正好手头上无事,整好可以研究研究这熏香。” 李嘉婷起身,正要走,但似乎想起什么。 她徐徐道:“三姐,二姨娘身体如何了?我想去竹篁轩探望探望一二,但一想起父亲的禁令,就又不敢去了。您应该能去竹篁轩吧?我和您一起去如何?” “二姨娘身子正在慢慢恢复,她会好起来的。” “那挺好的,有娘亲的人,是人世间最幸福之人。”李嘉婷的失落,稍纵即逝,“可能是我活该没福气……” “唉,不说这些了,已经过去了。”收起失落感,俏丽的脸浮现释然,“三姐,我先走了。” “好,我让卉儿送你出去。改日得空了,来褚玉苑和我一块吃饭。” “知道了,三姐。”李嘉婷没让卉儿送,“卉儿就不要送我了,我轻车熟路的,自己走出去就行了。” 李琇蕥给了卉儿一个眼神,卉儿立马扬起笑容,“四小姐,走吧,奴婢送您出去。” 李嘉婷笑了笑,“你们家小姐,就是注重礼仪。” 说着,便和卉儿一边走一边说笑地出去了。 就在李嘉婷和卉儿出去后,李琇蕥吩咐秋凝一句:“跟随李嘉婷,看她是否去了秦氏那里。” 秋凝点头,“好的,小姐。” 在秋凝走了之后,李琇蕥装有熏香的盒子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空气中,也弥漫了幽香的袭人味。 她凑近仔细地看了看,一探究竟后,勾起了嗜血的笑容,冷哼一声,她随手将熏香丢到一边,低声说了句,“胆子可真肥!” 不一会儿,外边传来了卉儿的声音,“秋凝……秋凝,你在哪里?” 卉儿左顾右盼,纳闷不已,嘀咕着:“刚才送四小姐出去的,这一会儿功夫,人去哪里了?” “秋凝?”卉儿放大声音,空气里,只有冰冷冷的寒气,没有熟悉的声音。卉儿哈了一口气,一股白雾萦绕在面前。她抬手挥了挥,然后缩着脖子跑向屋子里,“小姐,我来啦。” 第一百八十五章一肚子火 一进门,就看见李琇蕥正往香炉里放熏香,但是这熏香并不是四小姐送过来的,而是原来房间里所用的熏香。 卉儿好奇:“小姐,为何不用四小姐送来的熏香?” “用着不习惯。”李琇蕥轻描淡写,“且,这熏香也不能乱用。” 卉儿在心里郁闷,她闻着那熏香的味道很好闻啊,要是点燃起来,那香味,就更是迷人了。 “小姐。”秋凝的声音由远及近,卉儿打了一个激灵一般,猛地探出头去。 只见秋凝面色红彤彤的,雪都打在她的头发上。 李琇蕥问:“如何?” 秋凝答:“没有去那里,而是去了虎啸阁。”那牌匾上,大刺刺地写着虎啸阁三个大字,清晰入目。 李琇蕥没再说话,神情很平静。 卉儿听得迷糊,不知道李琇蕥和秋凝到底在说些什么。 卉儿翕动嘴唇,正要说话,秋凝一把将卉儿拉出去。 “干嘛?”卉儿抗拒。 “让你走就走,废物真见鬼的多。”秋凝钳住纤细双腕,硬生生地拖拽出来。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琇蕥走到暖炉边,烫了一壶酒。暖炉里的柴火烧得炽热,火红色的碳心,迸发出暖意,温热得让李琇蕥有了倦意。 酒沸的声音,稍稍打破了倦意。正要小酌一杯,门砰的一下就开了。 来人的气息很强大,而且带着浓浓的不悦。 李琇蕥扭头,见到一袭潋滟紫衣,勾唇嗤笑一声后,昂头一饮而尽。 “李琇蕥!”带着隐忍的怒意的声音,让躲在暗处的秋凝心肝颤了几颤,忍不住在心里偷偷为李琇蕥捏了几把汗。 秋凝心下疑惑,她可还没有将小姐和吴王在万花楼亲密一事告诉给主子呢……主子怎么就气冲冲的来了?如果有人和主子提前说了此事,那么主子定然责备她办事不利,没有及时地反馈信息,从而重新审视她是否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心里发虚得厉害,也担心得厉害。这般想着,她赶紧离开。 李琇蕥听到元君澜的声音,脸上表情淡淡的,并没有太大的波澜。直到元君澜出现在眼前,她才稍稍地抬起眼皮,和眼前之人打了个招呼:“要不,喝一杯?” 男人漆黑的眼光,迸发出寒意。他不说话,向前一步,俯身倾向带着酒香味的女人。李琇蕥瞳仁收缩,泼酒上去,男人脸上一热,眼睛猩红,扣住脖颈,粗~鲁地堵住红、——唇。 口脂的清香味混合着酒香味,让男人变成野人,他不断加深这个略带惩罚性的)口匆。 血腥味弥漫开来,冲散冲动,野兽迟疑片刻,双眸渐渐明亮。不知何时,两人竟然缠在了一起。 怀中的女人,双目蕴着纠结,但脸上晕开的是绯红的桃花。杏眼随着男人的停顿而渐渐回神,取而代之的,则是眼底的一片清冷,她说,“元君澜,你帮不帮我?” 元君澜本是一肚子火来的,见到女人脸上朦胧的娇羞后,心情一下子有阴转晴。只是,她不明白李琇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李琇蕥闭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多想和他说,让他放了尧叔叔!可是,她不能!因为一旦提及尧叔叔,元君澜就知道她就是许善御。 元君澜对许善御是没有感情的,因为他不喜欢许善御,更谈不上爱! 想到这里,李琇蕥心里涌上了一股无力感。是只有成为李琇蕥,才能被元君澜喜欢上吗?但是,元君澜似乎也没有和她亲口说过,我爱你,李琇蕥啊。仔细想来,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说:“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刚刚在说胡话。”说着,抚了抚前额。 伸手就要推开元君澜,结果男人巍然不动,甚至故意一般的,倔强地更进一步。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放在软塌上。轻柔的动作,认真的表情,让李琇蕥不由地紧蹙眉头。 “元君澜,你今天是疯了?” “对,我疯了!” “……”发疯的野兽不能惹。 后知后觉的,李琇蕥想起万花楼和元景容会面一事。难不成这件事情被秋凝告诉给了元君澜?懊恼地啧啧两声,就不应该带球凝一块儿的。元君澜派秋凝来褚玉苑,除了保护她之外,就是监视她的啊。 秋凝这嘴巴! 想必,她也把甑氏去世的消息告诉给了元君澜了吧。 “你知道我娘亲去世的消息了?” 男人锐利的眼神掠过茫然,随后即使惊讶,“你娘亲……” 他没继续往下说,加大握手的力度。 李琇蕥见元君澜这样的神情,便知秋凝并没有和元君澜说此事,只说了万花楼一事。 房间陷入无边无垠的静谧当中,元君澜紧紧地搂住李琇蕥,两个人都沉默着。其实,甑氏的去世,李琇蕥心中,已经慢慢放下,对甑氏的感情,更多的是一个女孩对一个妇女究其一生,却落不到好下场的同情。至于那些天食不下咽,是因为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她是许善御,不是真的李琇蕥。对李家人的情感,她没做到极度仇视,已经用尽了很大的力量。许家上下满门抄斩,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谁来给他们许家一点儿同情?李家上上下下,都不会心有不安,因为他们都在忙着争斗,忙着争夺利益。想起自己的家人,她心里压抑沉闷得慌,心脏一抽一抽地刺痛,好似被人用指甲揪起一般。 她闭眸,努力地平息心中的哀愤。 等到心情渐渐趋于平复,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清澈的,如枯木一般的眼睛盯着元君澜的下巴,不由地惊觉,这个男人瘦削了许多。眼睑的淤青,是熬了多少个日夜处理公事才形成的?他向来心怀百姓,即便在丰年,他都会亲自下田,和百姓聊叙农作物状况,更别说是在这样的特殊时期。 有所悸动,心疼如蜻蜓点水掠过心尖,“世事如何了?” “你应该问我如何了。”元君澜拧了一圈脸颊。 李琇蕥吃疼地瞪眼,“你真是疯了!你再掐我,我……”她一时词穷。 “你什么你?”刚毅的脸庞忽然凑近,“去万花楼了?” 李琇蕥:“……”果然,元君澜这样气冲冲的来,是因为她和元景容在万花楼会面。那些年苦追他元君澜之时,他元君澜一个好脸色都无,更别说对她有什么情感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我喜欢你 如今成为李琇蕥,这男人竟然冒出来了,而且还穷追不舍,各种维护吃醋?见鬼了!当初他早干嘛去了? 心里有火,她故意说些让元君澜堵心的话:“是去了万花楼,那地方的女人不错,男人更不错。” 男人脸色一沉,再拧了一把脸蛋,李琇蕥气急,扬起巴掌就朝刚毅脸上扇去。男人钳住纤纤素手,直接将女人压在.身下,“那里的男人不错,我更不错!李琇蕥!” 李琇蕥勾唇冷笑,清眸上上下下地掠过面容,最后对上男人的黑眸,“我看你不怎么样,比不上!” 这句话宛如一根刺,扎破了元君澜的心,一颗心冒出了血。他掐住白皙下巴,神情邪魅而冷酷,“信不信我杀了元景容!” 李琇蕥的眸光猛然变冷,从牙缝里挤出以下这句话,“你敢!” 元君澜脸更阴沉了,“我没有什么不敢的。” “元君澜,你有什么理由吃醋?我和你一不是眷侣,二不是夫妻,你凭什么管束我和其他男子的交往?” “我就是要管!”男人霸道而强势,“你会嫁给我的!这是迟早的事情!” 李琇蕥皱眉,忽地苦笑起来。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他,这些时日和他的靠近,不过是一时迷了心,乱了情的后果。对他当初的爱,深入思想,扎根的心底,偶尔会故态萌发,也无可厚非。但即使意乱情迷,她也不会真的就真的和曾经一样陷入爱的泥潭。因为元君澜当初,没有在殿前为他们许家求过情!他那样的冰冷的一个人,如今想成为一个温暖的人,可……她已经不需要温暖了。因为如今的她反而很惧怕温暖,她是坚冰,一旦被温暖接触,就没了自我。 至始至终,心里这道坎,始终没有过去,所以……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其实是有些恨元君澜的,虽然元君澜没有任何立场来给给许家在皇帝面前求这份情。 嫁给元君澜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早就规划到了大仇得报的余生——女扮男装进军营守护北魏百姓。 见李琇蕥沉默不语,元君澜不甘心地再次强调:“你一定会嫁给我的!”说着,惩罚一般的,一头埋入洁白肩窝。 温热的唇,再接触到肌肤的一刹那,李琇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大脑失去知觉,一阵酥麻掠过,四肢百骸。 男人抬头,盯着脖子上的红点,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李琇蕥,我一直都讨厌元景容!” 李琇蕥鸡皮疙瘩起来,她不知道元君澜和元景容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是总感觉元君澜对元景容有着深深的敌意。思前想后,还是不明白为何元君澜会对元景容如此态度。她记得,元君澜和元景容这两个人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啊,怎的,什么时候变成水火不容的双方了? 不管这么多了,今天就让她好好地虐一虐元君澜! 红唇轻启,她道:“你不喜欢元景容是你的事,我喜欢他是我的事,和你好像扯不上什么关系。” “你喜欢谁,我就杀谁!” “那我喜欢你呢?”李琇蕥存心找茬,“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自杀去了?” 元君澜语塞,不说话了,整个人趴在李琇蕥身上。李琇蕥被压得面红耳赤,难以呼吸,“你起开,我呼吸不过来了!”他也不想想他体重多少! “不起,我要压死你。”低沉而别扭的声音从肩窝传来,带着赌气的意味。 李琇蕥惊奇不已,连忙摸男人的额头,“发烧了?”这元君澜是不是疯了?这样小孩子气的他,简直不要太让人无语! “我不喜欢元景容,你不要总和他待在一块儿。” “所以你这今天想吃了炸药一般的出现在我面前,是专门来告诉我你吃醋了?” “……”元君澜黑脸,给自己留了点面子,“我没吃醋!我见你喝酒才生气的!” 说着,温热手掌悄无声息地覆上胸口。李琇蕥的脸顿时一僵,一字一句说道;“放开你的手!登徒子!” “我看看你的胸口。”元君澜笑盈盈,“在临安寺的时候,都是我照顾的你,你早应该习惯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习惯被他看胸?部吗? 不得不承认,临安寺那会儿,她不省人事,动都不能动,只能让他任意地摆布了。所以……从本质上来讲,还是不一样的。 正思索事情的时候,感觉胸口一凉,脸色惊变,脸颊发红。 偌大的圆目里,倒映男人认真细致查看伤口的模样。她只感觉心里直打鼓,不好意思到了极点,噗通噗通的声音,震耳欲聋,让她觉得脑子发蒙,神经错乱。 “那瓶药不错。”元君澜感慨。 随即,随手拿起药瓶打开,沾上药液,用食指轻轻涂抹在伤口的周围:“这伤口之前那般触目惊心,现在基本结痂了,再过几日,就会脱痂了。不过,即便是脱痂了,也要坚持涂抹,直到疤痕完全消失。” 李琇蕥两眼僵滞,早就听不到元君澜在说什么了,天旋地转,羞怯难当,想钻地洞。 “咳咳。”元君澜涂抹着,渐渐也不对劲起来。他深深地吁出一口气,然后稍稍地撇过眼去,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开始蠢!蠢欲动。 咳嗽的声音,让李琇蕥一下子回过神来。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眸,她的脸更红了,仿若被烧红的铁,“那个……” 红唇轻轻溢出一句,“你涂好了没有?”明明应该生气的啊?明明应该愤怒的啊?元君澜怎么能对她这样做呢?不是应该痛骂这个男人一顿吗?不是应该出声威胁这个男人,甚至殴打这个男人一顿吗? 怎的话到嘴边,却感觉耳根子越来越热,越来越说不出来痛斥的话来? 男人锐利双眸掠过笑意,慢吞吞地扣上纽扣。本就几秒钟解决的事情,他愣是用了一分多钟。最可恶的是,那双尖锐的黑瞳,还一直盯着伤口的旁边看。 李琇蕥感觉她已经被打败了,被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她严重怀疑,他一而再再而三不断接近她,完全就是为了坐实他和她有一腿。心机男! 邪惑的嗓音席来,“好了。” 这一声,就是嘶哑而带着隐忍,那股子低沉的磁性,恍若浑厚的琴声,撩拨人心。 第一百八十七章你亲过我 李琇蕥感觉浑身没有力气,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郁闷羞怯之下,她快速扯过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住。 元君澜失笑,难得见到她娇羞可爱的一面…… 宽厚手掌覆上被子,隔着衾被,轻轻地揉捏纤纤素手。他敛眉,深沉不已,刚毅的脸庞现紧蹙的眉头,他似乎有心事。而这根源,来源于元景容。他向来不喜欢元景容!不喜元景容并非是因为元景容这人的人品有问题,而是…… 幽深黑瞳,隐藏着太多的东西,他心事很重很沉。 他左右伸长脖子,骨骼转动发出的声响,让被子里的人微微一愣。 男人躺在女人身侧,眼睛盯着房梁:“宋氏死了,接下来,你还会怎么做?” 被子里的人不说话,下一秒,被子掀开,露出一个人头来。 李琇蕥脸上的红晕未褪,这是元君澜第二次问她接下来要怎么做了。那会儿第一次问的时候,是去监牢探望宋氏时问的。那会儿自己给他的回答是,“什么叫做我还会怎么做?” 他说,“我要护你周全,你必须把你的想法告知于我。” 而她说,“你如何护我周全?你是皇帝吗?” 这一次,他再次发问,她却沉默了,并没有和之前一样,横冲直撞地顶撞他。 要怎么做? 她早就布局好了,这盘棋太大,牵扯的人太多了。元君澜是摄政王,可谓朝中权臣,自己未必没有事情有求于他。就单单尧叔叔这件事情上,元君澜若不帮她,那么……就无法让皇帝在天下百姓面前还他们许家一个清白。 犹豫了片刻,她才翕动嘴唇:“暂且没有什么想做的,目前还是想要活命吧。李凌云和李芊娇不会放过我,自然的,有一些人也不会放过我。这偌大的李府,比这让人皲裂的穷冬,还要令人心碎。”她没有和元君澜说实话,避重就轻。 元君澜的黑眸闪过深深浅浅的光亮,宛如一条被皎洁月光照射的潺潺小溪。溪水蜿蜒泛动,不是因为没有淹没的能力,只是暗涌被刻意压制。她对他的戒备之心,依旧很强。但是对元景容,却坦诚相见。 拳头在某个不被注意的角落紧握,男人一双眼睛迸发出可怖的火光。李琇蕥温和的声音响起,熄灭了那簇火花。暗藏情绪的眸光,一下子平静下来,哪怕是波澜都无。 “李琇蕥,你继续。”冷冷的声音似乎夹着冰渣子。 李琇蕥心咯噔一跳,这男人生气了,而且还是那种很值得人引以为重的愤怒。往往越是平静,就越是暗藏灾祸。 只是,她不明白他到底在生气什么,以为元君澜依旧生气她去万花楼的事情,“你还在生气我去见了元景容?” 男人脸黑如碳,不说话。 “你如何认识的元景容?你不是一直都在强调你是李家最不受宠,最备受欺凌的庶女?据我所知,你应该没有机会认识元景容。” “这很奇怪吗?认识就是认识了!”李琇蕥心里发虚,心下纳闷,难道他不是更早一些质问她为何认识元景容,更早一点儿质问她和元景容之间是什么关系吗?现在忽然丢出来这么一句,是有什么意图? 不管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现在的她,完全就不愿意去讨好他! 明亮的眼光闪过狡黠,她忽地找到了方向扯开这个话题。 “那个……”李琇蕥皱起眉头,捂住胸口,做出痛苦样,“我胸口疼。” 元君澜悠悠地看了五官皱成一团的女人一眼,“别装!” 李琇蕥干巴巴地挤出笑容,再次蒙住被子,“我和元景容是生死之交,那样的情感,你不明白。” 铁青的脸,刷白刷白的,男人气得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粗~暴地掀开衾被,扯过手,张嘴就是狠狠一咬。 李琇蕥尖叫一声,弯曲手肘,猛地朝男人的脸捅去。男人巧妙避开,女人不服,手脚并用,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 噼里啪啦…… 咚咚咚…… 砰砰砰…… 激烈的声音,不断从房间里蔓延到外面。因为心虚而一直偷摸着守在外面的秋凝,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主子吃醋,把自己吃酸掉牙了都!倒吸一口气,啧啧两声,狂吃醋的主子,都快成柠檬了! 房间里。 “李琇蕥,你自己做错事情,怎的比我还生气?” “我做错什么事情了?我又不是偷人!再说了,即便我和元景容之间有什么,也和没有一点儿关系。男未婚女未嫁,我和谁当好朋友,是我自己能决定的。元君澜,你别多管闲事!” “你亲过我!你难道不应该对我本人负责?你必须是要对我负责!” 面红耳赤的李秀三亚听到元君澜这句话,一下子梗住,说不话来。她懊恼,上回给元君澜玫瑰口脂的时候,的确亲过他! 扶额,满脸的烦躁,“你就当我是个渣女吧!” 元君澜:“……”意思是她死都不会负责。 他暴躁,自己爬上床,掀开被子,背对着李琇蕥,开始一个人生闷气。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李琇蕥盯着男人的冒寒气的背影,不由地起鸡皮疙瘩。 他真生气了…… 一时间,她不知所措了起来。 这…… 唉,也怪自己。 元君澜越想越气,直接蒙住自己的头。 李琇蕥撇嘴,眼神冷冷的,走到软塌那边躺下。躺下后,她并没有闭眸,两双眼睛一直盯着男人那边的动静。盯着盯着,竟犯了瞌睡。 房间一片静谧,一丁点儿声响都没有,床上的男人四肢发麻,可他却皱着眉头,就是不愿意动弹。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情况,他更在乎的是李琇蕥竟然都不来稍稍地和他说一说话? 他算是明白了,这女人就是存心来气他的。 想当渣女? 她不负责也要负责! 胸口怒火积压,越想越不甘心,他掀开被子,艰难地下床,半瘸半拐地朝软塌处走来。见到床上的人紧闭双眸,他只觉得就是装睡而已。但是他不关心是否装睡,他是过来揍她的。 蹒跚地来到女人跟前,伸手要打凹凸有致的屁股,可手还没有落在屁股上,悬在空中的手却停住了。 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入耳,脸上的绯红还未消退。粗长睫毛如蒲扇一般,在眼睑倒映一片阴影。她就像是画中的女子,清幽淡雅,只简简单单的几笔勾勒,却将她出尘之美,展示的淋漓尽致。 第一百八十八章紧张时刻 男人不禁想,若是那双清冷里带着疏远的如枯井一般的冰幽眼神睁着,定夺人视线,摄人心魄,令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他就这样痴痴地看了她许长时间,一双眼睛,荡漾开来无限的柔波,潋滟如艳阳天里的春江水。悬在半空中的手,渐渐移向女人的嘴唇。手指摁在朱唇上,然后轻轻一压,那种柔柔的棉花感,让他的鼻息不由变得粗重。 冷酷的脸庞,染上几分不自在,属于男子的炙热叫嚣着对她的渴望。他抽离手,生怕失了控。随即,上了软塌,装成没事人一样,屁颠颠地躺在了李琇蕥的身侧。他拥住她的后背,但又觉得不合适,隔开一段距离,才稍稍安心地闭上了双眸。 这一闭上眼睛,他的身体就不断地往下沉,睡得越来越踏实。他太累了,累到哪怕是站着都能入睡。灾情就像是皮肤病,蔓延到了很多个州县。他心怀天下,恨不能分身为民服务,连夜高强度地工作,到当地视察,写出举措,上书皇帝,累得都变瘦了。如今,松懈地在李琇蕥身边躺下,便一发不可收拾,睡得极其的香。 渐渐的,两个人变成了相拥而眠的姿势。 房间里彻彻底底没有了任何动静,这让守在外边的秋凝郁闷极了。这两人目前是什么情况?怎么打着打着就没有动静了? 主子不会被打趴下了吧?还是被气得发蒙,当场身亡了? 秋凝焦急地左顾右盼,越想越心慌,因为她清楚地明白,主子在小姐面前,那就跟老鼠和猫一样,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在小姐面前吃亏,可不是分分钟的事? 来来回回踱步,心里担心极了,但就是不敢推门闯入…… 就在秋凝举棋不定,担心不已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秋凝凝耳一听,很快判断院子外的脚步声是男人的。 哪个男人? 李凌云?应该不会,上次他在小姐这里吃了闷亏,应该不愿意再来。且听小姐说,老爷那日下了命令,李凌云和李芊娇兄妹俩没事不得随意进入褚玉苑。 但是,他也可能会来,前几日李芊娇来褚玉苑自取其辱,被她们几个反制了。若是李芊娇在他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让他愤怒来褚玉苑闹事也不是不可能。 她弓起身子,做出防备样,视线盯着远处。 一袭蓝色衣裳,映入眼中,男人身材修长,面容端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备容臭,右拿宝盒。漆黑眼珠徐神采奕奕,眉眼之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见到来人,秋凝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她撇嘴,鄙夷一闪而过,猥琐! 元铉行烨然若神人,走路都是带风的,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给李琇蕥送珍宝来的。见到大门紧闭,他的脚步顿住。 他的视线很快地定格在秋凝的身上,秋凝气场很强,直挺挺地对上了元铉行的视线。 元铉行平淡如水,微微勾唇,等着秋凝给自己福身。 秋凝本想忽视元铉行,但是她现在不能,因为她现在不能直接得罪元铉行,不然等一下就会失去话语权。一旦和元铉行说不上话,元铉行强闯里屋,那么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主子可还在里面,要是主子和小姐双双被元铉行撞见了,那…… 小姐绝对会把她杀了! 额……虽然可能主子会很乐意见到元铉行见到他出现在小姐闺房的场景。 但是说实在话,一旦陈王见到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紧张凝重,好似冻结了空气中的水汽,秋凝感觉每一下的呼吸,都是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声进行的,咚咚咚…… 紧张的气氛,如毒蛇一般缠绕着脖颈。 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几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男人福身问好,“奴婢秋凝见过陈王,陈王安好。” 元铉行打量了秋凝一眼,淡淡地说了句:“起来吧,你们家小姐呢?” 秋凝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回陈王,我们家小姐去竹篁轩照顾二姨娘去了,二姨娘近来身体不适。” 元铉行不自觉地朝房间里面扫了一眼,似乎很想要确定李琇蕥到底在不在屋子里。上次从窗子里进入房间,似乎引起了李琇蕥的不悦,一旦她不开心,那么自己抱得美人归的计划,怕是要有所耽搁了。所以这次,他特寻来珍宝送她。一呢是为了赔罪,而呢是为了太好她,三呢让她明白,若当了他的妃子,往后这类珍宝,他必经常送她。 “你们家小姐去二姨娘那里了?”元铉行是知道甑氏的存在的,虽然甑氏常年卧病待在竹篁轩,但和李芊娇李锦柔两姐妹在一起赏诗作画的时候,李锦柔没少贬低卧病的甑氏,所以他知道甑氏二姨娘是李琇蕥的生母,“既然她去了竹篁轩,那本王便去寻她。” 秋凝心里咯噔一跳,要是去竹篁轩,可就穿帮了。为了阻止元铉行竹篁轩,她说:“陈王,我们老爷不允许其他人进入竹篁轩,因为二姨娘的病情加重,怕来人打扰了静养,还望陈王念及小姐孝顺,二姨娘恭良,不去竹篁轩。”在李琇蕥身边,秋凝说话技巧越来越好了。 “本王今日一定要她见上一面,本王定不会打扰到二姨娘静养。”元铉行转身就要走。 身后传来一句,“陈王,二姨娘是我们家小姐的生母,二姨娘如今病重,您觉得她现在有心情见人说话吗?小姐这几日心情极其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是不是应该有所考量?” 这句话让元铉行停住脚步,他敛眉,郑重其事地思考起来这番话。念想一番后,他捏紧了装饰华丽的盒子,“你一个小小奴婢,懂得还挺多。” 这句话,让人听不出来喜怒。 秋凝淡然自若地回道:“陈王见笑了,奴婢从不敢妄加猜疑,只是单纯地把知道地说出来,还望恕罪,宽宥奴婢多嘴之举。” 元铉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没错,记得告知你们家小姐,本王来过,且有珍贵东西相送。” 秋凝盯着男人手中拿着的盒子,鄙夷地撇了撇嘴。 再珍贵,也比不上他们家主子送给小姐的那些玩意珍贵!就这么个东西,值得如此庄重?着实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压住内心的嫌恶,恭敬地回了一句:“好的,陈王,奴婢定将传达您所说之话。” 元铉行这才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一百八十九章重重艰难 秋凝的目光一直盯着背影,直到男人消失在黑色瞳仁中,她才沉沉地吁出一口气。挡人的活儿,可比杀人的勾当难过了!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也不知道怎么,手心竟然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可想而知,这样的紧张程度,比她第一次杀人,还要来得不容易。 手心摩擦衣裳,擦掉细汗。她再也忍不住了,偷摸着扒开门缝,一缕光芒潜入房间。打斗的痕迹还在,但人怎么不在了?…… 眼珠子一转,只见软塌上温馨和谐的一幕。 相拥而眠?! 劲爆!!! 秋凝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快速地合上门缝,抬头望天,陷入深深的笑意里。主子其实一直以来也不是不喜欢女人啊!!看,他多痴狂!!!为了小姐,他不惜舍弃男人的尊严多少回了。不论小姐怎么给他甩脸色,他都一如既往,雷打不动的来褚玉苑。甚至发生了小姐去万花楼见元景容一事,都让在闹完一番后,依旧和小姐相依而眠。 啧啧两声,不由地心生感慨,果然啊,主子是个慢热长情的人,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则如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这样的主子,配小姐恰恰好。 至于那个元景容还是靠边站吧,还有那个元铉行更是要靠边站! 元铉行带着盒子从褚玉苑出来后,并没有直接离开李府,而是绕道前往去找李修德。 当从李修德那里得知竹篁轩的情况,确实不允许进入之后,他才确定了秋凝没有在骗他。随后没多久,便离开了。 元铉行走后,李修德抿了一口茶,吩咐底下的人说道:“随我去一趟竹篁轩。” 说着,便带着随从朝竹篁轩的方向去了。 甑氏的死亡,他心里面还是有一点儿波澜的,只是……对比起唯一儿子的前途和性命而言,他始终如一地会选择站在唯一这边。 一路来到竹篁轩,进去之后,刘妈和玉灼都双双迎了上来,“老爷好。” “小姐呢?”李修德问。 刘妈和玉灼面面相觑,呆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什么状况。 “怎么不说话?”李修德的声音陡然变冷,威严的脸扳着,“她在房间里?” 刘妈眼睛眨了眨,从慌乱和茫然里顺着直觉回答李修德:“回老爷,小姐思念二姨娘,来竹篁轩静坐了一些时间,方才才离开的。” 李修德垂眸,卧蚕眼掠过几不可闻的怅惘,他叹了一口气,吩咐刘妈和玉灼:“她心情不好在所难免,你们需得小心伺候。” 刘妈和玉灼异口同声:“明白,老爷。” 李修德的视线掠过四周,这轩,没了主子之后,变得比以前更让人觉得凄凉了……一时间,不免心有所感,但这点对甑氏的愧疚,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地收起心绪,走出竹篁轩。 此番前来竹篁轩,就是想要给李琇蕥分析嫁给陈王的好处的。比起李琇蕥嫁给元君澜,他更希望李琇蕥嫁给元铉行。不能再拖了,这么婚事,必须得有个结果。因为过年的皇宫宴会,没多长时间了。面上是宫宴,实则是皇帝择妃子的日子。 原本觉得可以依仗自己的身份,再加上自己女儿是北魏第一美人的美名,定能选中。但是……现在却未必了。他的心里没把握,因为皇帝对于宋氏在临安寺纵火一案,万分震怒。母错,子女必会遭受到别样的审视和目光。 所以为了能够让芊娇成功进入宫中成为妃子,他必须得牺牲李琇蕥,让李琇蕥嫁给陈王,好让陈王在皇帝面前良言几句。毕竟陈王是朝中不参与党派的王爷,所说之言,皇帝必定会很慎重听取采纳。 至于摄政王…… 他虽是时下权臣,但他所走之路,和他走的截然不同。一旦让李琇蕥嫁给他,不免引起长公主的猜疑,所以决然不能让李琇蕥嫁给摄政王! 但眼下让他头疼的是 ,李琇蕥想嫁给谁,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了!母亲临终前的遗言,就是让李琇蕥自己择婿……那会儿,自己为了让母亲了无遗憾地离开人世,竟答应了下来,实在太不应该了! 这个诺言,让他现在做事,施展不开手脚,着实让他头疼。眼下,只能先尽力说服李琇蕥了。如若她不同意,再另外采取别的办法。总而言之,她想嫁元铉行就嫁,不嫁也得要嫁。 “去褚玉苑,将小姐找来!”李修德吩咐。 随从听命而去。 随从刚一进入褚玉苑,秋凝便有所警觉。她撇眼,和随从四目相对。 随从见到秋凝,自知眼前的婢女是个身手了的女人,他上下打量了秋凝一眼,并未起冲突,“老爷让三小姐去一趟书房。” “知道了,等一会儿便过去。”秋凝淡淡地回了句,轻而易举地打发了随从。 确定随从离开之后,秋凝才开门进去…… “小姐……”她轻手轻脚,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姐……” 李琇蕥悠悠然睁开了眼睛,只半秒钟时间就惊觉不对劲。惺忪睡眼定了定,赫然见到交缠的十指。意识回笼,更惊觉腿不对劲,稍稍地动了动,清澈眼眸闪过惊愕,随即就是尴尬。他压着她的大腿……这这……!!! 最尴尬的是,秋凝的视线一直打探他们两个人,一副很想要了解明白的样子。 忍住害羞的波动,李琇蕥假意冷下脸来,冷冷地开口:“你出去。” 秋凝一下被打断,不情不愿地收回视线,“小姐,我也不敢进来打扰您和主子……”咳咳,睡觉的。 李琇蕥的眼神更冷了,秋凝扶额,懊恼自己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话。她压低声音,神情凝重,郑重其事地说明来意,“小姐,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他找我做什么?” “刚刚陈王来过,似乎要过来送东西给您,但是被我打发走了。我给的理由是您去了竹篁轩……” 李琇蕥凝眸,忧虑袭上心头,这元铉行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可不觉得他真的对她有意思!显而易见的,李修德更愿意让她嫁给元铉行。一旦李修德不信守承诺,私自做了主张将她婚配给了元铉行,那么……她一定会想出方法来让李修德后悔! 撇眼看了男人一眼,她轻手轻脚地从软塌上下来,“卉儿呢?” 秋凝一时间也愣住了,她有些时辰没见到卉儿了,“小姐,我没见着卉儿,我去寻她来。” 第一百九十章家法伺候 “不必,时间来不及了。”李琇蕥开始自己收拾自己。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临走时,她深深地看了元君澜一眼,吩咐秋凝道:“你就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人打扰了他。”元君澜操劳过度,估计得有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明白,小姐。”秋凝回答。 李琇蕥临走之时,秋凝担心地说了句,“小姐,一旦老爷问起您是否去了竹篁轩,您切记一定要说您去了竹篁轩。一切,小心为上。” 李琇蕥点头,转身走了。 来到书房,李琇蕥心头的恨意,就在心里不停地叫嚣。见到李修德那张脸,她的拳头就紧紧地握在一起。她以为她已经游刃自如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李修德面前扮演好良善女儿的角色,但是现实告诉她,她根本无法在李修德面前保持内心的平静。 即便内心波涛狂怒,她还是恭恭敬敬地和李修德问好。 “父亲安好。” 李修德脸色不是很好,冰冷冷地掠过李琇蕥的脸颊,慢条斯理地倒茶,然后自己喝茶。 李琇蕥站着,眼眸冷淡如水。李修德不说话,她也不会说刷,反正只管站着就好。 李修德喝了好几口之后,才徐徐开口:“去竹篁轩了?” 李琇蕥不露痕迹地现出淡淡的哀伤,“父亲,我应该能进入竹篁轩吧?” “你能……”李修德见到脸上的悲戚,内心不免有些感慨,“你也别多想,也不必太难过。你生母卧病在床多年,煎熬了这么多年,她离去,也算是解脱了。” “父亲让女儿过来,是为了安慰女儿的吗?”李琇蕥假意懵懂无知,心机发问。 李修德的神情一时间变得难看异常。 这铁青的脸,让李琇蕥在心里嗤笑,她打从心里看不起这个男人。本该有所壮志,戍守边疆,征战沙场,为国为民立汗马功劳,当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无愧于君、无愧于民,-无愧于李家的将军的。但他却选择不该走的一条路——为长公主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成为了一个手染忠臣将门鲜血、助纣为虐的奸臣。 他当臣子当不好,当李家的家主依旧当不好。 她自然明白李修德让她过来,定然不是来安慰她的,要安慰也早安慰了。再说,但凡他有半丝人情味,他也不至于让甑氏无名无分匆匆下葬!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心疼自己区区庶女? 也不知道午夜梦回时分,他有没有因为自己所为之事而有那么一丝丝的感觉良心不安。 砰的一声,茶杯砸在地上的声音,响彻整个书房。李琇蕥假意现出畏惧样,稍稍地往后退了退。 李修德的视线阴沉,头上似乎笼罩着一层乌云,让他周遭的一些,都蒙上了阴冷。他对上李琇蕥的视线,就在李琇蕥现出畏惧样,但眼里平静如水的瞬间,他倍感李琇蕥惊人的变化。他赫然发现,他再也不能从李琇蕥身上找到那个唯唯诺诺,畏首畏尾,上不了台面,胆小如鼠的影子了。李琇蕥在渐渐脱离他这个一家之主的掌控! “跪下!”戾气十足的嗓音,从喉咙里撕扯出来,桌子上的茶杯都震了震。他要让跟前的人,明白一个道理,他是一家之主,别想在他面前说些有的没的话,也别想脱离他的掌控。他让这个府里的人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得违抗! 李琇蕥指甲捏紧衣裳,上下齿之间无缝隙咬合。李修德的怒气,惊扰了外面的随从,随从很快速地出现在门口。 一看气氛凝重,如狂风暴雨来临一般,便悄悄地避开了。 李修德眼珠子瞪着,就快要掉出来一般,血红里,带着浓浓的愤怒。 李琇蕥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李修德,她不想跪!跪天跪地跪高堂,就是不能跪灭门仇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她虽为一介女流,但是她觉得这话也可用上女子身上,用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她能感受到李修德身上的那股子迸发出来的滔天怒意,好似她忤逆他之后,下一秒他就能冲上来,活生生将她掐死! “父亲,我不明白我哪里错了,还请您指证,如果是我错了,那我甘愿接受惩罚。”在逼人的可怖眼瞳里,李琇蕥挺直腰杆,迎难而上,丝毫不愿意妥协。 “跪下!!!”不可遏制的怒火喷发,男人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沉沉的怒吼声,就像是惊雷和洪水,似乎要将人活生生劈死,活生生淹没。 李琇蕥的指甲镶入手心,分不清是鲜血还是汗水,她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闭眸,内心各种情绪涌向脑子,让她一时之间,纷乱繁杂。再不跪,李修德铁定将她捏得碎渣!他是李家的家主,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得以忤逆他,他掌控别人习惯了,一旦自己明目张胆不听从他的话,后果很严重。面对如狮子一般咆哮着的男人,她感觉她处在了道路中间,车水马龙,无处可躲。 不能躲,但是又不愿屈服,要如何是好?犯难! “来人!将伞小姐拖下去,家法伺候!”李修德再次咆哮,“重打三十大板!” 李琇蕥一颗心往下沉,她现在不能受伤!如今灾情正是到了紧要关头,她不能出事!错过了这次的机会,往后想要扳倒李修德就难上加难了! 左右为难之际,外边传来极具有威严感的声音,“李将军,这是要家法伺候谁呢?” 元君看!!! 李琇蕥和李修德的神情都凝住,几乎是同时的,都双双朝门外看去。潋滟紫色,飘然而来,冷酷的脸,硬邦邦,浑身自带冷气。 李修德迟疑一下,赶忙上前迎接,“不知摄政王前来,有失远迎。” 元君澜脸色冷如霜,漆黑眼神掠过诚惶诚恐之人的脸上,语气特别不友好,“的确有失远迎了!该治罪!” “摄政王……”李修德蹙眉,“此话怎讲?” 有失远迎之类的话,不过是客套话,他元君澜竟想要大做文章? “那你无端无故就要家法伺候自己的女儿,又该如何讲?” “摄政王,您不知道其中缘由,还望不要插手李某家中事务。”李修德也直接撕破脸皮,和元君澜正面起了冲突,丝毫不愿意放弃收拾李琇蕥。 第一百九十一章有后山靠 元君澜勾唇,睥睨高傲,“本王自然不会插手李家之事,本王顶多问责有失远迎之事。本王北魏是礼仪之邦,素来注重礼仪之事。本王为尊,你位卑于本王,难道不该对本王有礼?先皇在时,经常在朝中强调“五礼”,其中一礼,便是宾礼,本王想李将军应当还记得吧?” 李修德紧握拳头,吹胡子瞪眼,他算是明白了,元君澜就是来给李琇蕥撑腰的。冒火的眼睛掠过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冷哼一声,“摄政王这是要拿先帝来说事?” 元君澜轻轻抬了抬眼皮,“是有这么个意思。” 李修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巍然不动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气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元君澜就是来收拾他的! 李琇蕥嘴角勾起的弧度,几不可见。李修德在李府当专~制者习惯了,被别人压制这么一下,难受得要杀人了吧。 很显而易见的,元君澜的意思就是让李修德放弃对她的家法伺候,不然元君澜定要治了李修德失礼之罪。这“五礼”的确是先帝常在人前强调的,先帝师从赫赫有名的儒派大家左宗章,左宗章当年不仅教导先帝为君之道、治国之道,更传授先帝“五礼”之仪,由此先帝耳濡目染,极具有尚礼精神。后来先帝即位,便推崇“五礼”之仪。 元君澜搬出先皇,摆明了就是让李修德无处说理…… 看着李修德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李琇蕥心里暗爽,再看元君澜那张脸忽然觉得顺眼多了。 其实李修德也心知肚明,他现在收拾不了她,只是他现在没法子下台。 所以就勉强僵持的阶段而来,还得靠自己搬梯子给李修德下来。 “父亲……”李琇蕥清冷的声音落下,李修德看向李琇蕥,怒目里带着幽光,不明白李琇蕥想干嘛。 李琇蕥微移莲步,翩然来到脸色阴沉的人的身侧,她对元君澜说道:“摄政王,家父一直谨记先帝所言,向来以礼仪为重,也行礼仪之事。一直以来,家父都尊敬摄政王,从不敢罔顾礼仪。今日之事,实属意外,并非家父所愿。多有不周到之处,还望摄政王宽宏大量,宽宥家父。” 李修德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丝毫不领李琇蕥的情,但在元君澜面前,他极力压制怒火。 让他最不能忍的是,李琇蕥竟然敢不听从他的话,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这就是即便李琇蕥给台阶,他都不领情的缘故。 元君澜拉开椅子,若无其事地坐下,那股子浑然天成的霸气,混合着怒意,让李修德感受到了一股压迫力。他握紧拳头,漆黑的目光里,有种念头开始茁壮成长——不能让李琇蕥嫁给元君澜。 现在是骑虎难下,虽是不领情,但是却还是得为了不让自己受到元君澜的威胁,而顺着李琇蕥的话说了,“摄政王,小女所言,也是李某所想的。还望摄政王宰相肚里能撑船,下次李某定不会犯如此错误。” 听到李修德开口说话,元君澜这才正眼看李修德,宰相肚里能撑船?意思是要是他元君澜执意追究,就是小肚鸡肠?李修德这个将军当的,似乎比那些个文官还要懂得遣词造句啊? “李将军,你不单单不犯这方面的错误,你还要不犯其他方面的错误。”元君澜看向李琇蕥,偏袒维护之意,再明显不过。 李修德双唇紧闭,逃得了一时而已!眼下的局势,不能逞强,“摄政王,李某明白。” “明白了就好。”元君澜再说了一句,“可别秋后算账!不然……” 李修德身子一紧,用眼角的余光掠过那张清秀的脸,他这女儿很得摄政王的意啊!可惜了,他不会让她嫁给元君澜! 缓了缓神色,他屈服道:“摄政王,李某明白。” 元君澜甩袖走了,临走的时候,给了李琇蕥一个眼神。那种眼神,让李琇蕥有些琢磨不透。 错过这次机会,往后再收拾李琇蕥简直是难于上青天了。即便元君澜不站出来保护,元铉行也会站出来维护的。若他这个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往后她定会更加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李家,可不养白眼狼,更不会养忤逆他的人。李琇蕥就是一颗棋子,这颗棋子若是脱离了掌控,那么……不要也罢!至于元铉行那边,他也不会让李琇蕥嫁给元铉行,随便找个纨绔子弟嫁了即可。 “父亲,那个摄政王可真是的,他来我们李府也不通报一声,还来怪罪您有失远迎。”李琇蕥嗤笑,眼中带着不屑,“就仗着摄政王这个身份,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可笑可悲!我们李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插手了!” 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的男人,盯着李琇蕥。 李琇蕥忽地扑通跪下,冰凉的地,刺痛左右两边膝盖,“父亲,您让琇蕥下跪,琇蕥便下跪吧。先前不跪,也只是不明白为何父亲让跪下而已。” 李修德见到跪在地上的李琇蕥,眼里充斥震惊。原先对李琇蕥的不满一下子冲淡,那股子属于大家族的家主的控制欲,瞬间得到满足。 “起来吧。”他很快地让李琇蕥起来,李琇蕥对元君澜的态度,以及对他的唯命是从,让他倍感心情大好。 李琇蕥站起来,拳头在衣袖中聚拢,面上却是平静如水,“父亲,我还是很想要知道,您如何让我下跪。”其实她心里有答案,只不过,戏一旦开始,就要演完。 李修德一时词穷,刚刚让李琇蕥跪下,也不过是因为李琇蕥的那一句是来安慰女儿的吗让他感觉不舒服。 他并不愿意说实话,只搪塞询问之人,“让你跪,你就跪。” 李琇蕥表现出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李修德不由觉得李琇蕥就是一根筋的人,追根问底有什么意义?到现在还在纠结为何下跪作甚? “你生母去世,为父我也不愿意,只是……天命难违,你且就放宽心,忘记此事,重新生活。”李修德觉得很有必要疏导一下李琇蕥,“你拿你生母去世一事怪罪在为父身上,是不是很好?”他承认,盖棺之后,这件事情就成为过去式。任何人都不会知道,甑氏的死,很有可能是他那唯一的儿子,和北魏第一美人的女儿。 第一百九十二章威逼利诱 这件事情的确委屈了甑氏和李琇蕥,但是他不得不如此做。 即便李琇蕥对此事万般的不服,甚至因为此事对他有意见,他都不会在乎。 “父亲,我没有怪罪于您,琇蕥只是难过伤心,为生母感到不值。”李琇蕥义正言辞,“她这辈子只有您一个男人,一心一意地深爱着您,但是在她死后,却连个死后的名义都没。”李修德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甑氏死亡的消息,是不愿引起李府内的恐慌,也是为了避免引起外界的猜测和议论纷纷。但是,即便是这样,何至于匆匆下葬?又何至于连个名分都没有? 李琇蕥在一番话后,开始拧自己的大腿,清澈的眼眸发红,眼泪不断地往下掉,渐渐的,她开始哭出声来,而且,似乎越来越大声了。 李修德眼中闪过凌乱,这件事情的确愧对甑氏和李琇蕥了,但是他没有法子。他必须得心狠,“你生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旧事重提了,说多无益。今日之后,你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 晶莹的珍珠,就像是脱了一线,不断地蜿蜒坠下,哽咽沾染凄楚,“父亲,我为我母亲感到不值……” “李琇蕥。”李修德的声音陡然变冷,“你若当你还是李家的女儿,就给我住口。” 李琇蕥愣住,仿佛受到惊吓的样子,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但她,终于是没有开口说话。 李修德感觉眉心隐隐作疼,这家事处理起来,比上战场带兵打仗难过了。实在是头晕目眩! “今日找你来,不是让你和我说你为你生母打抱不平,为你生母感到不值之类的话的。今日陈王来了,你为何不见他?”李修德的声音很冷。 李琇蕥想起秋凝的话,对答如流:“回父亲,琇蕥因为太思念生母,所以便去了竹篁轩。” “我也去了竹篁轩。” 李修德的话,让李琇蕥一个激灵,他去了竹篁轩了? 那……谎言不是要被拆穿了? 她转动黑色眼珠,很快地在脑海中找好说辞。 “刘妈说你刚走,我便让随从去唤你了。” 悬着的心,因为这句话,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父亲,陈王这些时间不忙吗?他怎的得闲来我们李府?” 李修德蹙眉,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进来闹饥荒,灾情蔓延到一些富庶之地,朝廷官员忙得废寝忘食,昏头昏脑,更别说作为王爷的元铉行。这一忙碌,李琇蕥知道…… 这些年,她当草包,当得实属艰苦了。 他开始重新审视李琇蕥,那股子不安感,又开始作祟。 “你怎知道陈王忙碌?” “父亲,女儿虽衣食无忧,但是伺候女儿的丫鬟卉儿,却不是衣食无忧之人。她家里闹了饥荒,和我说起家乡的情况和周边村子的情况,所以女儿知道,灾荒来了。灾荒变得紧急,那么即便是皇帝都开始夜不能寐。” “住口!”李修德出口打断,面带怒色,“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妄议国事。” 李琇蕥抿唇,眼里带着一片冰冷,“知晓了,父亲。” 李修德阴沉的脸,带着几分愤然,打从心里不愿意让李琇蕥站起来。他甩了甩袖子,“你且就跪着,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过错。” 李琇蕥不说话,即便膝盖已经传来痛感。 跪天跪地跪高堂,不跪灭门仇人,这是自己做人的准则,但是这一准则被自己打破了。 为了满足李修德作为李家家主的掌控欲,为了打消李修德的戒心,为了让李修德还觉得她只是一只小野猫,不是大老虎,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即便万分憋屈,即便可以重新选择,也还是会继续下跪。她早说过,在冰湖里被打捞起,睁开眼眸的那一刻,她早就变成了许善御。为了报仇,她可以成为恶鬼,又何况只是下跪? 虽然内心哼刚强,但是在李修德面前,她还是虚伪地表现出属于女孩子的“矫揉造作”——拉长脸, 委屈得不得了。 没多长时间,房间里,就席来了一阵阵的抽泣声。 背对着李琇蕥的李修德,根本不为所动,只觉得一阵阵的心烦意乱。 “你别和摄政王走得太近,他是朝中权臣,若被人看去了,定要说我们李家巴结摄政王了。”带着威严的嗓音响起,“陈王很早之前就和父亲说了,他想求娶于你。陈王人不错,且不参与党.派,在朝中比较安稳,你和他近乎,嫁给他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李修德的话很明显,就是让李琇蕥别和元君澜接触,因为她要嫁给元铉行了。 李琇蕥皱眉。 李修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能嫁给陈王,算是殊荣了。” 呵呵。 李琇蕥在心里冷哼,元铉行参与不参与党派不知道,但是一定不是啥好人。试问哪一个好人,会三更半夜的闯入女子闺房?更令人恶心的是,某个作为父亲的,还帮助人渣,就为了谋取最大化的利益。啧啧啧…… 任何一个人在如此环境当中,都会感觉无奈! 显而易见的,李修德就是希望她嫁给元铉行,“父亲,陈王人确实不错,五官端正,学富五车,无不良嗜好,不是纨绔之人。可嫁!” 话语刚落,中年男人的脸上挂上笑容,可嫁?必须要嫁!如果不嫁,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如果她在不识好歹拒绝了陈王这门亲事,那下一门亲事……绝对不会比嫁给陈王好。 事实证明,李琇蕥那一跪,跪对了。 “琇蕥,陈王是个值得你托付一生之人,至于……摄政王,我想你还是不要想了。”李修德迟疑了一下,“至于婚事,我想也不一定等到你及笄了。陈王是只天鹅,到手的天鹅肉,别飞了。” “父亲,祖母刚……”李琇蕥欲有所言。 “你是女孩子,嫁出去了,和这个家没有关系。这个家的其余事情,你也插不上手。”李修德转过身来。 李琇蕥不语。 李修德这么着急,还能是为了谁?不就是为了不久之后的皇帝选妃宴吗?她很早之前,就看明白李修德在下什么棋了。 心中没有一丝波澜,淡淡地说了一句:“一切皆听父亲安排。”眼下,也只能同意下来。 “你有心嫁给陈王,那也是美事一桩。你祖母临终前说的遗言,父亲都做到了,给你寻了一户好人家。陈王是王爷,我们李家的女儿能嫁入王府,已经算是高攀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真跪下了 “琇蕥谢过父亲。” 这桩心事完成之后,李修德脸上紧绷的面容,才稍稍放松了些。 心情一好,便让李琇蕥起身了。 李琇蕥站起来的瞬间,感觉膝盖一阵麻疼,天寒地冻的,跪在地板上,着实受罪。再跪下去,怕是站不起来了。 血液不流通,加上寒气入侵,李琇蕥的站姿有些别扭。 李修德盯着李琇蕥那张清秀的,没有太多表情的面容,深深地叹息一口气,“你这性子该改一改了,倔强过头了。” “父亲……”李琇蕥挤出哭腔,一切尽在不言中,没有过多语言的哀伤,比滔滔不绝的控诉,更来得令人心疼。 李琇蕥不是想倔强,是不得不倔强。李修德眼睛再瞎,再不管理后院之事,也是知道这些年李琇蕥和甑氏在李家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从喉咙里发出的两个父亲,让李修德微微颤栗了一下,他忽然联想起李琇蕥和她生母这些年过的日子来。再想起,自己当时想放弃李琇蕥这颗棋子,让她嫁给纨绔子弟的想法,心里开始涌现愧疚。但这样的愧疚,也只是一瞬间,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 他按了按太阳穴,闷闷地说了句:“回去让丫鬟给你揉揉腿脚。” “多谢父亲。”李琇蕥柔和地说了一句,他明白,李修德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那两个充满悲情的父亲,让他有所触动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转身的一瞬,眼睛比外边不知何时飘下的大雪,还要冰冷。 眼瞳染上一层阴郁,她面无表情,浑身带着寒气,一副生人勿进的可怕模样。 回去褚玉苑的时候,元君澜还在。 见着男人站在院子门口,大雪纷飞的场景之际,李琇蕥那对阴郁的眸子,渐渐隐退,一如既往地清冷起来。 男人在见到李琇蕥走路不对劲的瞬间,大步跑了上来,直接横抱而起。她的环住他脖颈,头一歪,蹭了蹭肩窝。雪花如盐,重重地砸在两个人的身上,寒气惊扰了温暖。 她问:“你怎么还不走?” 他问:“你父亲没有为难你吧?” “让我下跪了。” “跪了?” “不然呢?” “……” 简短的对话,透露出来的额消息,却很带劲。 “我现在收拾你父亲,给你出气!”男人眼里一片冰冷,似乎稍稍一动,他就能杀死人。 李琇蕥撇嘴,“你怎么给我出气?把我父亲揍一顿?还是杀了他?” 她故作轻松,“也只是让我跪下而已,没多大事。对比家法伺候,下跪算什么?你可别去找我父亲麻烦。”其实她也不惧怕家法,下跪是因为考虑到很多的问题!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直接杀了你父亲!”元君澜阴沉着脸。 李琇蕥一愣,黑色眼珠转了转,没继续说话。 选妃宴就要来了……那些个计划,得要在这一天来临之前,画上句号! 不然,真要嫁给元铉行了! 元君澜抱着李琇蕥来到房间里,刚一进入房间,暖炉散发出来的热气消融成为水渍,一时间感觉身子慢慢回暖。 将李琇蕥放在软塌上,他脱掉她的棉鞋,用手轻轻地按压脚底。麻麻感晕开,就好像蚂蚁乱七八糟地散开,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那样的感觉,简直难受到不行。 元君澜抬眸冷冷瞪了她一眼,加重手中的力度:“被剑刺伤也没见你吭一声,脚麻了你却哼唧?” 李琇蕥:”……” 宽厚的手按揉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李琇蕥才让元君澜停下。 就在元君澜停下的一瞬间,空气间似乎有什么不对劲,长茧的手在白皙的脚丫上攀着,如此亲密的举动,让旁人看了不免多想。 此时,秋凝正好路过。余光掠过元君澜那张冰冷的眼神的时候,她脚底生风,恨不得成为隐形人。这年头,当个看客不好当! 李琇蕥似乎有所察觉,朝门外看去,但是却没有见到人,“秋凝?” 元君澜点头,并不用心思在纠结是否是秋凝这件事上,“你下来走走,看看如何。” “嗯。”李琇蕥难得听话地下来走了走。 “感觉如何?”男人的视线盯着来回移动的两腿。 “还有点微微麻,但是对比原来,实在好太多了。”李琇蕥微微勾唇,“你不去处理事情?” 元君澜不说话,将李琇蕥推至坐下,沉着脸,一声不吭地继续捏脚。 李琇蕥:“……”那些年怎不知道元君澜可以为一个女子做此等事? 这一轮过后,李琇蕥的双脚终于没有了麻木感。 元君澜正好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口鼻。 李琇蕥眼睛眨啊眨,这…… 男人若无其事,“我先走了,你在李府,多加小心。” “先……”先吃点东西再走…… 先字刚说出,男人便看了过来,“你想说什么?” 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没什么……” “那我先走了。”元君澜转身,迈开脚步,似乎觉得少了些什么,顿住脚步,反身揽住女人的纤腰,在额头上落下温热的一吻,“我真走了。” 李琇蕥呆住,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 直到厚实的背影消失在雪景里,她才深深地吁出一口气。然后…… 她快速地跑到软塌上,抬起双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确定自己没有脚气之后,才安下心来。 李琇蕥闻脚丫的场景,被秋凝猝不及防地闯入。 秋凝见到李琇蕥这般行为,也是愣住了…… “小姐……” 李琇蕥脸上闪过尴尬,冷着脸干咳一声,随即将脚丫放下,直接扯开话题,“元君澜怎么醒来这么快?” 言外之意就是,你没有吵醒他吧? 秋凝答:“回小姐,我亲眼见到主子翻身想搂人,结果搂不到人的一刹那,凶猛地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李琇蕥:“……” 李琇蕥没再继续问话,因为秋凝每回答一次,嘴角都会挂着一抹怪笑。 “卉儿去哪里了?” “小姐,我也不知道呢。” “你去把她找来,我有事要让她办。” 秋凝点头退下。 没多长时间,卉儿被秋凝找来了,卉儿的眼珠子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的,但是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卉儿见到李琇蕥,开头第一句话就是——小姐,我心里好难过…… 李琇蕥蹙眉,“怎么回事儿?” 第一百九十四章丞相儿子 卉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既可怜,又心酸。 李琇蕥看了秋凝一眼,似乎带有警告的意味。秋凝愣住,她可没有对卉儿做什么,小姐误会她了!微微摇了摇头,赶忙和自己撇清关系。 见到秋凝如此,李琇蕥茫然了,是什么事情让卉儿哭得如此伤心? “怎么回事儿?” “小姐……”卉儿泣不成声,“今日家里面又寄信来了,我爹娘说我四姑的一对儿女都饿死了……呜呜呜呜呜……我那表弟和表妹前年过节才来我家过呢,今年……他们过不上年了。他们这么小……” 李琇蕥和秋凝互看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凝住,一股悲悯从心里散发出来。 秋凝上去摁了摁卉儿的肩膀,她没有说话,但此时无声胜有声,这是另外一种安慰。卉儿颤抖着身子,难过不已,“要是我爹娘知晓我姑的情况就好了,他们肯定会拿些银两给我姑姑的,如此我表弟表妹就不会饿死了。可惜我四姑嫁得远,不比我其他姑姑嫁得近,不能及时得到我爹娘的周济,可怜我四姑……她向来对我们兄弟姐妹几人都极好。” 李琇蕥不知道说些什么,天灾死人,不论说多少安慰人心的话,都显得空白,因为生命无价,珍贵。 秋凝加重摁压卉儿肩膀的力度,前些日子卉儿抠门抠得要死,就是为了给家里寄钱缓解家里的危机,后来小姐知晓此事,给了卉儿一些银子。可惜了,那些银子终究没有挽救到一些生命。 李琇蕥深深地吁出一声,颇有感慨。 北魏从狼烟消开始太平无事,本以为战争停息后,老百姓勤勤恳恳耕地种田,就会过上好日子,实现国泰民安,却没想到一场大雪,让希冀成为泡沫。饥荒严重的地方,都开始卖儿卖女换取粮食了。 民间米价飞涨,一石米需要用比以往高十倍的钱来换取,有的人卖完了儿女,吃完了粮食,又陷入到饥饿当中,某些穷乡僻壤之地,都出现了“人相食”的悲剧了。 “人相食”的悲剧,想必皇帝还不知道……因为皇帝没有到这些穷乡僻壤之地视察民情。即便到了当地,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也会让皇帝看不到饿殍遍野的场面。这也是自己为何要等到其他富庶州县出现不可控饥荒的时候,才开始动手的缘故!因为那个时候,皇帝再瞎,那些人也知道纸包不住火。 卉儿拉长着脸,放入苦瓜一般,看着着实让人心酸。她泪眼模糊地看着李琇蕥,噗通一声跪下。 李琇蕥和秋凝皆是一惊。 卉儿哽咽:“多谢小姐的相助之恩,如若不是……如若不是小姐的帮助,我都不敢想。”家里面……到底会死多少人。 “起来吧。”李琇蕥给秋凝使了个眼神,秋凝将卉儿搀扶起来。 李琇蕥继续说:“你去洗把脸,躺一躺,看看能不能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可能会好些。” 睡着了,那些伤心难过的事情,就不会折磨了。虽然,睡梦中,那些伤心的场景可能会再现。 卉儿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小姐……” 秋凝带着卉儿下去了,房间里变得尤其静谧,但那哀伤的哭声却犹如在耳畔回响。 一声重重的叹息声,溢满整个房间。 …… 翌日中午。 太阳出来了,地上厚厚的积雪,却没有一点儿融化的意思。 但好在没有下雪,空气也没这么清冷。 趁着阳光大好,卉儿和秋凝都将衣物拿出来晾晒,李琇蕥则是坐在院子里,手拿香茗,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如羽睫毛垂下,黑色瞳仁蕴着始终化不开的冷意,如枯井一般,好无生机,给人一种疏远而遥远的感觉。茶杯夹在双唇,轻轻一抿,苦涩清淡在舌尖绽开。 喝下一口茶,便陷入深深的思绪当中。 昨日里,心不在焉的,今早,就产生了莫名的不安。 原本想让卉儿去做的事情,因为卉儿的哭泣而暂且搁浅下来,但愿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小姐,这天今日不错。”随着脚步声的到来,秋凝的声音响起。 李琇蕥悠悠然睁开了眸子,斜睨了来人一眼,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嗯。” 秋凝:“……” 小姐有点儿冷淡啊。 “那个……”秋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小姐,难得天气这么好,去花园散散心吧?卉儿今日似乎还是很难过,让她去走一走,是不是会好点儿?” 李琇蕥看向忙碌的人儿,心下一疼,便道:“花园里的梅花,怕是开得正艳,去走一走也好。” 三人一行,便去了花园。 一处小园栽满了梅花,梅树皮灰色里带着绿色,十分光滑。旁枝上绽开几抹艳丽,宛如朝霞。粉红色的花瓣,在疏枝缀玉缤纷怒放,泛着迷人的光泽。幽香隐隐,清逸淡雅,沁人肺腑,催人欲醉。 微风掠过梅林,不免让人心有悲凉。 如此美好的景物,她的家人……再也无法欣赏了。 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有堪寄。 人间离别易岁难,只梅枝,勿相思。 …… 花园的一处亭子,正好能将三人摄入眼中。 李芊娇见到李琇蕥那张清秀的冷漠脸,莞尔一笑。真是天助她也。 美人一笑,周遭事物,似乎都失掉了颜色,都成为了她的映衬。 “表妹,你简直比飞天的凌空还要美上几分!”李芊娇的旁边,想起了一声男声。 李芊娇收回目光,看了男人一眼,一抹轻视从眼里悄然滑过。 诸如此类的话,李芊娇听得很多了,并没有因为这个男人的赞美而表现得很高兴。 男人忽地凑上去,李芊娇连忙躲开,“表哥,你干嘛?” 男人发出嬉笑声,听着有些猥琐。 这个被李芊娇称呼为表哥的男子,是从李家嫁出去的庶女李蒹葭的第四个儿子。李蒹葭年轻当年年轻时很是貌美,颇受王公贵族公子的青睐。就在大家以为她会嫁给那些个王公贵族公子当中的其中一个的时候,她出乎意外的嫁给了当年只是小官员的徐秉诸。如今当年的小官员,成为了当今位高权重的丞相。 当年徐秉储是温润玉如的翩翩公子,唇红齿白,文韬武略,有德有才,故而很受姑娘们 第一百九十五章十分憋屈 李蒹葭嫁到徐后,一口气连续生下了四个儿子,可惜第一胎的双胞胎,在当年生下来没多久就被别有用心之人害死了。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丞相并未追究凶手,似乎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剩下的两个儿子健康成长,如今,一个是在外任官,另外一个游手好闲。而这个游手好闲的人,正是李芊娇口中的表哥徐子谦。 这徐子谦经常因为女人打架闹事,可以说是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铁血憨子。 丞相徐秉储都不知道给他收拾了多少个烂摊子。在如何劝导,还是无济于事,他依旧我行我素,怎么开心怎么来,俨然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的母亲李蒹葭。 李蒹葭对徐子谦的溺爱,人人都看在眼里。即便徐秉储再如何的不高兴母子俩的作为,也没有严加斥责,因为他的心里面,始终有愧于李蒹葭,即便这么多年过去。 世人都觉得李蒹葭是幸福的,因为丈夫是当今的丞相,她成为了丞相夫人,受人高看,尊敬。她的丈夫,在一些事上也迁就她,多少人羡慕啊。但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并不幸福,有的只是满满的心酸和悲戚。 “表妹,你真是这世间难得的好女子。我……”徐子谦话还没有说完,就想要凑上去一亲芳泽,李芊娇的脸一下子黑了,冷着脸躲开。 她眸里闪过鄙夷,但只是一瞬,很快地恢复如常,但开口就是浓浓的警告:“表哥,还请自重,不然我大哥……” 徐子谦一听大哥,立马就怂了。但是,他实在无法按耐住心中对李芊娇的渴望。他十二岁便流连于胭脂水粉中,后初尝男~女之.欢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在暗香软红的女人堆里,玩弄调笑,美人在怀,好酒对饮,成为了人们眼中的花花公子。 每每见到李芊娇,他总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但是……他从来不敢真的有所行动,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李凌云。李凌云比他年长,且武功不错,小时候回李家,总是被李凌云捉弄,要是告了状去,定要吃更多的拳头。所以潜意识里,总是对李凌云产生惧怕之感。 当李芊娇提及李凌云,他立马拉怂耳朵,眼睛不自觉往四周瞄,生怕李凌云真的来了。眼珠子一转,确定李凌云并没有在这附近之后,他脸色才和缓了一些。 但是,他也没敢再对李芊娇毛手毛脚。 美人在跟前,却摸不得抱不到,亲不着,这让他抓心挠肝,浑身不舒服。 “哼!”他冷哼一声,“还以为你约我来李家,是因为想见我,想和我表白呢……你既然不喜我碰你,你让我来这里干嘛?”有这闲工夫,他就该去寻欢作乐去! 说着,站起来,甩袖子就要走。 李芊娇忙不迭地拉住徐子谦的手,水嫩的手刚覆上,徐子谦两眼都发光了,抬手就想要握住,结果纤纤素手猛然移开。 男人的笑容僵住,女人笑颜如花。 她道:“表哥,你以前不是说过,你喜欢带劲的女人吗?” 徐子谦幽幽地看了李芊娇一眼,“我看你挺带劲,我就喜欢你,可你也不喜欢我啊。关键,你还不让我碰你一下。” “表哥,有比我更带劲的女人。”李芊娇笑得阴狠,但眸光一片清明,她伸手指向梅林,“你看那边那个女人,如何?” 徐子谦顺着李芊娇指向的地方看去,脸上顿时现出一抹鄙夷:“估计三十都有了!表妹,你开什么玩笑?我喜欢带劲的女人,可不是老女人!” 李芊娇脸色阴暗不明,“我说的不是那个老丫鬟!我说的是李琇蕥!” “李琇蕥?”徐子谦眼睛瞪大,用食指指着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让我泡一个草包???”北魏谁不知道李琇蕥是草包?!!表妹怎么想的? 李芊娇咬牙,她倒是希望李琇蕥是草包!! “表哥,你管她草包不草包的干嘛?主要是带劲儿!你仔细端详她的容颜。”她紧抓徐子谦好!色的特性。 徐子谦愣了愣,再次盯着李琇蕥看。 那张脸很是清秀,虽比不上李芊娇的国色天香,但却别有一番滋味。不是小家碧玉,也不是俏丽明艳,潋滟大气,眉宇间充斥霸气。最惹人嘴唇往上勾的是她那双如枯井一般的眼眸,冷漠里带着疏离。这是那些胭脂水粉,所缺乏的清冷。再看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心扑通扑通地就乱跳了。 男人的笑声悄然响起,嘴角溢出窃喜,两眼冒光地表示满意,“表妹,的确带劲儿。” “表哥,既然喜欢,那就和向我父亲秉明你想求娶李琇蕥呀。姑父是当朝丞相,您是丞相之子,娶了她李琇蕥,绰绰有余。”李芊娇面带不屑,“她李琇蕥只不过是个庶出的,表哥您若娶了她,就给个妾氏的名分便可。” 徐子谦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表妹说的对啊,管她草包不草包,反正只要好看就行了。 他兴冲冲地同意下来,“我这就去找舅舅求娶!” 说着,脚底生风一般,一下子不见了人影。 就在徐子谦走后,李凌云才从隐蔽之地走了出来。 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夸奖道:“事办的不错。” 李芊娇难得听到自己的大哥的赞美,不觉心里开了花,一点儿都不谦逊地表示道:“大哥,我早和您说过了,我的美貌就是极具有杀伤力。” 李凌云坐下,自顾自地拿起杯子,倒了一杯茶,慢吞吞地喝了起来。 “大哥,您让我把表哥引来,就是为了让表哥娶了李琇蕥那贱人吗?”李芊娇有所顾虑,“那贱人颇受摄政王和陈王的青睐,表哥虽是丞相之子,但是始终比不上那两个王爷啊。父亲那里……应该不会同意的吧……” “嗯。”李凌云微微点头,抿了一口茶。 嗯? 李芊娇轻蹙眉头,满脸的不解,“您明知道父亲不同意,为何还让我说服表哥娶那贱人?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大哥……”李芊娇红了眼眶,为什么??母亲不愿意让她参与对付李琇蕥,大哥却不愿意让她参与?当她是傻子吗?她难道没有一丁点的心计吗?母亲和大哥实在太看不起她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阴谋诡计 越想越委屈,她趴在石着上,忍着刺骨的冰冷,开始哭泣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您防着我做什么?我是您的亲妹妹,我难道还会害您不成?” 深深的叹息声席来,“等事情成功了,你便知道了。” 李凌云的手,伸向长发,但犹犹豫豫地停在半空中。纠结的黑眸,闪过心疼。最终…… 他还是覆上了长发,稍稍地往下抚了抚。他太了解她的性子和为人了,不让她参与,绝对是正确的。 “芊娇,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要明白大哥的苦心。” 这是继宋氏去世后,李凌云第一次和李芊娇有如此亲昵举动。李芊娇惊讶了,她一动不动,冰冷的手,渐渐回温,似乎不怎么冷了。明明很感动,但是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的母亲去世之后,她便如履薄冰,没人疼,没人爱。再也没有人记得她喜欢穿什么样的长裙了,再也没有人记得她喜欢吃什么样的糕点了,再也没有人记得她喜欢喝什么样的茶了,再也没有人记得她喜欢什么样的首饰和胭脂了…… 这些关爱随着母亲的去世,都烟消云散,她不知道在芙蓉院里,徘徊了多长时间,才会依依不舍地离开。也不知道,这样没人疼没人爱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哥的轻轻抚了抚长发,让她一下子感受到了亲情的温度。 哽咽的哭声夹带着深深的感动:“大哥……” “大哥在呢。” 李芊娇的眼泪又再次夺眶而出,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难受……我的心好难受。” 李凌云不自觉地也红了眼眶,他拳头紧握,坚韧地肯定自己的想法,让李琇蕥痛不欲生,给他们的母亲报仇!!! “先别哭,等下你还有要事要办。” 李芊娇抬起头来,眼睛泛红,显然哭得很是伤心。 “大哥,还有什么事情?” “徐子谦去和父亲求娶李琇蕥,不仅不会成功,还会得到父亲的一顿臭骂。按照他那尿性,肯定会来此地找你算账。” 李芊娇茫然,大哥明明知道此事不会成功,那为何还要让她去说服徐子谦? 李凌云看出李芊娇的疑惑,他附耳低声在李芊娇的耳边说话。 李芊娇一边听,一边露出灿烂的笑容,眼里一片阴毒。 没一会儿,正如李凌云所料的一般,徐子谦怒气冲冲地来了。 脸色黑到了极点,“表妹!!!瞧你的坏主意!!!那草包现在可厉害了,不是我能娶得起的人,你还让本少爷娶回家当小妾呢?呵呵!你让我去舅舅那里求娶,摆明了就是将我往火坑里推!!” 李芊娇故意现出震惊的模样,“表哥,我父亲不同意啊?” 徐子谦气呼呼地冷哼一声,恼羞成怒地拉开衣袖,怒气冲天地说道:“舅舅不仅不同意,还打了我一顿!你还有脸问我同不同意?就不应该听从你的废话的!摄政王和陈王看上的女子,怎么可能会看上去?也不知道传闻怎么出来的,李琇蕥根本就不是草包!!!传言不可信!!!你更不可信!!”他在家里,没有任何人对他大声说过话,更别说打骂了,来了将军府,却被舅舅打骂了,这口气实在是太难咽下去了。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貌若天仙,比任何绽放的花朵还要漂亮的女人!! “表哥,别生气啊……”李芊娇吃亏地凑近徐子谦,几乎快靠在了男人的身上。 软绵的话语,仿若令人沉迷的美酒,让徐子谦微微发醉人。刚刚的怒气,一下子消除了一大半,那些个怨语,一下子被抛诸脑后。 “表哥,我说话怎么就不可信了呢?我不是和您说了她很带劲吗?能被摄政王和陈王看上的女子,定然是带劲的。如果你能将她拿下,不是凸显了你个人的能力和魅力了吗?”李芊娇言笑晏晏,绕到徐子谦的后背,覆上肩膀,轻轻地揉捏起了肩膀,“李琇蕥可还没有出嫁呢,我父亲到如今,也没有将她许配给谁呢。所以, 你机会很大啊……” 徐子谦在被按揉的一瞬间,两眼泛白,一副舒爽得快要死掉的样子。那剩余的怒气,消失不见。 北魏第一美人在给他揉捏肩膀啊!! 他故意不吭声,因为他明白只要不吭声,这个表妹就会继续按摩。 他倒是不仅仅想娶李琇蕥啊,他更想要娶李芊娇啊,可是就单单是李琇蕥,他都娶不到,更别说李芊娇了!要知道他这个表妹是被珍惜将军府悉心栽培的,往后可是要入宫的,所以他从不敢肖想。只能耍耍嘴皮子,动动小手,吃点豆腐,占点小便宜。 机会大?机会哪里大了? “表哥,李琇蕥真的是冰冷美人,你娶了她,决不会后悔!”李芊娇继续忽悠,“你哪里比摄政王和陈王差了?你可是当朝丞相的儿子,你娶了李琇蕥,摄政王和陈王能做什么给你?” “我是想娶回家玩玩,但是……舅舅不同意啊!”徐子谦心里有遗憾,他常年流连忘返于女人们中,什么样的女人他没有见过?唯独没见过比李芊娇给美丽,比李琇蕥更冷清的!李芊娇不敢想!原本李琇蕥可以想的,如今,也成为了他不敢想的人了。 虽然内心很想要抱得与众不同的美人归,但是没有那资本和实力! 他冷着脸,郁闷地嘀咕了一句,“再去找舅舅,我就不仅仅被打手了!我绝对是走着进去,横着出来的!你可别害我了。” “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表哥,我这儿有个好法子,保证你能得偿所愿!” 徐子谦胳膊动了动,两眼发出怪异的光芒。 但这一抹光芒,也只是一瞬间,没多长时间就自动熄灭了,“算了,我还是不敢。” “表哥,你这都没有听我的方法呢,怎么就知道我的办法行不通呢?一旦行得通了,你也没有什么在忌惮的。反正,有姑姑给你撑腰呢不是?”李芊娇给徐子谦倒了一杯酒,递到跟前,“胭脂俗粉,到处都有,信手拈来,不在话下。但错过了李琇蕥,我想,也没有另外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了吧?” 徐子谦仰头一饮而尽,暖酒下肚,浑身舒爽。 李芊娇侧身一斜,覆在男人耳边,自带的体香,撩拨人心。软绵绵的细语,清晰地落入耳中。 李芊娇说得徐子谦心动异常,胆子渐渐肥大起来,他勾唇,一副势在必得的昂扬样子:“这注意可以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扰人做梦 “听我的,准没错。”李芊娇眼里一片阴冷,她要将李琇蕥推入深渊!! 李琇蕥,等着付出代价吧! “那表哥,我们按计划行事,保证让你抱得美人归。” 徐子谦发出猥琐的笑容,玩了那么多女人,终于要玩被两个王爷在意的女人了。够劲,太有味了。 …… “阿欠。” 赏梅回到褚玉苑的李琇蕥,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卉儿一瞧,连忙拿出毳衣,快速地给李琇蕥披上,“小姐,这天冷,您快进屋。” “秋凝,你去搬柴火进屋,我等一下烧暖炉 。”卉儿鼻子通红,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 秋凝点头,转身就去搬柴火。 李琇蕥进屋后,卉儿赶紧用剩余的柴火烧起来取暖,约莫十分钟过去后,房间渐渐回温。 “小姐……”卉儿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但是李琇蕥却宛若没有听到一半,定神凝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从让秋凝跟随李嘉婷,得知李嘉婷去了虎啸阁之后,这颗心就没有安定过。这两日,眼皮更是不自觉地跳得厉害,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事情要发生。 那些熏香,很有必要处理一番了。 正想着的时候,空气中忽地传来一阵奇异的香气。她转头,就看见卉儿正拿着香炉朝她走来。 她快速起身,几乎是瞬间来到卉儿跟前,将香炉一般夺过,掐灭了熏香。 一系列动作让卉儿目瞪口呆,“小姐……” “上次都和你说过了,这熏香不能乱用。”带有责备意味的话语,让卉儿垂下了头,眼泪……就这样夺目而出。 李琇蕥愣住,眨了眨眼,闪过不知所措的无奈。卉儿原本心情就不好,这会儿估计得更伤心了…… 愧疚让她拉住卉儿的手,卉儿抬起头,扁着嘴巴,哭得更加的可怜了。 “小姐,我这次知道了,再也不点这熏香了。”她就是觉着这熏香很是好闻,才点的,没想到小姐不喜欢这熏香。既然小姐不喜欢,留着有什么用,“小姐,这熏香您不喜欢,那我们就不要留着嘛。” “说什么话呢?这东西是四小姐的一片心意,怎么能丢呢?” 卉儿吸了吸鼻子,想想是这么回事儿。 “你去暖炉那边烤烤火,你手太冰了。”卉儿指尖传来的薄凉,让李琇蕥催促,“快去。” 卉儿心里暖洋洋的,放眼整个李府,小姐应该是唯一一个把下人当人看且,关爱下人的小姐了。 眼泪说来就来,说收就收,没一会儿功夫,卉儿就在暖炉边上吃起了杏仁。 秋凝一进来,就见到这一幕。 将柴火放下,秋凝用脚推了推卉儿的大腿,卉儿翻了个白眼,“干嘛?” “你挪过去一点儿,我也要烤火。”秋凝环胸挑眉,“快点!” 卉儿将杏仁壳丢在火堆里,不情不愿地挪了挪屁股,秋凝坐下后,抓起一把杏仁,将掰开的杏仁子装在白盘子中。 卉儿撇嘴,心想掰开了不吃,不馋吗? 没一会儿后,眼前嗖地一下,出现了白盘子。里面的杏仁子,一颗颗饱满,杂乱无章地散落在盘中。 卉儿斜睨了身旁人一眼,“你剥了这么久,就剥这么点?”她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个杏仁了。 “要不要吃?”秋凝满脸不爽,她又不经常剥这东西。 卉儿一愣,“给我的?” “不然呢?”秋凝表示,“我不喜欢吃这东西。” 说着,直接塞到卉儿的手中,起身走了。 卉儿一脸茫然,当场僵住。许久之后,才稍稍地眨了眨眼,定眼盯着杏仁,渐渐地,就又陷入深思。 一处的李琇蕥,走了过来,随手抓起杏仁。 卉儿眨眼,盯着杏仁。 李琇蕥若无其事地吃起来,吃完后才慢悠悠地开口:“真好吃。” 卉儿一脸心疼模样,“……”她可还没舍得吃呢…… 转眸见到卉儿这幅表情,李琇蕥玩味地笑了笑。 深夜…… 皎洁月色倾洒一地,幽幽光芒,泛着冷意。 躺在被窝里的李琇蕥莞尔睁开了眼,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熟悉了有元君澜的怀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熟悉他的体温? 她蜷缩身子,仿若一个刺猬,捏紧了被角,不断地缩到暖衾里。 他不在床上,这被窝,冷了许多。 对元君澜的芥蒂,是从什么时候消散的?不是一直埋怨他没有帮许家吗?不是一直怨恨他从不正眼看过自己一眼吗? 似乎,自己开始不认得自己了。 翻了个身,她强迫自己入睡。 外边,忽然有了动静,她僵住,集中注意力凝听外边的动静。 顷刻,窗子给推开,人影摇曳墙上。见到熟悉的身影,李琇蕥快速地闭上了双眸,一抹心安悄然滑过心尖。紧绷的身子,一下子得到放松。 男人动作娴熟,脱靴,掀被,躺下,揽住细腰。 李琇蕥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发现是装睡。可越是强烈地希望不出现状况的时候,就会出现状况,阿欠一声,男人发出了笑声。 李琇蕥:“……”有什么好笑的? 心中纳闷,但她并没有因此而睁开眼睛,继续闭着眸。 猛地感觉腰间的手,抓住痒穴,还来不及做出反抗,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响彻整个房间。直到眼泪笑出来,直到她扭成一团用脚丫踹元君澜,笑到不能自己,都快要抽疯之后,男人才停住动作。 笑弯了眼的女人,瘫软在床上,没缓过劲儿来。 元君澜嘴角勾起,黑眸里带着深意。 多久没这么肆意飞扬地笑过了?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调侃道:“我就知道你没睡……” 李琇蕥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什么?扰人美梦!” “你睡觉时候的气息和不睡觉时候不一样的,很明显的,你在假寐。” 李琇蕥无言以对。 黑眼珠只剩下难为情,这都混到连她的气息都能准确区分的地步了? 虽然倍感害羞,她还是不饶人地表示:“我睡眠本来就很浅,你三更半夜来,我能不醒吗?” 身子忽地一暖,男人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炙热的体温,就像暖炉烧得正红的柴火,暖得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耳畔传来温热:“刚忙完,本来只想要躺下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忙的,但……没你在身侧,不习惯。” 李琇蕥眨了眨眼,垂下眼睫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才徐徐地从口中溢出一句:“睡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口口声声 外边,忽然有了动静,她僵住,集中注意力凝听外边的动静。 顷刻,窗子给推开,人影摇曳墙上。见到熟悉的身影,李琇蕥快速地闭上了双眸,一抹心安悄然滑过心尖。紧绷的身子,一下子得到放松。 男人动作娴熟,脱靴,掀被,躺下,揽住细腰。 李琇蕥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发现是装睡。可越是强烈地希望不出现状况的时候,就会出现状况,阿欠一声,男人发出了笑声。 李琇蕥:“……”有什么好笑的? 心中纳闷,但她并没有因此而睁开眼睛,继续闭着眸。 猛地感觉腰间的手,抓住痒穴,还来不及做出反抗,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响彻整个房间。直到眼泪笑出来,直到她扭成一团用脚丫踹元君澜,笑到不能自己,都快要抽疯之后,男人才停住动作。 笑弯了眼的女人,瘫软在床上,没缓过劲儿来。 元君澜嘴角勾起,黑眸里带着深意。 多久没这么肆意飞扬地笑过了?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调侃道:“我就知道你没睡……” 李琇蕥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什么?扰人美梦!” “你睡觉时候的气息和不睡觉时候不一样的,很明显的,你在假寐。” 李琇蕥无言以对。 黑眼珠只剩下难为情,这都混到连她的气息都能准确区分的地步了? 虽然倍感害羞,她还是不饶人地表示:“我睡眠本来就很浅,你三更半夜来,我能不醒吗?” 身子忽地一暖,男人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炙热的体温,就像暖炉烧得正红的柴火,暖得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耳畔传来温热:“刚忙完,本来只想要躺下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忙的,但……没你在身侧,不习惯。” 李琇蕥眨了眨眼,垂下眼睫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才徐徐地从口中溢出一句:“睡吧。” “嗯……”慵懒的,软绵绵的低沉嗓音,夹带着浓郁困意。 侧身拥眠的两人,渐渐地陷入黑夜里。 那一刻,李琇蕥是带着无比纠结的心入睡的,她始终恨不起来元君澜吗?她明明不让他靠近,她明明那么冷漠了,他却还是始终如一地靠近,就像是粘牙的糖。各种保护她……各种帮她…… 那次和他说,她担心李凌云和李芊娇两兄妹的报复之后,他竟然派了好多个高手在褚玉苑的四周轮流保护。这些,她其实都知道的,只是他不说,那她也只当不知道。 她爱惨了李琇蕥,那么叫许善御的女孩子,终究是没有在他的心上,留下浓重的一笔啊…… 许是睡得太踏实,再次睁眸的时候,外边竟下着绵绵下雨,而身侧,早已没了人。 “秋凝,卉儿?” 她发声,感觉嗓音嘶哑,喉咙似乎有异物,咽不下去,干巴巴的。 往常,她叫这两人的名字,秋凝和卉儿都会快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这次,两个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空气中,透露着诡异的气息。莫名地,心脏扑通扑通地起来,不安的情绪,如野草旺盛生长,蔓延整个心头。 她起床,洗漱一番,正要出门去寻秋凝和卉儿。 “三姐……”外边传来了李嘉婷的娇语。 李琇蕥蹙眉,脸上一片清冷,“今日怎的得空来褚玉苑呢?” 李嘉婷露出笑容,明亮异常,今日心情似乎很好,“三姐,我刚从三婶那里过来,三婶做了点红豆榛子糕,嘱咐我送一些吃的过来与你。” 说着,将笼子放在桌子上。 “想喝什么茶?”来者即是客,李琇蕥倒是很客气,“三婶真是有心了,这些时日,她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李嘉婷笑,“三姐,我随便什么茶都可以。我在三婶那里,喝了许多好茶了。三婶最近也没有忙活啥,除了管理府里的账之外,剩余的时间就花心思在烹饪上。两个堂弟堂妹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有些大,吃的东西量挺多。” 李琇蕥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秦氏的一对儿女的面容,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这两个孩子倒是很黏她,听秦氏身旁的妈子说,那两个孩子老是让她带着他们俩来褚玉苑来找三堂姐玩呢。 李嘉婷继续絮絮叨叨,“三婶那里,有西湖龙井,那茶喝下去,整个口腔都是大自然的清新。不得不说,三婶自从管家之后,小日子是越过越好啊。我也是沾了三婶的光,喝上了一些好茶。” “你好茶喝多了,来我这儿,就喝点一般的茶吧。”李琇蕥将茶叶倒入茶壶中,“你三姐的褚玉苑,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补贴。能有茶喝,算不错了,可别坏了你的兴致,毕竟你是喝惯了好茶之人。” 李琇蕥别有深意的如刺一般的话,扎得李嘉婷沉默了起来。 房间里,一阵静谧,安静得只能听到水滚动的声音。没一会儿,水滚的声音,渐渐地平息下去。 李嘉婷悻悻地接过李琇蕥手中的茶杯,温热从掌心抵达心尖,她微微颤抖起来,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随即,她抿了一口茶水。 惊奇地发现,李琇蕥口中的一般的茶,竟是她口口声声引以为傲的西湖龙井。她脸色有些难看,没再继续喝,将茶杯稳稳地放在桌子上。 然后抬头对李琇蕥说道:“三姐,这茶挺好喝。”她装作不知是西湖龙井。 李琇蕥坐下,脸色淡淡的,“我这儿还有一些,你且就带一些回去泡着吧。” 李嘉婷面露难堪,拒绝道:“多谢三姐好意,我不嗜茶,平日里并不怎么喝。” 她岔开话题,“对了,三姐。上次我送来的熏香,你觉得如何?是不是点燃后,感觉睡得很沉?” 李琇蕥点头,“是睡得很沉,一觉睡到天亮,你看我今日,这才刚起床呢,都起晚了。” 她勾唇,眉眼勾起,“这要是祖母还在世的时候,睡这么晚,可是要错过请安时间的。” “今日,我且又带来了一些,我点燃起来,您闻闻味道。”李嘉婷说着,拿出一些熏香放在桌子上。 李琇蕥拿起,放在鼻尖闻了闻,不露声色地表示:“和上次的味道,似乎不太一样啊。” 李嘉婷的手微微一颤,双腿一软,心脏狂跳。她定住,深深地呼气,调整内心的慌乱,努力挤出笑容,“怎么会不一样呢?我闻着都是一样的呀。” 说着,拿过熏香,放在鼻子处闻了闻。 脸不红心不跳地对上李琇蕥冰冷冷的视线,“三姐,的确是一样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心机女子 “我点熏香,你就更能知道是否一不一样了。”她就跟这个屋子里的主人一样,找来柴火,点燃了熏香。 李琇蕥面若冰霜,但是并没有阻止。 李嘉婷在点燃熏香之后的一分钟后,她都没有转过头来。 当砰的一声,一个人倒地的声音袭来的时候,她才慢悠悠地转身。转过身来的一颗,她的脸上挂着可怖的阴笑恨意。她这才不紧不慢地熄灭熏香的红点点,空气中,已然弥漫着化不开的香气。好在,她在点燃的时候,强行闭住了鼻息,不让自己吸入这香气。 看着昏迷倒地的李琇蕥,李嘉婷忽地痴痴地发出了疯子一般的浅浅笑声,这笑声,就像是在冰窟里的人,怪异地笑出来的声音。幽怨,空旷,绝望,苍凉。 盯着那张清秀的容颜,她眼眸中的恨意,就像是乌云一样不断地堆积。当即到了一定程度,便开始下起了阴冷的雨丝,情绪在此刻崩塌,“李琇蕥!你也有今天啊!我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杀了你!” 她控制不住地溢出热泪,“你从一开始就把我和我娘亲当成了棋子,就是为了扳倒大夫人。你扳倒大夫人,我没有意见,但是你拿我和我娘亲当成了牺牲品,实在是可恶了!害得我们一家人好惨! 亏我一口一个地喊你三姐,对你如此信任,如此敬重。我把你当亲人,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说啊?李琇蕥!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呵呵,棋子!你想杀了我啊!” 临安寺时,她娘亲因为五石散发作去世,李琇蕥本是要运到大夫人房间里,以此还陷害大夫人的。却不成想,就在刚布好局后,李琇蕥拿起刀子,狠狠地捅了她一刀。为了让自己置身于亲娘死亡的事件之外,也为了保住娘亲的名声,更为了给自己的亲妹妹报仇,她才不得不配合李琇蕥演完那出戏。 她忘不了,李琇蕥在厢房里,那双如枯井一般的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可怖杀意。她那个时候,就敏锐地感知到,李琇蕥决然不是想要刺伤她那边简单,更多的是想要杀了她。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赫然觉得自己距离死亡这么近。 李琇蕥太可怕了!她简直就是恶鬼!她踏着火而来的,她是来害死李家女眷的! 跟着去监牢里探望大夫人的时候,大夫人说的那些话,其实她都听到心里去了,也在心里判定了李琇蕥就是杀死她亲妹妹的凶手。李琇蕥为了给她和她亲娘讨公道,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大夫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至始至终,哪怕是临死的时候,都在说李琇蕥是凶手,现在想想,自己真傻啊,竟然那么的相信李琇蕥。 越想越激动,李嘉婷一脚踩在李琇蕥的脸上,似乎觉得不够,她抬脚,再次重重地踩上去。白皙的脸上,立刻现出鞋印。她多想杀了这个杀人凶手,可是有人不允许。不仅不允许,甚至还不许她对她造成其他疤痕性的伤害。 拳头紧握,恨意充盈整个胸腔,就像是压了秤砣,沉甸甸的。 李嘉婷倾下身子,温热的泪珠,滴落在李琇蕥的额头上,“李琇蕥,你就等着报应吧!我没有本事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是别人能!你且就等着身败名裂,成为整个北魏人人嫌恶的淫~贱东西吧!” 她擦干眼泪,打开了门走了出去,随即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时间,外边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推开门进来的,有两个人。 “表哥,人我给你放倒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靠你的表现,我先走了。”李嘉婷恨恨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然后对徐子谦说道。 徐子谦兴奋得脸上直挂笑容,两眼冒着红光,一副色狼猴急的模样。他的视线从李琇蕥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李嘉婷。 他的视线从额头不断往下,只要胸月甫处。 他摩拳擦掌,嘿嘿地猥琐一声:“表妹,呵呵,你长得也很不错啊。舅舅娶的妾氏,生下来的女儿就是妙不可言。” 李嘉婷本就被那双炙热的眼看到发毛,当徐子谦一步步朝她走进,就快要鼻尖的时候,她惊慌失措地往后退,“表哥,您还是快点处理你的事情吧,不然药效一过,你对付不了李琇蕥的。” “我办事很快的……”徐子谦露出怪异的舒适感,李嘉婷面红心跳,无地自容。 男人见到如此娇羞的美人儿,更是乐开怀。猛地一下凑上去,吻住了脸颊,柔嫩的芳香,让他神魂颠倒。李嘉婷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又羞又恼,捂着被吻的地方,嫌恶不已。 她转身,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没了亲娘,谁人都能踩她一脚,徐子谦的轻薄,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我先走了!!”她含泪跑了出去,带着满心的愤怒和恶心。几乎是逃一般的,她跑出去的时候,踉跄了几下,摔在了地上。眼泪流得更凶更急了…… 房间里。 徐子谦并没有因为他的非礼而感到羞耻,反而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李琇蕥,那张清冷的容颜,莫名地让他感觉心欢。那些个女人,他七七八八玩得都差不多了,这类的高冷的女子,他今日倒是很想要尝尝鲜! 他满脸笑容,“我的好表妹,表哥会好好地疼爱你的。等你成为了表哥的人,表哥会把你宠上天。”生米煮成熟饭了,舅舅就算是极度不同意将三表妹嫁给他,也得会同意。 弯下身子,将女人抱在怀中,朝床上走去。将女人安稳地放在床上后,他仔细地端详起来容貌。看来看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但具体又不知道到底少了点什么韵味。梅林里见到的那双眼睛……对,那双眼睛,好像汇聚了整个寒冬的冷意,干枯,透亮,神秘。若是这双眼睛能睁着,看着他,该是怎样的一种美好?他想,那双冷漠的,带着距离感的眼睛,在见到他和她(又欠)好的瞬间,会不会涌现出害羞和震惊呢? 他伸手,轻轻地触碰脸颊,吹弹可破的嫩肤,从指尖传达心底。他啧啧称奇,怪不得摄政王和陈王都争夺啊,是个尤物啊! 他忽地感觉房间里的温度正在上升,然后脱掉了外衣。他的手,攀上李琇蕥纽扣的瞬间。手,就这么被抓住了。 第两百章竟敢利用 徐子谦愣住,背脊敏锐地发凉,他嗅到了空气中渗人的狠辣。瑟瑟地朝抓住他手的人看去,只见床上的人幽幽然睁开了黑眸,那双眼睛,隐含着无尽的冷意。比冬雪初融时节,还要让人透心凉。 “表……”表字还没说完,李琇蕥就猛地扯住他的手,迅速来了个过肩摔。 徐子谦细皮嫩肉,三脚猫功夫,根本无法抵御李琇蕥强势的攻击,摔在地上之后,疼得张着嘴巴口申吟,喉咙里发出呵呵呵的痛苦声音。 李琇蕥并不打算对徐子谦下狠手,因为她明白他的身份。一旦徐子谦在褚玉苑伤着了,那她吃不了兜着走,且,徐子谦也不过是个贪恋美色的,被人利用来的。没有必要招惹的麻烦,她并不想招惹。毕竟,徐子谦是当今丞相徐秉储的儿子。 虽然暗里不会真对徐子谦做什么,但是表面上,还是很有必要吓唬吓唬一下徐子谦。 她居高临下,眼里的杀意如飘雪滚滚,“表哥,你这是想要对我做什么呢?闯入我的房间,是想要非礼我吗?信不信我将此事告知摄政王?我让摄政王阉割了你,让你永远都当太监!” 徐子谦顾不上疼痛,下意识地夹紧双腿,一脸恐惧地看着李琇蕥。然后,将目光移到泛着冷光的刀子上,那刀子锋锐无比,一刀切下去…… 李琇蕥玩味地笑了起来,好似玩小兔子一样,“表哥,要不,我就代摄政王阉了你吧?!” 徐子谦猛地咽了一口口水,精神高度紧绷。 他是想要抱得美人归,但是他并不想成为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刀子一点点地朝重要位置移动,徐子谦嗷地发出怪叫声,撒腿就跑。可刚没跑几步,小腿被不知名丢来的东西,一下子绊住,砰地一下,摔成了狗吃屎姿势。 徐子谦扭头,见到李琇蕥嘴角挂着笑意,心里更冷了几分。他怎么觉得,她的笑,这么渗人? “你以为你逃得掉?” “你根本就不是草包!”徐子谦并没有扑腾起来和李琇蕥对打,因为刚刚的过肩摔,让他明白,眼前之人他哪怕动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是啊!!!怎么可能是个草包?摄政王和陈王怎么可能会同时倾慕于一个草包?李芊娇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徐子谦,我呢,也不打你,你只需要配合我,那我且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但是……如果你还对我起什么歪的心思,那么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是你能玩得起的女人。”李琇蕥勾唇一笑,恶趣味地将尖刀对准裤裆,一副随时可能就失手的样子。 徐子谦只感觉双腿无力,想要快速地逃离这可怕的地方,直接消失在这恐怖的人面前。颤动的声音说出最怂的话,“我怕了,你……你让那刀子离我远点。” “我配合你,我说什么我都配合你。”只要你不弄坏小弟弟…… 李琇蕥快速地收起刀子,她对徐子谦之类的花花公子,倒是了解得很多,因为元景容身边的猪朋狗友,就类似于徐子谦这样的。诸如此类的,数不胜数。当然了,她以前也是元景容的猪朋狗友之一。 这类花花公子,打他是没用的,要往关键处下手,而这最关键的地方就是他们都很徐在乎自己的重要部位。一旦拿这个要挟他们,绝对会屡试不爽,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承受不能在牡丹花下造作的哀伤,也无法承受被其他猪朋狗友嘲笑“不能”的耻辱。 满意地勾唇,甩了几下刀子,顺利地将刀子收入衣袖当中。 她缓缓开口:“听着,你需要这样做……” 徐子谦精神高度紧绷,干裂的双唇微微哆嗦着,仔细凝听李琇蕥的话语。 “听明白了没有?” “你能扶我起来吗?”男人神情委屈,一副挨批的样子。 “我问你听明白了没有?” 带冰渣子的刚烈嗓音,让徐子谦一颤,脸简直成了苦瓜,“我明白了……” 听罢,李琇蕥才将他扶起来。 徐子谦坐在椅子上后,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连接喝了几杯之后,他才艰难地喘气,一副一条命终于救回来的样子,“你太渗人了,我知道我是错的了。”呵呵,娶这样的女人回家? 李琇蕥玩味一笑,“你刚才不是说要把我宠上天吗?” 徐子谦摇头,“没有没有!” “听错了。”说着,扬起巴掌,狠狠地扇在自己的脸上,“我以后再也不在你跟前说这种混蛋话了。” 脸上一巴掌,自己扇的,的确够狠。可想而知,徐子谦到底是多惧怕李琇蕥。 “李芊娇多长时间会来这里?”李琇蕥忍住笑,她咋就这么喜欢看徐子谦怂得和狗一般的样子呢? 徐子谦见李琇蕥扯开话题,便放下在脸边的手,如实回答问题。 李琇蕥不禁发笑,那两兄妹可真是费尽心思了,竟利用上了徐子谦。想来,李凌云也是有几分头脑的。只可惜……李嘉婷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最先暴露了自己。 不自觉地覆上脸颊,这李嘉婷当真是恨惨了她。 不过,李嘉婷恨她就对了。 徐子谦这才注意带李琇蕥脸上的鞋印,他皱眉,嘀咕一句:“这怎么回事啊?” 李琇蕥轻轻瞥了他一眼,他立马噤声。 他后知后觉,“李嘉婷表妹干的是不是?她可真是……”粗鲁的话,就要爆出口,结果外边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听着那脚步声,阵势还是蛮大的。 这时,徐子谦脸越发的黑了,因为他始终没想到,自己竟被李芊娇设计了一环。