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庶命》 第一回 入金府 一道赐婚圣旨,让澄府上下炸开了锅,一向被忽略的五小姐,竟然让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给金府侯爷金少风,金老太爷可是太子太傅,金侯爷更是文武双全,年少有为,才年仅二十四岁,已官居三品,京城里多少大家闺秀恨不得能入金府的门,却没想到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小庶女,佔了一个位置。 澄府 「你这死丫头,给我跪下。」澄家大厅,正在咆啸的,便是澄家夫人,姜玫英。 挺直腰桿,跪在大厅中的,是一名清秀的少女,一身素净,衣服布料老旧,头上只有一根木簪,很难相信她便是澄府五小姐,澄静。 澄静一发不语的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模样,更惹恼了姜玫英,正当她要拿起棍子时,澄老爷急忙拉住她,大喊:「夫人,万万不可啊,这可是皇上亲自下旨赐的婚,且过几日,金府派人迎接的轿子就到了,你让静儿伤痕累累的,让有心人传出去,岂不是让皇上以为,我们不把皇上的旨意放在眼里吗,金老太爷跟金少爷可是皇上与太子跟前,倚重的重臣啊!」 姜玫英这才放下棍子,身旁的三女儿澄寄秋,咬牙切齿的瞪着澄静说:「真不知五妹妹走了甚么好狗运,侯爷居然会看上你,还让皇上亲自赐婚。」又转向澄老爷,忿忿不平的说:「爹,都是你,当初若是送女儿的画像进京,说不定今天被赐婚的人,就是我了!」 澄老爷安抚道:「秋儿,爹怎么捨得送你进宫呢,当初送静儿的画像也不过是敷应了事,为了凑人数,怎会料到有今天的好事呢,乖,这下咱家可是跟金府沾上边了,帮你找门好亲事,可是更容易了!」 这话是为了安抚澄寄秋,而实情是,当初递画像选秀时,就已经决定是澄静了,在澄静十一岁,澄老爷在花园中看见她在採花,才想起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而且小小年纪就已经有美人样貌,若长开了可不得了,于是私底下偷偷吩咐要好生照料澄静,就等大选这一年。 这不,趁着选秀之际,澄老爷早早便将澄静的画像,送进京城,虽无缘进宫,却被太子太傅的儿子,给看上了,请皇上赐婚,虽然只是妾,但是是当今圣上开的口,就足以令澄家威风八面,消息才刚传回山西,澄府就收到不少恭贺的礼品,接了许多拜见的帖子,让澄老爷笑得合不咙嘴。 「爹,五妹妹哪有本事拢络侯爷的宠爱,不如让女儿代替五妹吧!」澄寄秋摇晃着澄老爷的手臂,恨不得自己已经身在金府,享受那万人簇拥的荣耀。 澄老爷听到此话,立即沉下脸来,看着澄寄秋。 此时,情绪稍稍平復的姜玫英,拉着澄寄秋说:「秋儿,这是皇上旨意,若你冒名顶替,万一被发现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弄不好,会满门抄斩。」 为了打消澄寄秋的念头,姜玫英着急说:「而且金府再好,也只是个妾,你是澄家的嫡女,何必眼巴巴的去看主母的脸色,况且,金少夫人可是宰相的女儿,又早早生了个儿子,地位可谓是牢不可破啊。」 姜玫英虽只是个县令的妻子,却也看了不少后院的阴私手段,且自家后院的姨娘们,哪个不怕她,澄静的娘不就是死在她手里的,她怎么可能让澄寄秋去当妾。 澄寄秋咕噥几声,就再也不讲话,虽然想着金府的富贵,也知道自己娘亲说的有理,嫉妒也好,羡慕也罢,她就是没办法接受,一向不如自己的五妹妹,竟然能嫁到家世显赫的金家,一时失去理智,衝上前去,捏了澄静手臂一把,混乱中,姜玫英拉住澄寄秋的手,也顺便踹了一脚。 澄老爷用力拍桌子,大喊:「够了,你们要闹到喜事变丧事吗!!」 「夫人,这婚事兹事体大,还得多注意打点,别忘了,有任何一点闪失,我们都担待不起,这阵子就让静儿好好休养,嫁妆多添一点,她若能帮助为夫官途更上层楼,对你也有好处!」