李芊娇和他说的是生米煮成熟饭,可没说当场抓奸啊!这要是被他父亲知道了,即便他母亲有心维护于他,也维护不了,这时败坏徐家家风门楣之事啊!他倒吸一口气,拳头握得紧紧的,从牙缝中溢出一句,“狗娘养的,竟然敢利用我!!!” 李琇蕥很满意于徐子谦的领悟,接下来的事情,即便不威胁,徐子谦也定然能够协助她还了她的清白了。 门砰的一声,轰然被打开。一阵冷风灌入,让人不由地缩紧了脖子。 迎着光线,李琇蕥看到门口凶神恶煞的李修德,以及站在李修德身后的李凌云、李芊娇、李嘉婷等人。 第两百零一章再不来了 李修德虽穿着家常服,但常年在沙场上磨炼出来的锐利,确实有压迫力。他脸色难看,冰冷和愤怒交织,大有兴师问罪之势。 此时,李修德在见到李琇蕥和徐子谦喝茶吃糕点的场景,而不是在床上做那种不正经的事情后,他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他侧头,冷冷地扫了李嘉婷一眼,李嘉婷只感觉脖子发凉,手心犯冷。她无法对上那渗人的阴冷目光,赶忙低下头去,仿若受到惊吓的小鹿。 徐子谦打破这诡异的场面,“舅舅,你这是来专门找我的吗?怎的这般兴师动众?” 他的目光掠过李芊娇的脸上,“表妹竟然也来了,来,快来坐下,三表妹正招待我呢。她泡的茶,可是西湖龙井,味道好极了。额……糕点也不错。” 李芊娇皱眉,处在发蒙的状态,开门进去,不是应该见到李琇蕥被蹂躏的场景吗?怎么两个人喝上茶,谈上心了?她拉了拉李凌云的衣袖一把,李凌云嘴角抽动,似乎也是很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不过,他还不明白为何徐子谦会如此,所以他朝李芊娇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交给他们的父亲即可。 李修德沉着脸进来,李琇蕥站起来,温顺地喊了一声:“父亲。”与此同时,她故意露出守宫砂。 阴沉的人的视线掠过整齐床铺,再看被举报的两人面色,便知道……这是一场设计,只不过这场设计,被李琇蕥巧妙地化解了。当目光掠过那颗守宫砂的时候,他在心里边更坚定了李琇蕥是清白一事。 “你脸上怎么回事儿?”李修德盯着李琇蕥脸上的鞋印。 同一时间,李嘉婷心虚地低下了头。李琇蕥看了李嘉婷一眼,早已想好了说辞,开口和李修德说了一番后,李修德找不出端倪来,便作罢。 “父亲,您来褚玉苑,是有何要事吗?”李琇蕥看了徐子谦一眼,“我听说表哥来府里了,想着他难得来一次,便让他来褚玉苑品品茶。” 徐子谦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配合十足:“是啊,舅舅,三表妹泡的茶,可真是好茶。而且,她人挺可爱的,说话相当有趣,是个特别温柔的女孩子呢。” 可爱?温柔? 李凌云、李芊娇、李嘉婷:“……” 徐子谦永远不会承认,今日所言,是他说过这辈子最违心的话了…… 李修德目光幽冷地掠过徐子谦春风得意的脸上,他可知道他的小心思,那天还说要求娶他女儿来着!!!如今李琇蕥已经同意了要嫁给陈王,所以他不会让她随随便便地嫁给纨绔公子哥。 “她不论多好,都和你没有关系!” 徐子谦干笑着,他谢天谢地,希望以后都不要见到李琇蕥这个可怕的女人了!!!没有关系再好不过! 这个时候,李琇蕥飘了一个眼神过来,他赶忙回答李修德,“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舅舅……再不济,我也是他表哥啊。你看,我表妹请我喝茶呢。” 李修德沉着声音:“既然喝茶,那就好好喝吧。” 转身便走了。 李凌云和李嘉婷都跟随李修德走出去了,李芊娇不甘心,恨恨地看了李琇蕥一眼,然后再看了徐子谦一眼,百思不得其解。 这中间到底哪里出现问题了?为什么一切都和计划的不一样,更可怕的是,徐子谦竟然能和李琇蕥谈笑风生的喝茶? “大姐,你也是坐下来喝茶?”李琇蕥的声音,冰冷冷响起,那双如生向死一般的黑色眼睛,不加掩饰地倾泻出浓浓杀意,好似下一秒,她就能当场弄死李芊娇。 李芊娇本想要逞能,正要说话,却惊觉徐子谦也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时候,她一下子没有了勇气。再看她大哥已经不见了人影,想都没想就溜走了。 她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徐子谦叛变,就是因为她没告诉他,他若是和李琇蕥有了夫妻之实,那么她会带着她的父亲来,人赃并获,不嫁也得嫁。可是,她又如何告诉?要是告诉了,徐子谦肯定不同意! 整个褚玉苑随着他们的离开,陷入一片宁静当中。 徐子谦吁出一口气,忽然觉得,还好李琇蕥是清醒的,也还好李琇蕥是能制服他的,也还好没有坏了他们徐家的门楣。 “表妹,还好啊……”这一句还好,包涵了太多的意思。 李琇蕥淡淡勾唇,斜睨了一眼,“你这样的,被人卖了,估计还得要帮人数钱。” 徐子谦:“……” 见他一脸不服样,李琇蕥再次扎心,“别不服气,你坑你父亲,不是已经坑了好多回了?” 徐子谦:“……”他眨眼,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这还是他见过的那个唯唯诺诺,像只老鼠一样的胆小的李琇蕥吗?很少见,但是对她的印象很深刻,因为整个李府,没有她如此可怜的人。 可眼下……黑色的眼眸扫过清秀的面容,她可怜吗?凭着他敏锐的直觉,他觉得她这些年只不过是扮猪吃老虎罢了。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能知道他之前坑过他父亲的事,这未免令人头皮发麻。 “表妹,你……”徐子谦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一腔想法自化为一句,“你不简单吧……” 说着,拿起茶杯,还想要再喝一杯。 李琇蕥拍了一下他的手,“怎么,还真想喝茶聊天?” 徐子谦从鼻息喷出笑气,很是识时务地摇头,“没有没有,我这就走,再也不招惹您这位姑奶奶了。” 站起身的瞬间,脚软的劲儿还没过去,差点就又瘫在地上。他勉强用手撑住桌子,不让自己倒下。 “不过,你表妹我呢,也不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李琇蕥说着最亲切的话,现出最冷漠的表情,一个眼神轻飘过去,“你若是得空了,可以过来和表妹我喝茶。” 徐子谦:“……”一个激灵,他差点没站稳。 他倒吸一口气,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挤出最难看的笑容,“表妹客气了……”他再不来李府了! 他再也不想见到所谓的冷美人了!蛇蝎啊! 几乎是逃命一般,说完后,踉踉跄跄,一瘸一拐地跑了。 房间里,只剩下李琇蕥一人。李琇蕥目光清冷,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怂! 不过她没有把心思放在徐子谦身上…… 第两百零二章是人是魔 要如何处理李嘉婷?她胆子真够肥!和李嘉婷维持明面上的平和是不可能的了,经过这一次事情,让她明白李嘉婷从临安寺回来之后,就恨上了她。 饶恕了李嘉婷,李嘉婷下次还会帮着那两兄妹做坏事。 正凝神思考间,外边传来秋凝和卉儿的声音。 “小姐……”卉儿的声音带着喜悦,心情似乎不错。 几秒钟过后,秋凝和卉儿双双出现在李琇蕥跟前。 她们两个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卉儿吭哧吭哧地将一一个包里的东西倾倒在桌子上,哐当哐当的声音响彻房梁,“小姐,这是我上街给您买的,您瞧瞧。” 李琇蕥没看,问了句:“你们两个去哪里了?” 卉儿愣了一下,再看桌子上的茶杯,竟有三个是用过的,有两杯,茶水还在里面。 她看了秋凝一眼,秋凝眨了眨眼,将来龙去脉可说出来:“小姐,早晨我和卉儿在院子里,三夫人派了个妈子来和我们说,要出去府外帮忙清点东西。府里采购的蔬菜肉类很多,她那边的人手不够。” “还真是时候呢。”红唇溢出一句。 秋凝和卉儿面面相觑,两个人都一头雾水。 李琇蕥起身,“随我走。” 秋凝和卉儿连忙紧跟在李琇蕥的身后,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当快到三夫人的院子的时候,两人才知道是来三夫人住处。 李琇蕥进去,正好撞上秦氏正和一个小厮低声私语着什么,秦氏嘴角的弧度很深,似乎说到了让她开心之处。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不免让人多想。 “三婶。” 忽如其来的一声,吓得秦氏和小厮身子一颤,他们两个纷纷回头,神情不自然。 秦氏最先反应过来,挤出笑容说道:“琇蕥,你何时来的?” “三婶,我刚到。” 秦氏给了小厮一个眼神,小厮快速朝别的方向去了。 “琇蕥,这边冷,里边坐吧。”小厮走了之后,秦氏便招呼李琇蕥。 李琇蕥并不打算进屋,“三婶,我来也只是向您询问一件事情的而已,在外边不会太冷。” 秦氏一愣,“何事啊?” “您一早就让我褚玉苑的两个的丫鬟帮忙了?”李琇蕥的语气不太好。 秦氏心里咯噔一下,她摸不太清李琇蕥的心思,也不只是这一次摸不清楚,一直以来都摸不清楚。 所以,她实话实说,“我本也没想要从你褚玉苑那边调人手,本来是想从嘉婷那边调的。她说她的丫鬟出去帮她买东西去了,让我去褚玉苑找秋凝和卉儿。我寻思着也没有什么要事,也就是清点东西,便让妈子去褚玉苑请人了。本来这件事情应该要和你说一声的,但是这两个丫鬟说你还在睡觉,便就没打招呼。” 见李琇蕥的脸色丝毫没有松动,她语气低缓下来:“这事吧,也是三婶做得不对。” “三婶,无碍的,我过来也只是问问情况,因为我一觉醒来,都没见着我这两个丫鬟,也不知道去哪里寻她们。”李琇蕥语气平淡,这让秦氏的心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秦氏含着笑意,“三婶下次定要和你沟通一番。” 李琇蕥微微点头,随意聊了几句之后,便走了。 秦氏望着李琇蕥离开的背影,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秋凝和卉儿一路跟着李琇蕥回来,两个人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跟前人所散发出来的冷意,简直让人是瑟瑟发抖。 回到了褚玉苑,也还是不明白,到底小姐怎么了。 两个如如履薄冰,当天都没敢待在房间里,都在外边守着,李琇蕥吩咐了才敢进去。 李琇蕥斜窝在软塌上,她的手中拿着账本,身侧还堆叠了厚厚的几本账本。 外边的卉儿沉不住气,见李琇蕥迟迟没发出命令,越发的忐忑。她扭头看了秋凝一眼,忍不住问:“我们做错什么了?我不想我是让小姐不开心的那个人……” 说着,嘟起嘴巴,一脸的委屈样,“秋凝,你要进去不?” 秋凝:“我不进。” 卉儿:“我进了。” 卉儿蹑手蹑脚的,就像个小贼一样,贼眉鼠眼地朝房间里看来看去。确定李琇蕥在软塌上之后,她才朝软塌的方向去,“小姐……您不开心了。您不开心,卉儿很难受。” 李琇蕥抬了抬眼皮,“我没对你们生气,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小姐,那您为什么心情不好?”卉儿挪动步伐,更一步靠近李琇蕥,然后在软塌边沿趴下,可怜兮兮的委屈样,“我以为是我和秋凝做错了事情,惹得您不开心呢。” “想知道?” 卉儿真诚点头。 李琇蕥:“就不告诉你。” 刚走进来的秋凝:“……” “卉儿,你去厨房让人弄点糕点送过来。” “秋凝,你去把四小姐给我请过来。” 两人双双应下,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李琇蕥将账本整整齐齐地螺成长方形,然后放置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等到李嘉婷来的时候,软塌上的账本早已不见。 今日的李嘉婷略显憔悴,穿的衣服虽然很明艳,却无法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圆溜溜的眼珠子,蕴着一抹疲倦和促狭。 见着李琇蕥,那双眼睛,呈现让人看不透的黯淡光芒。 李琇蕥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一缕胆怯和侥幸。如冰刀一般的锐利视线,看得李嘉婷心里发毛,她露出淡淡的笑容:“三姐,您唤我来,有何要事呢?” “你且拉开椅子坐下吧。”冷冷的声音从唇畔溢出,“卉儿,上茶,上糕点。” 李嘉婷动了动嘴唇,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拿起茶杯。但是……她没敢喝下。更没有任何食欲吃糕点! 李琇蕥的目光打量在李嘉婷那张神情不安的脸上,“怎的不喝,怕我下毒害你?” 李嘉婷听此,身子微微一颤,随即摇头否认,“没有的事。” “此地无银三百两,你看你多心虚!” 李嘉婷手心冒汗。 “李嘉婷,我亲娘是被你害死的吧?!”李琇蕥喝了一口茶,茶杯重重地落在桌子上,杯底碎成渣。 李嘉婷梗住脖子,感觉喉咙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上不来下不去,只一个劲儿的摇头。 “摇头做什么?”李琇蕥勾唇,眼神冰冷,“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难道不应该心知肚明?你自临安寺回来之后,和三婶走的挺近,在橘子里下毒,轻而易举吧?” 第两百零三章迟早会死 李嘉婷摇头,并未落泪,两眼僵滞地看着茶壶,“我没有做过。” “你的手段很高明,送来的橘子用上下盒子装着,上面盒子里的橘子无毒,下面盒子里的反而有毒。按照常人的习惯,肯定打开上盒的橘子,下盒的橘子一般情况下,都会送人。你这招可真狠啊,借我的手杀了我娘,还想要将杀人的矛头指向我。可惜了……你太低估父亲了,父亲从未想过是我下毒害死我娘。” 李琇蕥深深地看了不说一话的人一眼,继续道:“你通过害死我娘,一举三得吧?以上我说的是两得,第三得就是通过谋害我和我娘来和那两兄妹接受你和他们站在统一战线。你以前和我走得近,甚至于那两兄妹的母亲,都是因为你的污蔑才被砍头的。所以,那两兄妹定然对你的加入表示极大的怀疑和排斥,所以你打算牺牲掉我娘,就是为了能和他们为伍,而来谋害于我。” “原本……我以为我娘的死和那两兄妹有关。基本可以定下的结论,却因为你送来的熏香给打破了。”冷笑的声音带着几许苦涩,“那熏香你说是三婶赠与你的,可那熏香,三婶根本就无法买得到,又如何赠与你?那熏香是宫中的东西,有钱买不到,三婶根本接触不到宫里的东西!但是李凌云能!那熏香里,加了药物了,比等量的熏香,要香得不寻常。要不是你这熏香,我都不曾想过杀害我娘的凶手会是你。 为此,我特意拜访了太医,太医说下毒之人,很熟悉我娘的身体情况。我去了竹篁轩,特意询问了刘妈和玉灼,她们说你经常来竹篁轩。其他人根本就不愿意踏入竹篁轩,去那里的人,怎是没有抱目的的呢?” 李嘉婷缓缓站起身来,手一甩,杯子啪地落地,她目光凌厉,充斥仇视。有种被拆穿的愤怒感。 李琇蕥不为所动,淡淡扫了李嘉婷一眼。秋凝和卉儿听到动静,纷纷进来,见到地上对峙的两人,摸不着头脑。 “别恼羞成怒,听我把话说完。”李琇蕥不紧不慢,“李凌云和李芊娇想通过表哥,让我身败名裂,你是在这中间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啊。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好奇,为何表哥那么一个浪~荡男人为何没有对我做什么,反而很配合我来在父亲面前自证清白吧?” “不好奇!”李嘉婷语气平淡,有种克制的颤抖。 “你故意点熏香之时,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屏住了气息,我也一样。我没有陷入昏迷,表哥又如何会得逞?且,李芊娇的计划里,摆明了就是坑表哥一把,表哥虽风流,但有些东西,他倒是很在意,所以他根本不会当你们的傀儡!白白被你们坑!” “坑什么啊?”拔尖的声音刺耳非常,脖子凸起青筋,“李琇蕥!你别当虚伪的好人了!我被你利用得我都失去了一切了!锦柔是被你害死的!我娘也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想杀了我!!你的心比大夫人歹毒多了,你是索命的恶鬼,你不得好死,苍天不会饶恕你!” 李嘉婷气急败坏,情绪高度激动,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你害我,我也要害你。我娘没了,你娘也要没有,至于杀你,也是为了给锦柔报仇。你一直以来不都是眦睚必报的人吗?怎么的?我成为和你一样的人的时候,你反而来声讨我,来质问我了?哈哈哈哈哈,李琇蕥,你未免太不是人!你为什么不去死呢?为什么?” “你从一个草包,一步步成为老夫人跟前最受宠的孙女,甚至获得了两个王爷的青睐,可想你的心计有多深,有多可怖。最可怕的是,你对付李府当中的人的手段,多么的凶残,为了推翻大夫人,你牺牲掉我和我的家人,你的心多狠啊。让我不恨你?我如何不恨你?今日你叫我来,我也早已猜测到你极有可能知道我给李凌云办事,我不怕死,你大可杀了我。” 李嘉婷哽咽,眼里的仇恨充盈:“反正你再多杀一个人,也只是罪孽更深重一些而已,又有什么损失的。” “你娘迟早会死,她染上五石散的瘾,太深了,必死无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至于锦柔,她无话可说。她不是李琇蕥,她是许善御。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报仇,更何况其他人?早已成为了恶鬼……在复仇的路上,她早已面目全非。 “就是你害死我妹妹,害死我娘的,事到如今,都无需说好听的话。”李嘉婷抹了眼泪,忽地朝李琇蕥靠近,李琇蕥双眉紧皱,惊觉不对劲,连忙后退。 李嘉婷飞扑上来,从衣袖当中拿出尖刀,对准李琇蕥的心脏位置刺去。千钧一刻间,秋凝忍不住出手,空中飞出旋转的瓷片,呲的一声,白皙脖子溢出鲜血。 李嘉婷一个前跌,加深瓷片杀伤力。眼角的泪水滴落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睛死死地盯住李琇蕥,“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就要拔掉瓷片,空中响起一句:“不要!” 李嘉婷充耳未闻,动手的下一秒,鲜血狂喷,地板上鲜血呈放射状。血,无法控制住,李嘉婷再没说一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李琇蕥眨了眨眼,看了秋凝一眼。 秋凝脸颊一抽,她本就没打算下死手,奈何李嘉婷跌倒让瓷片更插入脖子当中…… “快给她止血,箱子里的药品,能吃的,都给她吃了吧。”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秋凝听到李琇蕥的吩咐,马不停蹄地按着李琇蕥说的做。 “卉儿,你去把和我熟识的那个药堂铺主喊来,说我这边有受伤的人,你且将具体情况和他说,他会看着办的。” “好的,小姐。”卉儿至始至终都是一脸懵,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李琇蕥和李嘉婷的关系会恶劣到如此地步。如今到了要死人的下场,她不觉天旋地转,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李琇蕥撇眼看了李嘉婷一眼,心情如缠绕的树根。 难道真的是担心李嘉婷死在褚玉苑才救她吗? 即便李嘉婷在这个档口死,李修德还是不会真的有所惩罚。因为在这之前,就已经答应了要嫁给陈王。 望着李嘉婷那张憔悴的脸,李琇蕥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 但愿能醒过来吧。 她不在乎多一个对手。 第两百零四章身败名裂 当药堂铺主匆匆赶来的时候,李嘉婷的情况已然得到控制。秋凝这个身经百战的杀手,受了很多次伤,每次都在刀口下活了下来,除了有高强的武功之外,还有强悍的自疗能力。好在李嘉婷没有伤到大动脉和死穴,铺主来了之后,对症下药,伤情算是得到控制。 李嘉婷躺在软塌上,脖子处几层的白纱醒目地渗出红血。她的脸色更显憔悴,泪痕遍布都是。 李琇蕥此刻在房间的后门坐着,方正的小黑桌上,放置着几瓶清酒。秋凝和卉儿神色复杂,两个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通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小姐说的表哥之类的话,她们都听不懂?心中疑虑重重,但谁都没有问出口。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借酒消愁。可以看出来,虽然四小姐处心积虑地想要害小姐,但是小姐似乎并不想要真的伤害四小姐。若不然,在四小姐倒下的瞬间,小姐定然让剁成肉酱了。 一杯接着一杯,酒香味越来越浓,想要醉的人,却是越来越清醒。 “你们都下去吧。”清冷的声音,带着微醺,“我想要静一静。” 卉儿翕动嘴唇,“小姐……我想陪着你。” 李琇蕥瞥了卉儿一眼,然后看了秋凝一眼。秋凝凝眸,拽着卉儿走了。 一阵寒冷的风呼啸而过,冷飕飕的打在脸上,微疼。 仰头,烧喉的酒,滑过心尖,抵御了寒风。这酒,好是好,就是温暖不了人的心,甚至,也解不了人的哀愁。眼泪,顺颊而下,为着这酒的无能。 长息一声,带着浓重的无奈,她早已变得恶鬼了。 但这条荆棘之路,她依旧要继续走下去,即便万劫不复。 “李嘉婷,怪就怪你是李家人吧……”在李家人看来许家不是无辜的,那么在他们许家人看来,李家的任何一个人,也都不是无辜的。 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夜里,李嘉婷醒来了。 睁开眼的一刹那,她便见到了李琇蕥那张清秀的脸,于是撇过头去。 后知后觉一般,李嘉婷覆上脖子,她记得…… 眼睛眨了眨,她以为她死了……竟然没有死?李琇蕥为何要救她? 她扭过头来,觉得一阵疼,不由地皱起眉头,“你为何救我?” 李琇蕥不回答问题,随意地说别的话,“你的刀子有毒,你太傻了,你根本伤不到我,下次还是继续下毒吧。” 李嘉婷:“……” 她的余光,摄入放置在桌子上的刀子,没吱声。 “你这几日不能吃米饭和生硬东西,只能吃流食。刀子旁边有药,你带回去用,好好养伤了,才能更好的对付我。死了,当了恶鬼,更无法让我不得好死了。我想你还是好好地活着吧……” 多么云淡风轻的话啊…… 李嘉婷鼻子发酸,眼眶一热,“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孑然一人,谁来怜我?谁来疼我?我对你的恨,这辈子都永不会绝。” 李琇蕥不语。 李嘉婷翻身,并没有拿药,径直走出了房门。 秋凝正好遇到李嘉婷,李嘉婷看了秋凝一眼,冷然中无半丝恨意,就这么冷着脸从身侧经过。 秋凝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迈开脚步,出现在软塌跟前,开始替换软塌上的东西,整理上边的物品。 她偷偷地瞥了眼撑着下巴愣神的李琇蕥,“小姐,我和卉儿被支走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声音很轻,好似怕惊扰了正在沉思的人。 李琇蕥好似充耳未闻,继续撑着下巴,黑色的眼眸僵滞,仿若一个静默在另外一个空间的人。秋凝抿唇,埋头继续整理。 小姐的心思太深了…… 她和卉儿一直以为二姨娘的死和李凌云以及李芊娇有关,没想到竟然是四小姐所为。柔柔弱弱的女子,心肠硬起来,真是比那些凶神恶煞,整日喊杀喊打的人还要可怕。这诡异的心思,要不是小姐有疑心,都不曾知道谁是幕后黑手。 想到这里,她不得不感叹李琇蕥细致得如穿针引线一般的心思,越是跟在身侧,就越是发现与众不同和过人之处。 若不然,外边那几个,也不会在小姐遇到危险的时候,如此淡定地环胸看戏。 她倒是给自己的同行捏了一把汗,他们可能是和当初的她一样,不知道主子有多看重小姐,一旦小姐出了点什么差池,定然吃不了兜着走。也许……他们守在外边的得要在深入接触了小姐之后,才会明白吧。 …… 李嘉婷从褚玉苑离开后,便去了虎啸阁。 李凌云在见到李嘉婷脖子上的白纱的时候,停下了拭擦宝剑的动作,“你怎么了?” “被李琇蕥的身边的丫鬟伤了,差点死掉。”李嘉婷唯唯诺诺回答,在李凌云面前,她始终感觉害怕。担心下一秒,就没有价值,被他残忍对待。 “那个老丫鬟?”李凌云眨了眨眼,继续手中的动作。 “嗯。”李嘉婷吁出一口气,努力克制颤抖的语调,“那个丫鬟杀人不眨眼,一点儿都不简单,心肠很硬。” 她看了眼李凌云,见他不吭声,便继续道:“李琇蕥早就怀疑我了……”她将从李琇蕥口中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李凌云。 李凌云看似在无心,其实不然,他的注意力都在李嘉婷所说的话里边。熏香竟然是引起李琇蕥怀疑的致命点?李琇蕥怎么会知道那个宫廷里的熏香?从未有过的迷惑,如一张网笼罩着心窝。作为李琇蕥的对手,他是越来越看不透她了。知己知彼方能战不殆,可自己对李琇蕥的了解,却寥寥无几。除了知道她是李家的废物,是北魏的草包之外,就没有其他能了解的了。 在经过一系列事情之后,也才明白她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阴毒女人。可即便知道这些了又如何?对她所喜爱之物,之事,对她所拥有的能力和手段,他知之甚少。从某种程度而言,这是很致命的。 从未进入宫中,却能知道这熏香是宫廷之物,这还是李琇蕥吗? 眼神迸发出犀利的光辉,他握紧手中的剑,“事情再继续拖下去,只会一直没有结果,那个下等的东西,手段着实厉害。很有必要速战速决了!”原本想要让她在身败名裂之后,杀了她,制造自杀的假象的,没想到让她逃过了一劫。 第两百零五章凶狠本性 剑入刀鞘的动作行云流水,李凌云冷冷地掠过李嘉婷一眼,“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李嘉婷心中一颤,双腿一软,快速地退出去。 即便她杀了二姨娘,即便她和他们两兄妹有一颗同样想要让李琇蕥万劫不复的心思,两兄妹依旧是排斥她,看不起她,不把她当人看。如今她这个卧底被李琇蕥揪出,便也失去了原来的价值了。 脚步变得沉重,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辽阔大海中的浮萍。 长长的影子不断从李凌云那双黑色瞳仁里消失,黑瞳转了转,涌现一个精明想法。就在李嘉婷要跨出门的瞬间,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李嘉婷,你站住。” 抬起的脚步顿了顿,随即落在地板上。 李嘉婷心下一惊,屏住气息,小心翼翼地转头,不解地望着李凌云,压下内心的惶恐问:“大哥,怎么了?” “你不是想给你家人报仇吗?” 柳眉轻蹙,竟有些不明白男人想表达什么。上唇动了动,说不出来话,只是点了点头。 “现在只要你死了,就能给你家人报仇了。” 李嘉婷:“……” 衣袖当中的手,微微缩了缩。 若在以脖子没受伤之前,她会不计后果,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让李琇蕥付出惨重的代价。可是……在褚玉苑里,鬼门关走一回后,觉得生命着实可贵。 李凌云望着李嘉婷胆怯的面容,鄙夷地挥了挥手,嫌弃地说道:“滚吧。” “好……”李嘉婷转身,那一刹那,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心如刀割,现实的残酷,让她历经风霜,饱受摧残。春季的花儿,不是应该开得正盛吗?怎的,就遇上了冰雹了? 她不傻,她清楚李凌云的算盘。只是,她再没有了勇气地死亡。 刚踏出虎啸阁的小院,迎面就撞上了李芊娇。 李芊娇见到李嘉婷,便将心中的愤然之气,撒在李嘉婷的身上,“就是你坏了事!”她冲上去,一脚踹倒李嘉婷,李嘉婷倒在地上,疼得眼泪狂飙。 挣扎起来,正要说话,李芊娇就又狠狠地朝惨白脸上甩了一巴掌。李嘉婷被打得昏头转向,视线出现短暂的灰暗,心里猛地慌了下。 “大姐……”她哽咽出声。她不求饶,因为求饶没用。从临安寺回来后,李芊娇没少去教训她,好几次,她都是从血水当中爬起来的。 如何能不恨李琇蕥? 是李琇蕥让她的家人死亡,是李琇蕥害得她备受李芊娇的欺辱,殴打辱骂。李芊娇将对大夫人的心痛,通通发泄在她身上,因为是她亲口污蔑了大夫人。 若不是害死二姨娘,苟延残喘地表示自己要和他们兄妹俩联手害死李琇蕥,她恐怕活不到今日。这也是,无论如何,李琇蕥都要死的原因。仇恨+立场,让她不得不让李琇蕥无论如何都要死。 啪啪啪的扇脸声,不绝于耳。 李嘉婷只感觉口腔一阵腥臭,随即一股浓热从喉咙滑出,呕地一声,红血吐出。嘴角的血,蜿蜒流下,苍白的脸让这一条鲜血,显得妖冶凄楚。 “还有脸叫我大姐?狗娘养的烂东西!若不是祖母去世,父亲在府中守丧,我早把你丢到青!楼伺候淫~贱男人了!”气急败坏的愤怒声尖锐异常,“如今你仅剩的价值都没有了,我留着你这条狗命做什么?” 美若天仙的脸,现出狰狞的神色,她掐住李嘉婷的脖子。 李嘉婷拼命地挣扎着,钳住李芊娇的手腕,两个人开始扭作一团。李芊娇咬牙切齿,“你竟然敢反抗我?” “饶了我……”李嘉婷溢出眼泪,哀求的样子楚楚可怜,“我不想死。” “我想你死啊!”李芊娇发狠,看了丫鬟一眼,“还愣着做什么?都想死?给我打!混蛋!” 丫鬟们吓得脸色都变了,冲上去帮李芊娇制服李芊娇。几个人扭打过程中,李嘉婷的脖子上的纱布被撕扯掉,脖子处的鲜血不停地溢出。衣裳染红了一大片,李芊娇还不罢休,下手依旧狠戾。 “我母亲被砍头,就是你和李琇蕥害的,你和李琇蕥两个人,都逃不掉!”李芊娇忽然拿起地上掉落的枯枝,神情狰狞,已然被恨意扭曲,“你会付出代价的。” 李嘉婷盯着枯枝,翕动嘴唇想要说话,可话似乎卡在了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她爬着,想要爬出这里,出自于本能一般的,她感觉李芊娇接下来极有可能会活生生将她弄死。 鲜血流淌雪中,爬着的人,在地上留下了蜿蜒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你乖乖地接受惩罚吧,贱人!”李芊娇不紧不慢地斜睨了爬着的人一眼,吩咐丫鬟,“把她给我摁住!” 丫鬟七手八脚,齐刷刷上去摁住,呜呜呜……痛苦而绝望的呜呜声,从喉咙里发出。脖子因为口腔的震动,又蹦出了血。 李芊娇盯着枯枝坏笑,嘴角那抹弧度,万分残虐。她蹲下身子,强脱掉李嘉婷的裤子,然后……用枯枝戳某个重要部位。 “啊……”从喉咙里发出的绝望,让鲜血喷溅。李芊娇变态扭曲地狂笑,眼睁睁地看着被戳的地方冒出鲜血。似乎觉得还不够,她速度越来越快,李嘉婷既羞恨,又无奈,泪水结成冰霜,她忽然想,就这么死去了吗? 从李琇蕥那里活下来,结果这条命却要葬送在李芊娇的手中了。 脸色已经变成了白纸,疼得她四肢都快麻痛。嘴巴张开,艰难地呼吸,仿若失去水的鱼儿。 李嘉婷疼得不停喘气,终于,她被打倒了。天空旋转得厉害,外界的声音不断变得遥远,空旷,渐渐地……眼皮缓缓闭上,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中。 李芊娇气喘吁吁,指着倒地的人谩骂,“死在这里,脏了地!” 说完后,李芊娇抬头看了站在门口的李凌云一眼,喊了一声:“大哥,她是不是死了?” 李凌云:“……”拳打脚踢还不至于能打死李嘉婷。 不过,天寒地冻的,继续躺着,肯定会冷死。 “将她抬入我房间。” 李芊娇愣了愣,不明白她大哥什么意思。 见李芊娇愣着,李凌云脸色很难看,“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知道了,大哥……”李芊娇嘟囔了一句,脸上有些不自然。这一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用枯枝伤害李嘉婷的下面,是当着她大哥的面做的。 第两百零六章黔驴技穷 被愤怒和仇恨冲破头脑的时候,还没有发觉不对劲,这会儿才后知后觉。 丫鬟们李嘉婷抬入屋子当中,李凌云便进去关上了门门。 房间传来声音,“先在外面待着,等下再将李嘉婷送回她的苑里。” 李芊娇纳闷不已,虽想不明白,但也只能顺从。 房间里的李凌云眼神怪异,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李嘉婷的凸起部分,然后再盯着被枯枝伤过的地方。 他是有意不阻止的,只要李嘉婷在这个档口上没有死掉,那么无论他妹妹如何做,他都不想多加管束。 他开始解扣,然后……扑向了李嘉婷…… 约莫十分钟后,李凌云推开了门。 此时的李嘉婷面无血色,若没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谁都看不出来她是个活人。 “芊娇,你让你的丫鬟将她送回她的住处去。” 李芊娇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嘶吼:“大哥,她该死!我不想让我丫鬟送她回去。要不是她,事情根本不会坏。她要为她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直接将她弄断气了,丢到悬崖底下得了。”宋氏死后,李芊娇被宋氏极力悉心教导所营造出来的端庄气质,一点点从身上剥离。脱离了宋氏教导和管理的李芊娇,已经在人前很长时间都丢失了端庄和温淑了。近来,其他院的姨娘和小姐对她的风评都很差,甚至有些见着她,都绕道而走。 李凌云见着李芊娇这般模样,忍不住皱眉,“芊娇,你越来越狂躁了。做事不用脑子想一想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当初他的妹妹可不是这般样子的,自从母亲死后,她就像是飞奔的野马,脱离了缰绳,就肆意徜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肃重气质都无。 见到李凌云不悦,李芊娇心里咯噔一下。她从对面人眼中,看出了无奈和失望。她微微愣了愣,不由地低下了头,她最近是挺狂躁的,但是这也是李琇蕥那个下等贱人逼出来的。因为一直以来都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所以在接收到一些有关于自己不好的流言之后,她就更加不悦,更加狂怒了。越是如此,就越是让别人远离她。 即便那些人表面上还是和从前一样尊重她,但是她知道,这些个人私底下,不知道议论她议论得有多难听。 太阳穴突突地跳,只感觉一阵头痛欲裂,更觉心烦意乱,她恨恨地踢了李嘉婷一脚,怒气冲冲地朝身侧的丫鬟说道:“将她送走。” 丫鬟们战战兢兢,快速地将李嘉婷抬走。 李凌云深深地盯着李芊娇,眼神当中的失望更浓郁了。他不由地想,自己的妹妹进入宫中,如此心性真的能在宫中有立脚之地吗?皇帝不是贪恋美色的昏君,他年纪虽小,但是却从未沉迷于美色,每日都博览群书,强身健体,苦学武功。这样的皇帝,决然不会和其他男子一般,只因为美貌而肤浅地爱上一个女子。 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他坦诚地对他妹妹说道:“芊娇,你是时候该改一改自己的脾气,培养一下自己的心性了。再继续放纵自己下去,后果很严重。即便要端着装着,也要装着端着到底。” 李芊娇闭眸,这样的话,她从她母亲口中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她真的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她装了那么多年的大家闺秀,实在太累了。 虽然心烦,但是在李凌云跟前,李芊娇表现得还是比较恭敬的,“大哥,从今日起,我会试着去改变。”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是你必须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李凌云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提醒了句,“皇宫的宴会,快要到了。”他一直都明白,父亲一直希望芊娇入宫当妃子的。这一次的机会,父亲定然不会放过的。芊娇入宫,十之八九。 李芊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是妥协,“大哥,我再不和李琇蕥胡搅蛮缠。”李琇蕥那个贱货,身份卑贱,自己怎么会值得她总是放低姿态和她争斗?即便摄政王或者陈王中意于她又如何?她也不过只配当个侧妃。想起李琇蕥要嫁人,她不由地想李琇蕥是个连嫁妆都没有的……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大哥,表哥那个人真怂!还以为他是个为了美色,为非作歹,有胆子的色鬼,没想到,他胆小如鼠。” “他要胆子大,在园林当中的时候,他便敢轻薄你了。” 李芊娇眨了眨眼,想想的确在理。 不过这心里边,总是憋得慌,不用想,她那表哥在褚玉苑肯定经受过了李琇蕥那神经病非人的折磨。 “还有什么事情?”李凌云吸了吸鼻子,站在外边久了,不由觉得鼻尖冰冷得厉害。 望着李凌云红彤彤的鼻子,李芊娇倒是有心,“大哥,我们进屋说吧?” 李凌云看了李芊娇一眼,此时的李芊娇满脸期待。 那一瞬间,他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头,李芊娇便迈动脚步。 门关上后,身子才稍稍地回了暖。 李凌云递给李芊娇小暖炉,李芊娇一愣,因为她看见了床上的血迹,心下一慌,连忙接过,“谢谢大哥。”去了外祖父那里一趟之后,大哥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好了许多。只是,在她的亲哥哥面前,她还是感觉很有压力。甚至可以说,有一定的畏惧感。 心下本就怒火冲天,原本恶劣的心情,再见到那堆血之后,就更加繁乱。 但是她很努力地不让自己去想那床上的血迹。 说话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大哥,李琇蕥她太可怕了,我们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能迎刃而解,我们何时才能给母亲报仇?” 李凌云默不作声,他打从心里认同他妹妹的想法。也难怪,母亲会栽在李琇蕥的手中,那个下等货油盐不进,聪慧过人,精通手段,着实难以对付。 “大哥,我不想让李琇蕥活着。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你的心情大哥能感同身受。”在今日,本也盘算好了要如何给予李琇蕥致命一击。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然,他和他妹妹将黔驴技穷,对李琇蕥彻底地束手无策。报仇一事,算是告终了。 拳头紧握,他坚定道:“大哥这里,还有一计。” 第两百零七章惊骇不已 李芊娇含水的清眸荡漾起一抹潋滟光彩,“真好。”她双手合十,虔诚地和老天爷祈祷,希望这个计划能成功。 这一次,李芊娇没问李凌云要如何做,因为她明白不会被告知。纵使心里不舒服,但她已经习惯了她母亲和大哥对她的“不信任”,虽然在很多个瞬间想不明白,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慢慢地没有那么强烈地想知道他们行事的想法。 带着欣喜的心情,从虎啸阁离开,一路上的步伐都是轻盈的。 两天后。 李嘉婷终是从昏迷当中苏醒过来了,在昏迷期间,可着实愁怀了丫鬟们。丫鬟们胆战心惊照顾了两个晚上,不休不眠,两个都顶着黑色的大眼圈,两眼无神地忙碌着。 “小姐,快穿上衣裳。” “小姐,奴婢去给您烧壶茶。” “小姐,奴婢给您去厨房寻些吃的来。” 李嘉婷模模糊糊,昏昏欲睡模样,并不愿意下床,甚至连伸手穿衣服都不愿。 她蒙住被子,继续沉沉睡去。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随即相互露出笑容,小姐苏醒过来了。 下午。 李嘉婷悠悠然睁开了双眼,她盯着帷帐顶端,眼角发酸,活着真好。 两次的鬼门关,让她对生命有了不一样的认识。人世间最幸福之事,可能就是即便在倾失了所有珍贵之后,还能告诉自己——我还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创造一切的可能。 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她缓缓地闭上眼,深深地打了个哈欠。 身上的酸痛和脖子处的刺痛,都无法抵挡劫后余生的窃喜。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又摸了摸脸颊,脸颊干疼,被挠破皮了。她忍不住下床,对着铜镜查看自己脸上的伤势。可检查检查着,却感觉下面一阵烈疼起来。在床上没走动的时候,虽然感觉疼痛,但是也以为只是被李芊娇打之后的下场。 没想到下床走了走后,就倍感疼痛异常。她心下有些发慌,忙问丫鬟,“你们说……”可话刚说出口,她就没继续说了。 两个丫鬟没敢说话,相互看了一眼,但眼睑,都双双敛了哀痛。 李嘉婷见到两人的面容,眼泪就哗哗落下,她其实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了……李芊娇用枯枝捅得她昏迷之后,后面发生的事情她是不记得了。但是……在昏迷之后,又一阵被疼醒了,只是那会儿,脑袋太沉。但是她能感觉得出来,李凌云在冒犯她。 现在醒来,坐在镜子面前,那断了片的记忆碎片,才断断续续地连接上来。 下面的烈痛,除了有李芊娇伤害的,还有李凌云伤害的。那张脸,让她恶心至极!!!他怎么可以那般对她? 一开始是默声地哭着,最后的最后,终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两个丫鬟也跟着哭了起来,小姐送回来的时候,她们都不敢相信……这么残忍的对待手段,还不如直接杀了小姐呢? 房间里,弥漫着哀伤,泪水仿若决堤的潮水,打湿了一颗心。 李嘉婷哭了好长时间后,忽然端坐起来,一点点地拭去眼泪。她不能哭,清白算得了什么?不能哭,不能哭…… 一直强调不哭,但是眼泪却始终落下。 她含泪,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 左右两颊都是巴掌印,清晰可见的红印子,怕是得要过些时日才能消散。在消散之前,只能呆在苑里。巴掌印还不是让她最郁闷的,脸上的挠痕,都见到肉了,可见李芊娇和她那些丫鬟下手多恨。 下意识的,她选择“忘记”下面的伤疤。 李芊娇的心狠程度,和李琇蕥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都是豺狼虎豹。还有那个李凌云……都不是人。 闷闷地垂下手,她发出哽咽声吩咐丫鬟,“映绿,你去把我盒子里珍藏的祛痕膏拿来。”她要活着,她要看着他们这些人得到报应。 丫鬟刚转身,还没拿来东西,外边便传来了敲门声。 李嘉婷心里咯噔一下,慌乱浮现脸上,情不自禁地捂住脸颊。 敲门声再次响起,她于慌乱当中,问了句:“谁?” “我。”冷冷的男声传来。 李嘉婷脸上的神情复杂起来,更多的是惶恐和仇恨和心慌。 几乎不敢面对这个人,肩膀狠狠地颤抖着。喉咙好似卡住,她心脏七上八下,手脚冰冷得不成样子。 门口再次传来声音:“还不开门?” 丫鬟们心慌意乱,但是还是不敢有所懈怠,连忙去开门。 一个高大的影子,垂立在地板上,带着锐利的阴沉。 李嘉婷咽了咽口水,用着泛红的眼眶对上那张令她恶心痛恨的脸。 纵使心中多恨,她还是昧着良心,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哥。”夹着尾巴在这恶鬼面前当狗,即便刚从这恶鬼的恶心做法当中,苟延残喘成功。 “让丫鬟都出去吧。” 李嘉婷微微愣了下,心中忐忑畏惧地看了丫鬟一眼,她不想丫鬟们出去。 犹豫期间,李凌云的脸色越来越冷了,几乎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和胆量,她点了点头,吩咐丫鬟,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人。 一番谈话下来,李嘉婷都极力表现出平平淡淡的样子。 “大哥,您让我做的事情,我一定给您办到。但是,我未必能成功。”衣袖里的手,紧紧地掐住自己的大腿,她害怕自己失控,全程要保持清醒,怕一不眨眼,她就能冲到这个男人面前,想他杀死! “李嘉婷,事情我既然交给你,你却和我说,不能保证成功?” 男人说话的声音很冷,李嘉婷不由地哆嗦一下。在李府里,她畏惧的人可多了,除去李修德和宋氏等人,她还怕一个人,就是李凌云。李凌云以前年少,还未去当官的时候,很野蛮,对她们这些妹妹,一直都很鄙夷。小时候,没少被他欺负。因着是唯一的儿子,加之母亲纵容,他曾经做了很多伤天害理之事。 曾经她就看到过…… 不过那件事情,她从来没有说出来。那件事,在她心下扎下了恐惧,比见着鬼还要惊心动魄。所以,每次见到李凌云,她的手都会不自觉地冰冷。即便假装得镇定,其实内心惊骇不已。 最令人觉得可笑的是,李凌云曾经犯过的恶心事情,如今竟也对她做了。如果娘亲还活着多好?娘亲活着,李凌云就不会做出这残忍的坏事了。 第两百零八章寒风瑟瑟 那些曾经被李凌云欺负的,是些娘亲不受宠的,又或许是些没有娘亲护着的。如今她也要了娘亲,李凌云完全将她当成了蝼蚁,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她。 望着那双狭长的,带着冷光的眸子,她脖子不禁一冷,伪装的平静忽地被打破,颤抖的声音夹着哽咽声,“大哥,我能完成任务。” “那再好不过。”带着阴冷的目光,从苍白的脸上掠过。他在宋氏死后,从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满脸凶相的人。 李嘉婷微微颔首,在忧郁和仇恨交织的目光里,目送男人离开。 直到没有听到脚步声,她才垮拉下肩膀,一双眼睛带着担惊受怕后稍稍的得到的安全感和舒适感。干裂的嘴唇抿了抿,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面对李凌云,她用尽了浑身的力量了。 “为什么?”她忽然发问。 可没有人能回答她…… 她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到铜镜跟前,一双眼睛覆上沉闷和绝望,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可能,这也是李凌云留着她的命的原因吧,留着她,就是因为她还可以对付李琇蕥。最后的价值,怎能不用上?而自己,还得因为有这剩余的价值而感到庆幸,不然可能不仅仅被这两兄妹欺辱凌辱,而是变成了一具尸体了。实在可笑可悲…… 勾起唇角,那抹弧度,早失去了当初温柔的明媚。这个笑容,完美地诠释了笑比哭还丑。她似乎陷入癫狂一般,笑了又笑,笑了又笑。 笑着笑着,就又哭了,嚎啕大哭一般的,想要将心中的痛苦通通发泄出来。可怎么越哭,就又觉得更可怜更凄惨? “为什么?”她仰头,双眼的眼泪从眼角滑出,“为什么啊?”她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可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对她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最开始的错误,都败李琇蕥所赐。拳头不由地紧握,上齿咬住下唇,干裂的嘴唇渗出深红色。李琇蕥,你欠的,该还的。 半夜里。 褚玉苑忽然响起了异动。 敏锐的秋凝一下掀开了被子,来不及披上大衣,便点灯急匆匆出去。只见一人提着灯笼,神色很是焦急。 “你来这里做什么?”秋凝凶神恶煞,很不友好。 来人被吓得打了个寒噤,缩着脖子哆嗦了句:“我来找三小姐……” 秋凝蹙眉,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见着来人穿着丫鬟的衣裳,便问:“你是谁的丫鬟?” 丫鬟连忙答道:“我是伺候四小姐的丫鬟。” 说着,脸上露出着急的表情:“你也是丫鬟,你行行好,我真的有急事。我们家小姐……她现在很不舒服,脖子处的伤口恶化,恶臭非常,肉都烂掉了。我们家小姐让我来褚玉苑找三小姐,麻烦您了,帮我喊喊三小姐。求你了……” “我们小姐又不是郎中,不会用药。你们家小姐三更半夜找,又有什么用处?终究还是免不了皮肉之苦。”秋凝顿了顿,忽地想起二夫人,“你倒是可以去找一找二夫人,二夫人懂得一些药理知识,兴许能帮上你们家小姐。” “你行行好吧,我们小姐吩咐我的事情,我要做到。她是让我来寻三小姐,不是让我去找二夫人。”丫鬟急了,五官都皱成一团。 秋凝恨不得捂住丫鬟的嘴巴,“你给我闭嘴,别吵醒我们家小姐!!!” 灯笼摇晃了一下,丫鬟又急又恼,都是给小姐们当丫鬟,怎的这么冲?觉着她家小姐地位高是怎么的?当初她家小姐还是个谁人都能踩一脚的白痴来着,有什么可神气的? “你走吧,明日我再禀报我家小姐。”秋凝驱赶丫鬟。 丫鬟翕动嘴唇想要说话,推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人影晃了晃。 秋凝和丫鬟的视线双双望去,只见李琇蕥披着毳衣,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在两人的注目当中,打了个喷嚏。 “小姐。” “三小姐……” 丫鬟见着李琇蕥,心情很是激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琇蕥跟前,“三小姐,您可救救我们家小姐……” 说着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我们家小姐伤口恶化了,她……” 哽咽得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似乎再多的语言,都无法表达她此时此刻的情绪。噗通一声,丫鬟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哀求,“三小姐,我们家小姐真的可能会死,奴婢求求您,您去看一看吧。已经没有人可以帮我们家小姐了,四姨娘和五小姐都不在她身边了……奴婢求求您。”话刚说完,就不停地往地上磕头,冰冷的地,让额头沾染上白霜。 一下又一下,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秋凝冷冷地盯着,心中没任何波澜。 她看了看李琇蕥,“小姐,您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呀,还不如让这丫鬟去找二夫人。” 李琇蕥凝眸,不语,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起来吧。”淡淡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丫鬟抬头惊愕了一下,“你现在去找二夫人,请二夫人去苑里一趟。我现在起身,去看你们家小姐。” 丫鬟犹豫了一下,眼睛一热,“多谢三小姐。”随即打着灯笼走了。 李琇蕥打了个哈欠,眼眶里不自觉地泛着热泪,转身进屋穿衣裳。 秋凝也快速地回屋穿衣服,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跟在小姐身边。 一路来到李嘉婷的住处,寒风瑟瑟,飘雪打在身上,湿冷冷的,那种寒冷着实刺骨。这段路程着实令人饱受严寒之苦。不过,李琇蕥和秋凝都未说一声冷。因为她们都明白,驻守在边界的将士们抵抗的寒冷,比她们更甚。 来到目的地,只见屋子漆黑幽暗,没有一丝光亮。 李琇蕥和秋凝顿住了脚步,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都能感觉得到,那屋子里有很强的杀气。凭着敏锐的直觉,屋子里头,应该有不下十人的高手! 秋凝有些微惊,如若那些人不释放出杀气,她未必能快速地从这些人当中判断出到底有多少个人。那些个人,比上次在临安寺的途中设伏的,武功更强悍。 她不自觉地绕到李琇蕥跟前,做出一副保护李琇蕥的姿态,“小姐,我们今日怕是有些难走了。” “没事。”李琇蕥特淡定。 秋凝:“……” 她提醒从容之人,“这一次,不好对付。”她们两个人的伤,也刚好没多久。 第两百零九章杀红了眼 “小姐,我们不能进去,这招是瓮中捉鳖。进入包围圈,可以说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秋凝满脸担忧,她不确定对方的武器到底是什么。不用多想,也知道既然那两兄妹下了那么重的血本请来这些高手,决然是设下了层层杀机。 “嗯。”李琇蕥也知道不能进去,空间小,施展不开。且,对方人多势众,进去之后,无异于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那时定会九死一生。 李嘉婷没有这个实力摆布这些人,只有李凌云……不过,李嘉婷罪不可没。 “都出来吧!”李琇蕥对着屋门口高喊一声。 房间里的人,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不知道谁一声令下,五个人冲了出来。 他们速度极快,几乎是两三秒钟的时间,一股脑出现在李琇蕥和秋凝面前。 秋凝拔出剑,她也好久没有舒展舒展筋骨,好好地干一架了。今日能和这些高手过招,也并非一件帅是。漆黑的夜里,泛着冷光的宝剑挥起,一股凌厉的力量目标准确地朝为首的人扫去。为首之人快速躲开,剑气打在门板上,啪的一声,裂开了一条缝。 那些人迟疑了一下,狠狠地看了秋凝一眼,然后五个人分成两拨,四个人为一组对付秋凝,一个人专门对付李琇蕥。 秋凝被打得如火如荼,根本无力分身。她想要保护李琇蕥,但是无能为力。她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虽然心知李琇蕥在某一方面十分强大,可是得需要外物才会施展出本领,所以她十分忧虑。 “小姐,小心了!” “放心吧!”李琇蕥无所畏惧,纵身跳上围墙。 月光下,两个影子,相互对峙着。 “你会武功?”黑衣人皱眉。 “呵呵。”李琇蕥懒得回答,她蓄势待战,盯着黑衣人的眼神,就像是饿了许久的野狼。没有生机一般的眼睛,似乎能让人沉浸在死亡的恐慌里, 黑衣人不由地收拢手掌,精神高度紧绷,在任何一场战斗中,都不能轻敌。即使,对方是女人。 不过,他打起了攻心战,“你没有武器,输定了!” “没有武器,一样能和你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李琇蕥不屑置辩。 黑衣人没动手,李琇蕥也没冲上去,两个人相互对峙,谁都在判断斟酌有几斤几两。 李琇蕥是知道的,这些个人的武功,着实比宋氏派来的强了几个等级。这些人没有江湖气,怕也是宋邵石悉心栽培出来的。 在宋氏一事之后,秋凝武功高强一事,算是被众人皆知了,所以,这一次既然是要置他于死地,那决然是设的九死一生的局。其实心里有一定担心的,因为屋子里的几个还在,鬼知道他们下一秒会有什么举动。弓弩在暗处一出,目不暇接,怕是要命葬此地。 担忧地瞥了秋凝一眼,就在这一瞬间,黑衣人影子一闪,嗖地一声来到近处。浸了剧毒的剑,在月光下,泛起绿光。 李琇蕥心下一惊,更觉此次真是难逃一死。 不敢用手挡住攻击,她朝后飞去,瞥见墙边有枯枝,便折了一根。 “可以啊,躲过去了。”黑衣人虎视眈眈。 这一次,李琇蕥反客为主,以柴为剑,旋风一般地射向黑衣人。黑衣人横剑抵住攻击,惊奇地发现力度之强盛,震得他的手微微一疼。 紧接着,两个人打得尘烟四起,每一招都致命,一不小心,就命丧于此。李琇蕥因为顾忌被毒剑刺伤,所以变得很吃力。 接连几招,李琇蕥都差点被刺到。虽然落下风,但是她在憋着,在死局当中,找出一条活路。 “你是会武功,但是你的武功在我之下。”黑衣人忽然笑出了声,“还是好好地让我杀掉吧,我会给你最舒服的死法。” 李琇蕥勾唇冷笑,一脸的不在乎。 置之死地而后生! 毒剑横冲直撞,朝着心脏刺来,下一秒呢,似乎身子就要承受剧烈的疼痛。黑衣人脸上现出得逞的笑意,发黄的牙齿挤出两个字:“去死!” 就在毒剑要刺入身子的瞬间,纤瘦的身形急剧一闪,来到了敌方的身后,狠绝,迅猛的一击,黑衣人的身体直接飞出去。李琇蕥丝毫不给敌人起来的机会,枯枝注入内力,形成了强大的力量,猛地一下打在地上的人身上。 地上的人想要起来正面迎战,但是李琇蕥根本不给机会。男人后脚跟噌地,不断后退,李琇蕥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喘息的时间。男人气急败坏,脸色极其难看,“混蛋!臭婆娘,!!”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男人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是有能力杀了他的,她展现出来的下风,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就为了让他掉入陷阱。 就在李琇蕥想要一招击毙男人的时候,房间里面有了异动。耳垂一动,蹭蹭的声音,越来越近,快速地朝着她身边而来。她蹲下头去,本以为躲过了,没想到后面的利箭更多。她深深地皱起眉头,房间里真的隐藏着弓弩手!!! 若是没察觉出来,踏入李嘉婷的房中,定会被射成了刺猬。 地上的男人乘虚而起,李琇蕥倍感压力。 她这边情况不容乐观,那么秋凝那边……更是不容乐观了。 转眼,见到秋凝被四个人层层围住,她抵挡不来。一直都在躲避,并没有攻击。趁着这会儿,她飞身过去,混入乱战。 “小姐,您看能不能独自离开。”秋凝低声说了句,很是狼狈。 “我们一定能出去的!”李琇蕥目光坚韧,浑身的戾气,让她杀红了眼,“一定!” 她撩开衣袖,手腕上现出精致的小盒套,打开,拿出了锋利弯钩的小匕首。嗖地一声,锐利扫过那个人,其中一个大意的,脸上被刺伤。 那人咬牙切齿,卯足了劲儿,粗暴地凸起青筋,就要去攻击李琇蕥,可刚有所动作,就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另外四个面面相觑,他们可谓是所战披靡,竟然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弄死了? 同伙的死,刺激了他们,他们眼中迸发出渗人的红光,蜂拥而上。 李琇蕥和秋凝背靠背,双双抵挡,李琇蕥手中的利器,让那些人忌讳。可一番打斗下来,李琇蕥和秋凝还是落了下风,秋凝手中的剑被击打落地,和她交战的人,就立刻冲了上来,刺伤了她的手腕,正要转手去刺心脏位置之际。 第两百一十章剜心之痛 李琇蕥着腿一扫,让秋凝躲过这致命的一击。在狂乱的心脏声中,她忽地想起元君澜派来的人。 可远水救不了火,且,他们也不知道她们在这里…… 焦急染上眉梢,她艰难地抵挡了攻击,有个人被她的匕首勾住,她狠狠一拉,男人的手腕上的筋被挑出,周围的皮肉都凸起,冒气浅红色的血。啪的一下,男人瞬间倒地,没有了任何生的气息。 这个时候,其余的三个,都愣住了。 秋凝中毒后,脸色变得诡异,她艰难地呼吸着,一副随时可能会闭上眼睛的模样。她用最顽强的意志,让自己撑住。周围的声音,让她很着急。她看着李琇蕥以一敌三,更是担心不已。 李琇蕥被人用脚踹脸踹了好几脚,但她始终不愿出了保护秋凝的圈子。房门忽地响动起来,剩下了人都冲了出来。秋凝眼睛里充斥着绝望,艰难地开口:“小姐……您能快……”话还没说完,她就晃动了一下,随即口吐鲜血。 “秋凝!给我撑住!!!”李琇蕥大吼! 李琇蕥咬牙,一脚高高抬起,朝正面对的黑衣人踢去,正中太阳穴,黑衣人脑袋一歪。李琇蕥还未下死手,其他人就冲了上来。一下子冲上来那么多个,李琇蕥心下一紧,飞扑开去,躲开之际,猛地一脚喘向其中一个,那人立马甩出去十几米远,骨头断裂的声音,听得李琇蕥精神一震。坚持练武之后,这具身体,好用了许多!地上的人动弹不得,躺在地上不断地口申吟。 那些人又很快地扑上来,就跟阴魂不散的恶鬼一样,李琇蕥注意力更加集中,死死地盯住他们。想要从这些人身上,找出弱点。 几乎是目不暇接,十多招下来,竟也只是防守,根本无法进攻。 李琇蕥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她能感受的出来自己身体的变化,两根腿开始抖动起来,再这样打下去,绝对会死!因为体力消费得差不多了……若是敌弱我强大兴许还能说速战速决,奈何眼下敌强我弱,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秋凝,她不停地调整呼吸,逮住其中两个作为重点的攻击对象。 必须得要速战速决的,即便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不然……等待她和秋凝的,绝对是死亡。她瞄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两脚圈住,一个飞身旋转,只听得咔嚓一声。其中一个人的脖子,朝左边垂下。两眼僵滞,翕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一个后倒,没了任何的气息。 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停下了。他们都开始正视李琇蕥,没人在继续进攻。 李琇蕥皱眉,这些人停下…… 不好! 只见那些人全部都散开,围成一个包围圈。 然后……弓弩手拿出了弓弩,此时此刻正对准她。 这根本就是无路可逃。 深深地看了地上的秋凝一眼,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悔意,为何要来探望李嘉婷?那丫鬟着实在她面前演了一出好戏。 深深吁出一口气,她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你们那么多个人,不敢和我打了?所谓的高手,也不过是借助弓弩才获胜的。此举,当真是有失传武艺给你们的人的尊严了!!!” “别说这些废话,今日,我们只负责取你性命,无论何种手段。”说着,做了个开始发射的手势。 利箭齐刷刷地刺来,在寒冷的空气里凝珠,带着寒气直逼被困在正中间的人。 凭着弯钩,只听得铁器碰撞的刺耳声音清晰入耳。李琇蕥打落了几根利箭,身形如蛇,巧妙躲开。但刚躲开,还没有站稳,锋锐的冷光,又直挺挺地来了。 双眉皱起,今日……这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是她不是认输的主儿,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倒下。因为她还要救秋凝,她和秋凝说了,一定会带着她出去。 发狂一般,她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找到突破口,对准刚刚那个她挑选出来的两个当中的其中一个。在打掉利箭的瞬间,她卯足了劲,杀气十足,有种势如破竹,摧枯拉朽的锐利之气。一脚,狠狠地踢在了额头上。 脚裸麻了一下,那个人倒吸一口气,趁着那个当儿,她丝毫不给那个人空隙,即便那些个人,已然准备了对准她的后背射箭。弯钩一挥,淬了毒的匕首,滑过男人的脸颊。 砰的一声,其他人都咬牙切齿,圆目瞪大,嗖嗖地放出更多的利箭。已经找到突破口,奈何还是寡不敌众。手臂被箭头划伤,吃疼地倒吸一口气,只觉得头有些晕,竟觉得心脏跳得很快速。咚咚咚,如打鼓一般,慌乱到失去了心率。 李琇蕥喘着粗气,脸上也开始变得怪异起来。她继续做着防备的姿势,奈何实在力不从心,整个人瘫在地上。 那些人全部都围了上来,缩小包围圈,再次准备将她射出利箭之际。 有个人喊了一声:“稍微等等。” 黑衣人听到声音,并未收起动作,依旧做好进攻状态。但是他们的视线,全部都转移到男人身上。 一个翩翩少年,阴冷地登场,紧紧抿着的唇,似乎蕴着几许讥讽。他眉眼酸冷,来到李琇蕥的跟前,居高临下地啐了一口口水在李琇蕥的脸上,“贱东西。” 李琇蕥皱眉,心中泛起一股恶心,赶忙用衣袖拭去。即便如此,还是很想要吐。 “李凌云,你杀不了我!”直勾勾的眼睛,带着摄人的光芒,“老天爷让我活下来,就是让我来惩罚你们的。” 李凌云冷脸,抬起巴掌,扇在白皙脸上,脸上顿时红了一大片。李琇蕥感觉耳朵嗡嗡响,嘴角溢出了铁锈般的鲜血,一股腥臭充斥整个口腔。 “你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你中毒了,毒液会慢慢地窜入你的心肺,根本无药可救。收起你的幻想,你活不下去的!”激动的声音,带着愤怒,“今日,我要剜你的心,喝你的血!给我母亲报仇!” 匕首忽地被掏出,凌厉的眼神一秉,李琇蕥怒急攻心,一下子陷入昏迷。 李凌云大吼,用力暴踢李琇蕥的头部,“下等东西,给我醒过来,我要让你尝一尝剜心之痛。你给我醒过来!!!” 情绪激动不已,就像是无头苍蝇被困住,他癫狂地对准李琇蕥的心脏,“你应该偿命了!”说着,狠狠捅去。 …… 第两百一十一章生死之间 外边忽然响起了声音,忽然一群人从墙上飞过,为首的一个身形粗壮,有着长长的胡须,面容怪异,手臂壮大, 健壮异常。他手中拖拽着铁链子,见到此情此景,一链子挥上去,链子就要打在李凌云后脑勺的那一刻,李凌云快速地躲开。 在李凌云躲开的瞬间,怪异面容身后的那些人,全部飞身而上。黑衣人正要放弓弩,结果一阵烟雾,呛得他们直咳嗽。人群里,谩骂声,咳嗽声,气急败坏声,掺杂在一块儿,不绝于耳。 “别放他们走!”李凌云感受到李琇蕥的气息已经不在他左右的时候,他歇斯底里,“快给我追!” 可刚说话,他就感觉脖子一疼,用手摸了摸,一根针插在脖子上,似乎拔出,就鲜血狂喷。他实战经验太少,根本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危险。他不想死……所以,当那些人要上前去追杀李琇蕥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那些人停下,赶忙去救他。 那群人带走李琇蕥和秋凝之后,直接去了褚玉苑。他们心知在继续待在李府当中,可能会再一次地面临攻击。虽然很清楚后果,但是不得不继续就近待在李府,因为在奔波下去,可能没到摄政王府,李琇蕥和秋凝的命就交代在半路上了。 褚玉苑的动静之大,直接惊醒了房间里的卉儿。卉儿睡颜惺忪,一副刚刚睡醒的模糊样,在见到为首的怪异男人等人和见到躺着的李琇蕥和秋凝之后,她愣住了。 下一秒,她发疯一样的冲上去,“还我小姐命来!!还秋凝的命来!!” 面容怪异人纹丝不动,愣愣地说了句,“这两人是我们救回来的!我们和秋凝认识的。” 卉儿楞了一下,瞅着李琇蕥和秋凝的脸色,“不,是你害了她们。是不是大少爷和大小姐派你们来的?我不怕死,我要和你么拼了。” 面容怪异人给了其中一个人眼神,那个人就摁住了卉儿,卉儿动弹不得,嘴巴却是不饶人。 “这中的是什么毒?”面容怪异人问了一个鹰钩鼻男人。 鹰钩鼻男人眼神沉稳,似乎再沉思着什么,“我这边有药,但是只能救活一个。” 卉儿不再骂人,这才明白了这些人是要救李琇蕥和秋凝,她心里打鼓,“我们家小姐和秋凝怎么了?她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卉儿眼泪刷刷地流淌,她才睡了一觉,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男人放开了她,她一把冲到李琇蕥和秋凝面前,哭着对鹰钩鼻的男人说道:“为什么只能救一个人?不是有药吗?对半分不行吗?” “药效起不了作用,如果对半分。”鹰钩鼻左右为难,他看了秋凝一眼,有种痛心的滋味在蔓延,“我们也想要救秋凝,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 “不……肯定能救的。你肯定能救她的,她人很好的……我求求你,连同她一起救了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卉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鹰钩鼻看了面容怪异的粗壮男人一眼,粗壮男人深深地吁出一声,“别废话了,给我们要保护的人喂药吧。”毒性太强,再拖着,绝对会死。 鹰钩鼻闭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快速地给李琇蕥喂药。 “秋凝……”卉儿的声音小得颤抖,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根本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秋凝在她面前死去。可是……她无能为力。她握住秋凝的手,仔细端详那张脸色怪异的脸,“我为我曾经的态度对你道歉,你活着好不好?我再也不和你斗嘴,再也不骂你了。对不起,你不要离开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 说着,双膝跪下,磕起头来。 李琇蕥缓缓醒来,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喊了一声,“秋凝。” 全部的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住。 “小姐!”卉儿嚎啕大哭,朝李琇蕥磕头,“小姐,秋凝要死了,您救一救她啊。她的脸色,好像一个死人。我看着她的胸口,一点点地……”卉儿泣不成声,哽咽得再说不出素来任何一句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给李琇蕥磕头。 “我既然能解毒成功,秋凝也能。”李琇蕥环视一圈,“你们救一救秋凝啊。” 鹰钩鼻垂下头去,“抱歉,我这边真没有药了。”若有药,他怎会不救? 李琇蕥脑子有些混乱,再见到秋凝那张灰白的脸的瞬间,产生了痛觉。她希望秋凝活着! 她快速地搜罗箱子,那箱子是用红色的绳子打结的。一看就是出嫁的女孩子的嫁妆箱子。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这怎么回事儿? 箱子一打开,李琇蕥对鹰钩鼻说,“这箱子是我祖母给我的嫁妆,里面都是药材,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鹰钩鼻楞了一下,随即快速上前,翻箱倒柜一番,似乎没有任何进展。大家都捏着手,一颗心悬着,生怕真的找不到药材。 当底部一块药材呈现在黑瞳当中的时候,男人一下子兴奋起来,用功力将药材碾碎,对卉儿说了句,“去倒一杯水来。” 卉儿眼睛一亮,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去帮忙,“好。” 随即,鹰钩鼻将秋凝的身子放在他的怀中,让她处在一个半坐着的状态,然后给秋凝喂药。 “秋凝等一下就能醒过来了吧?”李琇蕥心有担忧,所以才问了问。 鹰钩鼻摇头,“这药材只是暂时缓解了一下而已,给你喂的药,综合了好几种药材,这一味药,只是一颗药当中的一部分。能起的效果,并不大。” 李琇蕥沉默了一下,不过,也好在这药材给了机会,“这药叫什么?我兴许能弄来。” “这药我也还有,只是没有带在身上而已。”鹰钩鼻如是说。 李琇蕥和卉儿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我这就准备去取来。”刚刚情况不是紧急吗? “不过……”鹰钩鼻犹豫了下,李琇蕥和卉儿神情再次凝重,“我不确保药在送到这里的时候,秋凝是不是能活着……” 两个女子双双互视,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李琇蕥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因为那一味药材,根本不能将毒清理干净。只要毒物蔓延到心脏,绝对是必死无疑的。不敢耽搁时间,她催促。 “快去吧,谢谢了。”李琇蕥发自内心地和鹰钩鼻道谢。 第两百一十二章增添麻烦 鹰钩鼻一副吓到的样子,“不要谢,这是应该做的……”说着,和面容怪异的人眼神交流了一下,便离开去取药了。 卉儿不愿离开秋凝身边,紧紧地握住冰冷冷的手,刚刚哭过的双眸,好似被雨水洗过,清澈透明,“会好起来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秋凝说的,还是对她自己说的。 李琇蕥看了卉儿一眼,视线继续转到秋凝的脸上,服药下去后,秋凝的脸色感觉好了许多。她不禁感慨,李老夫人当真是她的福星。若不是离李老夫人,自己根本无法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正是李老夫人,秋凝才能留下一条命来。 若有所思地缓缓收回视线,她对上面容粗犷的男人,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想必你就是元君澜派来保护我的吧?” 元君澜? 粗犷男人震惊地不知如何作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女子直呼他家主子的名字…… 不自在地干咳一声,他抱拳作揖,“在下扬超,见过李小姐。我等都是主子派来保护您的。让小姐命悬一线,实属该死,还请小姐降罪。” 李琇蕥瞧了瞧扬超的身板,再看了看缠在他腰上的铁链子,在心中啧啧称奇。这铁链子,怎么着都六十斤以上,他到底是如何把玩意儿当成武器的?她实在好奇! 收回目光,她翕动嘴唇,“你是有功之人,我不仅不会降罪于你,我还要赏你东西。”若不是他们将她和秋凝救回来,如今怕是不能站在此处说话了。 “卉儿……” 卉儿扭头,“小姐,我在。” “你去拿五百两银票出来。” 扬超一听,惊讶得连忙拒绝,“李小姐,休要如此。”他可不敢拿这钱…… 他看了他身侧的几个人,“可千万别这样。” 其他人都纷纷点头,一脸诚恳地看着李琇蕥,“我们都不可能会要的。”他们还不想死。 卉儿犹豫地看了看李琇蕥,李琇蕥见他们如此,问道:“我的银票烫手?” “没有。” “没有。” 大家伙齐齐摇头,一脸的惊慌。 “那是觉得银票少了?” 没有,没有的声音,陆陆续续地传来,大家都郁闷了。这李小姐,太难伺候了吧……他们是奉命来保护她的,不是奉命来让她折磨的。 他们真的很想要对天长啸,求求主子让他们回去吧,在继续待在李府,怕是要疯掉。奈何主子忙得根本没空搭理他们,主子如今在一线灾@!区忙碌着呢。 卉儿哭笑不得,站在李琇蕥身侧,低低地询问,“小姐,还要拿吗?” 李琇蕥挥手,“去照看秋凝吧。” 卉儿点头,快速来到秋凝身边。 李琇蕥掠过扬超那魁梧过人的虎躯,打算好肉好酒地招待他们一顿,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得等秋凝醒来,秋凝若醒不来,她定要将那些黑衣人杀个片甲不留。 过了一会儿,鹰钩鼻还没有回来。 而此时,秋凝的脸色似乎又变得怪异起来,手也渐渐地失去温度,卉儿如何捂都捂不暖。这个时候的卉儿,慌了。 “小姐……”卉儿开口就是哭腔,她实在担心秋凝的身体状况,“药来了没有啊?” 李琇蕥来到跟前,扬超跟在身后,神情凝重。 扬超:“秋凝,你可要撑下去。”都是为主子办事的,他们虽然很少交流,但都是熟识的人。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人世,是一件痛心的事情。 “扬超,你在此处保护他们,我要去寻药。”李琇蕥已经等不及,她不希望秋凝重蹈紫荆的覆辙。她实在不希望,再有人因为保护她而受到死亡的威胁。 秋凝舍命救她,她定也要救秋凝。 “李小姐。”扬超挡住李琇蕥,“还请您不要离开此处。”他们和秋凝的任务一样,都是保护她,这个时候离开,没有人能保证不会出事。在他的心中,秋凝的生命对比起他接到命令所保护的人的生命,虽然一样重要,但是他始终不能让所保护的人冒险。他想,这也不是秋凝所希望见到的。 “起开。”李琇蕥皱眉,对于扬超的阻拦,她有些不悦,“今日谁都不能阻止我去寻药。” “李小姐,抱歉了。”扬超道歉,但是始终不愿起开,他的决心很坚定。 脸上的横肉,因为严肃而显得有戾气。 “扬超,说抱歉没用,除非你给我把人给救活了。若不然,你就起开。” “李小姐,实在抱歉。” “起开!”扬超不为所动。 李琇蕥目光凌厉:“不起开是吗?好,今日就算是打倒你,我也在所不惜。” 下一秒,李琇蕥直接拳拳相向,和扬超打了起来。扬超处处避让,奈何李琇蕥逼得太紧,没几下功夫,就被逼到角落。脸上和腰间,都被打了好几拳。这几拳,这位小姐可是丝毫不手软,那股子冲劲儿,活脱脱的就像是将他大卸八块一般。 扬超龇牙咧嘴,脸上的横肉发红一片。其余的人看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扬超可从没被女人如此教训过……这位李小姐可真是第一人。 李琇蕥心知扬超很强大,虽然自己得逞打了人,但是那都是因为扬超避让,并没有真正地出手。可以知道的是,扬超的武功,不仅仅是靠着这一身蛮力,他虽然胖硕,但是很灵活,且招数稳扎稳打中,带着几许的乾坤。 不愧是元君澜身边的能人,的确厉害。探了一下虚实之后,李琇蕥其实明白,今日这屋,她是出不去了。 卉儿的声音,听得她难受非常,因为这样悲痛的声音,在紫荆去世的那日,也是如此。对于死亡,没有人能轻易释怀。 坚定了心思,便迎难而上,不论扬超如何,她都要用计让自己离开这屋子。就在她再次动起心思的时候,外面忽地传来了声音。 就在大家以为是鹰钩鼻的时候,没想到是那群黑衣人。而且,这群黑衣人的人数,似乎比之前更多了。 “杀!”卷土重来,这一次的李凌云是要来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随我出去。”扬超一声令下,其他人都跟随在他的身后。 “我也要去!”李琇蕥也要参战。 扬超头大,“李小姐,你才刚好,不能操劳。且,我们都是保护您的人,还请您心定神安地在房间里待着。”他不否认她是有实力的,不然也不会在秋凝倒下之后,能支撑这么久。但是……她是被保护的,一旦她出现在那些黑衣人面前,那些人肯定群起攻之。此刻出去,无异于是增添麻烦。 第两百一十三章希望奇迹 见李琇蕥面无表情,一双清澈眼眸让他捉摸不透,便继续道:“秋凝如今躺着,那个小丫鬟不会武功,李小姐,您若出来了,谁来保护她们?” 李琇蕥脸色微动,喉咙动了动,“便是如此,那我且就在此处等你们的好消息了。”试探过扬超的功夫,她心里有底。只是……外面的黑衣人的人数增多了,这场胜负,不好下定论。 扬超带着他底下的人出去了,他们挡在了黑衣人去路,集体陷入残酷的战斗当中。外边的飘雪,随风摇曳,零落在地。 李琇蕥坐在秋凝的旁边,心思都分散开来,那人再不送药来,秋凝怕是…… 卉儿的哭声,肝肠寸断。她紧紧握住秋凝的手,用侧脸蹭手背,凄楚如凋零的红花,无力,遗憾。她有好多话,还没有说,还有好多事没有做。 抽噎的声音,让李琇蕥心里如挂着千斤石,沉甸甸得喘不过气来。她盯着那张怪异的脸颊,在心里默念祈求平安。 “啊!”外边忽地袭来惨叫声,李琇蕥的耳朵一动,她起身朝门口走去。 往门口窗户上戳破一个洞,从内往外看。窗外的血腥味,夹带着冰冷的气息,迎面而来,闯入鼻尖。 李琇蕥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眸,眼中似乎蕴着一抹复杂的神色。元君澜他如果真的想当皇帝,整个北魏的政!@权绝对颠倒。 她径直倒茶,坐在桌子上若有所思,随即轻轻地抿了一口。外边的杀伐声,兵器交接声,渐渐被雪声掩盖。 她往暖炉里添加柴火,火势更旺盛,火苗窜起,于温热的光芒,摇曳清秀脸庞。外边……渐渐停息了下来。 门外,稳重的脚步声缓缓而来,李琇蕥轻轻挑眉。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大门被推开,幽暗的月光中,一个壮硕粗犷的背影倾斜在地上,来人作了个揖,“李小姐,您安心休息吧。我等,在外守护。” “多谢。”淡然的声音,夹着几许心安,“你手底下的人,可有受伤的?我这边有一些药。” “无需言谢,应该做的。”扬超心窝子一暖,“有三个哥们儿受伤了,请问李小姐有没有止血药?” “稍等片刻。”李琇蕥起身去拿,不多时,手中端着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和纱布,“去隔壁屋子处理伤口吧。”外边太冷了…… 扬超拒绝,“我们在外边就行。”可不能在女孩子的房间里袒胸露那啥的…… “秋凝如何了?” “情况不妙,希望取药的人,快些回来吧。” “眼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说着,接过李琇蕥手上的东西,转身走了。 李琇蕥进屋,并没有关门。 卉儿抬起哭肿的眼睛,“小姐,秋凝会死吗?”眼泪储满整个眼眶,无声地蜿蜒在脸颊。 面对如此悲伤的卉儿,李琇蕥不语,只是闭上了双眸。 “小姐,秋凝不会有事的对吧?”她感受着她的气息,越来越薄弱了……明明盖了那么多层的被子,但是她手心的温度,却还是那般的冰冷。 眼泪簌簌掉,看得人心一阵发堵,眼眶不自觉地发红,李琇蕥终是开了口,“卉儿,我也不知道……”她如何能做出保证? 卉儿崩溃大哭,拼了命地摇头,“您知道的,小姐。秋凝会没事的,您说是不是?她怎么可能会有事呢?她武功那么高强,她和我说过,她会一直保护我们俩的。她怎么可以食言,当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李琇蕥再没控制住眼眶中的晶莹。 她起身,走向秋凝,手颤抖着伸到冰冷的人鼻息。刚伸到鼻前,她的脸色就僵硬了起来,喉咙似乎被卡住一般,发不出来任何的声音。 卉儿见状,仓皇无措,也跟着去探气。 气息已经微弱得……似乎感受不出来了! 撕心裂肺,摇晃秋凝的手,“我拜托你,坚强一点儿,药就要来了。我拜托你,我求求你,你坚持坚持一下的,我不能失去你啊,我求你了,坚持一下下就好啊。”哭腔里的调子,比哀怨的笛声,更来得悲伤,宛若杜鹃啼血。 外边的男人们,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神情凝重如六月压城乌云。 门外的寒风卷起雪花,叫嚣着,怒吼着,那如鬼哭一般的呼啸声,似乎在给秋凝送别……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部的人心头都闷闷地疼。 就在这时,墙头忽地攀过一个人来。习武的人,纷纷将视线转向那人身上,这人正是去取药的鹰钩鼻。 鹰钩鼻见到众人神情不对劲,想也没想地快速冲向秋凝。掐开下颌,将药塞入口中。 “能活着吧?”扬超进来。 鹰钩鼻屏息着,神情专心致志,他正在给秋凝把脉,“看造化了……我已经尽全力了。” 李琇蕥和扬超的视线,落在他狼狈的衣裳和受伤的脸颊上。 卉儿含泪祈求苍天,朝四面八方磕头,嘴里念念叨叨,仿若陷入癫狂。不过,在场的没有一个人阻止。他们其实也都祈求着,希望有奇迹能发生。 李琇蕥紧紧盯着秋凝的脸,观察是否发生变化。约莫两分钟过去,脸色如常,依旧怪异。她的心中,越来越沉,哪怕呼吸都变得闷重。卉儿没在念念叨叨,无声地落泪,靠在床沿,神情落寞,哀然像一只被丢弃的木偶。 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恨不得再将那些个人杀个片甲不留。 房间陷入沉默,死寂不已,冰冷的空气,弥漫无奈和心痛。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着黑色,凝重的神色,仿若都失去色彩的春天。 忽地,卉儿惊奇地怪叫一声,“咦?” 大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秋凝的手指动了动,再看她脸色,竟从怪异的青白色,渐渐有了血色。 李琇蕥见状,沉沉地吁出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慢慢落下。 她转头看了鹰钩鼻一眼,“看一下情况。” 鹰钩鼻点头,给秋凝把脉。十几秒后,他才开口说话,“目前是稳定下来了,不过这几日还需要吃药。她身上的伤口好几处,能撑下来,实属不易。” “嗯。”李琇蕥颔首,伸手找对方拿药。 鹰钩鼻赶忙交出。 “你叫什么名字?” “回李小姐,我叫毛生。” 鹰钩鼻见李琇蕥神情疑惑,解释道:“一毛不拔的毛,九死一生的生。” 李琇蕥忍不住勾唇,调侃了句:“好名字。” 第两百一十四章脆弱生命 毛生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很多人在听到他这个名字之后,差不多这个反应。 扬超过来,捅了毛生肩膀,“我俩出去。” 扬超说完,和李琇蕥点头致意,李琇蕥淡淡说了句,“让他们都去隔壁房间吧。” “可……”扬超欲言又止。 李琇蕥说:“不是都包扎好了?听我的,都进去。” 扬超不好反驳,便答应下来,然后招呼外边的人都去隔壁的房间。 “暖炉在里面。” “多谢李小姐。” “莫要说这些话。”李琇蕥脸色似乎不好看,扬超凝眸,有些想不透自家主子,为何要派他们来保护镇西大将军家的小姐。单不说主子有多不喜镇西大将军,就这个小姐,看着脾气似乎不大好啊?脸色冰冷冷的,说话也是冰冷冷的,看着不好相处! 也不知道主子到底怎么回事儿,难道这位小姐身上有什么值得让主子付出如此大心血的特性?来时主子交代,若是这李小姐除了什么事,哪怕伤了一毛,他们都要受到惩罚。 偌大的脑壳晃了晃,他想不通。看来,得等秋凝醒来了,再和她稍许地了解一下他们哪怕牺牲生命,也要保护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来不及细想,转身去招呼兄弟们进屋取暖,外边的确是天寒地冻。自从被派来保护这位李小姐开始,他们可都饱经风霜,没怎么好好休息啊。 不久,隔壁房间传来了动静。 他们进屋后,都躁动起来了。僵硬的四肢,得到和暖,说话也都利索起来。 “这李小姐可真是奇了怪了哈,根本不是草包嘛!这镇西大将军咋想的?竟然让这个滑稽的传闻,传遍整个北魏那么久。都没想着澄清一下……” “傻啊!镇西大将军兴许在打着什么算盘呢。” “咳,算盘不算盘不知道,我倒是很想知道咱家主子到底打什么算盘。主子不是很不喜李将军的吗?怎么就接二连三地派人过来保护李小姐了?着实令人费解。” “主子做事,甭猜。” 这些话,被站在院子中间的李琇蕥清清楚楚地听了。不过,她没有因为产生其他的情绪,清澈眼眸,夹带着冰丝,一点点地移过地上的每一寸。 那些尸体都不见了,且打斗的痕迹,也几乎被清除干净。 这些人应该是抱团的,应该是元君澜手底下的一个小团体。办事,都是以他们为单位出动的。这一个团体当中,各方面的能人,组合在一块儿,实在无懈可击。最令她愕然的,就是这些人竟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黑衣人杀绝。可想而知,他们的战斗力有多强大。 元君澜竟派这些个人来保护她…… 话说回来,这一次要不是他们,她和秋凝可真没命了。自己似乎,又欠了元君澜人情了?! 不自觉地,想起那日元君澜的话,“别家的姑娘若被人救了,都会说以身相许的话,你倒好,不感激我就算了,还让我滚远点。” 这一次,元君澜来,是不是也会说起这以身相许的话来呢? 不得不说,欠元君澜的,的确挺多的,现如今,也不知道要如何还才好? 扬超那伙人,实力强悍,也不知道出了绝招的李凌云会不会很绝望? 兴许李凌云是无论如何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强大的人团体保护吧?呵呵,杀不死她,她可就要反手磨刀宰人了!!! 眸光咻然涌上逼人杀气,李琇蕥从鼻息哼出一声,“好戏会上场的!”届时,李大将军,宋大将军,可要好好地拭目以待了!!! 过一会儿,卉儿端着酒肉到了隔壁房间,刚进去,那些大老爷们都愣住了。 卉儿尴尬地咧嘴,“你们好呀,我是来给你们酒肉来的,我们小姐说天冷,喝点酒能御寒。”说着,端到桌子上。 后退几步,恭敬地说道:“请慢用。” 人群中,不知谁酣畅地笑了声,其他人的脸上也都洋溢起了笑意。 扬超粗犷的脸上,也现出了笑容,“你帮我们给你家小姐说声谢谢。” 卉儿含笑点头,缓缓退下。 房间里,欢呼声炸裂,厮杀一番后,能喝酒吃肉是一件美事。 卉儿走入李琇蕥的房间,“小姐,事情办好了。”紧接着,卉儿给李琇蕥传达了扬超说的话。 李琇蕥点头,军中就是如此,将士们上阵杀敌,定要好酒好肉地招待。杀敌凯旋归来,也要好酒好肉地招待着。卉儿送去的不仅仅是酒肉,还有几盘花生米,外加几盘腊肠和几小碟素菜。 “小姐,您要不要也吃点?卉儿去给您做。你想吃点什么?” “你且去照看秋凝吧,我去躺一躺。”吃了药之后,感觉有些许乏力,竟有了睡意。 这睡意,兴许也是在秋凝的情况趋于稳定之后才产生的。 打了个哈欠后,便躺下了。 卉儿守在秋凝身边,寸步不离。 被血水浸染过的院子,在天明的旬日照射下,散发出奕奕光彩。李琇蕥在房门口,伸了好几个懒腰。今日的她,一身轻装,没有装襦裙。伸展了几下身子热身之后,便在绕着院内靠墙跑步。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些家伙,在暗处。也不知道,他们昨晚什么时候喝酒吃肉完的。今日之后,他们怕是亦步亦趋地守着她,生怕她出事了。不出意外的,可能他们都已经将事情告诉给了元君澜。 跑了几圈下来,额头终于流了汗水。忽地,房间里有了动静。她停下,随即走进屋子。 屋子里,都是卉儿的埋怨声。 自然的,还有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秋凝。 秋凝看上去,有点儿虚弱,不过整体而言,精神状态对比昨晚好了很多。 两人见到李琇蕥进来,一个住了口,一个微微一笑,纷纷打招呼,“小姐。” 李琇蕥颇有感慨,生命看似顽强,其实很脆弱,可能一些重要的人,在一个不经意间,就再也不会和你说上一句话。 “秋凝,你感觉如何了?” 秋凝笑了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其实她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只不过……在闭上眼睛陷入死亡困境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她看了看卉儿一眼,黑色眸子藏了一抹隐藏极深的情绪。 李琇蕥淡淡地勾唇,“你说的对,往后,你好运连连。” 卉儿撇嘴,狠狠地盯了秋凝一眼,“小姐,您应该让她在多加习武,提高功力,技多不压身。技少了,可是没命的。” 秋凝:“……”质疑她的武功? 第两百一十五章谎话连篇 李琇蕥看了秋凝一眼,回应卉儿道,“反正秋凝我武功再不如人,也是会用来保护你的。” 说完,李琇蕥便走了。 留下了一眼懵逼的秋凝和卉儿,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 两个人相视一看,也不知道是心里有别的想法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两个人都特别的不自在。一个盯着房梁,一个低着头。似乎这一次的生死离别,让人都明白了平日里争吵打闹的珍贵。 就在李琇蕥出去没多久后,秋凝和卉儿都从房间里出来了。她们都将东西搬到她们的房间去了,让卉儿意外的是房间特别干净。没有杯盘狼藉,也没有满地垃圾,甚至连桌子都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后,便去叠被子了。秋凝洗漱一番后,去院子里。 此刻,李琇蕥锻炼身子。桌子上,多了一把古筝。 秋凝蹙眉,疑惑涌上心头,这古筝从没在小姐的房间里见过。万花楼打斗一事,让她疑惑了好长时间。如今,更是疑惑了,这古筝到底怎么来的? 她不动声色,站着等李琇蕥锻炼身子。 李琇蕥看了秋凝一眼,对于一个能用命豁出去救她的人,她没什么好防备的。用毛巾擦了一把汗水后,便将双手边放在古筝上。不过,她并没有弹奏出声音,只是在练习手法。 李琇蕥弹奏的手法很缓慢,不似在万花楼时的手速。这让秋凝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手臂上的伤口,翕动了一下嘴唇,竟也没有说话。 直到李琇蕥将古筝摆弄一番后,才将古筝放在石桌的下面。石壁被缓缓合上,古筝也随之不见。 李琇蕥这一动作,解除了秋凝自万花楼打斗一事之后的疑惑,原来古筝在这里,原来没有听到古筝的声音都是因为如此。 “小姐……”秋凝终是开了口,“四小姐此番,您还想饶恕她吗?”这次遇险,摆明了就是四小姐联合李凌云所做的事。 她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李琇蕥勾唇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应秋凝,“去把她和她的丫鬟请过来。”请这个字,用得微乎其微。 “好的,小姐。”秋凝转身便走。 不多时,李嘉婷和那日晚上来褚玉苑跪着求李琇蕥的丫鬟映绿,双双出现在了映绿跟前。 在她们两人的视线中,李琇蕥看上去很是平静,一双眼睛,含着清水,澄净无比。明明一点儿都没有冷意了,但是为何却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令人颤栗?那对黑珍珠轻轻定格在身上,竟有种怪异的魔力。 李嘉婷不安地搓揉手绢,一双眼睛,飘忽不定,无神的眼睛,带着压抑的惊慌。她很清楚,李琇蕥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昨日李凌云布下的死局,李琇蕥竟能破了,她竟然活下来了。可想而知,李琇蕥有多强大。最让她无比纳闷的是,为何有那么多人保护着李琇蕥?这些保护李琇蕥的人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一次次的靠近死亡,却又一次次地从鬼门关回来,李琇蕥这怪物,阎王爷竟也不敢收。如今,她让秋凝强制性地将她和映绿带过来,是为了要清算吧?!那日她濒临死亡,却没有死,既然活着了,是她铁定是要使出极端的恶劣手段来报复她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不自觉地颤了颤,“李琇蕥,李家不是你只手遮天的地方,光天化日,你让你的丫鬟压着我来你这,到底算什么?我不是犯人,你也不是官老爷,你凭什么这样做?” 李琇蕥面无表情,不说一句,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盯着用愤怒掩盖慌乱的人。 这样的眼神,没有半点杀气,却让李嘉婷心中更没有底。她不愿对上李琇蕥那双可怖的,没有生机只有死寂的黑眸,但嘴上却停不下来,“你让我这里做什么?” “李琇蕥!!!”李琇蕥这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足以让在场的人,感受到李嘉婷的崩溃,“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清冷的嗓音,好似从雪中滑过的溪水,“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了让我掉入包围圈被杀,你这丫鬟挺会配合你演戏啊。” “秋凝,将这个丫鬟……”李琇蕥将余音拉得很长很长,丫鬟吓得六神无主,噗通一下跪下。 “三小姐饶命,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李嘉婷看了丫鬟一眼,丫鬟迟疑了下,继续道,“是大少爷让我这样做的,和我们家小姐没有关系。我们家小姐也是可怜人,她……” 李嘉婷直接打断,呵斥道:“映绿,你住口!”她内心皇框,担心映绿将她在虎啸阁遇到的事情说出上来。 映绿身子一秉,顿住了,吸了吸鼻子,“小姐,本来就是大少爷让您做的,您要将此事告诉给三小姐啊。” 李嘉婷面色复杂。 李嘉婷来来回回地看着两人,一副疲倦的样子,“秋凝,把这丫鬟活生生打死。”谁都有苦衷,她和秋凝若是在别人的苦衷当中断送了性命,那她们都只能下地狱说苦衷了。 “三小姐……”映绿愣住了,忽地放声大哭起来,“我没有做错什么啊!我只是一个丫鬟,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谎话连篇!”李琇蕥看了秋凝一眼,“还愣着做什么?” 秋凝挑了粗棍,落下手的一刻,惨痛声连连。李嘉婷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不想哀求李琇蕥,因为李琇蕥说出口的话,一定会成真。且不说映绿危在旦夕,就是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呜咽的哀求声,响彻整个褚玉苑。直到……这样的声音,被咽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李嘉婷忽地感觉很冷,在看到秋凝用手去探映绿鼻孔处的气息的时候,更是当场一下瘫软在地上。 “小姐,断气了。” “找个地方埋了吧。” 李琇蕥云淡风轻,好似杀了个人,也不过和谈论今日是要吃什么一般。 她抬眸,看了李嘉婷一眼,此刻瘫软在地的人,脸色惶恐,眼眶发红,被吓得仿佛失去了魂~魄。 李琇蕥见到如此,很是满意地勾起唇角,“四妹妹,十个李凌云都斗不过我的,你和他在一条船上,可是要淹没在苍茫的大海中的。我要掀起浪花了,趁着映绿死亡一事,我诚心诚意地希望你赶紧下船。” 第两百一十六章捉摸不透 李嘉婷沉沉地吁出一口气,警惕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李琇蕥忽地凑近李嘉婷,李嘉婷猛地往后缩了缩,耳畔传来热气,“再不下船,就再没有机会了。” 李嘉婷彻底地瘫在地上,脸色虚弱得好戏泡在水中几日的浮尸。昨日里,李凌云失败后,她就犯怵了。觉得只要李琇蕥活着,绝对会杀了她。可是,李琇蕥如今竟没有杀了她的想法。这是李琇蕥第二次……放了她了。 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第三次就正如李琇蕥所讲的那样,再没有了下船的机会。 她颤抖着声音,“我想离开这里……” “走吧。”李琇蕥淡然地抬眼。 李嘉婷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当雪地上有鲜血的痕迹的时候,她知道那血是映绿被活生生打死吐出来的。见到血,双腿更加软了,心更是乱了。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按照李琇蕥的个性,竟能放了她两次?借用映绿的死,也不过是告诉她,让下船。 头有些昏沉,被这么一吓唬,浑身上下的酸疼,都好似麻木了一般,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所带来的冲击。 秋凝很快速地处理尸体回来,见到李琇蕥放任李嘉婷离开,心中很是费解。几次想要开口询问缘由,都被那双清澈的眼眸给镇住了。 李琇蕥仰头看天,说了一句,“这一次,两条人命,都还给她了。第三次,我定要了她的命!” 秋凝不解,眉头皱得更深了。 李琇蕥能感觉得出来秋凝的疑惑,不过她并没有解释,李锦柔死亡的时候,秋凝那会儿还没有出现。邢氏在死亡的连环事件,秋凝也不曾参与,自然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秋凝,你让扬超去呼啸阁查看一下李凌云的动静。”秋凝要走,李琇蕥叫住,“你再让扬超派人去宋府了解一下情况。” “知道了,小姐。” 就在秋凝离开没多久之后,李琇蕥便进屋了。 顷刻,门外边传来了动静。 来人一下推开了门,大刺刺地闯进来。 一阵风快速掠过,带着寒气拉住李琇蕥的手,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确定只是肩膀受伤而已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李琇蕥看着神情严肃紧张的男人,不由地笑了笑,“元君澜,你干嘛这样急匆匆的?” 元君澜定住,瞪了嬉皮笑脸的人一眼,“给我好好的,不许笑!”说着,撸开李琇蕥的袖子,“伤得重不重?疼不疼?” 李琇蕥推了一把男人,将袖子放下来,郁闷地说道,“小伤而已,不碍事。你太大惊小怪了,多重的伤,我都受过,这点不算什么。”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畏惧的? 元君澜的脸都黑了,猛地一下抱住李琇蕥,钳住的力量,让怀中的人都快呼吸不上来,脸色都绿了。 “咳咳。”被勒得干咳,李琇蕥火气蹭蹭就上来了,“放手啊!本来没事的,现在却要被你勒死了。” 元君澜稍稍松了松,但依旧抱得很紧,“你差点没了命。”在来的路上,他不知道有多心急火燎。一路骑马,风尘仆仆,路上都没有停息一二,就朝着李府而来了。见到她安然无恙的瞬间,他悬着的一颗心,却还是没能放下。他多庆幸,将扬超等人派来褚玉苑。 李琇蕥的整张脸都挤在硕大的胸膛前,男人粗喘的呼吸声和如打鼓一般的咚咚咚咚心跳声,都让她明白,这个男人多么的在意她的生死。垂着的双手,一点点地环上男人的铁腰。她更能清晰地感受到,此时此刻的男人,浑身都是颤抖状态的。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了吗?”忍不住地放柔了声音。 元君澜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将女人横抱而起,“你且躺着。” 李琇蕥:“???”怎的让她躺着? 在疑惑的目光中,她看着元君澜走出了房门,元君澜想要做什么?瞧着这仗势,是要去收拾人?收拾谁? 一个翻身,她猛地下床,快速地跟在元君澜的身后,“你要干嘛?” “去把李凌云杀了!!”元君澜铁青着脸,戾气如乌云笼罩,在战场上的那股子杀伐之气,在此时此刻,都聚拢在身上的每一处。 “你不能杀他。”李琇蕥拉住元君澜的手,元君澜是不知道她的计划,所以才想着要把李凌云杀了。李凌云,现在还不能死!如果单单为了报仇,她从很早之前就能把李修德杀了!!!她希望得到的不仅仅是李修德付出的惨重代价,更重要的是要向皇帝,向天下人证明许家人,满门忠良,从未叛国之心,一切都是被陷害的!!! “为何不能杀他?”元君澜眼睛充血,胡茬乱钻,疲倦沧桑里,带着质问,“他不死,就依旧能威胁到你的生命!” “不着急,他会死的。”纤纤素手柔和异常,“你相信我。”如今,她还没有办法将自己从很早很早之前的计划就告诉给元君澜。她不想相信任何人,她只愿意相信自己。 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珠子,带着深深的意味,她始终有事瞒着他,对他的戒心,从未放下过。他不由地想,这女人脑袋瓜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他是真琢磨不透她……似乎有感而发一般,他反握住女人的手,略微粗糙的手感,让他心头一震。一个用力,女人跌入结实怀抱。 他用手轻轻地抚摸女人后背,眼睛里迸发出希冀,“我值得你信任的,你有什么计划,都可以告知我。” 怀中的人没吱声,清靓眼眸,泛着复杂的水波。 片刻,她避开话题,“这次多亏了秋凝,若不是秋凝拼死护我,我定见不着你。” “嗯。”这句嗯,几乎是从胸腔里传出的,沉闷到了极点。 “那个……还有一件事情很有必要和你说……”李琇蕥干咳一声,神情有些不自然。 