说完,看了一眼仍跪着的澄静,便拉着姜玫英回房。 「是,老爷。」姜玫英虽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当所有人都离开,一片沉寂,却没有人发现澄静还跪在大厅中,身边的丫鬟巧慧,扶着澄静,缓缓走回院子,澄静只是揉揉膝盖,面对这样的状况习以为常,只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婚事,澄静满腹疑问。 「小姐,先喝杯茶吧!」巧慧倒了杯茶,卸下澄静身上的披风。 「金家侯爷居然要娶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澄静百思不解,轻轻转动茶杯。 巧慧轻轻按着澄静的膝盖,「小姐,这奴婢怎么会知道呢?」 「算了,多想无益,板上钉钉的事,至少在金家派人来之前,我可以过几天安生的日子。」澄静拉着巧慧说:「巧慧你坐下,我有话问你,打从娘亲去世之后,身边唯一陪着我的人,只有你,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姐姐看待,这些年若没有你跟我互相扶持,我也撑不下去,此番嫁入金府,看似富贵,却是如履薄冰,你要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巧慧立即跪下说:「奴婢愿意跟着去金府,没有小姐就没有巧慧,巧慧也捨不得小姐隻身在金府,无依无靠,小姐,带巧慧走吧!」。 澄静拉起巧慧说:「既然你愿意跟我走,有些事,我也该让你知道......」 第二回 身世 今晚满月,澄静在院子里望向天空,想起娘亲临终前的遗言,澄静的娘叫吴翠霞,原本家境还算小康,一家和乐融融,却遇上百年难遇的大水灾,一家死的死、散的散,为筹双亲的棺材钱,只好卖身到澄府为婢,却因其貌美,被姜玫英分派到洗衣房做事,就在某个中秋节夜晚,澄老爷与同僚在外宴会,喝得酩酊大醉,回房时,正巧碰上送洗净衣物的翠霞,惊为天人,藉着酒胆,便在房中强要了她。 姜玫英气得半死,为了面子,当时也只能憋着一口气,将吴翠霞提上来当姨娘,过了两个月,吴翠霞发现自己怀孕了,原想偷偷打掉,还没行动,就被澄老爷得知有孕的消息,澄老爷欢喜不已,期盼能一举得男。 有孕期间,姜玫英变着法子虐待吴翠霞,在长期营养不良及过度操劳之下,在八个多月,早產生下澄静,澄老爷得知是生女儿后,甩了衣袖就走了,连看一眼都不肯,自此,吴翠霞彻底失宠,熬着一口气,将澄静扶养到五岁,终于灯枯油尽,撒手人寰,临终前,她对澄静说;「静儿,是娘对不起你,不该把你生到这世上来受苦,咳...咳...」小小的澄静,只能用力的握住娘亲的手,深怕一放手,娘就睡着了。 「娘不在你身边,凡事忍耐,知道吗?咳...咳...娘只要你记得,寧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五岁的澄静,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牢牢的重复背诵,突然,吴翠霞抬起手来,望着门口,小小声说:「坤郎,霞儿对不起你。」 澄静只是静静流着泪,看着娘亲如同睡着般,从来没看过娘脸上有这么幸福的表情,紧握住的手轻轻松开,直到丫鬟进房才发现,赶紧通报姜玫英,澄老爷只草草将吴翠霞埋葬后,扔下澄静一个人,在府中最偏僻的院落居住,而巧慧是当时姜玫英随便买来的丫鬟,指派服侍澄静。 幸好,院子里有后门可出入,随着年纪增长,澄静与巧慧常常偷溜出去,卖自己的绣品,也认识了几位青楼女子,学会了琴棋书画,认字、算帐,甚至连如何打扮自己,澄静也无一不通。 澄静在府里一向低调,也未被看重,只是,年龄渐长,承了吴翠霞的美貌,十一岁无意间被澄老爷看见,就吩咐姜玫英好好照看,有机会便嫁给哪个王公贵族,能为自己添得一分助力。 「娘,对不起,静儿辜负了您的遗言……」澄静跪拜月亮,磕了三个响头,当作是对娘亲磕的。 