元君澜垂眸,对上那张清秀容颜,“什么事?” “那个……”李琇蕥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说实在话,她心里可纳闷了,这事情吧,说了,元君澜会生气,不说吧,依旧还是生气。 后背被拍了一下,她回神,男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琇蕥干笑一声,硬着头皮开口:“我父亲让我嫁给元铉行,目的是为了给我大姐铺路,你也知道的,皇帝的选妃宴,要开始了。” 第两百一十七章天下百态 元君澜目光幽幽,似乎在等待着李琇蕥接着往下说。 就这么一个眼神,李琇蕥都忍不住地害怕起来,她感觉当他听到接下来的话之后,可能会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 “我同意了我父亲……” 正如所预料的那样,元君澜不由分说地掐住她的腰肢,吃疼地皱眉,倒吸一口冷气。正翕动嘴唇说话,男人的嘴唇凑了上来,强势地堵住。 啊…… 李琇蕥瞪大双眸,黑色的珠子转了转,他果然是风尘仆仆回来的……他估计得几天没有刷牙了。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元君澜,而是踮起脚尖,炙热地回吻。男人得到回应,惊讶之余,狂喜涌上心头。他不断地加深这个吻,如狂风暴雨期待着对花朵的蹂躏一般,浑身的每一个器官,都被挑起,炽热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不断地将思绪烧毁啃噬,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 两个人不断后退,砰地一声,李琇蕥紧贴墙角。这房间,太热了。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男人听得当场流了鼻血。 忽感肩头的一热,血腥味袭来,李琇蕥低头看了下,一见是血,当场愣住了。随即,爆笑出声。元君澜可真纯情啊!!!怎么越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男人,就越是纯洁如雪? 爆笑声袭来,元君澜这才反应过来,吸了吸鼻子,忽觉口腔一股腥气。几乎是脸和耳根一起发红,他快速地转身,连忙出去了。 房间里,李琇蕥的笑声依旧,传得好远好远…… 这男人!太不经撩了!她就给了那么一点点回应,他就流鼻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琇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腰肢一颤一颤的,头发都歪掉了。 秋凝进了院子,就听到了李琇蕥的声音,她好奇不已,难得小姐心情如此好……原本出去一趟后,冰天雪地的,伤口有些疼,听到笑声,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走进屋里,就看见李琇蕥的衣裳上有血。 秋凝愣了愣,一颗心提了上来,“小姐,你怎么了?” 李琇蕥眼神打转,不太自在,“没事,刚刚有只蚊子叮我,我一巴掌拍上去,蚊子血就溅在上面了。” 秋凝:“……”这要是蚊子血,那这蚊子得多大只? “小姐,您没事吧?”不放心地再次发问。 “我没事。”李琇蕥稳了稳神色,询问起让秋凝去办的事情来。 “回小姐,李凌云并没有在虎啸阁,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李琇蕥轻轻地扣着衣裳上的血迹,看上去很可怕,“他也害怕会流血啊……” 邪异笑容染上明媚,“那他可要好好地活着,别受伤才行啊。” 秋凝:“……”她现在就想杀了那混球! “扬超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小姐,扬超他们还没有回来。” “嗯,知道了,下去吧。” 秋凝点头,退了下去。 …… 元君澜回来的时候,那神情绝了,李琇蕥见到后,好不容易憋起来的笑意,一下子又爆开来了。 “别笑!”男人霸道朝前,一把捂住女人的嘴巴,狠狠地警告,“再笑,我把你丢出去。” 李琇蕥抿嘴,但嘴角勾起的笑意,还是肆意酣畅。 “你怎么答应你父亲要嫁给元铉行?元铉行这人我看着就不舒服!” “我觉得他还蛮顺眼的……” 元君澜的神情能吃人。 李琇蕥哼唧,“我话还没说完,就是人很猥琐。”以前不大了解元铉行,现在确有了一点儿了解,元铉行这人真的是不择手段。 猥琐? 元君澜都逗笑了,郁闷的心绪升起了太阳,“他不仅猥琐,还长得丑!” 李琇蕥:“……”诋毁人不带这么瞎说的吧?她可没瞎,元铉行长得还是挺玉树临风的。 再次抬眸,这才发现元君澜的胡茬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也比匆匆赶来的时候清爽了许多,更重要的是,他口腔里隐隐约约地传来柠檬的香味?他去漱口了? “难得见你如此深情地看着我!” 李琇蕥收回视线,白了男人一眼,深情?不存在的! 男人将女人抱起,让她坐在大腿上。李琇蕥心脏扑通一下,咚咚咚如打鼓声,小时候只有父亲和哥哥们这样抱过她,额……对了,还有一个——元景容。长大后,就不让任何人抱了。曾经为了靠近元君澜,元君澜一把将她甩进马槽里。没想到,现在换成他主动接近她了。不仅主动接近她,还主动抱她,甚至还坐在大腿上?! 也不知道元君澜若是知道了她是曾经那个女汉子许善御,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惊讶表情,怕是……再一次地将她丢出去吧。 “李琇蕥,在想什么?”耳畔的热气传来,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栗。 她承认,他扛不住元君澜的颜值和声音! 手被轻轻一摇,她答道:“元君澜,你从灾区赶回来的?” 说起灾区,元君澜神情凝重,“如今扬州和滁州的灾情已经全面爆发。”眼下最担心的不是内忧,最担心的内忧外患。就怕虎视眈眈的南梁和西凉,趁着北魏饥荒,联手攻打北魏。 李琇蕥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早就预料到灾情定会全面爆发,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她,也不过就等着扬州滁州等几个十分富庶之地,彻底地揽不住,上报朝廷。看如今的灾情局势,皇帝应该已经很跳脚急眼了。 每次遇到灾情,一些官员,总是偷偷摸摸地从赈灾的库银里贪~#污一些。除了官员问题之外,还有一些尖锐的社会问题,就是百姓为了一口吃的,可能会围攻钟鸣鼎食之家抢粮,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不稳定的因素。杀人抢劫,贩卖孩童,逼良为娼,等等恶劣事件,都会随着灾情的恶化,不断严重。 在这一系列问题当中,皇帝最容不得的就是贪~@腐。 “你去的扬州还是滁州?皇帝为何不亲自去看一看灾区?”李琇蕥问了句。 “去的扬州。他有来,待了半天就走了。”元君澜想了想,缓缓地回答。 李琇蕥撇嘴,皇帝今年也才十三岁,很多的责任,怕是还担不起来啊……在皇宫里养尊处优,哪里能知道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还希望皇帝除了能好好地学习功课之外,更应该培养一颗将百姓放在重要位置的明君啊。 第两百一十八章俯首称臣 “皇帝不应该如此的……”她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元君澜摩挲着她的手,“随着学识的增长,他慢慢会明白的。” “得亏……”李琇蕥一下僵住,赶忙住了口。 “得亏什么?” 李琇蕥眨眼,“得亏你是个有良心的王爷……”其实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她想说的是,得亏先帝英明,将皇帝交给元君澜,若不然,北魏这大好河山,怕是要城春草木深。 “我不仅是个有良心的王爷,我还是个疼媳妇儿的大丈夫!”大腿一抬,李琇蕥身子一晃,后脑勺传上来男人低低的浅笑。在灾区的心情异常沉重,回来后,也就只有她能让他感觉舒心放松了。 “你倒是不在意我要嫁给元铉行了嘛?” “他若真敢娶,我定宰了他!” “那我要敢嫁呢?” “我上了你!” 李琇蕥 :“……” “然后将你绑在身边,我去哪里,你就在哪里。” “上大厕也一样?” 元君澜:“……” 李琇蕥忍不住笑了起来,只不过没敢发出声音,他能感知到元君澜那张黑压压的脸。 “你不会嫁的。”元君澜笃定地开口。 “我肯定不会嫁,不仅不会嫁给元铉行,也不会嫁给你。”李琇蕥认真十足,“当然了,自然是任何的男人,都不会嫁的。” 元君澜将李琇蕥掰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睛,似有千言万语,他端详那张清秀的面容,仔细地看了好久好久……他忽地摁住她的肩膀,让她蹭着他的肩窝。 李琇蕥皱眉,不知道元君澜怎么了。 不嫁给他,他这样难过的? “你不舒服了?” “嗯。” “那就继续吧……” 元君澜:“……” 这是人说的话吗? 元君澜从牙缝当中挤出三个字,“算你狠!”当真是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啊! 受气了能怎么办呢?也没有办法,只能受着了。 不仅要受着,他还要哄着,抓起一把杏仁,他徒手掰开杏仁核,然后将杏仁给递到红唇边。 李琇蕥看了面容刚毅,泛着男人气概的脸一眼,有点儿难以置信,元君澜还会讨好人?迟疑间,张开了嘴巴,就在这个时候,扬超出现在了门口。 这坐姿,这喂食的动作,这眼中的柔和,这这……这还是他认识的主子吗?被派来李府保护这位李小姐的时候,什么样的理由都想过了,就是没有想过,他家主子竟是为了爱情!! 冲击太大了! 扬超愣住了,偌大的身子,杵在原地,狭小的眼睛里,充满难以置信和震撼。 元君澜和李琇蕥都不由地朝扬超看了过来,扬超恨不得当场隐形。 “不还走?”一个冰冷冷的眼神丢过来。 扬超干咽了一口口水的,铆足了劲儿,脚底生烟一般,嗖地一声,不见踪影。 李琇蕥:“……”怎么一个个的都敬畏元君澜? 努了努嘴,看了男人一眼,“他似乎很讶异于,我坐在你大腿上?” 男人答:“他习惯了就好。” “不要脸……”李琇蕥哭笑不得,双颊的绯红更深。 “明日,我还得走一趟扬州,你在府中,定要小心为上。”男人忽然正色,一双眼睛染上担忧,“我真不愿再见你受伤的模样。”他的心会疼,他会忍不住地难过,更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后背被轻抚,李琇蕥心中涌起了莫名的心安和感动,几乎是不受控制一般,她环住了男人的脖子,整个人仿若无骨一般地依偎上去。 日光潋滟,时光静好,你我相拥,便是岁月。 夜里,元君澜和李琇蕥平躺在床上,两人没有其他的动作,好似今日的激~#吻,没有上演。 李琇蕥翻身,轻轻地说了句,“元君澜?” 本以为男人舟车劳顿,早已乏累得沉沉睡下的,但是并没有……男人抬手,一把将她搂住,铁臂轻轻一个用力,她的脸便蹭上了壮硕胸膛。 咚咚咚…… 李琇蕥捂着胸口,神色懊恼,这该死的小心脏!能不能消停一点?!怎么总是荡漾起波澜!!太不争气了! 凝住胡思乱想,她认真地开口,“元君澜,接下来,我要反击了。有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你那边……” 男人声音慵懒,带着几许困意,“你都把我的心掏空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李琇蕥:“……” 见鬼,元君澜疯了! 为了让自己脑子清醒一点,她咬牙,狠狠地一巴掌拍在男人的肚皮上,“假不正经!”说完,脸竟是不自觉地红了。 元君澜嘴角挂着笑意,更紧一点搂住女人。在臂弯中的李琇蕥,倍感温暖,竟觉得房子里变得燥热起来。 甩开男人的手,她嘟囔一句,“暖炉里的火太旺了,热!” 耳畔传来一声,“要不要我给你降降火?” “滚!登徒子!” 翻了个身,没有再说话,房间里陷入静谧,男人沉稳的呼吸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动静很大。李琇蕥连续翻了几个身,才缓缓地入睡。 明日一早,李琇蕥醒来的时候,元君澜已经离开了。 李琇蕥躺在床上,旁边是男人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已经没有了余温,但他身上的味道还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元君澜竟也喜欢上柠檬的香味了? 起身下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扣被解开了…… 尖叫一声,公鸡都吓得展翅扑飞。 闻声赶来的,不仅有秋凝,还有扬超。 “小姐,您没事吧?” “李小姐,出什么事了?” 李琇蕥:“……” 快速将衣扣扣上,她赶忙回应了一句,“没事。” 忽地想起事情,她留住扬超,“扬超,你等一会儿。” “好的,李小姐。” 李琇蕥暗暗痛骂元君澜,心中猜测这扣子就是他给解下来的。收拾一番后,才开门让扬超进来。 扬超进来后,看李琇蕥的眼神,那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了。先前觉得这个女人冰冷冷的,可能不好相处,眼下不仅觉得不好相处,还觉得不好惹了!问这天下,有哪一个女人能入得了主子的眼?又问这世间有哪一个女人让主子如此俯首称臣? 李琇蕥看出扬超的讶异,不过她没什么好解释的,要在以前,元君澜怀中若是有别的女人,那她也一样震惊到掉眼睛。有点儿不可思议的是,那个让她许善御嫉妒的女子,竟然是李琇蕥…… 第两百一十九章妾妇之道 不自觉地覆上眼睛,他说过,她的眼睛最好看。 想起这话,她挺来气,她许善御的眼睛哪里比李琇蕥的丑了? 砸了咂嘴,她闷闷地垂下手,“扬超,元君澜以前有没有喜欢的人?” 扬超眨眼又眨眼,粗犷的面容闪过不可置信,元君澜?他的观念再次震碎,这李小姐都不会喊一声摄政王吗?直呼其名?瞧她那样,应该没少这样啊……主子能忍受得了?太没有威严了吧主子!! “李小姐,我觉得您不应该直呼我们家主子的名字。”扬超说实在忍不住,“即便我们家主子倾心于您,您也要懂规矩!” 李琇蕥悠悠地勾唇,“你主子都没意见,你倒是有意见了?如若不满,大可以去找你主子说去,让你主子收拾本小姐!” 扬超回道:“我会将此事告知给我们家主子的。” 站在外边的秋凝死命地摁住太阳穴,扬超真的脑子被狗啃了!!!他是真不知道主子在小姐面前的低姿态啊……哪怕是给小姐洗脚,主子都洗,何况是直呼名字? 正要进去给扬超打圆场,扬超忽地开口说话了,“至于您刚刚问的问题,我可以很明确地回答您。我们家主子对女人从不感兴趣,连看都不看一眼,若说他喜欢的女子,那是没有的。不过有喜欢的母的,比如府中的一只母狐狸。” 李琇蕥:“……” 干咳一声,她忽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让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李小姐,宋老将军卧病在床,听说是心病。据悉,您大哥和大姐有去过宋府。”扬超将所了解的情况通通告知李琇蕥。 “那一批黑衣人的路数和先前在临安寺设伏的一样,只不过武功更高强,且分工更明确而已。宋家私底下豢养家臣就算了,一个告老退政的官员,竟将家臣培养到如此地步。其心之异常,甚是可怕啊。”李琇蕥思索了一下,“宋老将军是真病还是假病?” “应该不是假病。” 李琇蕥稍稍地点头,“你先下去吧。” 扬超点头退下。 李琇蕥拿出账本,账本因为翻阅多次,都有了褶皱,显得有些破旧。她轻轻地抚摸账本,显得珍贵的神情。 这账本是她在让宋氏失去了掌家的权!日后,有意让秦氏得到掌家位置后拿到的,再借由秦氏的手,紧紧地抓在手中。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因为接下来李凌云的厄运,就从这本账本开始! 冰冷的清眸变得阴冷,仿若黑夜里探出睡眠的水鬼。 “小姐……”卉儿急匆匆而来,脚步带着几分促狭,“不好了……” 李琇蕥倒是从容,淡淡地问了句,“怎么回事?” “陈王来了……老爷让您过去一趟呢。”卉儿欲言又止,“那个,小姐,老爷和陈王看着好似很开心的样子?” 李琇蕥:“……”能不开心吗吗?她答应了要嫁给元铉行,元铉行高兴的同时,李修德自然也很高兴了。 “你跟我去一趟。” 秋凝凑上来,“小姐,我也想去。” “你在这就行。” 秋凝的脚步停住,望着李琇蕥和卉儿离去的背影,郁闷极了。 李琇蕥和卉儿出现在李修德和元铉行两人面前,李修德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而元铉行坐在右边,木桌上茶杯冒着热气,一看元铉行刚来没多久,这茶也就刚刚才上的。 李修德面容大好,不似平日里的阴沉。 元铉行见到李琇蕥,脸上荡开谦谦公子的温润,明眸仿若被秋雨冲刷过,只倒映清秀的脸颊,“你来了。” 李琇蕥压住内心的嫌恶,得体地勾唇笑了笑,福了福身:“见过父亲,见过陈王。” 李修德开口,“坐到陈王旁边吧,前些日子你答应的事情,为父和陈王说了。婚期呢,父亲已经让宫中的人算好了良辰吉日,吉日一到,陈王便来迎接你。” 李琇蕥故意现出惊讶的样子,“父亲,会不会有些太早了?”她心知肚明,李修德打的如意算盘,不过他有意假装单纯无知。 “你呢,也不要想那么多,这也不算早。”李修德难得劝慰李琇蕥,“从今日开始,你就不要出门了,待在家里,少出去抛头露面的。到时,派一个人来教导你妾妇之道,往后也好在王府过得踏实。” 李琇蕥不语,只是淡淡勾唇。 元铉行心中戚戚,盯着李琇蕥的眼神,就好似看猎物一般,“李将军,三小姐不需要学习妾妇之道。” 李修德一愣,随即一笑,不免高看李琇蕥一眼。 虽心中因为元铉行的重视而偷乐,但表面上还是端着威严样,“陈王,女子之嫁也,应当有所戒言。往之汝家,需得毕恭毕敬,含糊不得。” 元铉行摇头,“李将军此言差矣,本王能娶上三小姐,是福气。这些个繁文缛节的东西,不适合用在她的身上。” 李修德一愣,没在说话,只好作罢。但在心中,却是赞叹他这个三女儿的能力——两个王爷,都倾慕于她。 “李将军,本王想和三小姐单独聊聊,可否?” 李修德看了李琇蕥一眼,见李琇蕥点头,便答应了元铉行。 元铉行和李琇蕥一前一后地走出去,对比起和李修德这个令她浑身不舒服的人在同一空间里,她更倾向于选择和元铉行待在一块儿。 卉儿跟在后面,可是愁坏了脸。小姐何时答应了要嫁给陈王了?若是嫁给了陈王,那摄政王怎么办?摄政王可是比陈王好多了,且,小姐不喜欢陈王啊,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当真值得吗? 许是想得入神,卉儿竟撞上了李琇蕥的后背。李琇蕥一个不稳,朝前倾去,元铉行几乎是出于反应一般,钳住李琇蕥的肩膀,让李琇蕥稳稳地站住。 他关切地问,“没事吧?” 李琇蕥稍稍移开了身子,摇了摇头,“我没事……” 元铉行看了看悬在空中的手,凝住的视线,慢慢地收回来,敛眉间,失落顿现。 他说,“没事就好。” 李琇蕥神色很是冷淡,问道:“王爷此番让我出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和你走一走,说一说话。婚期定下后,本王会将婚讯告知给皇帝,且让整个北魏的人都知道本王要娶了你。” 第两百二十章不能招惹 “王爷,您不怕被笑话吗?我在外头的名声可不是很好……”李琇蕥暗暗撇嘴,还让整个北魏知道呢?他元铉行倒是很奢望和皇帝的规格一样了?皇帝立后,全天下也才知道,他一个陈地的王爷,娶个侧妃,就想要让整个天下知道? “那些都是庸人,且,本王娶你,定是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元铉行可是心知肚明,若是李琇蕥是个草包,那么全天下的人都是没有脑子的东西。他娶她,就是看中了她的才华和智慧,这样的女子,比起只会赏赏花,争风吃醋的花瓶女人强多了。 而他的身边,最需要如此有谋略和心机的妾妇。 “哦?怎么个风风光光法?”李琇蕥带着几许嘲讽。 元铉行没听出来,只以为是李琇蕥想要迫切地想要知道婚礼的流程,他含笑地应答,“娶你,本王用皇帝娶妃子的规格娶你。” 李琇蕥皱眉,“王爷,您可知道,您说这话,小心隔墙有耳。” “你将要成为本王的女人了……”元铉行看了卉儿一眼,“即便旁边有人,也不会泄露出去。你是本王看重的女人,能把你娶回来,本王费了九牛二虎子力,好不容易让你同意下来,本王万分高兴。即便是用本王正妃的规格来娶你,都感觉委屈了你。本王说那句话,并无他意,只是单纯地表示你在本王当中的位置有多么的重要。” 元铉行盯着身侧的人,目光切切,“琇蕥,本王可以唤你闺名吗?” 李琇蕥:“……”这不都已经叫上了吗?元铉行这个人,真是无赖! 心有不满,可面上还是笑盈盈的,“可以的,王爷。”她能当着元铉行的面拒绝吗?不能! 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和元铉行撕破脸皮。 元铉行的脸上忍不住地现出喜悦,看着李琇蕥的侧脸,笑容咧得更开了,“叫琇蕥,感觉比三小姐更好听。” “琇蕥。”男人郑重其事地喊了一声,李琇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敢想象当元君澜知道此事的时候,会是怎么的一种表情。会不会有掐死她和元铉行的冲动? “等你嫁给本王了,就又可以换称呼了。” 李琇蕥:“……”这次不仅是起鸡皮疙瘩了,她这次脸都直接凉了。 她干笑一声,“王爷,叶子还没落下呢。”能不能娶得上,还得另外说了……反正,她肯定嫁不了。除非李修德不管他唯一的儿子的死活了。 “没多少天了,从你答应你父亲的那日起,本王便已让人备好了礼。等良辰吉日一到,就来求娶,届时,本王定要大张旗鼓地让整个北魏的人都知道,你将要嫁给本王了!”元铉行心急急,一副恨不得直接抱得美人归的样子,“本王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李琇蕥干笑一声,在元铉行看来,确实异常的明媚,许是心情大好的缘故,满脸的春风得意,“琇蕥,你真的很好看。” 说着,情不自禁地就想去拉李琇蕥的手,李琇蕥猛地避开,稍稍后退两步,故意现出娇羞样,“王爷,再如何说,我还没有过门不是?该注意的忌讳还是要有的,不然让他人瞧见去了,定有流言风语了。” 元铉行微微一笑,觉得是这么个理,便将悬在空中的手收了回来,“也是……” 李琇蕥不愿意再搭理元铉行,便找了个借口,“王爷可还有何话要说?若没有的话,我想回去取取暖,待在外边久了,不免觉得热。且王爷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吧?” “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在身,若不然在你答应你父亲嫁给本王的时候,本王就急匆匆来李府寻你了。那会儿本王在灾区,有很多的事务要本王解决,有点遗憾了。”元铉行顿了顿,“这次也是百忙之中抽空赶来李府,不过很值得。” “灾区?”李琇蕥现出一副迷茫模样。 元铉行一顿,李琇蕥一滞。 嗯,她明白她说漏嘴了…… “琇蕥,你应该明白外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吧?大雪连连,秋收未丰,饥荒来了。”元铉行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好似李琇蕥原本就应该关心时事。 李琇蕥勾唇,继续装傻充愣,“王爷 ,我很久没有出门了,我父亲不允许我出门。所以,并不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所说的王爷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是指王爷要处理朝廷当中的政务。” 元铉行盯着那双明眸,目光再稍稍往下移,看着那张朱红的嘴唇,撇了撇嘴。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对她上心。 “既然冷了,那本王就送你回你的褚玉苑。” 李琇蕥:“……”她怕秋凝扒了他的皮…… “那个,王爷,我可以自己走,您无需送我,去忙您的事情吧。” “没事,正好有些时日没去你那边了,就当是散散步了。” 李琇蕥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嗤笑的弧度,有些时日?距离上次闯入她闺房的时间来说,的确有些时日了。借用秋凝的话来说,就是猥琐! 元铉行迈开脚步,李琇蕥抬了下眼角,就看见卉儿一脸郁闷的表情,她不由地莞尔一笑。当三个人朝褚玉苑方向去的时候,李府一些丫鬟和妈子,可都是探头探脑出来了。她们嘴巴碎,只要被她们发现的事情,不消几分钟,定会如蒲公英一般飘飞在府里的每一处院子里。 这不,见着了元铉行和李琇蕥走在一块儿,她们的眼睛放光,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这陈王以前可是很乐意和大小姐,四小姐和死去的五小姐在一起吟诗作对,画画弹琴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三小姐走得如此近了?” “早听说了,陈王倾慕于三小姐……呵呵,不仅这陈王倾心啊,这摄政王也是喜欢得紧啊。以前老夫人在的时候,我可是听琉璃院里的人说了,那摄政王送了一大堆珍贵的器物。三小姐还特意给了老夫人呢……” “要说着三小姐,可真是个勾人的东西。以前草包草包样,现在长的就是一副精明剔透样,不好惹啊。如今她有了王爷们傍身,更是不能招惹了。我可跟你们说啊,三小姐今时不同往日,在她面前说话,可得绷紧皮咯。” 元铉行和李琇蕥的目光,纷纷朝着躲在各处的丫鬟们看过来,也只是轻轻地扫过去,便收回了目光。 第两百二十一章嫁给陈王 元铉行脸色很不好看,他清晰地将那些人说的话,听入耳中,放在心上。元君澜又如何?他会向全天下的人证明,他比元君澜强得多了。 他很清楚,李琇蕥这样蕙质兰心,懂进退,善权谋的女子,不能嫁给元君澜,一旦嫁给了元君澜,他们两个绝对是双剑合璧,强强联手!所以,这也是为何他必须要得到李琇蕥的原因。而根据目前的局势,李修德自然不乐意让元君澜娶了李琇蕥,所以他吃定了李修德肯定会帮助他,然李琇蕥嫁给他。 似乎想得太入神,他沉着脸,走得飞快,俨然忘记了后面还跟着李琇蕥。走着走着,意识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才停住脚步,稍稍侧着身子斜着眼睛看,“琇蕥,走快些。” 李琇蕥淡然对上前,卉儿小跑地追上去,嘴巴被气得嘟起,恼怒地瞪着男人宽厚的后背。 当元铉行和李琇蕥以及卉儿三人出现在褚玉苑门口的时候,秋凝当场傻眼。元铉行这个猥琐男又来做什么?皱着眉头,她沉着脸走向李琇蕥,“小姐……” 接着,她拧着的脸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元铉行一眼,眼中有些傲慢。李琇蕥轻咳一声,稍稍地摇头示意秋凝不要如此。 秋凝接收到李琇蕥的目光,会意地恭敬地喊了元铉行一声,“见过陈王。” 元铉行嘴角勾起,带着一抹玩味。这老丫鬟,他见过几次,武功很高强,每次见着他,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就纳闷了,他可没招惹过她啊。 作为皇家人,打小就被众人捧着,能够在她面前如此冷然的,怕是没有几个。这老丫鬟,胆子确实够大。他若是见识起来,她可就惨了! 不过眼下他不会和她见识,因为她是李琇蕥身侧的丫鬟。虽然很想要打狗,但是得要看狗主人到底是谁! 即便如此,可心中这口气还是没有咽下去,所以他回应得有些阴阳怪气的,“难得你知道本王是陈王,区区一个丫鬟,可不要像鸡一般目中无人了。” 秋凝垂下眼,因为她接触到了李琇蕥的目光,随即躲闪到一边,稳稳地站在李琇蕥的身边。 李琇蕥扬起笑容,“王爷,您已经送到了,您日理万机,百忙之中抽空送我回来,实在万分感谢。”意思很明显,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元铉行讶异了一下,他本是想要进她屋子,喝上几口茶的……虽然很想要进去,但她没有提出要进去喝一口茶,便只好作罢。 “那……”元铉行犹豫了片刻,“本王先去忙了,你在李府,等本王回来!” 李琇蕥点头。 秋凝则是深深地皱紧了眉头,她怎么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很是微妙,说的话更是暧昧到了极点?她愤愤地看了李琇蕥一眼,就差一步就冲上去质问的那种不满。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直到元铉行的身影消失之后,她才开口说话,“小姐,那个猥琐男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让您等他回来?”反正她听着就好像是一个丈夫要外出,让自己的夫人等待自己的赶脚。 “我要嫁给元铉行了。” “什么???” 秋凝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的,“小姐,您在说笑呢吧?您可不能嫁给那个人!!!您一定要嫁给爱情!” 望着秋凝情绪激动的样子,李琇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你家主子知道此事,可还没有说什么呢,你这么着急做甚?” 卉儿一脸茫然地看了秋凝一眼,又看了李琇蕥一眼,忽然觉得有些蒙圈,“小姐,摄政王竟然没有生气?我感觉我很生气的,和秋凝一样生气,更别说摄政王了。您怎么能嫁给那个陈王呢?摄政王人不错啊。”有权有势有金,关键对小姐那是真心实意的。 “我都不明白您笑什么,我们都这反应了,摄政王怎么没有说什么……”卉儿拉长着一张脸,好似悬在空气里的苦瓜,“老爷也真是的,摄政王当女婿不好吗?”摄政王的权力,可是比陈王的权力大得多了。 李琇蕥哭笑不得,寻思着秋凝和卉儿当真是站准了她和元君澜这边了。 “那个……你俩别激动啊。”李琇蕥有意逗她们,“我这个闻名于北魏的草包嫁出去,你们应该感觉到欣慰才是。” 秋凝:“……” 卉儿:“……” 她们俩面面相觑,紧接着才后知后觉一般的,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小姐,您肯定不会嫁给元铉行。”秋凝忽然坚定地说道,“如若不是您有法子,您定然不会答应下来。再者,按着主子的性子,您若当真嫁给了元铉行,那么主子肯定会将不仅将陈王杀了,更是将整个陈地夷为平地。” 她迟疑了一下,有些话她没有说出口,但那并不代表,有些东西不会成为现实。小姐可以说是唯一能入得了主子法眼的女子,一个男人不动情则已,若是动了情,绝对擎天撼地。 李琇蕥笑得倒是随意,“元君澜伤害的人不是我,我管他到底要收拾谁。且,我即便不嫁给元铉行,也不会嫁给他。” 秋凝皱眉,一时间很难以理解李琇蕥,她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了。不嫁那就是不爱,不爱又如何如漆似胶的?团团雾气笼罩在心头,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通。 秋凝还想要翕动嘴唇说点什么,卉儿稍稍靠近,拍了下手背,瞪了秋凝一样,“你该去上药了。”意思就是你可别多说了。 李琇蕥回到屋子里,然后将门关上,就像是一个没事的人一般。 “卉儿,小姐真的要嫁给那个猥琐男啊?” “我亲耳听到的,老爷让小姐嫁给陈王,似乎……”卉儿顿了顿,有点难以开口,“小姐似乎从很早之前,就已经答应了老爷要嫁给陈王。” “你说,要是你家主子知道了这件事情,我的天,我都不敢想。那个,秋凝,你不会现在就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摄政王吧?” “不管我告诉与否,我家主子迟早要知道。”秋凝沉思,“我觉得还是小姐最好自己和我家主子坦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 卉儿:“……” 她翻了个白眼,“你让小姐直接和摄政王说,摄政王估计得抓狂疯癫。” 第两百二十二章滚你大爷 秋凝没话说了,嘟囔了一句,“罢了,我还是去换药去吧。” 外边窃窃私语的声音,都被房间里的李琇蕥给听去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懊恼不已…… 就在她烦闷的时候范,外边忽然传来了声音,听着声音,是李修德身边下属的。 “三小姐……” 李琇蕥走出去开门,就见到了随从。 “什么事?”冷冷的声音,带着冷傲。 “回三小姐,宫里来人了。老爷说,婚期就定在……” 随从在说什么,李琇蕥已经浑然听不到了,她的脑海快速转动,账本该抛出去了! “三小姐?”随从的声音打破了思绪,李琇蕥抬眸,微微一笑,“知道了,你下去吧。” 随从郁闷,他怎么感觉她压根没听清楚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不然不会只是简简单单回答知道了的…… 正想要重新说一遍要传的话,就被打断了。 “还不走?”李琇蕥眼中透着不耐烦,一股子不好招惹的气息。 随从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他怎么感觉三小姐身上的摄人气质,越来越恐怖了?看着是明眸皓齿,清丽温柔女子,实则是一个内心阴暗,冰冷,眼睛一眯,就让人感觉到窒息的女子。 “三小姐,老爷吩咐的话,已经传达。”说着,后退几步便转身走了。 不出半日,街头巷尾,达官贵人之间,得知了李琇蕥要嫁给元铉行动的消息。这消息,简直被传疯了。 有的嗤笑,有的嘲讽,有的不解,有的皱眉,有的深思,有的阴沉,有的一副磨刀霍霍杀人样。 当吴王元景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猛地一下站起身来,他身旁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花容失色。 元景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黑沉沉的乌云覆盖,大美女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王爷,您怎么了?”俩女上来搀扶男人,温柔的声音如棉花袭来。 元景容冷着脸推开俩女人,黑着脸阴沉沉地走了。走路的步伐,竟有几分的凌乱。 潜入褚玉苑的时候,他还是火气冲冲的。 直到见到李琇蕥,他满肚子的火,竟是泄了个痛快。软塌上的女子,侧身躺着,手中拿着账本,不显得雍容富贵,却显得明艳动人。 男人那双黑瞳,好似潺潺流动的溪水,奔赴软塌上的辽阔。 在男人柔和的目光中,李琇蕥放下了手中的账本。侧头,莞尔朝男人勾唇一笑。这一笑,好似寒花开遍,姹紫嫣红都失掉了色彩。 元景容快步上去,伸手摩挲清秀侧颜,一度现出深情款款样。李琇蕥翻起白眼,黑珠子全然不见,就那样冷冷地盯着他。 “你咋了?”她问。 “还能咋的了?”元景容没好气,移开手掌,狠狠敲了下问话之人的脑袋瓜,“我想问一下,能让我咋了的人,你到底咋了?” 说着往下移几寸来到额头,“我摸着你也没发烧啊!!!你咋傻成了要嫁给元铉行那混蛋了??” 李琇蕥巴眨了几下眼睛,气不打一处来,挥开男人的手,“谁说我要嫁给他的?” 元景容哈的一声,一副惊奇模样,“怎的!京都的街头巷尾,家家户户都传遍了,你说到底是谁说的?” “那个……我也是被逼不得已。”李琇蕥眨了眨眼,现出无辜样。 我去的一声,元景容惊奇又慌忙地说道,“真的啊???” 一双清澈眼睛望着男人震惊不已的眼球,“嗯……” “不许嫁!!!” “为何?” “元铉行是个混球,不是啥好东西。你嫁给他,不会幸福!他连给你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李琇蕥憋着坏,假模假样了起来,“我听闻元铉行此人很谦虚低调,彬彬有礼,不大会摆王爷脾气啊。这样的人,嫁给他有什么不幸福的?” 元景容听着这些夸赞之词,呵呵发笑,“他那些都是装的,他城府深不可测,他谦虚那是因为他门客都是各个方面的大家,能不彬彬有礼吗?像元铉行那样的人,你若是对他有用处,你便是让他双膝跪下来给你洗脚,他都乐此不疲。” 李琇蕥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还真不了解元铉行为了势力甘心抛弃尊严的一面啊。也不难怪,元铉行为了得到她,不惜联合李修德,想要玷污了她的名声,以此来让她顺从嫁给他。 见李琇蕥陷入深思样,元景容自顾自地拿起桌子上的蜜枣,丢了一颗进口中,咀嚼几下咽下去后,继续说道,“琇蕥,你是因为什么原因非要嫁给那混球?” 李琇蕥撇嘴,非要? “我可没非要嫁给他,是他非要娶我的!李修德和他……”李琇蕥将婚事的曲折起伏都告知给了元景容,“就是这样了……” 元景容咳了几下,将蜜饯的核随手丢出去,“要我说,你现在随我去吴地得了。” 他勾唇发出明媚光芒,贼兮兮地压低声音说,“我能给你暖被窝……” 李琇蕥:“滚你大爷的!” 元景容哼唧一声,“不信?” “门口在那儿。”李琇蕥指向门口,“慢滚不送。” 元景容干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发束,“瞧你挺不将这门婚事放在心上嘛,来,给我说说,你到底再憋着什么坏呢。”说着,用肩膀蹭了一下李琇蕥的肩膀。 就在元景容蹭上来的一瞬,不仅仅是秋凝身上散发出杀意,甚至是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也都释放出了太可怕的怒意。 元景容沉默了一下,然后朝着暗处的方向看了去,不多想也知道是元君澜那混蛋派来的。他故意一般的,直接靠在散发着阵阵芳香的肩窝上,浓浓地打了个哈欠:“被皇帝削职后,不论天大的事,我这个王爷都派不上用场了,无用……哎呀呀,无用啊。” 说着,竟打起了呼噜。 阵阵酒气入鼻,李琇蕥勾唇苦笑了一下,元景容落得今日不受重用,被排挤的下场都是因为许家。她欠了他的……至于憋坏,那是一直都憋着的呢!已故父亲曾经相帮的故人的儿子,还没从灾~@区赶回京都呢。借着和元铉行这桩婚事,正好让他回来京都!!! 元铉行,你说你要给我最高的规格,那我要不给你回点礼,实在是对你不起啊。 在外边的秋凝眉头都皱得打结了,她忍不住就想要冲进来,可刚来到门口。李琇蕥一个眼神便扫了过来,黑瞳里迸发出的警告,让人不自觉地顿住了脚。 第两百二十三章真抱不平 秋凝脸色很难看,她真是为主子抱不平!!!这吴王可不是什么好货,上次在万花楼那事,她可还记着呢!!!也不知道小姐和他关系为何这般腻歪!都好到如此亲密的地步了。真的是! 脸颊拉长,一对黑珍珠镶嵌愤怒和不满,她转身气冲冲地走了。卉儿正好看见,正要上去询问秋凝,结果秋凝一把将她推开,臭着一张脸走了。 卉儿郁闷了,嘀咕一声,“这是怎么了?走路这么冲,不长眼睛的?烦人!” 说着,就想要去找李琇蕥,当看见元景容和李琇蕥的时候,卉儿梗住了嗓子,啥话都说不出来了,转身就要走,她可算明白秋凝怎么了。 小姐的桃花运,旺盛了些。 元景容这一装睡,没想到最后真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带着信任和心安,没有人能明白,元景容在冲进火场,救不出来许善御的绝望和心疼。他那么疼着冲着的丫头,如今活着呢,多久了,没有睡个安稳觉了?即便在她以新身份出现在他跟前之后,他依旧没能好好地入睡,时刻担心着她的安危。其实他也派人来保护她,只不过是以跟踪的方式…… 李琇蕥轻手轻脚地将元景容移动到软塌上,悄无声息地盖上被子,房间里静悄悄的。可她的心,却有些凌乱。怎么的,还担心秋凝再去和元君澜告状了?元君澜说过,他一直以来都特别不喜欢元景容。 一直以来……这仇这怨,到底结得有多深呢?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走到桌边,趴下。下巴抵着桌面,看上去有些悠闲样。现如今,婚事倒还不是让她头疼的,反而元景容待在这间屋子是让她头疼的。还是祈求元君澜没有撞见吧……不然两个人水火不容的,估计得掀翻了这褚玉苑不成。 就在李琇蕥惴惴不安期间,秋凝还真的有所动作。 卉儿见到后,连忙阻止,“秋凝,你搞什么鬼?” 此时,秋凝的手中,正拿着一个信封,正准备塞到飞鸽的脚环上。 就在秋凝转眸回头看间,卉儿一把夺过信封,不管不顾地撕毁,“你是不是想告诉摄政王,吴王和小姐的事?秋凝,要是摄政王发怒在小姐身上,小姐受伤了,我不会原谅你的!”说完,手一扬,碎纸飘零于地。 秋凝冷笑一声,“你们主仆二人倒是同心啊!!!” “你什么意思?”卉儿听出了嘲讽,皱了皱眉,“我们家小姐清清白白的,又没有做出逾矩之事。和吴王是旧相识,小姐说过的。” “呵呵,好一个旧相识!你家小姐不配得到我家主子的厚爱!”秋凝咬牙切齿,冰冷冷的样子,让人倍感有距离感,“万花楼那次,我堵住了嘴巴,没向我家主子告知,完全是给了小姐面子。但是这一次,我不能再当睁眼瞎了。你家小姐应该感到羞愧!她对得起我家主子吗?” 卉儿听着来气了,涨红着脸怒辩:“我们家小姐配不配,你说了不算,得要摄政王觉得值不值得。男未婚女未嫁,小姐有权决定和谁正常交往。再说了,我们小姐是怎么的了?是对你家主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我们小姐可从来不讨好你家主子,是你家主子总是接近我家小姐的。” “正常交往?”秋凝激动起来,指着自己的双眼,“难道的看到的都是正常举动?哪个女子和人正常交往是允许男人在肩头靠着的?!!卉儿,我不想给你吵,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才懒得和你吵,反正你不明白我们家小姐的!”丢下这句话后,卉儿便气呼呼地大步走了。 秋凝和卉儿一番大吵之后,脸上现出疲倦,找了块石头,就坐了下来。烦躁地捡起地上石子,愤然地丢在枯树的枝干上。 外边风风雨雨传着要嫁给陈王,结果苑里却和吴王举止亲密,外搭他们这些被主子摄政王派来保护的人……呵呵,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今日,着着实实地给主子抱不平了! 正想着,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急匆匆地从眼前过。 秋凝看着这丫鬟有些眼熟,好似被她狠狠揍过的丫鬟当中的一个,当即便叫住了:“站住。” 丫鬟肩头一颤,稳稳地站住,转过身来,“唤我何事?”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是不是大小姐的丫鬟?” 丫鬟被秋凝打过,心有余悸,一时间有点儿恐惧,但还是低声回答了,“我确属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大小姐唤我来给三小姐传句话。” “传什么话?说给我听即可。” 丫鬟现出为难样,“对不住了,大小姐让我必须亲自传达。” “不说那就滚!”秋凝本就有气,此刻更是没好脸色,好似下一秒就能打人一般。 丫鬟吓得哆嗦,为难不已。 秋凝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小姐只需要你来褚玉苑就行了,至于和说谁的,你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 “那个……”丫鬟动摇了,迟疑了一下后,便开口说话,“大小姐让传的话是,‘贱东西,原来你亲娘死了啊,当真是死得好啊。就在刚刚,我一把火烧了竹篁轩了,没有办法,找不到你亲娘坟墓,不然定要开棺鞭尸了。 不过不着急,我还有的是时间,我会找到你亲娘的尸体的。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了,你亲娘的外家,在饥荒当中……都饿死了呢。额……应该都是饿死的吧?反正尸体凉透了,无一幸免平哦!!!还有,听说你要嫁给陈王了,真替你开心啊,希望你能安安稳稳地出嫁才行啊。” 丫鬟说完,双腿更是软得不行。望着秋凝如冰裂开的脸,她忍不住说,“对不住啊,我只是一个传话的,有什么问题,还烦请去找到大小姐吧。”作为大小姐的丫鬟,实在太难了。自己不再敢来挑衅,就让她当挡箭牌了,要是三小姐发怒,她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这苑门。 说着,不等秋凝反应,如小兔子逃命一般,蹭蹭一溜烟不见了。 秋凝的手微微颤抖,外家无一幸免?说得好听是遇上饥荒饿死的,兴许都是被李芊娇害死的。几乎没有多加思考,是能转身就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李琇蕥。 两人因为元景容,所以气氛有些尴尬。 第两百二十四章心里清楚 不过,秋凝是知道轻重的,将李芊娇想要传达的话,告诉给李琇蕥之后,问了句,“要不要去二姨娘的外家一趟?” 李琇蕥淡淡地说了句,“不去。” 这样的回答,让秋凝很是疑惑,“您不想报仇?那些死去的人,也是您的亲人!”她觉得李琇蕥很冷血! “我知道。”李琇蕥很是淡然,“你可以走了。” 秋凝忽然发现,自己似乎都不认识李琇蕥了。 转身,冷酷地板着脸走了。 李琇蕥按了按太阳穴,李凌云应该是受了伤了。这次他们伤亡惨重,这两兄妹面临的压力可不小。自然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这次有意来传消息,不就是想要让她去外家吗?如布下天罗地网,那可真没命了。她不是九尾狐,没有那么多的幸运!再者,她本就是个心冷的人。既然已经去世了,即便去了又能改变什么? 李琇蕥没有任何动静,这让李芊娇很是愤懑,直骂李琇蕥是个没有良心的坏东西,她狠狠地扇了那个传话的丫鬟几巴掌,直到扇到嘴角见血了才甘心。 “为什么李琇蕥没有反应?是不是你传话不到位?” 哭声惨痛,丫鬟委屈不已,捂着脸颤颤巍巍,“大小姐,奴婢真的传了。”至于为何没有反应,可能就是那个丫鬟没有告诉给三小姐吧…… “本小姐交代你的事情,你都敢不给我办好,该死!”李芊娇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来人,给我将她活生生打死!!!” 丫鬟们一愣,倍感难受,为难地看了和自己朝夕相处朋友几眼后,红着眼眶拿起了木棍。 “小姐……饶命啊……”这样的声音,隐没在乱棍当中。 声音彻底消失之后,李芊娇还是愤怒难平,为什么李琇蕥那般的聪慧?她多希望李琇蕥还是当初的李琇蕥!当 她坐着,手不停地拧着手绢。 等了半天,还是没收到李琇蕥出门的消息。她愤怒地发出哼地一声,便将手绢丢弃在地上,气冲冲地往外走去了。 “父亲……”书房这边,李芊娇像是个疯子,“芊娇求见。” 李修德看了随从一眼,随从便去开门,“大小姐,里边请。” 李芊娇走得飞快,少了几许温婉。李修德沉着脸,脸色似乎很不好。此时,李修德手中正拿着一本名《水经注》的书,微微眯着双眼,认认真真地看着呢,似乎对李芊娇的到来,没怎么关切。 “父亲……”李芊娇心中有敬畏,声音放得很低,生怕惊扰了这屋子里的清净,“女儿前来,想问父亲一个问题。” 李修德的眼睛不曾离开书册,缓缓地拉长一声,“说吧。” “李琇蕥她不会嫁给元铉行的!” “放肆!”李修德呵斥一声,“陈王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吗?” 沉沉的冷厉,让李芊娇红了眼眶,她父亲变了,自从母亲和那个万花楼的女子沾染上关系后,便开始变了……也不知道那个狐媚的腌臜女人到底给父亲喂了什么迷药。说不上来为何变了,反正,出于直觉,她就是感觉父亲变了。 “父亲……女儿知错了。”心里再不甘,也还是认错了。 听到柔弱的声音,李修德的脸颊动了动,“如此甚好。” 语重心长的声音沉沉席来,“你日后是要入宫的,再人前,切不可鲁莽,切不可无礼。后宫当中,每个女人都是豺狼虎豹,你的美貌是你的武器,亦是你的致命点,女人都爱争风吃醋,天生善妒,一言一行,如若做不到字字斟酌,那这宫,就还要进了。” “父亲!!”李芊娇急了,眼泪就这样蜿蜒流下,她想进宫,一直以来都想成为皇帝的女人,“我错了。” 李芊娇的再次认错,很是诚恳,李修德这才将书册放下,“你这次来,是因为你三妹妹的婚事的?” “正是。父亲,李琇蕥根本没打算嫁给陈王的。她的身边那个丫鬟,您肯定早就看出来不一般了吧?那个老丫鬟,就是摄政王手底下的人。她如今还跟在李琇蕥身边……”说着说着,李芊娇感觉背后一阵阴冷,她从她父亲那双昏暗不明的眼睛当中,看出了警告,随即改口,“三妹妹和摄政王之间绝对还是有所联系,她若嫁给了陈王,却和摄政王纠缠不清,这不是丢了我们李家的脸吗?” 李修德面无表情,抬了抬眼皮问了句,“所以呢?” 李芊娇一下子愣住,她能感觉到偏袒之意,“所以您不要让三妹妹嫁给陈王。” “那她要嫁给谁?嫁给摄政王?” 李芊娇好似被掐住脖子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哥说,她更不能嫁给摄政王。” “你们兄妹话倒是挺多的,你三妹妹的婚事,是求之不得的,你不懂,快些走吧。” “父亲……”李芊娇还想要再挣扎挣扎,李修德干咳了一声,再次拿起了书本,一副不想继续交谈的模样。 李芊娇美若天仙的面容上,悬挂淡淡的哀愁和愤然,有些事情她始终想不清楚。父亲对李琇蕥,本一直薄凉,可是为何要给这么如此好的亲事?父亲和二姨娘的感情,可以说比水还平淡,又怎会煞费苦心地让李琇蕥嫁给陈王。 陈王是王爷,十个李琇蕥都配不上他。 心中纵然不甘,也还没有多言,退了下去。 就在李芊娇退下去之后,房间里有了异响。 李修德沉沉地说了一句,“出来吧。” “父亲。” 一个穿着黑色衣裳,阴沉着一张脸的男人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李凌云,李凌云绕道,坐在李修德的跟前,面带不解,“父亲,您让我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李修德中气十足,倒显得脾气极其不好。 他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府里发生那么大的动静,你以为你父亲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凌云不为所动,他根本就没在怕的,“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能帮我杀了你女儿吗?” 第两百二十五章荒唐无聊 砰!!!茶杯被甩在地上,李凌云肩膀微微一颤,再看男人,竟然有点儿莫名的畏惧在。可他明白,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对他如何。 “你若是能帮我杀了李琇蕥,那再好不过。” “她不能死,她必须要嫁给陈王。” “父亲即便要拉拢陈王,也可以让其他的妹妹嫁给陈王,又何须一定是李琇蕥。”李凌云打从心里明白他父亲打的如意算盘,但是他没有那个兴趣,他只想给自己的母亲报仇,其他的,他无所谓。 李修德被气得面红耳赤,听到李凌云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我的好儿子……你当真是我的好儿子。” 原本李凌云那是士气十足的,听到笑声之后,反而有种纳闷的感觉。心里,不由地惴惴不安起来。 “可以让四妹妹嫁给陈王,四妹妹她已经同意了。” “婚事岂是能你我能改变的?陈王要的可一直以来,都是你三妹妹。你以为随便搪塞一个女子给陈王, 陈王就一定会收下吗?” “事情就没有挽留的余地了?” “还有。” 李凌云不解,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男人,黑色眼珠带着探究。 “你可以阻止,出嫁当天趁乱杀了你三妹妹。” 李凌云拳头紧紧地握住,他恍然大悟,此番父亲叫他前来,到底想要说什么。怪不得啊,她不能死这句话原来是这样的含义。并非指原先在虎啸阁埋伏痛杀一事。 不…… 转而一想,应该两者都指。 “你和芊娇不一样,芊娇的心思浅,朝廷当中有很多话事情,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是很明白。但是她不明白,你难道不明白吗?”李修德顿了顿,“若是陈王看上的人是嘉婷,亦或是府中随随便便一个,那么父亲也会安心。可是陈王偏偏看重的是琇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琇蕥必须要安安全全地进入陈地,成为陈王的侧妃,而你,不要惹是生非,不然芊娇进宫一事,怕是有点困难了。” “为何?” “陈王这人虽不附~党!争,但是他这人也是很有手段的,李琇蕥若是死了,他肯定会查到你的头上。也不仅仅是他给你记上一笔,就是摄政王也不会放过你。倒是,芊娇根本进不了宫。而你,极有可能进入监牢。你想过的事情,父亲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根本做不到趋利避害。” “父亲,外祖父说一切的责任,由他担着。” “一旦东窗事发,你外祖父阻挡不了两个王爷的打击的,而你,即使躲到身后,又怎会安然而退?”李修德一副沉闷样,他的这些个孩子们,一个个的总是不能好好相处,就跟老鼠和猫似的。即便如此,在大局面前,一切都要让位于大局,“凌云啊,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你现在都不能杀你三妹妹。婚礼那日,我定会派人盯着你的,你最好别给我搞出幺蛾子。不然我第一个绑了你!” 李凌云一副吊儿郎当样,似乎没将李修德的话放在心上。扭脖子的咯吱声,响彻整个房间,扭动了几下之后,才翕动嘴唇,“父亲,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意思很明显,现在不能杀,以后就不知道了……等过了婚礼,再过了想选妃日再说吧。毕竟,父亲已经把话说在这个份上了。 起身,做了个揖之后,便转身走了。 门被推开的一瞬,一股冷风灌入房间,李修德倒吸一口气。盯着李凌云的背影,随从下一秒将门合上,直到门合上之后,李修德才收回视线。 这孩子,到底还是不稳重啊,大局观欠缺。等这次李琇蕥出嫁,芊娇能成功进入皇宫后,,他就让长公主安排自己的儿子进去户部。唉……本也不愿意牺牲李琇蕥,但是……他只有唯一一个儿子。 李修德的算盘,李凌云的希望,未必能够成功,很有可能被李琇蕥亲手掐断了。 婚期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整个北魏都知道的地步,甚至是皇宫当中的人,都有所耳闻。听说元铉行还特意从滁州回来进宫面圣,向皇帝表明了他要娶了李琇蕥。顿时,文武百官,一夕之间,都听说了这件事情。 有些没见过李琇蕥的,有些没有接触过李琇蕥的,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怎么有人要娶了北魏赫赫有名的草包,况且这个人还是陈王?甚至是皇帝,都纳闷了。专门让公公将元铉行留下用膳,等到用膳的时候,好好地询问一番。 当元君澜和元景容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第一个都将信纸撕掉。 元君澜:“荒唐!” 元景容:“无聊!” …… 李琇蕥也听到了元铉行去皇宫面圣的消息了,她懊恼不已,她很相信,她现如今已然成为了整个北魏最被关切的对象,如今皇帝竟然也被卷了进来?真是奇哉妙哉! 更让她最纳闷的是,这李凌云和李芊娇两兄妹竟然没有亲自找上门来?听秋凝说,李凌云已经回到了虎啸阁。而李芊娇则是继续待在她的敏韵苑,并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呵呵,这两兄妹何时这般安静了? 不由地想起李芊娇那日所说的话,大婚之日,可得要小心?呵呵,小心?自然是要小心的,但是……李修德可不会让他们两兄妹闹出动静的。李凌云在朝为官,他未必不懂这个道理,只是看他胸中是否有丘壑了。至于李芊娇,她又哪里会懂得了什么? 婚期越来越近,就是长史的女儿月慧如也听闻了此事。 “小姐,又不是您嫁人,是李府的小姐嫁人,你哀愁什么呢?”她身边的丫鬟瞧着自家小姐一副戚戚样,忍不住地说了声。 “她值得更好的男人。”薄薄的朱唇,轻轻地溢出一声。 丫鬟眨了眨眼,“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讲。” 月慧如笑了笑,“无碍。”她刚刚只是有感而发,便是让人听了去了,也不会大做文章,毕竟自己的父亲,也就是长史而已,并未身居要职,所以也不怕隔墙有耳。 丫鬟倒是不理解了,嘀咕了一句,“小姐,奴婢倒是觉着,这李家的三小姐嫁给陈王,那是高攀了……那三小姐听闻不是胸无点墨吗?且亲娘娘家无权无势,在李府根本不受宠。李家那位三小姐嫁给陈王,不亏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喜结连理 “你不懂……”月慧如温煦地笑着,她性子柔和,对待下人向来宽厚,所以下人们都愿意和她多说话,倒也会拿捏住分寸。 “小姐,奴婢自然是不明白的,就是感觉李家三小姐嫁给陈王,算是一桩良媒了。”是 “她的一双眼睛,容纳的东西好多……她哪里是胸无点墨呢?她谈吐优雅大方,端庄淑贤,眼睛里总是透出如星辰一般梦幻的光彩,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人的目光,不断吸引。她就像是浩瀚的天空,一般的男子,怎会容得下她的全部。” 丫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在心里郁闷道:眼睛如星辰?那日李府给三房的儿子举办的生辰宴,有跟着小姐去,有幸一睹李家三小姐的真容。那双眼睛确实不一般,但没有看见星辰,只看见了冷漠。 “罢了,不说这些了,我改变不了任何。”深深的叹息声袭来,睫毛垂下,再次说了句,“随我去一趟地方吧。” 丫鬟问:“小姐,这都快到用膳时间了,您要去哪儿呢?” “我想去许府。” “小姐!!”丫鬟吃惊,阻止道,“那地方去不得!若被人看见了去,禀报了一些有心人,老爷怕是……” “我听说有个商人买下了那里,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姐,您可千万别去啊。” “我不进去,我就在府外边看看。” 丫鬟满脸的担忧,但到底拗不过自己家小姐,只能默声地跟在身后。 三日后。 陈王的王府上,据说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府里的人忙忙碌碌,都在为着婚事做准备。喜字到处都贴着,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紧张和繁忙样,生怕在紧要关头出了岔子。 陈王在房间里,拿着一颗橘子把玩着。在他的身侧,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背影很宽阔,坐得挺直,看着很是硬气。此人坐在陈王左边,显得很是随意淡然的模样。 “李修德的第三个女儿,可要嫁给本王了!瞧本王之前和你说的,本王要娶她,如今做到了!” 那人笑了笑,神秘莫测地说了句,“能抱得美人一夜~酣爽,那方才叫做到了!王爷,万事需得谨慎呀。” 元铉行不屑地哼唧,“你以为元君澜有所动作?他现如今可还在扬州,本王的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呢,他从未有所动作。再说了,本王倒是希望他快马加鞭地从扬州赶回来,如今山贼~匪@徒横行,他若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那人回道:“王爷,元君澜已经回来!” “什么?”元铉行皱眉,冷着声音,“那些人都是废物!”元君澜回来京都,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您进宫面圣之后,便快马加鞭地从扬州赶回来了,都不曾歇息一日。” “真是废物!饭桶!” “王爷别生气,那些人本也愚蠢!” 元铉行皱眉,冷着脸看着男人,“什么意思?”他派出去盯着元君澜的,都是七品以上的高手。 “王爷,还是重新换一批人吧。”真诚的声音带着几分了然,他所知道的元君澜回来的次数,不单单只是这一次了,“当然了,不是在否认他们的武功,只是在想,可以安排得稍微近身一些。” 元铉行凝眸,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句话。想着想着,便将橘子皮往桌子上一丢,笑道,“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低沉的嗓音带着试探。 “退下吧。” “好的,王爷。”男人起身要走,忽地顿住脚步,微微含笑,“对了,还有一事忘了说。” 元铉行瞟了一个眼神。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祝王爷新婚香衾暧,作鸳巢。绮丽暗通鹦鹉语,温存新作凤鸾交,花妥学莺捎,抱得美人归。” 元铉行:“……” “元君澜他阻止不了本王!”即便回来了又如何?皇帝早已同意了这门亲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将李琇蕥娶到手! 虽然意志很坚定的,但是心中却总感觉东西落不下来。 在惴惴不安中,元铉行终于是等到了大婚当日。 陈王府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上面的喜字,尤为显眼。铜镜添花,鸳鸯成对,文窗绣户,银烛金杯。风和丽日,荷花并蒂,隗荫连枝。 陈王府大门,从大门往街道上十里,皆是红妆素裹,路旁都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鞭炮声,不绝于耳。 大门前的对联上,左边写有三千珠履光蓬户,右边写有一对青年结凤俦,横批天赐良缘。 宾客匆匆,酒意浓浓,来来往往的人,无不被这横批勾起了笑容。天赐良缘?呵呵。不由地在心里估摸着,这陈王若非不是被将军家的三小姐迷得神魂颠倒,也不会有此对联啊。 这结婚的仗势,哪里是仅仅是娶侧妃那么简单?这规格……比正妃还要来得奢华!陈王也是不忌讳,眼下正是国之忧患之时,岂能大摆婚席?当真是被那草包迷失了双眼!他们倒是好奇,李修德那三女儿,到底长什么样子?此人如何? 能让陈王如此对待,很大可能上,应该不是大字不识,琴棋书画,一样都不懂的草包吧? 有些人心中是这么个想法,但并没有敢当众说出来。 元铉行胸前挂着大红花,穿着王爷的喜服,显得气宇轩昂,自有贵气逼人姿态。他如沐春风,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的笑容不断。 “王爷。”长史月逵江也来了,在他的身后,跟着女眷。 元铉行转头,月逵江做了个揖,女眷们则是福了福身。 “快请起罢。”元铉行搀扶月逵江,“长史也来了,快就坐。” 月逵江脸上带着笑,“恭贺王爷新婚,祝王爷和王妃笙磬同谐,心心相印,百年好合。” “多谢月长史,哈哈哈哈哈……”元铉行的笑声,在熙熙攘攘的声音当中,显得十分的酣畅。诸如此类的祝福语,不断回响在元铉行的耳中。什么玉树琼枝,喜结连理,天作之合,新婚大喜一世良缘,百年佳偶之类的。 其他的王爷,协同家眷都来了,就宫里的那几位,还不曾来。不来也没有关系,反正总是要见面的,接了新娘,明日再进宫去拜见。 反正他们这些人都出身高贵,他就一个无权无势之人生的孩子,比不上他们。 微醺中,温文尔雅的男人,自带几分倦意,但他脸上的身材,始终没有变过。 第两百二十七章在掌控中 “王爷,良辰到,去李府接亲吧。”一位长者模样的老人,揪了揪胡子,微微弓着身子,十分恭敬地和元铉行说。 “走!”元铉行协同一众人,英姿飒爽地骑上马,浩浩荡荡地朝着京都而去。 就在元铉行离开之后,月慧如凑到她父亲的身边,温婉的面容里,带着几许哀愁,“父亲,我怎觉得李府的三小姐和陈王……” 月逵江瞪了自家女儿一眼:“这里人多,慎言!” 朱红抿了抿,月慧如低下头去,温顺地点头,“父亲,慧如知道了。” 李家张灯结彩,褚玉苑内,红色为主。房间的床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堆满了整个床铺。这些东西,都是在床上放置一些时候,等到新郎来迎接新娘之后,才将这些寓意早生贵子的东西装在红兜子里,让新娘带到夫家。 铜镜里,是新娘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可眼神始终冰冷冷的,好似没有人能让她的目光有稍稍的温度。喜娘在一边,总感觉浑身带刺,这位姑娘随便瞥过一个眼神,她都忍不住地哆嗦。 当了喜娘那么多回,不论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都没有这样渗人的目光。 秋凝和卉儿站在一边,秋凝的脸黑成碳。她纳闷于自己家主子的态度,真的放任不管吗?难道真让小姐嫁给那个猥琐男,实在是不敢相信。 卉儿也是满面愁容,她心心念念的是小姐难道不应该嫁给摄政王吗?明明应该是大喜的日子,可始终高兴不起来。 喜娘也感觉得出来整个房间里的气息很不对劲,她的动作特别轻缓,生怕让这些个人不高兴了。虽然心里边很是不明白,嫁给王爷不好吗?这李府的三小姐,她可是有耳闻的。一些闺阁当中的女子出嫁的时候,有些碎嘴的总不免提起。 说整个北魏的小姐里,这李家的三小姐莫不是要嫁不出去了。谁能想得到呢,不仅仅能嫁出去,而且还嫁的是王爷。 喜娘想着,忍不住勾唇说了句,“小姐,您当真有福气,嫁过去便是侧妃了。” 李琇蕥倒是没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勾唇。秋凝冷哼一声,喜娘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尖锐的利剑拔起,泛着嗜血的冷意,喜娘双目瞪大,顿觉口干舌燥。 “小姐,时辰快到了,我们出苑罢,你父亲可还等着呢。” “好!”李琇蕥被喜娘披上盖头,然后被喜娘搀扶着出去了。 卉儿红涨着脸,她实在憋不住了,她冲上去,和李琇蕥说道:“小姐啊,您若是真的嫁给了陈王……那摄政王……” 李琇蕥当即打断,卉儿这才注意有外人在。心中难受,但未说完的话,还是硬生生地恰在了喉咙。 “走吧,小姐。”喜娘催促了一声,“可别耽误了良辰了。” 盖头下的李琇蕥:“……” 良辰吉日? 今日确实是个好日子,但是!绝对不是元铉行的好日子! 一队马车缓缓朝着李府而来…… 不过让人郁闷的是,这一队马车,并不是来接亲的队伍。 过往的路人都停下了脚步,纷纷驻足。 “这李府那个草包可真是厉害,不仅仅嫁给了一表人才的陈王,如今这门亲事还受到了皇帝的重视了。” “快别看了,等下要被驱赶了,不免挨一顿皮肉之苦。” “走吧走吧,等会儿再来看好戏。” 驾马车的一个人,是列队当中,最在前的。此人一袭宫装,是个太监,岁数不大,显得有些稚嫩。但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戾气和沉稳。 他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面上,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手中现出黄色的东西,应该是圣旨,也不知道为何事而来。 看见公公,李府当中的人,便第一时间禀报了李修德。 公公走入李府后,高呼了一声,“圣旨在,镇西大将军协同其子听旨。” 李修德匆匆赶来,李凌云也是如此,府中各处的人,都纷纷朝这边跑来。男男女女,通通都跪在地上,公公端着圣旨,目光一点点地扫过那些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李凌云的身上。 李修德眼皮跳得厉害,让他不明白的是,不应该是李琇蕥接旨吗?李琇蕥要和陈王结婚了,皇帝这会儿颁发圣旨,难道不应该给李琇蕥吗?脑海不停地旋转,心中的不适感,就像是海水倒灌在嘴巴里,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 皇帝给这份圣旨,给他们父子俩,到底是为了什么?疑惑间,公公念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魏自建国以来,皆奉行‘严猛治国’,对官吏贪!~@污,蠹害百姓者,罪之不恕。今镇西大将军之子李凌云,作为督道仓吏在国难当前,鱼肉百姓,腐化堕落,不顾百姓生活艰苦和辛酸,在饥荒之时,霸道敛财。如此行为处事,绝不姑息,一律法办。李凌云,接旨。” 在公公念着这些话的时候,李修德和李凌云都软绵绵起来了,李修德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李凌云一眼,李凌云面容坚韧,摇了摇头,低声和李修德说了句,“父亲,真不是我做的!!!我为官的这几年,战战兢兢,力求能做到尽善尽美,对百姓不算苛刻,更不会……” “接旨。”公公盯着李凌云那张翕动的嘴唇,目光如鹰。 李凌云咽了咽口水,深深地上看了李修德一眼,然后往前跪了几步,“臣接旨。” 公公上前一步,将圣旨横放在李凌云的手上。 “来人,将李凌云押到刑部。”上来两个人,直接站在了李凌云的身后,不过并没有动李凌云,说了句,“得罪了。”李凌云便只能往前走了,两人紧跟其后。 李琇蕥偷笑的目光里,李修德急切地站起身来,“公公,皇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吾儿怎会做出鱼肉百姓之事?这其中肯定有差错的。我儿自他祖母去世前后,便休假归来,怎会……” 公公打断李修德的话,“将军,咱家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了皇帝让咱家来颁发圣意,您若是有疑惑之处,大可去寻皇上。” “公公!”李修德还想要说什么。 公公却再拿出一道圣旨,这让李修德一下子皱起了眉头。阴沉的脸,现出不悦,皇帝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 李琇蕥见到第二道圣旨,不觉勾唇淡笑,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当中。 第两百二十八章有所变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西将军府三小姐恭顺良德,本可嫁与皇室,但念于其长兄知法犯法,故与陈王婚事搁浅,择日再议。” “镇西将军府三小姐李琇蕥,接旨~” “臣女接旨。” 李修德胸口起伏,卧蚕眉迸发出来的冷光,足以让周围的人感觉到寒冷,身边的人都不由地缩了缩脖子。这一出,不用想也知道是元君澜的杰作!! 公公朝李修德做了个揖,随即转身便走。李凌云说了句,“父亲,还请不要担忧,清者自清,圣上有可能被奸人懵逼了双眼,一切都会好的。” “凌云……”李修德上前几步,靠近李凌云,压低声音说道,“父亲会让你安然无恙的,父亲相信你是个正直的人,你不会做出鱼肉百姓之事的。” “将军……”公公在这个时候开口,意思很明显,他们该走了。 李修德抿唇,悲痛难忍,直觉胸口坠得发沉,发慌。但看了公公一眼,还是说句了那句:“恭送公公!” 就在公公走后,李修德暴怒地嘶吼一声,府里的人,都梗着脖子,粗气不敢出。 他拳头紧握,面容狰狞可怖,紧紧闭上的双眼,带着深深浅浅的愤然。 “将府里的,有关于婚礼的东西,全部拆了。” 李芊娇哭得不行,脸上的伤疤,因为眼泪的冲刷,隐隐约约能见到,“父亲,大哥绝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被陷害的。” 泪流满面的人儿,气急败坏地指着李琇蕥,咬牙切齿,“父亲,肯定是李琇蕥害的!!!她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她太可怕了,父亲,您快杀了她!!快杀了她!!” “李芊娇!”李修德忽然朝崩溃的人吼了一声,“你是不是疯了?”那么多长辈和外人在呢,她到底知不知轻重?宋氏去世后,她真是无拘无束了,都快忘记了自己是大小姐的身份了。 “你!”一个你字,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给我滚回你敏韵苑。” 李琇蕥一袭红衣,飘逸里,带着几许洒脱,好似这场婚礼的失败,没能让她有任何的感觉。 冷然的眼睛,勾起一抹唏嘘,要想让李芊娇吃苦头,这个机会不要,可就太可惜了。 “父亲,大姐胡言乱语的,真的太失李家风范了。”李琇蕥轻启红唇,“无缘无故,就往自己的亲姊妹身上泼脏水。我的胆子哪怕比天大,也不敢害大哥,且……我本闺房当中女子,岂懂得朝局之事。大姐,您这脏水,泼得太恼人了。” “也许,大姐是觉得我只是区区庶女,所以能没有尊严的践踏吧。不论何种罪名都恨不得往我身上揽,哪怕是天要下大雨了,老鼠要搬家了,都是我的手段,都是我的错误!” 府中的人都觉得有理,一个个的视线,都带着不悦地瞪着李芊娇。李芊娇咬住下唇,拳头紧握,想要说什么,但是很多话,都哽在了胸口。 李琇蕥觉察到周围的人的情绪,演技极好地挤出了两行清泪,“大姐心中实在容不下我这个卑微的庶女,那我大可以现在死了,也好让大姐高兴。” 说着,心一横,完全没有余地地撞上红柱。秋凝瞪大双眼,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女眷里,尖叫声一片。 李修德上去阻拦,可已经来不及,那一撞,就是冲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李芊娇也慌了神,六神无主地哭得更大声了。 千钧一刻,李倾遥小小的身子竟在众人震惊的视线里,挡在了柱子前。李琇蕥想要稳住,却因为惯性的原因,彻底地撞了上去。 秦氏惊恐万分的声音,划破天际,“不要……” “啊!”李倾遥闷哼一声,五官扭曲得好似胃痉挛的人儿,肚子一疼,后脑勺晕乎乎,整个人痛苦不堪。 小小的脸蛋上,一双如珍珠般透亮的眼珠子,溢出眼泪,“三堂姐……你……好好……的……” 也不知道这么个小人儿,到底是凭着什么样的意志,说完这些话的。 李琇蕥红了眼眶,一把抱起李倾遥,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秦氏冲上来,一把推开李琇蕥,从李琇蕥的怀中抢过李倾遥,“李琇蕥,你个害人精!!!你给我滚!!!” 秦氏悲痛欲绝,亲吻着李倾遥的额头,豆粒般大小的泪珠,落在额头上,“我的好女儿,你不能有事啊……你不能有事的。母亲不能失去你的……啊……快来人啊,救一救倾遥啊。” 李修德从恍惚当中回过神来,众人也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李修德的声音很大,“快传太医,快!”母亲临终前,有让他多加照顾三房,眼下,可不能让三房的人出事啊,不然恐怕要落人口舌。 郭氏上前,“先把孩子带回屋里,外边太冷了。”说着去搀扶秦氏,秦氏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的,只觉得脑子嗡嗡叫,她的思绪里,她的脑子里,全部只有她女儿。 郭氏看了李芊娇一眼,咬牙切齿地低声嘀咕了句,“这才是害人精!” 郭氏带着秦氏离开了,当时众人还是惊讶不已。 李芊娇忍不住发声,“父亲……” 李修德几乎是很快速地,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李芊娇的脸上,李芊娇难以置信,捂着脸,惶恐里泛着可怜兮兮,“父亲……” “给我回你的敏韵苑。”李修德的声音,从牙缝中一字一句。 李琇蕥冷冷地盯着李修德,然后再看了看李修德,李修德这是在保护李芊娇! 若不想被全部人针对,她必须要离开所有人的视线。这回,李芊娇不再刚着,立马转身跑掉了。 “你们其他人,都下去吧。”李修德倍感难堪,今日之事,每一件都让他焦头烂额。 其他的人在听到李修德吩咐之后,都转身走了。 现场只剩下李修德,李琇蕥,秋凝和卉儿四个人。 李琇蕥缓缓擦去眼泪,如火一般耀眼的红衣,将她冷漠的气质,倒映得淋漓尽致,“父亲,您若无事,我便退下了,我想去看看倾遥。”那孩子心如天池的水一般清澈透明,竟挺身而出保护了她这个大人,心中实在有愧。 说着,转身就要走。 “站住!”李修德那双卧蚕眉呷了怒火,“你大可不要觉得委屈,今日之事,你的责任更大。” 李琇蕥苦笑,还能够说什么呢? “父亲,婚礼怎么办?” 第两百二十九章两幅面孔 “还能怎么办?”李修德脸色成碳,“这婚摆明了就是结不成了!” 李修德气不打一处来,预计当中的事情,不仅泡汤了,还让自己的儿子身处险境。 “让你嫁给陈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李修德转身就走。 李琇蕥上前一步,故意现出难过和遗憾的神情,“父亲,您要去哪里?” “自然是要去一趟宫里!” 不用想,不仅仅是李琇蕥接到了圣旨,就是元铉行也接到了圣旨,因为结婚的仪仗队,迟迟没有出现。当想必已经半路打道回府了。 外边等着看新郎官的人,等得不耐烦了,“这到底娶不娶?怎的还没有看见新郎官来呢?” “肯定不来了,可能新郎官半路想通了呢,娶一个草包,太可怕了。” “那不咋滴,哪怕是我们老百姓家里娶媳妇儿,也希望娶个至少懂得算账的。” 此时,李修德走了出来,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一个个的都散开了,这大将军的眼神要吃人啊。他女儿嫁不出去,怪谁呢? 要怪,就怪是北魏赫赫有名的草包。 李修德沉着脸,上了马车车厢里。 “进宫!” “好的,将军。”马车开始行使,速度比平日里要快得多。 马车哒哒哒的声音,不断远去。 李琇蕥忽地笑了一声,秋凝和卉儿倒是吓了一跳。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李琇蕥怎么了。 “真好啊……”一袭红衣在冷风中摇曳,李琇蕥仰头,笑得酣爽,怪异。 秋凝眨了眨眼,“小姐,您真的……”好可怕。 好可怕三个字,秋凝没有说出口,顿住了,一对黑珍珠盯着转过身来,和她直视的李琇蕥。 朱唇轻启,李琇蕥问:“我真的什么?” “小姐,这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意料当中?”更准确地说,这一切都是在掌控当中。千头万绪,但始终理不清楚,小姐到底在下什么棋盘。她做事,每一次,都让人倍感觉得可怕。 活了二十多年快三十年,她当真没见过有哪家闺阁当中的女子,心计如此之深。当然了,宫里那位长公主,自然也是城府极其可怖的。 她勾唇,不由地想,要是这两个人遇上了,到底是会赢呢? “秋凝,我本也没打算嫁给元铉行。”李琇蕥嫣然一笑,但却不让人感觉到一丝温暖,“难道你真觉得我肯定嫁给元铉行?可以这么说吧,我不仅不会嫁给元铉行,也不会嫁给元君澜!” 秋凝:“……”她真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女子了。 李琇蕥抿唇,那不带一丝暖意的笑容,终于是歇下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带着卉儿走了。 秋凝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当中。的确,从得知小姐要嫁给元铉行开始,这心里边,从来就没有安定下来过。小姐这人心思细腻,应该是看出来了。 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她追上去。 同一时间,元铉行再接到圣旨后,脸色阴沉。不过,他并没有调转方向回去,而是卸下新郎官服,换上平日里穿的衣裳,便独自一人策马来到李府。 本应该喜庆的门口,变得很是冷清。再往里走,连个妈子和丫鬟都没有见到。眼前的一切,让元铉行不由自主地蹙紧剑眉。这里本应该是热闹的一片的!!! 破坏这场婚礼的,定当是元君澜,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阻拦得了这场婚礼! 为什么?为什么要践踏他?? 元铉行青筋凸起,脸色比臭水渠还要臭。 “来人!”高声呼和一声,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然席来了。 “陈王……”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几许妩媚。 元铉行转过身去,看见李芊娇的一瞬间,大步走上前去,“你三妹妹是不是跟随你父亲进宫了?” 李芊娇轻蹙柳眉,对元铉行的话语,闪过一瞬间的不悦。 “陈王,我大哥出事了,您可要帮一帮我大哥啊。” “你大哥的事情,你父亲会解决的。告诉本王,你三妹妹是否在府中?” 李芊娇焦急难当,但对方是王爷,也不好发作,只能憋屈地忍着,“不知道她是否在府中,陈王若是想要见她,我想还是去褚玉苑吧。” 元铉行的目光掠过李芊娇那双美轮美奂的眼睛,心里略微一颤,他忽然抓起李芊娇的手,李芊娇吓得惊叫一声,如同触碰到火苗一般快速跳开。 “本王必须要娶你三妹妹,你且等着本王。” “陈王,您误会了,我是要进宫服侍皇帝的。”她虽和眼前这个男人走得近乎,但却从未想过要仅仅只是当一个王爷的妃子!! 她的心思够狠,她进宫之后,定能让后宫粉黛无颜色,让皇帝的恩宠,集于她一身。 元铉行忽然冷笑出声,“李芊娇,你若不是有一副好皮囊,本王都不带看你一眼的!”说着甩开袖子离开了。 李芊娇站在原地,十分震惊。这还是她认识那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很有书香气陈王吗?她僵滞着眼神,此时此刻,她觉得他变得很可怕。 元铉行怒气冲冲的朝着褚玉苑的方向去了,这次来李府,他是打算将李琇蕥强上了,生米煮成熟饭了,即便李琇蕥名义上不嫁给他,也一样会为他所用。 李琇蕥这样这种智慧型的女子,是他奋斗路上,必不可缺的女子。至于李芊娇,也不过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用来彰显自己成功的标准。 北魏最美的女子,北魏最是倾城倾国的女子,多么有身份啊。 几乎走得很是快速,一路来到褚玉苑,却赫然发现整个苑里,空无一人。 “琇蕥?”元铉行的声音在半空当中,闷闷沉沉的,不难听出很有心事。 等待他的不过是一片安静,这苑里,确实没有人。一时间,他没有了头绪,于是他绕过芙蓉院,去往别处,看看是否能撞上人。 一个妈子忽地出现,妈子的后面,还跟着两个丫鬟。妈子眼尖,一眼认出来元铉行,“陈王,您是不是要寻老爷?” “没有!本王想找三小姐,她不在苑里。” “唉……”妈子叹息一声,“三小姐刚刚差点没了命,若不是……”妈子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给了元铉行。 元铉行点了点头,更加迫切地希望见到李琇蕥。 “三小姐如今在哪?” 第两百三十章远走高飞 “老奴并不知道。” 元铉行继续狂走,走廊上,款款而来的是郭氏。郭氏依旧很美艳,即使在冬天,她穿衣裳,也不会裹成和粽子一样。 “见过陈王。”郭氏现出遗憾的样子,“今日本是你和琇蕥大婚之日,可……皇上发了两道圣旨,凌云就被带走了,而琇蕥的婚礼也被取消了。王爷,您和琇蕥那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府里的人,上上下下都盼着您来接亲呢。” 郭氏说着,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一眼元铉行的衣服,“可惜了……” “二夫人,三小姐如今在何处?”元铉行心中急切,希望能见到李琇蕥。他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见到李琇蕥,他就强取豪夺,必须要让她真真切切地成为他的女人。 “琇蕥不在褚玉苑?” 见到郭氏如此神情,元铉行也明白了,再多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走了。 “哎……”郭氏一副想要叫住元铉行的模样,“陈王……您。” 元铉行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郭氏和她身边的妈子和丫鬟。 “夫人,您也走了吧。这外边,风寒。” “这李琇蕥没有嫁给陈王,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缘分这东西说不准呀。” 郭氏幽幽然扫了妈子一眼,她可没心思关注李琇蕥嫁给谁,她只关心李琇蕥快些嫁出去,如若嫁不出去,秦氏手里的大权,又怎能独揽到在自己的手中? 宋氏被砍头了,老夫人染风寒去世了,李修德这会儿被万花楼那个妖精迷得三道五荤的,一时半会儿,没有功夫立正妻。且,即便立正妻,也不一定能够立得出来。 那个妖精出身烟花之地,不要说是当正妻,就是这李家的侧门都进不来,所以一点儿都不担心那个妖精接管秦氏手中的账本。 再一个,也不用担心李修德从他的那些妾氏当中挑选出来做正妻。因为妾氏当中,没有生男孩的,且出身也不高,融不进那些个出自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妇人当中去。 所以,李修德要想立正妻,还是重新找过。只是如今这般年纪……有些难啊。 呵呵。 秦氏管了这么久的账本,想必从中捞到了不少的好处,这心里面可是一直都痒痒的,希望能从秦氏的手中接管账本。 只是,李琇蕥这个人,实在比狐狸还要狡猾,只要她在李府的一天,就不可能从秦氏的手中抢过账本。 所以,一直以来,都希望李琇蕥能嫁出去,不论是嫁给摄政王也好,还是陈王也罢,都是希望结果是李琇蕥嫁出去。 唯有如此,还能从秦氏手中抢夺账本! “夫人……”妈子的声音从耳畔响起,郭氏这才从思绪当中醒过来。 “走吧……”郭氏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妈子也不敢多说,便给后边的几个丫鬟眼神,随即都纷纷跟了上去。 皇宫里。 李修德面色阴沉地出来了,他昂头看了眼天空,顿觉刺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皇帝的话语,不断地在耳畔回响,就像是魔音一般,让他不由地手臂一抖。 向皇帝起诉他儿子的竟然是张一星!!!张国炎倒真是会生儿子,生出了这么个满口胡言的东西! 自己的儿子作为督道仓吏,肯定知道在饥荒乱~世,不能让钱粮亏空,张一星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在皇上面前陷害他的儿子!! 手臂颤抖得厉害,李修德眼眶里的眼珠好似就要瞪出来一般,“张一星!”你不得好死! 不仅仅是张一星,就是自己那个弟媳妇儿秦氏,也该死!李家的账本,怎么能不好好保管?怎么就落到了张一星的手中了? 这张家人,平日里倒是一派正气,可在利益面前,却是如狼豺虎豹。为了霸占督道仓里这官职,张家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亏得他儿子如此信任这贼子!实在可恨! 李修德气得吹胡子瞪眼,胸口起伏巨大,他不能让他儿子出事!手心冰凉,他艰难地吁出一口气。这次要想让自己的儿子洗清冤屈,很难!皇帝的态度很明显,如若不治罪,那就找出证据来证明清白,不然一切都无济于事。 眼下,这局面太棘手了。如此饥荒时代,也不管皇帝如此说。 皇帝必然不遗余力,重拳出击,用极端残酷的手段惩戒贪#@之人,因为这直接关系到社会的秩序和稳定。如果从根上坏了,那么这毒瘤,怕是要了整个北魏的命。 正是知道皇帝的心思,所以才惴惴不安,知道自己的儿子绝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人证物证都在! 家中的那本账本,原本是给秦氏管理的,怎么就到了张一星的手中了? 必须得要回府中一趟问个究竟!秦氏是重要的人物之一。 马车一路快速从皇宫来到李府,李修德下车的时候,是直接跳下车子的,足以看出他有多着急。 一路风风火火来到秦氏的别院,便大声嚷嚷,“秦氏,出来!!!” 妈子和丫鬟纷纷聚拢过来,一个个脸上都现出恐惧的神情,大多数情况下,老爷根本不会这样直呼三夫人,更不会铁青着脸,肯定是否发生了重要的事情了。 “老爷,三夫人带着小少爷和小姐出去了。”妈子诚惶诚恐,面带惧意。 “出去了?去了哪里?” “回老爷,老奴不知,只知道三夫人是带着倾遥小姐去看伤情的。” “往哪个方向去了?” 只要下一秒说出不知道三个字,老爷估计能杀了她。 妈子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她觉得双膝一软,跪下说道:“老爷,老奴没有跟着出去,三夫人说,她自己一个人能带走两个孩子,老奴和其他丫鬟便都没有跟着去。” 李修德冷着脸,直接冲进秦氏的房间,“快来人,帮我把所有的东西搜一遍,务必把账本找出来。” 妈子和丫鬟都傻眼,她们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三夫人和老爷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竟让老爷派人来搜房子??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告诉我,三夫人平日里放账本的地方在哪里?” “老爷,老奴实在不知,账本如此重要之物,三夫人从不让老奴和丫鬟们知道的。” 李修德后背发凉,根据他为官多年的经验,秦氏肯定是带着两个孩子远走高飞了。 第两百三十一章窃窃私语 紧闭双眸,眉心一阵发酸,这个时候,其他的人都出来了,“老爷,并没有搜到账本。” 李修德只感觉心里的某种东西,一下子轰然崩塌。秦氏若找不到,那凌云……凶多吉少了。 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可是唯一的儿子,他即使是舍弃了老命,也要让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 李修德这会儿又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褚玉苑里。 李琇蕥和秋凝和卉儿都在院子里。 桌子上,摆放了很多的糕点,以及结婚准备的花生,红枣等东西。这些东西用不上了,所以李琇蕥拿出来准备吃掉。 李琇蕥的身上的婚服,已然不见,换上了比较清新可人的衣裳,一如往日。 她剥开花生,一粒一粒的放在盘子当中,神情淡然而自在。秋凝和卉儿也跟着剥花生,她们两个一左一右地立在李琇蕥身侧。 秋凝的目光时不时地打量着李琇蕥,嘴唇三番五次地动了动,但话到嘴边,又都是咽了下去。 李琇蕥垂下眼睫毛,淡淡地说了句,“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 秋凝心下一紧,勾了勾嘴唇,“小姐,您可真是会窥人心。我的确有疑惑……” “说吧。”李琇蕥往嘴里塞了一粒花生。 “您为何要将三夫人和她的两个孩子送离京都?难道就是因为三夫人在大堂门口,冲您嚷嚷了几声?”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做了那样的事。” “她带着两个孩子离开,难道不好吗?”李琇蕥扭过头来,认认真真地看了秋凝一眼,“对比死亡,离开京都算什么?” 秋凝蹙眉,完全不明白李琇蕥的话语,“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李琇蕥顿了顿,“元君澜让你来,主要还是保护我的,其余的事情,你听吩咐便可。” “好的,小姐。”秋凝捏了捏手心,她能感觉得出来,自从小姐将三夫人和两个孩子送走之后,心情似乎很坏。 “你去帮我给你家主子传个话。” 秋凝愣住,看着李琇蕥的手指勾了勾,她俯身倾耳,仔细聆听话语。 “去吧。” 秋凝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开始离开。 在秋凝离开之后,卉儿正好剥好最后一个花生,她看了李琇蕥一眼。然后问了句:“小姐,您送三夫人和两个孩子离开,是不是在保护他们?我总觉得,您就像是一汪潭水,即便丢石头进去,都无法测量深浅。和陈王的婚事,您胸有成竹不会嫁不出去,那么三夫人的离开是否和陈王的婚事有关系?我剥花生的时候,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这期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有一点儿联系,但不是必然的联系。”李琇蕥淡淡地朝卉儿看了一眼,“卉儿,你少和秋凝混一起,脑袋瓜别乱想东西。” 卉儿咧嘴一笑,“同屋一个屋檐下,没得办法。” 说着,又贼兮兮地问了句,”小姐,那期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嘛?三夫人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李府,又没有去娘家,往后的日子,让她如何过?” 李琇蕥眨了眨眼,淡淡地说了句,“有比日子过得好与不好还要重要的东西。”生命都丢失了,要多少的财富也没有用。 账本已经交出去了,李修德一旦了解了李凌云被起底和账本有关系,那么一定不会让秦氏好过。那两个孩子,一定会被李修德用作威胁秦氏的软肋,到那个时候,秦氏肯定会交代账本是在褚玉苑。目前还不能在明处,躲在暗处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现在李修德应该回府了吧?她真心很想要欣赏李修德那张阴沉沉的,却未能为力的脸蛋啊。也不知道,要做到何种程度,才能让李修德后悔联合长公主将许家赶尽杀绝。秦氏在监牢里的时候,狗急跳墙,将长公主这个幕后真凶抖了出来,一旦李修德出事,长公主铁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不然李修德这只老狗,急眼了,那可是要跳起来跳墙的。 “随我去门口。” “小姐,外边天冷,您出去作甚?” “给我备个暖手炉。” “好的,小姐。” 不多时,一个穿着清丽淡雅衣裳的女子,拎着暖手炉出现在了去往大门门口的回廊上。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丫鬟,两主仆一前一后地走着。看见他们俩的人,都贼眉鼠眼地躲在才暗处,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婚事可是一门好亲事啊,三小姐可真是没有福分,竟然就这么错过了,可惜了。” “也不怪三小姐命苦,就怪大少爷……” “快别说了,小心被拔了舌头!!胆子真够大的!敢嘴碎大少爷的事!” “行了,都别说了,赶紧干活去吧。厨房那些个喜字,还有茅房的喜字,可还没有拆除呢。” 卉儿虽然不会武功,却也听到这些人说的话了,她愤愤不平,忍不住低声嘀咕了句,“这些人可真是恼人,我们家小姐值得更好的。”即便不嫁给陈王又如何? 李琇蕥的脚步忽然顿住了,卉儿差点撞上,还好稳稳地停住了。 卉儿盯着穿着毳衣的后背,纳闷地眨了眨眼。 只听得李琇蕥的声音响起,“卉儿,你去给院子里给我守着,今日可能会有鸽子来。” “那小姐,我先回去了。”卉儿松了一口气,以为李琇蕥要说一些训斥她胡乱说话呢。接到命令之后,立马转身,蹭蹭地赶紧走了。 李琇蕥来到大门,大门的风比院子里的更甚,吹在脸上,好似被刀割开一般的生疼。 她移动步伐,来到了避风口。 问了看门人一句,“我父亲可曾出门?” 看门人回道:“老爷急匆匆地回来了,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琇蕥就做了个嘘的动作。看门人一脸懵,以为李琇蕥因为婚事发疯了,连忙闭上嘴巴,战战兢兢地看着继续守好岗位。 就在这时,回廊里,现出了李修德的身影。 李修德面色发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走的步伐一点儿都不沉稳,凌乱当中,带着恼怒,每一步都很发重,看上去十分的焦急。 不远处,李修德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李琇蕥,李琇蕥样子清淡,垂下眼眸,现出温顺恭敬样。 第两百三十二章妒忌之心 当李修德出现在跟前之时,李琇蕥稍稍地往中间一站,明显的是有话和李修德说。李修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李琇蕥几眼,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来找我有何事?” “父亲,大哥如何了?需不需要我去求陈王帮忙?” “你大哥的事情,涉及朝堂,你在深闺当中,不懂朝局,还是不要参与了。陈王那边,婚事暂且耽搁下来了,不过今后,怕也是嫁不了陈王了。”很明显的,自己儿子摊上大事,肯定是有人有意为之!最直接的受益人,就是摄政王元君澜。想到这里,后槽牙都是痒痒的,“即便你不能嫁给陈王,但是你一样也不能嫁给摄政王。” “父亲,摄政王的权势比陈王的高,在皇帝面前,说话的分量也重一些,您让我嫁给摄政王,不是比嫁给陈王要来得有益?为何您如此反感我嫁给摄政王?”李琇蕥明知故问,“大哥这件事情,我也可以去求摄政王的!” “给我闭嘴!”李修德气急败坏的一声,让周围的人的脸色都变了样,他们都看着李琇蕥,都希望李琇蕥别再继续说话了。 李琇蕥忽然红了眼眶,她努力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父亲,大哥再如何误会我,再如何恨我,我都尊他为兄长,大哥是我嫁出去之后,所谓娘家的依靠,我希望他能好好的。大哥是我们家里唯一的男丁,您是家里的支柱,大哥亦是。我想去求陈王,您不让,我去求摄政王,您不肯,我都不知道我这个作为妹妹的,要如何帮助我的大哥。”许是入戏太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泪如决堤的河水,不断冲刷脸颊。 李修德摁了摁眉心,直接抓住李琇蕥的肩膀,然后狠狠地甩开,“有事,待我回来再说。” “父亲……”李琇蕥干巴巴地再流出了眼泪,努力地追上去,马车哒哒哒的声音,渐行渐远。 李琇蕥忽地勾唇,模糊的视线里,马车渐渐淡出视野。 这会儿,李修德会想去哪里呢?应该不是亲自去寻找秦氏……秦氏那儿,按照正常的思维,都是派人去寻。 能让李修德亲自去找的人,目前应该是刑部尚书吧?! 暮色拉开了黑夜的帷幕,刑部尚书府上来了客人,来人正是李修德。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刑部尚书正逗着鸟儿,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逗着鸟儿的手,在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的时候,稍稍顿了顿。他侧头,余光里,看见地上投下的黑色影子。然后,微微地勾唇一笑。 “尚书大人。”淡淡的声音,带着焦虑。 李修德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心绪,但开口,就泄露了情绪,他脸色更沉了几分,几乎整张脸,都被阴郁笼罩。 刑部尚书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脸。 这位刑部尚书的眉毛很是粗黑,一对眼睛是三角眼,左右大小不一,身形偏瘦小,在李修德这位大将军魁梧的身材对比之下,更显得娇小。 虽然瘦小,但是他那对眼睛,确是很让人有压迫力,即便是瘦小身躯,也不会有人敢招惹他。他那对三角眼,在专注盯着某个人时,会让被注视者,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这个拥有三角眼的人,正是刑部尚书——马齐。他和李修德同门,曾在一个老师的教导之下。虽然都是同门师兄弟,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却是很微妙。在求学期间,那位老师很是看重李修德,认为李修德底子好,出身好,有过人之姿,日后定是有所大作为,所以便很是欢喜于李修德。 至于马齐,那位老师则是很少关怀,很少鼓励,更不曾有好言。马齐因此,在求学期间,很是自卑,却也无可奈何。他自幼丧母,父亲再娶,便只得跟随祖母生活,日子过的凄楚。随时如此,却是每日用功读书,无钱买书,则是去各处找人借书以观。为了求学,他踏上了求师的道路,最终找到了教导李修德的老师,因为和李修德成为了师兄弟。 只是,马齐自从和李修德成为了师兄弟之后,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李修德就像是一个巨人一般,在老师面前挡住了他所有的光芒。且,李修德出身高,起点高,比较自视清高,经常看不起人。加上老师对李修德的重视,所以让他在心里卯足了劲儿,要和李修德一较高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凭借自己的才智和能力,终于爬上了今天这个位置,就是为了让老师知道,他马齐也是这佼佼者,虽然出身微贱,无过人之姿,却也能在北魏有一席之地,他从来不比李修德差在哪里! 心中愤愤不平已经很多年,即便到达今天这个地位,也还是心有不甘。因为那个老师已经驾鹤西去,他都没来得及,让那个老师知道当年的错误!! 回想往事,马齐感觉浑身血流倒流,一时间躁动不安。当年隐忍在心中的不满和无奈,在见到李修德的这一刻,彻底地翻滚起来,如同被火燃烧起来的滚烫的水。做到刑部尚书这个位置还远远不够,他要将老师曾经最器重的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才能稍稍地发泄多年阴郁于心的愤怒。 “尚书大人……”李修德见马齐没有回应,以为马齐假装没有听到,故而继续耐着脸面再叫了一声。 这个时候,马齐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四目相对间,空气当中似乎弥漫着没有硝烟的对峙。马齐目光凶狠里夹带着狭小,而李修德发沉的视线里隐藏着忍辱。 刑部尚书缓缓地扬起嘴唇,“叫尚书大人,未免太生分些了吧?师兄。” 李修德法令纹一抽,不由地深深地看了跟前人一眼,这忽然的凑近乎,咋让他浑身不舒服?这马齐可不是什么好人物,难缠得很。若不是自己的儿子还在他手上,他定然不会主动和马齐扯上关系。 淡淡的地收回视线,李修德闷闷地说:“既然你愿意,那我便叫你师弟。” “这样才对嘛……”刑部尚书咧开嘴唇,笑得怪异,“不知道师弟这么多年来,不曾登门拜访,如今又怎登上我这三宝殿?” 李修德愣住,深深地看了马齐一样,“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儿子的事情吧?人可是被皇上身边的人抓到你的刑部关押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光明正大 “哎呀……”马齐一脸的郁闷样,“每天进进出出的犯人极多,我虽是刑部尚书,又怎会记得闲杂人等?师兄,令郎在您心中是特殊,毕竟是您唯一的儿子不是?但是在师弟眼中,却和那些芸芸犯人一般。” 李修德的拳头紧握,差点没站稳。 这马齐实在欺人太甚,“师弟,今日我来,不是来听你这些话的。你心中有气,便冲着我来即可。” “师兄,这话怎么说的?我对您那里会有气?您可是我的师兄。”马齐那小小的身躯,忽然朝鸟笼走去,踮起脚尖,将挂着的鸟笼拿了下来。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来,他朝着门外的随从高喊了一句,“谁给我挂这么高的?不知道我够不着吗?” 听到外边齐刷刷跪下的声音,马齐心里不知道舒服多少,拿下鸟笼之后,他自顾自的逗鸟,好似李修德没有在眼前一般,直接将跟前的人忽视掉。 李修德拳头紧握,他明白马齐是要修理他,是要出气。要是在往常,如此情况,肯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但是如今,却是只能忍受。 脸上的阴郁,如同被乌云遮挡,一点儿阳光都无。 “师弟,小儿在刑部狱中,还希望能看在薄面上,不要让小儿受伤。”调整了心情很久,李修德才将今日的目的说出来。 马齐忽然一抖,扭过头去,笑着和李修德说道:“师兄,您在我面前。哪里只是薄面?您让我这个师弟给面子,我是不敢不从啊。令郎少年有为,他会安然无恙的。至于在刑部当中受伤,那是不可能的,我怎么会让我这个侄子在我的下属面前,遭受此等侮辱?” “师弟如此说了,还望师弟能够做到,师兄再此谢过了。”李修德诚恳不已,还朝马齐做了个揖。 马齐连忙放下鸟笼,也朝李修德做了个揖,“师兄,万万不可,您这是要折寿我啊。放心吧,您交代给我的事情,我会尽力做好的。” “好,多谢了。”李修德心情沉重,今日是他这个大将军当得罪难堪的一天,“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师兄慢走。”马齐那双三角眼眯得只剩下一条缝。 在李修德转身的一瞬间,他的视线变得可怖,好似凝住的黑血,让人惶恐。 他咳了一声,外边的随从连忙进来,“大人。” 马齐眼睛隐晦不明,“去牢房,好好地伺候李家公子。一旦有人阻挠,便让那人去找皇上。” 随从微微颤了颤,不太明白马齐的意思,“大人,您说的好好伺候是个怎么伺候法?” 刚说完,这颗心就提心吊胆的。 “你说呢?!!”马齐这三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再没有眼力劲的人,都知道他是要收拾李凌云。 “属下这就去办。”随从动作利索,会意之后,便明白要如何做了。只是,让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是同门师兄弟,为何大人却一点儿面子都不给镇西大将军?从未听说过大人和镇西大将军之间,有什么过节啊。 房间里,只剩下马齐一人。他勾唇阴险一笑,三角眼迸发出渗人的光芒,即便宫中那位问罪,他也有理由搪塞,反正是皇上的旨意。李修德啊李修德,李凌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可别太心痛了。 “呵呵。”低低的笑声,阴冷如冰块,压抑里,带着继续解气。他忽地打开鸟笼,鸟儿扑棱翅膀,在被他捂住脖子的瞬间,尖叫起来。 “会死的!”咔的一声,鸟儿不再扑棱翅膀,脑袋一歪,搭聋无力地垂下。马齐满意地看着死去的鸟儿,随手拿起木架上的毛巾擦手,“也不过如此。” 要是恩师还在,见到李修德沦落到为儿子奔波求他马齐的画面,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当年的看低???!!! …… 第二日,秋凝回来。 李琇蕥在铜镜前梳妆打扮,见到秋凝出现的一瞬,问了句:“把我的话,都告诉给元君澜了?” 秋凝点头:“小姐,都悉数告知。” 李琇蕥点头,往嘴上涂上了口脂,“如此甚好。” “主子让我给您带句话。” “说。” “主子说,您把他坑死了。” 李琇蕥莞尔一笑,心里莫名地暗爽了一把,不出意料的,李修德应该是怀疑李凌云入狱,是元君澜在背后动手的。 “坑里多好,蹲在坑里,能看到另外一番景象。下次若是再见到你主子,你替我和他说,坑还有很多,他不跳也得跳。” 秋凝:“……”果然啊,女子比老虎还可怕。 李琇蕥看着秋凝七荤八素的表情,放下眉笔,问了句:“今日为何回来得如此之晚?” “回小姐,有些急事耽搁了。” 李琇蕥打了个哈欠,眼睛发热,涌出一些泪水,“你应该还不曾休息,去休息去吧。” 秋凝一愣,“小姐……” “你白眼珠布满血丝,如果再不休息,可能眼球要爆。” “小姐,我先退下了。”秋凝看了卉儿一眼,卉儿摆摆手,让秋凝快点去休息。这里有她伺候着小姐呢,有啥好担忧的。 秋凝休息之后,李琇蕥带着卉儿出门去了。 这次,她和卉儿都是翻墙走的,卉儿没有功夫底子,翻墙有些困难,虽然爬墙的姿势很狼狈,但是跳墙的姿势特别帅气。 从墙上往下一跳,双腿一震,微微一麻,卉儿龇牙咧嘴。她颤颤巍巍地起来,郁闷地看着李琇蕥,“小姐,您跳得倒是稳当,这些日子的锻炼,可都没白瞎。” 说着,指着墙面道,“小姐,您能不能给我挖个狗洞?我下次钻狗洞行不?” 李琇蕥哭笑不得,“狗才钻狗洞,人怎么能钻狗洞呢?我们要堂堂正正地出去。” 卉儿怂怂地回了句:“小姐,您这……爬墙可一点儿都不光明正大啊。” 李琇蕥:”……” “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万花楼!” “啊?”卉儿震惊地叫了一声,脑海里不由地浮现那次小姐和秋凝在万花楼撩美人的画面。小脸一下子就红了,纳闷地望着小姐。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男装,她这才意识到上次去万花楼也是穿的男装,应该早就猜出来的才是。 她嘟囔一声,“小姐,那地方……” 第两百三十四章高深莫测 “那地方挺好的啊……”李琇蕥如是应。 卉儿:“……” 几乎是忍不住的,她继续动了动嘴巴,“小姐,您是小姐啊,那地方您不能老去。” 李琇蕥顿住脚步,转过身来说看了卉儿一眼,几乎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我又不是将你拿去卖掉,你怕什么?” 卉儿的小脸更红了,鼓着腮帮子回应:“我可没有这样觉得。” “没有这样觉得就跟我走吧,你家小姐我带你去看美人儿。” 卉儿嘴角抽了抽,她对美人儿不感兴趣…… 似乎感受到卉儿的郁闷,李琇蕥再多加了一句,“带你去看一个姓张的大美男,你要是看对眼了,你小姐我让他娶了你!” 卉儿当场蒙圈,连连摇头:“小姐,您快别拿我逗趣了,我可配不上那些公子哥。再说了,您让人娶我,别人就能娶我吗?” “那是自然!” “我不嫁!” 一袭男装的李琇蕥笑得灿烂,过往的人看到这一幕场景,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寻思着,到底是哪家的公子,竟然如此俊朗。这一笑,几乎照亮了周围的东西,让天空都变得透明湛蓝起来。 两人一路朝着万花楼的方向去,在万花楼待了一些时间便出来了。 出来之后,走在李琇蕥身后的卉儿的眼神,变得隐晦不明。她盯着李琇蕥的后背,手心一阵冰冷,从小姐掉入湖中醒来以来,很多事情都让她在某些瞬间,忍不住地怀疑…… 心事重重地回到李府,李琇蕥换下男装之后,去了一趟秦氏的住处,听闻妈子说李修德来过,这就说明了,李修德还是没有找到秦氏,也还是不知道为何账本会落到了别人的手中啊。李琇蕥温婉大方地站在妈子跟前,脸上笑容浅浅,然后给妈子塞了点银子,“有劳了。” 妈子楞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银子,喜笑颜开地说了句:“多谢三小姐。”在这饥荒年代,谁愿意和银子过不去呢?且,三夫人怕是回不来李府了,即便回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一把年纪,怕是要被赶出李府了。 “我父亲若是有什么动静,你便偷偷告诉我的丫鬟卉儿便可。”李琇蕥临了,淡淡地说了这句。 妈子连连点头,“三小姐吩咐的事情,老奴定当全力完成。” 李琇蕥淡淡地勾唇,转身走了。 看着李琇蕥的背影,妈子不由地掂量手中的银子,喃喃说:“三小姐出手可真阔绰。” 卉儿跟在李琇蕥的身后,极其纳闷,“小姐,您给的银两未免太多了吧?”不就是问个话而已吗? “不多!”李琇蕥回道。 要想让人死心塌地的办事,不给点好处,如何行得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白使用的人。 费尽心思弄了攒了那些个银子,就是为了在人脉上派上用场。能用情的,就用情,用不了的情的,就用财,最怕遇到的是那种对钱财不为所动的人。她巴不得对方拿钱办事! “小姐,哪里不多?” “给钱多了,不仅仅是能办事,还能封口。伺候三夫人的妈子,迟早要离开府上,即便我父亲发现她不对劲,经常传达消息给我,她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毕竟她拿到了钱,且,她就要离开李府了。”就两个点,就能死死地掐住妈子的喉咙,让她不会对任何人发出声音来。 卉儿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小姐,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了。” 李琇蕥抿了抿唇,“今日的话有点儿多了。” 卉儿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清澈的眼睛可怜兮兮。 没想到李琇蕥接着说,“我不应该说这么多的。” 卉儿瞪大眼睛,眼珠子快要凸出来,“小姐,您不早说。”她还以为小姐是在说她呢。 “你的话也有点儿多了。” 卉儿崩溃,仰天长啸:“小姐……”咱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呢? 走了一会儿后,卉儿发现这路不是回去褚玉苑的,瞧着应该是去找老爷的。她没有说话,心里七上八下的,胆怯地看着自家主子,老爷是大将军,谁和他说话,都会有一股莫名的压力。感觉老爷生气起来,可能下一秒就让人掉脑袋一般。 “小姐,您是不是要插手大少爷的事情?”上次小姐说要去门口等老爷,就隐隐约约猜到了。 “就好奇,问一问。”这件事情自己是始作俑者,如何叫插手?这只手,一直在这场风云当中。她要将此事,搅动得更大,让更多的人牵扯进来!!! 抬头望天,她说了一句令人难以理解的话:“往后的天,不是红色的,便是黑色的。” “小姐,天空怎会是红色的?天空只会是湛蓝的或者就是乌黑的,不会是红色的。” 李琇蕥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呢?” 来到书房,李琇蕥刚出现在走廊,门口的随从便出手挡住了去路。 “三小姐,老爷不让任何人打扰他。” “我父亲说了?” “老爷说了,三小姐还是请回吧。” 李琇蕥的目光打量在随从的脸上,坚定地说了句,“我要是不回呢?” 随从的剑动了动,卉儿的心紧了紧。 李琇蕥勾唇,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一笑,让随从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只听得房间里的声音响起,“让她进来!” 随从傻眼,刚刚老爷可还说不让任何进来的…… 李琇蕥灿烂一笑,往前一步来到随从的跟前,随从皱眉,不知李琇蕥意欲何为。下一秒,李琇蕥忽然拍了拍他的剑,“这玩意儿锋利得很,可不能刺伤了人,更不能……” 随从的眉头越皱越深,黑色瞳仁倒映那张红唇。 红唇翕动,“更不能伤了自己啊。” 随从心脏一滞,就眼前人抬起眼的一瞬间,那眼神,警告味十足啊。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眼前人比在书房里的那位,更让人有压迫力。就在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感受到所谓的三小姐是草包之类的话,是那么的搞笑。这要是个草包,那全天下的人,怕是没有聪明的了。他后知后觉,盯着李琇蕥的背影,这背影在门关上的一瞬,从眼瞳里消失。 上当了!刚刚不应该拔剑的! 李琇蕥进去后,便看见李修德正雕刻着东西,桌子上有一大堆的木屑,想来应该雕刻了好长时间。再看他的胡子和眼睛,昨日里应该是没有睡觉的。 “父亲,女儿来了。”李琇蕥福了福身,“大哥如何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不让须眉 李修德嘴巴张了张,放下手中的木雕,对上李琇蕥的眼睛,“不是和你说了,你大哥的事情你不要参与了?” 李琇蕥手指甲掐了钱手心,李修德这人还真是谨慎啊,一点儿情况都不愿意透露。 “你不懂朝~@政,即便能嫁给陈王,也只能吹吹耳旁风!”李修德说完,这才想起了,还没有专门去找陈王呢。 “父亲,您在军中多年,应该也听闻许家女将的事迹吧?巾帼不让须眉!” “啪!”许家两个字,传入李修德的一瞬间,火辣辣的巴掌,如劲风一般,扫在脸上。 李琇蕥不自觉地闷哼一声,卉儿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动起来。待反应过来,看见李琇蕥脸上的五个手指印的时候,心蓦地疼得皱成了一团。 李修德怒目切齿,“什么许家?没有许家!出去!” “知道了,父亲。”李琇蕥倒是很平静,根本没有惧怕李修德一分一毫。 李修德勃然大怒后,手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许家灭门之后,本以为高枕无忧,没想到尧博霄始终寻不到,始终是心头病。为了寻找许博霄,自己不知道费劲了多少心思。如今,博霄的事情,只能放一放了,眼下自己的儿子最重要。可这心里面,总是感觉很不对劲,昨日里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许博霄定然是在元君澜的手上,可是派人潜入,整个摄政王府,就是没有尧博霄。 顾不上了…… 匆匆换了一套衣裳,便去了陈王府上了。临走的时候,李修德让管家备了礼。 李琇蕥在暗处看着,等到马车离开之后,她才追踪上去,确定了李修德只是去找陈王之后,便回去褚玉苑了。 秦氏的事情,李修德还是派人查找,只可惜,秦氏是决然不可能被李修德找到的。这李修德去拜访了陈王之后,很有可能再去拜访一个人物。 目前,李修德倒是沉得住气,竟然没有上门去找向皇上控告李凌云的张一星。自己如今不方便外出,也不能在朝廷当中露面,所以也只能在这幕后,看看戏,摆弄摆弄棋子了! 李芊娇那边,这几日倒是特别的安静呢。她那个没脑子的东西,安静下来,真让人感觉到不适应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偷地憋着什么坏。 “琇蕥……” 定眼一看,竟是元铉行。 李琇蕥干笑着,这李修德可刚去陈王府啊……去了那边,没见着陈王,可真够浪费时间的。 “陈王。”李琇蕥淡淡地扬唇,努力做出特别欢喜见到元铉行的样子。 元铉行两步并作三步快速来到李琇蕥跟前,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本王会将你大哥救出来的,只要你大哥不犯事,是清白的,那么本王和你的婚事皇上还是会同意的。” 说着,紧紧地握住李琇蕥的手,李琇蕥内心一阵翻涌,有了想抽开手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能抽开手,因为她想要知道元铉行会为了救出李凌云而如何做。 忍住恶心感,她哀叹一声,“我大哥的事情,您也知道了……我和我父亲说想求您帮忙,但是我父亲说我只是一个区区小女子,不懂朝堂之事,让我不要插手。我大哥是我父亲唯一的儿子,他若是出了事情,往后我就没有娘家了。我如何能不希望有人来帮我救我大哥?” “本王来救!琇蕥。”元铉行迫不及待地表示,“你父亲太小看你了,那么多年,你在他面前都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定势让他觉得你干不了什么大事。你父亲不比本王了解你,本王相信你有大智慧。” “陈王说笑了……我从未涉及过朝事,如何能有什么大智慧?我虽不喜妄自菲薄,却也不好吹嘘自我。”几乎是不给元铉行说话的机会,李琇蕥接着说,“敢问陈王,要如何救我大哥呢?” “这……本王得好好想一想。”元铉行倒也不和李琇蕥争辩到底有没有大智慧,他向来慧眼识珠,眼前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他清楚得很,“本王得知状告你大哥的人是你大哥的同窗好友张一星,我觉得很有必要先从他下手。” “张一星?”李琇蕥现出疑惑的神情,“我倒是不曾从我大哥口中听闻此人是他的同窗好友,既然是同窗好友,那他为何陷害我大哥?” “如今陷害不陷害的,说不定……”元铉行有些难以启齿,在李琇蕥好奇的神情下,他继续道,“你们家的账本,有几笔进账不正常,且不说张一星为何能得到李府的账本,就单单这账本上面的账目和朝廷拨款到几个区域的资金,就扯上了关系。如今皇上很是重视此事,毕竟饥荒面前,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控制灾情,更要杀鸡儆猴。赈灾的银子下来,一些穷乡僻壤地区的太守,中饱私囊,甚至一些钦差,也是笼络人,也想从中窃取好处。 皇上虽然年幼,确是有摄政王辅佐,他即便没有那么深的心思,摄政王定然有。”所以,在他看来,这场婚事不成,元君澜是推波助澜的。 想起元君澜,元铉行心中那一股子气,就蹭蹭地涌上来。要说起长公主可恨是可恨,可就是不比元君澜可恨。毁人婚姻,算什么男人? “我们家的账本一直在我三婶的手中的,这张一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我三婶手中拿到账本,怎么回事?” “你那三婶可还在家中?若是还在,就定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不像现在这么被动。张一星那边,本王有派人去寻他和他父亲了,了解一下情况。不出半日,应该就能传回消息了。希望能有个好消息,顺顺利利地洗清你大哥的冤屈。 本王也是匆匆赶来,想要寻你父亲的。” “我父亲他刚离开,正准备去找您,实在太不巧了。” “本王现在追应该能追得上。”元铉行抬头看眼天空,“天下雪了,外边寒,你且待在屋子当中,可别受凉了。” 他整理李琇蕥的衣襟,神情温和,从远处看去,让人觉得这两人是一对夫妻一般。这一幕,被远处的一个人摄入眼中。李琇蕥几乎是出自直觉的,朝着那个人所在的方向看去。在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之后,立马连忙扭过头来,稍稍地往后退了几句,“陈王,您还是快些走罢,我身子骨不错,耐寒。您再不去,怕是追不上我父亲了。” 第两百三十六章你坑了我 “好,那本王走了,你好生照顾自己。”男人现出神情样,李琇蕥极力掩饰内心的嫌恶,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她是只觉得远处的视线,好似一道火舌,下一秒就要飞扑过来,将她烧成谈。 哒哒哒哒的声音在耳畔渐渐消失,李琇蕥这才转身,肆无忌惮地朝着那个人所在的方向看去。 嘴唇微微勾起,看不出来是喜悦还是恐惧,她并没有走上前去寻人,而是转身回到了褚玉苑。 刚脱下衣裳,正准备往木架上挂起的时候,脚步声顿起,在耳畔停下。 “李琇蕥!” “干嘛?” 李琇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将毳衣挂在衣架上,斜睨了来人一眼。 就那勾起的清澈眼眸,让男人一下子冲了上去,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温热窝在肩头,男人带着惩罚性,狠狠地咬住白皙脖颈。女人瞪大眼睛,尖叫一声,不留余地就朝男人的脸上扇去,“你疯了?” 男人巧妙躲开,更加贴近柔软身躯,“李琇蕥,我是疯了!我很早之前就疯了,只不过现在疯得更加彻底!!!你是我元君澜的女人,其他野男人,不能够靠近你!”每一个字都散发着热气,听得怀中人一阵鸡皮疙瘩。 女人颤栗着身子,闭眸努力地平复从背脊涌上脑袋瓜的出动感,许久,她才缓缓地,平静地说,“元君澜,你别这样……”直到说完这句话话,脑瓜还是麻麻的。 她从未见过如此崩溃失控的元君澜,在她的心目中,他应该是不为情所困,始终冰冷如霜,心中不为任何一个女子起波澜的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的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为了她一步步地沦陷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他应该保持他身上的独特的样子,远远地疏离着她,让她走不近,始终保持距离。如此,她才能感受着最初的距离,也才觉得没有那么沉重的负担。 元君澜爱上李琇蕥了?算什么回事儿? 忽然觉得,自己苦心孤诣地拨弄风云的同时,其实也把自己卷入其中,要想退场,怕是抽不开身。 下巴被粗糙的手滑过,回过神来间,男人的视线已然对上,在那双清澈的眼眸当中,菲薄的双唇,缓缓地凑了上来。几乎是愣住一般,没有躲闪,只有惊愕。好似被定在原地,没有一点儿反抗的意思。 天旋地转,胡茬扎着,却舒服得两腿发软。 一阵疯狂下来,李琇蕥已经仿若无骨一般,完完全全地瘫在了男人的身上。 一个吻之后,刚刚的冷漠和争锋相对,就如风云一般消失不见了。 “你是我一个人的。”脖颈处,传出男人低沉的嗓音。李琇蕥艰难地喘着气,脸上还泛着红晕,比桃花要艳红。 “元君澜,我这才刚让秋凝给你传话,你就能回来了?”李琇蕥并不打算回应元君澜那句“你是我一个人的。”的话,因为她怕回应了,让元君澜伤心。她和元君澜,不可能的,即便她爱他,那又如何呢? 自己这双手,沾染了太多人的血液了,为了报仇,自己又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嫁给元君澜,就怕是在北魏复杂的形势下,继续让自己的双手肮脏啊。 元君澜深深地上看着李琇蕥,他的心中很是希望她能回应他。但看她装傻充愣,寻思着,也就只能这样了。 “你坑了我,我能不来吗?”元君澜狠狠地捏了捏李琇蕥的耳垂,“现在整个朝野上下,怕是都认为李凌云入狱是我干的了。为了就是阻止你和元铉行那王八犊子和你成婚???我元君澜可不会这些个花花肠子。” 说着,目光掠过那张清澈面容,“当然了,除了你也没有谁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 李琇蕥忍不住笑了,“那我要是没有使计来和不成这场婚礼被阻止,你又会如何做?” “自然是抢新娘了!!!” 李琇蕥:“……” “你也不怕杀头?这婚事可是皇上亲自应允的!你敢抗命不成?” “所以说……”元君澜笑得鸡贼,“还是有后招的。” “什么后招?” “佛曰,‘不可说’” “那你听说过,佛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吗?” 元君澜:“……” 此时此刻,李琇蕥的神情,特别的痞气啊!!!元君澜无言以对的额同时,当场看傻眼了! “李琇蕥……” “嗯?” “真好啊。”充满感慨的语气,让李琇蕥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还是如此可爱。” 李琇蕥嘴角狠狠一抽,她一直都很可爱的好吗? 吃瓜群众:“……” “你这回儿可是把我坑得不轻了,你让秋凝给我传的话,我知道了,进宫了,我便向皇上请奏。” “等我父亲找上那户部尚书再说吧。”李琇蕥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彩,仿若一只狐狸,“我父亲去见过刑部尚书了,接下来,他在和元铉行见面之后,很可能会去见户部尚书。户部尚书是我大哥的顶头上司,他也会卷入此事当中来。” 元君澜将李琇蕥横抱而起,将她放置在软塌上,“见刑部尚书有何用?” “此话怎讲?”李琇蕥扑闪着眼睛,一双眼睛,往深处隐藏着什么。 “元景容应该给你收罗了很多消息吧?既然你要对付你父亲,你怎会对你父亲的关系网不熟悉?”很多事情,他虽然没有和她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甚至于她那次在万花楼见元景容之后,才见了张一星,都一清二楚。从一定程度来说,他对她所有的行踪都了如指掌。甚至是接触的人,他都清清楚楚。 李琇蕥似乎是呆愣住了,她没有说话,不过也没有表现得很意外。秋凝在身边,时时刻刻的,元君澜想不知道她做什么事都很难吧? “呆住了?”男人往李琇蕥的嘴里塞了橘子,“你那么聪明,也早该猜到的。” “张一星被我用钱收买的,所以他才帮我做事。”橘子明明很甜,可就是硬生生地卡在喉咙,始终咽不下去,“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 男人的眼神漆黑如墨,深邃得宛如清潭,那深潭里,表面上清澈,深处确是难以猜测。他将橘子上的白丝剥掉,继续往李琇蕥的嘴里塞橘子,“你是小富婆,有钱!” 第两百三十七章做贼心虚 李琇蕥的心一直提着,手无处安放,口中的橘子,更是食不知味。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元君澜,忽地想起他带她去吃虾酱芒果那日的场景。他……心里不由地发紧。 那双深邃瞳孔,如猎豹一般,盯着女人紧绷的面容。忽地,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了一片橘子,“张一星的父亲张国炎前些日子,回到老家置办了一些产业,听说还买了一处宅子。那笔钱,应该就是你给张一星的了。这张国炎为人正直,刚正不阿,若是知道了你用银两诱骗他儿子做坏事,估计得气背过头去。” “他父亲不父亲的我不知道,反正钱已经给他了,他自然要帮我做事。”神情稍稍一松,“快别说张一星的事情了,我们说点别的吧。” 男人勾唇,神情有点儿莫测,只见他眸若白玉,稍稍一闪,说了句:“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们就不说。” 李琇蕥:“……”这话是不是有两层意思? 还是自己做贼心虚,所以有不一样的理解? 罢了,还是不要妄自猜测了…… “你说,我们不讨论事情,那我们做点什么好呢?” 瞧着男人荡漾的黑瞳,李琇蕥忍不住地撇嘴,他这是…… “想什么呢?李琇蕥!”元君澜敲了一计脑瓜,“我可是要守身如玉的。” 李琇蕥:“???” 她翻了个白眼,嘟囔一句:“不要脸!”她才不相信他刚刚的眼神不是那个意思呢。 手腕一下被拽起,略微粗糙的手,一下子就覆上了男人的脸颊,“你来摸一摸,看看我的脸还在不在。” 女人猛地一下抽回手,心脏却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连忙从软塌上下去,这手感简直了!她怕啊!手微微颤了颤,竟还有很想摸的冲动了。 元君澜发笑,直言道:“你跑什么啊?” “我……”李琇蕥红着脸词穷,“什么叫我跑什么?我根本就没跑!我只是要去喝水!想什么呢?” “我得要走了。”元君澜蹦出来一句。 李琇蕥拿起茶壶的手微微一屏,这就要走了?平常都会在这里睡一觉之后在走的,今日…… 许是看出李琇蕥的迟疑,男人解释道:“今日家中来客,需得回府。” “谁来了?” “唉……”元君澜吁叹一声,“都是我那兄长的破烂事搞的鬼,祖父根本管不了他,所以不爱掺和他的事情,只能我出面了。” 兄长二字,让李琇蕥面色微微一变。元君澜威风凛凛,是北魏赫赫有名的摄政王,多少个女子仰慕于他,他都不为所动,仿若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但也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却有一个到处沾花惹草的兄长元堪。 以前有见过元堪,那会儿是去王府爬墙的时候,瞧见的。只不过瞧见的不仅仅是元堪一人,还有一个丫鬟。当时元堪和丫鬟在卿卿我我的,动作十分亲密。这个场景不仅被她看到了,就是元堪的正室也看去了。只不过当时这正室站在远处,并不声张。 说起元堪的正室,挺可怜的。明明出生极佳,品行面容极好,但就是揽不住自己丈夫的人。 甚至于,自己一点儿手段都没有,总是被其他的妾氏欺负,更甚的,那些被元堪宠幸过一两回的,都能够看不起她。嫁给元堪,这个女子,得有多悲凉?也许,这个女子曾经是一个想要和丈夫白头偕老,共谱鸳鸯的,备受众人追捧的窈窕淑女。 想到这里,李琇蕥吁叹一声,“你回去吧,别让你嫂子寒了心啊。” “我走了。”元君澜朝前走了几步,在光滑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男人的背影,渐渐消失。 唯一留在呆愣的人心尖的,是男人对于张一星的怀疑。 说起张一星,她不由地沉沉地吁出一口气。张家人从来都不是因为钱财才帮她这个忙…… 而是因为…… 正想着的时候,外边忽然传来了声音,“小姐……” “进来。”李琇蕥低声回应了句,神情在门推开的一瞬,开始变得淡然。 “小姐,我给您煮了姜汤。”卉儿咧开嘴巴,笑得可爱,“没有放太多的红糖,所以不会很甜,正适合您的胃口。 ”小姐生活上的很多习惯,在从湖里被打捞上来之后,就变了很多。虽然变化了,但是她始终都跟着她的脚步,她的习惯如何改变,她就如何去做。 卉儿将红棕色的姜汤端到李琇蕥跟前,“这天是越来越寒了,一点儿都没有要回暖的意思。您多喝点姜汤,御寒。” 李琇蕥接过,嘟起嘴巴轻轻地吹起来,脸上现出满足的神情。一口气灌完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将碗递给卉儿,“这天寒地冻的,你们家怎么样了?”上次给的银两,也不知道用完了没有。 “小姐,我们家没饿死人,要不是有您的帮助,这一大家子人,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多亏了您。” “说什么多亏不多亏的话,你把我当成家人一样照顾,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卉儿心有环畅,心情极好,看着李琇蕥的神情,就像是看着一朵美丽的春花,鲜艳,惹人欢喜。 “你下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好的,小姐。”卉儿将碗放在盘子里,轻手轻脚地出来了。 门缓缓合上的声音,传到耳朵当中的时候,李琇蕥便上了床。她盯着房梁,清澈的眼睛,似乎在隐藏着什么。她似乎在思考事情,又似乎在发呆。 那股子冰冷冷的气息,随着她的一动不动,更令人感觉不舒服。 她忽地翻身下床,拿起纸笔,狂草一般的字体,洋洋洒洒地落下白纸上。正准备收笔的时候,忽又想起什么,眼睛一闪,继续奋笔疾书。随后,唤来卉儿,让卉儿将信封绑在信鸽的小腿上,然后将它放离开。 望着信鸽飞远之后,李琇蕥才收回目光。元景容一直帮她收集朝廷当中的官员的全部信息。对于他们的消息,她都做了个系统的总结。 刑部尚书马齐虽然李修德同门师兄弟,但是这两个人始终都是合不来的。 马齐这人,善妒,占有欲强,报复心强。看似谦恭有礼,实则内心阴狠,斤斤计较,锱铢必较。李凌云在狱中,可是遭受到了他授意的皮肉之苦啊。所以,李修德想要通过马齐这个人物来救出李凌云那根本不可能。 即使,这位刑部尚书,和李修德之间,有过同门之缘。 第两百三十八章下令调查 接下来,李修德再拜访了陈王之后,定然要去和户部尚书见面。那位户部尚书和长公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想必,在李凌云贪@!腐一事上,户部尚书会帮李修德。不过对于户部尚书这样的做法,她是一点儿都不焦虑,反而希望户部尚书能帮助李修德和李凌云两父子。这李凌云要是死掉了,那这李修德得多可怜呢?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算了,死的还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的心得有多疼呢? 她李琇蕥这个做女儿的,呵呵呵,怎么忍心让自己的父亲,有剜心之痛呢?这显得自己太残忍了,显得自己太冷血了啊…… 眼眶,忽地泛起泪花。 许家被灭门的那个晚上,李修德啊李修德,你可有半分的愧疚?可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残酷? 拳头聚拢,紧紧地握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好似青蛇一般。她咬牙切齿,脖子上的筋,因为艰难的喘气,处在紧绷状态,好似下一秒就要断裂开来。 “父亲……”父亲二字刚说出口,眼泪就从眼角划出,她哽咽地继续,“母亲,哥哥们,善御就要成功了,你们在天之灵,可一定要保佑我。”家人的面孔,在晶莹的眼眶中,一点点地掠过,好似他们都不曾离开,永永远远地活在她的眼中。 眼泪一滴滴落下,串联成小溪,潺潺流动的,何止是清流,更是哀伤。对亲人的无比思念,让她感觉透不过气来,发红的鼻尖,通红起来,头一转,眼泪打在鼻头上。无声的泪,让房间里的气息,更显清幽和冷寂。 多少个夜晚不能睡,就是因为在脑海里织下一张网,将那些个让他们许家冤魂无数的恶人,绳之以法,以证许家之清白。终一天,她也会让皇帝小儿明白,他即位三年以来,做过的最错误之事,就是听信了李修德的话,将许家灭门!指尖就要镶入手心,指甲盖痕迹,清晰落在手掌心。 成恶人也好,成鬼也罢,她带着仇恨而来,只为报仇! 扬超敲门的时候,李琇蕥并未作声,而是用手敲了敲床板,示意扬超可以说话。 “小姐,您父亲在回来的路上。” 发红的眼睛忽然顿了顿,她一骨碌起身,压住哽咽的声音道:“是不是去寻了户部尚书?” “是。” “我知晓了。” 扬超退下。 用毛巾擦拭了一下脸颊后,她便出去了。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去找李修德。再去找李修德,也没有其他的用处。顶多就只是增多李修德多自己的厌恶而已……反正,从他的口中是套不出什么话来的。 从褚玉苑离开之后,她去找了郭氏,和郭氏聊了一些时间之后,才从郭氏的院子里出来。 第二日,元景容的信鸽便来了。 即便不在朝堂之上,她依旧能在第一时间了解到在朝堂之上的事情。 接下信鸽脚上的信封,便迫不及待地看起来。 李修德还真是不错啊,拉着户部尚书下水了。一切,正如她所料的一般。让秋凝传达给元君澜的话,元君澜也都做到了。 朝堂之上,皇帝将李凌云贪@#腐一事交给户部尚书调查。元君澜和皇上提出意见,请求派一个人协助户部尚书调查。明着是协助,而暗着,这就是监督。户部尚书多精明的一个人,立马就知道了元君澜的意欲何为。于是乎,和皇帝提出他自己一个人便能调查清楚,怀疑摄政王元君澜是在质疑他的工作能力。 一番争论下来,皇帝最终也同意了,然后皇帝亲自挑选人,皇帝让曾被贬谪至巴陵郡范子京协同户部尚书调查。范子京这个名字出现的一刹那,户部尚书和李修德的脸都黑了,这范子京柴油不进,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也从来都不会受!@!贿,甚至是臣服于威压,哪怕是是来自皇帝的,他这么个人物要是参与调查,那可就棘手了。 李琇蕥点火,将信封烧毁。 红色的火光照着那张清秀脸颊,李琇蕥的眼神带着得逞的意味。在临安寺的时候,便接触过范子京。计划编织好的过程中,范子京只是因为临安寺一事才让他参与进来的。元君澜说话的分量,在幼帝的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所以让元君澜给皇上提出建议,让其他官员协助户部尚书,这个人必须得是范子京。因为范子京此人办事公平公正,不会偏袒李凌云。所以李凌云贪¥%腐一事,让范子京协助户部尚书在适合不过。 冷冷的笑声,从红唇当中发出,“接下来,李修德和这个户部尚书会如何做呢?杀了范子京吗?”他们敢杀吗? 所以,关于李凌云在饥荒当中挪用赈灾银两一事,决然会被坐实!!! “小姐,二夫人来了。”秋凝敲门的声音响起。 “她在外面?”屋子里烧掉的烟灰还弥漫。 “二夫人在坐在院子里呢。” “好,我知晓了。”李琇蕥并没有让郭氏进来,她走了出去。 今日的郭氏,打扮得很是耀眼,她眉心的那朵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日显得更是美丽。她披着毳衣,精气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原因无他,秦氏带着孩子彻彻底底的离开李府之后,郭氏便接手了李府的账本,她现在可是管家的人了!自然春风得意,人逢喜事精神爽。 “琇蕥,你拜托二婶的事情,二婶给你打听到了。” “怎么样了?”前日她有去找郭氏坐了坐,希望郭氏能从她丈夫那边得知李修德的一举一动。郭氏的丈夫和李修德是一母同胞的,所以就感情而言,李修德还是很相信郭氏的丈夫的。 如今被卷入的人多了,李修德自然无力分身,很多事情都无法做到亲力亲为,大部分情况下,他绝对会让郭氏的丈夫帮忙。所以,郭氏便能从她的丈夫那边得知李修德的所思所为。 郭氏正准备开口回答李琇蕥,秋凝端着茶水上来了,卉儿也端着点心上来了。郭氏拿起蜜饯咬了咬,直到咽下之后,才开始说话,“你父亲想要杀那个姓范的,不过户部尚书蒲温满并不赞同。因为皇上现在很重用那个姓范的,要是姓范的死了,皇上必然下令调查。 第两百三十九章忐忑不安 李琇蕥佯装不懂,“和户部尚书有什么关系?谋划杀害范大人的,又不是他。” 郭氏哎呀一声,“朝堂上,姓蒲的可是不愿意让姓范的协助的,当即和皇上怼摄政王,说他有能力办好事。你想一想,这样的话语,能不让人联想到他身上去?” “原来如此啊……”李琇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二婶,不杀了范大人,那我大哥不是……” 郭氏喝了一杯茶,明亮的眼睛泛着精光,“琇蕥,你大哥对你可是恨之入骨,他若是死了,你也解了心头之忧了。” 李琇蕥叹息一声,“是这么个理,但是我就他一个大哥,我父亲就他一个儿子……虽然我和我大哥有很多的矛盾,但是他若是没了,往后我可就没了娘家了。” 郭氏抿了一口茶,笑得艳丽“你父亲在城外养的那个狐媚子,可以给你父亲生很多个儿子呢,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其实,她心里十分清楚,李修德不用说是生儿子,就是生女儿都生不出来。李修德在先帝咸宁十年的那一场战役中,下半身受了重伤,再无生育能力。这消息,还是她身边的妈子,路过琉璃院的时候,偷偷听到老夫人亲口说的。 只要一想到李凌云就要死了,她的心情就无比的激动。 “外面那个,到底言不顺名不正,生出来的儿子,也只能算是私生子。” “你操心那么多作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琇蕥,别觉得二婶说话难听。你是庶女,将来若是嫁不了一个好人家,你看你能在娘家依仗谁?更别说回来了。你大哥以后要是当家做主了,你一样没娘家。所以他即便死,对你也没有什么影响。且……他本来就犯法了。外边怨声载道,多少人死于这冬季,他却贪财!!实在不应该。” “要我说,你大哥死有余辜。”李凌云死了,看他李修德还能跳得起来。 望着郭氏激动的模样,李琇蕥的嘴角不由地勾了勾。郭氏的确是盼望着李凌云死的,李修德唯一的儿子一死,她这一房的,可就都名正言顺的了,直接成为了李家的嫡系子孙了,她自然高兴。 “姓蒲的那个,是有意要保你大哥。但是你二叔说,很悬。几乎保不下来…… 你三婶是除了那个张一什么来着之外的证人了,但是你三婶现在不见人影。所以人证,就只有那个姓张的,而物证就是账本,还有你大哥赈灾的地方的官员的账本。两本账本上面的数目都是对的上的,你大哥在劫难逃!” 说着,那喝了一口茶。 “琇蕥,你……”郭氏还想要再说话的时候,妈子忽然急匆匆地来了,随即在郭氏的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郭氏起身告别,“你二叔要出门了,我去给你二叔收拾一下行李。” “二叔要出远门?”李琇蕥也站起来。 “对,皇上派遣去的。” “好端端的为何派遣公事呢?二叔服丧期还没过呢。” “唉,你二叔不是嫡子嫡孙,要按着规章礼节,原则上,也可以不服丧的。” “这样啊……”李琇蕥拉长声音,“那皇上要派二叔去做什么?” “这不你父亲服丧吗?西部边界国土上,有点儿不安生,所以让你二叔去处理,顺带的,戍守边界。”郭氏神色一下凝重起来,“这天寒地冻的,那西边,也是寒冷,但是这冰天雪地的天啊,冻不住他国的野心啊!你还是祈祷这边界,你二叔能压得住才行,不然,你父亲的服丧期,怕也是要结束了。” 李琇蕥微微皱眉,“二叔在外,可要注意身子,凯旋归来啊。” 郭氏点头,“借你吉言。我得去给你二叔收拾行李了,有其他的消息传入我耳中,我第一时间告知你。” “多谢二婶。” “都是一条船上的,你救过我一命,这都不算事。谢什么谢呢?”郭氏将手搭在妈子的受伤,转身带着妈子和丫鬟离开了。 “小姐,发生什么重要事情?”卉儿忍不住问了句,她常年在府中,对外界之事,接触得很少。 “边……境不安生了。” “为何?”卉儿惊讶,“那些个西凉人,怎总是放着安生的日子不过,老是想是打战呢?” “我们北魏都闹起了饥荒,你觉得西凉那边又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卉儿眨眼,一脸茫然样。李琇蕥倒吸一口气,她怎么忘了,卉儿对于这些,不会很明白的。 这个时候,秋凝的声音响起,“西凉国土虽大,但气候条件不好,多是高地,为数不多的草原一到冬天,就被冰封。生活艰难,他们自然要扩宽疆土,博得一片生存之地。” 李琇蕥赞赏地看了秋凝一眼,不愧是在元君澜手底下办事的。她抬手拍了下发愣的卉儿,“想什么呢?呆样。” 卉儿如梦初醒般,略有惆怅地表示:“可别发起战争啊……”打战是要死人的,战斗开始,壮丁就要上战场了,她家里那位小叔叔,当初就是去打战死了的。 “这战……怕是要起。”目前的局势,西凉人很大程度上都会选择发起的战争。灾荒一旦控制不住,内忧没有解决,西凉定然起兵。届时,怕是要生灵涂炭了。 “西凉人怎么这么坏?一天天不好好过日子,就想着打战,他们西凉的子民不怕死吗?”卉儿愤慨道。 “人都是肉做的,被伤着了都会尖叫,何况是性命呢?”李琇蕥打了个哈欠,“只是,他们不打战,面临的结局依旧会是死亡。生存的资源有限,遇着恶劣的天气,死伤更是不计其数。我们北魏如今都这局面了,他们西凉又好到哪里去呢?所以,为了夺得资源,让日子过得好些,哪怕是死,也要勇往直前。眼下,正是趁乱的好时间。” “这世上,弱肉强食,哪里有绝对的对与错?在生死面前,那些个道义,算得了什么?” 卉儿久久默不作声,心中怀着忐忑。先帝驾崩之后的这三年,新的皇帝即位了,整个北魏都灾难连天,日子苦得凄楚啊。 “进屋吧,下雪了。”柳絮一般的雪花,毛茸茸地往下掉,李琇蕥看了几眼,朝屋子里走去。 秋凝和卉儿跟在后面。 在房间里之后,李琇蕥便窝在软塌上,软塌小桌子上的酒正沸,她倒在杯子里之后,抿了一口,口齿间,酒香味浓郁,暖洋洋遍布全身。 第两百四十章吓得不轻 “秋凝,你出去让扬超等人回去给元君澜复命吧。” “小姐,主子还没让他们撤退呢,他们得继续保护您。” “李凌云如今在狱中,饱受牢狱之苦,他刺杀不了我。” “宋家……” “宋家自顾不暇,宋邵石这位老将军,如今可还是在病中呢。即便不在病中,他也不会花费时间浪费在对付我身上,在监狱当中的外孙,可是更需要他的力量呢!” “小姐,您若是除了事,我担不起责任。我就一条命,不够您折腾的。”秋凝坚持己见,“你要让主子撤了扬超他们,那您和主子说去吧。” 李琇蕥:“……”秋凝还是秋凝啊,一如既往的难说话。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我去哪里找你主子?” “主子如今不在扬州,已经回到京都。自然不是在皇宫里,就是在王府当中。” “这样啊。”淡然的笑容,染上一层得逞,让秋凝后背一阵阵的发凉,“那看来我很有必要去王府一趟了。” 秋凝蹙眉,“小姐,您去王府?”小姐可是刚和陈王被皇上的圣旨解除了婚约啊,如今去摄政王府,怕不是要被人议论死了??? “怎么瞧着你那样是不愿意我去呢?”李琇蕥眸光猛然一冷,迸发出无限的疑惑,“难道元君澜金屋藏娇?” “噗……”秋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可不想被主子劈开两半,“主子只对您情有独钟,怎么可能金屋藏娇?再说了,哪个女子那么不怕死,敢撩拨您深爱的男子?” 李琇蕥:“……” 啧啧啧,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可给我闭嘴吧!我还深爱你主子呢,我没恨死你主子就算了!” 秋凝打着哈哈,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随我换上男装,去王府寻你家主子。” “好。” “小姐,我呢?”卉儿指着自己,希望不被忽视。 李琇蕥上下瞄了一眼,“你不会爬墙,王府没有狗洞,你就在褚玉苑待着吧。” 卉儿的脸秒变苦瓜,撒娇道:“小姐……我想跟着您们一起去。”她可还没有去过摄政王府呢…… “乖,听话。”李琇蕥掐了一把卉儿的小脸,走到屏障后边去换男装了。 和秋凝一路策马来到摄政王府的后门,李琇蕥跳下马后,快速地爬上围墙。这轻车熟路的动作,让秋凝不由地瞪大眼睛,“小姐……” 李琇蕥攀在围墙上的手顿住,她扭过头看惊愕的人,几乎是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这一路上的表现真的是值得怀疑…… 秋凝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小姐,您对摄政王府很轻车熟路啊……就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经常来摄政王府一样…… 不应该说好像,是本来就是来过摄政王府,而且,还是爬墙来的。 “嗯?”李琇蕥发出声音。 秋凝回神,干笑了一下,“没什么,小姐。我们快些进去罢,以防碰上巡视的侍卫。” 李琇蕥嘴角动了动,她总觉得秋凝有事瞒着她,不出意料的,秋凝至少确定了她懂得来摄政王府的路。刚刚骑马的时候,就应该让秋凝开道的。 不愿多想,她从围墙上一跃而下,秋凝紧跟其后。 两人静悄悄的游走,李琇蕥压低声音,“你主子……住在哪个房间?”其实,她是知道元君澜住在哪个房间的。 “王府里房间多,您跟着我就是了。”秋凝这才稍稍地放下怀疑,“切记啊,不能撞上了老太爷!”这老太爷,一点儿都不好对付。 秋凝说话的当儿,走廊里的某个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秋凝回过神来时,李琇蕥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姐?”秋凝一脸蒙,这人可还在这里的。小姐的武功,应该是又提升了!!从最开始的打不赢她,到现在能和她一起抗衡那些死士。如今,竟让在她的后背,悄无声息地离开。忽然地想起万花楼那日的古筝之幻境…… 兴许,习得这玩意儿的精髓,弹奏得离开,武力值也是会随之提升吧。 凝神间,寻思着还是先把小姐找到吧,这王府戒备森严,高手云云,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且,要是撞上这王府的其他人,可就不得了了。 想着,便加快脚步,朝后面走去。 她在心里嘀咕,来王府倒是轻车熟路的,却不知道王府的住房构造啊。她家主子,可是要往前走啊,小姐怎的往后去了? 就在秋凝朝后面走去的时候,房顶上的人的二郎腿抖动起来,直到听不到秋凝的脚步声之后,才想从房顶上一飞而下。 就要飞身而下的瞬间,她忽然听到了竹林边上传来的莫名的女乔喘声。这阵仗,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啊……脸颊一红,几乎是不敢看,她闭上眼睛,手脚越发的冰凉起来。她暗骂,这大冷天的,出来偷偷摸摸做这事的人,脑子抽了! “别……啊……”就两个字,让李琇蕥的脸,更是熟透了。 此处不能待!! 飞身从另外一个方向下去。 竹林里的人听到声音,敏觉地低喝一声:“谁?” 李琇蕥瞪大眼睛,是他?! 几乎不敢稍作停留,她快速地转动身子,朝着目的地去。 这一路上,竟出奇的畅通无阻。最令她觉得起疑的是,这暗哨竟然没有站岗?这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啊…… 总感觉,越是没有暗哨,这颗心啊,就越是不安呢?元景容之前派人来探求尧叔叔是否在摄政王府上时,那可是天罗地网一般的布局啊。如今,竟是空无一人。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来摄政王府,可不能出什么岔子。这一次,她要找出尧叔叔!!!从很大程度上来讲,尧叔叔很有可能在这个地方。 正愣神间,一声苍老的声音顿起,“让你去寻大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 李琇蕥的脸僵住,几乎是愣住一般,她不敢回头。 这可是元君澜的祖父啊!一转身,可就露馅了,一转身,可就要被追杀了! “怎么不说话?”苍老的声音,带着不耐。 李琇蕥太阳穴跳了跳,都是不好惹的男人啊,元君澜那臭脾气,想必是跟着他祖父学的。 不敢转头,压低声音,用着粗粝的嗓子回道:“回老太爷,大少爷在竹林那边。”元砍啊元堪,你可真是风流啊! 第两百四十一章精彩绝伦 后面的人,神情难测,几乎是甩袖一般怒气冲冲的离开的,“他可真是好样的!” 李琇蕥闷出一口气,这老太爷的威严,真令人胆颤。脾气太臭,不好伺候啊。 想着,加快脚步,路过一间房,便潜进去查看一二,看是不是有尧叔叔的身影,或者是有什么密道之类的暗道。找到尧叔叔,至关重要,因为只有尧叔叔明白当时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想绊倒李修德,就必须要找到尧叔叔。 尧叔叔,您一定要让善御找到您。 每一间房间都推开门去,李琇蕥不知道推了多少扇门了,她只知道,她即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就在李琇蕥关上左边房间的一扇门后,她神情忽然凝重起来。后面有人…… 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转头,却没人。她眨眼,心中有些忐忑。此地,不宜久留! 转身匆忙要走,手腕却一下被抓住。 几乎差点尖叫出声,惊魂未定之际,黑瞳里,摄入男人刚毅脸庞。还未回神,手腕被扯,身体猛地朝男人倾去。坚硬的胸膛,撞得鼻尖一疼。 “元君澜……”说话的声音有些许心虚。 “这是要找一间一间房间的找我?”男人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泛着挪耶,似乎,还有一点儿了然于心。 “秋凝告诉你我来了?”李琇蕥咽了咽口水,清秀的脸颊不自然。 “嗯,她告诉的。” 李琇蕥:“……”早知道就不将秋凝带来了! “走,我带你去我房间,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地熟悉熟悉,以后可是要住的。” 李琇蕥:“……” 不要脸! 她挣扎开来,和元君澜拉开距离,“我来又不是专门想去你房间,我来就只是为了找你而已。既然你在这里了,我就不需要去你房间了。有事,就在这里说清楚就好。” 元君澜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再次将女人拥入怀中,铁臂一圈,将女人牢牢禁锢,“有事,便说。” 李琇蕥嘴角狠狠一抽,用最暖的姿势,说着最冷的话语? 正要说话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李琇蕥挣扎,“放开,来人了!” 元君澜凝眸,极其快速地将抱着李琇蕥,躲在了门后。随即,将门悄无声息地关上。转角处的脚步声,不断朝这个走廊而来。 “那小子呢?竟敢说假话!!!” 李琇蕥瞪大眼睛,她没说假话啊!那竹林里的,就是元堪和不知哪个野狐狸啊! 元君澜好奇的目光,忽然凑近,她吓得差点出声。男人一副好奇八卦的样子,寻思着李琇蕥和他祖父发生了什么。 “今天不把你这个爱说谎的小子找出来,咽不下这口气!”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大有收拾人的意思。 李琇蕥朝元君澜干笑,直至老太爷的声音,消失不见之后,绷直的身子才稍稍放松。 “你怕我祖父。”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李琇蕥撇嘴,废话,能不怕吗?以前她老让元景容带着她来爬墙,让老太爷都惊觉起来了,还以为是哪户人家孩子来王府偷东西,所以好多次,都是牵着一只大黄狗沿着围墙遛弯,故意吓唬人! 那大黄狗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被喂养得十分健壮,庞大的体质,绝对能将两个成年的男子撞倒。那白森森的牙齿,总是咧着,一副随时冲上来咬人的模样。那黑色眼睛,犀利得好似将你看成是骨头。 这样的狗,看着都让人怕。而那个牵着狗的人,能不让她感觉到害怕吗? 手臂内侧被轻轻一抬,男人的动作拉回她的思绪,“不要怕他,他是祖父来着,以后你嫁过来,他还得给你红包呢。” 李琇蕥嘴角狠狠一抽,瞪了男人一眼,“去你的。” “我可声明一下啊,我没惧怕你祖父,我这也是第一次见他而已。”这话说得心真虚…… “你刚刚和他说什么假话了?” “我没说假话!是他去到竹林的时候,人都穿上裤子走了!” 元君澜露出疑惑的神情,纳闷不已:“你这说的什么?” 想起那一声销@@魂的喘息,她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这种事情,太难以启齿了吧。 “那个,我能不能不说?” “那你就是骗了祖父。” “呀!!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再说我欺骗你祖父,我可……不搭理你了。” “什么竹林,什么裤子?” “你大哥在竹林风流,被我看见了。我寻你的时候,被你祖父叫住了,他问你大哥的下落,我便说了。结果他去了,没见着,就来找茬了。”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其他,她说得很快,好似这些话很烫嘴一般。 “什么???”两个字从元君澜的口中挤出,带着深深的怒意! 他扶额,他这兄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当这偌大王府是风流场所而无所顾忌呢?千不该玩不该,让她看见那般龌龊场景!!! “你在此处等着!”暴躁的气息滚滚而来。 “你不要去,这没什么。”她以前翻墙来看他的时候,都不知道看过元堪的多少风流事了。咳咳,没看全…… “你大哥确实挺欠收拾的,我以后有机会,定然好好教训他一番!” “你对他很了解?” 几乎是心头一惊,李琇蕥露出洁白牙齿,干笑了一下,“自然是不了解的,我只是听闻过他的一些事情。反正,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嘛。你大哥那点风流史,不我这个草包,都是北魏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说起元堪,元君澜也是一阵阵地头疼,也难怪脾气执拗的祖父,不再愿意插手大哥的任何事。 “你不是草包,你也不能和他做比较。任何人,都比不及你。也没法和你作比较。”怒气还在,他还是很想去揍一顿他大哥。若是再不争气,他也就只能随了祖父的想法,让大哥独立出去为府了。 将李琇蕥横抱而起,拉开椅子坐下,女人就被放置在双腿上。男人喷洒的滚热气息,带着几许邪魅,那么近距离的看他,他的脸上除了稍稍黑了点,竟没有任何的瑕疵。那精彩绝伦的五官,被看在眼中,完全吸引了她全部的视线。 一直沉浸在男人惊为天人的容颜当中,直到看见男人勾起的嘚瑟嘴角,她才一下子移开目光。这……一不小心就又迷上这该死的颜值了! 第两百四十二章手有点酸 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深深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那个……我来找你也不是因为什么,我就是想让你将扬超他们给撤了。” “为何?” “我用不上了啊,人力的配置,要用得上才配置啊。要是用不上,却配置了,这不是浪费人才资源吗?” “你倒是会说话,不过,我不同意。” “我让你让扬超他们撤了!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让他们不得不离开褚玉苑。” “李琇蕥,你这是卸磨杀驴。”元君澜忍不住动手,揪了一把束起的头发,“让扬超保护你,我比较放心。” 虽然知道,元景容的人有在暗暗的保护她,但是他还是希望是他的人第一时间保护她。元景容那厮打的小九九,他可一清二楚。 元君澜下手没个轻重,揪得李琇蕥头发生疼,她咬牙,一拳重重地砸在结实胸膛上,“你要死?”说完,还伸手狠狠去扯男人头发,“看你疼不疼!” “嘶……!!!”李琇蕥报复一般的动作,让元君澜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他掰开李琇蕥的手,掐了尖锐下巴,“你可是真舍得下手啊。” 李琇蕥冷哼:“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你皮糙肉厚的,就该收拾。” 元君澜:“……”他不由地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的皮肉,他皮肉也不厚啊。 他戳了下李琇蕥光滑的额头,“你是真下得去手。” “那当然了!”李琇蕥痞气十足,“疼的又不是我。” 元君澜表示:无力反抗 “我带你去我房间参观参观,你还没去过我房间吧?” “我不去!”猛地一下弹跳开来。 “你怕什么?” “我要走了……” “你就不想知道范大人和户部尚书蒲温满处理,你大哥贪#@腐一案最新的进展?”见女人神情淡然,他继续攻心,“我是这件事情的监督人,审理此事,全程保密,违者杀无赦。”意思就是即便是元景容,也无法知道第一手的消息。 李琇蕥迈开的脚步,稍稍地往回缩了缩,她纳闷地盯着元君澜,她总觉得他每次都能看透她的心思似的。让她无地遁形,袒¥露于他全部的思维下。 “来,和我去我房间。”元君澜不知何时,来到了李琇蕥的身后。 李琇蕥还未曾做出反应,就被男人揽抱而起。这一路……撞上元君澜的人,都吓得面容失色。 李琇蕥看着那些人的表情,不由地脸上一红。她从那些人的视线里,看到了女干情二字,也看到震撼二字。 见到元君澜抱着她进入房间的人,全部都奔走相告:摄政王真的是断袖啊!!!!抱着个男人进屋子了!!!! 李琇蕥按耐不住内心的小九九,郁闷地看着迈着健稳脚步的男人,男人对周围的目光一点儿都不在意,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睛里,透出明亮的光彩,似乎很乐意被别人知道他抱着一个“男人”。 就在大家想看又不敢看的视线里,李琇蕥在一处假山的后面,瞧见了秋凝。只见秋凝一脸的不敢置信。她翕动嘴唇,想要用口语说点话的时候,元君澜却说了句,“你最近是不是变胖了?” 李琇蕥:“……”他在说她胖??? “手有点酸!”元君澜再暴击了一下。 李琇蕥彻底地怒了,她一把掐住男人手臂的内侧,凑到他的胸膛处,压低声音说了句,“就算是酸,那也是你要抱我的,你活该!我才不会同情你!” 在其他人看来,李琇蕥这忽然的一下,可不是警告或者是报复,而是迷恋情深的娇羞模样。这下,那些个人,彻彻底底地蒙圈了。王爷怎么这样啊?怎么能这样啊……真的断袖啊啊!!!以后可怎么传宗接代啊? 对了,快去告诉老太爷!! 李琇蕥全然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遭受了无数的震惊目光之后,可算来到了元君澜的住处。 刚进来,正要从元君澜的怀中下来,结果元君澜将她死死地摁在怀中。 “你要干什么?”李琇蕥瞪了男人一眼,“你怕别人不知道你断袖啊?我看你名声臭了,以后有哪位小姐敢嫁给你!史册上,你这癖好,绝对震惊后世之人!” “是女的是男的又如何?反正是你就好!” “说的比唱的好听。”李琇蕥拍打男人胸膛,“快点放我下来,别逼我动手啊!” “你现在可是男儿身,君子动口不动手~!” “好,我动口给你看!”说着,张口就咬住男人的脖子。 正要狠狠闭合之间,门猛地一下就被打开了。 一大群人,乌央乌央地出现在门口。柔和的阳光,打在李琇蕥和元君澜身上。跳跃的光芒,全都集中在了李琇蕥咬住元君澜脖子处。大家傻眼,为首的老太爷惊吓得打了个嗝,李琇蕥吓得当即呆住,竟忘了要送开口来。 老太爷瞪着元君澜,恨铁不成钢地痛心疾首。随即朝后面一吼,“愣在此处作甚?都给我离开这院子!” 后面想看好戏的人,被老太爷这么一吼,顿时吓得变了脸色,急急忙忙地转身就跑。 现场,只剩下老太爷和李琇蕥以及元君澜三人。 老太爷气得脸红脖子粗,“还不给我松口?!!!” 李琇蕥一个激灵,立马松口。 扭过头来对上老太爷的瞬间,她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老太爷不会认出她来了吧?刚刚还要找她问罪呢……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老太爷瞧见李琇蕥的瞬间,再看了一下她的衣服,然后,指着李琇蕥的鼻子,冲了上来,“原来是你啊!你不是我王府当中的小厮?!你到底是谁?刚刚还对我说谎来着。” 李琇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怂怂地看了元君澜一眼。 元君澜憋着笑,难得有让她发怂的人。 “祖父,他是我将来要娶的人。” “什么???” “我不嫁!!” 老太爷和李琇蕥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说话。 老太爷再也忍受不住地冲到李琇蕥跟前,“还不快下来。” 李琇蕥郁闷,苦着小脸:“我早就想下来了,但是……”她看了元君澜一眼。 老太爷的视线对上元君澜的视线,“还不快放开人!!!君澜,我的好孙儿啊,你这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你这是想让你祖父我活生生地被气死啊!!!” 元君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祖父,我要娶的人是她,您若是无事,就不要打扰我俩了。” 李琇蕥:“……” 第两百四十三章真是恼人 看了老太爷一眼,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她直接从男人的怀中挣扎下来,赶忙搀扶住老太爷,“老太爷,您误会我和您孙儿了,我真没有要嫁给他,虽然他很想娶我。” 老太爷听到此话,脑血更是紊乱,刺激得太上头之后,就要往后倒去。李琇蕥吓得小脸都惨白了,怒瞪了元君澜一眼,恼怒不已地吼道:“你快过来!” 老太爷原来是一副要晕过去的,听到李琇蕥这么一吼,一下清醒了过来,胡子被气得翘起“你别欺负我孙儿!他能娶你就不错了,你还想不嫁给他,你凭啥啊?” 李琇蕥一脸懵逼,来不及多想,只想着让元君澜将他祖父抱上软塌,少做歇息,稳稳心神。她万分理解老太爷啊,孙儿是断袖,那得让家人和天下的美女伤心啊? “君澜,你可不能要了这小子,我们家的……”老太爷回过神来,才恍然大悟自己刚刚说的话,老眼一晃,这…… “您刚说,她能嫁给我就不错了。” 老太爷眼珠子转了转,猛地一下闭上眼睛。 李琇蕥惊叫一声,指着晕过去的人,一脸惊恐地对元君澜说道:“你祖父晕过去了,你快救人啊。我……我先走了……” 几乎不敢稍作逗留,转身火急火燎地跑了。 “喂,李……”元君澜正要说话,他祖父的手微微一动。 元君澜斜睨了老太爷一眼,“别装了!” 老太爷的眼睛拉开一条及不可见的缝隙,不过他没有彻底地睁眼,也依旧是一动不动,一副晕倒的状态。 “我不是断袖!您老别担心,铁定给你生出儿子,让你抱上曾孙。”元君澜丢下这句,便去追李琇蕥了。 老太爷这才睁眼坐了起来,一副惆怅的模样,郁闷不已地盯着房顶说了句, “他一个小子,能给你生出来什么儿子?能给我生出来什么曾孙?他连个蛋都生不出来。” …… 元君澜一路追上去,终于在王府后门的小巷子里赶上了。 “李琇蕥!你等我!”元君澜骑着马,速度特别快,紧紧地追着李琇蕥。 秋凝的马速放缓了一下,李琇蕥瞪了秋凝一眼。 “小姐,对不住了。”秋凝忽然调转马头,双腿狠踢马肚,马立马快速跑超过李琇蕥的马。 嗖的一下,秋凝的马,直接挡住了李琇蕥的去处。 “秋凝!”李琇蕥目光很冷,果然啊,元君澜才是她真正的主子。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吁~”元君澜的声音由远及近。 马蹄声声响,元君澜的马朝李琇蕥的马走去。 两个人就在马上进行对话。 “李琇蕥,你这么着急回去作甚?” “我再不回去,你祖父估计得被我郁闷死。”李琇蕥不自然地撇嘴,“你祖父还觉得我说谎了……要收拾我,我不走不是傻子?等着他醒来收拾我?” “看不出来你是个怕事的啊。” 李琇蕥干咳一声,她肯定不怕事,但是她怕人啊,对方还是顽固老头……最重要的还是他的祖父。要被她郁闷得背过气去了,元君澜不得把她给杀了。 “找个酒馆,我们坐下来待一会儿。” “不要……”李琇蕥驾马就要走,可秋凝驾着马再上前一步,全部就是挡住了去路。调转马头,元君澜也一样挡住了。 李琇蕥冷着眼,看了秋凝一眼,又看了元君澜一眼,“你俩真是好主仆啊!” 说着,跳身下马,瞥了男人一眼,“下来吧。”待一会就待一会儿吧,反正也不亏,至少能知道审理的最新消息。 酒馆的一个隔间里,李琇蕥和元君澜面对面地坐着。 桌子上,小二上了两瓶酒、一碟花生、一碟茴香豆还有一碟三层肉,看上去特别有食欲。李琇蕥拿起酒壶,往酒杯里倒满,将其中一杯递到元君澜面前,“喝一杯?” 元君澜看了一眼酒杯,又看了一眼李琇蕥。随即拿起酒杯,昂头饮下。 “看起来,你酒量不错。” “你的看起来更不错,烟花之地去多了。” 李琇蕥:“……”元君澜是不是又想起她去万花楼的事了? 故意装听不懂,拿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这酒不错,就是喝多了,可能会醉人。” “你千杯不醉!” “元君澜,你是来找茬的,你要不要喝?不喝,你就给我出去,我自己一个人喝。”李琇蕥嘟囔,“别我喝酒的时候,说一些有的没的。”说完,拿起茴香豆朝嘴里丢去,“这茴香豆不错,你尝尝。” 元君澜看了茴香豆一眼,并没有拿起来吃,“范子京在调查之日起,我便让皇上派人保护他了。到目前为止,他很安全。不出一个星期,就会出来结果了。李凌云这次,难逃虎口。” “不得不说,你想得挺周到。”李琇蕥心中佩服,因为她确实没想到需要派人保护范子京。 “你办事虽然厉害,但也有细节上没有处理好的地方,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帮你把你捉鱼的网给缝补起来。李琇蕥,我对你而言,还是有点儿用处的吧?”元君澜昂头喝了一杯,“别什么事情都靠着元景容,靠着我,我会很开心。” 李琇蕥眨眼,手中的茴香豆,一下子就不香了。 总有很多瞬间,都觉得元君澜是知道她是许善御的?但是……这怎么可能?心里慌乱异常,七上八下的。 “元景容他人……”正要说起元景容的豪华,但是男人那吃人的眼光,让她一下子就改变主意了,“他人可坏了,一天到晚只知道泡妞,和你兄长一样,没个正型。” “嗯,可以,接着说。”元君澜的心情似乎不错,拿起茴香豆来,脸上现出满足的神情。 李琇蕥:“……” 接着说什么啊?她找不出元景 容的不好了……在她心中,元景容是超级无敌好。 就在李琇蕥愣神中,外边的马车,忽然停在了店门口。 两人听到车轴声,便互相看了一眼。 这是王公贵族才能坐的马车,一般的人根本坐不了。这会儿会是谁来了? 能长期活跃在这京都当中的,可没有几个…… 李琇蕥和元君澜都不自觉地凝耳倾听下面的动静,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元景容的声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元君澜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这元景容可真是恼人! 第两百四十四章棋局铺开 不用说,元景容上楼后,第一个就朝他们所在的隔间来。改日,真要解决的掉元景容派在远处跟随李琇蕥的人才行啊! 不然一举一动,都被他知道!今日难得和李琇蕥出来的说说话,他元景容就来捣乱了!什么东西! 扣扣…… “李琇蕥!” 李琇蕥:“???” 元景容?!! 他怎么知道……、 他派人保护她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顾虑的,她上前打开门,见到元景容,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元景容扬起大大的微笑,然后一下子猛地抱住她。 “元景容!!!”李琇蕥几乎是出自本能一般的,将元景容踢出去。 元君澜几乎是同一个时间起来,上去挡在了元景容和李琇蕥的中间,拉扯着李琇蕥的手,让李琇蕥没有任何活动的可能。 野兽一般的低吼,响彻整个店铺,“元景容,你别接近她。” 元景容歪着脖子,瞅了李琇蕥几眼,“琇蕥,你怎么舍得把我提出来啊?亏得这么想你,我想你想得脖子都酸了,想你想得别的女人我都看不入眼了,想你想得睡觉都梦到你。让我抱一下你怎么了?” 几乎是有意刺激元君澜一般,他继续说道:“也不是没有抱过,我们还在一起在同一间屋子里睡觉呢。” 李琇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要解释,元君澜和元景容快速出招,这两人打得天花乱坠,万分激烈。但是楼下的人,没有一个敢上来的。 李琇蕥倒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在面对两个男人打架的时候,并不哭哭啼啼地劝架,而是稳稳当当地坐在桌子上,然后喝起了小酒,吃起了肉。激烈的战斗,被她当场了娱乐一样对待。就差脱口而出,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嗷嗷叫了地拍手叫好了。 这两人身手都极其强大,打得火光四闪,如此难得一见的战况,要是让那些习武之人看到了,铁定倍感激动和荣幸。此时此刻,李琇蕥想的是,要是卖门票的话,能卖多少钱? “元君澜,你别接近李琇蕥。” “你让我别接近?你是谁?” “我是她深爱的男人。” “李琇蕥!!你来说说,元景容是不是你深爱的男人!” 李琇蕥口中的肉,一下子就不香了,“我说,你俩比武就比武,可别扯上我。既然要打,就认认真真的打,一决高下!” “如果你们一定要让我说我深爱谁,那也可以。你们打吧,我看谁打赢了,我就说那一方是我深爱的人。” 元君澜和元景容猛地停下。 “李琇蕥!”元君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你对感情果然很随便!” 李琇蕥心中,咯噔一声,但是这个时候,她不能上前,也不能说任何的话。这人世间,元景容是她永永远远都不想伤害的人。对于她而言,元景容是她的家人,是哥哥一般的存在。 元君澜狠狠地怒瞪了一眼李琇蕥之后,便甩袖离开。他不打,不是因为打不过元景容,而是恼怒于李琇蕥的态度。竟把感情看成了儿戏!谁打赢了,就深爱谁?呵呵呵呵! 余光里看见元君澜离开的瞬间,她的心一下子抽痛起来。想必元君澜,对她很失望吧?……心尖涌上一抹痛意。他……该不会再也不理会她了吧?自己这态度,太不把人放在眼中了。虽然知道元君澜铁定会不继续打,也铁定会生气,也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心脏抽疼抽疼的,眼角酸酸的,竟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驾马而去的声音,清晰地落在耳中,她忽地朝元景容挤出一抹笑容。 元景容本想嬉皮笑脸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挤不出笑容来。他默不作声,没有任何表情地走到李琇蕥跟前。忽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舒缓一口气说,“我不和元君澜继续打,是因为我知道我打不赢他。” “元景容……”李琇蕥心中百味杂陈,这话的意思,…… “想什么呢?”元景容故作轻松,敲打了一下李琇蕥的头 ,“我可不希望你深爱我啊,老子只是不愿意输给元君澜而已!故而才不愿意继续打的。” 李琇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吓死我了。” “我来找你呢,是有正事的。” “嗯?” “你坐下。”外边一片狼藉,就剩下这间包厢是好的,“快点儿。” “有什么要事?”李琇蕥心里莫名地产生一股不安感,元景容这人啊,一旦认真严肃起来,那么事情,绝对实实在在的刺手。 李琇蕥坐了下来,元景容也坐了下来,“元景容,你是不是一直都派人保护着我?” “哪里的事?”元景容一脸的茫然,“我就一个闲散王爷,手底下可没有什么高手。” 李琇蕥眨眼,心头涌上一股温热。他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既然他不希望她知道,那么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来呢,是想和将一事告诉给你。” “那你快说。” “李琇蕥,你可真急啊。”元景容往后靠去,“是要急着去将元君澜追回来?他就一不懂柔情的钢铁男人,你不要再花费心思在他身上了。” “你怎么不知道他不懂柔情?” “那你知道?” 李琇蕥一下子变得心虚起来,将头扭到一边,“我也是不知道。” 元景容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透亮的黑瞳里,泛着难掩的嗤笑,“你说谎的时候,我都知道。” “罢了,不和你说元君澜了。”元景容一副慵懒样,“不过,好像这事吧,还是得要说起元君澜。” 李琇蕥淡淡地瞅着元景容,“所以是什么事?” “你父亲的副将,在元君澜的手中,不过听说被转移出北魏了。至于到底是去了西凉,还是去了南梁,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李琇蕥皱眉。 去了西凉,或者去了南梁?这…… “我需得找到尧叔叔才行……”李琇蕥开始变得坐立不安,那些表现在外人面前的淡淡然自若,在元景容面前,通通销毁,“棋局已经铺开了,尧叔叔至关重要,我这段时间,亲自去西凉和南梁一趟。” “你应该直接找元君澜,让元君澜告诉你尧副将的下落。” “我很早之前就试探过他了,他不会说的。” “美人计怎么样?” “我去勾引他?” 第两百四十五章干净利落 元景容盯着李琇蕥,忽地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我说的美人计是由我派出美人从元君澜口中刺探消息。” 李琇蕥撇嘴,“那你这招,对元君澜铁定没用!” “这还没有用上呢,你急着否认干嘛?难不成你担心元君澜被诱@惑走?” “才没有这回事儿!他喜欢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我就定下这个计划啦?”元景容再次说道。 李琇蕥的呼吸开始紊乱起来,心中隐隐约约地泛着强烈感,就是不希望元景容真的派别的女人去元君澜的身边刺探情况。 “我倒是有一计。” “什么计谋?” “元君澜的兄长元堪这人比较重色,往他身边送美女,是不是更好一些?” 元景容眨了眨眼,垂下眼睫毛的一瞬间,心中那股子郁闷啊,比灰暗的天空,还要阴冷。他确实使用了美人计,也确实……是用在了元堪身上。借用美人,从元堪口中得知尧副将下落,就是如此。元堪这人心思不深,都用在美色头上了。整个府里,就他最容易下手,也最容易从他的口中得知到消息。 和李琇蕥说起要用在元君澜身上,也不过是看一看她的反应。没想到,这反应,总是时时刻刻的,一直以来的都让他失望郁闷啊。 “琇蕥,你这主意不错,不过我想了想,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为何?” 元景容将事情的始末告诉给了李琇蕥,李琇蕥听完,愣在原地。 “原来元堪新迷恋上的美人,是你安排的。”李琇蕥心里很复杂,“难怪……” “说实在话,这事吧,我既然能想出来,李修德绝对也能想得出来。估计,他很有可能派人兵分两路,一路去西凉一路去南梁,好刺杀尧副将。” 李琇蕥坐立不安起来,“我要去……” “京都的局势,你先稳住吧,暂且不要离开京都。” “可是找不到尧叔叔,我做任何的事情,都会前功尽弃。只有尧叔叔知道战场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要做的不仅仅是报复李修德,我还要给许家人洗清冤屈,让皇帝知道他错误的决定!让北魏的百姓都明白,我们许家,从来都不是叛国之人。许家人,都是血骨铮铮,拼死保护国家百姓之辈。”眼眶一下子发热,“唯有如此,我才对得起我含冤而死的家人。” 似乎怕眼泪溢出,她连忙低下头去,生怕被看到脆弱的一面。 “寻找尧副将的事情,我来解决就行。你还是安心待在京都,继续对付李修德父子。毕竟,这盘棋是你下的,我也不知道你下一步要走哪里。总而言之,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那……派人去西凉和南梁之事,就拜托你了。”李琇蕥吁出一口气,“得亏你帮了我的忙,不然我根本就无法施展那么多的动作。” “既然知道我那么卖力,你可要好好对我。给我当个丫鬟吧?你劈柴很厉害,烧火也很可以。” “滚你的!我若当你的丫鬟,我不是去劈柴,而是去砍了你!怕不怕?” “怕!”元景容咧开笑容,“不过再怕,也希望你可以当我的丫鬟。” “想得美!没门!”李琇蕥翻了个白眼,“我走了。” “我给你做了大好事,你就这样走了?不请我吃一顿?”元景容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你真走了?嘿我说……” 下楼的声音,骑马的声音,渐渐远去。 元景容盯着外面,这才意识到…… “我说,元君澜,你跑得够快的!!!”说着就要冲去摄政王府算账,就在这个时候,店主冲了上来,“爷,可别走啊……这上面打砸的东西可是……” “要赔钱是吧?”元景容指着摄政王府的方向,“去那边要钱去。” 店主盯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脸一下子就拉长了…… “这……”这不是为难人吗?就是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上门要账去啊! “爷……求求您了,看在我们做生意不容易的份上,您……” 店主的话还没有说完,元景容就将银两塞在了店主手中,“够了吧?” 店主定睛一看,满意地笑着说道:“够了够了。” 元景容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啊,就不应该放元君澜离开。 摸了一把头,他大摇大摆地就上了马车。店主连忙擦汗,唏嘘了一把,这些王公贵族,他可得罪不起啊。 李琇蕥一路来到了李府,干净利落地翻墙进去。落地的瞬间,卉儿猛地一下冲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盯着卉儿结霜的眼睫毛,李琇蕥忍不住好奇地问到:“你一直在这边等着?” “对啊,你和秋凝都不在,我一个人不知道要做点什么好。想要偷懒睡一下,但始终睡不着。”卉儿可怜兮兮样,“没有你们两个在,我这心里边空落落的,难受死了。” “你真傻!快进屋去。”李琇蕥朝屋子那边走去,卉儿也跟在后面。 “秋凝怎么不和您一起回来?小姐,秋凝呢?” “不知道!”李琇蕥一肚子气正窝着呢。 卉儿能从语气当中听出来李琇蕥的不悦,“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李琇蕥进屋后,自己往炉子里烧火,凉飕飕的房间,一下子暖和起来。 卉儿见状,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没一会儿,秋凝回来了。 不过,她并没有进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一路上,她可纠结死了。小姐不开心,卉儿也会跟着不开心,那自己也是不开心。第一次严重的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开门的声音,摄入李琇蕥的耳朵当中,卉儿也是敏锐了一动。 李琇蕥瞥了卉儿一眼,缓缓闭上眼睛,当自己听不到秋凝回来的声音。 卉儿看见李琇蕥紧闭双眼,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蹑脚蹑手地推开门出去了。 “秋凝,你可算回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小姐回来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卉儿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李琇蕥却能清晰地听入耳中,“是不是摄政王不愿意撤掉保护小姐的人?所以小姐才不开心的?” “不知道……”秋凝语塞,没和卉儿说起真实的情况。 “你到底说不说?你和小姐一起去的,你不知道情况?你欺骗谁呢你。” “起开,我现在很烦。” 声音渐渐地没了,李琇蕥从胸口吁出一股闷闷的的气体。 第两百四十六章一无所获 去了摄政王府一无所获,如今还得到了尧叔叔去往西凉或者南梁的消息。这西凉和南梁如此大,去哪里找?一想起这事,太阳穴便隐隐作疼。后脑勺蒙蒙的,身体一下子就出现了无力感。 将手覆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按揉起来,想要减轻那种紧张和迷茫感。脑海里,开始浮现自己亲人的笑颜,那些个温暖的场景,不断闯入脑海,打开记忆的漩涡。眼泪,不断地溢出来,如同掉了弦的古筝,述说着无尽的哀伤和不舍。 复仇的路上,满是荆棘,多少难关,自己都冲过来,撑下去了,何况这一次呢?元景容一定会找到尧叔叔的……一定会的。 心中的希望,撑着她一点点地入睡。 夜深之际,却被噩梦惊醒了。猛然从床上坐起,看向外边,天还未明。随手拭擦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心坎发虚得要命。 她红了眼眶,抱着枕头,伊咛一声:“父亲……” …… 过去四天后。 这四天的时间里,李修德几乎不着家,为了李凌云的事情到处奔波。 可即使他在如何跑上跑下的,也无济于事。范子京坐镇在蒲温满身边,蒲温满根本没有办法施展别的有利于李凌云的计策。 最终,李修德还是找上了长公主。 不过,他并没有和长公主在宫中会面,而是在一处偏僻的城外院子里。 李修德站在长公主面前,他的脸上尽显沧桑,眼睑处的淤青,不难看出他夜不能寐。 在一双漆黑的黑瞳里,长公主的真容就倒映在眼中。长公主一袭宫服,一点儿都不美,长得很是一般,最惹人注目的是她额头上的一颗黑痣。这颗黑痣让她看上去,一点儿美感都无。 虽然长得不美丽,但是眼睛却十分犀利幽深。菲薄的红唇,凸起的颧骨,让她看上去,显得十分精明能干。这个所谓的长公主,名曰元婉儿。她行事大胆,不畏人言,养面首,戏重臣,样样在行,丝毫不将流言蜚语放在眼中,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内心阴冷,善权谋,是元君澜对她的评价。 芊芊素手上戴着北魏最大的祖母绿戒指,一举一动间,都带着属于皇族的贵气。她盯着李修德,似乎在等着李修德开口说话。 “长公主,吾儿该如何是好?蒲大人和李某说,他无能为力啊。如今人证物证,都在……” “你可询问过你儿子,他有没有贪了银两?” “凌云这孩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铁定不会做出此等糊涂事来的,府中的开支都在可控范围内,怎么可能需要他去贪#腐来支撑家里的开支?这账本,明显就是被动过手脚了。府中的三夫人是管账本的,事情刚发生,她便带着一儿一女离开李府了。如今,也不知道去往何处了。” “长公主……”李修德脸色阴沉,朝坐在上座的女子作揖,“您可一定要救一救李某的儿子,李某就一个儿子。” 长公主打了个哈欠,朝李修德勾了勾手,“李大将军,这事,不急在这一时。你过来。” 李修德眨眼,心中一抹恶心感,不断地刺激肠胃,大有想吐的赶脚。他实在不愿意…… “长公主的,吾儿……您想一想办法吧?” “你来可不是让本公主想办法的不是吗?”长公主一双眼睛好似能洞悉到李修德的想法一般,李修德猛然一颤,挺直的腰板一下垮了下来,“伺候好本公主,本公主会让你得偿所愿!” “也不是第一次了……过来吧。”戏谑嗓音如花丛中戏蝶的女子,“许家一事,你替本公主做了事,此次你有儿有难,自然帮你。”说着,杳然一笑,“只是让本公主没想到的是,你竟没从一开始就找上门来求帮忙。” “走投无路了,才来找本公主……”女人挑眉,“怎么,怕本公主啊?” 李修德垂下头的瞬间,闭上了眼睛。长公主说的是实话,他是已经走投无路了,才来找长公主的。目前能去求皇上的,除了陈王就是长公主。陈王这几日也在为了此事忙碌,可是兜兜转转一圈下来,他被皇上骂的狗血淋头,皇上根本不让他参与到此事当中来。 按着陈王的说法,就是皇上很震怒,说大灾难面前,贪#腐#一事,皇家之人,切不能参与到案件当中。 除了去找陈王,他还去找了自己的岳父。但是自己的岳父如今根本无法下床走路,宋家人担心李凌云的事情传到耳中,会一命呜呼,都直接不顾面子地将他请出去了。 皇上那边,他更是不能去,避讳着,唯恐着。 眼下,能够救儿子的人,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脚步一点点地往前挪,双腿如千金重,却要一点点地往前移动。望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他心里百味杂陈。帮助长公主对付许家,他是有私心的。所以才上了长公主这条船! 不过他向来看不惯长公主的行事作风!太没有皇家尊严!私底下养了不知道多少的面首。且,在一些重臣面前,行为举止令人作呕。那次,被她使计推到在假山里熬了一夜之后,他是郁闷得好几日不能眠。因为调查尧博霄下落,才得以远离这个女人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自己儿子的事情,送上门来了。 堂堂一个大将军,上了长公主的贼船就算了,还让自己成为了长公主的玩物!!! 拳头不由地握紧,手背上的血管几乎要爆裂开来。 那么一小段的距离,却仿佛一座高山,走了很久很久……走得很茫然。 终于来到长公主面前,魁梧身躯的阴影,挡住了不算美丽的脸蛋。犀利眼睛往上看去,长公主一下子抓住李修德的衣领,一个往下,吻住了李修德的嘴角。 “呵呵……”妩人的笑声,好似春日里的娇莺,“大将军?镇西大将军!” 手勾住脖子,往下一倒,笑声更甚…… 次日,李修德便听闻消息说长公主去找了皇帝了。 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听闻两兄妹在御书房里谈了很久。最后,长公主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秋凝,元君澜没有具体说是因为什么事情吧?” “主子说,八九不离十,应该是你大哥的事情。” 第两百四十七章陈年旧事 李琇蕥站起来,这元婉儿她见过,那个时候是在祭祀典礼上。那时候,先帝还未驾崩。这位长公主在典礼上,表现得倒是落落大方,但是转头,就去调戏了户部侍郎的儿子。气得户部侍郎吹胡子瞪眼,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事户部侍郎没有声张,确是告诉给了父亲许武晁。听说户部侍郎的儿子从此厌恶了女人,院子里的丫鬟,全部都遣散了……从此见到女人就莫名地产生呕吐感。 直到现在,还是抗拒女人,拒绝了户部侍郎安排的好几门亲事。 想到这里,李琇蕥不由地勾唇冷笑。这元婉儿做的这些荒唐事,敢问这朝中,有多少人不知道? “小姐,主子来了。”外边传来一声。 李琇蕥的身子微微一动,转过去便看见元君澜。元君澜一袭紫色朝服,不难看出,刚从朝中赶来。 “长公主和皇上说什么?” “元婉儿不知道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随即召见了张一星。皇上一直以来,总是对长公主的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道皇上如何想的。” “姐弟情深也不是如此的!皇上到底年幼,不知道他的姐姐是披着人皮的狼!此事,怕是要有转机啊!” “你相信张一星吗?” 李琇蕥一愣,眼睛眨了眨。她自然相信张一星,他的父亲曾被她的父亲救过,就单单靠着这点,张一星决然不会临时变卦。 皇上估计是有意要帮长公主一把,但是即便要帮,也必须得要从张一星的口中逆转,只有张一星自己撤销了对李凌云的控诉,承认是自己的错误,才能实现长公主的目的。 “怎么不说话?” 李琇蕥回过神来,朝男人干涩一笑,“张一星那边……我不知晓。” “我只知道,通过这件事情,我觉得皇帝被长公主牵着鼻子走。长公主再不除掉,可能会有后患!”她不是不关心朝堂之事,相反的,反而时时刻刻都是在关注。元婉儿好几次都想要拔除掉元君澜的人,好早皇帝没有被牵着鼻子走。 但是即便是如此,元君澜的人,还是被收拾了好几个。无一例外,都是摁上去的罪名。 一旦元君澜这个摄政王的名头下来,元婉儿必然把持整个朝局,到了那个时候…… “李琇蕥,我瞧着你对长公主似乎很了解啊……” “我对她不了解,在北魏的每个人,都明白现在朝廷的局势不是吗?” 元君澜深深地看了李琇蕥,菲薄的唇间溢出话来,“坐着等消息吧。” 李琇蕥眨了眨眼,没有继续说话。元君澜应该不会放过长公主,除了他必须得要绕过长公主的手,将一些权力交到皇上手上之外,还有他和长公主之间一些纠葛。 所以,看着他如今那么安耐得住,应该是留有后手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宫里传来消息,这让李琇蕥开始变得有些不安。 她盯着元君澜的脸颊,“皇上那边……” “皇上什么?” “没什么……” 李琇蕥闭口不言,她思绪如今十分混乱,对很多的事情,都表现得无能为力。她的每一步计划,都需要借助别人的手来是实现。 一旦中间出现点什么,就前功尽弃。双手紧握,她知道自己现在一点儿都不能松懈。 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将她的计划打碎! “主子……”扬超的声音袭来。 李琇蕥几乎是按耐不住地猛地站起来,她看向元君澜,“我去开门。” 扬超进来后,朝元君澜作揖之后才开始说话,“主子,张一星依旧坚持自己的立场,皇上不悦。” “不悦就不悦吧,他把亲情看得太重了。一个帝皇,最应该学会的,就是绝情。” 元君澜说着话的时候,李琇蕥不断地点头,打从内心赞同这样的观点。 “皇上现如今算是个了长公主交代了,长公主在使用计谋来让皇上放了李凌云,那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李琇蕥的心脏终是缓慢了下来,“接下来,就拭目以待我父亲有什么动作了。”她要做的,不仅仅是除掉李修德,更是要拔除掉长公主的爪牙。 “等你好消息。”元君澜起身,“我先回去了,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嗯。”李琇蕥点头,心中十分感激元君澜、 目送元君澜离开之后,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卉儿,你去大门口守着,若是见到我父亲回来了,便来向我汇报。” “好的,小姐。”卉儿匆匆离去。她不知道小姐到底有什么计划,她只知道小姐希望大少爷死。 在大家族里,利益关系,实在比不了一般人家。即便小姐不反击,大少爷也不会费尽心思地想要让小姐死亡。 脚步声不断远去…… 李琇蕥看了秋凝一眼,“秋凝,你去给我暖壶酒来。” “好。”秋凝的声音淡淡的,着手准备。 没一会儿时间,便端到了李琇蕥的跟前。 酒是端上来了,但是李琇蕥并没有急着喝,她看了一眼秋凝,“秋凝,你坐下,和我一块儿好好喝吧。” 秋凝眨了眨眼,黑色的瞳仁里,蕴着不安,“小姐,主仆有别,我站着便好。” “我让你坐下。” 秋凝摸不透李琇蕥在弄什么,心里凉飕飕的。盯着李琇蕥旁边的座位,心里没来由的七上八下起来。难道……小姐还是记恨她拦住马的事情? 思绪快速地转动,她最终还是坐了下来。但是酒杯,却迟迟不肯握。 见秋凝坐下,李琇蕥拿起酒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喝吧。” “小姐,有什么事吗?”秋凝还是不愿意拿起酒杯。 “也没什么,就是……”李琇蕥拉长声音,秋凝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李琇蕥身上,在那双黑色的瞳仁当中,红色的嘴唇,微微动了起来,“你今后,可以不用在我身边做事了。” 秋凝的肩头一颤,嗖地一下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是我做得不好?” “你做得挺好,甚至于以命来保护我。” “那您为何还不让我留在您身边?” “你的主子到底不是我,我需要的不仅仅是能保护我的人,需要的更是能为我所用之人。你有你的主子,而我需要我的仆人。” 秋凝捏紧拳头,抿着唇不说话。 “等卉儿回来,你去她那边领银子去,我不会亏待你,至于元君澜那边问起,你便说是做错事,惹怒了我生气,被我赶出去便可。其余的话,大可不必说。” 第两百四十八章落下口实 卉儿两个字传入耳中,秋凝心肝一颤,“小姐,我不离开这里,我要保护您。您不想要我跟在您身边,您大可去找我主子说清楚,我只听我主子的命令。”她坚定了想法,不愿意离开。 李琇蕥蹙眉,明亮的眼睛蕴着深意,“怎么,待在这个地方久了,舍不得了?” 秋凝挺直腰杆,英气十足地回道:“是。” “是舍不得这里的环境呢?还是人呢?” 李琇蕥轻描淡写的一句,让秋凝一下子愣住,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话,“小姐,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罢了。”李琇蕥长长吁出一声,“该和你说的,我也已经说明白了,今后……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秋凝恍然大悟,手心不自觉地就冒出了汗水,眼前的这个女子,不过十多岁,却让她这个活了二十八年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让她离开褚玉苑是假,让她听话才是真的。 “往后,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李琇蕥轻轻地哼唧一声,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拿起酒壶,昂头喝起酒来。 秋凝愣了愣,随即转身,来到了别处。 见到秋凝出去,李琇蕥随手将酒壶放下。一双黑色瞳仁,蕴着冷光。 “小姐……”卉儿急急忙忙的声音袭来。 椅子上的人蹭地一下朝外走去,“我父亲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卉儿的小脸红涨,急切地回应。 “回来就好!”淡淡的声音带着窃喜,“随我去找二夫人一趟。” “小姐,您不去找老爷?”卉儿疑惑,“我还以为您要让我去门口守着,是要等老爷回来去找老爷呢。” “随我走吧。” 卉儿要走,脚步忽然顿住,“秋凝不跟着去吗?” “她……”李琇蕥沉吟了一下,“她暂且就不去吧。” 卉儿垂下头,加快脚步跟在李琇蕥后面。她就知道……秋凝铁定惹小姐不高兴了。秋凝的脑子里,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夫人住处。 “琇蕥啊,你来也不提前和二婶说一声,二婶这准备要出门呢。” “您出门作甚?” “长史家的女儿不是生病了嘛?想和别个府的夫人一起去探望探望。当了掌家的以后,人情往来方面都需得打理好。以前你三婶在的时候,府里走动的关系,都是你三婶来笼络的。”郭氏笑得灿烂,“其实你三婶做得并不及你二婶我来,亏得你祖母见你三婶无丈夫,担心她在府中被欺负,有意让给她立势,才让她接管了你母亲掌家的权力。” “如今你祖母生病去世了,你三婶也离开了李府,这李家啊,还得靠着我们这一房担着!” 李琇蕥含笑,“二婶说得很对,这个家啊,需要您。”二房一直以来都想要争权夺利,即便是老夫人在的时候,也是如此。如今李凌云的事情,让二房的人气势很盛。 虽然看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但是她并不明说,也不会因此打击二房。李家的利益,和她没有关系。她要做的,就是利用李家的一切力量,让李修德悔不当初!!! “既然二婶有事要出去,那便出去吧。” “琇蕥,你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着我大哥在监牢里,过得应该挺难受的。寻思着,让您去探望探望一下他。顺便的,告诉他如今的局势。” “怎么?朝廷当中有变化了?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郭氏一下子就坐了下来,大有不了解清楚就不出门的阵势。 李琇蕥淡淡地笑了笑,“二婶,您不是说有事情要出去一趟吗?您先忙着,等您回来了,我再与你详细说说。”二叔去了边境,朝中的事情,这个所谓的二婶可是什么都不清楚啊。 郭氏楞了一下,听出了李琇蕥话里有话,美丽的眉毛一挑,有意说道:“刚刚二婶不是问你有没有要事嘛,要事有的话,二婶也不会急着出门不是?” “您说的到底是什么?快些给二婶说说啊。”郭氏这会儿比谁还急切。 李琇蕥倒是慢条斯理的,“原本皇帝是想要让那个姓张的官员放弃指证我大哥的,但是那人不愿意。” 郭氏皱眉,“什么和什么?” “二婶,您且听我说……”李琇蕥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郭氏一副认真十足的模样,许久才慢慢地溢出声来,“所以皇上是有心偏袒你大哥的?既然有心偏袒,那一开始还那般严肃的说要将此事彻查清楚?”郭氏撇嘴,面带不悦,“这皇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瞧着皇上……” 难听的话差点脱口而出,郭氏一下子收住,脸上悻悻,甚至于说是心有余悸。 “既然一开始要严肃,那就不要偏袒,贪!!腐一事若是处理得不得民心,北魏的老百姓可是不服啊!” “那个姓张的官员……肩负起了不让老百姓的失望的重担了。他让皇上不得不继续关押着我大哥。我大哥这一次……应该是……”李琇蕥面露难过之色。 郭氏面色一松,“挺好的这小子,值得夸赞。” 话刚说完,她脸色又稍稍一变,干笑了起来,“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距离户部尚书和范大人共同审理的事情快到了,三婶如今不见人,我大哥的罪名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李琇蕥眨了眨眼,“我父亲如今去刑部的监牢见我大哥,会被人诟病,恐落下口实。所以有些话,我父亲不方便出面,您却可以替他出面啊。。” “那你想让我去监狱找你大哥说什么呢?” “您凑近点。”李琇蕥勾了勾手指,郭氏一愣,随即朝清秀的人儿探身过去。 李琇蕥的声音在若大的房间里,伊咛在郭氏的耳畔。郭氏听了,艳丽的面容闪过愁闷,但也是一瞬间出现在脸上。 “二婶,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自然是的!”李琇蕥一双清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且放心的去做就行了。我父亲和我大哥,会从心里感激你的。” “琇蕥……你……”郭氏欲言又止,忽然笑了笑,“你这变化倒是很大啊。” 李琇蕥一下子就明白郭氏的意思,“我和宋氏的恩怨,就只是和宋氏的恩怨而已。我大哥毕竟是我父亲唯一的儿子,他若真的死了,我以后就没有娘家了。” 第两百四十九章残忍成性 “这叫什么话?你大哥没了……”郭氏嘴急,黑瞳闪过心慌,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大哥没有了,但是还有你父亲不是?你父亲也只是正值中年,城外边那个住着的万花楼女子,也可以为你父亲生儿子不是?即便外边那个生不出来,你父亲那些个姨娘,也能生不是?” 李琇蕥不回应,用余光扫了身侧的卉儿一眼。卉儿马上会意,说了句,“小姐,临出来的时候,我煮了些雪银汤。这会儿……差不多要沸了。” 李琇蕥忽地蹙眉,“没瞧着我和二婶正说话吗?” 郭氏连忙开口,“不关这丫鬟的事儿,琇蕥啊,你还是回去褚玉苑看看吧。以防走水了……我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让我去办的事情,我给你办好就行。” “那二婶我先走了,您这边要有什么事情,随时和我说。” “放心吧。” 李琇蕥便和卉儿双双离开了郭氏的院子。 走出院子后,李琇蕥夸奖卉儿道:“你脑袋瓜挺灵光,不错啊!” 卉儿抿着唇,嘴角向上扬,“小姐,跟在您身边这么久,我脑子能不好吗?” “你的意思是我……” 卉儿连连摆手,“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意思。” “真不是那个意思……” “哈哈哈哈哈……”李琇蕥忍不住发出酣畅的笑声,“我们两个到底在讲什么啊。” “小姐,我都快蒙圈了。”卉儿挠着后脑勺,一脸的茫然和可爱。 “对了,小姐,您不是让我去守在门口,看啥看老爷有没有回来吗?” “嗯啊,怎么了?” “那您不去找老爷?” “我改变主意了,不去找我父亲了。”郭氏都能起疑她对李凌云的心思,李修德又怎么不会起疑呢?来和郭氏交谈一番后,她便觉得没有必要去找李修德了。鉴于上次被李修德恼羞成怒地赶出来的经验,这会儿还是让另外一个人出面吧! 这个世界上,除了李修德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李芊娇担心李凌云的处境。 宋邵石卧病在床,宋家的那些人,大多数都不愿意宋邵石再出手相帮。所以有一些消息,他们根本都不愿意让宋邵石知晓。 所以将某个消息传达给李芊娇,那么李芊娇下一个传达的人绝对就是李修德了。 明眸泛着幽光,就像是黑夜里的黑色野猫一般,透着一股诡异和渗人的气息。 “卉儿,你去打听打听敏韵苑里的情况。看看李芊娇最近有没有打残了丫鬟,或者打死了丫鬟。” “小姐,这都根本不需要打听……”卉儿撇嘴,“大小姐这段时间不来找您麻烦,不是她不愿意来,而是她不敢来,知道自己斗不过您。这段时间她心里估计憋屈得慌,心里不平衡,自然是要撒气在丫鬟们身上的。” “即便是平常,她都残忍地收拾下人,更何况是在她憋屈的这段时间?那些个丫鬟被打残也还好,死了……”卉儿义愤填膺,发自内心同情,“家里的人该多难过啊。” “所谓的北魏第一美人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呵呵,也不过是在长辈和达官贵人面前伪装起来罢了。