第三回 金家 金府 「老爷,您怎么会同意少风这门亲事,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不少,美貌双全的亦大有人在,少风怎会看上山西县令的女儿,还让圣上开口赐婚?」说话的是金府太夫人,林又蓉。 拿起茶壶要倒茶的同时,太老爷看了一眼太夫人,轻抚着鬍子说:「少风做事都经过深思熟虑,澄姑娘的画像,我也看过,的确是清秀佳人,还算配得上少风,左右不过是个妾,无须太过在意。」 「知道了,老爷。」 另一边,金少风的房里 「恭喜侯爷,又添一佳人,妾身亦多个妹妹了。」话里醋意拿捏的刚好。 金少风一把抱住孙映芙,在她耳边轻声说:「娘子吃醋啦,哈哈哈。」孙映芙假意要挣脱,扭着身体,却让金少风抱得更紧。 「这次求亲,事关朝堂,为夫不便说太多,进了门,你是主母,谁敢得罪你,此次不同的是,是本侯爷向皇上求的旨意,她入府后,还要夫人多加照料。」 孙映蓉依偎在金少风怀里,听到金少风这样说,释怀不少,也想起爹曾提起,皇上这一年来,龙体日益虚弱,其他皇子虎视眈眈,太子地位岌岌可危,想通其中关节,也知道金少风这回的用意为何。 「知道了,侯爷,妾身必定好好照顾这位新妹妹。」 金少风不语,一把抱起孙映蓉,往内室去,一夜繾綣。 翌日 金家上下都聚在大厅中,等着金太老爷开口。 「宫里的情形,大家心中有数,这节骨眼上,需越发谨慎,做好自己本分即可,约束好下人,若有违纪者,不论是谁家的,一律以棍杖处置。」肃穆的氛围,鸦雀无声。 金太老爷用眼扫过眾人,见震慑得差不多了,开口道:「都坐吧,少风媳妇,离婚宴只剩一个月的时间,由太夫人主办,你从旁协助,拿捏好分寸。」 孙映芙福身道:「媳妇知道了,一切听从婆婆吩咐。」心中明白,这是公公在敲打她。 「听闻澄姑娘在家排行第五,生母只是个丫鬟,大哥怎会挑中她?」金天安提出自己的疑问。 金少风看看他,笑笑的说:「我在太子那,看见她的画像,根据打探来的消息,她在家中,备受冷落,吃穿用度都受到嫡母苛刻,突然知道,是本侯爷求得皇上赐婚,从此澄家上下都需巴结她,二弟,你说,她对本侯,甚至是澄家,是否只会感激涕零呢!」 看了一眼金太老爷,再对金天安说:「我要的,就是澄府上下的「感激涕零」。」 几位爷相视而笑,金太夫人开口说:「老爷,你们要谈朝堂大事,去书房吧,我跟媳妇也要商量,接下来筹办婚宴的事,要等下次操办喜事,就得等天安大婚了。」 「母亲,好好的,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金天安听见这话,红着脸出去。 「你看看,这小子还会怕臊,哈哈!」金太老爷大笑,领着爷们转往书房。 金家算是官场上的特例,金太老爷只有一妻一妾,祖上定下家规,嫡长子需足五岁,才可生下庶子,为的就是避免兄弟鬩墙,因此金少风跟金天安就差了刚好五岁,而金天安的生母张晓翠,便是金太夫人的陪嫁,相当谨守本分,从不争宠,也深得金太老爷的欢心,后院安寧,金太老爷无后顾之忧下,步步高升,私德上无任何把柄,直接被钦点为太子的啟蒙夫子,地位不凡。 也因此家风端正,金天安虽为庶子,也是京城里赤手可热的夫婿人选,加上金少风,年轻有为、前途看好,金家门槛,都快被上门说亲的媒人婆踏平了。 「映芙,来我身边坐。」金太夫人拉着孙映芙的手,要她坐在自己旁边。 孙映芙知道金太夫人的意思,反倒轻拍金太夫人的手,说:「婆婆,我知道您要说甚么,媳妇进门两年,您待映芙有如亲生一般,映芙也不是小鼻子小眼睛的人,会以大局为重。」 「好孩子,真不愧是孙相手把手教出来的女儿。」金太夫人点点头笑着。 「这次的婚宴倒是有些难办,对方家世不高,以姨娘身分入门,偏偏又是皇上赐婚,办大了,惹人笑话,简单办,又怕落了皇上脸面,唉,真是左右为难。」 「婆婆,不用担心,既然是皇上赐婚,当然以天家的面子为大,关起门来,热热闹闹的,谁也不能说甚么,反倒可以利用这番机会……」说到这,孙映芙便打住不语。 「就安排新人住在清风院吧,离主院不远不近,另外两位姨娘亦不可怠慢,映芙,让她们住听雨轩,离你近点,多注意她们,避免新人进门后,惹出事端,放几个人进去监视,知道吗?」 