即便用珠玉,即便用黄金,即便用这世界上最芳香的香料,也无法遮盖住她残忍无情的恶臭。” 李琇蕥第一次对卉儿刮目相看,有了全新的认识,“呀,卉儿,这些话你说得太准确了。你说,你最近是不是再偷偷地凿壁偷光了?” “小姐,凿壁偷光是什么意思?光还需要偷吗?这白天有太阳,晚上有月亮的……” 李琇蕥眨了眨眼,轻咳一声,“当我没说,我可能产生错觉了。”她憋笑,卉儿这一出,可能就只是仅仅出于人在愤慨之时,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所以说得很是动人心。 “你去打听打听,我先走了……” “小姐……”卉儿嘟起嘴巴,“秋凝可真清闲,就不让秋凝分担分担一下吗?哎哟。” 嘴上是不乐意的,但是脚步却是快速的。 没多久,卉儿便回到了褚玉苑。 “小姐,打听到了。” 卉儿上气不接下气,估计是小跑着回来的。 李琇蕥给倒了一杯茶,“喝了再说话。”秋凝在一边,她看了李琇蕥一眼,觉得很有必要不在李琇蕥面前对卉儿好。 卉儿一顿狂灌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哎……跑死我了。” “怎么样?” “小姐,正如我猜想的那样。那大小姐可真不是个东西,太令人毛骨悚然了。我听别苑的丫鬟说,敏韵苑里,好几日都传出来哭声,不过没有丫鬟被大小姐打死。今日,听说有个丫鬟实在惶恐,打包袱逃跑了。” “真好……”真是天助我也。 “好?小姐,这有什么好的?那大小姐的行为一点儿都不好!要我在她手底下做事,我真得要疯了。每日在惶恐当中,还不如逃跑了。” “秋凝……你现在去找二夫人,和二夫人说,给敏韵苑挑选一个丫鬟过去。再去敏韵苑之前,让那个丫鬟过来找我。” 秋凝动了动嘴唇,心下一松,总算有用得上她的地方了。不然天天呆在褚玉苑,人怕是都闷出病来。 “小姐,我这就给您传达。”秋凝飞一般地出去,卉儿啧啧两声。 她感慨道:“会武功就是好啊……” “有什么好的?你要会武功了,谁保护你。”李琇蕥话里有话。 卉儿却是瞪大双眸的,呆呆地傻笑着,“不会也有好处啊。” 李琇蕥:“那是自然了……” 两日后,敏韵苑。 院子里坐着的人,正是李芊娇。 在她的身后,五个丫鬟齐刷刷地站着。丫鬟们的神色并不好,一个个都惨白着脸垂首立着。 李芊娇拂过自己乌黑的秀发,忽然问道:“二婶派人的丫鬟还没有来吗?不是传话说今日就报道吗?”她倒是很想知道郭氏会派遣来一个什么样的丫鬟。 “大小姐,二夫人派人来说过的,可能路上有些耽搁了吧,今日是会来的。”五个丫鬟当中,其中一个年长的回道。 “她要再不来,就别给我来了!”那张好看的脸,闪过不耐。 说着,低下头去摆弄自己的裙摆。今日李芊娇穿着流线裙,裙子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衬托得很好,即便是她大哥入狱,她还是继续在装扮上花心思。 第两百五十章说话难听 等宴会来了,她就能入宫了。皇上虽然比她小,但是她一点儿都不膈应,相反的她很期待入宫后的生活。她会凭借自己的手段,荣宠后宫的! 正摆弄间,外边就听到了脚步声。 李芊娇朱唇一勾,惑人的神情掠过,“来了。” 视线转移向门口,郭氏带着一群人来。见到郭氏身后跟着五个人,李芊娇的眉头紧紧地皱成川字。以前郭氏也就两个丫鬟!秦氏那鬼东西跑了之后,管家权交到了她的手上,她倒是会过生活了。 正愣神间,郭氏就出现在了跟前,“芊娇啊,二婶给你送丫鬟来了。这丫鬟可是我精挑细选的,从三十几个丫鬟当中挑选出来的呢。” “呵呵。”李芊娇冷笑一声,“这么好的丫鬟,自然是归我所用啊,毕竟我是李家的嫡女不是?二婶,你什么时候开始能有四个丫鬟了?李家的规矩,你可忘了?” 郭氏咬牙,这李芊娇当真是给脸不要脸!既然如此,也不要怪她不客气! 内心掀起狂澜,但郭氏面上却还是笑盈盈的,“芊娇,这府里的规矩,二婶自然是懂的。这事呢,也是和你父亲商量之后,才开始做的。你母亲火烧临安寺,又杀了人,去世了之后,这府里啊,确实没几个有资格掌家的,但是你母亲去世了,即便活着的人再没有资格,不也是管上了吗?” “自从你大哥入狱,三房的不见人影之后,我便管了家。这管家的人呢,经常出去和别府的夫人打交道,带着两个丫鬟出去,未免显得寒酸,所以便带了四个丫鬟。” 郭氏缓缓坐下,话语更加犀利,“说起李家的规矩,我倒是记起来了。我记得即便是嫡出的,也不能有六个丫鬟吧?你母亲溺爱于你,给了你六个丫鬟使用,这也是不符合李家的规矩吧?别把客气当福气,芊娇。” 如天仙一般的人的脸上现出恼怒,“二婶,我用六个丫鬟,祖母在世时,都还未曾说我半分,您现在这话,摆明了就是要堵我的心。” 说着,冷声道:“你要是早就心存不满的话,那你现在大可不必将丫鬟送来我这里!” 郭氏撇嘴的,打从心里厌恶李芊娇。要不是李琇蕥让派人来敏韵苑,她都不带说要往敏韵苑送人的。 “芊娇,你这话说得就难听了。我真心觉得你比不上你三妹妹!”郭氏也不乐意虚情假意了,李凌云在监狱里,她李芊娇如今在府中,能掀起什么风浪?就单单靠着嫡女吗?呵呵,想要拉她下来的人,多的是! 既然恶言相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二婶,三妹妹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用她还和我作比较?你故意恶心我的是吗?你要是不想当这掌家的,我现在就去和我父亲说!别仗着当掌家,胆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可别忘记了,你以前不过是区区一个二夫人! ” “瞧你说的这些话,也不枉我说你比不上你三妹妹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芊娇,谁也不会永永远远高高在上。”郭氏从鼻息喷出气来,“趾高气昂习惯了,从高处摔下来的时候,会万般凄惨的。二婶作为长辈,不愿意和你多加计较,但是在他人跟前,你且不要如此轻狂!” “二婶,就不劳您担忧了。我自打出生以来,就是尊贵的,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我的身份都依旧会尊贵。倒是您,趁着这会儿好好地过一过掌家的瘾吧。不然,等我大哥出狱了,我父亲不为其他事所忧,闲下来,就会重新思考娶夫人了。” 李芊娇不留余地地打击郭氏,那美丽如牡丹一般的俏脸现出冷意,偌大的黑眸,盯着郭氏,就好像是要把郭氏啃掉一般。 “过一把瘾?”郭氏几乎是从牙缝当中挤出这些字来,忽地一下,就被气笑了,“你大哥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呢,芊娇。别怪二婶说话难听,你大哥做的事,也不仅仅是老百姓想扒了他的皮,就是我这个当二婶的,也看不过眼。” “你大哥要是能回来,自然是极好的,但是……我觉得挺难的。皇上既然能在你三妹妹大婚当日,也就是陈王结婚的那天,下了圣旨,那么他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大哥。你呢,也不要将心思放在我身上,还是好好地担心你大哥吧!”虽然一度怀疑这皇上很奇怪,但是她确信,这皇上不会如李琇蕥所说的那样,听从了长公主的话,就想要趁机借助那个姓张的官员的手释放李凌云的! “你!!!”李芊娇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二婶,你说的话,是作为长辈应该说的吗?” “那你和我说的话,又是否是作为晚辈对长辈说的?别五十步笑百步!!!”郭氏今日也是被气到了,也是站起来,甩了甩袖子,丢下话,“丫鬟给你找来了,你若是在欺负丫鬟,打死或者打残,我不会再继续给你挑选丫鬟!我不是你母亲!不会纵容你!” 说完,郭氏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芊娇气得跺脚,盯着郭氏离去的背影痛骂,“你以为你是谁?臭婊子!” “我大哥会平安无事的!我外祖父是曾经的中军大将军,我父亲是镇西大将军,皇上……”皇上绝对不会真的处置她大哥的! 五个丫鬟都梗着脖子,大气不敢出,生怕被牵连。反倒是这个新来的丫鬟,开了口,“大小姐,您别生气了。奴婢给您捶捶肩……” 五个丫鬟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一个个都欲言又止,使眼色让她别再继续说话了。这大小姐脾气是真不好,在人前挺会伪装,但是在人后…… 可别刚来,就被打死了…… 没看见大小姐正气头上吗?实在危险。 让她们大跌眼睛的是,李芊娇竟然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起来,“这里冷,去屋子里给我做按摩。” “好的,大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小姐,我叫阿荣。” “这名字挺俗气,家住何处呢?” “奴婢没有家了……这次的饥荒,我们村落里,好多人……” “行了,我可没有心思听你说那些无聊的事情……你既然是孤儿,那你应该感到幸运,要不是我二婶选上了你当我的丫鬟,你这会儿都不知道在哪里呢。吃我们李家的饭,就要好好地做事!听清楚没有?” 第两百五十一章惊弓之鸟 李芊娇进来后,便躺在软塌上,阿荣开始给她捏肩。 这个阿荣长相一般,但是一对眼睛却是明亮得很,瞧见李芊娇还在继续生气,便打开了口子,“大小姐,刚刚听您和二夫人说的话,我觉得二夫人可真气人。她明摆着就是仗着您大哥在监牢里,所以才这么的蛮横。” 阿荣说的话,让正憋气的李芊娇一下子气顺了,“你也觉得她不识好歹是吧?她这么猖狂,总有被我收拾的时候!等我大哥出来了……” 李芊娇转而一想,激动的神情,一下子转换成忧虑,“我大哥要如何才能出来?二婶说的话难道都是真的?皇上真的有意收拾她大哥?可是……皇上怎么能这样?……” 思来想去,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和郭氏刚刚争吵的那股子气势一下没了。 “我大哥真不会出不来吧?”几乎是呆愣了一般,喃喃地说着话,“我应该要想个法子让我大哥出来。”希望时间能拖延,等宫廷宴会开始了,她就能嫁给皇上,入宫当妃子了。只要当了妃子,就能躺在皇上身侧耳边风了。 “大小姐,我听外边传言说……”阿荣欲言又止。 李芊娇一下就勾起了好奇心,“外边传言什么?” “大小姐,我可说了啊,您听了,别怪罪奴婢。” “要你说,你便说,犹犹豫豫的,我很烦!” “就是,我听说那个赫赫有名的范大人协助了那个谁来审理案件。” “这就是你想说的?你说的那个谁,是户部尚书。” “对,那个户部尚书他们准距离两天的时间,就开始启动终审了。一旦终审判定您大哥有罪,那么……” “啪啪!!!”李芊娇几乎猛地一下子起身,给那张泛黄的小脸,结结实实一巴掌。 丫鬟们都被吓坏了,十分担忧地看着阿荣,但是阿荣并没有哭泣,而是捂着脸继续说话,“大小姐息怒,是奴婢错了。” “奴婢真不是诅咒您大哥。这些消息,民间都有传闻,我就一个小女子,也是听别人说起的。奴婢觉得,您大哥……”阿荣不敢稍稍放松,而是继续添油加醋,“奴婢有一计,不知道大小姐要不要听一听。” 旁边的丫鬟都傻眼了,盯着李芊娇的容颜,再次给那个阿荣捏了一把汗。真是不怕死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信不信我用棍子打死你!!”李芊娇盯着那张印着五个巴掌印的脸,恶狠狠地警告。 阿荣眨了眨眼,不紧不慢地说道:“虽然不知道您大哥的结局如何,但是如果真的碰上最差的结果,那么我们可以这样做……” 她忽然朝李芊娇凑近,李芊娇皱起眉头,猛地一巴掌打在阿荣的肩头,“你滚远点,下等东西、”说着,露出鄙夷的神情,“去是你能靠近的人?粗鄙贱人,滚。” 阿荣的神情依旧是不卑不亢,她后退几步,正要离开。这时候,李芊娇开口了,吩咐那些丫鬟出去。 等到丫鬟们都出去之后,她便让阿荣继续说话。 阿荣压低声音,将所谓的计谋告诉给了李芊娇。李芊娇一听,比她刚刚那个计谋好太多了。嫁给皇上的事情,要等上一些日子。 思考了片刻之后,她赞叹地说了句,“这个计谋可以啊……” 说着,便下了软塌,朝李修德的住处去。 就在李芊娇前脚离开,阿荣后脚就去了褚玉苑。 “三小姐……”阿荣出现在李琇蕥面前的时候,李琇蕥蹙起了眉头,快步朝阿荣走去。 “你脸上……”李琇蕥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吩咐卉儿道,“卉儿,你去拿药膏来。” 阿荣原本是坚强地板着脸的,听到这个所谓将军家三小姐让自家丫鬟给她拿药膏,眼泪一下子就哗啦哗啦地往下掉了。 也不知道是被打的委屈,还是因为太感动,总之眼泪就这么流淌了下来。 卉儿拿着药膏出来,瞧见阿荣哭泣,便上前安慰,“快别哭了,先把药涂上了吧。我们家小姐,人美心善,是不是?” 卉儿的话,让阿荣忍不住破涕为笑。她看了李琇蕥一眼,见李琇蕥没有任何表情,便收起了笑容。 然后开始往自己的脸上涂药,一边涂药一边向李琇蕥报告,“三小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将计谋告知给了大小姐。” “那些银两,你收着吧,然后继续回到大小姐的身边当丫鬟。” 阿荣的手微微顿了顿,不自觉地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腰包。她需要钱,她必须要活下去,她受够了贫穷,她受够了饥饿。当看着村落里的村民,看着自己的亲人们,死的死,苟延残喘的苟延残喘的时候,她很清楚,自己必须要活下去。 为了能更好的活着,她跑出来了那个山清水秀的村寨,来到了天子脚下。再度过了很多个黑暗的,饥寒的夜晚后,终于有了大户人家需要丫鬟的消息。 所以,她来到李府。被挑选进来后,便来见了眼前这个三小姐。 三小姐说只要她在大小姐跟前说一些话就行,然后给了五十两银子。五十两对她是什么概念?那是白花花的米饭,能够给予她温饱的东西。 所以她想也没有想的就收下了这钱,哪怕是深入险境,她都要去。 忍不住地摸了摸银两,她看着李琇蕥,感恩不已地说道:“多谢三小姐。三小姐,您往后要需要奴婢,奴 婢帮您办事。但是,往后办事,奴婢不会拿您银两了。”李琇蕥赞赏地看了阿荣一眼,心里暗暗想,这丫鬟倒是不贪。二婶看人的眼光,果然毒辣。的确是千挑万选的丫鬟。 这丫鬟,骨子里知感恩,不错的一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这个丫鬟和紫荆性格有点儿相似。“我需要你的时候,再找你。”李琇蕥抿了一口清酒,“你快回去敏韵苑吧,别惹别人怀疑。” “嗯。”阿荣点头,转身走了。 在阿荣离开之后,卉儿愤愤不平地道,“小姐,瞧我说的吧,那大小姐真不是人。哪个丫鬟去敏韵苑,哪个丫鬟都没有好下场。在那样的环境当中,每日战战兢兢的,提心吊胆,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没被大小姐打死,也非得要被吓死不成。” 第两百五十二章虐人倾向 “这丫鬟刚去,就又挨打了……我严重怀疑大小姐有虐人的倾向!!整日里仗着自己的身份,耀武扬威,欺凌人,不把人当人看!”卉儿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大有恨不得将李芊娇拖出来打一顿的赶脚,“真要被她活生生气死了,太不是人了!” “是不是人不知道,但是挺狗的!”李琇蕥英雄所见略同。 卉儿惊奇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您也觉得大小姐很狗是吧?我也觉得……” “不,应该说她是恶鬼。不是狗……”卉儿觉得骂得还不够,将狗改成了恶鬼。 “小姐……”一个阴影出现在门口,李琇蕥斜眼看去,见是扬超,便让进来。 “可有事?” “主子让我给您传话,让您去他府里一趟。” 李琇蕥后背猛地一凉,不由地想起元君澜她祖父……再去一次,他祖父估计得要把她大卸八块了。 脸色忽然一变,她稍稍地调整自己,不让在场的任何人看出来内心的波动,“你主子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情?” “小姐,我只负责传话,主子并没有具体说是因为什么事情。” 李琇蕥眨了眨眼,缓缓回道:“既然不说,那我便不去了。” “你去给他复命去吧。” 扬超站着,并没有转身就走。横肉一般的脸,露出为难,“小姐,您还是去一趟吧。”他是发自内心的服气,问这世间能有几个人这般对他家主子? “还愣着做什么?”李琇蕥的声音充满了无辜,扬超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迟疑了片刻后,吁叹一声之后便离开了。 秋凝在一边暗笑,想起自家小姐匆匆逃离王府的场景,就忍不住偷乐。 也不知道是勾唇勾得太明显,一个冷冷的眼神瞟了过来,勾起的嘴角立马弯下。 秋凝悻悻地走了出去,她是怕了眼前这个小姐了。年纪小小,手段确是了得,她这个混迹生死场这么久的人,都被她吃得死死了。她算是看明白了,她最厉害的,其实就是攻心了。 秋凝出去之后,卉儿也跟着出去了,她有一些话要和秋凝说。 房间里,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李琇蕥忽感头一阵晕眩,连忙朝床上走去,躺在床上之后,她紧闭双眸,尽量让自己休息一下。心脏莫名其妙的就狂跳起来,她捂着心头,郁闷极了。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具身体有别的病?应该不是……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那种好似被马蹄践踏在心脏上的声音,让她浑身躁动,难受得反胃。 “呕……”的一声,李琇蕥将东西吐了出来。呕出来的东西,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徐 李琇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可能是吃错东西了。兴许,睡一觉就好了。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这身体却一点儿都不听话。几乎是出自身体本能一般的,她继续呕吐了起来。 胃好似被搅在一起,从下自上地疼得难受。她用尽浑身力气,努力地敲打床头。 外边的秋凝很是敏锐地听到了声音,脸色一变,和卉儿说道,“小姐好像不对劲……剩下的话,到时候再说。” 卉儿一听不对劲,也顾不上秋凝说什么,连忙冲了上去,推门而入的瞬间,一股酸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小姐……小姐!!!”卉儿紧张不已,冲到李琇蕥跟前,也顾不上鞋底踩到了污秽的东西,“您怎么了这是?您哪里不舒服?卉儿去给您找大夫。” “秋凝,你去找二夫人,让二夫人……” 秋凝还没有听完,如同云烟一般的消失了。她明白李琇蕥的意思,临安寺一行当中,若不是那个二夫人,兴许失血过多死亡了。 秋凝出去之后,卉儿忍不住摸李琇蕥的额头,“没有发烧,还好没有发烧。” “小姐,您刚刚还好端端的,怎么……怎么忽然就这样啊。”卉儿焦虑不已,“您的身子骨一直都不强,实在担心您。” 李琇蕥没有回应,她只觉得现在特别难受,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迷糊当中,喊了一声:“母亲……不要……火啊……别拿着剑啊。” 哽咽的声音,听得人难受,不自觉地跟着哀伤起来。 卉儿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二姨娘去世了,小姐,您该节哀顺变的。您这样下去,会有心病的……” 顷刻之后,二夫人匆匆忙忙赶来。 “我的天……这……”郭氏进来瞧见躺在床上的人之后,不由地皱起眉头,“琇蕥啊。” 虽然对李琇蕥没有多深感情,但是看着她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场面,还是忍不住地难受。她快速来到李琇蕥的身边,卉儿被她推到一边去,“快起开。” 她第一时间摸了摸李琇蕥的头,确定没有发高烧之后,继续诊断。她伸手到下巴处,猛地一下掐住嘴巴,秋凝和卉儿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两个人都盯着郭氏,眼神里尽是不悦。郭氏凑近李琇蕥的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味道很是上头,但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二夫人,如何了?”秋凝问了一句。 “准备的川芎,槐子各一两,共研为末。每服三钱,茶汤送下。如此,能缓解头晕目眩。” “既然只是头晕目眩,那为何会吐?” “今天都吃了什么?” 秋凝楞了一下,随即将今天吃的东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事来。 郭氏听完,说道:“那就是了。” “什么?” “食物中毒了啊。” 秋凝眨了眨眼,没继续说话,转身就出去了。 郭氏看了李琇蕥一眼,抓住她的手,轻轻地说道:“琇蕥,二婶来了,你且休息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不是什么大事。” 李琇蕥喘着气,反手握住郭氏的手,“我……” “别说话了,你不会有事。”说着看了卉儿一眼,“卉儿,你可真是胆子大!做的饭菜是什么东西?你独立开灶了,就要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要是三小姐出了事情,你这条小命也就交代了!下次给我注意点!” 郭氏疾言厉色,看着卉儿的视线十分不悦,卉儿被训得一愣一愣的。在褚玉苑,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自家小姐从来就不会如此疾言厉色,愧疚交织着害怕和委屈化成了泪花。 第两百五十三章阴谋阳谋 眼泪就这么从眼眶里溢出,她哭着承诺道:“下次不会这样了……”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让你家小姐好生休息。”郭氏吸了吸鼻子,看见脚底下的污秽之后,下颌动了动,“你快把这些东西清理干净!” “等那个老……”老丫鬟三个字还没有说完,卉儿就皱起了眉头。郭氏看了李琇蕥一眼,又瞟了卉儿一眼,随后改口,“等那个丫鬟回来了,你就给你家小姐煎药。之前耽搁了时间,没有去长史家呢。” 听到长史两个字,李琇蕥的思绪稍稍回笼,“二婶……” 郭氏顿住脚步,扭过头去看李琇蕥,“琇蕥,你好生休息吧,你交代给二婶的事情,二婶都已经给你打理好了。等人传话阿里,我便去监牢里看你大哥去。”说起来,李琇蕥算救过她一命。 “卉儿……”李琇蕥的手臂动了动,卉儿脸上搀扶起来。李琇蕥背靠床头,现出十分难受的模样,“您去了长史家以后,回来派人和我说说月慧如病情如何了。” “这……”郭氏狐疑,“你这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参加一些宴会,哪里会接触到长史家的嫡女?你和她又不熟,如此关注她作甚?” 李琇蕥心下一惊,赶忙打掩护道:“那次堂弟不是果生辰宴吗?我见过她。这位小姐,是发自内心的温柔贤淑。对她眼缘挺好的,感觉人不错。除了那次之外,祖母去世的时候,她的母亲也带她来吊唁了。” 郭氏想了想,确实这么回事。那次宋氏故意不给秦氏面子,请来的人,都不是一等一大排面的人。也就三四品的官员……在这些官员里,长史也来了。 那会儿,的确携带府中女眷来的。 “既然你和她认识,那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等二婶去探病了,回来遣人来告诉你。” “好,谢谢二婶了。” “客气了,二婶走了啊。”郭氏要走,似乎想起什么,盯着卉儿道,“将地上的东西清理干净了!下次煮东西,可要注意!” 卉儿可怜兮兮的点头,“二夫人,奴婢知道了。” 郭氏这才满意地离去。 …… 郭氏离开之后,本打算去长史家的,却不曾想李修德身边的随从来到了她的院子里。见到随从,郭氏当下一惊,心想是不是李芊娇去告她的状了。 如今她丈夫不在府中,她怕是应付不来这个所谓的大哥。 “见过二夫人。”随从作了个揖,“将军让属下来传话,让您过去一趟。” 郭氏顿感脖子一凉,手心变得冰冷冷的,她小心翼翼地问话,“是有什么事情吗?大小姐是不是去找过将军?” “回二夫人,大小姐如今在将军那边。您快些过去吧,将军希望能快些。” 听到李芊娇在李修德那边的消息,郭氏心里拔凉拔凉的,李芊娇再不济,也是个嫡女。她要是真的和李修德说点她的坏话……几乎是不敢往下想,越想心里越是没底气,越是发慌。 “既然很急,那快些走吧。”郭氏收敛起不安的神情,反正这一时半会儿,这掌家的权力,李修德不可能摘掉的。 来到李修德的住处,看见李修德和李芊娇都在里面。见到李芊娇的时候,她上下牙齿狠狠地磨了磨。 李芊娇确实是太美了,美到光芒四射,让人无法忽视的那种夺目。当所以进来的时候,会让人将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只是短短的一段距离,郭氏却觉得内心十分忐忑。李芊娇是不是……将今日在敏韵苑争吵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说李修德听了? “大哥,我来了。”郭氏端庄得体地朝李修德微微勾唇,一点儿都没露出胆怯。 “来了便坐下吧,有件事情,想和你说说。” 郭氏眨了眨眼,坐了下来,“大哥,您说。” 说着,看了李芊娇一眼。李芊娇毕竟是小辈,长辈们说话,不适合在这里。 瞧着郭氏的面容,李修德看向李芊娇,“芊娇,你出去吧,我和你二婶有些话要说。” 李芊娇站了起来,“父亲,我就不能在这里听着吗?” “快出去!”李修德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李芊娇嘟起嘴巴,绝美的脸上现出是能不甘,但她还是出去了。经过郭氏身边的时候,她狠狠地瞪了郭氏一眼。 这么一瞪,让郭氏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该不会真的…… 努了努嘴,她用微笑稍稍地掩饰了一下自己。 转过头去看李修德,这个时候才主意到李修德的面容。李修德应该是许久没有好好的休息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布满血丝,眼睑乌黑一片,看上去十分憔悴无力。这和她一直以来以为的气定神闲有了很大的差别,这让她很是感慨。 不过,她没觉得心里有半点的心疼。 相反的,她希望李修德继续这样的状态下去。 “大哥,您有什么要紧事吗?”郭氏收起心思,一本正经地询问。 “琇蕥和陈王那日大婚之事,你也知道了。如今凌云还在刑部大牢里,终审的日子就这几天,我担心他。” “大哥,我一直不相信凌云会做这样的事,这孩子向来心思不错,不可能会做错此等事来。” “唉……”李修德叹息一声,“你那妯娌秦氏失踪了,她很有可能被人利用了去了。要是找到她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关键现在根本找不到她的踪迹,就好像忽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一样……” “大哥,说起这事,我这心里面也是挺纳闷的。这秦氏到底安的什么心?竟然想害我们李家!!她的儿子女儿可都是李家人,失去了我们的庇护,她带着一儿一女能亡命天涯到到哪里?”郭氏发自内心的疑惑,“我就是觉得吧,她应该是被人威胁……只是不知道这个幕后之人是谁。” 李修德沉着脸不说话,自此事事情发生开始,他便有所怀疑。这事不是元君澜做的,那么就是元景容干的。虽然很明显地猜到有可能是这两个人,但是有什么用呢?这两个人,他没有能力去动。 “目前是谁想害凌云已经不重要了……”李修德嗓音显得疲倦,“和凌云同窗的好友张一星,死咬着凌云不放。这终审,怕是有不好的结果。” 第两百五十四章心是黑的 “所以大哥找我来是为何?我就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如何救人啊。” “不是让你救人,而是让你代替我去监牢里一趟,给我传达几句话给凌云。” 郭氏愣住,传达话?李琇蕥也让她传达话!所以,那些话,到底是不是同样的话? 按着目前来看,应该是同样的话吧。到底是李修德要传达给李凌云的?还是李琇蕥要传达的?一时间,竟有点儿看不懂了。 虽然心里纳闷,但是郭氏并没有将心中所疑说出,“不知道大哥让我给凌云传达什么话呢?” “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李修德所说的话,陆陆续续飘入郭氏的耳中,郭氏听完,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她神情凝重,忍不住问了句,“大哥,您如何想到这个主意的?” “芊娇和我说的,她这些时日憋在敏韵苑,估计是在想着如何救她大哥。” 郭氏:“……”李修德常年在外领兵,对自己的女儿,似乎不怎么了解。李芊娇虚有美貌,但心性不行。且,脑子也不好用,怎么会想出那样的好法子来。 不难肯定,这个主意应该就是李琇蕥出的了。再联想起李琇蕥让挑选到敏韵苑的丫鬟去褚玉苑,应该是别有用心为之的。 果然啊,李琇蕥自从掉入湖水当中之后,性子大变特变。自己当时还想,她什么时候想要担心起没有娘家了?宋氏那猖狂恶人死后,李凌云和李芊娇两兄妹可是想弄死她的呢。 面对一个想要弄死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有那样宽容的想法? 这李琇蕥心思实在深得可怕……既是后怕,又是庆幸。大还好没有与她为敌!!这样心思深沉如大海一般的人,令人从毛孔到心脏地惧怕。 “待我打点好后,你今晚便去。”李琇蕥的声音再次响起。 郭氏稍稍拉回思绪,她点头,“好的,大哥。” “大哥,还有没有需要交代的吗?”郭氏起身准备要走,临走之前问了句。 李修德想了想,便道:“没什么要交代的了,你去了将话说给凌云听就好。” “嗯嗯,明白了。”郭氏点头,“那大哥,我先走了。” “好!” 郭氏刚离开,李修德便让人准备马车,他要去找长公主。 …… 终审日子来临的那一天,天阴沉沉的。府衙门口聚集了很多的老百姓,都在期待李凌云凄惨的下场。 堂内,户部尚书蒲温满坐在堂中央,范子京范大人坐在堂下的一侧。而所谓的犯人李凌云,则穿着一袭囚服,蓬头垢面地跪在冰冷的地上。 李凌云抬起头的瞬间,脸色十分难看,曾经意气风发的脸消瘦得只剩下颓然。在刑部大牢里,他受的苦是他这辈子受得最多的一次。那些邪恶的人,那些个刑罚,让他的傲气变成了为了求生本能的屈辱。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再没了当初的明亮,浑浊的视线里,他看着堂上坐着的户部尚书,没有一定表情的模样,就知道自己下场已经好不到哪里去了。 蒲温满拍了拍案板,微微呜呜的吏声响彻整个大堂。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来报,说是吴王来了。 蒲温满心下一紧,快速地朝门外看去。在他惊讶的视线当中,元景容走了进来。 他连忙从椅子上下来,范子京也站了起来,他们两个都上前朝元景容作揖,异口同声地问好,“臣见过吴王。” “不是今日要审理案件吗?本王今日正好有闲暇,路过了,便进来看看两位大人是如何审案的。” 蒲温满只感觉后背发凉,看了范子京一眼,见范子京没有任何动静,便开口说道:“王爷来了,那便坐在主座上吧?” “蒲大人,不用!本王就随便找个位置坐一坐就行。”元景容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是你审理案子,不是本王,本王在一边听着便好。” 蒲温满感觉压力很大,要知道自从李修德弄了许武晁,害得许武晁一家被灭门后,这吴王可是盛怒啊。所以,李家人就吴王来说,那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这李凌云犯了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能做得了什么?即便长公主出面了,即便李修德这个镇西大将军放低姿态求情,他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蒲大人,在想什么呢?还不快些审理案子?”元景容的声音很淡,却带着威严。 蒲温满一下子反应过来,整顿衣裳,轻咳一声,“升堂!” 话刚落下,外边忽然又来了人,“陈王到……” 蒲温满神色复杂,一双黑色眸子暗藏漩涡。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袭蓝色朝服,出现在众人面前。蒲温满和范子京面面相觑,双双站起来,“臣见过陈王!” 元铉行淡淡地回了句,“都忙你们的,我刚好路过,便才进来。” 蒲温满:“……” 范子京:“……” 元景容脸上晦暗不明,咳嗽一声。 元铉行顺着声音看去,见是元景容,立马露出淡淡的笑容,“景容,你也在啊?” 元景容看着元铉行这张脸,一股怒火蹭蹭往上冒。就这厮还想要娶他放在心尖宠着的人? 几乎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态度散漫地敷衍一句,“就许你路过,不许我路过?” “呵呵,没有的事。”元铉行找了地方坐下。 两位王爷的唇枪之战让蒲温满和范子京心里发苦,这案子,实在是难审啊! 一边是想要李家人死的吴王,一边是想要救李家人一命的陈王…… 要说陈王之所以出面,还是因为那个草包李琇蕥啊! 蒲温满心里犯嘀咕,这李琇蕥是什么样的草包?竟然让陈王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娶到手,甚至为了她出面了。 “愣着做什么?”元铉行淡淡开口,“蒲大人,您可以审理案子了。” “明白……” 底下的李凌云看着这些人,露出了苦笑。他打从心里面明白,这事…… 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无心听审,闭上眼睛,任由周围的声音乱窜。直到证人张一星出现的时候,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张一星!!!”李凌云咬牙切齿,“你为何害我?什么人指使你?我和你同窗情谊,你竟这般枉顾良心来陷害于我,你心是黑色的!” 张一星扭头看了李凌云一眼,神情万分复杂,“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揭发你那些肮脏之事罢了。凌云,正是因为和你同窗,所以我才不忍心看着你步步错。我劝谏过你不要做贪¥腐之事,可是你却一如既往,不愿回头。为了天下正义,为了让你停止,我不得不这样做。” 第两百五十五章并未在乎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凌云凹陷下去的眼睛瞪得好似要咧开一般,“张一星,你满口胡言,往我身上泼脏水!说,到底是谁让你这样诬告我的?”也不知道是太气愤,还是这些时日受到酷刑,这些话说完之后,噗的一声,吐出了鲜红的血。 在场的人,都惊愕地看着李凌云。只见李凌云用手拭擦掉嘴角的鲜血,“张一星,那会在学堂的时候,你是多么一个正直的少年。你心中有国,你眼中有理,曾自语要当一个清廉的,不参与派别之争的官员,可是,这些你都做到了吗?你都做到了吗?!!!” “我不知道你收了谁的好处,设计陷害我至此。我心中愤然那个幕后之人的黑手,却也感慨于你的黑心,你太让我失望了!”亏得他如此信任与他张一星!母亲让他不要相信任何人,外祖父也让他不要相信任何人。他却没有听从……这心里的恨啊悔啊怨啊,折磨得他身心疲惫。 蒲温满神情复杂,他自己觉得这案子,确实挺怪。但目前确实没有人能洗清李凌云的冤屈,所以只能按着和范子京协商的结果来办理了。 蒲温满拍了拍案板,将所有人的思绪收回来,“罪犯李凌云,于赈灾银两当中,中饱私囊。奉圣上旨意,应当问罪。鉴于贪的银两数目极大,且在如此关头,做出此等事,特择日问斩!” “好啊!!!” “就是该死!!!” 外边聚集的老百姓拍手叫好,乌央乌央的一大片,人声鼎沸的。 蒲温满正要起身,陈王一个眼神扫了过来,他心里一空,屁股忽感重如千斤。 元铉行可是一点儿都不希望李凌云被判死刑,“蒲大人,这问斩的罪责,是不是太大了点了?将所谓的贪腐的银两补上,再添置三倍的银两给灾区,也算是有功一件。罪不至死吧?” “这……”蒲温满左右为难,他更不希望李凌云死,可……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户部尚书能决定的。有些话,他不能说,有些想法也不能有。 与其说他是最大的审理此案件的官员,倒不如说……他只是个传达结果的人。 “陈王……”蒲温满正打算说话,外面的人群里,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杀狗官!!杀!!!” 此话就像是鸡血,惹得周围的百姓,纷纷举手高喊,“杀杀杀!!!” 蒲温满神色复杂,元铉行的脸色也是极其难看。这个时候,元景容忽然发出了笑声,他起身,目光掠过李凌云的面容,“是该杀!” 他的直言不讳,让元铉行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元景容看了元铉行一眼,走出了大堂。百姓的声音,是越来越高涨。几乎淹没了大堂内的声音……元铉行那些个人,心里开始没底。 蒲温满这个时候算是看明白了,这陈王改变不了什么了。于是,他再次宣布结果。 “来人,将罪犯压下去。” 李凌云被官吏押送下去的一瞬间,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一星。张一星咽了咽口水,心脏扑通一跳。是,他是不希望直视李凌云的眼睛。 他……没有任何办法。他的父亲,欠了许家一个大恩情。即便出卖了他张一星一双手臂,哪怕是死亡,他都要帮助自己的父亲将那份恩情还了。 虽然……不曾明白李家的李琇蕥小姐,和许家人到底什么关系。竟能让他的父亲,如此的唯命是从。 范子京和张一星都离开了,那些个在外面确定了结果的老百姓也都无趣地散开去。 元铉行走到户部尚书那边,低声说了句,“你真是好样的!”说完,拂袖走了。 蒲温满深深地叹息一声,这个案子,皇上就不应该交给他的!!!真是害死他了!让他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这小皇帝可真是恼人!!! …… 元铉行一路来到李府,他第一时间便去见了李修德。 “李将军,本王去了也改变不了结果。吴王在那边,他这安的什么心思?” 李修德沉着脸,看上去十分的悲痛,“事已至此,但求老天有眼。”其实自己的儿子被判这样的刑罚,他是心知肚明的。 现在这样的关头,背得了这么个罪名…… “李将军,此事应该就是元景容设计陷害的吧?”元铉行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现在觉得这幕后的黑手应该就是元景容。 明目张胆的说该死?! 试问这样猖狂的人还能有谁?明摆着就是要让李凌云死啊! “唉……”李修德吁叹一声,“这吴王是在报复啊,许家一事,他应该是知道了内情了。那次他和皇上求情被削权,对李某应该是更加恨之入骨了。” “李将军,如今可有什么好法子救凌云出来?” 李修德眼皮一跳,嘴角一动,“李某确实不知道应该如何做,除了会戍守边疆,除了会领兵打战保护国家之外,那些个阴谋阳谋,都学不来!”长公主让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那次被长公主灌醉倒在她怀里的时候,他这辈子就注定逃不开她那个女人的魔爪了! 她是个可怕的女人,即便年纪不算大,实在令人胆寒。皇上要想将权力完全收拢到自己的手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破釜沉舟! 不过看皇上目前的状况,他几乎是被长公主牵着鼻子走的。他太看重对长公主的亲情了,从长公主希望他能让张一星松口的那一刻开始,他便觉得这北魏的天,以后怕是长公主的天了。 “王爷,您和小女琇蕥的婚事,怕是……”李修德心中那叫一个不舍得,这次事情,元铉行是出力的,只可惜,到底是个闲散的王爷,不沾党派,又有谁能被他所用呢? “李将军,本王坚决娶三小姐。” “可她大哥到底是凌云,可能对王爷您的名声不大好。” “名声不名声的,本王从未在乎。本王已经打从心里认定她了,只要她还愿意嫁。” 李修德说道:“她自是愿意嫁的,就是摄政王那边……” “呵呵。”元铉行冷哼一声,他是打从心里看不顺眼元君澜。先帝未驾崩之前,就很重用于他,也很信任于他。 那些年里抢风头就算了,如今还想要抢他想要求娶的女子。当真欺负人! “李将军,本王有一计,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元铉行目光炽热,“这事,本王觉得可行。” “不知王爷有什么好计策呢?” 第两百五十六章定会娶你 元铉行翕动嘴唇,将所想的说出来。李修德听完,眨了眨眼,沉吟了一下道,“不瞒王爷,这注意啊,芊娇有说过。李某也是觉得可行,所以已经打点好了。” “这样啊……”元铉行有些惊讶,他不敢想这注意竟是李芊娇想出来的。 虽然很服气李芊娇那仙女之姿,但是却是对她的谋略不敢恭维。要说李家全部的女子当中,当属李琇蕥智勇双全。 他要求娶的,必须得是这样的女子。虽然曾经也是钟意于李芊娇,但是那李芊娇不能娶。 这北魏第一美人,皇上怎么能不相拥?明目张胆的想要这北魏第一美人,怕是死得还不够早。 “既然注意有了,也打点好了一切,那本王就放心了。”拉回思绪,元铉行说道,“本王去找一下三小姐。” “嗯,王爷慢走。”李修德望着元铉行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道圣旨若是不下来,这陈王可就是他的好女婿了啊!! 只可惜啊…… 眼下,看着元君澜不让求娶之心,那是十分坚定的了。也不知道元景容设计陷害一事,元君澜到底有没有借助皇上的力量帮上忙。 憔悴的脸现出担忧的神情,其实即便自己的儿子能活命,这辈子也不过光明正大的在太阳底下自由地行走了。 这颗独苗,终究是被自己造下的孽给害了。 褚玉苑。 当元铉行出现在褚玉苑的时候,李琇蕥正在院子里拿着古筝弹奏,漫天的雪花摇曳飘下,那一袭紫衣女子神情专注。密密麻麻的声音不断压来,恢弘之气里,带着锐利的尖刺。 明明并不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好听,却从流利的指尖,感受到了厉害。 元铉行愣住,不由地想起之前跟前人所画的悬崖松树图。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琴棋书画样样精湛,令人叹为观止。 古筝的声音还是继续,一曲终了,李琇蕥缓缓放下古筝,随手放在石桌的小方格里。 她早就知道元铉行来了,只是这古筝既然弹起,就得要弹完整个曲子。 元铉行目光悦悦,朝李琇蕥走去,“琇蕥,没想到你除了懂画画之外,还懂弹奏古筝,你真是太令人欢喜了。” 李琇蕥淡淡地勾唇,她是一点儿都不喜欢元铉行,和他结婚,不过有所目的,利用他而已。至于感情,那是一丁点都没有。 “王爷来了,快请坐吧。”李琇蕥站起身来,“小女弹奏得不好,让王爷笑话了。” “怎么会……”上一次两个人之间有点小矛盾,这些日子,他是想通了,她自是与别个女子不同。能顺着她来,便顺着她来吧。 只要她高兴,只要她还愿意嫁给他。 “王爷请用茶。” “你不用站着,坐着便好。”元铉行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张清秀的容颜,“在本王面前,你不必拘泥于一些礼仪。” 李琇蕥倒是不客气,反正她也不愿意站着,一屁股坐了下来。 “听闻王爷去了府衙。” 元铉行一愣,蹙眉冷道,“你派人跟踪本王?” “王爷,我跟踪您作甚?我身边就只是两个丫鬟,都不够用的,哪里会派人跟踪您?且,我也没有必要跟踪您。”李琇蕥解释,“今日,我那丫鬟卉儿也去府衙了,她回来说看见了您,回来和我说了说。” 元铉行仔细回想人群当中的那些人,他忽地想起的确有个人看起来很眼熟。 这个时候,卉儿正端着甜点出来了,见到元铉行的那一刻,她连忙福身,“见过王爷。” 元铉行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见到卉儿的一瞬,脑海里开始有了记忆。戒心才放了下来,他缓缓地开口道,“你去了府衙!” 卉儿愣了愣,紧张地看了看李琇蕥一眼。李琇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卉儿这才点头,“回王爷,奴婢的确是去了府衙。” 卉儿说完,将甜点端放在桌子上,赶忙退下。 李琇蕥拿起绿豆糕,轻轻咬了一口,“王爷,这糕点好吃,您吃点吧。” 元铉行看了一眼糕点,瞧着这糕点表面不精致,便委婉拒绝:“本王不饿。” “王爷今日来,是为了何事呢?”李琇蕥漫不经心一问,“不会是因为我大哥的事情吧?听我父亲说,您之前有答应帮忙周旋我大哥的事情。” “是,只可惜了,你大哥没有反转的余地。不过事情,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糟糕。你大姐想出了个好主意,你父亲已经准备好了。” 李琇蕥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露出隐藏极深的得意,“我大姐向来聪明伶俐,能想出好法子来,是预料之中的。也不知道,我大姐想出了什么主意去救我大哥呢?” 元铉行一双黑色的眸子转了转,别有深意地盯着李琇蕥道,“有些人的聪明可能只是歪打正着,可有些人的聪慧,却是隐藏极深,就像是厚厚的冰层里的微小沙子。” 李琇蕥听着这话,心里别扭得慌,她真心觉得这个元铉行不简单。他行事目的性极强,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眸,仿若漆黑夜晚里的野狼。 当他想要得到的时候,那双眼睛就散发出奕奕幽光,那种势在必得姿态,好似能随时用尽各种极端手段。 “琇蕥,等你大哥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本王再次娶你。本王和你之间的婚事,一定能成!” 衣裳下的手揪了揪,“这事啊……得要问一下我父亲。我父亲若说嫁,那我就嫁。” “嗯嗯,你父亲自然是乐意你嫁给本王的。”元铉行忽然伸出手来,李琇蕥见状,稍稍往后移了移。 元铉行的手顿住,闷闷地吁出一口气,罢了,不能着急,毕竟他和她之间,交流得并不深入。 过多的动作,可能会让她不悦。 想着,那双伸出来的手,稍稍地缩了缩,与李琇蕥拉开了距离。 他清了清嗓子,“今日来,就是想来看看你。本王准备回去了,等事情尘埃落定,本王十里红妆求娶于你!” 元铉行说完后站了起来,李琇蕥也跟着站起来,“恭送王爷。” 元铉行刚要迈开的脚步顿住,漆黑瞳仁倒映清秀容颜,几乎是那么一瞬间,竟涌上了继续待在这边的念头。、 好像是有什么心绪如同丝线一般,不断拉着心脏,一抽一抽的,难受得紧。压住这异样,匆匆离去。 第两百五十七章高喊口号 “小姐……”见元铉行离开之后,在屋子里的卉儿赶忙出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个王爷知道我在人群当中高喊口号呢。” 李琇蕥也是有些后忧,这案子万众瞩目,老百姓都聚集着,人数众多。卉儿在里面虽然不显眼,但是这元铉行却能认出来卉儿…… “没事,他即便知道,也没有什么。”李琇蕥说完,继续吃绿豆糕。 当天晚上,长公主匆匆出宫。 她上马车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随即,一个身影飞檐走壁去了摄政王府。 当那个人离开摄政王府的时候,元君澜后脚就离开了王府,来到了褚玉苑。 “主子……小姐睡下了。” “她一般不会睡这么早!” “之前小姐吃坏了肠胃,这几日才刚恢复,吃了二夫人开的药后,很容易嗜睡。”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元君澜皱起双眉,推开门进去。 床上的人儿的确是在睡觉,如羽的睫毛很是长,高挺的鼻梁下,一张小嘴微微翘起,好似生气时候的可爱样子。 元君澜坐在床沿,轻轻撩开额前的碎发,光洁的额头现出,整张脸都现出来。 似乎是睡得很沉,李琇蕥并没有醒来。 元君澜朝门口说了句,“秋凝,你退下,不必守着了。” 外边的秋凝忍不住朝里面看去,只是重重叠叠的模糊,并没有看到什么。她转身,回到了和卉儿睡的房间。 元君澜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轻手轻脚地朝稍稍地捏住被角,想要从李琇蕥蜷缩着的身子边沿,拉到一点儿被子盖着。 就在扯被子的时候,床上的人儿悠然醒来。摇曳的烛光里,那张清秀的脸蛋,带着惊愕神情,“元君澜?” 元君澜忽儿一笑,“是我。” 不待李琇蕥做出反应,他伸手揽住腰。高挺的鼻尖,轻而易举地凑上了男人的脸颊。 “你怎么来了?”李琇蕥的嗓音有些低沉,该不会是因为她不去王府,惹得他不高兴,所以找上门来吧? “长公主出宫了,去了刑部尚书马齐的家中。” “你在长公主身边安插了眼线?” “长公主此次出宫,掠过了我的眼线。” “那是谁告知你消息的?”李琇蕥打了哈欠,其实长公主去刑部,她一点儿都不意外。 “司隶校尉黄庭骏看见了。” “黄庭骏?”李琇蕥蹙眉,这黄庭骏作为司隶校尉,负责督率京城徒隶,从事查捕奸邪和罪犯,他深夜还在宫中作何? “嗯,正是他。” “他和你是好……”友!差点脱口而出的友字,被李琇蕥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 黄庭骏和元君澜是生死之交的好友,两个人在咸宁十年浴血奋战,将西凉打退到榆林,取得关键性的胜利。此人颇有智谋,是个好能手。 “好什么?” “我说他和你都是好人……” 元君澜:“……” 他嗤笑一声,抬起李琇蕥的下巴,“你这嘴巴何时这般甜了?” “我尝尝……”话落,猝不及防的吻,堵住了李琇蕥的双唇,温热如同刚刚出炉的肉包,让人垂涎欲滴。 李琇蕥几乎是没有反抗的理由,她难得的反手扣住元君澜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男人激动得心情澎湃,被窝暖烘烘的,让内心燥热一片。 男人欺身而上,两人忘我,不舍,在摇曳的烛光里,一波波推向最高点。 李琇蕥没想到,竟然是她最先控制不住,将元君澜吃干抹净。 其实,在许家没有遭遇变故之前,在她还是许善御之前,她早就想要将他推到了!!! 元君澜刚毅的脸上现出难以置信,一番云雨下来,他竟后知后觉,这个女人竟然是在上面的! 太凶猛了!!! 不愧是她!!! 自己早当初怎么那么闷?这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他凑上去,再次亲了李琇蕥一口。 李琇蕥龇牙咧嘴的,“我疼……”说着,看了一眼床单…… 元君澜顺着李琇蕥的目光看过去,见到鲜红一片的时候,紧紧地将李琇蕥拥入怀中。 他不说一句话,李琇蕥却是很享受这样的怀抱。元君澜……让她一步一步地动摇了。她开始迷失了自己……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嫁给元君澜,也知道自己以后想要女扮男装进入军营,再谱写她父亲和兄长们未完成的夙愿! 但是,每当他不留余地的帮助她的时候,她就会忍不住地忘记他的不好。 这段复仇的时间,就当做是实现自己曾经的梦想吧,等尘埃落定,再一刀两断! 想来人生也是一场闹剧,是许善御的时候,自己深爱的,一直想要得到的男人,对自己爱答不理。如今成为了别人,那个令自己干了很多糊涂事的男人,竟然跳出来,用各种各样的手段示爱。 如今在他怀中,竟是以李琇蕥的身份。 心中,莫名地产生一股心酸。 这让她更加深刻的意识到,她不能嫁给元君澜,因为她其实发自内心地嫉妒李琇蕥。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这张脸,也没比她原来的脸好看啊……(原主要知道,估计得气疯。借着身体,竟还不满意容颜?) 元君澜此时此刻,还不知道李琇蕥心中所想,若是知道了李琇蕥的想法,估计会笑眯眯地说道:你逃不出手掌心! “元君澜,你今天来就是送上门给我的?你不是说有要事和我说吗?” “看你气定神闲的模样,我想一切都尽在你掌握当中。所以,我没有必要庸人自扰。” “我说,你也太相信我本人了吧?” “因为是你,所以相信你!” 李琇蕥:“……” 她算是看清楚元君澜了,这个男人内心其实闷骚得紧!只是那会儿自己没有见到他喜欢一个女人的愚蠢样而已…… “元君澜,你觉得我能不能让我大哥万劫不复?” “自然是能的,不然你那老相好元景容可就不乐意。” “额……”李琇蕥拉长声音,“怎么瞧着你说这话,显得特别的算呢?” 李琇蕥掐住元君澜的鼻尖,“我和元景容的交情,那是铁哥们!你这阴阳怪气的,可真是酸气冲天!” “唉……”元君澜深深地叹息,能不酸吗?秋凝可都告诉他的!他是实实在在的生气的! 一直以来,都看不顺眼元景容!! 一想起元景容这辈子都要在他深爱的女人身边转悠,他脑壳就一阵阵的疼。 第两百五十八章在此等候 拉过李琇蕥的手放在心头,元君澜那双眼睛万分深情,“我希望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我希望你的心中,永远都是我在前面。” 李琇蕥:“……” 忽然而来的情话,让李琇蕥的脸红彤彤的,她扯过被子,将自己蒙住。 元君澜盯着还没有被蒙住的长发,轻轻地撩拨着,嘴角蕴着笑意。 难得她会害羞! “元景容是不是知道你全部的计划?”元君澜还是耿耿于怀,“就我不知道……” “都怪你!”李琇蕥没好气地说。 当初许家谋逆一事,他并没有劝谏皇上,只有她的好哥们做了。 比起元君澜,元景容更让她信赖。对元君澜的痴迷是一回事,但是理智又是另外一回事。 虽然很狠心,但是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我困了,想睡觉。喝了中药,有点儿乏力嗜睡。” 元君澜叹了一口气,他打从心里明白,她对他的误解极其深。不过,也没有必要解释,因为她是李琇蕥。 揉了揉头发,元君澜躺下,也开始睡觉。 一觉醒来,李琇蕥睁开眼睛的时候,元君澜已经不见人了。 李琇蕥揉着惺忪的双眼,想着元君澜应该是去上早朝了。扬州等地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好,且边疆又有异动,这皇上不能没有元君澜在身侧啊。 再过明天,就是李凌云的“好日子”了,也不知道,刑部尚书这心里的滋味如何啊。 “小姐……”卉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您起床了?” 李琇蕥正准备下床,忽感下面有一阵疼,她龇牙咧嘴,脸上现出别扭的神情。 昨天自己太凶猛了,只享受着将元君澜摁在下面的喜悦,却忘了……她也才只是第一次。 撕裂一般的疼痛感,怎的比被砍了一刀还疼是什么鬼? “小姐,回来进来了哦……”卉儿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李琇蕥这才想起床单上的鲜红,她赶忙将沾染的一条卷起塞到床底下。 随即才开口说话,“你进来吧。” 卉儿端着装着温水的木盆进来了,她将木盆放在木架上之后,转身对李琇蕥说,“小姐,您漱口洗脸罢了,我给您整理床。” 李琇蕥心里发虚,平日里淡淡的神情现出别扭,隐隐的,还带着点担忧。 她伸开腿,艰难地下床,努力让自己的走路的动作看上去自然一些。 每走一步,那种疼痛的感觉就特别强烈,她神情怪异,看得卉儿一愣一愣的,“小姐,您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李琇蕥说完,心里发虚得厉害。 卉儿懵懂地继续说道,“看您走路有些不舒服啊……您的腿怎么了?” 李琇蕥:“……”脸一下子就红了。 “不是说要整理床?” “哦……这就整理。” 见卉儿朝床边走去,李琇蕥这内心啊,那叫一个郁闷。她开始忍不住想,为什么男人第一次就不会感觉疼?而且……还这么快速…… 就单单是女孩子疼,也太不公平了吧? “啊……” 卉儿的尖叫声袭来,李琇蕥吓了一跳。 “小姐,床单呢?缺少了一被了。您睡觉前,我铺床的时候,可是数清楚的。” 李琇蕥眨了眨眼,脑子快速飞转,相处了应对之策,装糊涂,“可能你记错了吧?我刚睡醒,也该不是吃了床单。” 卉儿皱眉,郁闷不已,:“不对啊,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当时秋凝让我快些铺好,然后睡觉,所以我很急。动作很快,我记得我铺了三张的,这才两张。哎唷,奇了怪了。” “我找找看!”卉儿确是不甘心不见。 卉儿要找,李琇蕥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连忙佯装生气,“你办事啊,就是不靠谱。快给我出去!一大早来念叨,吵死了!!” 李琇蕥的口气很不悦,卉儿委屈极了,拉着一张脸,“小姐,我这就出去……”眼泪几乎是快要落下来的可怜模样,让李琇蕥心里有了负罪感。 “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李琇蕥放柔了嗓音,卉儿拉着的脸才有了笑意。 “那小姐,我先出去了,您有什么吩咐,记得喊我。今日起,我一定不会记错的。” 李琇蕥:“……” 卉儿出去后,李琇蕥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从早晨开始,就过得很戏剧性。悠闲的一天过去,等到晚上的时候,李琇蕥穿上了一身夜行衣。 刑部大牢 黑暗的牢房里,有脚步声袭来,幽微的亮光里,一个身影进入牢里,一个身影出来牢内。 一袭黑色衣裳披上,身后跟着几个人,匆匆忙忙就要出去刑部大牢。 出来后,上了马车。 车夫驾车离去,还未走的人,面色阴沉,眼神很冷地盯着离去的马车。 此人正是刑部尚书马齐,他素来不喜李修德,所以同样的,也不喜李修德的儿子。 要不是长公主出面,他都不会答应李修德这无礼的要求,这可是欺君大罪,若是被皇上知道这里面的阴差阳错,那是要被牵连的。 想着,这心里啊,忧心忡忡。 马车不断远去,马齐眼皮一跳,没来由的一阵不舒服。他想了想,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吧。这事,就当自己不知道。 如果被发现了,有人背锅就行。 离去的马车哒哒哒地跑着,关注着刑部大牢的黑衣人在马车离开的瞬间,一直跟上去。 半路上的时候,杀出了个程咬金,“我来了!” “你来了就来了,有啥好说的?迟到还这么猖狂。”“我的错我的错。” 这个忽然之间出现的程咬金,正是元君澜口中所说的李琇蕥的老相好——元景容。、 元景容一袭黑衣的,自带一股洒脱劲儿。 “这马车倒是挺快啊……”他和李琇蕥快速地追踪马车。 “废话,能不快吗?这是要逃命去!难不成要散步?” “你丫今天是不是吃了火药味了,怼我那么惨作甚?” 李琇蕥心里发虚,废话,心情能好吗?这下面疼得要死,还要在外追踪奔波的。 黑夜的树林里,两个人你一句我一说地说着。 忽然马车吁吁地好几声之后,停下了。 “马车里何人?请下车来检查!” 李琇蕥和元景容相互看了一眼,这熟悉的声音…… 黄庭骏! “他怎么来了?而且,还好死不死地挡住了李凌云的去路。” 李琇蕥想起元君澜说的话,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来。 第两百五十九章天子初现 “他是司隶校尉,即便出现在刑部大牢附近,也是正常的吧?” “正常个鸟!”元景容撇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他这阵势,明摆着就是专门来抓人的!!”刑部大牢四周所有的道路,应该是被这黄庭骏封锁了。 所以……李凌云不管从那个方向离开,都会落入到他的手中。 “车里何人,请下车接受检查。”黄庭骏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不接受配合,不愿意下车,那我这个司隶校尉可就亲自上手了!!!” 马车的车夫两眼发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平常车夫。 他一点儿都没被跟前阵势吓到,反而一副准备开打的样子。 车厢里的李凌云,并不吭声,和他坐在里面的一个人,是一个十分厉害的高手。 这位高手很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把剑别在胸口,也是一副随时战斗的样子。 李凌云压低嗓音,让自己的声音改变,这个时候,她开始开口说话,“好狗不挡道,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好查的!”说着,从窗口里丢出了黄金。 黄庭骏见到黄金,忽然一笑,“兄弟,你这看不起谁啊???公事公办,还请下车!” 黄庭骏再说话的时候,车夫忽然发起了致命攻击,齐刷刷的箭,朝黄庭骏等人袭去。黄庭骏费力避开,但是他身边的几个人,却中箭从马上摔了下来。 车内的那位高手,也出来了。 冷冷的声音响起,“你从树林那边跑!” 高手一出现,黄庭骏的脸色猛然一变。他忽然朝天上放了一个烟花,那些守在其他路口的人,都纷纷朝着这边赶来。 车夫和高手打得黄庭骏等人落花流水,最大限度地争取李凌云逃跑的时间。 一番乱战下来,终于是寡不敌众。车夫被活抓,高手逃跑了,李凌云也不见了踪影。 黄庭骏一脚踩着车夫,神情凝重地吩咐底下的人,“都去树林子里搜索,朝廷重犯,若是逃了,会惹皇上盛怒!” 那些个人,纷纷窜入树林子。 “追!” 一群人密密麻麻地跑过去,低矮的洼地里,探出了两个人头——正是一直躲在树林里的李琇蕥和元景容。 李琇蕥和元景容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两人将目光双双放在被打昏倒的李凌云的脸上。 “他身上有伤,那马齐还真是狠辣人!不愧是在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待了那么久的人!果然是一点儿情面都不讲啊!亏得李修德和他是师兄弟!”李琇蕥感慨,“果然啊,人啊,还是不要太善妒了。” “善妒不是正常吗?就是男女情感当中,也是一样的!”元景容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慨,谁说他就不妒忌人? 即使,他是一个王爷! “想怎么处置李凌云?” “他太弱了!要是在这地方冻上一夜,非得死掉不可。想来,还是交给黄庭骏吧。” “琇蕥,你脑子莫不是发烧?交给黄庭骏?” “不能交吗?” “你对他不了解,而我和他也没有过多的交集,贸然地将人交给,不好。” “那要怎么办?难不成将人丢到监牢里去?”李琇蕥微笑,其实她心里边是明白黄庭骏是被元君澜要求帮忙的。 如若不是,黄庭骏也不会第一时间将长公主出宫一事告知给元君澜。 “交给范子京范大人,如何?” “黄庭骏是司隶校尉,逃跑的罪犯被他抓住,那是在职责范围内,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将人交给他,他亲自押送给皇上,不是理所应当,不引起旁人怀疑?” 元景容一听,觉得是这么个理,“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是可以交给他的。” 李琇蕥哼唧一声,将李凌云拖出去,直接丢弃在最显眼的地方,随即模仿是山鼠叫的声音,吸引道上的人的吸引力。 黄庭骏很是敏锐,听到声音之后,派了身旁的一个,“你去瞧瞧。” 那个去瞧了之后,立马拖着人出现在了黄庭骏面前,“大人,人找到了!” 黄庭骏凝眸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笑了笑,“看来是有贵人相助啊……” 暗处的李琇蕥撇了撇嘴,拉了元景容的衣袖,眼神示意快些离开这里吧。 元景容有手刮了一下李琇蕥的鼻子,“我今日感觉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 “说不上来……” 外边的黄庭骏盯着李凌云,说了句:“打道回府!” 自己的好友嘱咐要办好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接下来就看皇上如何说了…… 长相一般的面容,现出狡猾的目光,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想到了什么好事,竟勾起嘴唇,淡淡地笑了起来。 翌日。 刑部尚书清晨醒来,就感觉不对劲。 这会儿,已经有人在是扫雪了,可是并没有听到一丁点动静。 这不寻常啊…… 换上衣裳,他走了出去。 “大人……”他身边的随从脸色极其难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马齐的心里隐隐闪过不安感。 随从十分为难,不敢说话,朝内堂指了指。 瞧着随从的反应,马齐脸色惊变,大步朝着内昂走去。 来到内堂,见到一袭黄袍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行跪拜之礼,“微臣马齐见过皇上。” 身穿黄袍之人,手中本是拿着茶杯的,听到马齐的声音。骨骼分明的手,顿了顿,随即将茶杯放下。 放下的力道,很是重,这让马齐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内心十分惶恐。 当他慢悠悠地转过脸的时候,现出了一张还未成熟的脸。他五官分明,眼睛圆润明亮,但是眼睛上边的眉毛有些稀少,嘴唇发红,很薄。 这未脱去稚气的脸,眼神很是犀利,如同世上最尖锐的刀子,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就将人弄得体无完肤。 当这一双眼睛对上刑部尚书的时候,刑部尚书大气不敢喘。 皇上慢悠悠地开口,“马大人精神如何啊?” 马齐惶恐,问精神? 心里咯噔一跳,是不是李凌云出事了? 压住内心的惶恐,他问了句:“不知皇上来刑部,可是有什么事情?” “来呢,是想来见见一个人的。” “皇上,微臣惶恐,皇上微臣这里,到底哪个人如此幸运,竟让皇上您想要见一见?” “朕要见镇西大将军的儿子——李凌云!” 第两百六十章一石二鸟 马齐僵住,闪过惊愕的同时,惊骇到了极点。为了将此事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他假模假样地吩咐道:“皇上,微臣这就去将罪犯请出来。” 说着,转身就要去牢里。 “慢着……”皇上的声音让马齐顿住脚步。 “皇上,你还有何事要吩咐微臣?” “你就不问一问朕为何要见李凌云?” “微臣不知!望圣上恕罪!” 皇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挥手,“去罢!” 马齐迈开脚步的瞬间,感觉自己的双脚重如千金,实在是步履维艰。 皇上若是知道了,那么……当 顷刻,马齐出来了,在他的身后,两个官吏压着“李凌云”。 马齐忽地扑通一下跪下,现出十分愧疚的样子,“皇上,出大事了!这罪犯李凌云被人掉包了!微臣罪该万死,管理不当!还请皇上降罪于微臣。” “呵呵!!!”皇上冷笑一声,在场的其他人全部都跪下,内心惶恐到了极点。 “你何止有罪?作为刑部尚书,你竟允许罪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离开监牢。马大人,你说这事若和你没有关系,你让朕如何相信?” “皇上明察秋毫!微臣从未知晓此事,如若不是皇上今日来,微臣也还被蒙在里头!” “马大人的意思是,朕没有明察秋毫??”皇上步步攻心,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好似与生俱来。 马齐连忙磕头,“微臣决然不是那个意思,皇上!”这皇上才十三岁,但是……不能惹! “来人,将罪犯李凌云押上来!让他亲自说说,到底是谁将他放出来的!” 马齐屏住呼吸,胸腔大气不敢呼。眼睁睁地看着李凌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李凌云是如何落到皇上的手中的啊? 正郁闷中,司隶校尉黄庭骏出现在了皇上的身侧。 见到黄庭骏,马齐当即愣住,这黄庭骏怎么可能知道?黄庭骏和摄政王元是好友,这众所周知。难道正如他们这些人猜想的那般,李凌云这次落难,就是元君澜搞的鬼,或者自许家一事后和李家水火不容的元景容搞的鬼? “马大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微臣真不知此事,皇上!”马齐打死都不承认。 皇上看了李凌云一眼,李凌云神情蜡黄,那双眼睛没有一点儿光彩,“李凌云,你逃离刑部大牢,是谁指使的?你即便不说,朕依旧能知晓!” 皇上忽然指着马齐的脸,冷冷一问:“这是刑部尚书,马大人,是不是他放的你?” 虽然是这么一句,马齐的心脏是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看了李凌云一眼,李凌云那双黯淡无光的眼,定格在那张难以遮挡惶恐的脸上。 李凌云的拳头紧握,自来到刑部大牢,这马齐不知道对他用了多少的刑罚!这所谓的刑部尚书滥用职权,该死! 可就在终审前几天,二婶来了监牢,说有法子救他。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马齐将他放出去。可……等他醒来,竟然被抓了。 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皇上。 让马齐帮忙,肯定是父亲在背后打点,将马齐拖出去,马齐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若是马齐狗急跳墙,肯定会招供出父亲。 父亲不能出事! 虽然很想要让这马齐死,但是……为了父亲,他选择了忍辱负重。 “皇上,放罪臣出来的不是尚书大人,而是另有其人。”李凌云的话,让马齐松了一口气。 皇上微微闭眸,嘴角蕴着及不可察的笑意,“那是谁呢?” 全部人的视线都定格在李凌云身上,马齐绷紧身子,生怕李凌云说出惊为天人的话。 沙哑的声音落下,“就是监牢里的牢头!罪臣承诺他,若是放了罪臣出去,那么罪臣定然重金酬谢!” 牢头瞪大双眸,连忙反驳,“皇上,皇上!绝无此事!他满口胡言,奴才哪里敢!这可是朝廷重犯啊!奴才上有老下有小,怎么可能为了钱财,做出害了自己性命之事?皇上您不要听信。” “行了!”皇上打住,幼稚的脸上,现出不耐,“是不是,朕心里清楚。”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马齐一眼,马齐顿觉压力十分大,心中不由地恨起李修德和长公主起来。 若不是他们,他如今也不会面临乌纱帽不保!甚至还有可能掉脑袋! 不管牢头能不能顶罪,他都会因为管理不当而却降职!!! 李修德和长公主真是害人不浅! “来人!将刑部全部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关于来罪犯李凌云逃狱一事,交由司隶校尉黄庭骏清查!!” “微臣领命!”黄庭骏跪下领命。 马齐站了起来,神情隐隐约约的透出心烦意乱。 黄庭骏看向他,笑了笑,“马大人,这段时间,还请多多配合。” 马齐勾唇冷笑,说出来的话倒是客气,“烦请黄大人了!” 李凌云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那些个等待看砍头的老百姓那叫一个大失所望,今日早早的来凑热闹,没想到竟不是在今天砍头。 街上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消息传到李琇蕥的耳中,李琇蕥倒是没什么表情,拿着瓜子磕着,一副挺悠闲的样子。 卉儿到底郁闷的,支着下巴不断想,这不是说要砍头了吗?怎么还没有砍头?是要被赦免了吗?可是……这事那么大,怎么可能不砍头?天理昭昭,皇天后土,都明白了大少爷所做的坏事! 越是想,越是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开口问自家小姐:“小姐,这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不砍头了呢?” “这……”李琇蕥正想和卉儿解释,但惊觉说起来那真是说来话长,就随便回了一句,“这件事情呢,会有一个结果的,你且等着就是了。” “小姐,您可一丁点都不着急!”卉儿郁闷,看着李琇蕥手中的瓜子嘀咕道,“这结果是好还是坏的呢?我们可都不知道……那大少爷要是能回来,我们的好日子又到头了……” 李琇蕥笑而不语,继续磕着瓜子,“这瓜子多香啊?不嗑瓜子怎么当吃瓜群众?” 卉儿:“……”小姐的心太大了。 其实并非李琇蕥的心太大了,而是一切都在李琇蕥的掌握当中。 她从一开始就说了,她要报仇!自然的,不仅仅是李家人,还有宋氏在监牢当中所说的那个幕后黑手——长公主。 长公主不是最重权力吗?那么她就一点一点地将她的那些爪牙拔除掉,让她失去所谓的权力! 第两百六十一章挑拨离间 她想在这一过程当中,元君澜肯定会鼎力相帮,因为元君澜和她都一样,都希望除掉长公主。虽然目的各不相同,但是结局都希望是一样的。 李凌云逃出刑部大牢,那么刑部尚书首当其冲要被问罪,尽管他能找到替罪羊,但也一样沾染了玩忽职守之名。 等一些朝中的大臣写奏章弹劾之后,和户部尚书的位置可就要换人了呢。 且皇上从此以后,对李修德肯定存有戒心,李修德再想手握重兵,那不太可能了!因为皇上铁定会知道,这一连串的事情,没有李修德的暗中操作,决然不会实现。 即便没有李凌云逃狱一事,单单是看皇上让郭氏的丈夫去往边疆,便知道,皇上对李修德开始有了戒备之心! 李修德听命于长公主,如今失去了爱子李凌云,恐怕有一段时间不能振作。 如此,长公主能利用的人里,李修德算是要消沉一段时间了。 至于刑部尚书马齐,也一样是长公主的人。说起这两个人之间,还是有一段渊源的。 如今马齐难逃其咎,长公主这内心又该是如何想的呢?这刑部尚书啊,这位置上坐着的人,是何等重要。 可如今,这位置上坐着的人,已然不会是她的人了!真希望能有机会,看一看长公主那张烦躁的脸。 如今,只需要等待时间,等待黄庭骏审查的结果。这黄庭骏是元君澜的好友,要是借助元君澜的手从黄庭骏那边得到结果,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 只是,这结果任是谁都能猜得出来,所以问不稳都一样。 “不好了……三小姐……”二夫人身边的妈子,急匆匆赶来。 李琇蕥望着那张焦急万分的脸,然后又看了了妈子的脚丫一下。这妈子竟跑掉了鞋子,右脚穿鞋,而左边的鞋子,却没有…… 看来事情已经很急切,“怎么了?”李琇蕥眼神示意卉儿倒茶。 “三小姐……三小姐……”妈子上气不接下气,喘息的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卉儿将茶水递给妈子,妈子囫囵吞枣一般地灌入后,才稍稍缓了神。 “怎么了这是?” “三小姐,我家二夫人出事了。大少爷不知道什么原因,逃出监狱,结果又被抓回去了。听说老爷万分生气,然后二夫人就被喊走了!” “什么?”李琇蕥皱眉。 李修德应该是怀疑郭氏泄密出去了……郭氏的丈夫如今不在府中,几乎是没有人能拦得住…… 对了,有人…… 她拉过妈子的手,妈子的身体一倾,如羽毛一般的声音轻轻落入耳中。 妈子两眼放光,转身便跑了。 李琇蕥看了秋凝和卉儿一眼,“走,我们去看看怎么样了。” 当出现在李修德和郭氏跟前的时候,李芊娇也才匆匆忙忙地赶来。 李琇蕥和李芊娇互相看了一眼,李琇蕥的眼中充满了冷淡,而李芊娇的眼中,充斥着不悦。 李芊娇冷哼一声,跨步进来,她一进来,就指着郭氏的鼻子一通谩骂,“二婶,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我大哥的事情,只有你知道。你害死我大哥了!甚至还会牵连我父亲!” 郭氏泪流满面,“二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婶只负责传话而已。从未泄密过!人命关天之事,牵连三族之事,二婶怎么可能会口无遮拦?” 说着看了李修德一眼,“大哥,即便我有十个胆子,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凌云是我的侄子,他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可能……” “够了!!”李修德怒吼一声,“如果不是你泄密,那回事谁?那不成是刑部尚书?难不成是芊娇??难不成是我???这所有的人当中,只有你泄密,不会有其他人。” 自然的,也绝对不会是长公主。 李修德的声音很大,就像是在人的身边打雷一般,郭氏从未见过如此情绪失控的李修德。身体不自觉地颤动起来,她的目光里充斥着无助,“大哥,我拿我对天发誓,我也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担保,我真没有泄密啊……呜呜呜……我真没有啊……如果我泄密,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你的命算什么??你的命比不上我儿的命!!!郭氏,今日,我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要为我儿的生命付出代价!!!”李修德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凸起,猩红的眼珠子挤出要裂开,“找你去做此事,我后悔莫及啊!!!” 就在这时,李琇蕥的声音响起,郭氏看向李琇蕥,莫名的心里一安。 “父亲……何事如此动怒?”李琇蕥迈开脚步进来,她看了地上跪着的,哭得梨花带雨的郭氏一眼,“这是怎么了?二婶。” 郭氏翕动嘴唇想要说话,惊觉这周围的人太多了,于是只能闷口不言,“此事说来话长……”其实她明白李琇蕥是知道的,因为此事真正在暗夜里的人,正是李琇蕥。 即便不说,李琇蕥也明白。只是现在这么多人,不应该在其他人面前说起此事。 李琇蕥看了李修德一眼,“父亲,我想您应该将闲散的人员遣退。” 李修德顿了顿,闷闷地挥手,“你们都下去!” 那些个随从和佣人,通通退了出去。 李芊娇不耐地看着李琇蕥,“你来做什么?你又能解决什么?给我出去!” 李琇蕥倒是不生气,淡淡地回了句,“大姐,父亲还没有让我出去呢……如果是父亲让我出去,我二话不说就出去。” 李芊娇靠近李修德,“父亲,让她来做什么?她什么都不懂!多一个人知道,大哥不是更加危险?” 她神情凝重起来,“她平时没少和大哥作对!” “行了!”李修德最不喜欢的就是李芊娇说一些挑拨离间的话来,兄妹之间怎么就不能和谐相处? 李修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李琇蕥说清楚,李琇蕥其实并没有认真的听,只是做做样子。 李修德的声音顿住之后,李琇蕥才开口说话,“父亲,这泄密的人也未必就是二婶啊。就像是您说的那般,不可能是刑部尚书,也不可能是大姐,更不可能是您。事情一旦发生,出了状况,那二婶就变成了第一个嫌疑人。二婶向来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让火花烧到自己的裙子边上来?三婶知道自己犯错了,已经跑得不见人了。她都知道要逃跑,那二婶会这么傻吗?” 第两百六十二章搬来救兵 “且此事事关二婶一大家子人,她不会将一大家子人置于死亡之地吧?另外,我们家若是因为大哥的事倒下了,二婶他们家的好日子也是会到头。这其中的利弊,她自然会懂的。” “女儿觉得,会不会这泄密的人是刑部尚书底下的人?有些时候,就是隔墙有耳啊……” “我们不一定非得怀疑刑部尚书,但是可以怀疑他手底下的人。这刑部尚书的位置如此好,想要在上面坐一坐的人,可太多了……”李琇蕥有意引导。 李修德敛眉想了想,想要拉马齐从尚书这个位置上下来的人多了。 这么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父亲,您别听李琇蕥胡说八道!刑部尚书在做此事的时候,绝对是十分谨慎的。所以,刑部尚书那边,决然没有问题! ”李芊娇巴不得郭氏死,她恶狠狠地瞪着李琇蕥,“李琇蕥,你别在这边妖言惑众父亲,绝对是二婶泄露出去的。” “大姐,你就这么巴不得二婶死吗?我实在是想不吹来二婶有什么理由去害大哥!!大哥出了个三长两短,她第一个被问罪!” “那要是她也是这样想的,想着用这样的理由,让别人替她说话,好洗清她的嫌疑呢?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呢?” “大姐……您要是……” “都给我闭嘴!!!”两姐妹吵得李修德心烦意乱, 他怒吼一声,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郭氏还在流泪,她看了李琇蕥一眼,心情极其复杂。这一次,如果能挺过去,这李家,往后就是他们二房的了!!!李凌云是唯一的儿子,也是永远的儿子了。 李修德根本没有能力生孩子了…… 李琇蕥感受到郭氏的目光,朝她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给郭氏信心。 “郭氏……”李修德忽然说了句,郭氏扭头对上李修德的视线。 “大哥,我在。”郭氏哽咽着说。 “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否清白,我想,你的责任还是很大,自然的,嫌疑也很大。” 郭氏摇头,泪如雨下,“大哥,我可以以死自荐清白。”说着,她站起,就想要撞上柱子…… 李琇蕥冷艳观看,她可知道郭氏不会这般傻。 “我的天……”李芊娇吓得尖叫出声来。 李修德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反正死了就死了吧。 郭氏眼见着自己就要撞上柱子了,心里慌得要死,可是无论如何,她不能停下。 千钧一刹,一个身影挡住了柱子,用手顶住了郭氏的头。 郭氏一愣,哇的一声哭起来,“让我死,谁都别拦着我,我只能以死自证清白了……呜呜呜呜……” 郭氏的哭声十分凄楚,夹杂着深深的委屈,鼻涕都冒出来了。 “死什么死?还嫌这个家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听到沧桑的声音,郭氏一愣,随即抬起头,一看,呆愣住了。 这可是家族里的长老,这个时候来,来得太对时间了!!! 即便是李修德,都会给面子给家族里的长老。 “长老……”郭氏见机行事,声音哭得更大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我这死了,也解脱了。”这可是从宋氏身上学到的! 长老对上李修德的脸,李修德面露难色,看着长老说道,“晚辈见过长辈。” “这怎么回事啊?”长老满脸的郁闷,“家族当中,进来这府中,发生的事情确实多了。有什么事情,都是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说。这要死要活的,影响家风。” 李修德握了握拳头,眉头皱起来,虽心中不服气,但是他还是说了好话,“晚辈知道。” “长老,您如何来了?” 长老一愣,浑浊的眼睛掠过郭氏那张吓得惨白的脸,动了动嘴唇,“我家小儿去店铺路上听到动静,赶回家来与我说,我便匆匆赶来了、” 他忽皱眉,“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闹出了差点死人的一出。修德啊……不是我说你,你在你二弟不在家的当儿如此做,这郭氏要真的出了个三长两短,这家怕是要散了。我们李家人,最是团结的了,可别做了伤你二弟的心的事情。” 李修德实在有苦难言,虽然很想要解释,但是关于逃狱一事,他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了。 为了让长老快些离开,他也只能不收拾郭氏,“您说的是,处理郭氏了,兄弟二人,容易生出嫌隙。晚辈这就将郭氏给放了。”眼下,只能先哄走长老了。 长老摸了摸花白胡子,赞同地点了点头,“你不愿意和我说事情的始末,那我也不过问。但有一点儿啊,我这个作为长老的,得要劝谏你一番,做事呢,咱们还是心平气和的来。气急败坏的,可能会害了别人,也会害了自己。” “晚辈知晓了……”李修德压着一肚子气,乌青的眼睑猛地一跳。 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让他如何心平气和,若是一般事情,他定然不会大动肝火!让他如何能不气急败坏?如何让他大度? 长老见李修德神色不好,退了一步,“不管如何,要查明真相。如果真的有真相了,那么郭氏,你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即便你二弟有怨言,家族里的长老,都会站在你这边。” “可如今,这不是没有证据吗?你且放郭氏回去,待你查明了真相之后,再做定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修德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反驳,只能顺从地回应道,“知道了,长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去怼郭氏说,“郭氏,你回去罢。” 跪在地上的郭氏脸色涨红,感激不尽地看着长老,然后噗通一声跪下,“多谢长老。” 长老看了一眼,“起来吧。” 郭氏站了起来,她看向李修德,眼泪模糊,“大哥,我即便再有私心,我也不会害凌云,凌云可是您唯一的儿子,我的胆子再大,也不会做出那般事情。还请您相信我……” 李修德撇过脸去,分明不愿意看见郭氏。但是他这心里边,因为李琇蕥的那一席话,开始隐隐约约地怀疑起了刑部内部的人。 “修德,我先回去了,家中要是有了事情,便派人来通知我。”长老不愿在这里多逗留。 李修德点头,恭顺地说了句:“好。” 第两百六十三章来报仇了 长老走后,李芊娇气得直跺脚,她一直都痛恨所谓的长老,寿宴那日的事情,也是长老们参与的“好事”。如今,又像是苍蝇一般的,迫不及待地凑上来闻他们家的烂事。 这些个长老们,可真是一个个的闲得慌!!! “大哥,我走了……”郭氏畏畏缩缩哽咽着,在李修德点头之后,才开始走出去。 妈子搀扶着她,满脸的放松。 李琇蕥也准备要走,不料李修德却叫住了她,“你和元君澜还联系吗?” “啊?”李琇蕥现出惊讶样,“父亲,您怎的忽然问起这位摄政王来?女儿和他之间能有什么联系?他可是摄政王……” “听闻他有段时间,对你甚是关心,还往你的褚玉苑送去了金银珠宝。” 李琇蕥眨着无辜的双眼,“父亲,这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自从知道我要嫁给陈王之后,我和他更是不来往。女儿都快忘记了他的模样了。” 李芊娇想要插嘴,李修德一个眼神过来,“芊娇,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父亲……”李芊娇那张姣好的面容充满了不甘,她狠狠地瞪了李琇蕥一眼,“她有什么好的?她不过绣娘生的,摄政王怎么会看得上她?父亲,您别被她迷惑了!” “芊娇!!!”李修德气不打一处来,“我让你离开此处!” 李芊娇拉着一张脸,神情十分难过,“我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李琇蕥她不离开?您就不能公平对待吗?” 李芊娇此话一出,李琇蕥乐了。 离开可是巴不得的事情,“父亲,我想我还是离开吧。”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李修德狠狠牙,一巴掌打在李芊娇那张姣好的脸上,李琇蕥瞪大眼睛一愣,李芊娇捂着脸疯癫了起来,“父亲!父亲!!您怎么能如此对待我?呜呜呜呜呜呜……” 说完,十分难过地跑出去。 凄惨不甘的哭声,似乎还在耳畔萦绕,李琇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李修德打人,可真是劲爆,说打就打。 不过,这李修德有明显的收住了力量。 这一巴掌,也就是警示的作用而已。只可惜啊,这李芊娇向来不知好歹。 “父亲……”李琇蕥佯装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您不应该打大姐的,大姐虽然不听话,但是她毕竟是我们李家的嫡女,打了她,若是其他人看见了,她在下人面前的威信……” “下人终究是下人,只要是喊着小姐,那就必须听命,即便有没有微信。” 李琇蕥:“……” 虽然内心很不赞同次数啊,但是她还是附和了,“父亲所言极是,是琇蕥考虑不周到。” “你和摄政王如何?” “父亲,我和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瓜葛。可能,他对我有点儿感兴趣?我也不明白这些权贵的心思……”李琇蕥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父亲,您怎么忽然问起他来了?您不是不喜欢他吗?” 李修德的脸色一沉,淡淡地反驳:“不是不喜欢!”立场不一样!自然是敌人!虽然从一些方面来说,元君澜此人确实很优秀,很适合做女婿。 “他对你想必还有感情,你将他约来我们府上,父亲有话和他谈一谈。” “父亲……到底是什么事情必须和他谈啊?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解决大哥的事情吗?大哥若是没有得救,那我们家……”李琇蕥一副担忧的样子,“眼下找摄政王有何用?” 李修德微微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大哥含冤,十有八九,就是摄政王搞的鬼。”一开始他以为是元景容的,因为元景容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审理案子的大堂上,可是现在想想,不会是元景容。 “摄政王害大哥?”李琇蕥现出震惊和不解的神情,“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家没得罪过他啊……他这报复得也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了。” 李修德叹息一声,“并不是莫名其妙,而是有源头的。” “父亲,什么意思?”李琇蕥装傻充愣。 李修德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犹豫间,还是和李琇蕥说起了往事,“许家谋逆,父亲发觉,将此事告知给了皇上,皇上盛怒之下,将许家灭门了。” 李琇蕥鼻头发酸,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那种就要悲伤到泪流满面的难过,如同空气一般,包裹住浑身。 压住狂澜的悲伤,她问:“父亲如何得知许家谋逆?且,许家被灭门,和摄政王有何牵连?” 这是李修德在许家灭门之后,他开口对其他人说起许家一事。以前,府中的任何人,都不得妄议此事,如今倒是亲口说起此事来了。 忽然这么一下将事情放在台面上来说,多多少少有点儿不舒服,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他必须得将此事告诉给这三女儿。 “说起许家谋逆一事啊,说来话长。如果知道会是今日这般下场,当初……”罢了,没有当初,当初不做,李家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长公主权势滔天,不仅仅是因为长公主的人脉广,手段高,更是因为皇上对长公主的话,很是听从。所以,长公主让做的事情,能不去做吗? “许家被包围控制的时候,摄政王在皇上的书房跪了一整夜,大雪差点没将他全身覆盖住。他为了给许家求情,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作为要挟。那日,他染了寒疾,四肢僵硬不能动,看见的人,都觉得可怜。要不是他倒在雪地里,想必还会继续跪下去。” “那会儿父亲倒是很奇怪,这许家和是摄政王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啊,因为许家是忠君的,不被长公主或者是摄政王的势力所影响,他怎么能为了许家,求情到如此地步。” “后来,我听闻许家那个小姑娘,好像叫许善什么来着的一个小姑娘,和他有点儿关系……” 李琇蕥已经听不到李修德在说什么了,耳畔的声音不断飘远,空旷遥远,仿若夜空里不断消散的蟋蟀声。 元君澜不是没有为许家做事……他…… 他从未说过一个字,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元君澜做了这些事。 怪不得,他睡觉的时候,膝盖不能弯曲,说会疼……那一日落下的病疾,怕是要跟着一辈子。 元君澜……你爱的到底是许善御还是李琇蕥啊?你爱的到底是谁啊? 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你从未说过半句? 唉…… 长长的叹息声,重重地在耳边响起,一下子拉回了她的思绪。 第两百六十四章一直是你 侧头凝望李修德,那憔悴的脸上现出无奈:“这摄政王恐是对许家小姑娘有意,所以才想要弄垮我们李家,他一直都在找机会的……一直。他如同一头野狼,从许家灭门开始,从未松懈过反击。”就好比当初发现许武晁身边的副将没有死的时候,就猜到了是元君澜保护了副将。 整个北魏,也就只有元君澜有能力做到,即便他从未承认过!!! 以前觉得元君澜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女孩子做到如此地步,可能是和许武晁有什么秘密勾当,但是……随着对一些事情的深入了解,他打破了曾经的思维方式。 往往看着冷情的人,其实是最深情的人。 李琇蕥望着李修德的眼睛,一双眼睛绽放着耀眼光芒,这是元君澜给予的。 干枯的空洞,竟是从李修德的口中,慢慢钻出了嫩绿。 “父亲,您和我说了这么多许家的事,是因为什么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李修德是叹息一声,“这摄政王中意于你,你若是哀求他,让他让过我们家,兴许事情会出现转机。” “父亲,您说的这一些,也仅仅是猜测而已,没有具体证据啊。要是我贸然去寻摄政王,摄政王会不会膈应我?” “黄庭骏当场抓住你大哥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吗?” 李琇蕥:“……” 她佯装不懂,“黄庭骏是谁?” 李修德正准备开口解释,但是想想,其实没有必要,“你不需要清楚,你只需要此人和摄政王是生死之交。他虽司徒校尉,但是刑部大牢的地盘,他如何都撒野不了。他就是仗着背后有人,这人能不是摄政王吗?” 李琇蕥回想起当时元君澜说的话,元君澜说的是黄庭骏上门找他,带来了消息,说长公主出宫了。 所以,黄庭骏并非元君澜安排的,这只是偶然事件。 “琇蕥,为父这辈子很少开口求过人,你去找摄政王说说。往后,你不想嫁给陈王,那父亲就不让你嫁,你想要嫁给摄政王,为父给你丰厚嫁妆,风风光光出嫁。” 李琇蕥:“……” 这变脸,比拉稀还快!!! 她的内心对李修德充满了鄙夷!李家把女儿都当成了工具,除了儿子是掌中宝。 虽然内心狠狠地鄙夷一番,但是还是决定了要“帮”李修德,“父亲,其实我嫁给哪个王爷都一样,嫁给谁不是嫁。眼下,必须得要帮大哥一把。虽然大哥以前伤害过我,但是我觉得我可以不计前嫌,我可以帮助他。因为,他是您唯一的儿子。” 李修德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你这孩子,到底心善,不愧是我李修德的女儿。” 李琇蕥:“……”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去找摄政王,让摄政王放你大哥一马。”李修德打着如意算盘,只要元君澜那边好说话,那长公主定然想帮一把,即便是皇上,也没有什么法子。 “父亲,那我走了。” “好。” 李琇蕥回到褚玉苑后,的的确确去找了元君澜。只是这一次,她去的并不是王府,而是去的上次元君澜带她去吃东西的店铺。 映入眼帘的,正是元君澜吃饭的场景。李琇蕥站定,眼睁睁地上看着元君澜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李琇蕥心里纳闷了,这……那晚还挺愉快的啊,怎么这会儿见到,这个男人对她爱答不理的了? 都说女人变脸比天变脸还快,都没想过男人变起脸来,那是比天还要可怕。 恶评一番后,李琇蕥朝元君澜走去,反正她可是不会在乎元君澜是否不搭理她的。 这不是,那么些年都没搭理过来吗?都是她一直追着他吗? 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站在元君澜身边,她没有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就地看着他吃东西。 元君澜很是沉默,好似他的身边没有人一般的自在,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完全不被身边的李琇蕥影响。 一分钟过去,李琇蕥忽然叫了一声,“老板,我要点东西吃……” 说着,拉开木椅一屁股坐下。 元君澜这会儿才幽幽地抬起眼来,斜睨了她一眼,“怎么来了?” 李琇蕥爽气地哼唧一声,“我怎么不能来?” “这里,可不是你元君澜的地盘,我也不是专门来找你的,我来此处,也不过是整好路过。” “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一步了。”元君澜放下碗筷,正要走。 李琇蕥的左手,压住了男人的胳膊,“不要走,我有事要问你。” “刚刚不是说整好路过而已是吗?” 李琇蕥:“……” 这…… 眨了眨眼,她艰难地扬起唇角,“不是,是见到你,就又很想要说话了。” 元君澜:“……” “我父亲让我来求你。” “什么意思?” 李琇蕥翕动嘴唇,将和李修德之间的谈话完完全全地告知给了元君澜。 元君澜一听,漆黑眼神在清秀脸上转了一圈,纳闷地开口:“要我说,你还真是狡猾的湖里。曾经你请求我,让我给你折腾你们李家人的时候,你可是和我说了李家人如何如何对你不好。 如今,你父亲却是和你说,这害李家人的是我元君澜。这两边都被你设计了啊……李琇蕥。” 李琇蕥嘴角微勾,笑着回应道:“这……这不是我父亲误会你了嘛。话说,那个姓许的女子,你真如此喜欢?” 男人不直接回答,反问道:“你说呢?” “我说?”李琇蕥撇嘴,“我又不是你的心脏,你的脑子,我哪里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在我的心里,我满脑子都是你,你知道与否,全看你的心。”元君澜说了一句。 李琇蕥微微蹙眉,心里闪过慌乱。芒果是她最爱吃的,元君澜带着她来吃过……可是,那不一定代表,元君澜觉得她就是许善御啊。 有些时候,男人深爱一个女人,却也是可以喜欢上别个女人。然后,会将深爱之人的嗜好,放在喜欢之人的身上。 他曾经说过,他说她的眼睛很像某个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其实那个人就是“许善御”。所以,他喜欢“李琇蕥”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眼睛很像许善御。 忽然那么一下,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的难受,“那个……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 “一直是你。” 第两百六十五章寻求帮助 李琇蕥眼睛一下子发酸,所以,他喜欢的就只是镇西大将军家的李琇蕥,并非是许家的许善御。 自己怎么会这么傻,竟然觉得元君澜会爱“许善御”。若是爱了,那么又怎会是李琇蕥求着他去对付李家?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垂下眼眸,将内心的难受整理起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今天来呢,也不太想说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我来呢,就是想要和你说,你去给我父亲做一做样子。” “要救出你说大哥是吗?” “自然的……” “至少让我给我父亲一个交代,至于你想如何做,你自己决定便好。” “嗯,我明白了。” 李琇蕥没有回应,起身就走。 这时,店主正端着猪脚饭上来,见到李琇蕥要走,急忙地说:“小姐,您要的东西小的端上来来了。” 李琇蕥顿住脚步,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点了东西,她拿出银两,放在桌子上,“这位公子的也一起给了,剩下的,给你了。” 店主一下子乐得合不拢嘴,他笑着连声道谢。 元君澜几乎没有任何的动静,继续旁若无人地吃着东西。 直到李琇蕥离开店铺,他才稍稍地抬起头来,放下了筷子。说什么嫁给谁都一样?当听到安插在李府的人传来的消息的时候,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李琇蕥真是要气死他了!!! 气得他都不想和她说话了!!! 她只能嫁给他元君澜!!! 纵使她多不愿意,她都会不得不嫁给他!!! 店主就站在跟前,他能感受到这忽然间萦绕在元君澜身边的怒气,渐渐的这怒气,蔓延了整个店铺, 店主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由地感觉内心一阵是热乎,这一男一女穿的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绝对是王公贵族一般的存在。再瞧着这男人,总觉得和那个传说当中的摄政王,有点儿相似。 这男人要继续在这里,定然要影响了生意啊,哪个顾客都不愿意进来一个有一个怒气冲冲的人的店铺。 就在店主犹豫间,元君澜站了起来。 在店主希望的目光当中,元君澜离开了店铺。 …… 曾经的许家大宅,挂着的已经不是许家的牌匾。 物是人非,转瞬间,难掩的心绪,让她的眼眶里储满了眼泪。看着这个地方,似乎就能看见自己家人们的死状,涌起的泪珠,夺出那刻,心碎的声音,让周遭都失去了颜色。 稳定了一下心情之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深深地吁出。 这个时候,她才主意到这宅子的设计。 让她感到疑惑的是,这宅子竟在那位商人的手中,外面的形状建得和当初的宅子一模一样。 站在大门门口的她,忽然有种冲动,就是想要潜入宅子当中,看看宅子内部是否和当初一样。 绕到后门,她正准备飞身过去,但是里边却传来了脚步声。 稍微等了一会儿,这脚步声还是不曾消失,甚至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这让李琇蕥有些郁闷…… 在外边待的时间过长,手脚都开始变冷冰起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时候宅子里边的人急忙大吼,“谁在外面偷听墙角呢?” 说着,急匆匆朝着这个位置后门的位置过来,李琇蕥慌了,这…… 几乎是没多想,便匆匆忙忙地逃离了。 回到李府的时候,李琇蕥并没有去褚玉苑,而是先去找了李修德,告诉李修德她已经求元君澜。 李修德问:“摄政王同意了没有?” 李琇蕥回道:“一开始他并不想和我说此事,而且,他说,大哥入狱也好,逃狱也罢,和他不在乎,因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也说了,即便我开口请求,那么他可以入宫和皇上求情,只是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 李修德用手摁了摁眉心穴,顿觉头疼,他想……可能……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承认,心里还渴望着奇迹。 身体好似急速衰弱,他一个不稳,差点朝前摔去。李琇蕥顺势一动,搀扶住了李修德,她的脸上现出担忧的神情,“父亲,您这段时间因为大哥的事情,操心得太多了。您休息休息一下吧……” “不……”李修德声音满是疲倦,眼睑的乌青,很是扎眼,“父亲还有事情要做,你大哥的事情没解决,即便睡着了,也会从睡梦当中惊醒。” 说着,吩咐了随从一声,便出门去了。 李琇蕥的眼睛闪过冷漠,她忽然勾唇冷笑,是不是去找长公主了呢?这一次,长公主也没有用了。 因为,现在老百姓都知道了李凌云逃狱一事。 李凌云不死,如何给老百姓交代呢? 当夜,皇上的书房,很是热闹。 但是……很快的,那些热闹的声音,就平息下去了。 翌日清晨,刑部尚书被降职,新一任刑部尚书是从扬州调上来的孙掌虚孙大人。 当长公主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地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长公主……要不要派人……”长公主身边的随从还未说完,长公主便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 她看了随从一眼,犀利的眼睛闪过不悦,“杀掉孙大人吗?新官还没有来上京呢,就这样做掉,让皇上如何想?”她有必要想一想从李凌云入狱开始之后的一系列事了,她总觉得李凌云入狱一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现如今,她的人马齐都已经被降职了。这刑部尚书的位置一旦下去了,想要上来,绝非简单之事。 随从见长公主不悦,便闭口不言。这孙大人要是从扬州来了京都,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最容易动手的地方,就是从扬州来到京都的路上。 “你下去,本公主要好好地捋一捋李凌云一事。” “属下遵命。”随从说完离开。 长公主坐姿随意,半个身子斜靠在软塌上,神情毅然。 李凌云入狱,却让马齐被降职了……呵呵。 要说起这黄庭骏,好死不死地就出现在刑部大牢门口吗?这些个事情的猫腻太多了!!!她现如今还想不明白,为何黄庭骏会出现在监狱大牢,且层层设下伏兵。 更大的可能,就是让马齐做的事的消息走漏了! 调换李凌云一事,不仅仅是她知道,马齐也知道,李修德也知道。她这边肯定没有问题,那么出现问题的,也就是李修德和马齐那边。 第两百六十六章自不量力 只是,即便问题出现在两人那边,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他们的身边,肯定有元君澜安插在身边的人。 正如李修德说的,这幕后之人定然是元君澜。也不由元君澜,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 她算是看明白了,从李凌云入狱开始,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冲着刑部尚书这个位置去的。看似是为了感情,实际上,元君澜是为了夺掉她的权力啊! 拳头不由地紧握,长长的指甲,在手心里留下一个印记,“呵呵呵。” 浅浅的笑声,有几分玩味,又有几分冷意,“孙掌虚大人,这刑部尚书的位置,可是要坐稳了啊!!!”元君澜既然出手,她一定会奉陪到底! …… 李凌云死的那一天,李府肃然一片,李芊娇的哭声,几乎响彻整个李家。 李修德则是瘫坐在地上,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去劝慰或者是说话的。整个李府上空,都笼罩着悲痛的气息。 因为是至亲,所以李芊娇和李修德都没有出现在行刑现场。 当李凌云的尸体被抬回来的时候,李修德更是肝肠寸断。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头发凌乱,两鬓都是白发,这些白发一夜之间浮现,让他看上去好似老了十多岁。 颤抖的双手,一步步朝着尸体走去。 每一步,都迟缓,都艰难。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泪流满面的李修德发出惨重悲呼:“我的儿啊……” 李修德的声音一出,李芊娇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其他李家女眷,也都纷纷跪下,哭出了声音。 蹲下来的李琇蕥听着这纷纷扰扰的哭声,露出了笑容。 丧子之痛,比断了李修德双腿双手,还要来得让他感觉痛苦。用李凌云的死,折磨李修德的同时,也让刑部尚书换了人,趁势打击了长公主的势力。 一石二鸟,多好啊!不枉她当初留着李凌云的狗命!!! “凌云啊……呜呜呜呜……”一声凄厉的高亢的哭声,十分刺耳,正是郭氏发出来的。 “大哥,大哥……呜呜呜呜,能不能别离开妹妹,以后您说的什么,我都听您的,不会有所不悦了。”李芊娇的哭声带着深深的反思和后悔,“呜呜呜呜,我好难过……您快点醒过来吧。” 李修德紧紧握住李凌云的手,脸上的坚韧不在,换上了难掩的悲伤。发红的眼眶,冲刷着泪雨,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却能让人强烈地感受到他的丧子之痛。 虚假的,真心的,此时此刻,都在李府的庭院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这些人的百态,李琇蕥淡淡勾唇。 李凌云因为是罪犯的关系,所以他的葬礼,根本没有人来参加,更没有人来吊唁。 即便如此,李修德还是将很多的金银珠宝放置在棺材当中,给了李凌云该有的礼遇。直到李凌云下葬之后,李修德才虚弱得倒下。 而另外一边,宋家的宋邵石因为听到外孙去世的消息,又气又火又悲,心病一下子攻心,当场一命呜呼。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京都里的人不由得感慨这转瞬风云。曾经风风光光的镇西将军和中军将军的联姻,是如此的备受瞩目。 不成想,竟落得如此惨景。 在京都当中的敏锐人,嗅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哪怕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月长史家的女儿,都感觉这变化的匆忙。一切看似正常,其实已经开始有了浪花了,李家的变化,简直是天翻地覆。 就在这个冬天…… 物是人非…… 今年的冬天,实在让人感觉到不寻常。 李家继而连三的死人,郭氏觉得很是晦气,于是偷偷地去问了下神婆。 让郭氏疑惑的是,神婆并没有说清楚为何李家如此,只是说了,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她追问神婆,但是神婆却只说随缘,且将她送的银两和水果给她带了回来。 这样的举动,让郭氏心里惴惴不安,一整夜都不能入眠。 她想不明白,李家到底种了什么因。 让郭氏更加难受的是,整个李府都笼罩着阴郁的气息。在李凌云去世的六天里,李府上上下下都没有敢大声说话的,都是安静得可怕。 李修德已经好多天没有出门了,饭菜都是别人送到里面给他吃。送饭的人,每次打开门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一阵的头麻。 郭氏站在李修德的门口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她想要进去和李修德说一说这段时间的忧虑和神婆说的话和行动。 “砰!!!”房间里忽然传来了可怕的声音,郭氏惊,转身便走,不敢逗留片刻。 也是啊…… 短短时间里,妻子走了,母亲走了,现在连唯一的儿子都走了。 虽然这心里是乐意这样的结果的,但是要说没有点感慨和片刻的难过是假的。 这一大家子人,都散了。这偌大的李府,房间一下子空了。 郭氏抬头看了看天空,有片刻的迟疑,随即深深地叹息一声。 正准备迈开脚步的时候,一抹牡丹仙裙摇曳而出。她定睛一看,是李芊娇。 这几日的李芊娇看上去十分憔悴,曾经光彩照人的脸,染上了一层阴郁,大有一股虚弱美人的姿态。 见到李芊娇,郭氏喊了一声,“芊娇,这是要准备去哪里呢?”她知道,李芊娇要去的方向,是去褚玉苑的方向。 李芊娇转头,看了郭氏一眼,粉黛的脸闪过阴冷,“我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郭氏皱眉,忍不住怒怼,“我是你长辈,你到底有没有把长辈放在眼中?” “其他人是长辈,你就未必了!”说着,扭头就要走。 郭氏咬牙,跟了上去。 李芊娇斜眼看了郭氏,“你要干什么?别跟着我!” “你这孩子……说话怎的如此冲?你母亲在世的时候,可没见你如此放肆过!”郭氏脸色很沉,“你就是欠管教,欠收拾!你父亲如今消沉,无力管教你,让得你目无尊长,一点儿都没有嫡女的样子。” “本小姐现在没有时间打理你,烦请二婶消失在我的眼珠子前。我还有事情要做!” “你要去找你三妹妹麻烦吧?我可和你说,你在你三妹妹面前就是个废物。就凭着你,还想要找你三妹妹的麻烦?你太自不量力了!!!” “你给我闭嘴!”李芊娇眼睛瞪大,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你个长舌妇,信不信我今儿扒了你的皮,拔了你的舌头?” 第两百六十七章新奇雪人 郭氏一听,恼火了,掩耳不及迅雷,冲上去狠狠地给了李芊娇一耳光。 啪的一声落下,郭氏的声音响起,“今儿不教训教训你,你怕是要上了天了!!” 李芊娇气急败坏,冲上去和郭氏扭打成一团,“你竟然敢打我?” “都给我上!!”其他六个丫鬟,都冲了上来。 郭氏和身边的妈子,根本打不过。这个时候,阿荣趁乱偷偷溜了。 不一会儿,李琇蕥来了。 她并没有冲上去打李芊娇,而是直接去找了李修德。 李修德急忙赶去,见到郭氏被李芊娇用脚踩在地上的场景,一下子就来气了。 “芊娇!!成何体统?” 李芊娇看见李修德,连忙抽开脚,惊慌失措地先告状,“父亲,二婶先骂我的,而且,也是她先动手的。” 郭氏哪里被人用脚踩过脸,心里倍感难过,眼泪哗哗地流淌,也没有从地上起来。 妈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老爷,最开始是大小姐出言不逊的。她说要扒了二夫人的皮,拔掉二夫人的舌头。其实二夫人也没有骂人,她只是问了大小姐要去哪里,然后大小姐就生气了。” 李修德正要说话,忽感一阵晕眩,脑袋晕沉沉的。 身子稍稍倾斜,李琇蕥见状,连忙上去搀扶住,担忧地说了句,“父亲,您别上火。” 李修德深深地吁出一口气,脸上尽显疲倦,“芊娇,你快些和你二婶道歉,然后,回去你的敏韵苑思过。三日之内,不得出门!!” 强忍着说完这话,李修德虚弱地对李琇蕥说道,“扶我进去……” 李芊娇一听,急了,“父亲!!明明错不在我。您为何要如此对我?父亲……我没有错!” 李芊娇正要追上来,郭氏忽地冷哼一声,“你错得多了,怎么会没有错?你再不收敛一点,看以后有哪一个王公贵族敢娶你为妻。” 发红的眼眶,带着浓浓的警告,她抬手,妈子连忙扶住,将她一把拉起。 看见李修德在房间里,郭氏得意地哼唧一声,“你还是多多修身养性吧,在这世间,女人可以靠着美貌。却也不能完全靠美貌,不信你走着瞧,北魏第一美人。” 李芊娇瞪大双眼,气得直接拿身边的丫鬟出气,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丫鬟身上,“死东西!碍眼的东西!都给我滚!!!给我滚!!!” 被打的丫鬟泪流满面,内心难过到了极点,其他的丫鬟,相互看了一眼,连忙走开了。 郭氏走过李芊娇身边的时候,说了句,“遭虐的人,会有机会折磨施虐者的。人呢,还是不要太坏!!!老天爷有眼的。” 李芊娇这句话,让李芊娇十分痛恨。 她想要去找李修德,但是想起自己父亲脸色苍白的样子,便寻思着不要再去折腾自己的父亲了。 于是,转身回去了敏韵苑。 李修德的书房里,李琇蕥正给李修德倒茶,“父亲,您喝杯茶吧。” 李修德接过茶,十分感慨道,“你大姐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她要是有你的半点内敛,也不至于和你二婶闹成那样。” “大姐人其实还可以的,就是容易生气,而且,喜欢说谎话。”李琇蕥的话,让李修德不由地苦笑起来。 他抿了一口茶,“这就是你说的不错啊?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说你大姐好,而是说你大姐的缺点。” 李琇蕥现出惊慌的神情,“父亲,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 李修德做了一个打住的表情,“父亲知道,你不必说。” 李琇蕥叹息一声,“父亲,看着您这样,我这心里不好过。摄政王,他没有给我们家帮上忙。我这心里啊,对他失望极了。” “大哥是您唯一儿子,我们家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父亲,那个姨娘不是在城外养着吗?您可以接她回来啊。” 李修德楞了一下,随即弯下了嘴唇,“她不能进我们李家的大门。”且,即便能进来李家又如何呢?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育能力。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下面的地方,受过伤。 “父亲是在看不起那个姨娘?觉得那个姨娘是万花楼出身的,所以……”李琇蕥故意不说出后面的话,直接出主意,“其实可以缓一缓那个姨娘的身份的。” “让住在我们家后边的那户员外家,认那个姨娘为干女儿,如此,万花楼的名头不是没有了吗?” “因为大哥的事情,您整宿整宿的操劳。如今大哥离开,您依旧是睡不着,可以找一下姨娘来照顾伺候您。” 李修德摁了摁太阳穴,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便说道,“你这个主意不错的,去员外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然后,此事,不要让你大姐知道。” “我明白的,父亲。” “行了,你下去吧。”李修德慌乱很想要躺一躺,心脏闷闷的感觉很不舒服 明明那么久没有睡觉,却感觉不到睡意。即便躺下来,脑子还是筛分清醒。 所以,也就只能躺着了。 李琇蕥离开之后,李修德依旧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李琇蕥刚回到褚玉苑,就看见卉儿和秋凝正在玩耍,地上的雪娃娃一个个的,都被堆得很可爱。 “小姐,您可算回来,那个大小姐如何了?”卉儿笑着问,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大小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小姐会武功,打一百个大小姐都不是问题。 秋凝看了李琇蕥一眼,“小姐,卉儿是正和您说话呢。” “大小姐三日内,不能出敏韵苑的大门,要在里面闭门思过。”李琇蕥扬起笑容,“我也来和你们一起堆雪人。” 说完,李琇蕥将袖子弯起,露出白皙的手腕。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十分和谐。 捏雪的时候,手十分的冰凉,李琇蕥的手都通红起来了,“哈哈哈哈,秋凝,你那根红萝卜要插在头顶上才好看。” 卉儿和秋凝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地表示,“小姐,您确定?” 这红萝卜可是要插在鼻子处的,怎么能插在头顶呢? “你们太没有新意了,看看我给你们露一手。”说着,往雪人的头顶上一插。 卉儿和秋凝一看,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小姐,这也太丑了吧,这要是朝上面放个绿色的,那不是……哈哈哈哈……”秋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卉儿跑到李琇蕥堆的雪人身边,然后将头顶上的红萝卜拿下,转而插在鼻子处。 第两百六十八章抓美花魁 “小姐,是不是这样才好看?” 李琇蕥撇嘴:“……” “不完了。”这手冻得慌,“你们少玩点在,再继续望下去,可能会长冻疮呢。” “好的,小姐。”卉儿笑容洋溢,丝毫没有因为可能会长冻疮而停止玩耍。 翌日清晨,外面下起了大雪。 李琇蕥打开门,望着几乎快陷入小腿一般高的积雪,心里有几分的不舒服。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哪里是丰年啊? 这再继续下雪下去,怕是…… 不由的,忧心忡忡起来。 西凉虎视眈眈,如今已经内忧了,可不要怕再外患了。到那时,定然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她今日去了员外家,和员外打招呼之后,才去了城外。 见到那个所谓的万花楼的花魁的时候,李琇蕥目瞪口呆。要说这李芊娇是北魏第一美人,那这位花魁,也可以称得上是北魏第一美人。 只不过她的美,和李芊娇的不一样,李芊娇给人一种仙女下凡的感觉。而眼前这个花魁,却是那种邪魅的怪异的美。 花魁穿着一袭紫色衣裳,身上的珠宝并没有让她俗气,反而有种高冷感。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此时此刻也掌盯着李琇蕥。 似乎在见到李琇蕥的那一刻开始,这位花魁,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双眼睛,倒映李琇蕥那张清秀的脸,似乎有欣赏,又似乎有妒忌,有似乎有不悦。总之,这些情绪都交缠着, 李琇蕥纳闷,双唇抿着,为何感觉花魁认识自己?难道父亲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那会儿和元景容在万花楼会面的时候,这个花魁早就不在万花楼里了啊。所以,这个所谓的花魁,应该就是听了父亲说起她来,才知道她的吧?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把?”李琇蕥淡淡开口。 花魁勾唇一笑,“你是谁呀?” 说着,脸色一冷,“你怎么进来这里的?强闯宅子,有罪。” “呵呵。”李琇蕥笑了开怀,这话说的,实在是搞笑了。 “这里我不能来吗?这宅子,是我们李家的名下的。我姓李,你姓什么呢?”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个女子不愿意说认识她,那也随便。但是该怼的,她李琇蕥一样都不会落下。 秋凝冷冷地看了花魁一眼,神情有些许复杂,那个花魁正好对上了秋凝的眼神,两人的眼神交汇中,有一点儿不一样。 李琇蕥明锐不已,看了秋凝一眼。 然后对花魁说,“我是镇西大将军的三女儿,李琇蕥。我想你应该就是伺候我父亲的那个人吧?” 花魁不语,冷冷地看着李琇蕥。 “本来我与你这辈子都不会见着面,毕竟你只是我父亲在外头养着的没名没分的人而已。今日来和你见面,也是事出有因。”李琇蕥顿了顿,“我父亲想把你接回我们李府,当姨娘。” 花魁喉咙滑动了一下,深深地闭上眼睛,将眼中的难过隐藏得极深,“你们李家可真搞笑,以前死活不让我进门,说是万花楼出身的。怎么的,现在你们李家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了,是我父亲改变的。姨娘,走吧。” 李琇蕥一下子改了称呼,这让花魁一下子怒了,“李琇蕥!” 李琇蕥蹙眉,眼睛眯起,神奇地看着女人,“怎么的?恼羞成怒?哎,我就想不明白了,当了姨娘,不是有荣华富贵?在这宅子里头住着,多冷清啊。还不如李府热闹呢。” “走吧,随我去员外家中,员外认你当干女儿。等明儿过去,你就正式地成为了李府的姨娘了。到时候在,在外面,你可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 “你告诉你父亲,我不去当姨娘,我只想在这个宅子里!” “我想你最好还是不要反抗吧,你在我父亲身边待过,应该明白他的脾气。”李琇蕥提醒,“你虽是万花楼的花魁,但是那也只是曾经。且,花即便是顶着花魁的名额又如何呢?你一样是要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从你跟随我父亲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仅仅是卖艺不卖身那么简单了。” 失去了万花楼的依仗,一个花魁真能对付得了一个想要硬来的将军吗? 李琇蕥的这句话,花魁似乎是被戳伤了一般,几分落寞染上邪魅容颜。 “你走,你回去!我不进去李府!”如果真成了李家的姨娘,这辈子她深爱的人,距离她更远了。 虽然……本来深爱的人对自己也并没有任何感情。 只是,她不愿意成为李修德的妾,一定要成为,也只想成为自己深爱之人的妾! 可惜了……那个男人,眼里没有她,心里更没有。 只是把她当成了工具!! 只是把她当成了工具!! 他是冷酷的,他是绝情的,可他对那个女人,却不一样……从未想过,竟然有女人能走入他的心中。 这一走,他就沉沦了,他更加看不见她了。 “那个,我想你误会了……不是你要不要进去,也不是我要不要回去。而是你必须得要回去李府!!!我父亲要求的,今日你不去也得要去的!!!” “你想要干什么?”花魁警惕地看着李琇蕥。 随着李琇蕥的一声令下,李府的随从都出来了,他们站在李琇蕥的身后。 “我想你还是走吧,至少走是会比较体面一点。”李琇蕥好言相劝。 花魁看了那些个随从,忽然一笑,“这些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你看我今日是否能走!” 说着,就飞身而起,要逃跑。 花魁飞起来的瞬间,秋凝的眼睛一沉。 就在这个时候,李琇蕥一声令下,那个些个随从纷纷上去,和花魁打成了一团。到丢不是吃干饭的,还是能和花魁打上几个回合的。 可也就只是打了这么几个回合,转眼就被打趴下了。 叫喊声一片片,都倒在底下艰难地喘着气。 花魁还是飞出了墙外,李琇蕥给了秋凝一个眼神。 秋凝接收到之后,追踪了上去。 李琇蕥看见房间里有火炉,便走过去坐下来烤火。 要说着花魁……的确不像是想要过日子的。这房间里,并没有过多的行李,十分简单。这不太符合一般女子的做法…… 也不知道这个出自万花楼的花魁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也不知道万花楼的背后之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两百六十九章万花楼主 竟然舍得不将如此美丽的女人收入自己的囊中…… 会不会这万花楼的主人,是个女人? 几乎是一个激灵,李琇蕥的脑子里冒出了长公主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这万花楼若是长公主的,那整个北魏怕是…… 也就是元君澜不能死,要是死了,这皇上的位置怕是要易主了。 正想着,眼睛一瞥,竟看到了一幅画。这画还没有完全卷起来,微微露出一个画像。 李琇蕥十分好奇,走过去捡起来。 当彻底拉开的时候,李琇蕥那双黑色的瞳仁闪过惊愕。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花魁对自己这么感兴趣?她明明就认识她!还嘴硬的说不认识?!这怎么一回事? 正想着的时候,秋凝回来了。 “小姐,让她给跑了。”秋凝行了谢罪礼,满脸的愧疚。 李琇蕥收起画卷,略有深意地说道:“你猜一猜这一幅画里的人是谁?是你家小姐我!这花魁竟然认识我……秋凝,你再猜一猜,这花魁是不是也认识你呢?” 秋凝神情一僵,随即恢复如初,“小姐,我不知道。” “没事儿,走吧。”李琇蕥直接把画卷丢入火中,火烧得更旺了。 回去李府后,李琇蕥将花魁不愿意进李府当姨娘的事情,好李修德说了。 李修德一听美人跑了,气急败坏,生气地扇了李琇蕥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极其大,李琇蕥的脸上立马现出五个鲜红的巴掌印。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让李琇蕥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她没有哭,继续说话,“父亲,我会派人去追踪的。她是万花楼出身的,万花楼的老妈子应该会了解她。女儿办事不利,该打,不会怪罪父亲。父亲若觉得惩罚还远远不够,女个人可以自己扇自己!!” 李琇蕥的一席话,让李修德的怒气,稍稍地降了下来。 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五个手印,他叹了一口气,“去吧!!!别再给办砸了!!” “知道了父亲。”李琇蕥退下。 李琇蕥出去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中的冷意带着杀气。 李修德,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当鲜红的五个巴掌印映入秋凝的眼中的时候,秋凝气氛不已,“怎么能打自己的女儿?”“小姐,我去给您弄点冰来。” 李琇蕥不言语,她现在只想把那个花魁找回来。要说这李修德对这个花魁确实伤心!金银珠宝,名家之作,都送给她了。 且堂堂一个镇西大将军,在整个紧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竟然不顾名声迷恋痴迷花魁自此。 可想而知,他是多在乎那个花魁。 不得不说,是个正常男人,看见那张美丽得迷惑人心的美女的时候,怎么会不心动,怎么会没有谷欠望?除非不是啥正常的男人。不然一般情况下,都是会被花魁牵着鼻子走的。 果然啊,这万花楼没表面这么简单。 里边的女子……都有过人的本事。单单是靠着美貌,想必都能死那些个男人的口中,套出来好多消息吧。 李琇蕥马不停蹄的,就安排了人手去城外的宅子埋伏。因为觉得女人的行李还有那些个金银珠宝,名贵字画都没有拿,很有可能会回来拿。守株待兔,兴许能找到抓到。 只是,她安排的人不是求凝,且她让卉儿时刻跟着秋凝,让秋凝都没有办法离开李府。 随后,她去了万花楼,想要找里面的老鸨。 这个老鸨,她之前打赏过银子,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她。 走入万花楼,那股子温柔乡的气息扑面而来。轻柔耳语,千娇百媚,陈柯一梦,醉里欢心。 这一次,李琇蕥依旧是女扮男装,当她出现在老鸨面前的时候,老鸨竟认出了她,“公子,您来了……快里边请。这里啊,不论是哪家的公子来了,都会流连忘返的地方。” “这里的女子啊,就是有魅力哟!”老鸨满面春风,“公子,您想要会什么样手艺的姑娘?” “听说这儿之前有个花魁,十分妖艳,美得不像话。她呢?在不在?” “你说的莹莹吧?哎唷,她很早之前就被一位……”老鸨忽然住口,压低声音继续说,“她可是被镇西大将军带走了,不在万花楼了。” 李琇蕥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啊……那她如今在何处?” “这我可不知道了……想必应该在李府吧?她离开万花楼之后啊,她就没回来过了。” “是吗?” “您不相信?”老鸨惊了,“您若是不相信,可叫其他姑娘出来问一问啊。” “没事……我相信你。”李琇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略有遗憾的表示,“真是可惜了,没能让莹莹姑娘伺候上。” “她离开之后啊,我们万花楼又有了一个花魁,公子,您要不要?” “呵呵,不要!”李琇蕥变脸变得让老鸨猝不及防。 “那公子……” “莹莹姑娘家在何方?她可还有亲人?或者是十分要好的朋友?”虽然知道冒昧,容易被警惕,但是李琇蕥还是问出了口。 老鸨十分戒备地看着李琇蕥,犹有风韵的面容充满纳闷,“这位公子来不是找姑娘伺候的吧?专门来打听莹莹姑娘的……” 李琇蕥拿出两锭银子,“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 老鸨神情复杂,盯着两锭银子。 忽然,她笑了,“公子,这银子,你收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和你说。” 李琇蕥说:“我让人办事,从不会亏待人!你且收下罢。” 说着,强行塞到老鸨的手中,“但求你说的话,必须真实!不然……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老板干笑着,哭笑不得,“这姑娘啊,家人都没人了,都死绝了。听她说是死于战乱……才颠沛流离来到了京都的。如果您要去寻她,可以去镇西将军府问一问。不过啊……这李府,不容易进去的。” 李琇蕥点了点头,“好。” “多谢了。”说着,转身就走了。 但是她并没有完全离开,而是站在一个偏角里,正好挡住了老鸨的视线,让老鸨以为她已经离开了。 这个时候,只听得老鸨说:“这都没做甚,竟白白得了银子,这……这天底下,还真有有天下掉馅饼的。” 几个莺莺燕燕走了过来,嘻嘻让然地说着话,“哎唷,有银子不是好事吗?” 第两百七十章抢不走的 “话说,莹莹姐怎么被别人打听起来了?她这都离开万花楼有段时间了吧……她的魅力可真是大啊,都给人当妾氏了,还是有公子慕名而来。” “那是……也不看看莹莹姐长什么样。若不是北魏第一美人清清白白,那莹莹姐就是第一美人了。” “莹莹姐不一定是北魏人吧?她只说她家在边界上,却没说自己是北魏人。还真别说,这边界住着的,可真是惨。战争一来,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得了,别说这些伤感的事情。” 莺莺燕燕们的声音,都传入李琇蕥的耳中。 看来这老鸨并不太清楚…… 李琇蕥转身,离开了。 一路上,李琇蕥都是心事重重的,这要是真找不到花魁,李修德非得打死她不可。 早知道就不多嘴,说找那个花魁回来李府伺候人了,这嘴巴真是欠的!!! 喧闹的街道上,一处酒肆的二楼,一个男人正看着李琇蕥。 端着酒杯的手,稍稍地放下,眉眼因为见到李琇蕥而染上欢心。 但是当看到白皙脸上的五个巴掌印的时候,黑色眸子一沉。 李琇蕥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停下脚步,朝酒楼上面望去。 一下子,就对上了元君澜的视线。 元君澜! 元君澜起身,朝栏杆走去,“要不,喝一杯?” 李琇蕥撇嘴,正要走,忽地想起万花楼背后的主人可能是长公主的事,于是转身,朝酒楼上来了。 坐在元君澜跟前的时候,李琇蕥看了下四周,确定元君澜没有约其他人,便笑道:“元君澜,你可真是好兴致,一个人来此处喝酒。听闻这酒楼有道菜,十分受欢迎啊。” “来人,给这一桌上招牌菜。”身边的随从点头,下去吩咐店老板。 李琇蕥自顾自的倒酒,正好她饿了,蹭一蹭饭吧。 “你的脸怎么了?谁胆敢打扁你???”元君澜说着话的时候,不自觉地透露出怒意。 让周围的空气,都降下来不少。 李琇蕥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会儿脸不疼了,就是上面还有些红。 她喝酒,好似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还能是谁打我?整个李府敢对我动手的,也就是我父亲了。” 漆黑眼神闪过心疼,男人抬手摸了摸白皙脸颊,“还疼不疼?那次给你的药膏,可还在?若是还在,可以拿来涂一涂。” “我没事,这根本连伤都算不上。” 元君澜还是不放心,挪到李琇蕥身边,近距离地看了起来。 忽然之间的靠近,让李琇蕥心脏扑通一下,“我没事,坐回去吧,来,和我喝一喝。” 似乎是感觉元君澜在人前和自己距离这么近,感觉不舒服,李琇蕥用手稍稍地推开元君澜。 元君澜脸一黑,刚毅的脸像极了黑炭,他斜睨了李琇蕥一眼,然后说道,“我不,我就坐在你身边。” 李琇蕥:“……” 再倒酒,昂头喝了一杯。 几杯酒下肚,胃里暖洋洋的,甚是舒适。 “这桂花酒不错!改日我自己酿一酿。” 元君澜惊奇地看着李琇蕥,“你还会酿酒呢?能不能给我酿一酿桃花红?” 李琇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给!” “小气鬼!”元君澜撇嘴,“你上次还给我玫瑰膏呢,这会儿怎么就不给了?” “我乐意给的时候就给,不乐意给的时候就不给,怎么的?有意见?有意见也没有也没有用!!” 元君澜:“……” “你是不是喝醉了?” “还没呢!”元君澜憋着笑,“这说话都不利索了。” “哪里!”李琇蕥继续喝酒。 元君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个人一来二去,喝得醉醺醺的。 李琇蕥忽然站起身来,“不行,我得走了。” 元君澜摁住李琇蕥,“你走?你要去哪里啊?坐下来,今天不醉不归!等你倒下了,我把你抬到我府中。” 李琇蕥一下子被气笑了,捶打男人的胸膛,“你抱得动我吗?”你我很很……哈哈哈哈……我比猪还重的。” “你就算是两百斤的猪,我也想把你扛回家。” 这两人的对话,让刚进来的一袭蓝衣给听到了。 好奇之下,那人上楼。 见到一男一女干杯,喝得正欢,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琇蕥!” 李琇蕥一愣,和元君澜齐齐看向发声之人。 模模糊糊,还未看清楚来人,就被一下子分开了。 “陈王,这里容不得您放肆。” 随从挡在元铉行跟前,元铉行气急败坏,拔剑怒怼:“起来!” 这如惊雷一般的声音,让李琇蕥和元君澜减少了几分醉意。 李琇蕥看着元铉行,愣住了,“陈王……” 说着,正要和元君澜拉开距离。结果元君澜一手将她的手钳住,十指交叉,仿若是在偷情的男女。 元君澜摇晃了一下,站了起来,“想要做什么?” 元铉行两眼蹙火,他总感觉自己被戏弄了,她狠狠地看了李琇蕥一眼,然后对上元君澜的视线,“整个京都谁人不知李琇蕥是本王未过门的妃子?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本王的女人喝酒?你的眼中可还有本王?” 元君澜淡淡地回了一句极其杀伤力的话,“这不是还未过门吗?且婚事不是被皇上取消了?难道皇上的圣旨你没有收到?” “本王……”元铉行憋了一肚子火,正没处发呢,结果因为元君澜的一句话,又硬生生地收了一肚子的气。 一怒之下的他,直接用剑抵住随从,“起开!” 随即,他看向李琇蕥,“琇蕥,和本王一起离开。” 李琇蕥眨了眨眼,没有一丁点的慌张,反而有种想笑的感觉。 这元铉行可真行啊,喝酒而已,算得了什么?如此气急败坏。要说这么个男的,是一个在朝中不附党派的王爷,真让人感觉难以置信。 看着这人,就很喜欢争夺啊! 缓缓地放下手中酒杯,李琇蕥抬起头来,对上那张因为生气而涨红成猪肝色的脸,“陈王,摄政王说得对,我呢,和你已经解除了婚约了。” 元铉行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琇蕥,这就是那个亲口说要嫁给他的女人? “琇蕥,你当真不把本王当成未来的夫君?你当真不将本王放在眼中?” 元君澜笑了笑,酒气十足地搂住李琇蕥的纤腰,“这女人是本王的,谁都抢不走!不论是你元铉行,还是他元景容,都通通的!都不会抢得走的……” 第两百七十一章游戏权中 说完这话,笑声更大了。 李琇蕥倒是没有推开元君澜,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侧头待在元君澜的怀中。 元铉行咬牙,盯着李琇蕥的容颜,那是恨得牙痒痒的。 她李琇蕥当真放肆!当真是放荡货!!! 流连在三个王爷当中,在权力的漩涡当中,她倒是游刃有余。 这样的女人,就是祸水! 而且还是不要脸的贱人!!! 感觉头上一顶帽子绿油油的,那个随从的眼光,元君澜和李琇蕥旁若无人,你侬我侬的目光,让一颗心脏直接爆裂开啦。 砰~! 一脚踢翻桌子,丢下一句,“你俩奸夫淫妇,好样的!” 元君澜一听,嗖地一下站起来,“元铉行,你与本王虽年纪相仿,但是地位不一样。本王为摄政王,而你也不过是王爷。在本王面前,你如此目中无人。” “今日你若不道歉,本王定会到皇上那儿参你一本。”元君澜冷着脸,不怒自威,和跟前暴跳如雷之人形成了强烈对比,“本王倒是看看,是本王和李家三小姐喝酒有错,还是你信口雌黄,攻击污蔑他人之清白有错!” 元铉行冷着一张脸,拳头紧握,“欺人太甚!” “别咬了人,还要装作无辜的样子。”元君澜冷哼,“堂堂王爷,说出来的话,比街头巷尾的恶毒的长舌妇还要来得令人惊讶。元铉行,本王对你十分失望!” “都说朋友妻不可欺,自己兄弟的,你都想要。你明明知道本王心悦于李琇蕥,你偏偏要和本王的心上人,一起喝酒,一起寻欢。” “本王能说如此话,实属愤怒到了极点。敢问兄长,做的可是都是全对的?” “废话真多,道歉!”元君澜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大有一种你元铉行今日若不道歉,就绝对走不出这酒楼的大门的气势。 元铉行拳头握得更紧,他讨厌这样的感觉! 讨厌这种,任何一个人,都能随意践踏他,而他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感觉。 先帝未驾崩之前,他的生母就已经已经死了。生母是令妃身边的宫女,那次令妃因为刚小产,不能伺候先帝,便让他的生母伺候了先帝。 没成想,竟有了身孕。 他本是生不下来的,因为令妃要将他生母活生生打死。可是,那会儿正值令妃儿子去世,所以便想着让宫女生下来,过继给她当儿子。 孩子刚生下来,生母便被令妃打死了。 这段故事,从没有人和他说过,后来是那个人和他说的…… 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震惊不已的同时,十分悲痛。看着那个人给的他生母的画像,心中一阵阵疼。 自己的养母,竟然是杀了自己亲生母亲的恶人。 也难怪,那些个人,总是看低他,即便有令妃撑腰也无济于事。 这种感觉烂透了!!! 每次被欺负的时候,却还要向别人鞠躬道歉,呵呵呵…… 今时今日,依旧是这般场景! 陷入回忆的元铉行,让整个楼层都安静异常。 李琇蕥微微眯着双眸,倒映的一袭蓝衣,怎么让她感觉十分悲伤?且,这悲伤里的,爱着挣脱的倔强。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从元铉行身上找到了失去家人之后的自己。 红唇轻轻一动,正要说话。 元铉行的声音却最先响起,“皇兄,对不住。” 说完这句话,元铉行头也不回地走了,好似这是最后的尊严。 李琇蕥有些于心不忍,但却也没有说什么话。 元铉行太隐忍了……看似不算汉子,腰杆子不直,实则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这样的人如同野狼,一旦有机会,定会回过头来报仇! 他这人,远远比表面上那样的复杂。这样能伸能屈,且为了得到人不择手段之人,怎么会是一个不求丰功伟绩的王爷呢? 元君澜倒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倒酒,睨了怀中人一眼,“可还愿喝?” 李琇蕥:“……”再和下去,这随从真要抬着她和元君澜回去了。 推了一下酒杯,李琇蕥绯红的脸颊荡开了笑容,“要喝你自己喝,等你喝醉了,我把你丢到大街上,任人看个遍。” “看个遍?”元君澜满脸的疑惑。 李琇蕥笑得灿烂,“把你扒光光了哈哈哈哈哈……” 元君澜:“……” “来,继续喝。”元君澜强制性地给李琇蕥灌了好几壶,李琇蕥喝到彻底醉晕过去后,元君澜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 当元君澜抱着李琇蕥,醉醺醺地回到王府的时候,震惊了全府。 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凑到元君澜的院子凑热闹,这些个人在院子里,不敢进入房间,却是在外面七嘴八舌的。 “今儿是怎么了?澜儿竟带着男孩回府了。”说话的是元君澜的继母。 “不仅仅是带着啊,还抱着呢!我听下人说的时候,还不敢相信。这简直比老天爷下黄雨,还要来得新奇。”说着话的是元堪的三姨娘。 “可不是吗?以前他可是哪怕是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对那些个蝴蝶燕儿,可是没有心思。那会儿还以为是断袖……没想到真是断”说着话的是元堪的五姨娘。 此人正要说断袖二字,院门口忽然有了动静。 一抹身影闪过,是老太爷来了,“我孙子带着谁回府了呢?”老太爷的身侧,跟着元堪的正室晴雯。 这三姨娘和五姨娘见到晴雯,脸色有些许难看。但是老太爷在跟前,也努力地挤出了笑容。 大家伙瞧着老太爷来了,两眼发光,相互看了一眼,使了眼色。 都开始咋呼着让老太爷进去房间看一看,“父亲,澜儿真的带人回来了,都不知道是哪一个呢。” 老太爷喜笑颜开,“现在进去不就知道了吗?”他以为元君澜带着女人回来了…… 说着,朝房门走去。 “乖孙,祖父来了。”老太爷带着狂喜的声音,在话落的那一刻,推了了门。 王府的女眷们,纷纷探头看向房间里。 可刚探头,老太爷就关上了门。 她们面面相觑,兴致一下子没了,嘟着嘴巴郁闷地表示,“关门作甚蕥?” 老太爷的忽然闯入,并没有让房间里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两人有所察觉。 这房间里弥漫的酒味充斥着,不断闯入老太爷的鼻子里。 老太爷皱巴巴着脸,看着床上七扭八歪的两人,啧啧两声,“这哪里还像是我乖孙子?喝成这样,简直不像话!” 第两百七十二章传宗接代 虽嘴上说着不高兴的话,但是脸上的笑容确是绽放着的。他这孙子,脑袋终于灵光了,知道要带着女人回家来了。 “这般岁数也大了,可以成婚了。” 老太爷说着,上前翻过元君澜和李琇蕥的身子的。 两人反过来的瞬间,老太爷目瞪口呆,这……这哪里是一个女子?这就是一个男子!!! 且,还是上次欺骗他的男子! 一口气一下子堵住了老太爷的喉咙,让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手指头光指着李琇蕥了…… “咳咳……”直到一口气上来之后,老太爷才缓过气来。 “君澜!!!” 怒吼声,擎天动地。 不仅仅是外面等着看戏的人吓一大跳,距离老太爷更近的李琇蕥和元君澜更是吓一大跳。 李琇蕥懵懵懂懂的,脑子完全模糊不清,见到跟前一个老头,笑嘻嘻地上前去,“老爷爷……嗝……”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老太爷不由地皱起眉头,脸上闪过嫌恶,“你……” “嘿嘿……”李琇蕥笑得渗人,跌跌撞撞地走,老太爷郁闷极了,一步步后退,“别走啊,你的胡子太好看……嘿嘿,太可爱了。我可以拔一下吗?” 老太爷吓得直接捂住了自己的下巴,欲哭无泪,他活了这大半辈子,从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从来就没有!气死他了!! 元君澜憋着笑,从未见过自己的祖父如此模样。 整个王府,整个北魏,恐怕也就是她李琇蕥有这种胆子了。 老太爷正要看见元君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正要准备教训,结果李琇蕥一下子飞扑上来,一把抓住了下巴,“哈哈哈……” 老太爷瞪大双眼,差点没吹胡子瞪眼一命呜呼,“你这不肖子孙,晒不赶快滚过来……这这……” 老太爷的话还未说完,顿觉下巴一疼。 “额……”倒吸一口气,黑色的瞳仁里,倒映李琇蕥捏着胡子乐呵的样子,他一个不稳,差点朝后面倒去。 元君澜吓得一下子清醒过来,飞身上去接住了老太爷。 李琇蕥闹腾完了,又醉醺醺地趴在木椅上睡着了。 老太爷扶额,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元君澜,“瞧瞧你带着什么样的人进家门了!!!你这个不肖子孙,和你大哥一样,一点儿都不争气!!!” “还有啊!!这个是男人啊!!!你怎么能对男人感兴趣呢?”老太爷悲痛异常地表示,“你大哥是重女色过度,你是对女色没有一丁点的兴趣!这王府怎的就出来你们两朵奇葩?你祖父我十分难过!十分痛心!” 老太爷痛心疾首之余,还念念不忘某个人,“以前许家那个翻墙过来找你的女娃挺好的,可惜你却没有兴趣!要许家没有出那档子事,我都给你上许家门求娶去了。” 说起这事,老太爷心中十分难过,这许家向来不争,兢兢业业地为君主为国家,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想起来这事,心中不免唏嘘。 “哎唉……”老太爷深深叹息一声,眼睛满是遗憾,“那女娃不错,你要在你身边,你肯定会喜欢她的。” 元君澜盯着李琇蕥,越看嘴角的笑容越是扬起。 这李琇蕥,的确会让人喜欢。 老太爷说着,没有听到反应,回过头去看见元君澜正一脸痴情相的看着李琇蕥,这肝火就蹭蹭往上涨。 “元君澜!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祖父我了?你个小兔崽子!你……”老太爷气得都哆嗦了,“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祖父?没看见我还在这边呢吗?你就敢在我面前和这……这小白脸眉眼传情的。你要气死我!你们两兄弟,都是混账玩意,都是让我操心来操心去的坏东西。” “小白脸?”元君澜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张在外人面前冷然的脸,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看着她,也不是太白。她以前可黑了……一天到晚爬墙逃出府去,到处逛,到处野。” 老太爷听着,苍老的脸都皱成了一团,他怎的就听出了柔情了呢? 忍不住再次扶额,他深感奔溃。 以前怀疑自己家孙子是个没有男女感情的人,甚至也没有男男感情的人。为此,发愁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今,有了男男的感情了,倒是比以前更忧愁,更焦虑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往后,要如何传宗接代? “不行!不能如此!”老太爷一下子腾腾起身,走到李琇蕥跟前,伸手就要去拖拽,“我要把他丢出去,不能留在我们王府!他这辈子都不能再踏入这王府的一寸土!” 元君澜抢先一步,将李琇蕥横抱而起。 后退几步,和老太爷拉开距离,“祖父,先别冲动。” “我冲动?你这都把人带上门来了!难道还想要我给这小子泡茶来喝呢?” “他不是小子……” “什么不是小……” 老太爷一下顿住,就在这时,李琇蕥束发的簪子松掉, 乌黑长青倾泻半空中。 一阵风从窗户灌入,吹得长发飘飘。 房间寂静异常,老太爷目瞪口呆,万分震惊之余,满腔的欢心,“这……这……哈哈哈,这是好事啊!” “原来这不是混小子!敢情好!”老太爷摩拳擦掌,开始思量起来上门求娶的事情,“这是哪家的府上的小姐啊?”其实不管是不是出身高贵,他都想要让她嫁进来,只求是个女孩子就行。 他可真是害怕了他的乖孙了!!! 没成想,这还带着个女孩子回来了,还好不是个小子。 这小子想,忒坏了! 不,应该说是女娃实在太坏了。 上次还骗他来着! 元君澜看着老太爷脸上喜滋滋的表情,不由地也跟着乐了起来。 “祖父,这个是镇西大将军家的三女儿,李琇蕥。” “李修德他女儿?”老太爷并没有在意李琇蕥是否是不是废柴,他更在乎的是李琇蕥来自李家的身份,“这李修德良心不好,他女儿……估计品行也不好。祖父此观点,可能带有偏见,但人以类聚,李修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孩子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太爷对李修德是存在偏见的,所以连带着对李琇蕥也是不满意。 元君澜解释:“祖父,她不一样。她是最厌恶李修德的,甚至……巴不得李家上上下下不安生。” “什么?”老太爷纳闷了,看着元君澜怀中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女娃的心思太奇怪了,就这样的,虽然是不一样啦。但是也太不一样了吧……真让人费解。” 第两百七十三章说混账话 “这样的女子,嫁入我们王府,会不会也想要巴不得王府上上下下不得安生。” “祖父,她从没想过要嫁给我。” 原本老太爷还犹豫不决要不要让元君澜娶李琇蕥呢,听到元君澜这么一说,火气就上来了,“我孙子如此优秀,是北魏的摄政王,她一个小小的庶女不愿嫁?呵呵,真是世间奇事。她不愿意嫁,那我们还不愿意娶呢!” “你现在给她送回去李府,今后不要再与她联系了。不就是一个将军家的女子吗?”老太爷那是打从心里以自己的孙子为傲,所以根本忍不了别人不想嫁给他孙子的事实。 “那不行!我爱她!我离不开她!她如果不愿意嫁给我,那我这辈子就不娶。”元君澜的声音徐徐落在老太爷的耳中,老太爷一听,差点没晕过去。 “这造的什么孽?”自己的孙子打脸他! 也就在这会儿,才十分有感触。以前是担心他对女子没兴趣,现在是担心他为了女子,可以不要他这个老头。 元君澜微微勾唇,眼神坚定,“这辈子,唯她不娶。” 老太爷:“……” “你这逆孙!真是气煞我也!”老太爷说完,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便出去了。 房门外等着的女人们,见到老太爷出去,都涌了上去。 “都散开!”女人还没有开口说话,老太爷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这些个女人吓得花容失色,都纷纷走开了。 房间里的元君澜轻轻地抚摸李琇蕥的脸颊,她喝醉的样子,真好看。脸上红嫩红嫩的,光滑肌肤,好似能掐出血来。 她以前喝醉过,只不过是和元景容一起喝的酒,他看见过。 那会儿的她,喝酒之后,叫嚷着要和元景容赌钱。几番下来,元景容身上的银两都被她赢光了,最后还要借着赌。 结果,元景容又输了,她就叫嚷着要扒了元竟容的裤子。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更是不爱搭理她。对于她的示好,都通通不理会。 那会儿是想不通一个女子怎么能如此那样,现在想通了,他希望她如此那样,只不过是对他,而不是别个男人。 摩挲的手感实在太好,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 元君澜俯身,吻上了润滑的红唇。这一吻,就控制不住了…… 等到李琇蕥醒来的时候,这王府都不知道掀起了多少的好奇心了。 睁眼,入目的是男人那张不断放大的刚毅脸庞。 李琇蕥楞了一下,按了按闷晕的后脑勺,稍微清醒后,惊叫出声,“元君澜……我……” 圆溜溜眼珠转了一圈,赫然惊觉这不是褚玉苑。 “这是……” “你在我床上,你觉得你现如今是在哪里?” 李琇蕥:“……” 天啊……这在王府里……上次来了,那老太爷都想打死她。现在来,不是自寻死路吗?她可不想被那老太爷再看见了。 “在想什么?” “没有……”李琇蕥快速回答,心里发虚。 惆怅地垂下眼眸,结果却看见自己光溜溜的。 眼睛眨了眨,她神情呆滞,这可如何是好?这床都上到王府当中来了。 自己毁在了自己的手中啊,都怪元君澜太吸引人了,她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对他的感觉。 他短短几句话,会让她的情绪高低起伏。而他的脸颊,也会昂她忍不住地想要接近。 “元君澜,我要走。”想了想,这个地方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她要赶快回去李府。 “不要走……”元君澜摁住李琇蕥,“陪我。” “我还有要紧的事。”她要去找那个花魁呢。 “明日,我便向皇上请旨求娶于你。” “你在开什么玩笑?”李琇蕥皱眉,“我不会嫁给你。”虽然她爱他,且,误会已经解开了。 “你心中无我?” “我心中不管有你还是没你,都不会改变我这辈子不嫁人的事实。元君澜,你若对我有真心,那就不要让皇上下旨。” “你翻脸起来,什么人都不认啊。那我问你一句,如果是元景容求娶于你,你该当如何?” “我不知道……”李琇蕥的心很乱,根本不能给元君澜准确的答案。 这样的回答,让元君澜沉了脸。 他站起,背对着李琇蕥,“你穿上衣裳走吧。” 李琇蕥心下一麻,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去和元君澜道别。 她掀开被子,穿上衣裳,没说一句话便离开了王府。 元君澜站在房间里,好久好久…… 李琇蕥回去李府之后,被李修德叫去了。 李修德脸色十分难看,在一侧李芊娇则是一副好看戏的架子。 “父亲。”李琇蕥恭敬叫了一声,然后看向李芊娇,唤了一声,“大姐。” “可找到人?”李修德的声音很冷。 李琇蕥顿了一下,随即回答,“父亲,您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到的。” 李芊娇迫不及待地说道:“人姨娘在城外院子住得好好的,你非得要弄进府中来。想必人不愿意,结果你却强求了,所以人才跑掉的。” “大姐,您不明白就不要乱说。进来府中,怎么会说成是强求?她是父亲的人,自然要来府中伺候父亲。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父亲的钱,让来府中伺候父亲,她不仅不愿意,还跑了,这到底是什么人?” “她不乐意伺候父亲呗……”李芊娇一时嘴快,说完李修德一个眼神过来,她悻悻地住了口。 李琇蕥微微勾出,露出了耐心寻味的笑,“父亲,大姐说的,我觉得挺对的。她就是不愿意伺候您,所以才逃跑的。” 李修德一阵阵烦躁,“无论如何,你都要将她带回来!” “知道了,父亲。”李琇蕥点头,朝李芊娇露出微笑,“大姐,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呢?” 李芊娇撇嘴,“我不在外面抛头露面,我可是嫡女。” “这样啊……那就劳烦您在家伺候父亲了。父亲这几日,消瘦了许多,您若是有空,给父亲熬几服药补身子的药,再炖点人参汤给父亲服下。” “你话可真多,不知道额还以为你多有孝心呢!你说的这些,我都会去做,你没有资格!” 李修德皱眉,不悦地看着李芊娇,“住口吧,尽是说些混账话了。” 李芊娇垂下眼眸,她就是很烦李琇蕥,李琇蕥就是来报仇的。 第两百七十四章难过美人 从她推她入湖没死开始,她的好日子就没有好过。 “父亲,您别教训大姐,大姐说的不是不无道理。我是您的女儿,大姐更是。我能想到的,她自然想得到。”李琇蕥表现得很大度,“且,正如大姐说的她是嫡女,不宜在外头抛头露面,自然还是得我去寻人的。” “父亲,我先走了。” 李琇蕥说完,顿了一下,对李芊娇说道:“大姐,麻烦您照顾父亲了,多谢。” 说完,便朝门口走去。 李芊娇冷笑,“我照顾自己的父亲,你有什么资格和我道谢?神经兮兮!” “芊娇!”李修德大声呵斥一句,“一点儿长姐的样子都没有。” 训斥完,李修德有些不舒服。 心脏闷闷的,想要休息一下。 李芊娇红了眼眶,心里委屈极了,母亲没了,大哥也没了。这府中,除了父亲,她再也依仗不了谁了。 可是父亲的态度,实在让她难过。 她根本没有看出李修德的不舒服,放声大哭了起来,“明明就是三妹妹不对在先,她说的那些话,就故意的。” 李芊娇的哭声,让李修德更加的不舒服了,他几乎是压低声音哀求一般的,“你出去一下,给父亲一点时间休息……” “好……”李芊娇瞧着李修德的脸色不对,扯着哭腔应了一句,随即跑出去了。 她喊来大夫,让大夫在门口守着,以备不时之需。 接下来的两天,李琇蕥还是派人寻找花魁的下落。 除此之外,她还从另外一方面下手。 那日在城外的院子,她总感觉秋凝和花魁的对视不一般,似乎两个人认识。 可能和秋凝说说话,会有所方向。 “小姐,您要的桂花酒来了。”卉儿端着盘子进来了,“还给您做了几样下酒的小吃,你尝尝看合不合您胃口。” 卉儿说完,将碟子一碟一碟放在小木桌上。 李琇蕥低头细瞧,“这是尖椒爆炒肥肠,这是炒花生,这是茴香豆,这是毛豆。可以啊……卉儿,准备的看着挺好吃。” 卉儿听见李琇蕥夸奖,这嘴巴都咧开了,“小姐,这爆炒肥肠我还怕您不敢吃呢。我们村子里,杀了猪,除了毛发丢掉之后,猪身上的其他地方都不会丢掉。京都这边的达官贵人,都挺害怕内脏的,我以为您可能会怕。但是寻思着,让您尝尝鲜,您不喜欢吃,我吃了便是。不过,小姐,这味道实在是好,可别错过了,您吃一吃看看。” 李琇蕥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也不是所有的京都人不爱吃内脏,我父母亲……” 筷子一下顿住,李秀三亚眨了眨眼,神情十分复杂。 卉儿看出来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小姐,您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李琇蕥牵强一笑,“没有的事。” 嘴上是这么说,但她的手却不自觉地捏住裙子,神情有些不自然。 她垂下头去,动了动筷子,继续吃肥肠。 顺其自然地扯开了话题,“这辣味上刚好,肥肠肥而不腻,十分有滋味。卉儿,你也来吃。对了,秋凝呢?让她也来吃。” 卉儿看了眼门外,随即转过头来,“小姐,秋凝刚刚在外面砍柴呢,我瞧着外面就剩下柴和斧头了,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现在出去找找看,您先吃。” 见李琇蕥点头,卉儿才出去。 “秋凝……”卉儿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小姐让你去喝两杯呢。” “人呢?怎么不见人了?”卉儿叫嚷着,可是却没见到秋凝的身影,她很是纳闷,“刚刚还在这边砍柴的。” “秋凝,你在不出来,就不要吃了!!” “这……你鬼哭狼嚎什么?”秋凝从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我在里边换衣服呢!” 卉儿见到秋凝出来,露出笑容,“你去哪里了?我刚刚叫你,你都不应一下的。” “这不是在换衣服嘛,你就在院子里,有逃不掉。”秋凝说着,走了出来。 “小姐让我喝酒?” “对,今天我给小姐弄了爆炒肥肠,小姐……” 卉儿的话还没有说完,秋凝一脸惊奇,“你让小姐吃肥肠???” 起凝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吃肥肠怎么了?小姐说很好吃啊!” “难道你不吃肥肠?你不吃更好!我喜欢吃,可以多吃点。” 秋凝:“……” “你瞧你说的,是什么话?” 卉儿露出笑容,“这不是还弄了别的小吃吗?我还弄了花生还有茴香豆,你不是喜欢吃花生米吗?今日我也做了。” “这还差不多!”秋凝和卉儿一前一后地的出现在李琇蕥面前。 “小姐,我把秋凝带来了。”卉儿入门就说了这句。 李琇蕥看了秋凝一眼,然后说了句,“秋凝,你坐下,陪我喝几杯。” “小姐,您是不是有事找我?”秋凝习惯了李琇蕥的行事风格,上次就是让她吃东西,然后和她说着扎心的话的。 她是怕了眼前这个只是十多岁的女孩了…… 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要坐下还是站着。 “谁说一定要有事,才让你陪我喝茶喝酒的?秋凝,你别乱想。”李琇蕥勾唇一笑,带着几分挪耶和嗤笑,“你这惊弓之鸟,怕的是猎人,不应该是我。” 秋凝:“……”嗯,小姐,你就是猎人。 “坐下吧。” 李琇蕥说到这个份上,秋凝也只能坐下了。 似乎是怕秋凝不放松警惕,李琇蕥让卉儿也跟着坐下,“卉儿,你也坐下来喝一杯。” 卉儿连忙摆手,“小姐,我不会喝酒……我不喝。我还是吃点肥肠吧!” “好,你坐下。” 卉儿坐定后,三个人说起话来,这边扯那边说的。 李琇蕥故意将话题引到李修德身上,没成想卉儿竟跟着她的节奏来了,这正和她的意。 “小姐,这大少爷去世后,老爷都一连几天都没有出他的房门了。”卉儿夹起一颗花生,“您说老爷在这样下去,意志都消沉了。” “那个万花楼带出来的花魁,若是能进入李府,我想父亲的心情会稍稍好一点儿。可惜了,那个花魁跑了。” 李琇蕥看了秋凝一眼,“还是在秋凝这个高手的眼皮子底下逃跑的。” 秋凝拿着筷子的手僵住,眨了眨眼,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卉儿神情地看了秋凝一眼,不敢置信地问,“那个花魁会武功?如果不会武功,怎么会从你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秋凝:“……” 第两百七十五章寻找花魁 她看了李琇蕥一眼,看了一眼等着答案的卉儿,这嘴里的花生粒忽然就不香了。 “是呀,我也很纳闷,这花魁到底会不会武功。到底怎么逃跑的。” 秋凝十分郁闷,这顿可以说是鸿门宴了。 她放下筷子,打算将事情告知给李琇蕥,反正,隐瞒不下去的。 “小姐,今日您让我来吃东西,就是想要问事情吧?” “对!”李琇蕥直言不讳,也同样放下了筷子。 房间里,似乎有浓烟冒起。 卉儿看了一眼李琇蕥,又看了一眼秋凝,她总感觉这两个人之间,要开始剑拔弩张了。 “那个……小姐,秋凝,您们有事要慢慢说哈。”她是真担心这两个人起冲突。 李琇蕥投过来一个眼神,卉儿立马就住口了。 “秋凝,你认识那个花魁,我能看出来。一开始,也只是深度怀疑,但是那花魁,消失不见,那就绝对和她认识。”李琇蕥很是冷然,“说吧,她去哪里了。” “小姐,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是一个孤儿,挺可怜,我知道的就只是这些。” “你说的可是千真万确?你们的关系,就只是你和她仅仅是认识?” “小姐……”秋凝太阳穴疼,有些话,她说了,可能会第一个被主子杀死,“您不要为难我。我真的只是知道她是万花楼的花魁,也是一个孤儿。” “那你是如何得知她是一个孤儿的?” “万花楼我经常去,里面都有关于这个花魁的传闻。” 李琇蕥勾唇冷笑,这秋凝今日是打死都不愿说出这花魁的下落了。 “罢了,你还是不应该在我身边。” 秋凝一下站了起来,“小姐……” “你到底不是我的人,又怎么会对我死心塌地,不隐不瞒?” “小姐……”卉儿可怜兮兮地上看着李琇蕥,然后恨铁不成钢地对秋凝说道,“秋凝,你能不能别这样!你再惹小姐不高兴,你就真的不能在褚玉苑了。你快点和小姐说那个许花魁的下落!!!” 秋凝深深地看了卉儿一眼,神情十分复杂,她不愿意离开褚玉苑。 “卉儿,你给秋凝收拾包袱。”李琇蕥迈开脚步就要走,大有一种不给讨价还价的赶脚。 秋凝心下一激,无所顾忌起来,“小姐,那万花楼是主子的。” “什么?”李琇蕥惊讶得说不出来话,一开始以为万花楼可能是长公主的,正要和元君澜说来着的,不成想,却是元君澜他自己的。 这……未免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这万花楼人来人往,来玩乐的都是腰缠万贯之人,很多消息都从这里散开。与其说这万花楼是寻欢作乐之地,倒不如说着地方就是收集情报之地。 里边的那些姑娘,可能和花魁一样,都是专门探听消息的。她们不卖身,只卖艺,这点就很值得怀疑的。 也只能说,他们本来就不是这个行当里的。 秋凝看了看李琇蕥,那是打从心里面郁闷。那会儿她和小姐去万花楼,那个元景容在场,结果被老鸨给主子说了。 害的小姐以为是她告嘴给主子,朝她发了脾气,历史暗色都阴沉沉的。 “小姐,所以……那个人我不能抓回来。她若是真的踏入李家门,正儿八经地成了李家的妾氏,那今后如何给主子办事?” 秋凝诚恳道歉,“隐瞒了您,对不起,小姐。” 李琇蕥轻轻敲了敲桌面,说了一句,“我之前让你离开的时候,你那会儿怎么说来的?秋凝,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吗?你这做事风格,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我早说过了,别人的人到底是别人的人,到底啊,不是我的人。你性子和做事风格,一点儿都不符合。”李琇蕥疯狂吐槽,“罢了,你走吧。” 卉儿急了,小脸都涨红了,“小……” 秋凝见李琇蕥态度十分坚决,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她噗通一声跪下,一句话也没有说。 李琇蕥微微蹙眉,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难道还真的为了留在……她的眼睛掠过卉儿可爱的小脸,为了留在褚玉苑,不惜跪下了? 卉儿于心不忍,又急又难受,连忙向李琇蕥求情,“小姐,秋凝知道错了,她……” 卉儿想要求情,却是在找不出来怎么个求情的话来。若是她提前知道了秋凝隐瞒小姐,她也定会十分生气。更别说小姐是当事人,知道了隐瞒之事。 这搁在谁身上,都会十分难受啊…… 她生气地表示,“秋凝啊,你真是让我烦啊!你让我……” 又怒又火,她都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 李琇蕥哎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因为感慨秋凝由此举动,还是感叹卉儿的可爱模样。 “你喜欢跪着,那就跪着吧。” 李琇蕥起身,看了卉儿一眼,“你就在此处,我有件衣裳上的纽扣坏了几颗,你且缝补好了。” “好的,小姐。”卉儿心下一松,连忙回应。 李琇蕥临走前,看了秋凝一眼,凡事事不过三,如果有下次,那就不仅仅是离开褚玉苑那般简单。 直到李琇蕥出去,秋凝的这一颗心才放下。 她和卉儿都清楚,李琇蕥这是决定放一马了。 只是,以她对小姐的性子的了解,这一次,可能会她很失望了。 秋凝想着,不由地深深叹息一声。 李琇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她看向某处角落,闭眸感受那伙人的存在。 扬超他们都还在…… 元君澜未免太小心翼翼了。 设计李凌云,连带着让刑部尚书马齐下来的戏码,谁会想到她身上来呢? 作为李府的三小姐,怎么可能去陷害自己的亲哥哥呢?且,也没有这般能力啊。这三小姐这决然是一个好身份,即便是李修德都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所以,就目前而言,她是十分安全的。 坐下,从石椅下边拿出古筝,她随意地拨弄。 从秋凝的说词当中,秋凝也只是知道这花魁是万花楼里打探消息的,至于家住哪里,有一个怎样的人生经历,都不得而知。 可是……按照元君澜的为人,他不可能不调查清楚为他所用之人的身份背景。 所以,要想找到花魁的下落,还是要去找元君澜。 只是……不能在去王府了。 那老太爷见着了,估计真得打死她。 “扬超……”轻轻的一声,某个地方有了动静。 不多时,扬超出现,“小姐,您有何事要吩咐?” 第两百七十六章可记仇了 “你去……和你主子说一声,就说……”李琇蕥的脑子里在想着借口,“就说我想他了,让他过来褚玉苑一下,我想见到他。” 扬超:“……”这莫名其妙的就吃了一把狗粮。 真是没见过哪个女子能和眼前这位小姐一样,竟说出此等话来。且,还是对着主子说的。 试问整个北魏的女子,谁能敢做这样的事来。 “还愣着做什么?” 淡淡的声音响起,扬超拉会思绪,连忙行了个礼之后,便退下了。 …… 听闻消息的元君澜,兴高采烈地来到褚玉苑。 见到院子里坐着的人,猛地一下冲上去紧紧抱住。 李琇蕥脸不自觉地就红了,这外面还有人看着呢,怪难为情的。 “我就知道你会想我……”元君澜的鼻息喷洒在芳香肩窝,“因为我也在想你,虽然你那日在我房间里的态度,十分不好。” 李琇蕥:“……” “想我了,不会来王府找我呢?” “你那祖父,我再去,估计得要放狗追我了……” 元君澜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场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保证道:“不会的,他知道你不是男的。” “嗯?”李琇蕥纳闷,“可是我……两次去,都是女扮男装去的啊。” 元君澜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李琇蕥听,李琇蕥听了,差点没晕倒过去,“我的个天啊……” “我?我拔了你祖父的胡须???”不敢想,也不敢承认,“你看,我不去你们家找你是对的吧?你祖父见了,我还不当打死我!” 元君澜露出笑容,“不会。” 李琇蕥望着元君澜的模样,不由地在心里嘀咕,这男人实在令人感觉到奇怪。 以前的他,和现在的他,区别实在太大。 曾经如高高在上的月亮,不食人间感情。现今,却像是一只小奶狗,她一叫,他就立马来。 “对了,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一下。”李琇蕥切入正题,“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元君澜吸了吸鼻子,他闻到了狡猾的味道,“你让我来,是真的想我呀?” 李琇蕥:“……”当然不是。 笑容咧得更开,元君澜就越是确定李琇蕥不是因为想他,才让他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感涌现,但是还是问了什么事情。 “你先说你答应不答应。” “我都答应,不论何事。” 李琇蕥憋不住笑着道:“那要是让你去拔掉你祖父的胡子呢?” 元君澜:“……” “哈哈哈哈……”李琇蕥忍不住笑出声来,“逗你玩儿呢。” “我是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谁?”元君澜眸光稍稍一暗。 “万花楼之前的花魁,莹莹。” 元君澜不语,李琇蕥盯着男人的面孔,好似要从那张刚毅当中,看出一丝异样。 “你找她做甚?” “她是我父亲带在城外院子养着的小妾,如今逃跑了。我去了万花楼打听,没打听到,就知道她是个孤儿。” “所以你来找我,让我去万花楼?” “帮不帮?” “那肯定帮的,若是不帮,你都不太高兴了。我不希望你不太高兴。” 元君澜顺势拉过李琇蕥的手,“找她回来就找她回来。” 李琇蕥眨了眨眼,“这花魁可真是漂亮,她可称为北魏第一美人,和我大姐齐名的。只可惜了,出自万花楼。” 元君澜不回应,这美人不美人的,他没有一丁点兴趣。 “你说,这万花楼是整个京都赫赫有名的文人墨客消遣之地,那这幕后的老板,应该也是这京都当中和赫赫有名的人吧?” 元君澜垂下垂眸,没作答,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李琇蕥。 李琇蕥被盯得发毛,喉咙稍稍滑动,元君澜勾唇,“想说什么便说吧。” 李琇蕥暂停了一下,也不扭捏,“万花楼是你的吗?” “你是老板娘,是你的。”元君澜毫无保留地回答。 “怪不得呢……”李琇蕥反手掐住元君澜的手,“那次我和……”元景容三个字,李琇蕥硬生生地卡住了。 罢了,在元君澜跟前,还是不要说起元景容了,省得这男人又开始生闷气。 “这花魁要找回来,对万花楼是一种损失。” “那也要找,要找不回来她,我父亲不会放过我。” “他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定踩死他!” “你又不是大象……” 元君澜:“……” “呀,李琇蕥,你能不能别和我唱反调?” “不能……” “看你,让我答应帮忙了,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这……” 李琇蕥嘿嘿一笑,“怎么滴?你能那我怎样?” 漆黑眼瞳一闪,元君澜忽地摁住李琇蕥,忽地一个倾身,凑近清秀脸,咫尺之间,就要亲上。 躲在暗处的那几个,都屏住了气息,大气不敢出。 在一双双震惊的眸光里,元君澜堵住了樱桃小嘴。 李琇蕥黑眼珠转了转,用手撑住元君澜的胸膛,试图推开男人。那伙人,可还在周围呢……大庭广众之下,太难为情了。 这一吻,元君澜觉得还不够,她身上的柠檬香,让他心神荡漾,情不可控地加深这个吻。 “呜呜……”李琇蕥试图挣扎失败,晕乎乎的感觉,从头顶传来。 脚下一软,她嘤咛出声。 “小姐,我把纽扣……”卉儿出来,见到此情此景,要说的话,淹没在震惊当中。 大眼一瞪,小脸一红,卉儿跌跌撞撞地跑回到屋子里。 哒哒哒的脚步声,吸引了李琇蕥的注意力,她的脸不自觉地绯红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啊,她的老脸,要往哪里放? “元君澜,我的名声,快要毁在你的手中了。如果我以后走在大街上被人骂,那绝对是你的错。” “你不会被骂,更不会有人骂你。谁要是骂你,要是打你,我都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要是你骂我,要是你打我呢?” “那我自己骂自己,自己打自己。” “那你打吧……”她可记仇了,她可没有忘记,当初他可是对她进行冷暴力了。、 元君澜表示:“我可没有做错事,我不打。” “啪……”李琇蕥一巴掌拍在元君澜的手腕上,“你不打,我打。” “李琇蕥……” “怎么滴?” 元君澜勾唇,“你不是说你名声毁了吗?你嫁给我,就不会毁了。” “之前嫁给元铉行不成功是你闹的,如今我要是嫁给你,你觉得元铉行会放过你吗?” 第两百七十七章执念太深 “他奈何我不了我。” 李琇蕥:“……”是,她相信元铉行奈何不了他元君澜,但是她李琇蕥不下那个嫁啊。 “你不愿意,也还是要嫁给我。李琇蕥,我不会再放你离开我的人生。” “怎么的?你一定要娶,我就一定要嫁啊?”李琇蕥玩儿勾唇,“元君澜,我告诉你,我不想嫁给你。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 “相信我,你想完成的事情,我很早之前就已经给你完成了。且,你肯定会同意嫁给我。” “寻找花魁的事情,你且不要焦心,她自己会送上门来。”元君澜如是说。 李琇蕥呆愣了一下,“对万花楼损失会不会很大?这花魁的长相,万花楼当中的那些个女子,可找不出来。”这样的女人,对男人才是最充满诱惑力的,其他人探听消息,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做得比不上这个花魁。 “这些你不必担忧。” “可是我觉得……” “明日,人会送过来。”元君澜的声音很好听,“当然了,这作为条件,你要嫁给我。” “什么?”李琇蕥震惊,“如果是这样,那你还是不要将那个花魁送来了,我自己一样能找到她!元君澜,我不会嫁给你。你要是觉得用这样的理由来让我嫁给你,那更是不可能。” 李琇蕥的一席话,让那些个故意偷听的人,都傻眼了。 他们屏住气息,越发竖起耳朵。 元君澜忽地凑近李琇蕥的耳畔,“你不是一直让元景容寻找尧副将的消息吗?我知道尧副将的下落。这个理由,值不值得你嫁给我呢?” 李琇蕥听到尧字的那一刻开始,手心冒出了水渍。激动的同时,她还有几分疑惑。 元君澜如何知道元景容在寻找尧叔叔的下落的?且,尧叔叔如今不是在西凉就是在南梁…… 这是元景容派人以美色引诱元堪这风流人得来的消息,男人在行事那档子事的时候,脑子都是猪脑,应该不会有什么防备之心。 “你是不是在想,尧副将没有在北魏?” 李琇蕥:“……” 她的汗毛一下子竖起来,大气不敢出,“什么意思?”果然啊,尧叔叔真的在元君澜的手上!! “我大哥虽风流,但始终知轻重。多少个人想在王府安插眼线,那些股势力,若是不让他们进来,指不定该会多狗急跳墙呢。” 李琇蕥眨了眨眼,今日的消息,实在是太多,让她一下子很难消化掉。 “所以你大哥不是真的风流,只是借机让那些人进来而已?” “我大哥是真风流……”元君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感慨,“不过,他虽然风流,但是却知轻重。他从来不会乱说话,也从来不会将自己所知道的重要消息,真的就告诉给他那些个枕边人。” “所以,元景容往我大哥身边安插的美人,得到的消息,自然是假的。” 耳畔的低沉,让李琇蕥手心里的水渍更多了,五指一握,几乎是要掐出水来。元君澜的心思……深不可测。 也难怪,先帝能将北魏的重任,压在他肩头上。摄政王府,没有一个男人是弱的。这元堪虽比元君澜差了点,但是也是因为元君澜的光芒太甚,挡住了他身上的光彩。 虽风流,却知轻重。 只可惜……苦了那位正室了。 “所以,尧副将 如今在哪里?” “你得答应我你要嫁给我,我才告诉你,他在哪里。” “那你说的,我也不保证一定是真的。你现在就是说尧副将在皇宫里,或者是在李府里,都可以啊。” 元君澜忽然严肃起来,“我带你去见尧副将,一旦是真的,你必须要嫁给我。” 李琇蕥:“……”她的心很乱。 如果真是如此,元君澜其实…… 人还不错……但是…… “在想什么?不敢吗?” “你不用激将法。” “那你不去,我便走了。”元君澜作势要走。 李琇蕥忽地一下拉住男人的手,“你等着,我要和你一块儿去。” 两人正准备离开的瞬间,外面竟传来了元铉行的声音。 李琇蕥说了句:“元君澜,你……先藏起来。” “我为何要躲?让他看见又何妨呢?”李琇蕥皱眉,一边走一边推着元君澜到柜子里去。 “你不躲,事情闹大了,我的名声很好听是怎么的?” 刚将元君澜塞入柜子当中,元铉行后脚就来了。 “琇蕥,本王来找你了。”元铉行脸上带着笑,“给你带了龙井茶。” 李琇蕥神色很不自然,她看着元铉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随即扬起了笑容,“王爷,我这儿的茶很多,都喝不完。不过既然王爷有心,那也只能收下了。多谢王爷。” “秋凝……”李琇蕥喊来了秋凝,“你将茶叶都收起来,放在厨房的方格子的上面。” “好的,小姐。”秋凝将茶叶拿起退下。 “王爷今日来,难道只是简简单单地来送茶的吗?”李琇蕥问得很直白,“王爷,您该不会是为了上次酒楼一事来的吧?” 元铉行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那双黑色的眸子隐藏了许多。似乎,对于李琇蕥,他的这双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地染上那种占有欲。 只是,这一份占有欲被他隐藏极深。 他渐渐发觉到自己对李琇蕥的不一样,以前是目的明确的娶她回来王府当妃子,因为他足够聪明,手段足够毒辣。 所以一直以来,都希望得到这样的女子。 可是,随着她身边的追求者多了起来,他便感觉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占有欲,再也控制不住了。 见不到她,会忽然有种思念,看见了她,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狂喜。 当看见她和元君澜喝酒,心里七上八下的,那种嫉妒的感觉蹭蹭用心头涌现,折磨着他。 他是不愿意李琇蕥和元君澜在一起,他希望李琇蕥还能够嫁给他。所以今日来,他是来谈论再娶一事的。 为此,他搬来了救兵——李修德 “琇蕥,那日你喝酒了,不怪你,就怪摄政王。”元铉行心里郁结,说话口无遮拦,“若非不是他有心让你喝酒,你也不会有那般举止。” “我明白你不 第两百七十八章各方相逼 李琇蕥:“……” 这元铉行可真是厉害,真是不到长城不死心啊。 怎么就偏偏要娶她? 她连元君澜都不要,又怎么会要他呢? “那个……我嫁给谁,不是由我决定的,是我父亲决定的。” “你父亲那边,本王已经搞定,你父亲同意将你嫁给本王。” “既然如此,那王爷还来此处作甚呢?” “我希望亲耳听到你对本王说,你愿意嫁给本王。”元铉行朝李琇蕥再进一步,“琇蕥,本王希望你也是对本王有意的。” “你别再说了。”李琇蕥扭过头去,她真是担心元铉行继续说下去,在柜子里元君澜就要暴走了。 “琇蕥,难道你真的对摄政王有意?本王真的就不值得你托付终身吗?” “王爷,您生在帝皇之家,您觉得谈情说爱现实吗?”说到底,钟鸣鼎食之家各式各样的联姻,也只不过是一场交易。 试问宫墙当中的女子,试问高墙当中当中的女子,有几个是因为爱情才在这围墙当中的呢? 元铉行听出了李琇蕥的意思,他反对道:“不论何种境地,终还是会有爱的。寒冬的雪花,都会因为春天来得迟,穿树而过做飞花。皇室之中,也有有情有义之人。你嫁与本王,本王宠你入骨,让你一生衣食无忧,当最尊贵的人。” 李琇蕥眉心发晕,她真的不喜欢元铉行。 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表示她对他没有感觉了,怎么他还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就死了命的非得让她喜欢他呢?她严重怀疑元铉行的心里出了毛病。 闭眸,她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虽然会让元铉行听得心里不舒服,“王爷,对我而言,谈情说爱太奢侈。若是您能娶了我,我自然会当好一个王妃的角色。你想让我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王妃,我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王妃。我这人生性凉薄,对情感,没有太多的奢望。” “我想您还是不要花费时间在我身上了吧,毕竟你想要的,也只是我需要坐上这个王妃而已。” 元铉行微微蹙眉,本来他就是这样想的,但是这种话从李琇蕥的口中说出来,她觉得特别的讽刺。 他赞叹李琇蕥,李琇蕥果然是聪明人,知道他需要聪明的人坐在王妃的位置上。只是,话说得如此透明,反而让他感觉不适应了。 “琇蕥……” 一声琇蕥,打破了僵局。 李修德的出现,让李琇蕥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李修德都生了病了,还能为了元铉行的事情操心,可真是有心了。 “父亲。”李琇蕥行了礼。 李修德脸色依旧很憔悴,看上去显得有气无力,一副虚弱的模样和他魁梧的身姿格格不入。 他看了李琇蕥一眼,然后看了元铉行一眼,说了句:“见过陈王。” 元铉行赶忙说道:“李将军切勿多礼。” 李修德:“琇蕥,陈王待我们李家不薄。那日因为你大哥的事情,婚事被拖延。如今,陈王念念不忘于你,想要和你续前缘,你看如何呢?” 李琇蕥:“父亲,您不是已经同意陈王,让女儿嫁给他了吗?父亲这样问,是在征求女儿的意见吗?” 李修德皱眉,他听着这话,心里很不舒服。 “那为父现在不是在问你吗?你嫁或者不嫁,都随你。”李修德有点儿赌气的意味,他就是想要看一看,李琇蕥到底想不想嫁。 李琇蕥捏了捏手,实在太搞笑了,就嫁给元铉行一事,都不知道折腾多久了。到底是太闲得慌了吗?怎么老是说这些嫁人不嫁人的话呢? 两个男人,在此处逼着她嫁。 真是人世间的奇闻了!! 不能再含糊下去了,反正即便现在和元铉行撕破脸皮,或者是和袁铉行撕破脸皮,都不会对自己的人身造成伤害。 也该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拒绝的时候。 “我现在并不想嫁给……”李琇蕥挣要表达自己的观点的时候,柜子砰的一声。 三个人的注意力,直接被吸引过去。 在惊愕的目光当中,元君澜出来了。 李修德:“??” 元铉行:“??” 李琇蕥:“……” 完了,这一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的清白啊…… 元君澜那双刚毅的脸,带着微笑,款款而来。 “皇弟也在啊,李将军也在啊。” 李修德:“……” 元铉行:“……” 李修德的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元君澜竟从李琇蕥的房间里出来了???这两个人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李琇蕥那日定然和他说了假话了!!! 他扭头,狠狠地瞪了李琇蕥一眼。 李琇蕥皱眉。 元铉行内心十分震撼,他感觉元君澜就像是一座大山,直接阻断了他的去路。 “见过摄政王……” “见过皇兄。” 李修德和原地铉行面面相觑,随即纷纷和元君澜行礼。 “不必行礼,都是一家人。” 李修德:“……”他并不想和元君澜有任何的关系!!!这个害死他唯一儿子的幕后凶手。 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眼睛渗出仇视的旋律,元君澜选择视而不见。 “摄政王,虽然您贵为摄政王,但是我们有句话,李某有必要提醒一下。”李修德开门见山,“这里是我闺女的房间,您进来,实属不礼。她现如今是要嫁给陈王的,曾经是陈王未过门的媳妇儿,您此举,实在有辱您的脸面。” “这不是还没有嫁给陈王吗?女未嫁男未娶,正常交往而已。再说了,也没有强闯闺房,是贵府三小姐,邀约本王来的。” 李修德看了李琇蕥一眼,李琇蕥佯装十分惭愧和害羞样,娇滴滴地说了句:“父亲……我知道错了,女儿下次不会让摄政王过来褚玉苑了。” 李修德:“……” 怒火蹭蹭的一下,就抵达胸腔,“你实在是!!!你让我如何说你啊???” 李修德的手微微颤抖,就想要打李琇蕥。 但手刚刚抬起,元君澜和元铉行的目光一下子就扫过来了。 元铉行忽地更走进李琇蕥一步,几乎是和李琇蕥并肩而立,现出两个人十分亲密的啥样子给元君澜看,“皇兄,皇弟早已和琇蕥有婚约,还望您能直觉一些,别再骚扰!!” 元君澜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本王没有骚扰琇蕥,是她深爱本王,因为思念本王,才让本王来褚玉苑的。皇弟,不被爱的,才是骚扰者。” 第两百七十九章预谋已久 “那个……”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而来,李琇蕥感觉三道目光,都十分渗人。 “我的确是深爱摄政王……”她忽然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泪应声挤出,可怜爸爸地哀求李修德,“父亲,您成全女儿吧,女儿非摄政王不嫁。” 元铉行咬牙切齿,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琇蕥,“难道你送给本王那一幅画,是虚情假意吗?难道你之前和本王说,你对摄政王没有感情的话,也是满口谎言吗?琇蕥……你嫁给本王,绝对是王妃的,嫁去摄政王王府,就未必是了!!”这庶女的身份,加上母家仅仅是绣娘,我那摄政王府决然不可能允许她进去之后,就成为摄政王妃的。 李琇蕥拉开了和元铉行的距离,在李修德那要吃人的目光中,走向元君澜。 为了打击元铉行,她说着违心的话:“只要能嫁给摄政王,哪怕只是个小妾,我也心甘情愿。只求这辈子,能伺候摄政王……” 元铉行的心脏缩了缩,瞪大眼睛,几乎快要掉出来,“呵呵呵……” 他冷冷一笑,看了李修德一眼,冷不丁地说道:“李将军,您可真的是生了个好女儿啊!!!将本王一片真心,践踏了一地。” 李修德怒喝一声:“琇蕥,你嫁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嫁给摄政王啊吧!!!你若是嫁给摄政王,那么你从此之后,就不要认我为父亲!你从此不再是李家的女儿。” 李琇蕥勾唇,黑瞳一片冷漠,她本来也不是李家的女儿,她是许家许善御!!即便死后成厉鬼,都只是许家的鬼!和李家始终没有任何关系。 要硬说和李家有关系,那她就是将李家这个赫赫有名的钟鸣鼎盛之家,推入万劫不复之九幽恶鬼。 “父亲,即便您不认女儿,女儿还是想要和摄政王在一块儿。女儿爱他,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哽咽的声音,带着凄苦,“女儿不能离开他,他是女儿唯一深爱的人。” 元铉行的脸已经彻底僵化, 他觉得继续待在这边,就是耻辱了! 这个女人,对他根本不感意思。 早知道那会儿不要去灾区,天天来褚玉苑,和她培养感情就好了。 如今,元君澜的介入,让他感觉和李琇蕥之间,几乎没有了可能。 听听李琇蕥说的这些话,像极了为爱奋不顾身的疯狂女子。 “李将军,我先走一步了。”元铉行甩袖离开,也没有给元君澜行礼。 元君澜倒是不理会,他的眼中只看得见李琇蕥。 李修德深深地闭上眼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琇蕥,“琇蕥,你太让为父失望了!你怎么能……” “父亲。”李琇蕥打断李修德,“您应该祝福女儿。” “呵呵。”李修德一下子被气笑了,“你……” “李将军,将你的女儿嫁给本王,有何不可?你何至于到隔断父女情感……” “摄政王,您做过何事,想必您心里十分清楚。”李修德看了李琇蕥一眼,见李琇蕥还是一副不到南墙不回头的其实,值得深深地叹息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就是元铉行和李修德离开之后,李琇蕥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李修德一副很想要打死她的节奏啊……要是没有元君澜在此处,可能就要被挨打了。“你刚刚说的话,都是出自肺腑的。我知道,你深爱于我,我一直知道。”元君澜忽地撩拨李琇蕥的长发,幽深的眸子里,柔情似水。好似要化作一滩水。 “不要脸!我刚刚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让元铉行和我父亲不要再来烦我,你真当以为我喜欢你呢?” “我就是知道你喜欢我!!李琇蕥,你别急着否认啊,你看看你的脸颊都绯红起来了。”元君澜摸了摸李琇蕥的脸颊,李琇蕥撇嘴。 从未想过,当着那么多个人的面,说出深爱元君澜的事情。 她能感觉到耳根子传来的热气,“那个……我真不喜欢你。” 元君澜扳正李琇蕥的身子,强势让李琇蕥的视线对他的黑眼珠,“你看着我的眼对我说。” 李琇蕥几次张口,都说不出不喜欢元君澜的话来。 她懊恼极了。 愤恨地瞪了男人一眼,“你可真烦人。” 元君澜难得的笑了,“走,带去你看尧副将。” 李琇蕥说道:“等我一下,我去换上男装。”出门在外,女子装束,容易引来视线,不好办事。 不多时,李琇蕥便出来了,她一袭男装,长长的秀发束起,变成了一个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风流公子。 元君澜盯着她看,上上下下的,最后停在她的胸口,才稍稍地和缓了一下面容。 “你这男装,比男人还要男人。” “怎么,害怕我比你还男人?” 元君澜:“……”当初的她,像极了个二流子。 如今的她,无意当中说出来的话,和以前一模一样……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走吧……” “好……” 两人一路骑马,来到了许家门口。 “驾……吁……”元君澜的马停住。 骑着马的李琇蕥皱眉,“怎么停下了?不是要带我去看尧副将吗?” “下马。” 李琇蕥一脸问号,“这里是……” “曾经的许家!” 李琇蕥的心脏猛地一跳,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欲言又止。 李琇蕥动作迅速,从马上一跃而下。 “随我进来。” 李琇蕥不走,整个京都,都知道这是鬼屋,死了很多人。 这里曾经是许府,因为西凉战事,被冠以叛国之名,皇上盛怒,不论是谁求情,都没有用。 终将还是让许家成为了史学家书上的,浓浓一笔。 时至今日,和许家沾点关系的人,都不会轻易来到此处。 元君澜如今来此,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见了,怕是要被拿来做文章。 “我们走吧……”李琇蕥不希望元君澜出事。 “放心,不会有人在注意这里,随我进去。”元君澜一下牵住李琇蕥的手,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 门口紧闭,但是在元君澜有节奏地敲了七下之后,竟有人开了门。 门开的一瞬,一束阳光,倾洒在李琇蕥的身上,光彩熠熠,仿若神仙。 当踏入门的那一刻开始,李琇蕥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竟有一种十分想哭的冲动。 当看见宅子里的一砖一瓦,假山池沼,亭台楼阁和当初的许家一模一样的时候,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根本就顾不上元君澜是否会怀疑。 “你们家老爷呢?” 第两百八十章久别重逢 “公子,这边请。”仆人领着元君澜和李琇蕥朝着别的方向去。 当李琇蕥看见所谓的老爷的背影的时候,眼泪更是流得稀里哗啦。视线模糊了双眼,她站在原地,艰难地喘息着。 那会儿差点就进来这里了……她找他找得好心焦,她多担心他被李修德抓住了…… 原来他没事,原来他被元君澜保护得很好,原来他就是那个说“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心。人心,比鬼更可怕。吾浩然正气,无愧天地,又有何惧?且,本人经商多年,全凭个人本事吃饭。”的话的商人。 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心心念念寻找的人儿,竟一直在京都,好几次都在眼皮子底下掠过。 眼泪梗住了浑身的器官,堵得她的心满满当当的。 元君澜忽地上前,揽住李琇蕥的腰肢,“其实你不用对我说那么多假话,我知道你是谁。” 李琇蕥一个激灵,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元君澜。 他知道她是许善御? 他知道? 这……这怎么可能? 男人勾唇浅浅一笑,用手擦去溢出的珍珠,“你真傻……” 李琇蕥崩溃大哭,拼了命地捶打元君澜的胸口,“你明明知道我是许……你明明知道尧叔叔在这里,你为何隐瞒我这么久?为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我度过了多少个难熬的夜晚?你知不知道,我做了多少个伤心断肠的噩梦?你可知道我有多想找到尧叔叔?你可知道……呜呜呜呜……” “为什么你把我当成了傻子?为什么大你从不对我说,你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你会那么坚信我是……我感觉现在的我,在你面前,就是个傻缺!从头到尾的,就是你看着我演戏。” “所以说你傻啊……你演技太差了,说的那些对付李家的理由,没有一个立得住脚的。就你这小脑袋瓜,才觉得糊弄得了我!” “你个混蛋!你气死我了!!你其实明明曾经为我们家做了这么多,为何你从来不和我说?你若是早点说……”哭腔绵长,她一下卡住。 他若是早点说,她就不会陷入纠结那么久。她要嫁给他……她就是要嫁给他。 “你个王八蛋,你害得我……呜呜呜呜……”卸下了伪装的人,俨然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不断地捶打着厚实胸腔。 男人一把将激动的女人抱住,轻轻地拍着后背,“我在……” “呜呜呜呜……”李琇蕥卸下那些个用坚强伪装起来的冷情,依偎在温暖的肩窝,哭得一塌糊涂,“元君澜,你就是混蛋!” “善御……”一声低沉的嗓音袭来。 李琇蕥连忙挣脱温实怀抱,转身扑向尧博霄,哽咽不已:“尧叔叔,您还好好的,我好感恩。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您就在这宅子中,您怎么就不早点告诉我。您怎么能帮着元君澜瞒着我?” 尧博霄苍老了许多,两鬓都有了白丝。但身子骨依旧硬朗,说话声音底气很足,“你这孩子,摄政王就摄政王,怎么能直呼摄政王的名字呢?你也不要怪摄政王……他也是为了尧叔叔的安全。” “您见到我一点都没有意外,想必元君澜之前就告诉你,李家的三小姐是我把?您真是狠心,明明知道我寻找您,您都不见一见我。让夜夜日日的担忧着您,唯恐您出事。” “来,让尧叔叔看看你。”尧博霄稍稍拉开李琇蕥,盯着眼前的脸,看了许久许久,“尧叔叔不是不愿意见你啊,小姐。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尧叔叔其实有去看过你,只是,摄政王说时机还不成熟,让先别让你知道。” 一双明亮的眼睛,涌上晶莹,“这眼睛里的倔强,和你当初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当初的刁蛮和光彩,多了一抹深沉和隐忍,隐隐约约的,还能够看见一缕的冷然和狠戾。 “只是,你的容貌……摄政王和尧叔叔说的时候,尧叔叔还不敢相信。直到今日之前,还是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此玄诡之事。你还在……” 他心疼…… 一场阴谋,让当初那么灿烂,那么肆无忌惮,那么明媚的可人儿,变成了如今这样。 手微微颤动,他深深叹息一声,“尧叔叔保护你,你始终是这宅子里的明珠。尧叔叔希望你从今往后快快乐乐,那些个脏了手的事,黑了心的事,通通由尧叔叔做。为许家报仇,为许家正名,洗清冤屈,从今日开始,由尧叔叔一手完成。” 李琇蕥的眼泪打在尧博霄身上,这种被长辈宠溺的感觉,又回来了。只是,为何感到那么的悲伤? 明明应该感到高兴的啊…… 抬起泪眼,见着这斑白发丝,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怎么能让尧叔叔受苦?她不忍心。 那些肮脏的事,就交到她手上就行,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恶鬼了。再多干一些杀人的勾当,也无所谓了。 只是,为了让尧叔叔放心,还是决定答应下来:“尧叔叔,您还是那样的好……” 她擦干泪水,扬起笑容:“不能再哭了,今日是找到您的日子,可是好日子呢。” “对了,我听闻说‘商人’多年未孕的妻子,生下了孩子,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她可是知道尧叔叔多年不娶妻。 “害……”尧博霄哭笑不得,“自然是假的,只是为了给外面那些民众的假话。” 李琇蕥笑了笑,“我都希望您寻个妻子,生一大堆的孩子呢。” “你这孩子……” 李琇蕥吸了吸鼻子,样子十分可爱。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地。 “还没吃饭吧?尧叔叔亲手下厨给你吃!你可最喜欢吃尧叔叔做的红烧肉了。” 李琇蕥鼻头又一下发酸了,酸涩的眼睛涌出泪花,这是久别重逢,这是似曾相识。 只可惜物是人非了……这宅子里的一切都没变,可曾经在这处宅子里的人,这眼前人,都变了…… 她泪中带笑,微微点头:“最喜欢吃尧叔叔做的红烧肉了。” “你且和摄政王在大堂里坐着,尧叔叔给你做去。”他要走,忽地顿住脚步,他对元君澜说道,“摄政王,我们家小姐不知尊卑,直呼您的名讳,实在是抱歉。尧某今后会多以劝谏,让我们家小姐不要再直呼您的……” 第两百八十一章注意形象 元君澜打断:“本王愿意她那样叫。” 尧博霄一下子噎住,“……” 看似来是他多虑了,“那……” 罢了,他还是去厨房吧。 他可是记得小姐以前很执着于摄政王的,只可惜摄政王从未正眼看小姐一二,如今,竟来了一个圈的转变。 这样的宠溺,敢问整个北魏的男子当中,有几个? 当然了……吴王算一个。 只是,小姐对吴王……似乎一直都是当成了哥们儿,没有那种男女之情。 尧博霄想着,就朝厨房所在的方向去了。 这里,只剩下元君澜和李琇蕥。 李琇蕥眼珠子一转,好似想起什么。转身就要走…… 元君澜一把拉住她的手,“我记得有人说如果我找出了尧副将,就嫁给我来着,怎么了,想食言呢?” 李琇蕥:“……” 她眨了眨眼,勾起的唇角,泄露了她的是欢心。 她有意逗元君澜:“你要娶我,那也得要过李修德这一关吧?李修德可不愿意你娶了我。他可是怀疑你为了给我们许家报仇,所以害死了李凌云。” “李修德那边根本不用担心,我自会向皇上请旨,让你嫁与我为王妃。” 李琇蕥:“……”她总感觉,他很早就谋划了此事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知道我是许善御呢?我一度以为你喜欢的是李琇蕥呢。我当初追你追得那么辛苦,你都不带看我一眼的。甚至还挥手,将我丢到了马槽里去了!!” 元君澜:“……” “你现在不叫李琇蕥吗?”元君澜笑,故意扯开话题,“那我以后叫你许善御?” “你这是想害死我呀?请继续叫我李琇蕥!谢谢!”李琇蕥撇嘴。 “所以那我到底爱的是李琇蕥还是许善御?” 李琇蕥:“……” 她气闷,郁闷极了。 元君澜忽地拉住她的手,朝着大堂的方向去,“不论你叫什么,只要你是你便好。” 李琇蕥的手微微一暖,她感觉今天,仿若是一场梦。这梦境实在是太好了,让她害怕这只是泡沫。 “话说,你以前怎么就对我那般的冷淡?等到我死了,你才对我百般好?” 元君澜:“……”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这世间无了她,灰白一片,失了色彩。 好似,人生百无聊赖,没有了任何动力。 他对感恩老太爷的有眼,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 她依旧是闹腾的女孩,依旧是黏着他,在他左右不断叨扰调戏他的女孩。 他握着她的手更紧了,“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拔牙,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了你。”只是,他那会儿觉得她老跟在元景容的屁股后面,就感觉心里特别不舒服,所以就做出了一些让她以为他不喜欢她的事情。 李琇蕥垂下眼眸,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走入大堂内,李琇蕥的眼眶又湿润了,这里,他们一家人曾和睦融融地吃着饭。这里,她曾经因为一块肉掉在饭桌上没有捡起来吃,被父亲训斥了一顿。 父亲那会儿说,边关将士饿的时候,连肥肉都吃不上,更别说是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 那会儿觉得很委屈,却还是吃下去了。 现在想想,那会儿父亲没打自己都算好的。 手不自觉地覆上桌椅,这里,母亲曾经教她画画。那会儿的自己无心学画,只想着去院子里抓蛐蛐和飞天子。 虽是如此顽劣,但是母亲从未哦训斥半分,只是会谆谆谆教诲,苦口婆心地让先别把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专心致志地将手头上的事情做好。 现在,她多想还再学一学,可惜现在是想学都学不了了。 眼泪夺眶而出,重叠了这大堂里的一切。 元君澜不做声,任由李琇蕥发泄自己的情感,他只是轻轻地拭擦掉滑落在脸颊上的泪水。 母亲自刎,在火海当中决然的场景,还印在李琇蕥的头脑当中。来到大堂,思母心切,那些过往,都通通浮现上来。 眼泪流得更凶,更急了。 她好恨命运的不公,更恨幕后之人长公主的私心。自然的,也恨极了那年不识忠臣的幼帝。 林伯涛接替了她父亲的职位,效命于长公主,几乎可以说,整个西凉的边防都掌握在了长公主的手中。 如此,元君澜想要削弱长公主的权力就更难了。因为长公主可能一不高兴,西凉边境就会出事。 加上幼帝重亲情,经常听长公主的话,让元君澜想帮他,都很难。 嫁给元君澜也好,这样的身份,更容易插手皇宫当中的事。 