「是,婆婆。」孙映芙笑着回答,这下,金府可就热闹了。 第四回 自伤 「小姐,你确定要这样做?」巧慧颤声,拿着药包问澄静。 由于山西离京城,路途遥远,所以金太老爷早早就派人,要来澄家接人,由澄家大少爷陪同送嫁,再在京城的悦凤客栈正式上轿。 离金家人来的日子,还有三日,姜玫英再不甘愿,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谨慎,从嫁妆到嫁衣,无一不亲自过目,为了让澄静在金家拉拢人心,澄老爷私下再贴了一千两的银票,好让澄静打赏下人,所以这段等待的时间,是澄静这辈子在澄家,过得最顺心的时候。 也因为澄府上下都为了澄静的婚事忙碌,让澄静有机会去准备自己的计画,第一步,就是叫巧慧偷偷去买红花跟麝香,还有一包绝育药。 当巧慧听到这些要买的东西时,错愕的看着澄静,再看着小姐娓娓道来她心中的盘算,巧慧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金府再好、再富贵,与我何干,我的身分是姨娘,生的孩子也是庶子庶女,我又何必让孩子受罪,更何况我本就没有打算,要帮助我爹升官,受不受宠又何妨!」澄静拉起巧慧,激动的说着。 「小姐……」巧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知道要劝甚么。 澄静拿着手帕替巧慧一边擦泪,一边说:「绝育药不会现在喝,要一步一步来,一切等进了金府后,再见机行事,巧慧,趁金家人还未到,你还是可以选择留下来。 巧慧急促挥着手说:「不不不,小姐在哪,奴婢就在哪,奴婢一辈子要跟着小姐。」 接着两人赶紧将买来的药材,打包藏好,怕被发现,巧慧还分包藏在自己的行李里。 三日后,天才矇矇亮,澄静就被叫醒,梳妆打扮,换穿嫁衣,走完出嫁程序,自此,澄静便不再是澄家人,叩拜双亲后,澄静毫不留恋踏出大门,正预备要上轿子时,听见巧慧小小声说:「都妥当了!」,澄静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所谓妥当,就是澄静生母的牌位,偷偷跟着嫁妆,出嫁了。 在粉红盖头下的澄静,微微笑着,心中默想:「娘,静儿终于把你带离澄家了!」 在轿旁的媒婆,对轿内的澄静说:「澄姑娘真是好福气啊,能嫁入金家,您瞧瞧,还没入门呢,就早早派人来接,就怕委屈了姑娘,今晚哪!先在驛站歇息,姑娘可先卸下嫁衣,到了城里的凤悦客栈,金家会再请人来帮姑娘打理。」 「娇姨客气了,一路上还得请您多交照顾。」开口的是澄家大少爷,澄易,顺手掏出一袋银子,交到媒婆手上。 媒婆掂掂重量,心想:「这澄府还真下了重本!」,面上依旧笑着说:「澄少爷,客气了!」 到了驛站,澄静回房,洗漱更衣后,一个人静静坐在椅子上,盘算着下一步要怎么走,除了预备好的避子药,澄静还偷配了一幅让自己看起来体弱的药,为的就是未来能减少侍寝的机会,这样才能一举两得,既不会有孕,又不会伤身。 但吃药的时机,可得拿捏好,这才刚到第一个驛站,如果这时病了,说不定会被送回家,所以,澄静估计,快到京城前,再服下这药,到了进门那日,有点病懨懨的样子,又不至于走不动。 送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走了十日,再过两个驛站,就到京城了,澄静晚上就寝,故意让身上微湿,站在窗前,吹了一夜的风,隔天一早,果然病了。 澄大少爷焦急不已,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有任何闪失,赶紧叫小廝去请大夫,另一边,媒婆也叫人先去金府告知一声,澄静感染风寒,需延几日,才会进京。 巧慧趁着熬药之便,掉包其中一份药,当她端着热腾腾的药,到澄静面前时,已经泪流满面,她哽咽的说:「小姐,要不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此时的澄静,全身乏力,依旧坚定自己的信念,拿起药,仰头饮尽,就瘫软在床。 