她不仅仅要给家人报仇,她更要替许家洗清冤屈。 吸了吸鼻子,她忽然说了句:“元君澜,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我迫不及待。” “那你娶了我,可就不能再娶别人了!我父亲就娶了我母亲一个,我也想要我母亲和我父亲之间的那种爱情。” “不娶她人。” “你要是娶了我,还想娶被人,我就杀了你。”李琇蕥揪住男人的衣襟,凑近男人鼻息,“怕不怕?” “我对其他人不感兴趣,我有什么可怕的?”元君澜抬起李琇蕥的下巴,眼睛地闪着星辰,“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我想要的。” 元君澜不自觉地勾唇,“我的王妃,可还满意这样的夫君?” 李琇蕥破涕为笑,“目前还勉强的满意吧。”当初他虐她,现在她要讨回来一些。 两人在大堂里说着话,当熟悉的肉香味袭来的时候,李琇蕥冷不丁朝着尧博霄跑去。 跑得越近,这香味就越是浓郁,“尧叔叔……这味道一如从前啊,太香了。我今天要大快朵颐,肚子不撑,我不下桌。” 尧博霄被逗笑了,隐隐夹带着心酸,“往后,你想吃红烧肉,就回家来。尧叔叔给你做!” 家…… 李琇蕥稍稍一愣。 “这永远是许家,这永远是小姐的娘家,尧叔叔永远是你的尧叔叔。” 李琇蕥哭着笑着说:“今天是怎么了嘛,是能我怎么老是哭,我都不喜欢哭的一个人呀。” 她用手抓起一块肉就往嘴里塞,“真好吃……” 尧博霄咳咳一声,压低声音对李琇蕥说:“小姐,你看你……摄政王在此处呢,你注意点形象。” 李琇蕥嘿嘿一笑,舔了舔舌头,在家里,她经常这样习惯了。 第两百八十二章精湛手艺 本以为元君澜没有听到,没想到元君澜忽然说道:“她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尧副将。” 尧博霄:“……” “王爷,我们家小姐人很洒脱,性子比较大大咧咧,您别见惯。” “本王和你们家小姐快要成为夫妻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本王很清楚。尧副将,不必担忧。” “结为夫妻?”尧博霄看了李琇蕥一眼,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李琇蕥傲娇地表示,“那当然了,是他要我嫁给他的。” 尧博霄还是怀疑,犹豫地看了元君澜一眼,“王爷,您真的要求娶我家小姐?” 元君澜淡淡地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尧博霄倒吸一口气,这……这和天上掉下馅饼一样,让人怀疑啊。 怀疑之际,还是替自家小姐感到开心,“恭贺小姐,小姐今后可要好好地学习妇人之道了。” 李琇蕥撇嘴,她可一丁点都不愿意学。 岔开话题,李琇蕥叫嚷着:“尧叔叔,我肚子饿死了,我们快点吃饭吧。” 尧博霄看了元君澜一眼,有些难为地说道:“那个……王爷,尧某就做了红烧肉,惶恐招待不周,尧某再做几样菜来吧。” 元君澜劝住尧博霄,“尧副将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泥于礼节。” 一家人? 尧博霄看了李琇蕥一眼,李琇蕥上前拉了拉他的手,“快坐下来吃饭罢,尧叔叔。” 尧博霄不愿意,“小姐,您和王爷先吃吧。”他不好上桌一起吃饭。 李琇蕥看出来尧博霄在意的点,她对元君澜说道:“那个……尧叔叔是我的亲人,我想你应该不介意他坐下来吃饭吧?” 她有意再说了一句,“尧叔叔这么多年,都住在许家,都是和我们一个桌子吃饭的。对我而言,他是长辈。” 元君澜郁闷了,幽幽地说了句,“我也是把尧叔叔当成长辈的。” 李琇蕥:“……” 尧博霄十分恍惚,从未想过,能和摄政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且还是以长辈的身份。 “尧叔叔,愣着做甚?快坐下罢。”李琇蕥拉着尧博霄坐下。 三个人入座,开始吃饭。 许久未吃到尧叔叔做的红烧肉,李琇蕥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酣爽至极。 尧博霄很是高兴地看着李琇蕥吃,心里别提有多满足。 李琇蕥见尧博霄看着她吃,便催促道:“尧叔叔,您也吃呀,看着我吃又不能饱。” 说着,夹起一块到尧博霄的碗里,“好好吃哦,厨艺实在太赞了。” 元君澜虽是细嚼慢咽,但是着实吃了不少。 三个人没一下子时间,都将红烧肉吃光了。 这道菜,真就能被尧博霄做到肥而不腻,更重要的是,他弄的蘸酱,微微发酸,正好爽口解腻。 李琇蕥将脸凑近元君澜:“怎么样,很好吃吧?尧叔叔做的烤羊排,更是一绝呢!这些手艺,可都是在驻守边疆的时候,练出来的手艺。” 这时,仆人端着橘子上来了。 元君澜拿起一个橘子,说了句:“尧副将的手艺,十分精湛,让人吃得十分爽快。下次有空闲时间,可以烤羊排来吃。” 尧博霄微微勾唇,爽快地说道:“好!” 李琇蕥满足地笑着,这个时候,元君澜忽然递过来他刚剥的橘子。 细看,这橘子剥得十分干净,橘子丝全无。 她接过,掰一半给尧博霄:“尧叔叔,您也吃。” 尧博霄含笑接过,“谢谢小姐。” “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李琇蕥的橘子刚吃完,元君澜便提醒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这天快黑了,还是早些回去。”元君澜说。 尧博霄也赞同:“小姐,您出来太长时间,若是李府的人知道了,怕是会引起怀疑。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可是……”李琇蕥咽下橘子后,才继续说话,“尧叔叔,我想向您问一些问题。关于西凉战事的……” 李琇蕥的话还没有说完,尧博霄忽然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哎,尧叔叔,您要去哪里啦?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先听我说……” 尧博霄好似充耳未闻,李琇蕥的声音,消散在空中。 她忍不住郁闷地问旁边的男人:“尧叔叔干嘛去了?” “不知道……”元君澜摊手,一副连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的无辜表情。的 她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何父亲有能力夺回七座城池,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失六城?这其中要说没有猫腻,她不相信,只是,她想找出来,猫腻到底在哪里。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洗清许家的冤屈,让皇帝明白,他曾经错杀了忠臣,让他看清长公主的嘴脸。 同时,也让他明白,长公主是整个北魏最危险的人! “小姐,我明白您想要问什么,当初的战事布局,人事安排,参战的主要人员,以及敌方的指挥作战人员,我都记在本子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子上记录得清清楚楚。”尧博霄跨门而入,将手中的本子递给李琇蕥,“这本子您收好,如果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您回家来问。” 李琇蕥眨了眨眼,接过本子,“尧叔叔,有你真好。” 尧博霄微微勾唇,“希望这本子你看看就好,那些报酬的事情,尧叔叔做就好。” “尧叔叔,我就一个女娃娃,哪里懂得那些报仇的事情。主力军,还是您,我给您打下手。”为了不让尧博霄担心,李琇蕥如是说。 其实她心里清楚,尧叔叔根本就出不了面,因为他是死囚犯,是户籍上没有的人,是死亡名单当中的一员,在北魏这片土地上,不应该存在的人。 这样的身份,做任何事情,见任何人都不方便。 只有她的身份,最好办事! 镇西大将军府的三小姐,往后是摄政王妃。 这两样身份,可以让她做好多的事情。 告别了尧博霄之后,李琇蕥和元君澜便驾马离开了这宅子。 两人策马前行,元君澜英姿飒爽,人马合一,嗖嗖的冷风,吹拂着,衬得他十分霸气。 而一边的李琇蕥,更是帅气得了不行。微微放低的身子,冷若冰霜的双眸凝着,像极了文武双全的大家公子。 街上几个买胭脂水粉的女子,冷不丁就看见了她,便觉是惊鸿一瞥,很是惊为天人,不由地站定原地,盯着李琇蕥策马而过。 第两百八十三章柔弱美人 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才稍稍回神,面面相觑一番后,惊呼:“好俊的公子!!” 说着,几个人纷纷追上去。 李琇蕥懵了,问了元君澜一句,“她们追的是你还是我啊?” “你看我俊吗?”元君澜黑着脸反问。 见了鬼了,以为是要防着元景容而已,没想到现在竟然连女人都要防上了! “你黑着脸作甚?我只对你有感觉……”李琇蕥笑得酣畅。 元君澜一听,黑成碳的脸,才稍稍地染上了笑意。 还别说,他就是挺喜欢她对他说这种话的。 分叉路口的时候,两人分道扬镳,李琇蕥回去李府,而元君澜则是回去王府。 李琇蕥回去李府的路上,撞见了一辆马车,看了马车的字号之后,猛地停下来。 这是长史家的马车,不知道这上面坐着谁呢。 正疑惑地盯着车窗的时候,帘子忽然打开,李琇蕥一眼就看见了月慧如。 “小姐,这风大,您别掀开帘子,您生病才刚干恢复,切不可再感风寒了。” 帘子正要被撩下来的瞬间,李琇蕥喊了一声:“月小姐……” 月慧如循声望去,看见李琇之后,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容:“是能我们认识吗?” 李琇蕥楞了一下,随即看了一下自己的装扮,这才意识到自己都没有穿女装,这月慧如认不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不认识……”为了不让人产生误会,她尴尬地笑了笑,随即驾马离开。 伺候月慧如的丫鬟很是纳闷,“小姐,这人到底是认识您还是不认识您呀?” “不知道……”月慧如有些拿不准,却是有所疑虑,“但是我感觉此人很熟悉,但是想了想,我也没有熟识哪家公子啊。” 丫鬟笑道:“小姐,那位公子,倒是好生俊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 月慧如不由地苦笑,无奈不已:“再好的公子,又有什么用处呢?我深爱的人,已经离开了人世。对于那些个公子,我都没有任何的感觉。” 丫鬟听到自家小姐这么一说,面上染上无奈。有情人未必能终成眷属啊…… “小姐,您还是不要拘泥于过往吧,等选妃日一到,您有可能会进的……”丫鬟也是于心不忍说这些话,但是为了让自家小姐认清现实,还是说出了口,“到那时,切不可要提起往事了,以免惹祸上身,牵连了整个家族。” 月慧如鼻头一酸,忽地咳嗽一声。 丫鬟大惊失色,连忙将帘子拉下,“小姐,您好好的,别再掀开帘子了。” “车夫,快些走罢,这天寒。” 马车夫鞭打马,马的脚步越来越快。 …… 李琇蕥回府后,立马换下了衣裳。 卉儿凑上来,忧心忡忡:“小姐,您真要和老爷决裂啊?我听其他院里的丫鬟,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事呢。”这要是真的和一家之主闹矛盾,别个院的人,哪里会给小姐好果子吃。 虽然小姐足智多谋,但是在一些事情上,未必就一定能尽善尽美。 “卉儿,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那些个人顶多也就是嚼舌根,做不了什么。”李琇蕥倒茶,猛灌一口,“就算是我和我父亲的关系不好了,我照样是镇西大将军府上的三小姐,那些人依旧容不得放肆。” 卉儿蹙眉,内心的担忧不减。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好好地休息一下。”李琇蕥赶走卉儿和秋凝。 卉儿还想要再说话,被秋凝一把拽走了。 “我们走!”秋凝压低声音,在卉儿的耳畔说了句。 两个人离开房间之后,李琇蕥便关上门,开始看尧博霄给的那个本子。 她看完之后,点火烧掉了。 摇曳的火光,照耀在她的脸上。 她那双黑眸,冷冷冰冰,一片杀意,充斥了整双眼睛。 连夺七座城池,那是父亲一次次用命换来的。面对父亲的英勇善战,所向披靡,敌方派出了他们的王子指挥作战。 自这位王子指挥作战开始,父亲就连续失掉他好不容易夺取回来的,七座城池当中的六座城池。 要说起这位王子,她有所耳闻。 这位王子名叫拓跋麟,是西凉赫赫有名的战神,在西凉之地,无人不晓,无人不知。 虽是战神,但是论作战能力,决然比不上她父亲。他一上来,就让父亲一下子失去了六座城池,这里面的猫腻,简直比天高! 打过战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会儿,李修德还没有带着他的兵从主要战场撤下,所以极有可能李修德反骨,帮助了敌人。 借此来让皇上认为是她父亲勾结外敌,以此达到长公主的目的,让林伯涛接替了所谓“叛国”的将军的职位。 那次跟随父亲作战的主要人员,她都清清楚楚的记下了,自己的推测到底对还是不对,需要找到那些人。且,也要找到李修德领兵之时,他身边的几个主要人员。 唯有将这些人找出来,让他们作为证人,才能真真正正的洗清许家的冤屈。 许是想得入神,都不知道本子被烧完了,直到火舌烧到手指,才猛地抽回手,回过神来。 盯着发红的光芒,李琇蕥眼睛里的倒影,渐渐消失。 翌日,还未起床,卉儿的声音,急匆匆地在门外响起。 “小姐,您快点出来,外面好生热闹。” 李琇蕥打了个哈欠,起身披了件衣裳,开门就见到卉儿那张可爱的小脸,“小姐,外边来了个女子,好生漂亮,比大小姐还要漂亮。说要见老爷,可是老爷今日早早就出门去了。” “二夫人说不认识那个女子,要那个女子在外面等着,好茶好果好点心的在招待着呢。” 李琇蕥一听,忽地想起元君澜说的那句话,明日一早,花魁就会出现在李府。 果然真的来了…… 坚信不疑,元君澜真的就是万花楼的幕后主子。 洗漱一番,李琇蕥便匆匆地赶往门口。 “二婶。”李琇蕥礼貌性地喊了郭氏一句,郭氏见到李琇蕥,两眼发光。 “琇蕥,你来了。” “怎么回事儿?” 郭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女子说要找你父亲,可是你父亲出门去了,还没有回来。我担心有问题,所以没昂进府里来,让在这边待着。” 花魁一个眼神闪过来,李琇蕥眼神冷然,对上那双不悦的眼珠子。 第两百八十四章回李府了 “我们又见面了。”花魁如是说。 郭氏:“???” 她问李琇蕥:“琇蕥,你认识她啊?” 李琇蕥压低声音说了句,“这是我父亲养在城外的妾氏。” 郭氏两眼瞪大,“这……” 李琇蕥朝花魁走起,“我二婶不知道你是我父亲的人,还请你体谅。” “里边请吧。”李琇蕥做了个请的姿势,“这外边寒,大我父亲见了,该是要心疼了。” 花魁从鼻子喷出戏谑声,“是你们家求着我上门来的,竟让我在这门口等着。” 说着,冷哼一声,直挺挺地越过府中的各人进了府。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叽叽喳喳起来,“这李府可真是糟蹋门槛,竟让万花楼的风流女子进了门,简直愚蠢!” “那镇西大将军,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和那些色字当头的牢头,有什么区别?” “这家人的名声,真是不好!” “这儿子才刚因为贪腐了赈灾银两一事被斩首,这老爹后脚就弄回来个烟花女子。呵呵,这李家当真是被人诟病!” “说什么话呢?信不信抓你们起来?都给本夫人离开此处!”郭氏听着,心里十分难受。 人群一听要抓起来,立马就散开了。 郭氏气呼呼的,不耐烦地抱怨道:“这大房的人,没一个能让李家的名声好听的!” 话刚说完,才意识到李琇蕥在这边。 她尴尬无比,翕动嘴唇打算打圆场,没料想李琇蕥说道,“二婶,您说活的没错,真的。” 郭氏一听,这才松懈下来,“你也觉得我说的对吧?” “瞧瞧你父亲,要那种烟花之地的女子当妾氏,也不怕同行之人讽刺嘲笑,也不怕败坏了李家的门楣,玷污了李家的列祖列宗。”郭氏见李琇蕥并无维护李修德之意,便一个劲地说,越说还越起劲儿,“我都不愿意让那女子踏入我们李家大门!” 李琇蕥拉了拉郭氏的手,“二婶,您还是别说了,若是旁人听了去了,让我父亲知晓,可就不大好了。” 郭氏叹息一声,“要说这家里啊,还是你明理。” “我们去招待一下那位女子吧,等我父亲回来了,也好有个交代。” “就她那拽样,往后入了我们李家的大门,不得恃宠而骄。”郭氏想着,说了句,“琇蕥,你可要和二婶一条心啊。” “那是当然的。”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朝着大堂而去。 多了两个时辰之后,李修德终于回来了。 听闻有个自称是妾氏的女子上门,李修德两眼发光,直奔大堂而去。 见到熟悉的人的时候,他那张憔悴不堪的脸,终是露出了笑容,“你来了……” 李琇蕥和郭氏一块儿个李修德行李,然后说了句:“我们先走了。” 李修德仿若充耳未闻,急切地走到花魁身边,“你怎么能离开本将军?本将军对你如此好,对你可算是比府里的这些个姨娘厚待多了。” “将军……” 两个人说的话,李修德已经听不到了…… 她和郭氏出来后,十分感慨,“这人啊,还是不能被女人迷了眼睛。” 那些个人使计,不都是从送美人开始。 好在,这个花魁是万花楼出身的,暂且来说,不会有什么威胁。 “琇蕥,去二婶那边坐一坐?正好二婶那边做了糯米糍粑,还是花生芝麻馅的。” “好呀,正好饿了。”一大早卉儿就敲门说门外有热闹可看,洗漱了之后,都没来得及吃早饭,便匆匆去了大门。 来到郭氏的住处,李琇蕥不由地感慨,这掌家的人,就是容易有油水可捞啊。 院子里摆放的花儿,开得真艳,这花儿很是昂贵,因为在冬日里,还有欣赏的价值。 李琇蕥看得入迷,拿出糯米糍粑的郭氏见了,笑了笑道:“琇蕥,你要是喜欢,等下让你褚玉苑的丫鬟来取。” 说完,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你尝尝。” 李琇蕥拿起一个就吃,花生的香味,夹着浓郁的芝麻香,一口下去,有种舌尖爆炸的幸福感。加上糯米软糯的口感,让她不由地张大嘴巴。 见李琇蕥如此喜欢吃,郭氏心里欢心,“我以为就你二叔好这口,没想到你也很喜欢吃。二婶让你那些堂妹堂弟吃,他们都觉得粘牙,就只喜欢吃腌制的酸黄瓜。” “你喜欢吃,等一下离开了,就带走一些呢。回去之后,让底下的丫鬟热一热,凉了口感就大不如前了。” “多谢二婶。”李琇蕥丝毫不客气,“对了,二婶,二叔不是去了西凉和我们北魏的边境了吗?那边情况如何呢?” “哎……”郭氏眉头紧锁,“局势怕是要严峻了……希望皇上能及时地处理好饥荒一事吧。这天寒地冻的,秋收又不好,都死了好多人了。” 说起这事,郭氏颇有感慨,“我娘家的一个远方亲戚,一家七口人,因为饥饿去世了两口人。一个年迈的母亲,一个刚一岁多的孩子,大人都饿得皮包骨。好在后来有我娘家的接济,才得以存留。” “这件事情再控制不住,各地的治安,怕是都要出问题。这西凉虎视眈眈我们北魏多年,保不齐就想借着这一次内患,再来一次进攻!” “自从许将军一事后,我们北魏的六座城池,算是栽在了西凉的手中了。这一次,西凉若是再来打战,再夺取城池,我们北魏真是要被人看轻了!”郭氏出自医学之家,平日里虽然喜欢争斗夺权,却也有一番家国风骨,“他西凉是欺负我们北魏现在有事在呢!” 李琇蕥听到许家二字,顿住了手,嘴里的糍粑,忽然就不香了。 “许家不可能会连失去六座城池,就是有人在暗处谋害许家,打击许家。” 郭氏看了看外面,神色凝重的压低声音:“可别乱说话,这许家几个月前,才被满门抄斩。原本这事,也不好说的,今日是我唐突了。你额别再外人面前说起许家一事,以防你父亲打得你皮开肉绽。” “为何?” “你父亲带着亲自围攻的许家,许家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死在哦了你父亲的手中。”郭氏说完,小心翼翼地做了个嘘的动作,“这事,你可不要乱说出去。” “知道了……二婶。”衣袖里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我听人说,你和你父亲闹翻了?” 第两百八十五章不甘人下 “我父亲说,若是我嫁给摄政王,他就不认我做女儿了,他希望我嫁给陈王。” “摄政王多好,位高权重的,他如今可是辅佐皇上的王爷,整个北魏除了皇上之外,没有人比他更有权势了。你父亲真是不懂事,摄政王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金龟婿。要不要二婶去和你劝劝你父亲?” “二婶,您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我父亲可还对上次我大哥从刑部大牢出逃被发现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琇蕥,那事应该就是你做的吧?” “二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二婶知道是你做的。话说道这个份上,二婶也不打马虎眼儿,你差点害惨二婶了,还好你聪明知道让长老过来,不然这命怕是要断在你父亲的手中了。” 李琇蕥眨了眨眼,郭氏挺聪明…… 她淡淡回应:“二婶,这事确实是我想得不周到。不过万幸您没事,且李凌云终于付出了欺负我的代价吧!” 从李琇蕥口中说出李凌云三个字,郭氏一点儿都不惊讶。 她重新认识李琇蕥,是那次掉湖后的李琇蕥。 李琇蕥眦睚必报,这李凌云李芊娇兄妹对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宽容地说一声“我没事,我不在意”呢? “此事,我会一直帮你保守秘密。”郭氏信誓旦旦,拍着胸脯担保。 “只求琇蕥你,嫁给摄政王以后,可以多多照顾提携一下你二叔。” “我明白,二婶。”郭氏多精明的一个人啊,说什么保守秘密,不就是想要找个提携的机会吗? 就那点小心思,她一眼看破。 “摄政王说什么日子来娶你呢?” “他在向皇上请旨,等皇上同意了,我就能嫁出去了。” “皇上肯定会同意摄政王的,这摄政王岁数也不小了。听说一直未曾娶媳妇,这会儿难得有想要求娶的人,皇上自然念在辅佐三年的份上,下旨给他。” “希望吧。” 郭氏十分八卦,“老夫人在世那会儿,听说摄政王往你那边送了金银珠宝之类的,想必那个时候,就对你有意思了吧?” “不知道那时候他对我有没有意思,反正我那会儿对他没有意思。” 郭氏撇嘴,心下觉得李琇蕥说的话很是虚假。 这摄政王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个女子想嫁的男人……她怎么可能看不上?她应该为摄政王看上她而感到高兴。 “你嫁过去,若是能当个侧妃也是极好的,就怕王府那边的人觉得你是庶女,让你当侍妾而已。” 李琇蕥:“……” 罢了,郭氏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反正总是有人见不得别人好,总是有人觉得别人比不上。 郭氏见李琇蕥不语,以为李琇蕥嫁给元君澜真的只是个侍妾,“这要不是侧妃,在王府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啊……那你二叔的……” 李琇蕥不耐地打断郭氏,“二婶,即便我真是侍妾,我也一样能在王府里混得风生水起。” 郭氏撇了撇嘴,淡淡地说了句:“但愿吧。” 李琇蕥和郭氏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直到在此处吃了个半饱之后,李琇蕥才离开郭氏的住处。 …… 让郭氏大跌眼睛的是,次日,皇上真的派遣公公来李府下旨来了。 当全府得知皇上让李琇蕥嫁的人是元君澜,且还是正妃的时候,都纷纷哗然了。 那些个姨娘,都快要踏破了褚玉苑的门槛,一个个的都巴结着李琇蕥,往李琇蕥的褚玉苑送了好多名贵东西。 郭氏更是如此…… 昨日里,还觉得李琇蕥嫁去王府是当妾氏的,没想到竟然是正妃。 她收拾自己一番,带上了上好的绸缎软丝,还有一些珍珠粉到褚玉苑,见到那些个姨娘们 一个个都坐在李琇蕥身边,她冷冷一笑,然后朝李琇蕥走去,“琇蕥,恭喜啊,往后可是摄政王妃了啊。二婶以后见着你了,可还要对你行礼呢。” “卉儿,快弄张椅子来给二夫人。”李琇蕥吩咐卉儿,随即笑盈盈地打着哈哈,“二婶,琇蕥能有今天,全靠二婶那日相救。您永远是我的长辈,永远是我的救命恩人,哪里有晚辈给长辈行李的道理?” 郭氏听李琇蕥这么一说,昂首挺胸的,感觉在这群人当中,神气了不少。 那次临安寺一行,李琇蕥受伤,可是她钻进树林子采摘草药救回来的,“琇蕥,可不能如此,二婶以后还得对你行礼啊。”她是真真没有想到,李琇蕥竟当上了摄政王妃!!!这样尊贵的身份,多少个女子梦寐以求? 其他的姨娘附和着郭氏,一个个脸上都堆着笑容,好似全然忘记了当初在草包被人欺辱时的袖手旁观。 就在大家都说说笑笑的祝福李琇蕥要嫁给元君澜,成为摄政王妃的时候,外边忽地传来了嗤笑声,“不就是一个破摄政王妃吗?有这么骄傲?值得让你们一个个的像狗一样的去舔吗?” 大家的笑容都僵住,纷纷朝外头看去。 一抹牡丹裙,摇曳过众人的视线,待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天生丽质难自弃的脸,晃了大家的眼睛。 李芊娇的出现,让那些个被骂舔狗的姨娘们,很是不悦。 其中一个姨娘说道:“我以为是谁呢,敢说这样的大话,原来是大小姐呀。” 阴阳怪气的声音,让李芊娇当即黑了脸,“我这是实话,不是什么大话。” 郭氏帮忙怼:“既然觉得自己本事大,那就嫁给比摄政王更有权势的人。别在我们这些长辈面前叽叽哇哇的,我们可不想听。你弱势嫁给了权势之人,我们都不一定多尊重你一分。” 郭氏的话,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就是,我们这位大小姐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宋氏和李凌云去世之后,李芊娇仿若成了丧家之犬,那些平日里对她十分恭敬的姨娘们,现如今都张牙舞爪地怼她,让她不好过。 她紧握拳头,“我是李家的嫡女,唯一的嫡女,谁能比我好?她嫁的人,也不过是摄政王!”而她嫁的人,确是当今的皇上。 李琇蕥十分淡然地看着李芊娇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副王者至上的模样,话里有话地说道:“大姐,你嫁的自然会比我这个庶女好呀,妹妹听说不久后,皇宫会有一场宴会,届时你可要盛装打扮吸引眼球呢,可别被抢了风头哦。” 第两百八十六章烟花女子 李芊娇冷哼一声,她是北魏第一美人,即便不盛装,也一样能让别个府上的女子,都黯然失色。 “三妹妹,人呢,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别当了个摄政王妃,就到处说到处炫耀。”李芊娇故意扎心,“你这样,让钟情于你,却求娶你不成的陈王多难过呢?曾经,你们可是差点结成夫妻了呢。” 大家都蹙眉,一脸不悦地看着李芊娇。 一个个都想要和李芊娇吵架,奈何李琇蕥还没有说话,她们也就都默不作声。 李琇蕥倒是并不觉得扎心,很是随意地回应:“有缘无分,都是月老牵错了线,我又能如何呢?我和摄政王是月老最终牵线的人,这就是有缘有分。大姐,多少个男子痴迷于你的盛世美颜啊,可你不也是没有和他们结成夫妻吗?你这伤的人的心,比我这个长相一般的妹妹,还要过分多了。” 李芊娇脸色一黑,十分难受,李琇蕥吵架永远都是最厉害的啊。 郭氏助攻李琇蕥,“这嫁给摄政王不好吗?怎么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人嫁过去王府,当的可是王妃!正妃啊!那是正妻啊!生出来的孩子,都是嫡女嫡子。不像有的人啊,第一不知道嫁给谁呢。第二,即便嫁给比摄政王更有权势的,也不会是正妻!” 郭氏话里有话,摆明了就是说李芊娇即便嫁给了皇上,也不会是皇后。 其他姨娘七嘴八舌,正好出气,“是啊,说得极是,也该让有些人认清现实了。” 李芊娇咬牙切齿,她算是看明白这些人了,她们都是看谁好,阿谀谁。如今李琇蕥得势,她们都巴结着李琇蕥。 呵呵,都是狗一样的东西!下等人,就是下等人。 他日若是得势时,这些人别想跪着哀求她!! 她会让她们知道,她会凭借美貌,怎么进宫,怎么一步步成为后宫当中的皇后的!! “你们都给我等着瞧!”李芊娇狠狠地甩袖,“总有你们跪着哀求我的时候。” “对了,三妹妹,我来呢,也不仅仅是让别得意的。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说着,转身气冲冲地离开。”李芊娇笑得嘚瑟,“父亲说,他之前和你说的,都算数。你的嫁妆,他不会给你一分!” 李琇蕥硬气十足,她含笑说道:“嫁妆吗?我不需要蕥。之前摄政王送过来的那些,我可以当成嫁妆,且,祖母去世之后,也给我留了嫁妆。所以父亲愿不愿意给我嫁妆,那是他的一片心意。如果不愿意给,我作为女儿的,也不会有任何的指责之词。” 关于老夫人留下嫁妆一事,那些个姨娘们都愣住了。 李琇蕥很敏锐地察觉到嫉妒心和不甘心,她连忙转移矛盾,引起可怜的共鸣:“毕竟……我也不过是不受重视的庶女,比不上大姐您尊贵受宠的身份。” 李芊娇心里极度不平衡,她受宠吗?祖母真是瞎了眼睛,自己的嫡孙女不宠,竟宠一个绣娘生的下等贱货。 “李琇蕥,你诅咒你,不得善终!”心中太气愤,却找不出其他的话来痛骂李琇蕥,愤然之下,便说出了诅咒的话。 说完,她气冲冲的离开。 李琇蕥和在场的人说道:“我们大家可不能因为李芊娇而不高兴,她就是一条失去了依仗的狗,从今往后,你们大可不要惧怕她。” “那当然了,再惧怕她作甚?”郭氏附和,“那段时间,她可真是猖狂,如今……”接下来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总之,她觉得这李家,往后就是他们这一房的。 李修德已经断子绝孙了!!! “哈哈哈哈,我们终于也有翻身之日啊。终于不再受到他们三母子的压迫了……”其中一个姨娘很是开心,可下一秒,她就皱起了眉头,“那个新来的姨娘,可真是……” “别灰心!老爷一直都是被我们伺候着的,那花魁是有美貌,但是……常年盯着,也是会腻的。我们都加把劲,尽心尽力伺候好老爷,老爷会将注意都放在我们身上的。” 大家都笑了。 “以前宋氏在的时候,老爷不也对我们极好?如今,那花魁,也就只是个出自烟花之地的下贱东西,当家主母这位置,她做不来。” “当初宋氏折腾不死我们,如今她的女儿李芊娇也一样。更别说,一个区区的,出自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 “说起这李芊娇吧,说实在的,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当”郭氏略有感慨地说道:“宋氏在时,这李芊娇也不这样讨人嫌。怎么,宋氏去世了,这李芊娇言行举止如此粗鄙?一颗心,黑透了。” 李琇蕥搭嘴:“人的内心是黑的,那么始终都是黑的,怎么藏怎么隐都不会改变。她以前那些温柔淑慧,都只是伪装起来的罢了。她苑里的丫鬟的下场,你们都是知道了。” 其他人都十分赞同这一点,议论纷纷。 平日里很少来往的这些个姨娘们,坐了好久,说了好久,吃了好久之后,才离开褚玉苑。 那日……京都的达官贵人,街头巷尾都议论镇西将军家的三小姐。 都说着这三小姐,嫁过两个王爷。 一个是陈王,一个是摄政王。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李琇蕥还真的就成为了嫁过两次王爷的女子了。 在吴地的吴王元景容得到这一消息的时候,急急忙忙朝着京都赶。 当见到李琇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还有明天,就是李琇蕥和元君澜的婚期。 李琇蕥见到元景容的那一刻,露出了笑容,“你来了。” 元景容喉咙滚动,一双曾经宠溺的双眸,染上了难以置信。 “你要嫁给元君澜?” 李琇蕥敏锐地感觉出来元景容的情绪变化,她的心猛地一紧,摁住内心的慌乱回答:“是,我要嫁给他了。” “你说过……”元景容十分低沉,“你说过你不会嫁给任何人,你和我说过!你怎么就食言了呢?你还说你恨元君澜。如今你却要嫁给元君澜?你忘记了?许家遇难时,他元君澜没有帮过一把!!!而我……” 元景容一下子哽咽住,他猛地一下抬头,眼眶里发红一片,湿润了他的整颗心。 他喘着粗气,将自己为许家做的一些,都吞下肚子。 李琇蕥这一刻,完全感觉出来了元景容的情绪,他 第两百八十七章趁早放手 她不由地红了眼眶,哭着解释道:“景容,其实……其实是我误会元君澜了。他有向皇上求情过的,而且……他还帮我找到了……” “安静!别说了!”元景容的哭腔,泄露了他抬起头瞬间的眼泪。 “景容,你喜欢我是吗?” “我不喜欢你!”元景容忽然擦干自己的眼泪,摆正李琇蕥的肩膀,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球,“你要嫁给元君澜,那就嫁吧。从此,我们两个,再不是朋友的关系。” “景容……”元景容这话一出,李琇蕥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亲人抛弃在路边的小孩,无助到了极点,她哭着拉住元景容的手,“我……我真的很爱元君澜。我一直都好爱他。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但是我不恨他了。他其实为我做了很多……景容,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当初,你不是陪着我追元君澜的吗?怎么你现在不支持我了?” 元景容不自觉地模糊了视线,他反握住李琇蕥的手。 她怎么这么傻? 当初他陪着她追元君澜,那是因为知道元君澜不喜欢她,陪着她一块闹腾,任由她胡闹的而已。 要他如何支持她? 他爱她入骨,让他如何眼睁睁看着她嫁做他人妇?让他如何说出祝福语? 他守护了那么多年的人儿,他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人,他可以用命豁出去保护的人儿,如何让他笑着说他没事? “善御,其实不是你不懂我,你只是不爱我而已。”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以后,就当陌生人吧。” 元景容放开了李琇蕥的手,转身匆匆离开。 李琇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扯着哭腔哭喊:“景容,我不想失去你……景容……我不结婚了,我可以不结婚了的。你回来啊……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哭声肝肠寸断,声泪俱下,涕泗横流,悲伤到不能自己。 远走的人,似乎听不到一番。 渐渐地,就这么消失在那双模糊的视线当中。 李琇蕥蹲在地上,茫然地落泪,就像是一个被亲人抛下的小孩,那般的茫然和无助:“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啊?” 豆粒一般大的眼珠,颗颗滚落,“你在我的心上是有位置的,只是……我对你的感觉不是爱。景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躲在暗处的元景容泪流满面,他没有办法接受她成为他人妻。 可不可以,爱一爱他?哪怕只是一丁点? …… 李琇蕥失魂落魄回来的时候,卉儿连忙上去搀扶,“小姐……” 卉儿将李琇蕥搀扶到房间里,万分心疼,问世间情为何物?竟将人折磨到如此地步。 秋凝这是第一次见到李琇蕥这样,她不由地感慨,元景容在李琇蕥心中的地位。明明不是爱情,却那样的有重量。 不由地想起那次她因为小姐和元景容太亲密而不高兴,小姐说的那句话…… 深深地叹息一声,她感慨道:“有的人,无关于爱,却十分重要。可那个十分重要的人,述说的可都是爱意啊。”第一次,有点可怜元景容。 不被爱的,都是可怜之人。 卉儿急匆匆出来,“秋凝,你先照看小姐的,我去烧水给小姐洗把脸。” 秋凝点头,正准备进去。 卉儿忽然拉了拉她的手,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进去,可千万别提起吴王,也不要提起摄政王。”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秋凝推了一把卉儿,“你快去烧水,我有分寸。” 卉儿点头,这才匆匆忙忙地去了。 这一天,李琇蕥肝肠寸断,时不时地落泪。 卉儿和秋凝都不敢上去劝慰,只是在一处安安静静地陪伴着。 李琇蕥倚靠在窗前,一双眼睛,望着遥远的天际。交叉环胸的双手上,流淌着泪水。 一整个夜晚,她都是维持着这个姿势。 卉儿和秋凝都不敢睡,生怕出意外。 夜深人静,外面下起了飘雪。 摄政王府里,一处院子的房间里,还亮着灯火。 两个影子,摇曳在窗户上,倒映出两个男人的轮廓。 房间里,一个男人和另外一个男人争锋相对。其中一个拿着剑,另外一个手无寸铁。 拿着剑的男人正是元景容,而没有武器的人,则是元君澜。 “拿着一把剑来,是为何呢?” “李琇蕥,你不能娶!” “这你得和皇上说去,皇上下的旨。” “你明明知道,皇上不可能撤回旨意!若不然,元铉行早就能娶上李琇蕥了!!” “元景容,你深爱的人不是许善御吗?是李琇蕥要嫁给我,不是许善御要嫁给我。”元君澜心里其实很清楚,元景容是知道李琇蕥就是许善御的。 元景容以为元君澜还不知道李琇蕥就是许善御,“我不管你到底娶谁,反正你不能娶李琇蕥!” “可我必须要娶她,她是我这辈子差点错过的最大遗憾,我好不容易认出了她,我好不容易重新得到她的心。” 元景容愣住,反应过来,才知元君澜话中意,“你……” 元君澜打算不隐瞒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元景容喉咙微微一动,他稳了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爱的人,一直都是同一个人,即便换了相貌,即便换了姓氏。”男人眼神坚定不移,“元景容,那么久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她对你的感情不是爱吗?她爱的人是我。可能她之前对我有些误会,但那都只是误会,误会解开了,她还是选择了嫁给我。” 元景容深深地吸气,呼气,胸口起伏的幅度很大。他了然元君澜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是她?” “她的眼睛,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元君澜,今日我非杀了你!”元景容无法接受,“如此,你就娶不了她了。” “杀了我?”元君澜笑了笑,“你能不能打得赢我呢?”他就知道元景容铁定会找上门来杀他!! “打不打得赢,也得要先打了才能说吧?” “元景容,我实在是不喜欢你!你为何就是不放手呢?善御不爱你,若是她爱你,她又怎么会看不见你的守护?你趁早放手,祝福她找到她的专属幸福不好吗?” “不好!!她爱的人是我!!”元景容激动起来,“她爱我!只是爱得不比你深而已,她的心里,始终有我的位置!” 第两百八十八章至始至终 元君澜拳头紧握,他最讨厌的就是元景容的阴魂不散,废话不多说,他拳拳攻击,“接招吧!” 元景容也出剑了,打斗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 听闻打斗声的人,都纷纷朝这边赶来,想要拍保护元君澜。 元君澜察觉到外面有人,便怒喝道:“都给本王退下!” 说着,看了元景容一眼,“我们接着打!” 刀光火影之间,元君澜竟被元景容一剑刺伤。 鲜血从元君澜的手臂流出,元景容猛地停下手,他皱眉,压低嗓音质疑:“你故意的?!” “元君澜,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元景容紧握剑柄,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的武功,落在元君澜之后。 元君澜看着伤口,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微微勾唇,“目的就是为了让善御对你的愧疚之心,稍稍少一点儿。” 他正色道,压根不管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你知道我有多不喜欢你?元景容!” “我也一样,一万分的不喜欢你!你为何要娶善御?你并不爱她!” “为何要娶她?自然是想要她当我的王妃,所以娶她。爱不一定要说出口,我不说出口,你就自然以为我不爱她。”元君澜继续道,“知道我为何讨厌你吗?因为你一直以来,都跟在善御左右。以前我不善言辞,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需求,对于你的有目的的接近,归结在善御的身上,所以对善御不是那么的温暖和亲近,但那并不代表,她不在我的心中。如果以前你不跟在她身边,想必我和她早就成婚了。” “你……”元景容气不打一处来,“那我不如说,要不是你的出现,善御永远都属于我呢?你怎么就偏偏认出了她?你怎么就这样的阴魂不散?” 滴滴滴哒哒哒…… 这细微的声音,被元景容听到了,他住了口,低头看了地上,满地的血,已经形成了一滩。在不止血……怕是要失血过多了。 抬眼,看了看元君澜受伤的口子,抬手将桌子劈成了两半,“元君澜,今生我与你势不两立!” “放心,我一样看你不顺眼。”元君澜冷冷地说。 元景容苦笑两声,“你最好对她好,不然我就是失去这王爷的位置,我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对她好,那是我本职工作,她是我唯一的妻,怎能不对她好?倒是你,你是凭着什么身份,让我对她好?元景容,往后我们夫妻两的事情,你切勿插手,且不要当我媳妇儿的知己,最好呢,离她越远越好!” “呵呵,凭什么身份?”元景容说出气死元君澜的话,“凭我是你媳妇老相好的身份。” 元君澜的脸色猛然一黑,冲上去,就想和袁竟容来一场生死决斗,不成想元景容一溜烟跑了。 元君澜一拳重重砸在断裂的桌子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该死的!” 随着桌子的倒地一声响,老太爷匆匆而来。 “君澜,家里遭刺客了?” “没有……” “那我怎么听到打斗声?那刺客你应该认识!你在掩护他!”老太爷气急败坏,“到底是谁,想要刺杀我孙子?王八犊子!!” “祖父,别吵了……” 老太爷这才注意到元君澜受伤的地方,一看伤口还在流血,他连忙上去:“这到底怎么回事?那刺客,怎么就刺伤你了呢??” “孙儿没事……”元君澜自顾自地包扎伤口,“婚礼的事情,置办得如何了?” 老太爷还是不放心,“你这伤口要不要紧呢?祖父给你找太医去。这明日就是婚期了,可不要……” 元君澜阻拦老太爷:“且不要对外宣称,这伤口虽深,但我能处理好。” 老太爷不说话了,他觉得元君澜认识那个凶手……难道是李家的人?或者是长公主那边的人?这长公主,真是想要倾覆了整个北魏江山啊! “是不是长公主手底下的人?” “不是!” “祖父,我这边没事,您真应该去弄好我婚礼上应该准备好的东西。”元君澜一边说,一边包扎伤口。 “一说起这事,我还来火!”老太爷吹胡子瞪眼,“说什么让我准备婚事,你要娶媳妇儿,我兴冲冲地置办东西,下请帖,烧香给列祖列宗,说我这乖孙要娶媳妇儿,好不高兴呢。结果呢?你给我娶的是哪家的媳妇儿?李家的小姐!我不是不同意你娶了她吗?你怎么就娶她了??敢情你这之前和我说娶媳妇儿,娶的就是李家的呀?” “我就是要娶她!而且,也只娶她!”元君澜硬气地说道,“祖父,她曾经也是你喜欢的小孩子。” “放屁!”老太爷火气十足,“我何时看得上眼李家的姑娘当我们元家的媳妇儿了?” 说完,背着手,烦躁地走了。 要不是圣旨下来,要是他早知道他孙子娶的是李家的女儿,他早就将那些流程统统作废了。 一夜,李琇蕥都没有睡。 秋凝和卉儿,也都跟着没有睡觉。 李家并未张灯结彩,因为撞上了李凌云的丧事。府里,安安静静的,好似不是一场婚礼。 且李修德说到做到,真的就不认李琇蕥,还不给嫁妆。府里,冷冷清清的,让人感觉很低沉。 那些个姨娘们,也就是私底下说着祝福之类的话,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说。 “小姐,我和秋凝整理东西,您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等明早,姑爷就来接您了。” 李琇蕥好似充耳未闻,依旧站在窗前。 卉儿和秋凝面面相觑,随即两人开始布置院子和房子。 房子里,大红一片,嫁妆也都整理好,一箱子一箱子地放置好。 原本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却因为元景容的那一袭绝交的话,让整个院子陷入了怪异的冷清。 过了两个时辰,卉儿小心翼翼地提醒李琇蕥:“小姐,该穿喜服了。” 李琇蕥一愣,转过头,竟是泪流满面,“卉儿,这婚……我想不结了。” 秋凝皱眉。 卉儿:“……” 她们两个人的心情都复杂到了极点,她们感觉小姐爱的就是摄政王啊,可是……似乎对那个吴王又放不下。 也不知道,那样的感情,到底是爱情,还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我亏欠他好多……他至始至终,都帮我们家很多。”李琇蕥的眼泪横流。 帮我们家很多? 第两百八十九章事已至此 卉儿和秋凝一头雾水,这吴王帮了李家什么了? 小姐说的话,她们怎么没有听懂? 卉儿叹息一声说道:“小姐,圣旨已经下来了,还有几个时辰,就是您要出嫁的时辰了。您若是不嫁,那就是抗旨了,这是要被杀头的。” 她拿起大红嫁衣,走到李琇蕥身边,压低嗓音:“小姐,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嫁给了爱你的人,您还有什么好不如意的呢?这人世间,你欠别人的,别人欠你的,这都说不清。难道就能为了欠别人的,所以就牺牲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吗?卉儿虽然不知道您和吴王之间有什么样的故事,但是我觉得,您和摄政王是最般配的。” 因为……小姐在摄政王跟前,才像是一个女子的模样。 在其他人面前,难得一笑,始终冰冷冷,那双眼睛迸发出来的冷意,会让人不寒而栗。 很多时候,她明明就是在勾唇,却让人觉得这样的笑意,一点儿都暖。 爱情和亏欠无关,如果因为亏欠而嫁给那个自己亏欠的人,那样真的会幸福吗? “小姐,事已至此,卉儿真的希望您能好好地重新思考一番。”卉儿撩开嫁衣,“我们先把嫁衣穿上,过了良辰可就不好了。” 这个时候,她给秋凝使了个眼色,秋凝便将李琇蕥身上的衣裳褪去。 随即换上内衣内裤,这个时候,卉儿将嫁衣给李琇蕥穿上。 这嫁衣并不是上次嫁给元铉行的嫁衣,那次的嫁衣,在圣旨下来,取消婚事开始,就被李琇蕥烧掉了。 这一条嫁衣,是元君澜送过来的。 这嫁衣出自京都十分有名气的绣娘之手,这绣娘绣的东西,栩栩如生。 曾经有个关于这位绣娘的传闻,据说京都有个小偷,偷了这绣娘给朝中权贵绣的一张老虎上山图。将这幅图带回家之后,夜里起来上茅厕,便看见了一只老虎,当场吓得晕倒过去。 等第二天醒来,吓得拿出刺绣图,却惊奇的发现,这图上的老虎竟然不见了。他再次吓瘫在地上,从此再不敢偷东西。 这个传闻,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这绣娘的名声终是在这京都之地,名声大噪。 这件嫁衣,正是元君澜从很早之前,就给李琇蕥准备好的。 据说,这嫁衣让绣娘推掉了京都全部的订单,没日没夜,历时两个月的时间才完成的。 卉儿一边给李琇蕥穿上,一边说着这条嫁衣的来历。 李琇蕥鼻头一酸,两个月前吗? 元君澜就是笃定了她会嫁给他吧?尧叔叔的安然无恙,应该就是他最大的筹码了。 “小姐,朝镜子这边坐着。”卉儿搀扶着李琇蕥坐在镜子前,“我们家的小姐,可要当一个最美的新娘子,可不能哭了。” 李琇蕥吸了吸鼻子,其实她确实应该好好思考卉儿说的那番话。 秋凝这时候,递过手帕。 李琇蕥看了秋凝一眼,惊觉秋凝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 停留在手帕的手微微一动,她拿起手帕拭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我喜欢你们家主子,喜欢了好久好久了……曾经,我把能嫁给他做新娘,当成了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如今,我得偿所愿,却愧疚重重。” 说着,她忍不住哽咽起来,“我应该感到开心的,为何却那么的难过……”她不想失去元景容。 他说,他不再和她做朋友了。 秋凝在心里偷偷叹息,她并不清楚这三个人的关系,不知道谁才是受害者,但是她很清楚,不论怎样,她希望小姐嫁的人,是她的主子。 人的私心,并不是根据好恶而起,而是根据亲近和书疏远而起。 为了让李琇蕥放宽心,秋凝说道:“小姐,我觉得卉儿说的对,爱情就是爱情。不是爱情,婚姻也不过是一场勉强的交易。人这一辈子多短啊,白驹过隙之间,都快走完半程。山岳,白雪,月明,春花,繁星,难道不是彼此相爱的人一起欣赏,才是最美的吗?” “如果靠着歉疚,和一个人过了一生,那您觉得那个人会幸福?这京都,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家族利益关系,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在空屋子里,日日思念心中郎。用一生思念,用一生寂寞。” “您试着想一想,如果您嫁给吴王,您的心脏会跳动吗?您会期待每日见到他吗?您会控制不住地思念另一个人吗?”秋凝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说出,“如果我是男人,我是不愿意娶一个不爱我的女人的,因为这样的生活不会有涟漪。” 李琇蕥听得一愣一愣的。 “小姐,您稍稍抬起头来。”卉儿拿着眉笔,再给李琇蕥描眉,“这柳眉,天生的就是好啊,只是稍稍一描,就能出来整体的形状。” 李琇蕥:“……” “卉儿,我喜欢剑眉!” “小姐,剑眉是男孩子的,不是女孩子的。” “那样显得英气十足。” 卉儿:“……” “小姐,您还是不要说话了吧,女孩子呢,要什么英气十足。”卉儿一点儿都不赞同李琇蕥的说法,“小姐,我用朱红色的红纸给您抿一抿?还是您喜欢大红色的呢?” 李琇蕥:“随便用哪种。” 秋凝提议:“卉儿,我觉得小姐更适合朱红色。” 小姐的美,不是那种喧宾夺主的,而是那种美人在骨不在皮的那种美,大红色显得太张扬,不适合小姐内敛的性格。 朱红色正好,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美感,却又让人觉得恰到好处,一点儿都不刺眼。 卉儿看了秋凝一眼,变得犹豫不决,然后再问了李琇蕥一句:“小姐,到底是用朱红色还是大红色呢?” “就按着秋凝说的来,用朱红色。”秋凝的审美,咳咳,可能更符合男人的审美眼光。 “好,那就用朱红色的红纸。”卉儿井然有序地给李琇蕥化妆,最后给李琇蕥披上了盖头。 “秋凝,去把桌子上的苹果拿给小姐。”卉儿喊了一声,“我去让将红枣等东西丢到小姐的床上。” 听着这匆匆忙忙的声音,李琇蕥不由地想起那次差点嫁给元铉行的场景。 那次婚礼,深得李修德之意。所以一切的出嫁流程和妆娘,都是李修德一手操办的。那会儿,这院子进进出出好多人,十分热闹。 第两百九十章大婚当日 但是那个时候,她心如止水,全程都板着脸,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 如今,虽是冷冷清清,这颗心却没有那么的空。 “琇蕥……”郭氏穿着暖色调的衣裳,一脸的喜意,走了进来。 “二夫人来了……”卉儿喜笑颜开,“是不是我们家姑爷的娶亲队伍来了?” 郭氏点头,“你家小姐往后有福气咯。” 她走到李琇蕥的身边,李琇蕥喊了一声,“二婶,你怎么来了?你也不怕我父亲不高兴呢?” “怎么能不来?琇蕥,你和二婶之间的情分啊,是这个府上任何人都比不了的。你今儿是出嫁之日,二婶啊,必须来送你出嫁。” “多谢二婶。” “这有什么好谢的,等你嫁入王府了,以后的好日子的,还多的是,往后啊,可别忘了二婶啊。” “你父亲虽然没有给你嫁妆,但是我听管家说,这鞭炮给你准备好了。” “鞭炮他自然会准备,即便他不乐意我嫁给摄政王,但堂堂一个将军府,该有的面子还是会有。” 外面鼓瑟吹笙,敲锣打鼓,这边都能听得到。 卉儿激动地搀扶起李琇蕥,“小姐,我们出去吧。” “好……” 一直到了门口,这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大。 门口,元君澜一袭新郎衣裳,胸口挂着大大的红花,他气宇昂轩,威风凛凛,坐在马上,特别笔直。 光彩熠熠,好似周遭的一切,都被他身上的欢心,消掉了光芒。 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也不过如此。 见到新娘子出来的一瞬间,双眼放亮,扬起的嘴角的幅度十分大。 她还是他的…… 他多值得庆幸,多值得高兴。 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 男方派来的喜娘,从卉儿的手中,牵过李琇蕥的手,一点点地将李琇蕥往轿子里带。 鞭炮噼里啪啦,震耳欲聋。 就在轿子的红色帘子放下的瞬间,躲在远处的人深深地叹息一声。 元君澜似乎感受到了,朝着远处看去,见到熟悉的面容的时候,他垂下眼眸,低低地说了一声,“有缘无分,有分之人,天注定。希望,你早些明白。” “良辰吉日到,接新娘子回府!” 鞭炮再次响起,府里那些人,都站在门口,目送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启程。 看着不断远去的队伍,她们才忽然意识到,李琇蕥的嫁妆实在太多箱了。 李琇蕥的嫁妆,真的是的多…… 多到她们那些个姨娘都傻眼了,她们无论如论都想不到,老夫人竟如此的宠爱李琇蕥…… 要是知道老夫人给李琇蕥的嫁妆那么多,她们都不带将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给李琇蕥一丁半点的。 至始至终,李修德和李芊娇都没有露面。 反倒是李修德的妾氏,万花楼花魁露面了。 自从这花魁自己上门来了之后,李修德悲伤的情绪,终于是减少一些。 有个美人伺候,他喝药也能够多喝几口了。 这花魁自从进入李家当姨娘后,便不再叫莹莹,而是叫陈薇薇,被府上的人唤一声陈姨娘。 此时此刻,她也躲在暗处,看着队伍不断远去。 她的视线,始终定在元君澜的身上。 那双极具魅惑的眼珠里,透着哀愁和悲伤。 “这李家三小姐的命可真是好啊……之前嫁的人是陈王,现在嫁的人竟是摄政王。人都说,女子嫁过人之后,往后嫁的绝对比不上第一个嫁的好,可这李家三小姐,却是越嫁越好。” “瞧瞧这接亲的队伍,那些马,可都是上等的好马。且,这皇上直接封了这三小姐一品诰命夫人。要知道,她祖母去世之后,才被封一品诰命夫人啊……这样的殊荣,整个京都的女子,根本找不出来的第二个来!!” “也不知道这北魏第一美人的镇西大将军家的嫡女,会嫁给谁呢?总该不能嫁得比她妹妹差吧?” “快别说了,里边出来人了……” 凑热闹的人,听到脚步声,纷纷散开,但是勾起的八卦,却压不下去,换了个地方,继续议论这件事情。 听着这些人说话。陈薇薇勾唇苦笑,命吗?她从不相信命!!! 从她家人被人杀死的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只相信自己!! 落寞的视线里,接亲的队伍消失,她才转身离去。 接亲的队伍远远而去,从此镇西将军府上的三小姐,再也不住在府里,从此以往,成为了摄政王府的王妃。 李琇蕥踏过火盆,拜天地,拜高堂。 摄政王府人群熙熙攘攘,京都里品级超过三品的官员,通通都来了。 他们都目睹了这一盛大婚事…… 自上次李琇蕥和元铉行的婚礼为成之后,李琇蕥的名声大噪,如今在和元君澜的结合,更是让她一下子成为整个京都,整个北魏赫赫有名的女子。 世人有云:镇西将军府有女,外传草包,实则不实。凭智慧,夺得两王爷倾心,一嫁不成,二嫁良缘。生女如此,明媚光彩。 红盖子里的李琇蕥感觉自己快要被转晕了,她也不知道这到底什么时候结束,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盖子外头的人声,各式各样,她听得头一阵阵晕眩。 元君澜明明就站在她的身侧,但是她却不能和他说话。这婚礼,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真的饿了…… 卉儿给她拿在手中的苹果,她都不知道低头看了多少次了。她好想吃……从未对苹果有如此的渴望。 嘴巴里的口水,不断充斥口腔。 还是卉儿贴心,知道拿着苹果给她,以防她饿了。 小手微微一动,她静悄悄地将苹果放到盖头里,刚咬了一口,忽地就听到一声;“送入洞房。” 听到这四个字,李琇蕥松了一口气,繁琐的繁文缛节终于结束了。 接着,就被喜娘牵入婚房了。 “王妃,您先到床上坐着,等王爷进来掀您的盖头,您在动哈。”喜娘一边叮嘱,一边将李琇蕥往婚床上带。 喜娘轻轻一摁,李琇蕥就坐在婚床上了。 让李琇蕥惊奇的是,这房间里散发的香味,竟和褚玉苑的一模一样…… 元君澜还真是有心了呢! 正想着,忽地听到关门的声响。 应该是喜娘出去了。 按着京都的世俗,元君澜得要来来宾喝酒之后,才能够入洞房啊。 李琇蕥凝耳,确定屋子里没有人之后,便躺在床上,开始啃起了苹果。 第两百九十一章秀恩爱了 这一天,腰酸背疼的,明明都不怎么劳动,却感觉特别的累。 躺着躺着,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忽地感觉身边有人。她正掀开盖头,结果来人一把摁住她的手,轻言轻语说了句:“是我。” “你回来了?”李琇蕥说的话十分娇软,抬手一把拉住来人的手腕,“快点给我掀盖头吧……我好久没用眼睛看东西了…… 男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带着几分宠溺,“好,这就掀起你的盖头来,我的新娘……“ 宽厚的手在捏住红盖头的瞬间,男人的笑容稍稍地弯下,他神情严肃,盯着盖头。 “许善御,这辈子,我会拿我的命来守护你。如果再有人动你分毫,哪怕负了这北魏,负了这姓氏,负了先帝,我也要护你周全!” 曾经的遗憾,他不会让再次重演。 “元君澜,我不愿你负了这北魏的江山,因为这江山,有那么多的百姓。我没你想的那样弱,我不仅仅要守护我自己,更要守护那些曾经有恩于许家的人。” “那我算什么?” 李琇蕥一顿,随即一字一句:“你是我的丈夫,我至始至终爱着的男人。任何人,都不能欺负我,只能我欺负,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只有我……额……” 李琇蕥想要自己掀开了盖头,元君澜先前一步。 盖头一掀,美丽的人儿笑得灿烂,“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 元君澜眉眼温柔如水,刚毅的脸庞,变得含情脉脉。 他用手抬起李琇蕥的下颌,笑着说道:“我真想打死当初的自己,怎么那么傻,竟没能早点将你据为己有。被你爱,是人世间如此美好的事情。” 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法力:“你太美了……” 李琇蕥的眉眼,弯成了月牙,“今日的你,太男人了……”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鼻尖,越凑越近,双唇,越来越近。 彼此之间的气息,掺杂在一起。 红唇对上菲薄双唇间,房间里旖旎了一片暧@昧和温热。 男人不断加深,女人一点点地躺到床上去。 幔帐落下瞬间,一场独属于两个人的战斗打响。 一番云雨之后,李琇蕥大大地惊呼一声:“我肚子好饿!!!” 元君澜笑了,下床将桌子上放着的糕点和水果,端到李琇蕥跟前:“快吃吧!你要不要喝点酒?” “不了,没肉!”有酒有肉最好,没有肉,她不太想喝酒。 拿起红豆糕,李琇蕥狼吞虎咽了起来,她吃了两个之后,将糕点递到元君澜跟前:“你也吃!” 元君澜顿了一下,随即张口咬了一口。 李琇蕥一脸幸福的模样,“元君澜,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在梦中啊?我总觉得,一切都好虚幻。我竟真的成为了你的妻。” “傻瓜……这不是梦境,这是真实。你要不信,我给你证明给你看。” 李琇蕥眨眼,翕动嘴唇正要问如何证明,结果脑门猛地被弹一下。 疼痛感袭来,她本能地捂住额头,一双眼睛迸发出怒意,“元君澜,你疯了,好疼!” “疼了就对了,不是梦境!” 李琇蕥:“……” 真想再给他下泻药!!!看他还这么猖狂! 见李琇蕥生闷气不说话,元君澜故意咳嗽一声,“给你说个故事吧?” 李琇蕥:“……” 元君澜自顾自地说起来,“从前有个男孩,家里很有钱,他家里人为了让他在学堂里有闲食吃吗,于是将黑豆炒熟,让他带去学堂吃。学堂里的同窗们,闻着香味,便向他讨好黑豆吃。但是他不愿意给,同窗好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吃,即便咽口水。 后来有一日,黑灯瞎火起来。他竟大喊,说想吃黑豆的来找他,学堂里的人,都一窝蜂地冲向他身边,推推搡搡的,就是为了吃上行炒的黑豆。 他将东西一粒粒放在那些伸出的手来钟,可是当人们吃了他的黑豆之后,却吐了,还一窝蜂地打了他一顿。” 李琇蕥很认真的听着,“这不是分给他们吃了吗?怎么还打人呢?” “因为……”元君澜卖关子,“你猜一猜为什么。” “难道是黑豆分得少了?” 元君澜忍不住笑了,好似着魔了一般。 李琇蕥一脸的生无可恋,她不知道笑点在哪里,怎么这元君澜笑得这么开心呢? 笑声越拉越大,男人笑得不能自己,“你再猜一猜。” “你快点说!” “因为……哈哈哈……因为他给人分的不是黑豆,而是干的羊屎。” 李琇蕥:“……” 所以,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十分郁闷,特别纠结地看着元君澜,她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他来着? 元君澜还在继续笑,且问了李琇蕥一句:“你怎么不笑呢?” “元君澜,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笑?”李琇蕥摊手。 “哈哈哈……”元君澜躺倒在床上,意犹未尽,“要不要我在给你讲一个故事?” 李琇蕥翻了个白眼,拿起个橘子就朝男人身上丢去,“你可消停点吧!” 元君澜快速接过,然后低头剥橘子,将剥好的橘子掰开,递到红唇跟前。 橘香味十分清新,酸甜的味道弥漫在鼻息,男人一脸的宠溺,“吃吧,我剥的。” 李琇蕥傲娇扭头,“我不吃!” 以前他虐她,现在她要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元君澜貌似看出了李琇蕥的小心思,将橘子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随即,猛地朝前搂住李琇蕥,将自己的嘴巴堵上去。 李琇蕥挣扎间,嘴巴里充斥着橘子的芳香。 舌头被抵住,微微一滑,一瓣橘子就进来了。 黑瞳张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元君澜。 这男人竟还有这种情!趣? 得逞的男人,露出邪魅一笑,“这样是不是更好吃?” 李琇蕥:“……” “我能说我想吐吗?” 男人呆萌得像一只小奶狗,微微地要摇了摇头。 李琇蕥无奈,只得将口中的橘子吃掉。 “吃完睡觉吧,明儿还要早起,将府里的长辈,问候一遍。 李琇蕥眯起眼睛笑了,“我怎么听着你这是在骂人呢?” 男人一把将坏笑的女人搂住,心口的跳动声,让李琇蕥更加贴近,她微微闭眸,倾听心跳声。 鼻息呼出的热气,吹打在男人的胸膛,“元君澜……我真的好喜欢你……” “还要叫我名字呢?这样叫,会不会生疏呢?”元君澜摩挲长长的秀发,“我的王妃,请你不要再对你丈夫我高冷!” 第两百九十二章别黏糊了 李琇蕥抬头盈盈一笑,凤眸里的光彩如耀眼的太阳光,这样的眼睛,昂他们两个人都回到了最初的相处。 她眼中带光,见到他的时刻,好似烟花爆开,星光点点,光彩夺目,让周遭失去颜色。 这样的眼神,他曾经多不在乎,现在就有多珍视。 不由地,低头在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一夜的春风得意,让房间,充满了温馨和甜蜜。 …… 翌日,天还未亮。 卉儿的声音便从外面响起:“小姐,该起床了。” 李琇蕥一夜好眠,睡得踏实,翻了个身,对门外的声音充耳未闻。 她的翻身,让元君澜悠悠然睁开了双眼,“媳妇儿,起床咯。” 女人拉长声音,不断往男人的肩窝钻,暖和的感觉,让她的面容现出满足,她巴砸了一下嘴巴,嘟囔地娇嗔一句:“我还想再睡呢……” 密密麻麻的吻如六月雨落下,李琇蕥能明显地感觉到双唇的温热,她哭笑不得,“干嘛啦?” 宽厚的手轻轻撩起女人秀发,有节奏地摩挲着:“乖,起床了……我们要去见长辈。” 听到长辈两字,李琇蕥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 睡意朦胧地说道:“快呀!” 说着迷迷糊糊的下床。 听到里面声音的卉儿,连忙开口:“小姐,卉儿来伺候您梳洗了。” 卉儿? 李琇蕥迷迷糊糊里,才清醒了过来。 自她嫁来王府后,卉儿和秋凝也都跟着来了,褚玉苑那边的扬超等人,也都撤离。 褚玉苑,已经成为过去。 李家人,却还没有成为过去,她让李修德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他能亲自对皇上对百官对天下百姓说,他是污蔑者。他是整个北魏的罪人,他是罪不可恕之人。 只可惜……貌似李修德没有软肋,他只有他自己。 他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 因为…… 李凌云掉逃狱一事被黄庭骏发现那会儿,李修德曾求过她帮忙,求她去和她丈夫求情,让她丈夫别因为许家而追着李家不放。 当时她给他传递的消息是,如果他去和皇上说,那次战事,是他陷害许将军,那么李凌云将会安然无恙。 面对能救李凌云的唯一方法,李修德选择了放弃。 也许,可能是他还还想继续活在人世间,因为他对着人间还有眷恋。或者……他害怕因为自己而让皇上对长公主引起怀疑,所以觉得如果自己出事了,那么即便自己的儿子从监牢里出来,也不会安然无恙。 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这些念头,李琇蕥摇了摇头,暂时还是不要想着这些了。 等在王府里的日子稳定下来了,再另做打算吧! 拉了刑部尚书马齐下马,够长公主不安生几日了。 “小姐……我可以进去了吗?” 李琇蕥一个激灵,才想起自己光溜溜的,再看自己的丈夫,也是光溜溜…… 她两眼一瞪,连忙将衣服一股脑地塞到元君澜的身上,“快点穿上……” 元君澜眉目染笑,快速地穿上衣服。 李琇蕥也穿好衣服后,才开口让卉儿进来。 卉儿小脸红彤彤的,感觉十分的难为情,“小姐,我端了一盆温水,您……” 卉儿的话还没说完,元君澜提醒道:“以后就叫王妃,不用再叫小姐了。” “哦……”卉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好的,王爷。” 说着,便开始着手伺候李琇蕥洗漱。 一番打扮之后,才穿上了贵气端庄的服饰。 她是最年轻的一品诰命夫人,皇上派公公来念圣旨那日,赏赐给她几样首饰和几件衣裳。其中一件衣裳的材质,十分难得,放眼整个北魏,能穿上这种材质的,也就只是十分哟权势之人。 后宫当中的妃嫔,都不一定能穿得了。 今日是见元君澜长辈们的日子,她为了让自己看上去贵气一些,便可以挑了这件衣裳来穿。 高高盘起的发髻,让她白皙的脖子显露出来,潋滟里,掠过几分高挑和美丽。 发髻上的金色钗子,斜插在黑发当中。 这簪子做工精细,精雕细琢,巧夺天工,识货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这簪子是极好的在簪子。 一番打扮下来,卉儿十分满意地微笑着问道:“我们家小……” 她改口:“王妃可真是明艳动人啊!” 李琇蕥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满意地笑了,“还真是啊……” 元君澜走了过来,卉儿很是识趣了退了出去。 男人身上的气息,洒落在李琇蕥的肩窝,他看着铜镜里的影子,眉眼似水,“我的王妃,现在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李琇蕥:“……”所以她以前没有女人味就对了! “吧唧。”一声,脸颊黏糊糊的。 女人瞪大双眸,“我这才刚洗好脸!” “那我也要亲!”说着,又吧唧了一口。 李琇蕥忍不住推了元君澜一下,“快别黏糊我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黏糊我!你以前见到我,恨不得掘地三尺逃了~!” “以前是年少轻狂不知事,现在不一样了……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他好不容易盼着她重回人世,她是他眼中的无价之宝,黏糊怎么了? 他要黏着她一辈子! 将曾经的遗憾,通通弥补回来。 李琇蕥瞥了元君澜一眼:“你说的哦,媳妇儿最大。我欺负你,你可不能还手!” “不还……即便你打死我。”男人再次凑了上来,一脸的小奶狗气息。 李琇蕥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她忽然想…… 要是当初元君澜这样子对她,她兴许都不会喜欢上元君澜了…… 他的冷傲呢? 他的冷漠呢? 他的拒人于千里呢? 说到底!!! 这男人实在藏太深,典型闷骚型的男人! 不过…… 咳咳…… 她还是很喜欢的。 站了起来,稍稍踮起尖叫,在男人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男人满脸喜悦,刚毅的脸,柔和了不少。 “长辈们估计都在等着了,我们快去吧。”他牵起李琇蕥的手,“走。” …… 两人去给老太爷请安的时候,大堂里的人,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李琇蕥的眼睛掠过这群人的面容,这些人,其实她很早之前就见过。除了元堪刚纳入王府中的新美人,她不认识之外,剩下的都认。 坐在大堂正中间的,就是元君澜的祖父——老太爷。 老太爷穿着一袭棕色衣裳,虽然面色阴沉,但是精神却是极好的。 第两百九十三章初见亲人 老太爷,连同其他人的视线,都定格在李琇蕥的身上。 李琇蕥倒是不惧视线,落落大方,脸上带着笑容,朝老太爷行了个礼,随即说道:“孙媳妇见过祖父,祖父万福金康。” 说完,又看向那些个所谓的长辈,继续扬起微笑,“见过长辈们。” 大家似乎都愣住一般,传闻这李家三小姐不是草包吗?这人看着,真的一点儿都不傻啊。 单单是看那双眼睛,就知道此人十分聪慧,且很讲究礼仪。 他们都面面相觑,仿若见到了奇事。 虽然他们都挺开心元君澜终于娶回来媳妇了,但是……老太爷那边貌似不喜欢这孙媳妇儿,所以面对行为举止十分得体的李琇蕥,他们都只是微微勾起嘴角,并没有说话。 毕竟老太爷还没有开口呢。 元君澜就站在李琇蕥的身边,仿若一座守护神一般,他盯着老太爷,眼神暗示老太爷说话。 老太爷心里有气呢。 之前说要准备婚礼,他还兴冲冲的,可谁成想,自己的孙儿,娶的却是李家的女娃娃。 这叫什么事呢? 敢情他被蒙在鼓里,就不能闹点脾气,甩点脸色了?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李琇蕥感觉自己的嘴角都快发僵了! “咳咳。”元君澜咳嗽一声,刚毅的脸现出几分的不悦。 老太爷这小心脏啊,他可看不得自己的乖孙不开心。 于是动了动嘴唇,“这一声祖父,老夫算是应下了,往后你便是老夫的孙媳妇儿了。作为新婚之人,你需得学习王府里面的礼仪。如果不懂,就让你大嫂教导你。” 老太爷说完,看了所谓的大嫂一眼。 李琇蕥跟随老太爷的目光,望过去…… 坐在大哥元堪身边的女子,仪容不俗,眉目清明,虽然没有艳丽的姿色,却是有动人之处。 女子轻轻咳嗽一下,蹙起的眉毛给人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这位就是元君澜的大嫂——晴雯。 她的父亲是兵部侍郎,算是出身极好的。 她给人一种古典美,柳眉,星眼,直鼻,权腮,腰肢如溪流,让人产生盈盈一握的感觉。 李琇蕥对晴雯印象极好,朝她微微一笑。 晴雯那双星眼,掠过李琇蕥的面容,也笑了起来,“弟媳倒是长得清秀,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好似会说话一般。” 说着,看向老太爷:“祖父,弟媳出身镇西将军府,这些个礼仪,我想她应该是知晓的。我瞧着她的言行举止,十分得体怡人呢。” 老太爷:“……” 李琇蕥看着老太爷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老太爷,就是不喜欢她啊。 “大嫂您言过其实了,不过,还是得多谢大嫂的夸奖。”李琇蕥谦虚一笑,随即看了老太爷一眼,好似再和老太爷炫耀一般。 老太爷扶额,刚刚那嘚瑟一笑,怎么有点许家小娃在墙头上的那一笑呢? 就那么一瞬间,他心里噗通一下。 这个时候,一个老妇人上前来,给李琇蕥递过一杯茶:“王妃。” 李琇蕥楞了一下。 这茶是给她喝的吗? 想了想……应该不太可能。 看着老太爷那逼人的目光,明摆着就是想看她笑话的姿态啊。 于是乎…… 她稳步将茶双手奉上,递到老太爷跟前,继续用着微笑充当门面,“祖父,请喝茶。” 老太爷的眼神稍稍一沉,这…… 罢了…… 在心里叹息一声,他接过李琇蕥的茶。 李琇蕥吁出一口气,还好啊…… 她没有将茶喝下去,不然真要被贻笑大方了。她这也是第一次嫁人,并无经验。 接着,老妇人又继而连三的倒茶,李琇蕥便一个个的递给那些所谓的长辈。 元君澜家里的人口不算多,除他的祖父和继母,以及大哥大嫂需要递茶之后,其他大哥的妾氏,都不会由此荣幸。 一一斟茶之后,老太爷和继母大哥和大嫂,分别给了她红包。 继母的红包,比老太爷的厚多了。 这继母是先帝吴王生母叶太妃娘家的妹妹,虽然同父异母,但是这继母因为心思浅,且为人开朗,所以和吴王的生母关系十分要好。 元堪和元君澜的生母去世之后,便嫁给了他俩的父亲,还未剩下一儿半女,父亲便因为染病去世了。 虽然是继母,但是这叶氏视两兄弟如己出,十分宠爱两人。 正是如此,这两兄弟,都十分的尊重她,所以她在这王府当中,也算是十分的幸福。 李琇蕥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母亲,往后媳妇有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母亲多加纠正。” 叶氏乐了,眼角因为笑起来,而有了皱纹,“你这一声母亲听得我想打从心里欢喜啊……你能嫁给我们家君澜,是我们家君澜的福气。等过段时间呀,母亲就能抱上孙子了。” “最好呀,呵呵,能多生几个儿子。”叶氏眼睛发光,“最好都能通通继承他们父亲的优点,文武双全!” 李琇蕥不好意思地看了元君澜一眼,心里暗暗道,像他这样闷骚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还是想她比较好? 叶氏见李琇蕥不说话,以为是李琇蕥害羞了,便说道:“瞧着你,是不是害羞了呢?别害羞,这嫁人生子啊,是人之常情。母亲呀,等你为我们王府开枝散叶。” 李琇蕥娇羞地点了点头。 然后,将叶氏给的红包,紧紧握着。 还别说,这王府里的氛围,实在是比李府好得很。 “弟媳,我们不算初次见面了呢。”元堪的声音响起。 李琇蕥一脸疑惑。 元堪说道:“你祖母去世那会儿,大哥见过你。” 虽然,也曾听说过李家的两个女子,一个美若天仙,是北魏第一美人,另外一个是北魏赫赫有名的草包。 那次见她,他早就知道绝对不是草包。 那双黑色眼珠里迸发出来的精光,一般女子岂能比得上? 他就是想不明白,这些传闻到底是怎么传的。 明显的,就是有恶意的! “大哥,我也见过您。”李琇蕥得体地露出八颗牙齿,笑得灿烂。 面上是笑得灿烂了,但是这心里郁闷啊…… 她每次都在特别不应该出现的场合,见到元堪。比如:在他和别的女子……咳咳……那个那个的时候。 压住内心的郁闷,李琇蕥继续伪装着。 “来,大哥给你红包。”元堪拿出一个用红纸包着的钱,十分酣爽,“往后啊,你可要和君澜好好过日子。他性格别扭,不容易与人亲近,你能和他结成夫妻,那是命定的缘分,往后可都要好好珍惜啊。” 第两百九十四章真是误会 “弟媳明白,谢谢大哥。”当接过所谓的大哥——元堪的红包的时候,李琇蕥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这元堪依旧清朗雅致,他穿着灰色衣裳,头上束了一个玉冠,白皙的皮肤,让人不难看出,他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桃花运旺得比春日里开的桃花还旺盛。 虽然看似吊儿郎当,却心里有分寸,给人一种真人不露相的感觉。 元君澜开口:“祖父,既然敬过茶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老太爷皱眉,“你这小子,有了媳妇儿,忘了你祖父是怎么的?敬茶而已,也不是什么劳累事,你这么着急走干什么?” 元君澜此举,无异于让考太爷更不愿意和李琇蕥过得去了,他开始遣散其他人,“你们有事的都走吧。” 其他人都点头,然后走开了。 他们算是看清楚老太爷的心思了,这老太爷对着孙媳妇,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满意啊?…… 可是,他们瞧着,这姑娘挺好的啊。 落落大方,姿态得体,说话有寸,长得又很有气质。 虽然……是李家的女儿,不是许家的女孩,但是…… 做错事的是上一辈,又不是他。也不能让她背负她父亲的罪孽吧?这种事情,还是要一码归一码的。 且…… 总不能让君澜不娶吧? 要再不娶,整个北魏都真的确定了摄政王是断袖了…… 晴雯挽着叶氏的手走的时候,典雅地朝李琇蕥露出一个暖心的微笑。 李琇蕥淡淡地报以微笑。 “君澜,你不是要去上早朝吗?”考太爷的声音响起,李琇蕥看向元君澜。 元君澜道:“祖父,皇上体恤孙儿新婚,所以可以三日不上早朝。” 老太爷一听,脸都黑了,“那你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没有!” “你给我滚出去…!兔崽子”老太爷恼极了,冲上去就想要揍元君澜,“我和我孙媳妇有话说,其他人都出去了,你不出去,愣在这里做什么呢?” 元君澜看里李琇蕥一眼,明显放心不下。 李琇蕥给了一个安心的微笑,老太爷而已嘛,又不是什么恶人。 她以前被老太爷放狗追过的……想起这事,实在是有趣得紧。即便如此,这老头还是会让她每次都能顺利翻墙。 “王爷,你先出去吧。”李琇蕥推了元君澜一下。 元君澜这才点头,临走之际,在李琇蕥的耳边说了句,“要不能应付,叫我,我就在外边。” 李琇蕥踮起脚尖,在元君澜的耳边也说了句:“我没这么弱!” 老太爷一脸黑线地看着两人。 是不是把他当成空气了? 他一把年纪了,还看新婚燕尔卿卿我我的呢? 假模假样地咳嗽一声,元君澜才出去了。 大堂里,只剩下李琇蕥和老太爷。 李琇蕥咧开嘴巴,笑眯眯地,甜甜地喊了一声:“祖父,您胡子可真好看啊。” 老太爷一听,连忙捂住自己的胡子。 浑浊的眼珠子,泛起恐惧的光芒。 上次她喝得烂醉,竟将他的胡子给拔了好几根喽! 望着老太爷眼里的惊恐,李琇蕥眨了眨眼,难道她说错话了? 难道不能夸男人胡子好看吗? “祖父……您是不是觉得我说错话了?” 老太爷:“……” 他正色,努了努嘴,“你这女子,我见过你,印象都不好!” 李琇蕥:“……”好吧,她承认…… 她低下头去,一副等待长辈教训的样子,可怜兮兮的模样,让老太爷更郁闷了。 “你在这装什么委屈?”老太爷哼唧一声,“你就说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和我说了假话!冒充是王府里的人!第二次见你,你喝得烂醉,一点大家闺秀的仪态都没!你这样,谁能喜欢你?” “丑话我可和你说在前头了,你呢,不是我满意的孙媳妇儿。所以,往后,我要给我乖孙选择好的姑娘!” 李琇蕥脸色一下变了。 她摩拳擦掌,也不再和老太爷客气。 她凝眸,一双眼睛好似要充血迸出,随即,她就像是一只小恶魔一样的,一步一步朝老太爷走去。 老太爷心下一晃,这眼神…… 像极了当时他放狗追的那个女孩!!! 那个时候,女孩被狗追得累了,猛地停下,然后转身狠狠地盯着他和狗狗,然后一步步的靠近。 那种我不安生,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的眼神,和眼前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震撼之余,他心中心有那么一丝的期待。 “你……” “老头!!!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我丈夫的爷爷,你就想要让我不安生!”李琇蕥摩拳擦掌,吓唬老太爷,“我丈夫可说了,他今生只爱我一人,只娶我一人!” “你要敢破坏这个誓言,我将你好看的胡子一根根拔咯!!!” 老太爷更加捂紧自己的胡子,红涨着脸说道:“你这……成何体统?我是你的祖父!你不把长辈放在眼中的?你这……不可理喻!” 李琇蕥小脸一甩,依旧是凶萌萌的:“你都破坏我幸福了,我才不怕你呢!” “你……你……”老太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随手拿起刚刚李琇蕥敬的,却没有喝的茶,猛地灌了一口之后之后,气急败坏地说,“我要将你赶出家门去!” 李琇蕥嘴巴一嘟,一屁股坐下,“你赶吧。首先,你得要拽着我,才能让我走。” 老太爷傻眼。 这还耍赖了? 他忽地感觉头疼,这…… 李琇蕥这么一闹腾,老太爷都束手无策,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或者作出什么举动来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憋屈了。 哪里有女孩子是这样的? 李琇蕥就像是正在生气的小坏女孩,双手交叉环胸,一副我看你能奈我何的刁钻样。 老太爷一下看傻眼了,“你……” 李琇蕥龇牙咧嘴,“祖父……你都说好多次的你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老太爷胸口剧烈起伏,他真要被眼前人气得背过气去。 李琇蕥见老太爷不太对劲的样子,连忙从地上起来,走到老太爷身边,“祖父……您歇一歇吧。” 说着,轻轻地拍考太爷的后背,“那两次真是误会……我有很多优点的,只是您不知道而已嘛。您多和我相处相处,给个机会让您认识认识我,您会喜欢上我的。” 毕竟,您当初不也是很喜欢我吗? 后面的话,李琇蕥并没有说出口。 第两百九十五章狗腿十足 但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柔和异常,声音也变得轻柔,好似一阵春风拂过花蕊。 老太爷慢慢地,才缓和了过来。 他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心中的疑惑更深。 “其实,我也不仅仅是针对你。整个北魏,只有一个女孩子,我觉得适合我的乖孙。”老太爷顺了一口气。 李琇蕥蹙眉,只有一个女孩子适合元君澜? 不会是所谓的北魏地美人——李芊娇吧?…… 那双浑浊的眼睛掠过李琇蕥疑惑的神情,巴砸了一下嘴巴,继续道:“你是李修德的女儿,我打从心里不喜欢你。我喜欢许家的那个女娃娃给我当孙媳妇儿,她是最适合我乖孙的人。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让我乖孙娶了你,但是我要硬气地告诉你,我的心目中,许家女娃娃,没有人可以替代。” 李琇蕥:“……” 敢情绕了半天,老太爷最满意的是她? 既然满意她,那还这么为难她作甚? 对哦…… 眼睛一眨,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叫李琇蕥。 “祖父,我其实……”话到嘴边,她都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望着老太爷认真的眼神,她只得说,“许家那个女娃娃,我没见过,但是我想能让您喜爱的,应该是一个生性纯良。可爱善良姑娘。” “我虽然是李家的女儿,但是我不像我父亲。” “关于我父亲对许家赶尽杀绝一事,我是十分恼火且不赞同的。我曾经一度,都不愿意认他做父亲。我心目中的父亲,应该是一个为国为民,满腔热血倾洒战场,刚正不阿,本性善良,在沙场上流汗流血、见真章、守护北魏的铮铮铁血男儿。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或者是立场不同,而玩弄职权,将将士生命视为草芥,双手沾满无辜鲜血的阴险男儿。” 李琇蕥说着,双眼泛红,激动的溢出眼泪。 因为她心中钦佩的那种男儿,正是她的父亲——许武晁。 一番义愤填膺的激扬之语,听得老太爷内心跟着澎湃起来。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纵横沙场的,这样的话,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实在让他刮目相看。 “人都说,个人恩怨是个人的,与子女无关。祖父,我觉得我父亲做的那档子坏事,也和我没有关系。我打从心里不赞同,且极其反对那样的行为。如果我的品行不当,不心善,不明理,您觉得我丈夫会看得上我吗?” 李琇蕥眼中还有泪水,“如果因为我父亲,而让您厌恶我,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我这心里啊,委屈得不行。” 都说女人的眼泪,是一种武器。 果不其然,老太爷一看见李琇蕥哭,胡子都软下来了,“你别哭了。”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在他跟前哭。 “祖父,那你还让我丈夫娶别的女子吗?”李琇蕥将了一军。 老太爷一时语塞。 李琇蕥哭笑不得,都不知道是应该欣慰,还是应该感到郁闷了。 明明自己就是许善御,明明自己就是被老太爷所喜爱的女娃,怎么就……变成他不喜欢的女孩子了呢? 她忽然豪气冲天地说道:“我会让您喜爱我的!等着瞧吧!” 李琇蕥说完,朝老太爷鞠了一躬。 这一动作,再一次让老太爷傻眼了。 眼神呆滞,仿若在梦中。 怎么感觉…… 这女孩就是许家女娃的替身呢?这言行举止的,在人前和人后,差别挺大啊。 不端庄得体的时候,简直和许家女娃无异。 完了,估计自己的乖孙,就是因为李家女娃的行为像许家女娃,才娶的她吧? 可是…… 自己这乖孙,当初对许家女娃,貌似没什么感觉的呀? 那许家女娃亲手做东西,送到他跟前,他都不吃的…… 随手就给了他手底下的随从吃了,惹得许家女娃不悦,打了随从一顿……! 这小魔女,那会儿,可一点儿都不被自己家的乖孙上心啊。 满脑子乱慥慥的,都不知道怎么理出个头绪来,索性便放一放。 正要和李琇蕥说话,结果李琇蕥人影早没了。 大堂外边。 李琇蕥一副逃跑的模样,匆匆忙忙地出来,元君澜见了,说道:“老太爷是不是为难你了?” 为难? 李琇蕥摇头,“倒不是为难,我还挺喜欢他那样的。” 元君澜一头雾水,“什么样?” “老太爷说,他要给你再娶一个姑娘。” 元君澜:“……” “所以你很喜欢?”元君澜脸色一下沉下去,目光阴暗,“我的王妃,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反正,祖父和我之间的‘战斗’你不要干涉,是我保准能将他弄服气了!他当吹能喜爱我,如今也一样能喜爱我。只是一副皮囊,灵魂才是最重要的。”李琇蕥眉眼带笑,也不和元君澜多说,“走,带我去吃猪脚饭。” 元君澜看了看李琇蕥的手,他很想牵,但是怕府里的人笑话他。 所以,最终还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 …… 老太爷不满意摄政王妃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京都的各个角落。 这一场婚礼,可是备受瞩目啊。 因为摄政王妃,曾经差一点就成了陈王的王妃。 那些高墙里,都开始议论起了李琇蕥。 李琇蕥这个当事人,倒是被蒙在鼓里,还在和元君澜吃着猪脚饭。 俨然不知道,这一场口水之争。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太爷那可是没少为难李琇蕥。 正在吃饭呢,老太爷忽然就放下筷子,一脸不爽的样子:“这鱼的鱼刺太多了!老夫不想吃!” 叶氏和晴雯都看了一眼老太爷,然后再看了两兄弟,元君澜和元堪。 两兄弟好似没有听到老太爷的话一般,仿若无人地自顾自地吃着。 就在这时是,老太爷故意咳嗽起来,眼睛贼贼地盯着正在夹菜的李琇蕥。 叶氏和晴雯俩面面相觑,算是看明白了老太爷意欲何为了。 正在叶氏想提醒李琇蕥的时候,李琇蕥忽地笑眯眯地对老太爷说:“祖父,我给你挑刺啊!” 老太爷哼唧一声,满脸都是一副我等好久了呢的不爽模样。 李琇蕥用筷子从盘子里夹出一条鱼,认真细致地挑鱼刺。 顷刻,便将挑好的鱼送到老太爷跟前,“祖父,您看看,完美不完美?没有一根刺!” 她就看准了老太爷就是想要鸡蛋里挑骨头,有话找话说。 所以,她刻意将鱼刺挑得一干二净。 老太爷拉长脸,胡子一瞥,看了盘里的鱼儿一眼,慢悠悠地拿起筷子。 李琇蕥狗腿地嘿嘿一笑,“祖父,您吃啊。” 第两百九十六章遭受牵连 在众目睽睽的视线当中,老太爷放下了筷子,嫌弃地看了一眼鱼儿:“这鱼挑得都散开了,难看!影响胃口!” 叶氏:“……” 晴雯:“……” 她们用一种十分怜惜的目光看着李琇蕥,这老太爷真是和李氏杠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纷纷看了元君澜一眼,可元君澜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叶氏忍不住帮李琇蕥说话:“父亲,这挑鱼刺,难免会散开嘛。鱼还是能吃的,也不是发馊了还是什么的。” “我这二儿媳妇儿,人挺好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这老头为难她?”老太爷就差拍桌子了,“不吃了!” 说着,就下桌去了,像极了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叶氏面露难色,长辈就是说不得啊,她这当媳妇儿的,知道当媳妇儿的难处。所以,她实在担心自己二媳妇儿。 她看了李琇蕥一眼,“你祖父脾气就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祖父平日里人挺好的。” 晴雯点头,好似是再给李琇蕥打气,希望李琇蕥不要真和老太爷置气什么的。 元君澜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放下筷子,“母亲,我吃好了。” 说完,看了李琇蕥一眼,“媳妇儿,吃饱了没?” 李琇蕥摇头,“还没呢……” 说着,将老太爷没吃的鱼儿,拿到自己的面前,“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挑出来的,我不能浪费,我先把这鱼儿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虽然不上早朝,但是该处理的事务,肯定一样不会落下。 元君澜犹豫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 元君澜刚走,元堪喝了一口汤之后,也准备下桌。 “弟媳,祖父这人就这样,你甭搭理他。他对娶进来的媳妇儿,就没有满意的!”元堪终于说话,“你该吃吃,该喝喝,不用管他!他就喜欢闹腾。” 李琇蕥将嘴巴里的鱼肉咽下,随即点点头:“大哥,我觉得祖父这人挺有意思,我挺喜欢他呢。” 元堪一愣,便没再说话,走了出去。 桌子上,就剩下三个女人。 叶氏安抚李琇蕥:“没事的,你祖父那边,母亲去劝一劝。” 晴雯说话极小声:“弟媳,嫂子也去劝一劝祖父。” “母亲,嫂子,您们说,为什么祖父就是不喜欢我呢?”李琇蕥故意问。 叶氏和晴雯相互看了一眼,她们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人姑娘才嫁进来,总不能和人说,是因为老太爷喜爱许家那个小女孩吧?且……许家和李家之间有恩怨。 叶氏和晴雯几乎开口:“不知道……” 李琇蕥一副难过的样子,“母亲,嫂子,您们不说,是不是担心我不高兴?” “其实,我有知道点消息。”李琇蕥顿了顿,“我听说许将军家的姑娘,喜欢我家王爷,但是我家王爷不喜欢她。可是,祖父很是喜爱那个姑娘是吗?所以……我嫁过来,祖父并不开心。” “那个……”叶氏欲言又止,“儿媳妇,你别多想。” 晴雯点头,说道;“有些事情,有些人,无法控制的。许家那姑娘……” 晴雯嗓音温柔:“弟媳,我说了,你可别不舒服。许家那姑娘挺不错的,只是人不在了。你是李家的小姐,应该是知道你父亲的所作所为的。祖父可能对你的不喜欢,除了来源对许家姑娘的喜爱之外,更来源于他对你父亲的不满。” “不过嫂子觉得,你父亲所行之事,和你没有关系。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不能相提并论。”晴雯十分善良,“我觉得能让君澜看上的姑娘,绝对是整个北魏最夺目耀眼的。” 李琇蕥都被说得不好意思了。 双颊不由自主地绯红起来。 这王府的妯娌、婆媳之间的相处,和李府实在是天差地别。 和眼前两个女人相处,感觉说话,都不需要太斟酌,太有分寸感。 叶氏面善地拉住李琇蕥的手:“是呀,能让我们家君澜看上的女子,那是最独一无二的,且是十分明理的。往后,你只要谦恭温顺,得体端庄,你祖父会改变看法的。毕竟,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孙子娶回来的媳妇儿。” 温暖的手,传递着暖意,“母亲这就和你嫂子去劝一劝你祖父。” 说着,叶氏眉头一皱,“这君澜今日很是奇怪呀,老太爷闹脾气,他都不说话……” “母亲,我让他别插手我和祖父之间的事。我会让祖父像喜爱那个许家姑娘一样,喜爱我的。” “希望吧……”叶氏巴眨了一下眼睛。 她这心里,没有着落。 “大儿媳妇儿,随母亲去你祖父那一趟罢。” 晴雯和叶氏正准备走,李琇蕥拦住:“母亲,嫂子,谢谢你们。不过……我自己能解决。您们要对我有信心!” 晴雯看了叶氏一眼,叶氏忧心忡忡,“你祖父性子个固执的。” 李琇蕥微笑,一副信心十足模样:“母亲,您相信我。” “母亲,弟媳如此乐观,我想我们都应该和君澜一样,放一放手。”晴雯的声音十分温柔。 叶氏想了想,觉得既然这二儿媳妇儿,既然能让自己的二儿子如此死心塌地,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于是乎,答应了下来:“那就都交给你了。” 李琇蕥点头,“多谢母亲和嫂子。” 叶氏和晴雯离开之后,李琇蕥接着鱼。 这鱼可是她认认真真,辛辛苦苦弄出刺来的,不能白瞎了她的努力。 吃完鱼后,她才下桌。 …… 老太爷的屋子里,咕噜声一声响得比一声大。 他苦着脸,饭桌上就顾着摆脸色了,都没怎么吃东西,如今都饿了。 巴砸了一下嘴巴,正打算出去寻吃的去。 外边忽地传来声音,“祖父,我下厨了,给您弄了一条红烧鱼。” 听到声音,正准备出去的老太爷,连忙匆匆忙忙地转身,回到椅子上坐着,佯装一副还在不高兴的模样。 李琇蕥进来后,便立马扬起笑容,“祖父,您是不是饿了?!正好,我煮了红烧鱼。” 盘子端放在桌子上,李琇蕥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这道菜:“这鱼我保证没有鱼刺,而且啊,不会散开!我用淀粉裹住了,保持了鱼原来的模样。炸熟之后,将鱼放在盘子中。再用甜酸辣酱,加入干辣椒放入锅中,将其煮至粘稠,浇在盘中,然后摆盘。洒上香葱,挤出一片柠檬汁喷在上边。最后……” 第两百九十七章内心燥热 “当当当……”李琇蕥好似变戏法一般,将一碟酱汁拿出来,摆在老太爷跟前。 老太爷在李琇蕥滔滔不绝地介绍红烧鱼的时候,早就咽了口水,再看见酱汁的时候,口水流得更甚。 李琇蕥:“这酱汁主要是酱油,这酱油更能在舌尖展现舌的鲜味。我往这酱油当中,加入了酸橘子汁,这样会让味道更有层次感,橘子的清香味,正好抵住了鱼儿的腥味。” 说完,她拿起筷子塞到老太爷的手中,“祖父,您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老太爷收回手,然后将筷子砰地一声放在桌子上,幽幽地看了李琇蕥一眼,说道:“不要钱也不要吃!” 话落,“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 老太爷尴尬了…… 老脸都不知往何处摆。 李琇蕥哈哈哈大笑起来,浑浊的眼睛,投来一抹冷意。 李琇蕥猛地一下憋住笑,结果因为憋得太急,冷不丁地咳嗽起来。 老太爷斜睨了李琇蕥一眼,脸上悻悻的。 努了努嘴,正要说话。 结果李琇蕥先一步开了口,“祖父,再不吃可就凉了。” 见老太爷还是无动于衷,李琇蕥使出杀手锏,死缠烂打:“我求求你吃一口嘛……祖父……您先试一口,要是不好吃,您再讨厌我行不行?” 李琇蕥抓住老太爷的手臂,稍稍地摇晃,撒娇的赶脚,让伺候老太爷的人,纷纷傻眼。 这…… 老太爷看了李琇蕥一眼,李琇蕥做拜托状,“祖父,求求您尝一口嘛。” 老太爷胡子一动,看了看四周人,然后十分傲娇地说:“我可和你说,我就尝一口!” 见老太爷答应下来,李琇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在她期待满满的视线当中,老太爷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 鱼肉刚入口,老太爷猛地愣住了。 他仔仔细细地咀嚼,鱼肉的鱼香味,伴随着甜酸辣酱在口腔迸发愉悦。细嫩的肉,配上粘稠的酱汁,那简直是人间美味。 老太爷咽下,继续夹起来吃。 俨然忘记了,他刚刚说只尝试一口的话。 李琇蕥笑弯了眉眼,不动声色地看着老太爷吃。 老太爷将鱼放入酱油酸橘汁当中,吃起来的瞬间,脸色猛地一变。 鲜味更冲,清香味解腻,实在好吃!!! 在李琇蕥的目光里,这盘鱼,一下子就被吃了个精光。 她惊愕地看着老太爷,用舌头将盘子里的甜酸辣酱舔了个精光…… 精光…… 不仅仅是李琇蕥愣住了,就是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老太爷放下盘子的时候,神色十分怪异,既有酣爽满足,又有尴尬,更多的是郁闷。 他眨了眨眼,稍稍地将盘子推开。 随即看了李琇蕥一眼,努嘴一本正经地说道:“别以为你做的红烧鱼好吃,我就会对你刮目相看。” 说着,背对着手,旁若无人的走出去了。 他好似……没有看见周围的人的惊愕的目光。 老太爷走了之后,李琇蕥低低地说了一句:“还真是顽固的老头……” 回到星辉院之后,就看见元君澜再处理政务。 房间里一处空旷地方,用来摆放书籍,还有的桌子。 发亮的黑色桌子上,堆满了好多的折子和书籍。 元君澜正认真地埋头写东西,虽然知道李琇蕥回来了,但是他并未抬头,只是说了一句:“回来了?” 李琇蕥走路轻快,一溜烟地来到元君澜身侧。 她双膝并拢跪着,将头斜靠在宽厚肩膀,盯着桌子上的折子说道:“这么多的折子,到了傍晚,都未必能疏离好吧?需不需要我帮忙呢?” 元君澜放下手中的毛笔,握住李琇蕥那双略微粗糙的手,“我的王妃,你好生休息,这些事,我处理就行。” “怎么?不相信我懂得处理这些东西?” “你当然懂了!你父亲可是许将军啊!许将军手底下的孩子,男儿一个个都熟知兵法,英勇善战,一腔热血。女儿呢……”元君澜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刚毅的脸庞带着柔情,“他的女儿,是浴火重生的凤凰。” 李琇蕥鼻头发酸,她不想当什么凤凰,她想要一家人平平安安。什么浴火重生,什么殊荣,她都不想要。 甚至…… 如果可以用她的命来换她全部亲人的生命和整个许家的荣誉,她也一样是愿意的。 “元君澜……我其实……” “不要叫我元君澜,叫亲密一点。”他要让那些个觊觎他女人的人知道,她李琇蕥才是和他元君澜最亲近的。 特别是元景容,最好能当着元景容的面喊得亲昵。 李琇蕥根本就不知道元君澜心里的小九九,于是乎,喊了一句,“澜澜?” 元君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郁闷极了,是很亲昵了,可是怎么这么怪呢? 瞧着元君澜一脸郁闷的表情,李琇蕥憋着笑,继续换了一个叫法,“我的小可可?” 元君澜:“……” 他猛地咳嗽起来,幽幽的,却十分正经地看了李琇蕥一眼,“我……不想听。” “那还是叫我的夫君吧?”李琇蕥露出笑容,“这个应该可以了吧、” 元君澜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这个可以。” 让那些人知道,她李琇蕥是他元君澜的王妃!是他的妻! “叫一声来听听。”元君澜迫不及待。 李琇蕥清清了清嗓子,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咳咳……相公……” 这嗲嗲的一声,差点把元君澜带离这完美的人间。 元君澜忽的感觉鼻子里,一股暖流流出,他用手擦了擦,手上竟然都是鲜血。 他看了,傻眼了,“李琇蕥!你!!你!!!” “请叫我媳妇儿!” 元君澜将手伸到李琇蕥眼前,“媳妇儿,我流鼻血了。” 李琇蕥哭笑不得,她看到了…… “你不要再嗲了!嗓音正常点。”元君澜将鼻血擦干净,“如果不想我继续流鼻血的话。” 李琇蕥贼贼地想,要早知道这嗲嗲声对元君澜这么有用,当初就应该用这一招降服他了。 “我的夫君,我不嗲了哈。”李琇蕥说完,侧头一凑,吻上了男人的侧脸。 男人僵滞了一下,转过脸,看见女人的睫毛,根根翘起,又长又黑。 一丝一缕的光芒,跳跃在上面,唯美到了极点。 这一画面,激起了元君澜内心的躁动,他忽地抬起李琇蕥的下巴。 第两百九十八章主意不错 四目相对,房间旖旎一片,温度身高,情乱的迷离,在鼻尖碰上鼻尖时,席卷了浑身。 两唇一点点地靠近,绽放出了爱。 男人的身躯,不断压着女人后退,直到躺下…… 一番云雨之后,元君澜抱紧李琇蕥,用下巴蹭着女人的脸颊,“我以前真傻。”竟错过了那么多和她相处的好时光…… “你和木头一样!”李琇蕥实话实说。 “是木头你也喜欢,而且你嫁了。古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块木头抱走。”说着,抬腿横跨住纤纤细腰,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以后我可以不用走路了。” 李琇蕥:“……” 她一巴掌拍在元君澜的大腿上,“起开!你残疾了,我带抱着你走!” 元君澜:“……” 他连忙将脚放下,恨恨地想,怎么就到如今这个地步了呢?自己混得怎么比以前还差呢?这到底怎么回事? “给我穿好衣裳……”李琇蕥打了个哈欠。 元君澜愣一下,这…… 他一个大男人,这样不好吧? 正想着,李琇蕥一个拳头过来,“快点!” 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胸膛上,一点儿都不留情。 元君澜闷疼一下,龇牙张嘴去咬那张红唇。 咬完之后,恨恨地说道:“你这女人,实在是蛮横!” 李琇蕥笑得灿烂,“不蛮横你还不喜欢我呢。” 元君澜愣住,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的很幸福。 心尖,充满了欢心。 他将怀中的女人,搂得更紧了,“你怎么样,我都喜欢,我的王妃!” 李琇蕥鸡皮疙瘩一下起来,元君澜真的是绝对的闷骚男人!!! 明明内心很多戏,但总是假装一副高高冷冷的冷傲模样。 忍不住张口咬了男人一口,“快给我穿衣服啦!” 她才不要听他说这些甜言蜜语呢,她可记仇了!! 元君澜笑了笑,慢吞吞地给李琇蕥穿上衣裳。 李琇蕥顺了顺衣襟之后,坐在办公的桌子前。 她翻阅元君澜的折子,看见折子又在说饥荒一事的时候,便对元君澜说道:“我听我二婶说……” 她微微顿了一下,喊郭氏二婶二婶习惯了,竟不自觉地喊出来了。 元君澜似乎看出来异样,问了句:“怎么了?” 李琇蕥摇头,继续说话:“她说西凉因为我们北魏饥荒一事,在边界驻军了。我二叔那段时间,都去了边界了。你说……西凉会不会又想兴战?” 元君澜正穿衣服,腹肌露出来,小麦色的肌肤,透着致命的诱惑力。 得不到回应,扭过头的李琇蕥正好撞见。 口水好似吃了酸豆一般,不断地溢出。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心里暗道:这男人都到手了,都被她吃干抹净了,可是怎么还是那样的充满魅力? 元君澜垂下的眼眸,将女人吞口水的动作摄入。 他在心里偷乐,故意慢动作穿衣裳。 李琇蕥感觉自己再继续看下去,真的要从嘴角流出口水了。 为了自己的面子,她快速地转过头去,用折子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怎么的…… 脑海里还是不停闪烁男人的八块腹肌? 元君澜眼角泛光,在李琇蕥扭过头去后,利落地穿上衣裳。 “西凉王族,向来喜欢趁火打劫。正逢当我们北魏饥荒,他们估计会兴兵。” “饥荒的事情,我看还是很严重啊……扬州等富庶之地,都到了朝京都告急的地步了。” “皇上从国库当中拿出银子,拨往各个州府,但是一些别有用人的,还是用各种说辞,名正言顺地捞油水。皇上因为此事,头疼了好久。” 李琇蕥神情凝重,大灾大难面前,有此行为的官员,当真是北魏的蛀虫,是北魏的耻辱!那样的人,不足以担起大任。 “到现在,朝中官员,都没有弄出具体的方案吗?” “很早之前就弄出方案了,各州府开办义仓,利用义仓进行救济。可即便如此,各州府还是忙不过来,且,一下子无法即使根治燃眉之急。” “有些州府府衙里的财库,还是很充足的。我觉得,无法根治的不是现在的矛盾,而是那些个源源不断的官%僚主义和无底洞一样的大口。”李琇蕥顿了顿,“我想了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愿闻其详!” “我觉得可以从朝廷当中,派人监督各个州府的官员。所谓‘瞒官害民者,各仗一百,罢职役不叙。’派人监督,所有官员便会如实上报灾情。并且,可以监控赈灾银两的去向。如冒领或者贪心赈灾银两的,就杀鸡儆猴!” “这一次李凌云的事情,为何能被办得如此成功?就是抓住了皇上在面临这样的处境时,十分恼怒的心境。皇上雷霆之怒,必定杀人!” “当然了,从京都派出去的官员,必须是和各州府的官员有矛盾的。唯有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确保不管官官相护。” 元君澜深深地看了李琇蕥一眼,那双好似藏着万千星辰的幽深,蕴着佩服。 他的女人,手段实在了得! “如果你将我刚刚说的呈报上去,我想皇上采用的几率会很大。” “这提议不错,他肯定会采纳,正好解决了他的烦恼了!” “我的王妃,你可还有什么提议?” “我想想啊……”李琇蕥做思考状。 元君澜也不打扰,在一边继续处理事情。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元君澜伸了个懒腰,“媳妇儿,想出来没有?” 李琇蕥无辜地眨了眨眼,“还没有……” 刚刚那条提议,也不过是很早之前,就像出来的…… 但是让她一下子想提议,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还真不能一下子想出来。 见李琇蕥想不出来,元君澜安慰似的揉了揉李琇蕥的头发,“没关系,为夫根据你的思维,也想出来一条。” “你那条是针对官员的,我这条针对的是百姓的。” 李琇蕥好奇不已,“怎么说?” “再一次拨赈灾银两后,可以实施一条政策——朝廷对再去减免税负。” “这注意……不错啊!”李琇蕥凝眸,“这样做,不仅能减轻农民的负担,也能激发民众的生产谷欠望,也展示了皇上的‘天恩浩荡’。” “你也觉得这提议可以?那好,等明日上早朝,我和皇上退提议,让炒藕中大臣们想具体的内容。” 第两百九十九章有话就说 “明日上早朝?皇上不是允许你可以三日不上早朝吗?这才大婚……” “媳妇儿,这么喜欢和我腻歪呢?” 李琇蕥:“……”不行不行……不能和以前一样,越是黏着男人,男人就越是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儿。 “那个……你去上早朝吧,反正我天天看见你,都看厌烦了。” 元君澜:“是……” 他用肩膀撞了李琇蕥一下,“我怎么就那么喜欢看见你?天亮睁开眼,我希望第一眼见到你,你就在身侧,安然静美。天黑如睡的一眼,我也希望能看见你,拥你入怀。我的王妃,不能厌烦你夫君,可明白?” 元君澜说这些情话的时候,在看折子。 李琇蕥呆呆地看着他,好似好没从梦中醒来。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的?要放在以前,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见李琇蕥没有动静,男人看了女人一眼,“愣着做什么?不想给点回应?” 李琇蕥双手捂住脸,自己这都嫁为人妻了,怎么还是感觉万分害羞? “嗯?” “那个……我觉得你明天应该上早朝的,天下苍生之事,不可拖延。为官者,需得一心为民。”李琇蕥故意扯开话题,“我可是很识大体的人,刚刚知不是玩笑话啦!” “我知道。” 李琇蕥一愣。 元君澜:“许家的女儿,心怀天下,正如她的父亲一般。” 李琇蕥鼻头一酸,故作轻松地瞪了男人一眼,“什么鬼!” 说完,一溜烟出去了。 临走的时候,和元君澜说了一句,“我去练古筝去了。” 前些日子,为了寻找花魁都没有练习。 听到古筝二字,元君澜的黑眸一沉。 也只是稍稍一沉,他随即眼色恢复如初,开始看折子。 …… 寅时三刻,正是卉儿叫醒李琇蕥醒来的时候。 醒来后,还真的看不见元君澜的人影。 李琇蕥迷迷糊糊的,问了卉儿一句:“几时了?” 卉儿答道:“小……” 小字溢出,她就立马改口了。 “王妃,寅时三刻了,该起床去给老太爷请安了。” “嗯……”沉沉的闷息声响起,“是该起床了……” 慵懒的嗓音,带着疲倦。 以前在李家的时候,日日起来去给老夫人请安,不论下雨还是下雪。 如今,嫁来王府,还是要日日请安啊。 虽然早起一直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的,但是想起又能去见那老头,生活还是充满趣味的。 虽然……这可能只是短暂的…… 因为,在不久之后,她会将长公主的人,一个个的,从那些重要职位上,拔掉! 这事,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 且,其中的危险,会越来越高。 有可能,会因此丧失性命。 几乎是心事重重地起了床,洗漱整理一番后,便去给老太爷请安。 刚入了院子,还没有踏入门槛,就听到了老太爷咿咿呀呀的难受声。 李琇蕥皱眉,这到底怎么了? 加快脚步,朝前走去,踏入门槛就看见老太爷用手撑着下巴,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孙媳妇儿来给祖父请安了。”一进门,李琇蕥就神情凝重起来,“祖父,您怎么了?” 老太爷看向外边,视线并没有对上李琇蕥,好像是故意偏开的一般,“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就是吃了你昨天煮的红烧鱼,我的嘴唇才裂开的。” 李琇蕥:“……” 这嘴唇裂开和池红烧鱼有关联? 直觉告诉她,老头子肯定又想要折腾了q…q 虽然心知肚明,但是还是上前去查看了,“祖父,给我看看。” 李琇蕥冷不丁地凑近,老太爷梗着脖子,猛地后退。 一副郁闷的样子,埋怨道:“都怪你。” 李琇蕥撇嘴,烦闷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言道:“您这不是吃红烧鱼吃的,您这是见到我闹心闹出来的。这大寒冬的,您嘴巴被霜割了,嘴唇自然就裂开了。” 她端详起老太爷的嘴唇,这嘴唇裂得的确是厉害。 上下双唇都渗出血来了,嘴角还起皮了,看上去是挺疼的。 “你看什么看?就是你给弄的。” 李琇蕥也开始无赖起来,“这不是我弄的,这是霜神见您这个长辈欺负我这个晚辈,所以惩罚您的!我可和您说了啊,您要是再继续折腾,嘴巴肯定裂得更猛烈,就好似刀子切开了双唇一样!血流不止。” 老太爷:“……” 这嘴巴实在太厉害了…… “你还尊不尊重我这个长辈了?” “祖父,我十分尊重您,真的。”李琇蕥扬起笑容。 老太爷看到这笑容,心脏一阵发缩。 他才不相信她的鬼话! “卉儿,去我抽屉里拿一管口脂来。” “好的,王妃。” 卉儿说完,转身朝星辉院走去。 自从李琇蕥嫁给元君澜后,秋凝便不再和卉儿在一块儿。 她虽然还是保护李琇蕥,但是也只是远远的保护。 卉儿和王府的丫鬟们住在一块儿,而秋凝则是住在了王府周围的房子。 这会儿来到王府之后,规规矩矩的,不像在李府的时候,那样的自在。 跟随李琇蕥来王府后,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伺候李琇蕥。 之前元君澜说要给李琇蕥增添丫鬟,但是李琇蕥说习惯了卉儿的照顾,不用其他的丫鬟。 事实证明,单单靠着卉儿一个人,依旧能将李琇蕥伺候得很好。 在等待卉儿去拿口脂的时间里,老太爷和李琇蕥那是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看看,然后相互两厌地扭过头去。 老太爷再扭头的瞬间,还哼了一声。 李琇蕥差点没忍住发笑,还真是老顽童啊!!! 而且,还是一个固执的老顽童。 时间好似静止,四周静得只听到风吹拂的声音。 老太爷吹了吹胡子,嘴巴更疼了,他这小心思,可是好奇着呢。 他不知道李琇蕥口中的口脂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他很聪明地能猜到所谓的口脂应该是治疗他这嘴巴的。 本来想着等卉儿来了,一探究竟的。 没成想,卉儿这来去的时间,时间长了点。 最终,他还是压不住好奇心,微微动了动嘴唇询问道:“那个……” “嗯?” 他收住口,一下子就问不出来了。 “祖父,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老太爷差点被口水呛住,一脸嫌弃地看着李琇蕥,“怎么着都是出身大家的,怎么说话那么粗鄙?” 李琇蕥哼起曲来,她就是 第三百章别乱说话 老太爷激动了,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扭扭捏捏?我这……我……” 一激动,说起话来,嘴巴一下子就又裂开了。 很明显地感觉到口腔里,有一丝丝的铁锈味。 完了完了,一下子被这丫头气得都不行了。 李琇蕥一脸无辜,好似老太爷气愤不是她引起的。 老太爷疼得龇牙咧嘴,没再继续和李琇蕥说话,坐在椅子上,难受地嘟着嘴巴。 李琇蕥自顾自倒茶喝,她在老太爷面前,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老太爷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盯着跟前人,一双浑浊,染上遥远。 眼前的女娃,和许家的女娃,言行举止……实在是太像了。 那会儿,这许家女娃,说话也是可冲了,一副蛮横样。 眼前的李家女娃,竟出奇的和许家女娃,差不多。 思绪飘呀,脑海闹出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此念头一出,他立马摇了摇头,心里暗道,这怎么可能? 可是…… 实在是太像了。 老太爷看着看着,心下更疑惑了。 李琇蕥吹了吹热茶,喝了一口。 她所做的这些,都是希望老太爷能接受她。老太爷不是喜爱以前那样的她吗? 那她就展现这一面给他! 虽然,经过了很多事情,这心境和性情,不似以前那样洒脱,但是骨子里的某些东西,还是不会改变。 李琇蕥轻轻吹拂茶水的无意动作,极具端庄温婉,这一动作,让老太爷迷惑了。 老太爷微微皱眉,许家那女娃,不会这样的。 许是太过于入神,李琇蕥反眼看着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王妃……”卉儿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口脂来了。” 卉儿走进来,将一管东西递到李琇蕥的手中。 老太爷好奇心十分重地盯着竹管看,蹙眉嘀咕了:“就这破玩意能治好的唇裂?” 卉儿看了老太爷一眼,心里烦闷极了,她是真不喜欢这老太爷。 自打小姐进门来,他就处处为难小姐! 这会儿竟说口脂没用? 这口脂的作用这般好! 竟不应该给他用! 小姐就是太纵容着这老太爷的性子了! 要按着小姐在李府当中的性子,这老太爷早不知道被收拾多少次了。 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悄咪咪地退到李琇蕥身后。 李琇蕥倒是不急着回应老太爷的质疑,只淡淡的说了句:“我家王爷之前嘴裂,也是涂了这东西。你也尝试一下吧。” 这一次不是征询吃不吃了,而是你尝试一下吧! 虽然是一句话的改变,却实实在在是一个态度的改变。 老太爷连忙抿唇,摇头说道:“我不涂!” “我听说,这几日,会有暴雪……裂唇的人,会因为天气的寒冷,裂得更甚。可能一开始只是裂了一道痕,但是后面,会裂得更多,且!整张嘴巴会因为长期流血而烂掉。最后,不能吃下东西!我听闻京都郊外的一个农户,就是因为唇裂,吃不下饭,活生生饿死的。” 老太爷:“……” 李琇蕥翕动嘴唇,还想要说话,老太爷就已经从她手中夺过了口脂。 口脂是拿到手了,但是老太爷不知道怎么用。 他呆愣地看着竹管,将竹管摇晃来摇晃去,“这不就是一根竹子吗?” 李琇蕥微微一笑,然后起身,来到老太爷跟前,“它是一根竹子,但是不是普通的竹子,它能治好你的唇裂。” 老太爷:“??” 他双眼充满疑惑。 李琇蕥拿过老太爷手中的竹管,然后沿着管口,轻轻一扭,一股玫瑰花的清香味,扑鼻而来。 老太爷吸了吸鼻子,惊奇不已,“这竹子里,原来还装着东西呢?” 李琇蕥点头:“这里边是我亲手熬制的口脂,这口脂有润唇作用,可以保护嘴唇。你涂上之后,会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很舒服。” 说话的功夫,已经挖出来点口脂了。 “来,涂上去。” 老太爷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口脂,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要涂,显得多那个……” 李琇蕥幽幽地看了老太爷一眼,直接摁住老太爷,掰开手,往嘴唇上抹了一层口脂。 “哎哟哟……”老太爷反抗的声音,让李琇蕥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这老头还是和以前那样好玩啊! 看见嘴唇油亮亮之后,李琇蕥才收回手,拍了拍手满意地说道:“您抿一下唇,感受感受一下。” 老太爷:“……” 他不要脸的吗? 这娘们唧唧的,正要伸手抹去,结果手臂一下子被摁住。 李琇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许!” 随即抿了抿唇,示范给老太爷看,“像我这样,抿一抿。” 老太爷欲哭无泪,这女娃,真要被她郁闷死了。 虽然内心极度不想抿,可这涂上之后,还真的舒服多了,那种干巴巴的紧绷感,瞬间得到缓解。 下意识地抿了抿,顿时觉得整张嘴巴均匀多了。 李琇蕥眨眼,调皮地说道:“是不是应该后悔的反抗了?” 老太爷:“……” “祖父,这些是我亲手熬制的,没有多少人能用我做的东西,一般都是我认为我觉得很重要的人,我才会给的。” 老太爷眨了眨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暖。 这一抹温暖,一下消失,他又固执地恢复如初:“这东西,我才不稀罕!你拿走!” 李琇蕥故意叹息一声,“唉……好人难做喽。” 说着,她行了个礼,“给祖父请安完毕,不知祖父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孙媳妇儿我会尽心尽力地伺候您的!” 老太爷挥了挥衣袖,“快走吧!” 这女娃,可真是把他折腾得够呛! 老太爷一副巴不得李琇蕥快点离开的样子,李琇蕥一瞧,郁闷了,直接一屁股坐下,俏皮一笑,“您赶我走,那我还不愿意走了呢!” 要是老太爷不赶,她还走得飞快呢! 她要去给她夫君做点好吃的!!等下早朝了回来吃。 “你这女娃……”老太爷连连摇头,他真是怕了她了!! “行行,你不愿意走是吧?我走!”老太爷起身迈开脚步,慌地一顿。 然后转身,拿起口脂,一副怕被人抢走的模样。 拿到手之后,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于是,快速地离开。 卉儿再老太爷离开之后,压低嗓音和李琇蕥吐槽了一句,“这老太爷这身体挺好,走路挺快的,就是人不行……” 李琇蕥眉头一皱,“卉儿,别乱说话!” 第三百零一章心有灵犀 “王妃……”卉儿十分委屈,“他为难您,我心里不舒服。” “卉儿,老太爷人很好的,你今后别乱说话了。” 卉儿鼻头猛一酸,垂下头去,难过地回了句:“王妃,我知道了。” 看见卉儿如此,李琇蕥心里也不是滋味。 虽然很想要和卉儿解释她和老太爷的渊源,但是顾虑还是很深,毕竟卉儿至始至终并不知道她不是原主。 为了让卉儿心里好过点,李琇蕥握住卉儿的手,含笑道:“我这不是责备你,只是适当的提醒。快别垂着脸了,抬起头来。” 其实,她能明显地感觉出来卉儿的变化。 秋凝不在她的身边,她和王府里其他的丫鬟住在一块儿,还没有习惯。所以,人不比在褚玉苑的时候活泼。 可能也意识到,这里是王府,不是褚玉苑那片小天地。 “小姐……”卉儿可怜巴巴地扯着哭腔,“以前您在将军府没有出嫁的时候,我总希望您能嫁出去,不要面对那群豺狼。可是您真的嫁了,我却好难受。我都不能叫您小姐了……我现在要叫您王妃,和其他人的称呼一样。其他的丫鬟和小厮,都可以叫您王妃。” 李琇蕥摇晃了一下卉儿的手,“你这小脑袋瓜到底在乱想什么呢?这些都只是一个称呼,我呢,永远是我,永远都是你家的小姐不是?你这心思啊,要改一改。” “你要是不想和这王府里的其他丫鬟住在一起,那就来星辉院来住。” 卉儿摇头,“不……小姐。”她不想要吃狗粮了! “和我住一块儿的丫鬟,都挺好的,她们都是活波开朗的好妹子。” “所以,你是……”想念秋凝了? 后面的话,李琇蕥没继续说下去,她站了起来,“走,我们去找秋凝。” “啊?”卉儿一脸吃惊,但这吃惊的表情里,难掩雀跃,“好呀!走吧,王妃。” 李琇蕥会心一笑,这小心情变得真是快啊! 她算是看出来了,卉儿所谓的多愁善感,不是真的胡思乱想,而是想秋凝想的! 出了王府,李琇蕥和卉儿便从去了秋凝的去处。 在去的路上,李琇蕥提醒卉儿道:“秋凝可不一定在住处。” “王妃,没关系的,我们可以等着她呀。” 李琇蕥点头。 两人一路便来到了秋凝的住处。 卉儿还没有进门,就开始喊秋凝的名字,“秋凝,你在不在?” 李琇蕥走在卉儿前面,叫了一声,“秋凝,卉儿来找你了。” 在来的路上,经过药店,李琇蕥便买了一些补药给秋凝。那次秋凝因为李凌云和宋邵石,元气大伤。 从那个时候开始,李琇蕥路过药店,就会想着给秋凝买些补药。 “砰!”的一声,房间里面传来了响动。 李琇蕥和卉儿一愣,随即就看见秋凝打开门出来了。 出来的她,睡眼惺忪,头发还乱糟糟的, 俨然就是刚睡醒的样子。 见到李琇蕥和卉儿,秋凝忍不住喜悦地说道:“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没想到醒来,冲出来,真的是你们!” 卉儿娇嗔了一句,“那不是我们喊你,难道还有谁?” 说着,自顾自地走入秋凝所住的房间。 进来一看,才知道刚刚那个砰的一声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 地上的瓷片,掉了一地。 卉儿骂骂咧咧的,拿来扫帚清扫。 秋凝凝望着卉儿的一举一动,眼睛里好似有星星闪烁。 李琇蕥坐在外边,给足了两个人空间。 不一会儿之后,秋凝走到李琇蕥身边,“王妃。” 李琇蕥:“??” 许是看出了李琇蕥的疑惑,秋凝说道:“您的身份,现在是摄政王妃,自然要唤您做王妃了。不然,不叫王妃,让其他府上的知道了,怕是有话说。这人吧,都会喜欢针对人的。” 李琇蕥微微一笑,“人言可畏啊,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原来一直都是住在这边的吗?” “在没被主子派去保护您的时候,就已经住在这里了。” “我本来还想要问你住得习惯不习惯的,看来没有必要呀。” 秋凝笑,“您别担心我,我反而担心卉儿。王府里的丫鬟,都是集中生活在一起的。她在王府里,也不知道习惯不习惯。” “她除了叫我王妃不习惯之外,其他都习惯。” “王府里从上至下,都特别和睦的。不像李府,窝里相斗,尔虞我诈,乌烟瘴气的。王妃,您嫁入王府,是一个特别正确的选择。” 李琇蕥淡淡地笑了笑,并未反驳。 “秋凝,这次来呢,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的。” “小姐,何事?” “让卉儿来和你居住,然后我重新找一个丫鬟。” 秋凝听了,还没有做出反应,卉儿就急匆匆来了,“别人照顾小姐我不放心,小姐一直都是我伺候的!!她的习惯,喜欢吃的东西什么的,我通通记得一清二楚。让被人来伺候小姐,我不愿意。” 李琇蕥一愣。 卉儿神情一凝。 空气好似静止下来。 好几次,卉儿做了一些糕点,她都不爱吃…… 但是那些糕点…… 卉儿感觉自己的胸口好似闷住,有些事情,她能感觉得出来。 就好比,在临安寺的时候…… 李琇蕥压住内心的狂澜,她感觉卉儿应该早就猜到了她不是原主吧? 原主身上的行为习惯,自己做不到面面俱到。 伺候在原主身侧的卉儿,肯定是最容易发觉的。 卉儿激灵地笑了笑,打破这诡异的场景,“完了,我有喊小姐了,应该叫王妃的啊!这习惯要改一改了。” 说着,笑眯眯地朝李琇蕥跟前一凑,“王妃,我就要伺候您!” “你和秋凝在一块住着,也是伺候我呀?只是,没这么贴身而已嘛。” 卉儿心里为难,看了秋凝一眼,“秋凝的话,我和她能经常见面的。她住的地方,距离王府这样近。” 李琇蕥也是十分纠结的,看了秋凝一眼,“秋凝,你什么意见?” 秋凝:“……”她肯定希望卉儿留在她身边! 以前都是一个屋子睡觉的,都睡习惯了。 自从小姐嫁入王府之后,就很少见到卉儿了,这心里啊,不是滋味。 “不说话,就代表你没有意见了啊。” “王妃,我希望卉儿能留在我身边。”秋凝情急之下,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然后看了卉儿一眼,“卉儿,你不在我身边,我都快要饿死了。我想吃的花生米还有肥肠都好久没吃到了!” 第三百零二章肥的瘦的 卉儿舔了舔舌头,其实她内心挺复杂的。 一方面,她确实想和秋凝住在一块儿,毕竟很熟悉,且……没有秋凝在身边,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说不上来具体的伤心还是难过,就是感觉这心吧,少了点什么东西。 李琇蕥看出卉儿的犹豫,当机立断地做了决定,“卉儿,你就和秋凝在这边吧。” “王妃……”卉儿楞了一下,翕动着嘴唇,还想要说点什么。 李琇蕥说道:“当一个人在犹豫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 秋凝拍了一下卉儿的肩膀,“放心吧,你和我在一块,我不亏待你。王爷给的银两,都通通交给你,然后……” 秋凝笑得灿烂,“我还能给你剥杏仁,我剥的杏仁,可好吃了!” 卉儿:“……” 说起杏仁,卉儿看了李琇蕥一眼。 那次秋凝给她剥的杏仁,都被小姐吃光了,她一口都没有吃上。 “就这么决定了!卉儿,你就和秋凝住在一块儿吧。秋凝每个月的银两,可比你多得多了!能养活你的!”毕竟秋凝干的活,都是刀尖上的活儿。 卉儿听了一脸懵,养她? 怎么感觉小姐这是要将她的余生交托给秋凝的赶脚? “那个……小姐……我……”卉儿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支支吾吾的。 李琇蕥凝眸,看了看卉儿,忽然地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卉儿。” 说着,拿出两串珍珠和三锭银子:“这些都是给你的。” 李琇蕥放下后,也不再说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卉儿看了东西,拿起东西,就追了出去,“小姐……我不要!” 可追出去之后,早不见了李琇蕥的身影。 卉儿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 她紧紧地握着李琇蕥给的东西,眼眶湿润,饥荒的时候,小姐都给过她银两,小姐待她不薄的。 如今,又给了首饰和银两…… 而且,是三锭银子!!! 秋凝跟了出来,看见卉儿形单影只地站在寒风中,眉头一蹙,然后快速地走到卉儿身边。 “别难过!”她将手搭在卉儿的肩膀上,“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也只是站远一点儿保护着小姐。” 原本卉儿只是感伤,没成想秋凝这样一说,卉儿的眼泪就出来了。 “我们进去吧。”秋凝拉着卉儿的手,走进去。 站在拐角处的李琇蕥深深地吁出一口气,这两人……应该是还没有捅破那层纸吧? 反正……她就是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对劲。 总而言之,还是希望她们能幸福。 想着,迈开脚步走了。 刚走,李琇蕥就有点儿后悔了…… 没有了卉儿的伺候,还真是不习惯! 平日里,卉儿叽叽喳喳的,这会儿,耳边没有了她的声音,倒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怀念她的声音了。 走回王府的路上,正逢元君澜从朝中回来。 马车缓缓在路上行驶着,李琇蕥和元君澜相互看到。 元君澜略显疲倦的脸,现出了笑容,“媳妇儿,上来。” 李琇蕥点头,直接跳上马车。 元君澜和李琇蕥的出现,让这条街上的人,都驻足相看。 “这不是摄政王和摄政王妃吗?听相配的啊!看着。” “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什么摄政王妃是草包,什么王府的老太爷不满摄政王妃,都是假的。” “这不一定吧!草包不是真的,但是和祖父不和,未必不是真的。” 马车转动的车轴声,碾压过那些闲言碎语。 元君澜对于这些流言,那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虽然没有插手自己媳妇儿和祖父之间的事情,但是他有安排人汇报这两人之间相处的情况。 他不认为,他们两个之间关系不好。 时间会证明一切。 马车车厢里,李琇蕥斜靠在元君澜的肩膀上。 其实那些人说的话,她听到了。 “今日出府去干嘛了?”元君澜问,“怎的不带卉儿或者秋凝在身边?” “卉儿以后都不伺候我了,我让她去和秋凝在一块儿了。” 元君澜很是淡然,他似乎除了李琇蕥之外的人,都不感兴趣,“那谁来伺候你?” “李芊娇身边的一个丫鬟,我觉得那个丫鬟不错。” 元君澜不解,“既然是李芊娇身边的丫鬟,那就不值得信任。” “你要找丫鬟,我带你去亲自去挑选,肥的瘦的,高的矮的,任你挑。” 李琇蕥一脸的黑线,“我就纳闷了,难道我就必须就得挑这些吗?我就不能挑身材匀称了啦?” 男人刚毅的脸微微扬起笑容,“可以的,只要你高兴。” 李琇蕥这才满意地笑起来,解答元君澜的疑惑:“之所以想让李芊娇身边的丫鬟,是那个丫鬟曾经给我办过事,是个十分机灵的丫鬟,且,很内敛。放在我身边伺候,我想应该会大有益处。” 除了这些个原因之外,其实另外一个原因,只是李琇蕥并没有说出来而已。 李芊娇这人不把人命当人命,在她手底下的丫鬟,都很少有好下场。 那个叫阿荣的丫鬟,在李芊娇的身边,估计很受折磨。 让她来伺候,既能保了她的生命,又能保了她的饭碗。 毕竟……在不久之后,皇上就要开始选妃了。 到时候,京都那些个大家闺秀,都会进宫参加宴会。 李芊娇也不会出乎意外的出现在宴会上。 她的美貌是北魏闻名的,这样的美人,皇上又怎么会不喜欢呢?虽然不了解皇上的为人,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一个迷恋美色之人,但是正常的男人,面对美女,都会动心的吧? 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和她家夫君那样的好定力。 想着,她不由地瞥了元君澜一眼,然后低低地笑了笑。 元君澜根本不知道李琇蕥脑子里想的东西,听完李琇蕥的话,便说道:“李芊娇会让她的丫鬟给你吗?” “丫鬟要是有了是卖身契,我要亲自去找李芊娇拿,李芊娇肯定不会让带走。”李琇蕥微微一笑,“不过,让我二婶是找个借口,将阿荣从李芊娇的身边换出来。我相信我二婶的手段!且,她这个人,自当上掌家的之后,也没有变脸。是个值得给一定信赖的人。” 其实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以前觉得秦氏很正直。 其实不全然,有些人的正直,只不过因为没有能够掌握权力,为了装可怜,讨得别人保护。 但是一旦拥有了权力,就会改变!原本的正直,也会开始变了味道。 第三百零三章卸磨杀驴 秦氏这边,确实比不上郭氏。 郭氏是聪明,她是真的精明,即便上位了,拥有了掌家权了,也不会改变自己的一些东西。 忽地想起秦氏,也不知道秦氏带着两个孩子,如今怎么样。 当时给的银两很多,够他们一家人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在想什么?”元君澜忽地拉住李琇蕥的手。 李琇蕥回神,看了男人一眼,“想起将军府里的人了。” 马车摇摇晃晃,李琇蕥倚靠在宽厚肩膀,“你今日上早朝,给出的那些个建议,皇上和朝中大臣如何说?” “皇上对你的第一条建议很满意,但是对我的第二条建议,他不想要采纳。”元君澜敛眉,“皇上此举,实在不该!天下苍生,都是他的子民,这点宽厚之心应该有。” “除皇上之外,丞相和刑部尚书都反对第一条建议。” “那其他大臣的意见呢?” “皇上还年轻,不懂事,那些大臣,自然懂得其中道理,都赞同了此条建议。” 李琇蕥凝眸,想着:她夫君在朝中很有多倾向他的大臣,想必……应该这条建议,也会通过吧? “哦,对了,还有两个人,都反对了这条建议。” “嗯?” “陈王和吴王!”元君澜说这两位王爷的时候,眼睛稍稍瞟了李琇蕥一眼,“我媳妇儿的风流债啊!” 李琇蕥:“???” 翻了个白眼的女人,愤愤不平地表示:“我和陈王没有关系!” “哦?那你和吴王有关系了?” 李秀爱咽了咽口水,不做回答。 元君澜脸色微微一沉,沉默,其实也是另外一种默认。 李琇蕥能感觉到空中的冷气的凝结,她眨了眨几下眼睛,心下恍惚。 为何就是不愿在元君澜面前说自己和景容没有关系? 如今,因为自己的关系,自己的夫君在朝中有了两个强大的对手了。 长公主已经很难对付了…… “刑部尚书反对很正常,毕竟是长公主的人,但是丞相怎么也跟着反对了?” “不知道!”冰冷冷的一句,泄露了男人在吃醋,而且,还是哄不好的醋意。 似乎,不管李琇蕥对元铉行如何,元君澜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唯独元景容,能让他心神不定。 也许……是深深的知道元景容在李琇蕥心中的重要位置吧。 李琇蕥能感受到男人浓浓的醋意,她也明白,这一时半会儿是哄不好的,除非自己和景容撇开关系。 但是,这撇断关系的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所以,她从另外一个方面下手,让元君澜继续和她说话,“长公主一党没少在地方捞油水,这要是派对立的官员下去,哪怕是有个铜板都捞不出来了。所以,刑部尚书站出来反对很正常啊!” “但是这丞相出来是什么目的?难道他也是长公主阵营的?”应该不会啊……在景容给的名单当中,丞相徐秉储根本不站队!既不是长公主阵营的,也不是她夫君一个阵营的。 难道,这徐秉储是贪!@腐之人? “他是皇上阵营的!”见李琇蕥疑惑不已,元君澜解释了一下,“其实,也不用将我的阵营和皇上的阵营对立,我的阵营都是为皇上服务的。” 李琇蕥微微一笑,终于将这个男人炸出来说话了,“这徐秉储在朝中表现如何呢?” “他不是啥好东西。”元君澜用一句话评价徐秉储。 “不是啥好东西,那皇上还用他?难道他做的坏事,都是给皇上办的?” “哪里是给皇上办的,给他自己办的。那次李凌云真是阴差阳错的背锅了,赈灾的银两确实不见了。原本皇上已经在查了,没成想,张一星出来举报了。 最令我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徐秉储贪的那些银两的数目,竟和李凌云的数目对上了。李凌云阴差阳错的,就死掉了。 我一度以为你让元景容往丞相府安插眼线,可仔细调查,丞相府里,没有元景容的眼线。” 李琇蕥愣住了,她不成想,竟然还有这一个环节。 震惊之后,忽地感觉险象环生。 若是数目相差太多,张一星绝对会被反制,落得个诬陷忠良的罪名。 莫名的,沉沉地吁出一口气。 舒缓之余,感觉万分幸运。 最难得,就是那种如有神助的感觉了! “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此事呢?我还以为……”李琇蕥一下子停顿下来,有点劫后余生的难言感。 “徐秉储常侵夺民田,操控赈灾官员吞噬赈灾银两,他经常做这样的事情。我早就想要让他下台了!只是,皇上那边屡次阻挡!” 都说旁观者清,李琇蕥一下子就听出了猫腻。 她如是提醒:“这一次的朝堂之事,各方势力纠缠在一起。我觉得,不管如何,你最好还是听从皇上的吧!毕竟,君是君,臣是臣。 今年也已经是皇上登上皇位的第三个年头,皇上聪慧,决然懂得一点为君之道。 摄政王的存在,就是辅佐,并不是束缚。 如果一些决策,让皇上感觉到束手束脚,那么摄政王这个职位就会成为皇上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辅佐的界限,难以界定。 但是即便难以界定,也还是要三思而后行,让皇上最大程度的感受到他的权力是独一无二的。 “皇上既然要保徐秉储,那就让他保。毕竟对皇上而言,他也得培养自己的心腹,即使这个心腹,是个蛀虫。”有些时候,皇上未必就真的看徐秉储过眼,只不过是有被利用的价值罢了。 卸磨杀驴之事,历史上,大有帝皇在。 先帝在位时,不也是削弱了其他人的权力,加强了王朝权力。 元君澜叹息一声,“皇上到底年幼,面对徐秉储这样的年老狐狸,恐是要下风。先帝托付,我需得对皇上尽心尽力。直到,扳倒长公主之后,我才会将全部的权力交还给皇帝。那个时候,希望他有了一定的能力。” “同时,也希望他能以天下苍生为重!让北魏的百姓都能够过上像世外桃源那样的悠闲,美好生活。”元君澜心有忧虑,因为他如何都想不到,皇上会反对他的第二条提议。 今日早朝,虽然有人反对,但是个别的有目的之外,大部分还是很希望能推行第二条计策的。 这让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辅佐的君王,到底是不是天下苍生的明君。 第三百零四章阿荣跟随 他从不以权力为中心,而是以北魏的百姓为中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想让北魏这个朝代千秋万代,就必须要对百姓好!! 做不到对百姓好的君王,担不起这天下大任! 说起这事,元君澜胸腔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十分难受:“选妃的宴会就要到了!国难当头,就应当缩短开支。长公主方,希望能缩减开支,但是皇上不愿意。还是想要大操大办。在这件事情上,皇上实在太没有眼力劲了,他不知道轻重啊!” “长公主这个提议,不知道博得多少的好名声。只可惜啊,皇上……” 浓浓的叹息声袭来。 李琇蕥若有所思,“选妃固然重要,也不会取消宴会,只是要简单操办而已,这皇上倒是奇怪了……他难道不知道,如果选妃日按着常规的宫廷礼仪举办,花销会很大吗?” “他自然清楚,但是他还是如此做了。” 李琇蕥拉了拉元君澜的手,“皇上可能以后会明白为君之道的。” “哎……但愿吧。”元君澜若有所思。 “王爷,到了。” 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住,随从沉着嗓音说了一句。 “走,下车,回府再说。” 元君澜和李琇蕥下车,经过随从旁边的时候,李琇蕥猛地打了一个嗝。 这随从…… 怪不得眼熟呢! 原来是他啊! 元君澜看出了李琇蕥的小心思,忍不住勾唇,不过他面上还是冷冷的。 这元景容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夫君……他应该没有认出我来吧?”想当初,就是这个名叫苍鹰的随从,吃了她给元君澜做的东西,而被她痛打一顿的。 元君澜说道:“不用担心,现在他就是知道你是姓许的那个女娃,他也不敢对干嘛。” 李琇蕥挣要问为何呢。 就听到苍鹰说:“王妃,您可有东西落在车厢里?” 李琇蕥楞了一下,随即回答:“没有东西在上面。” 说完,苍鹰便将马车驾到后门,从后门进入。 “原来是这样啊……”李琇蕥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元君澜的话。 现在她是王妃了! 即便苍鹰知道了又如何呢?一样揍不了她! 想着,心里不由地偷乐。 “走,进去吧。” 元君澜一前一后地走着。 …… 两天的时间里,元君澜都在忙着政事。 好在老太爷没有作妖了,让李琇蕥有了去接阿荣的时间。 郭氏办事就是利索,两天时间里,就将人给她弄出来了。 镇西将军府的后巷,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着。 一个穿着李府丫鬟衣裳的姑娘,手中抱着包袱,小跑着来到李琇蕥身边。 “三小……”一声三小姐,就要呼之欲出。 姐字没有出来,就听见“王妃。”二字。 “上车吧!”李琇蕥上下打量了阿荣一眼,发现阿荣的嘴角有淤青。 阿荣激动地点头,“好的,王妃。” 车厢里,李琇蕥靠着后车厢,“你把袖子撸起来给我看看。” 她记得李芊娇特别喜欢用细细的棍子抽打丫鬟的双手,如果没猜错的话,阿荣的双手应该也是受伤的。 阿荣听见李琇蕥这么一说,便隐约猜到了王妃应该是懂得大小姐的癖好的。 她嘴唇翕动,“王妃,您还是不要看吧,怕玷污了您的眼睛。” 李琇蕥不再说话,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阿荣。 这双眼睛,莫名的就让人有一种威迫力,让人不由自主地顺从。 最终,阿荣还是掀开了衣袖。 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根根的细棍子印。 有的印子已经变黑了,有的印子是暗红色。 阿荣欲言又止,看着李琇蕥盯着的模样,忍不住说了句:“王妃,其实奴婢没事。” 李琇蕥拿出一瓶药膏,“这是摄政王给我的,你且用着吧。这药膏,对治疗伤疤有很好的作用。” 摄政王给的? 阿荣想也没有想的,直接拒绝,“奴婢粗皮糙肉的,摄政王给王妃的东西,还希望王妃能保管好呢。奴婢自己买药膏来涂就行了。” 李琇蕥并不废话,“让你接着,你就接着。” 阿荣看了李琇蕥一眼,也没在扭捏,直接拿过药膏,“谢谢王妃!” 虽然没伺候过眼前之人,但是她开始对眼前人,有了个大体的认识。 镇西大将军家的三小姐,摄政王府的王妃,为人十分好心,特别善良。从不高高在上,对丫鬟,十分好。 大小姐对比起眼前这个人,真的就不配当三小姐的姐姐。 都是同一个父亲,怎么差别就是那么大呢? 一路上,李琇蕥向阿荣介绍了王府里的一些情况。 最后表明了自己对丫鬟的态度,“我呢,不喜欢欺负丫鬟,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欺负你。” “王妃自然不会欺负奴婢的。”阿荣微微一笑,嘴角上的淤青,让她龇牙咧嘴。 “我唯一不喜欢的就是叛主,或者是胳膊肘往外拐,一旦发现这两种情况,下场都不会好。特别是第一种情况!”既然要收阿荣做丫鬟,丑话都要说在前头,“你可能还不是很了解我的为人,不过没有关系,不要违背这两条就行。” 阿荣微微楞了一下,稍后点了点头,“奴婢明白,王妃。” 她的头稍稍往别的地方移动,眼神有些许复杂。 来到王府门口后,两个人便下车,“我先带你去找管家,让他登记一下,顺便把你的卖身契交到他的手上。” “好的,王妃。”下车后的阿荣,第一眼就被王府的门口吸引。 王府的大门,要比镇西将军府的大门要更宽,更高。 台阶也很高…… 以前听说北魏这边的风俗就是台阶越高的宅子,就代表主人家的地位越高。 她稍稍地捏了捏包袱,将心中复杂的情绪,隐藏得十分好! 跟随李琇蕥进去王府之后,便去了丫鬟们集中住的地方。 由管家介绍阿荣,阿荣的到来,引起了这些个丫鬟的好奇心。 在李琇蕥走了之后,她们都纷纷问管家,卉儿去哪里了。 管家表示他也不知道,然后让丫鬟们以后要和阿荣和睦相处,保持王府里的优良传统,不欺负新人。 丫鬟们都纷纷点头,等管家走了之后,都嘻嘻笑笑地上去询问阿荣,询问个不停,氛围十分热闹火热。 管家离开丫鬟们住的院子之后,便去将李琇蕥将丫鬟替换一事,告知给老太爷。 第三百零五章大操大办 原本以为李琇蕥先斩后奏的行为,会让老太爷借机发怒,没成想老太爷不仅没发怒,还给了他一句话:“别在背后嚼舌根,一个丫鬟替换的事情而已,摄政王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管家听完,悻悻地走了。 老太爷在管家走后,十分不耐地说了句,“这嘴唇还没有好呢,就让说了那么多话!” 说完,拿出竹管满意地笑着,还好有这个东西。 傍晚,元君澜回了王府。 李琇蕥给元君澜更衣,换上平日里穿的衣裳,“今日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皇上还是坚持要在宴会上大操大办。” “那就让他大操大办吧,民间总该会有点声音出现。”李琇蕥思忖了一下,“你虽然是为了北魏,是为了皇上,但是不要总是冲在前头,特别在忤逆皇上这件事情上。皇上是九五之尊,他自然不喜欢束手束脚的,你的建议固然好,但是他听多了,自然会厌烦。难免产生排斥心理,所以你还是少说点话吧。” “这几日,皇上的态度,让朝中的一些倾心想平息这场饥荒的朝臣,有点儿失望。”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琇蕥耸了耸肩膀,“对了,这宴会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三日!”元君澜回答,“皇上在这之前,就让礼部开始筹备了。如今,怕是筹备得差不多了。” “这宴会,筹备的时间,应该很久了……皇上还真是重视这一次的宴会呢。”她总感觉李修德会推着李芊娇走入大后宫。 皇上之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听从长公主的话,除去姐弟之情外,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皇上身侧的一个昭仪。 那位昭仪名叫林海棠,是骠骑大将军之女,年方十六,知书达理,性质温和,会哼曲。 幼帝即位那一年,也就是昭仪十三岁那年,被皇上指名道姓选入后宫为昭仪。 听闻她哼的曲子,很得皇上喜爱,皇上经常去她的住处住着,惹得皇后等其他妃子,都十分不满。 要说起这昭仪,那就有很多话了。 这昭仪在入宫之前,其实是喜欢一个男子,但是皇上强行斩断了这两个人的姻缘。强行娶了昭仪入宫,这让昭仪一度伤心欲绝。 皇上十分看重昭仪,他很有心思,面对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子,他不是表现得出暴躁或者愤怒的一面,而是细心呵护,陪伴着昭仪。 这昭仪的父亲骠骑大将军——正是曾经被长公主提拔起来,接替了她父亲职位的人,林伯涛!! 所以,长公主说的话,皇上才会如此的听从。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皇上十分的看重昭仪。 如今,林伯涛成为了骠骑大将军,在不久的将来,皇上应该会让昭仪成为妃子吧? 当年林伯涛还不是骠骑大将军,所以昭仪入宫后,地位不是很高。 给个昭仪,已经是十分给面子了。 这是皇上即位的第三年,也是林伯涛当上骠骑大将军的第一年。 这昭仪的名分,不出意外的会换。 “夫君,这次宴会,我想李芊娇应该也会参加……她被冠以北魏第一美人的名头,皇上应该会选了她吧。”李琇蕥一想,忧心忡忡,“若是选了她……那这后宫里的女人,怕都要被长公主牵着鼻子走,继而牵着皇上的鼻子走了。” “这你不必太过于担心,月长史家的女儿,也会入宫。” “什么?”李琇蕥不由地放大声音,“慧如……你要安排慧如进宫?” “这也是月长史的意思。”元君澜倒是淡然,穿好衣服后,整理了一下衣裳,“你不愿意月慧如入宫?” 李琇蕥沉眸,她除了和慧如是好友之外,还有另外一层关系,就是月慧如喜欢的男人的亲妹妹。 入宫的女子,没有几个是幸福的,即便是盛宠之下,都难以安身。 让慧如牺牲自己入宫,就是为了牵制长公主一行人吗? 见李琇蕥不说话,元君澜又继续说,“月长史和他女儿谈过了,他女儿自愿进宫的。” “月长史是你的人?”李琇蕥后知后觉。 一直以为月长史是中立的,因为执掌史料,又是写史之人。 若是皇上觉察不对劲,那不仅仅是生命危险那么简单了,可能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 “他也不算是我的人,大家都是为了北魏着想的,为了这块土地的百姓着想的人而已。所以,才走到了一块儿。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道相同的,那决然是要抱团的。” 李琇蕥点头,其实他们都和父亲一样,满腔热血,只是都希望北魏好而已。 奈何这长公主是搅屎棍! 这长公主若是不死,这北魏的权力,还是无法交还到皇上的手上。 “哎……自古以来,朝堂之争,都会出现女子牺牲的场面。这后宫……越是不安宁,这朝堂就越是争得越是激烈啊。” “走,去吃饭,肚子饿了。”元君澜其实打从内心不希望李琇蕥再继续参与这些事情当中,这些事情,都很令人头疼。 他希望是他一个人,抗下这一切。 不论是给许家正名,还是将长公主的实力拔掉。 李琇蕥能感觉出来元君澜的心绪,但是她并没有多说。 她不比男儿差! 再说了,她很想要和长公主交手!!! 她就是想要看看,那个沉迷权力,玩弄大臣,相貌平平的长公主,到底能不能得到报应! 她要让长公主,后悔害死了他们许家人!!! 拳头狠狠握住,骨骼响起,有种要将长公主掐死的赶脚。 思绪在飘远,不自觉地被元君澜牵着来到了老太爷跟前。 这一顿饭,就她和老太爷以及元君澜吃而已。 叶氏和大嫂大哥都去临安寺了,因为大嫂怀孕了,想要去临安寺求个平安。 前两日李琇蕥出去的时候,晴雯就感觉到恶心想吐,吃不下去东西。叶氏请来了太医,诊断有喜了。 这晴雯之前怀过一个孩子,不过因为被元堪的一个爱吃醋的小妾弄流产了,那个小妾都没有被赶出家门,继续留在了王府当中。 也是因为这样,晴雯很是伤心。 如今怀孕了,她十分小心,叶氏也是十分小心。 深知要求元堪管好他的那些小妾,如果再害得晴雯流产,她作为母亲,就绝对不客气了!! 第三百零六章气势逼人 “君澜,你大嫂怀孕了,你的媳妇儿啥时候怀孕啊?”老太爷看都不看李琇蕥一眼,这话就是对元君澜说的,好像李琇蕥是个透明人一般。 元君澜微微勾唇,眉眼绽开灿烂,他还真没想过有了孩子的生活。 要是有孩子,他希望孩子们都像他们的娘亲。 老太爷看见元君澜的神情,暗暗想:完了,真的是痴迷了。 他斜睨了李琇蕥一眼,瞥了瞥嘴,一副很郁闷的样子。 “祖父,这怀孕的事情,就是顺其自然。” “不管!必须要给我生个曾孙子出来!” 元君澜:“……” 李琇蕥:“……”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这生孩子,就是想怎么生就怎么想的? “祖父,快吃饭吧。”元君澜拿起筷子,挤出吃饭,不希望再和老太爷有此方面的交流。 李琇蕥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 她还不想生孩子,怀孕让她对很多事情施展不开手脚。 “你真是要气死你祖父我!”老太爷扒拉了几个饭,狠狠地咽下去。 就在这时,李琇蕥发现饭桌上有一道菜是红烧鱼。 只是这道菜,才被夹了一点。 老太爷注意到李琇蕥的眼神,巴砸一下嘴巴,好吧,他就是想要吃李琇蕥做的红烧鱼了。 让厨房的厨师如何做,都做不出来原来的味道! 奇了怪了! 李琇蕥贼贼一笑,“祖父,想不想吃我做的红烧鱼?” 老太爷感觉脸颊一热,大肿脸充胖子,倔强地说道:“不吃!我想吃,厨房会做。” 元君澜夹起一块肉放到李琇蕥的碗中,“你好好吃饭,话这样多作甚?” 李琇蕥耸肩,朝老太爷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做了个将自己的嘴巴闭合的动作。 埋头开始吃饭,不再说话。 李琇蕥吧嗒几下,便吃完饭了。 她看向元君澜,自己的夫君还在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 “吃饱了,就下去吧。” “嗯。”李琇蕥点头,下了桌子。 李琇蕥后脚刚离开,老太爷就细细碎碎地和元君澜说起了话,“乖孙,你喜不喜欢吃红烧鱼?” 元君澜淡淡地看了老太爷一眼,自顾自地夹起盘子里的鱼,吃了一口后,回答道:“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能吃就行。” 戍守边界的将士,哪怕是蔬菜都吃不上,更别说鱼了,能吃上就很可以了。 因为这个原因,元君澜从不挑食,有什么就吃什么。 甚至,简单的一个馒头就着黄豆都能吃。 老太爷皱眉,他觉得元君澜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啊。 反正孙媳妇儿不在这里,就大大方方地说吧,“我觉得这道红烧鱼不好吃!你媳妇儿做的红烧鱼才好吃。今天的饭菜,都不怎么合胃口啊……” “嗯。”元君澜淡淡地回应了一个嗯字。 老太爷傻眼了,这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怎么没有动静? 难道自己的乖孙情商太低,所以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不行,他再说一遍才行,“我说,今天的红烧鱼不好吃,你媳妇儿做的才好吃。” “我知道了!”元君澜重重地点头,一脸的诚挚,“她的厨艺不错,不过她一般不轻易下厨。” 老太爷见状,一脸的惆怅。 他倒吸一口气,放下筷子,呆呆地望着饭桌上的菜。 “祖父不吃了吗?”元君澜放下筷子,“我吃饱了,您慢慢吃。” 老太爷:“……” 元君澜神情淡然,好似没见到老太爷惆怅的样子。 他下桌,转身的一瞬,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意味:让你欺负为难我媳妇儿! 老太爷轻轻地哎了一声,十分想要叫住元君澜,伸出的手,做挽留状。 人已离开视线,他深深地吁出一口气,看了看饭桌上的那道红烧鱼,更加烦闷了。 …… 宴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京都官员家里的,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可都忙活得不了了。 绸缎衣服,胭脂水粉,金银珠宝,仪容仪态,家里的人,都给这些可能要被选如宫的女子,一样一样地给收拾明白了。 李芊娇也不例外,她这会儿也在精心地给自己挑选最好的,她希望能在一众的女子当中,脱颖而出。 李琇蕥在嫁给元君澜之后,便和李修德的关系十分不好。 以至于,回门的时候,李琇蕥都没有回门。 甚至是去接阿荣回去王府的时候,都没再进入李府。 李府对她来说,从未有任何的感情,如果一定要有,那也只是对李修德的无尽仇恨! 这一次回去,也不过是想要答谢一下郭氏,帮了她将阿荣从李芊娇身边弄出来之事。 没成想,刚进门,就看见李芊娇在庭院门口挑选衣裳。 见到李琇蕥回来,李芊娇拿着衣裳的手,微微一滞。 随即,皱起眉头,将衣裳放在一边,走到李琇蕥身边,有意嘲讽了一句:“哟,这是哪个府上的人呢?来我们李府有何贵干呢?” “这回门都不愿意回来的人,今儿是迷路了吗?就是养了一条狗,都知道要感恩,都知道哪里是它的家啊!可偏偏呢,有的人活得比一条狗还不懂得感恩,你说着气不气人?养条狗都比养一个人好啊!” 李琇蕥的黑瞳里,倒映那个穿着牡丹裙的女子,明明和花朵一样的娇艳美丽,却喜欢一个讨人厌的人呢? 面对李芊娇的嘲讽,李琇蕥那是一点儿都不愿意屈就,她战斗力十足。 回了李芊娇一句,“原来有的人,喜欢当狗姐姐呀?既然你这么喜欢狗,那就当狗吧!你不是觉得狗好吗?那就抱着狗,天天睡觉,天天喊妹妹吧!” “本王妃是摄政王妃!来李府,即便没有贵干,你都要给本妃行礼!”李琇蕥气势逼人,一副如果李芊娇不跪下,她可能会当场杖毙的冷然样子。 那双眼睛,宛如一把刀子,只是一个眼神过去,便让人感觉浑身都疼。 “行礼吧!”李琇蕥厉色说道,“你知道不给本王妃行礼,是什么下场!” “如今,本王妃不再是你能够直呼其名之人。” 李芊娇喉咙滑动,一脸的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她嘴硬地说了一句,“也不过是麻雀飞上枝头,麻雀到底还是麻雀,不会是凤凰。让我给你行礼?没门!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转身就要走,想要避开给李琇蕥行礼的机会。 没成想,李琇蕥堵住了去路。 第三百零七章必须跪下 “你今日必须给本王妃跪下!” 李芊娇恼了,“李琇蕥,这里是李府,不是你能闹腾逼迫我的地方。” 她无法接受,曾经那个身份卑贱的人,如今超过了她的身份,骑到她头上来!! 她一丁点都不希望,这个曾经被她踩在脚底欺凌的人,成为了身份比她尊贵的人。 “本王妃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即便在皇宫,你一样要向本王妃行礼。这行礼的礼法,有法可循,你今日若是违背,那就是无视礼法,将整个北魏的礼法熟视无睹!”李琇蕥一本正经,“你今日不跪也得跪!” 话落,李琇蕥直接一脚踢在李芊娇的后膝盖上。 李芊娇一个不稳,猛地一下双膝跪地。 瞧见李芊娇崩溃的神情,李琇蕥勾唇:“今日你就是行跪下礼,这礼本王妃一样受得起!” “李琇蕥!”李芊娇倍感羞辱,面红耳赤,“你即便成为摄政王妃,也一样是出身卑贱的绣娘生的下贱东西。你让我下跪,也有你给我跪下的那一天!!!我告诉你!你等着瞧吧!” “啪!!!”李琇蕥扬起巴掌,重重地挥打在那张白里透红的娇嫩脸上,连接扇了几巴掌之后,冷冷地丢下一句,“这事本不应该本王妃亲自动手,毕竟会脏了手。” “李芊娇,本王妃告诉你,你不会有翻身的机会!”李琇蕥眼中潜藏着杀意,“好自为之吧。” 说着,潇洒离开。 李芊娇崩溃大叫,就像是一个疯癫的人,“不就是个破王妃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过明日,我就是皇上的妃子呢!” 旁边的丫鬟们都皱眉,她们真心感觉这位大小姐,真的很烦人。 每次都说大话,雷声大雨点小,总想着欺负人,却每次都被人反欺负。 这样还不够,还被狠狠地虐之后,才安稳几日。 这到底什么心理? 李琇蕥收拾李芊娇一顿之后,便顺道去了郭氏的住处。 在去往郭氏住处的路上,撞见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袭紫衣,打扮得十分绝艳。 她的美,就好似荆棘,带着迷人的危险。 那勾人的眼睛,微微一睁,大有一种摄人魂魄之感。 李琇蕥见到她,就感觉很不舒服。 也不是这个花魁的眼神带着敌意的原因,更不是因为花魁的美貌压制住清秀的脸的原因,其实就是莫名的就是浑身的不舒服。 这花魁现在不叫莹莹了,进来李府后,改名叫了陈薇薇。 如今,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李府的妾氏,被李府的人尊称为一声陈姨娘。 只是,她根本不被李修德带出府去见人。 毕竟,京都里的文人墨客,都识得她,即便换了个名字。 李琇蕥站定,定眼看着陈薇薇。 陈薇薇也站住了,那双有神的大眼,定格在那张清秀的脸上。 见到李琇蕥,衣袖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修长的脖子,脖筋根根腾起。 李琇蕥蹙眉,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陈薇薇迸发出来的敌意。 李琇蕥内心十分疑惑,难道是怀恨于将她弄进来伺候李修德? 不…… 应该不是,那次在城外的院子里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对她充满敌意了。 从未和陈薇薇有过任何的接触啊,奇了怪了…… 算了,不想这么多,反正,这陈薇薇的生活,不太会和她牵连上关系。 “陈姨娘。”李琇蕥最先打破 陈薇薇开始走动,来到李琇蕥面前的时候,稍稍地点了个头,“见过王妃。”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琇蕥感觉陈薇薇这样,让她感觉极其不爽。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大约就是觉得这个女人,好似不想要放低姿态一样的。 她并非一定要让人行礼,就是很不喜欢那种太看得起自己,而忘记自几斤几两,眼比天高的命薄之人! 即便是在屋檐下,就要学会低头。 别给脸不要脸! “既然尊称本王妃为王妃,那不应该向本王妃行王妃礼吗?即便是本王妃的母亲宋氏在世的时候,见了本王妃,都要行礼。”李琇蕥话里有话,“哦,对了,即便是本王妃的父亲如今见了本王妃,也一样是要行礼的。” “先帝向来重礼法,今皇上延续先帝之矩,也一样重礼法。整个北魏以‘夫治定之化,以礼为首。拨乱之政,以刑为先。’为宗旨,对于这些个不守礼法,以卑犯尊者,都给予处罚。重者,会丧命。” 陈薇薇袖子里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仿若青蛇。 她听出来意思了,李琇蕥在威胁她!!! 李琇蕥微微扬唇,不知怎的,她就是对眼前的这个花魁,有点儿不爽。 她就是想让这个人压低头! 眉毛勾起,浅浅的笑容,在那双有神的瞳仁里,显得十分刺眼。 最终,陈薇薇稍稍地福了福身。 “本王妃让你跪下!”李琇蕥丝毫不给面子。 陈薇薇一愣,看着李琇蕥的眼神,就像是寒冬里,泛着光芒的刀子。 李琇蕥依旧扬着微笑,丝毫不为眼前的女子所惧。 噗通一下,陈薇薇缓缓地跪下去。 从唇齿间,艰难地溢出一句:“见过王妃。” 李琇蕥笑得灿烂,“起来吧!希望陈姨娘以后要懂礼仪。” 裙摆摇曳,越过跪着的人的身侧,一抹柠檬香,悄然飘散在空中。 陈薇薇脖子上的筋,凸得更甚。 李琇蕥心情大好,出现在郭氏面前的时候,都是含笑的。 郭氏见到李琇蕥,那眉眼都绽开了花儿了。 “见过摄政王妃!”郭氏福了福身。 李琇蕥搀扶起眼前人,“二婶,别客气,这里没有外人。” 郭氏道:“这不是有没有外人在的原因,尊卑有别啊!您现在是贵人了,是摄政王的王妃了,见着您,必须得行礼。这北魏向来重礼,又不是异邦之人。” “二婶快别这么说,这里无外人。你我,还是按着以前的称呼便好。”李琇蕥拉着郭氏的手,往里走,十分亲昵的样子,“无外人在,你我二人如此,显得疏远了。二婶,你还是叫我琇蕥吧。” 郭氏神情为难,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顺着李琇蕥说的做。 遣散了屋子里的人之后,她才决定要顺着李琇蕥。 “琇蕥,你今日回来,是有何事呢?阿荣不是给你弄出府了吗?”说着,她好奇起来,“你这回府,都不带丫鬟的?你现如今是摄政王妃了,身边的丫鬟,再怎么样,也得至少四个以上的丫鬟伺候在傍呀。” “丫鬟在精不在多。” 第三百零八章别说错话 “也是……”郭氏想了想,还真是如此。 这李琇蕥身边的丫鬟,特别是那个老丫鬟,一个顶一百个用。 想着,犹疑一问,“今日是为何而来呢?”她记得李琇蕥大婚之后,都没有回门…… 如今过了回门才回来,是为了什么呢? 这李修德也真是,女儿嫁给谁又不是女儿能决定的。 那些个王爷想娶谁,请求皇上下一道圣旨,就可以了。 女子能有什么反悔的余地? 因为女儿嫁给了摄政王,就不认女儿了? 这真是当父亲的人吗? “二婶,我来呢,就是为了感谢你的。” “都是小事,不就一个丫鬟嘛,你不用特意来一趟。” 李琇蕥笑得精明,她自然不仅仅是因为此事来一趟的。 不过,另外的目的,等让郭氏尝到甜头之后再说。 “二婶,这是我从王府带出来的冰肌膏。”李琇蕥拿出瓷瓶,这瓷瓶很小,外形像葫芦。 听到冰肌膏三个字,郭氏的眼睛都瞪大了,“这可是世间难得的好东西啊!” 众所周知,这冰肌膏药效奇好,女人的脸上发红,或者是长了斑点,抹上之后,便消失不见。触感冰凉,有冰雪之感,故谓之为冰肌膏。 这东西哪怕是在皇宫当中,也是极其难求之物,有些时候,会被皇上当成赏赐之物,赏赐给皇后或者其他的嫔妃。 听闻宫中人说,这冰肌膏,一年不过产出十瓶,是比黄金还昂贵之物。 郭氏见了这冰肌膏,心生欢喜,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不由自主地将心中所想说出,“这东西实在稀珍,若是二婶能有一瓶,那就太好了。” 李琇蕥笑,将冰肌膏放在郭氏的手中,“二婶,这是给您的谢礼!谢谢您帮我将阿荣从府中弄出来。” 郭氏一愣,低头了看了眼手中的东西,激动的心情难以掩饰,脸上都绽开了鲜花,“那二婶谢过琇蕥了,多谢啊!” 郭氏笑得合不拢嘴,她平日里,最是看重自己的容颜,也很注意保养,对于这类能让她变美丽的东西,她根本无法拒绝。 右手紧紧地攥着瓷瓶,生怕掉落。 稍稍过后,她才惊觉自己高兴得太过了。 于是敛了敛眉,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稍稍地端起样子,“琇蕥,这东西太珍贵了,你还是留着给自己用吧。二婶心意领了,别送这么稀罕的东西。” “二婶,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切不能拒绝了。李琇蕥故意给台阶下,“您若是不要,那我可就难过了。” 郭氏这才笑了起来,顺着台阶下去,“那好,二婶真心实意地谢谢你。” 这人一开心吧,好话就出来了:“今后,你若有什么需要二婶帮忙的,你尽管说,二婶绝对给你办好了。” 李琇蕥眉眼闪过一抹精光,等的就是这句话! “二婶,我还真有一事相求。” “何事?”拿到冰肌膏的郭氏平日里的那点小算盘,让她抛之脑后,“你尽管说,二婶定然能帮就会帮。” 李琇蕥朝郭氏凑近,在郭氏的耳边低语了一句。 郭氏听完,郁闷不已,“怎的忽然要见那个人?” “有点好奇,想聊一聊。” 郭氏的眉头皱得更深,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说想要见面,甚至想要聊一聊? 李琇蕥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并不想要见到女人!!! 如果贸然安排见面,怕是会引起一些矛盾。 而且,那个人未必会出来见李琇蕥…… 郭氏的疑心十分重,犹豫了一下,也不着急回答李琇蕥。 李琇蕥也不着急,自顾自地拿起茶杯喝起茶来。 “二婶,您慢慢想一想吧。”李琇蕥倒是不紧不慢,“我听说,二叔如今还在西凉边界。之前您不是说,二叔一直被我父亲压着吗?保不齐这次若没有打战,安全回来,那么我会让摄政王提拔一下二叔。” 郭氏一听,两眼发光,“琇蕥,你想见的人,二婶会安排你见到的。你且放心好了。” 李琇蕥眼神淡然,其实人和人之间,真心实意的,实在很少。 更多的时候,都是利益对等,或者是利益交换。 郭氏和她想见的那个人,有亲戚关系。 郭氏的父亲,是五品的医者,和京都里的人,联系都极其密切。 她的父亲,曾将郭氏嫁到镇西将军府,后又把他的一个女儿,也就是郭氏的亲妹妹,嫁给了朝中的某个位高权重之人。 所以李琇蕥想要见的人,其实就是郭氏的亲妹妹的儿子。 本来此事,可以让元君澜出面的,但是担心因为元君澜的出面,引起各方势力的怀疑。 所以……让郭氏出面约人,是再好不过的。 毕竟名正言顺,而且,极其不被引起怀疑。 “琇蕥,你现在就想要见吗?”郭氏问。 李琇蕥点头:“嗯,我现在就想要见。” 明日,就是宴会了。 在这之前,她必须要见到这个人! “好,那我现在让人准备马车。”郭氏一听到自己的丈夫的仕途有可能因为这一次的见面,而高迁,积极性十分高。 随后,李琇蕥便和她一同上了马车。 车厢里,郭氏面带纠结。 她一副想要说话,又难以说话的样子。 她看向李琇蕥,最终忍不住问了一句,“琇蕥,你怎的忽然就要见他呢?你这也不认识他啊……” “等见面了,不就认识了吗?人都是这样啊,从一开始的不认识,到见了面之后,方才认识。” 郭氏巴砸了一下嘴巴,一时间,因为看不透李琇蕥,而有些尴尬和纠结。 “琇蕥,二婶带你去了,但是他未必会见你啊,他不喜欢女人!甚至都不喜欢见到女人!” 李琇蕥想,这些她都知道。 甚至比起这些表面上的额消息,还要了解得透彻。 “你去了,可千万别说错话啊。” “二婶,您别担心,我不是那种会说错话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郭氏看了李琇蕥一眼,想了想,便说道:“也是,你不是李芊娇那个脑残的。”- 李琇蕥差点没憋住笑了起来,看来李芊娇的形象,在郭氏的心中十分差啊。 两人一路来到目的地。 郭氏进去之前,让李琇蕥等在车厢里。 她要问一问那个人,想不想要见李琇蕥。 郭氏临走的时候,李琇蕥让带了一句话:我能给你最好的指引。 郭氏将李琇蕥的话记住之后,很是纳闷,这都什么和什么。 第三百零九章不找麻烦 这话,真的能让那个疏远女人,甚至恶心女人的人,出来见一面吗? 郭氏疑虑重重,当那个人同意出来见李琇蕥的时候,郭氏都震惊了。 最后,那个人上了车厢,郭氏没上车厢,任由李琇蕥他们在里面谈话。 似乎等了很长时间,郭氏都无聊地去摇晃挂在枯枝上的雪花了。 一动那树,上面的雪花,便飘飘洒洒地落下。 正当她玩的起兴的时候,李琇蕥的声音传来。 “二婶,上车了。” “嗯?”郭氏扭头,看到拉开车帘子的李琇蕥,问道,“他呢?” “他已经走了。” 郭氏:“……” 她踏雪,朝马车走去,上车之后,沉着脸埋怨道:“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夕之间,就变成了那样子。” 李琇蕥不说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郭氏好奇,“琇蕥,你都和他谈了什么了?谈得如何呢?” “没什么。”李琇蕥淡淡地回应,“二婶,今日你带我来见此人之事,切记不能对外说起,不然后果很严重。若是我出事了,二叔的官职,可就不好办了。” 郭氏:“……” 这话说的…… 她怎么听出了同在一条船上的意味? 无形之中,又上了李琇蕥的“贼船”了。 “琇蕥,二婶嘴巴可严实了,今日之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李琇蕥点头,比起秦氏,郭氏反而更好拿捏。 因为郭氏很懂得互惠互利之道,且,有进有退。 其实提拔二叔也没有什么,因为此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且,是个真心为了边界百姓安生生活之人。 提拔一下,也是可以的。 马车一路到闹市,李琇蕥开口和郭氏道别,“二婶,就停在前面那个巷口吧,我从这里回去。等二叔回来了,一切都会如你所愿了。” 郭氏点头,压住内心的喜悦,“琇蕥,你人可真好啊,二婶替你二叔先谢过你了。” 说完,郭氏颇有感慨,“你有如今这样的身份地位,真是靠实力加运气。琇蕥呀,你这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了。皇上还封你为一品诰命夫人,这等殊荣,不是谁都能有的。” 谁能想到,一个在将军府,人人可以欺负的庶女,如今成为贵气逼人,高高在上,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的妻子?! “二婶说笑了,也不过是皇恩浩荡,整好沾上了摄政王的光。”李琇蕥一不小心,炫了一下元君澜。 郭氏满脸的羡慕,唉,她孩子以后要这样好命,你那个攀高枝就好了。 要说这李琇蕥,那是真真的好命啊。 对比起李锦柔,李嘉婷来说,李琇蕥那决然是犹如神助一般的。 这都是命啊!! 这二姨娘生的孩子,就是好命啊! 先苦后甜! 正应了那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只可惜,四姨娘那两个女儿,就惨了。 一个死了,一个如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 “琇蕥啊,往后,可一定不要忘了二婶和二叔啊。”郭氏拉下帘子的时候,真的是十分依依不舍。 李琇蕥挥手,“放心吧,二婶,有啥好的,得记得您呀。” 马车渐渐消失在李琇蕥的视线当中,李琇蕥从箱子里,一路到了摄政王的后门。 然后,麻溜地翻墙。 刚在墙上,正准备往下跳,就看见老太爷正端着鸟笼斗鸟。 李琇蕥一惊,正准备缩回去,结果老太爷一个眼神就扫了过来。 “你在这上面干嘛?”老太爷一脸的惊愕,“大门不走,竟然爬墙?!” 李琇蕥嘴角狠狠一抽,懊恼不已。 怎么就挑选这个时候翻墙,如今被老太爷看见了,这我就看如何是好啊?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清秀的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李琇蕥打了一声招呼:“祖父好呀?” 老太爷瞪眼,怒色道:“我一点儿都不好!” “你快点下来!” 李琇蕥吐了吐舌头,利索地从墙上一跃而下。 她跳下的动作,潇洒而又十分不羁,那股子洒脱劲儿,仿若是一个顽皮的小孩。 这跳下来的动作…… 老太爷不由地蹙眉,这动作太熟悉了…… 心里,不由自主地涌上画面。 曾经的许家女娃,竟一点点地和眼前的女娃重叠。 老太爷闷着的一口气,莫名地就顺了。 李琇蕥嬉皮笑脸地来到老太爷跟前,看了眼鸟笼里的鸟儿,“小八,叫一声!” 笼子里的鸟儿,喊了一声,“你好。” 李琇蕥满意地笑了,笑容刚起,她猛地顿了顿。 明亮的眼睛,斜睨了一眼老太爷。 老太爷一脸的僵滞,哆嗦了一句:“你……你……” 这孙媳妇儿刚进门,并未见过这只鸟,也从不知道这只鸟叫什么。 这一下子,就能将鸟儿的名字说出来了? 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祖父,你怎么了?”李琇蕥有点儿担心,担心老太爷将她认出来了。 这样的心里挺矛盾的,有些时候吧,挺希望老太爷能将她认出来,但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希望知道她是许善御的人少点。 目前,除了她的夫君和景容以及尧叔叔知道她是许善御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了。 越少人知道,对自己就越是安全。 “你……”老太爷久久不曾从震惊当中回来。 他的眼皮一眨,也没有当场追究李琇蕥翻墙的事情,转身提着鸟笼就走了。 李琇蕥一脸的问号。 老太爷这是怎么了? 刚刚还怒气冲天,一副想要收拾人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就不说一句话的走了? 李琇蕥百思不得其解,摇了摇头,心想:不找麻烦更好。 只是,刚刚自己叫了小八,这个是不是会让老太爷产生怀疑? 心里矛盾极了,既想要让老太爷知道她是许善御,又希望老太爷不知道。 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她便回了星辉院。 老太爷一路来到王府里的花园里,此时此刻,元君澜正在采摘梅花。 雪白色的梅花开了,他想摘一些送给自己的媳妇儿。 他从未为她做过任何浪漫的事,趁着还是风平浪静的时候,好好地给她最好的! “君澜。” 老太爷中气十足的一声,让折枝之人稍稍一愣。 元君澜转身,便看见老太爷正端着一个鸟笼,匆匆忙忙地朝他走来。 一来,就直接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你媳妇儿,和许家那女娃,很像?” 第三百一十章徐乱说什么 元君澜佯装茫然,“祖父,您再乱说什么?” 老太爷嘿哟一声,“我再问你话呢!!” “我觉得你媳妇儿,和许家女娃特别像!!言行举止,真的特别像!” 元君澜故意装出一副什么鬼的样子,“祖父,你在乱说什么呢?” “不是,真的很像啊!”老太爷眼神十分带着疑惑,“你真的不觉得像?” 元君澜淡淡地看了老太爷一眼,然后说了一句,“我难道还分不清这两个人吗?这两个人长得又不一样。” 老太爷激动了,表示道:“不一定是长的一样,才算是像啊。这……” 老太爷欲言又止,想要说明白,却发现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郁闷不已,“祖父的意思就是,她就是像许家那女娃,我怀疑你娶她,其实就是对许家女娃的,一种念念不忘!” 元君澜:“……” “祖父,我还有事,您若是无事,就去逗鸟吧。”元君澜淡淡的。 老太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十分不爽地说道,“说你,你还不乐意,你这混小子!” 说完,兴冲冲地走了。 他想要试探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许家女娃。 如果不是许家女娃,那……为何那么的言行举止,一模一样? 但是,许家女娃……确实离开了尘世了。 饮下毒酒,会化为灰烬了。 老太爷越想越不明白,最后归结成,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两人确实像,自己的乖孙,找李家的女娃,就是在找替身。 老太爷的疑虑,深深地折腾着他,他都没有心思逗鸟了,开始调查起李琇蕥。 他就是这样的同一个人,一旦引起兴趣,就会开始不断深挖,直到找到真相为止。 元君澜并没有将老太爷的疑惑放在心上的,继续折枝。 他将折下来的树枝,捆绑成一束。 然后回去星辉院。 白色的梅花的香味,比红色梅花的香味,要稍稍清淡一些。 闻着,会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媳妇儿?”元君澜进门,就开始呼唤李琇蕥。 李琇蕥原是刚翻墙回来,正担心老太爷找上门来教训呢,没想到等来了的是自己的夫君。 迎上去,一束梅花就递过来。 男人眉眼带笑,“这个是送给你的,洁白的,纯洁的花朵。” 李琇蕥眨了眨眼,有点难以置信。 这男人还会送花给人呢? 从未想过,他会如此。 连忙接过花,莫名的就感觉特别满足和幸福。 她上前,单手搂住男人的脖颈,侧头,在那张刚毅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吻。 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一个吻,便能让元君澜感受到李琇蕥的欢喜。 元君澜嘴角勾起,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那星星点点的亮光,泄露了他的开心。 此时此刻的他,像极了会摇小尾巴的狼狗。 那种满足,那种幸福,就像是被春雨滋润过的绿草。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李琇蕥放下花,双手搂住元君澜的脖子。 而元君澜则是搂住李琇蕥的腰肢,两个人脸对脸,彼此都幸福地弯起眉毛。 他前进一步,她后退一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整个房间,充斥着爱的泡泡。 人的一生如此短暂,自己爱的人,也爱自己,多么难得? 如果没有身上的重担在身,这样的生活,何尝不是人间一大美事? 两个人仿若无人地走来走去,渐渐地停在原地,李琇蕥的下巴,抵在宽厚肩膀,神情舒适怡然。 元君澜轻轻地拍着李琇蕥的后背,“今日去哪里了?” “去见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人。” “元景容?”元君澜眉头一皱,原谅他的私心,虽然知道元景容帮过许家很多,也帮过自己的媳妇儿很多……但是,他无法忍受他接近她。 那种发自内心的嫉妒,让他面目全非,他只想要她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见李琇蕥没有说话,元君澜压低嗓,再次问了一句,“是不是他?” “不是,别人。”李琇蕥头疼,她感觉元君澜一旦接触到元景容是三个字,气场就变得异常强大,且,脸色十分阴沉。 面对李琇蕥的言语,元君澜选择了无条件相信,“不找他就行。” 只要不是元景容,哪怕是元铉行都可以。 “你怎么不问问我,去找谁?做了什么事情?” “媳妇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过问,也不会干涉。你嫁给我,那是因为你爱我,同样的,我也爱你。所以,我相信你。” 李琇蕥勾唇,满意一笑,“那不怎的?放心吧,我去见的人,去做的事,都是正儿八经的。” “夫君,明日就是宴会了,慧如真的要入宫吗?” “我想……去见一见她,可以吗?” “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呢?” 李琇蕥一愣,是啊……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 以李家三小姐的身份吗?还是以摄政王妃的身份?抑或以许善御的身份? 这个身份,不能让其余的人知道。 因为不能百分百的保证,知道她身份的人,会不会有意或者无意地泄露她的身份。 身份一旦泄露出去,那么不仅仅是她会死,就是整个王府的人,都要被她牵连。 思忖了好久,李琇蕥才缓缓地开口,“我不希望她入宫,希望她能够三思而后行。” “这点,你不要劝了,是她要入宫的。”元君澜凝神,楞了一下,“她知道她父亲,是和我站在一块的。而李凌云一事,外边都在传,我为了许家女娃,盯上了李修德。” “要给许家洗清冤屈一事,京都沸沸扬扬。月慧如作为月逵江最疼爱的女儿,经常参加一些宴会,出入一些品阶更好的府邸,自然知道一些事情。” “所以,现在外界都知道了我要给许家报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月慧如竟主动说要入宫,想要帮助我。” “虽说你以前和她的关系很要好,但……” 元君澜话还没有说完,李琇蕥就深深地叹息一声,“她未必是为了我……” 月慧如喜欢她哥哥…… 也许,让她如此坚决的原因,就只是为了给她哥哥报仇吧。 只是,她不希望月慧如卷入这场风暴当中,她宁愿月慧如嫁给一个眼中有她的男子。 帝皇啊,后宫当中的嫔妃如此多,入宫看似风光,其实不然。更多的时候,都是独守空闺,备受各方势力的残害。 “不行,我要去见她一面。”越想越担心,李琇蕥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月慧如,“我一定要阻止她。” 第三百一十一章一意孤行 踏上复仇之路,她以为自己可以牺牲很多东西,但是她错了,有很多重要的人,她不愿意牺牲! 如果让这些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能完成复仇,那么……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重活过。 “夫君,你陪我去一趟。” 元君澜凝眸,“李芊娇也是会入宫,林昭仪,加上一个李芊娇,你觉得皇上的耳边风,都会听到什么?” “为了大局着想,月慧如进宫可以牵制她们。” “我不想牺牲她的幸福。”李琇蕥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即便她是心甘情愿的。” “她是为了我哥才这样的,但是我想我哥哥不希望看到那一幕,我哥哥,一定是希望她更幸福的。” 李琇蕥眼眶发酸,如果哥哥在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月慧如如此做的。 “陪我去……”李琇蕥拉了一下元君澜的手。 她想趁着月慧如伤寒还没有好,正好找借口,不入宫。如此,就能顺利地夺过这次宴会了。 “你要不要陪我嘛……?” 元君澜耐不住,只能答应。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个底了。 陪着自己的媳妇儿去,其实不能改变什么。 一个失去深爱之人的人,为了报仇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比如他! 元君澜这人,内敛深沉得可怕。 即便是在他手底下为他办事的人,都从未胆敢揣测他。 也就只有李琇蕥在的眼睛里,是不一样的。 他从未想过他心心念念的人会重生,也从未想过心心念念的人,能扛起这一切。 他那些个计划,都被她做了。 他很庆幸自己不是月慧如,因为月慧如思念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就像是他的好友——临安寺的方丈说的,一切顺其自然,很多事物都是命定的。 “走啦!”李琇蕥见元君澜没有反应,忍不住拉了一把。 两人一起去找月慧如,然后一起回来了。 正如元君澜所说的那样,月慧如已经下定了决心,十分坚定。 下马车后,李琇蕥心事重重。 元君澜算是看出来了,于是说了一句:“她进入皇宫后,会站在皇后的阵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一听到皇后,李琇蕥忽地一愣。 是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林昭仪自从入宫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皇上死心塌地。 这让皇后的心里,多难受? 这样一想,那么月慧如入宫,也不算是危险重重的。 至于李芊娇……她更不用担忧了! 能入宫参加宴会又如何? 李琇蕥的眸光很冷,她一样让李芊娇无法实现她的梦想。 别说心心念念地想当一国之母了,就是入宫当宫女,都没有机会!!! “媳妇儿,今日你累了吧?等会儿,夫君给你洗脚脚。”元君澜如是说,“等明日入宫参加宴会,也不至于太疲倦。” 皇宫的宴会听起来是挺高大上的,其实不然,真的挺累人的,因为必须要席地而坐,双腿都是弯曲状态,坐久了,会产生麻木感,如同被蚂蚁啃噬,实在难受得紧。 越和元君澜在一起,就越是感受到这样的男人是宝藏,好在自己当初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边,不然,他的所有的好,自己都不会感受到。 李琇蕥搭上元君澜的肩膀,“我走不动了……” 元君澜腻歪一笑,“想让我抱你,你就说!” 还脚酸了呢! 他这媳妇儿,就是单枪匹马上战场厮杀一个上午,都不会感觉到疲倦,又怎么会脚酸? 虽说是这么想的,但是男人还是将女人宠溺地抱起来。 门口的人,当即看傻了眼。 踏入王府,所经之处,都引起了轰动。 丫鬟妈子小厮,没有一个不被震动的。 虽说是新婚燕尔吧,但是!!!这简直是无上宠溺啊! 李琇蕥双手环住元君澜的脖子,被男人横抱着,她忽视掉那些既震惊又羡慕的目光,笑着问男人,“当初我若不是百般的缠着你,你是不是就不会爱上我了?” 男人眉眼不动,嘴唇微微抿着,刚毅的脸闪过一丝呆愣。 这一细微的动作被李琇蕥捕抓到,李琇蕥心蓦然一沉,有些患失患得的追问道:“是不是?” 元君澜盯着那双明亮的眸子,“你迈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来走。” 李琇蕥不由地咽了咽口水,这男人说起情话来,还真是让人心悦诚服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再纠结,就显得有点矫情了。 侧头,靠着男人的肩膀下方的胸膛,她压着嗓音,低低说道:“夫君,这辈子,你一定要只爱我一个人。” “除了你,我的眼里,容不下他人。” “那……”李琇蕥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在男人的胸膛上,“那要是皇上让你娶其他女人呢?或者是祖父,让你娶了其他的女人呢?” 元君澜:“……” 他媳妇儿今日是没完没了了,“净是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你回答嘛!”李琇蕥难得的撒了个娇,“你要是不说,我今晚就一直问个不停。” 元君澜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一字一句:“我不会娶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 若是皇上让他娶,那他不介意抗旨。 若是祖父让他娶,那他完完全全的不理会,甚至还会带着自己的媳妇儿离家出走!直到祖父消停! “你说的哈!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女人,你都不能娶。你要是敢娶,我就……” “你就干嘛?” “我就当一只野马!让你天天闻着青草味!” 元君澜:“……” “媳妇儿,你忒狠了!!!” “哈哈哈哈……”李琇蕥开怀的笑声,听得到那元君澜不由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元君澜的眼中,充满了宠爱,他再次重复,“我说了,你踏出第一步后,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来走。” 李琇蕥如何不明白元君澜的意思呢? 她既庆幸,又难受。 难受的是,如果当初自己不缠着自己的夫君,也许……就没有也许了。 庆幸的是,还好当初缠着自己的夫君了,如今,他说,剩下的九十九步由他走。 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皇宫宴会,按时举行。 这场宴会,还是没有缩减开支,皇上一意孤行,执意要将这场宴会,办得盛大。 在这普天之下,还有多少因为饥寒而被饿死街头之人? 李琇蕥对于皇上在此事上的行为,十分的不满。 虽说不曾参与朝政,但是有些政事就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媳妇儿……快穿上衣裳罢。”就在李琇蕥愣神的功夫,元君澜催促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没底气了 “好……”今日,李琇蕥故意带了阿荣,“阿荣,快点帮我穿上衣裳。” 阿荣点头,麻溜地给李琇蕥穿上衣裳。 穿好衣裳,踏出门,出现在元君澜眼帘的一瞬间,男人当即傻眼。 女人一袭白衣,飘飘然如天上仙女,那清秀的小脸的,仿若初春暖阳照耀下的娇嫩花骨朵。 艳丽而又端庄,散发着迷人的光彩,那微微勾起的唇角,似是坏笑,似是温顺。挽起的长发,不缀金钗银珠,只用一根青色木簪斜插。 简单,却大方。 就像是太阳从海里,高高升起的纯粹。 元君澜的眼里,将李琇蕥的一举一动包裹住,潋滟目光,只容纳得了这一抹白色。 李琇蕥朝元君澜走去,“看得入神了你!” 她难得的娇羞一笑,元君澜将她拥入怀中。 婚后的李琇蕥,身上的少女气减少了些,反倒多了一抹娇柔妩媚的少妇气息。 阿荣看着眼前的两人,便不自觉地红了脸,十分害羞地低下头去。 直到元君澜和李琇蕥上了马车,她才狠狠地透气,这种被甜蜜包围的饱和感,让她忽地既羡慕又想远离男人。 马车一路朝皇宫驰骋,下了马车之后,元君澜和李琇蕥便朝宴会的地点——华耀宫走去。 华耀宫,是皇宫当中,用来举办宴会的场地。 这座宫殿,用料极其奢侈,是从南边的府衙运输来的花梨木建造而成的。地铺白玉,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每一瓣莲花,都巧夺天工。 宫殿的梁,都雕刻着飞龙。飞龙出自享誉盛名的雕刻家之手,栩栩如生,大有一股飞上九天之感。远远望去,气势逼人。 这座宫殿,一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放置名贵珍宝,里面穷奢极其,走入其中,如临金碧碧辉,光芒万丈的金库。 在这宫殿的外面,是一面花园,花园里有一面湖水。 这花园里,堆满了白雪,远远望去。红妆素裹,银光茫茫。 若是到了春天,这里万物复苏,那些奇花异草便在春风的抚摸下,悄然滋长。到那时,姹紫千红,摇曳了一地的春》光,给这座宫殿,平添了宁静和美好。 视线拉回到宫殿内部,富丽堂皇,充满光彩的内殿里,丝竹之声绕梁。 一排排的乐师兢兢业业地为这一曲,注入他们的努力。 宫殿的正中间,一抹明黄,象征着无上地位。 皇上居中坐着,他那张还有点稚气的脸,微微端着。如羽睫毛下的那双眼眸,泛着涟漪。 光彩明亮的视线里,对上坐在皇后身边的林昭仪。 波光流转,好似将柔情,都入大海,倾向给了那位美人儿。 皇后注意到皇上投来的视线,她穿得端庄大气,大有一国之母的风范。高高盘起的长发,被多根金钗装饰着,富贵之气,堪比牡丹。 她故意绷着脸,以为皇上在看着她呢,可就在她自以为是的时候,皇上忽地皱眉。 这时,皇后才注意到皇上的视线,其实不是在她的身上,而是在她身侧的林昭仪身上。 皇后脸色一沉,漆黑眼眸,将愤怒和仇视隐藏得极深。 她看了身侧的林昭仪一眼,微微勾唇,这个笑容,很是耐人寻味。 众所周知,这林昭仪是被皇上亲自开口点名要娶的,入宫后,备受重视和宠爱。 重视和宠爱体现在哪里? 这一次宴会,安排坐在皇后身边不就是吗? 大家都心知肚明,此番安排,着实不当。 一个昭仪而已,哪里有资格坐在皇后身侧? 可礼部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因为林昭仪,似乎就是皇上的逆鳞一般,一旦涉及到林昭仪之事,皇上就会表现出和以往不同的处事态度。 正是如此,此番座位的安排,礼部的人,都没有一个敢说的。 皇后心中愤愤不平,面上却平静无奇,直接将身侧的林昭仪,当成了透明人。 此刻,坐在皇后身侧的林昭仪,一袭素色宫装,面色雅静,似乎什么事情,都引不起她的在意。她淡淡地盯着鼓瑟吹笙下,飘飘起舞的舞女,脸色淡淡的。 这三个人微妙的关系,让坐在皇上另外一边的长公主——元婉儿,看着十分生趣。 她打扮夸张,相貌平平的她,此时此刻,微微扬起嘴角,捏着酒杯,轻轻地摇晃。 这后宫里的女人,纷纷扰扰,都是为了争一个男人。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男人而已。 在她心目中,男人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解决她需求,打发空闲时间的玩物而已。 男人是用来玩的,不是用来爱的。 这爱来爱去的,是能实在太过于乏味。 这里歌舞升平,酒肉充足,热闹非凡,好一番盛大的场面。 这样的场面,是皇上自己坚持的呢。 他可能忘记了,在民间,多少人没有一口吃的! 今日的宴会,都是为了给皇上选秀的,一年举办一次,目的就是为了充盈后宫。 下边,坐着京都各个官员,以及官员的女儿们。 李修德携李芊娇,正坐在下面。而因为安排李凌云逃狱一事,被皇上降职的原刑部尚书马齐和他的女儿。 此时此刻,马齐见到李修德,那神情就好似吃了狗屎一般的难受啊! 从这个位置下来,他官运哪里还会亨通? 都是李修德害的!!! 马齐抿唇,黑瞳蹦出犀利的不悦,李修德能感觉得出来身侧的父女俩,对他的厌恶,但他脸上还是淡淡的。 比起丧子之痛,别人的眼光,都不会让他产生难受感。 李修德沉着脸坐着,伟岸魁梧的身躯,将坐在他身边的李芊娇,衬得十分娇小。 李芊娇盛装出席,一袭冰丝颜丽牡丹裙,让她肌肤胜雪。 美目流盼、桃腮带笑,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她的光彩,遮盖住了整个宫殿里的女子,让她们都失去了颜色。 北魏的第一美人的美貌,真不是虚的。 李芊娇正襟危坐,一脸的温柔,黑眸中,一汪潭水,泛着隐隐柔光。让她的这双眼睛,更显得,潋滟动人,仿若星群。 她自恃自己美貌,所以从跟随她父亲李修德进入内殿以来,便高傲不已。 以为皇上会将目光,放置在她的身上。 只可惜,皇上虽然看她,但是目光并未痴迷。 自此,她这心里开始没有着落,如今再看了皇上看林昭仪的眼光,更是心里没底气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大结局 没入宫之前,就听闻了皇上厚爱林昭仪的故事。 那会儿觉得,按时皇上还没有见到她,不知道她的容颜,若是见了她,自然将爱意转移到她的身上来。 不料的是,皇上看她的目光里,除了一刹那的惊艳之外,就消失不见了。 如今,周围的一切,都被她自动屏蔽,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是隔壁马齐父女的眼光,十分的不友好。 各个官员,陆陆续续地携带女儿鱼贯而入,按照礼部给的具体位置坐下。 就在这些官员全部都入座之后,外面忽地高喊一声,“摄政王,摄政王妃到。” 宫殿内的所有人都顿住了,视线纷纷朝着门口看去。 当一紫一白跨出门槛的一瞬间,宫殿里的人,都愣住了。 男的眉清目秀,剑眉微挑,犀利眼神如天上弯月,明亮又冰凉,大有一种不可接近的冷漠感。 而站在他身侧的女子,一袭白衣,淡雅如水仙花,挺立的身子,玲珑有致,一句窈窕淑女,指的不外乎就是她。 这两个人的出现,让人在脑海里,蹦出了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万分般配,等等的四字词语。 而在这些人当中,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始终冷着脸的元景容和元铉行。 元景容见到元君澜和李琇蕥出现的时候,眸里光彩,黯淡了下去。 他拿起酒杯,余光始终盯着李琇蕥,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啊……这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啊…… 心里复杂无比,他举杯消愁。 李琇蕥第一眼,也注意到了元景容。 元景容憔悴了一些,脸色并不好看,眉眼间,带着一丝疲倦和消沉。 李琇蕥微微眨了眨眼,有些难受。 一道目光,咻然而来,带着冷冽。 李琇蕥朝这视线望去,就看见了元铉行那张如死人一般冰冷的神情。 元君澜一眼看过去,对上元铉行的目光,两人的眼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地捏了一把汗。 哪怕是皇上…… 京都人都道,这李琇蕥当初是差点嫁给了陈王的,后来因为她的大哥李凌云犯了事,大婚那日,嫁娶不成,而后嫁给了摄政王,成为了摄政王妃。 据悉,自此,陈王和摄政王的关系,僵硬得不行。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当看到三个人的视线交汇在一块儿的时候,都不禁为他们感觉到尴尬,不禁捏了一把汗。 皇上看了元铉行一眼,继而看了元君澜一眼,打破僵局道,“来了,就入座吧。” 元君澜朝李琇蕥露出了一个笑容,好似让李琇蕥安心。 李琇蕥眉眼如初,依旧淡然,也扬起了微笑,表示自己根本就不会将元铉行放在眼中。 两个人入座,就坐在元景容的旁边。 这李琇蕥朝元景容微微一笑,但是元景容并没有回应,脸上冷冷的。好似,没有看见李琇蕥的示好。 见元景容如此,李琇蕥心里十分难过。 那日,元景容说的话,犹如还在耳畔,句句剜她的心。 元君澜故意起身,隔开李琇蕥和元景容的视线,她就是不乐意这两个人再有接触。 这诡异的一幕,在皇上的一句开席之后,消失了。 皇上目光淡然,扫视了群臣一圈后,翕动嘴唇说话:“今日的宴会,朕希望诸位大臣和女眷,都能尽兴。诸位,吃好喝好。” 皇上拿起酒杯,转了一圈,大臣们都纷纷举杯,豪气地仰头一饮而尽。 悠悠乐声,再次在中间飘飘响起。 站起的大臣们,都纷纷坐好,开始欣赏舞曲。 李琇蕥却无心吃东西,她能感受得到两股目光,直挺挺地冲她来。 一道是元景容的,另外一道是元铉行的。 李琇蕥端正坐着,可浑身却不是滋味。 更让她烦闷的,就是那些女眷用手绢捂着嘴唇,看着她议论纷纷,不知道在笑什么。 忽的,她听到了那些女眷说起了她二嫁之事。 连带的,还说起了她不被老太爷喜欢一事。 李琇蕥撇嘴,翻了翻白眼,这些人是真的闲得。 要不是这里有皇上坐镇,她就想要上去撕了这些人的嘴脸了。 正想着的,结果一道目光,强势地直接扫射过来。 李琇蕥能感觉到这道目光的探究之意,她佯装好似感受不到。 拿到目光,正是长公主的。 长公主倒是只是单纯的好奇,李琇蕥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元铉行和元君澜如此倾心。 她记得这传说当中的镇西大将军家的三小姐,是个痴傻之人,十足的草包啊。怎么的……看着眼睛实在明亮得很。 元君澜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那样的一个女人,除非……眼前这位三小姐,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 “媳妇儿,吃点糕点。”元君澜和李琇蕥一般,能感觉得到长公主的目光,于是他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打断长公主的视线。 果不其然,元君澜的话一出,长公主就看向元君澜 。 她犀利如刀的当眼神,在转移到元君澜的一刹那,更加锋利。 她想掌权很久,元君澜却是最大的阻力。 元君澜能感受到元婉儿的目光,但是他稳如泰山,直接将那犀利的目光忽略掉。 就在这时,礼官开始宣读,各个府中的女眷,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台表演。 有的弹箜篌,有的跳舞,有的弹琴,有的作画,应有尽有,对于这些,元君澜和李琇蕥,那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这两个人都在埋头吃东西,根本就没有注意台上发生了什么。 直到听闻李芊娇上台的消息,李琇蕥的眼皮子才轻轻地抬了抬。 李芊娇努力地卖弄自己的美貌,在上台之际,可是卯足了劲儿的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皇上难得的,将视线从林昭仪的身上,移到李芊娇身上。 李芊娇抬头挺胸,瞬间傲气了不少。底气也变得很足起来,她自信大方,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献上的是舞蹈,妖娆的身躯如水蛇,灵活而极具魅惑力,几乎很多男人的目光,都纷纷看向她。 就在这时,一只浑身白色的猫咪冲了上来,李芊娇来不及闪躲,本能地将甩手,直接把猫咪弄飞出去。 原本生龙活虎的猫咪瞬间倒地,喘息了几下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坐在皇帝身边的林昭仪几乎失控,脸色煞白,她站了起来。 朝着猫咪跑去,李芊娇不明所以,眼睁睁看着林昭仪哭着抱起猫咪,离开了宴会。 坐在不远处的李琇蕥,淡然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余光,朝皇帝所在的位置看过去。 皇帝面色阴沉地盯着李芊娇,李芊娇瞬间从头凉到脚,李修德见状,连忙将视线转向元婉儿,元婉儿也是沉了脸。 全场的人,都沉默了,不知道如何打开这僵局。 这一场宴会,难道要毁掉了吗? 咚咚咚。 李芊娇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惊慌失措地咽口水。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识趣的乐官,奏响了一首出殡的乐曲,李芊娇听到,面色猛然一变化,如同被人掐住喉咙一般,两眼一闭,晕倒过去。 被抬下来的时候,李修德慌慌张张地上去叩拜皇帝,皇帝倒是没有为难李修德,让李修德带着李芊娇回府。 李芊娇被李修德带走的时候,皇帝的脸上,释放出了浓浓的厌恶。 李芊娇这辈子,想要进宫,根本不可能了…… 李修德算是看明白了,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成就了。 匆匆离场后,乐官奏响了欢快的乐曲,一切似乎又开始了欢声笑语。 李琇蕥看了元君澜一眼,“这李芊娇回去之后,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山鸡就是山鸡,母仪天下的皇后,才是真正的凤凰。” 元君澜如是说。 李琇蕥垂眉,笑了起来。 “接下来,还是有好戏看的。”她断然不会牺牲掉她哥哥所爱之人的幸福,所以,她借用了郭氏的关系,走了一招险棋。 李琇蕥的这句话,让元君澜楞了一下,“还有好戏?媳妇儿,你是不是偷偷瞒着我什么事?” 琇蕥笑了笑,“也许,这件事情,多余扳倒元婉儿,有帮助。” 元君澜沉默了一下,随即勾起嘴唇,这抹笑容,蕴着幸灾乐祸。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元婉儿的确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因为那个曾经被她迫害的男人出现了,那个男人自从被她强行占有只有,便对女人从此失去了兴趣。 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了她的真面目,那张独属于她的遮羞布。 纵使元婉儿再如何辩论,还是让事实打击得体无完肤。 大家本以为皇帝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曾想,皇帝下令彻查此事,而后,迫使长公主元婉儿离开京都,迁往先帝给她的封地居住。 这样的结果,并非是李琇蕥所想要的,因为她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给许家洗清冤屈。 正在她愁眉的时候,皇帝下令,让元君澜前往边界。不到半年的时候,传来了元君澜死亡的消息。 李琇蕥不相信,独自一人去了边界,还没有来到边界,就被杀害了。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火灾,无一人生还…… 一年之后,边界大军压境,敌国将皇帝抓了起来,当场砍首。 最┊新┊无┊错┇章┊节:woo18νip﹝wσo18νip﹞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