半夜,澄静脸色发白,不断冒冷汗,巧慧来来回回换水,一边擦拭澄静脸上的汗,紧张的说:「小姐,小姐,真的太疼,奴婢还是去请大夫吧!」 澄静痛到紧紧抓住巧慧的手,咬着牙说:「不能请大夫,我忍得住…」 巧慧只觉得自己无能,帮不到澄静,就算自己的手,已经被抓到瘀青,也只是安静的哭着,默默想着:「小姐过得太苦了,我这辈子一定要守在小姐身边,照顾她。」 折腾一夜,当媒婆看到澄静脸上的惨白,吓了一跳,大叫:「哎哟!我的姑奶奶,怎么比昨日还严重,这还怎么上路啊,耽误了吉时,可不得了啊!」 澄静靠着床柱,轻声说:「娇姨,不必担心,再休息两日,就可以恢復。」 「还请娇姨多多担待,两日后,准时出发。」澄易看到澄静的脸色,也十分忧虑,还是堆起笑脸,再往媒婆手上,塞了银子。 等到媒婆出去后,澄易恶狠狠对澄静说:「五妹妹,不要乱花心思,就算你想死,也得给我死在金府,哼!」 澄易甩门出去后,澄静才松懈下来,对巧慧说:「这两日不要让人打扰,我要好好休息。」 「奴婢知道了。」巧慧伺候澄静躺下,盖上被子后,就去厨房煎药。 两日后,澄易也不管澄静恢復如何,架着澄静上轿,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哥哥爱护妹妹一样,一行人再度出发。 一路上,巧慧担心澄静的身子又出状况,跟在轿旁,频频问道:「小姐,你还好吗?若有不适,要赶快跟奴婢说。」 这几日,澄静都待在客房,没有出门口半步,除了喝药吃饭,都没离开过床铺,专心休养下,体力的确恢復不少,虽然还是很虚弱,至少能下床走路,只需靠巧慧帮扶。 「放心,我已经好很多了,明日就到京城了,我们更要小心。」想起澄易那番话,澄静更坚定自己的想法,不管是金家还是澄家,都只把她当作棋子,她又何必为他们付出真心,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活出自己的人生。 第五回 酒宴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金太夫人将金府布置得喜气洋洋,虽然简单,却又带给人隆重的氛围,晚上的酒宴才是重头戏,因此,准备筵席的事,金太夫人全权交给孙映芙,也顺便试探这媳妇办事的能力。 在凤悦客栈大厅,金府派来的喜婆,跟媒婆两人,早早就将澄静梳妆打扮,吉时一到,澄易背着澄静出门上花轿,满街都是看热闹的人潮,澄静这时才真正有要嫁做人妇的感觉。 金府离凤悦客栈,也就两条街的距离,送嫁途中,澄静只听见街道两旁的人声,都还没坐热,就到了金府侧门,当澄静下轿,预备要跨门而入时,她突然定住。 到这一刻,澄静才有了面对未知的紧张,手里的帕子拧了又拧,说了一句「一入侯门深似海」,对身旁的巧慧吩咐道:「跨过这道门,你就要改口叫我姨娘,知道吗?」巧慧回了句「知道了!」,就扶着澄静跨过门槛。 从此,澄静就只是金府的三姨娘。 「静姨娘,奴婢叫做杏儿,是夫人安排要来伺候您的,请跟奴婢走。」 巧慧立即接着说:「谢谢夫人,杏儿姑娘,就麻烦你了。」再从怀里拿出预备好的赏银,拿给杏儿。 杏儿接下,笑而不语。 金府是四进院落,以正厅为轴,分为前后院,女眷们主要住在内宅,澄静是从东厢房的侧门抬进,金少风夫妇住在正房,取名为少芙院,金少风的两位姨娘,范姨娘住在听雨轩,华姨娘住牡丹院,而澄静则住清风院。 澄静是姨娘身分进门,所以在进入金府后,就将盖帕拿下,打量府里的各样布置,就可看出金家的财力不可小覷,看似简单的摆设,样样皆是贵重精品,光是花园中几盆碧玉兰,就够买下两个澄府了,也难怪她的二姐澄寄秋,会想冒名顶替。 「静姨娘,这是夫人给您安排的院子,叫做清风院,您就先歇息。」杏儿将澄静带进寝室后,就退下。 这时的澄静跟巧慧,才能稍稍松一口气。 「侯爷,恭喜恭喜,府上又添一名佳人!」 「恭喜侯爷!」「恭喜恭喜!」「贺喜侯爷!」 金少风拿着酒杯,一桌一桌敬酒,回应他的是此起彼落的恭贺声。 「谢谢各位赏脸,今晚不醉不归,乾!」 眾人举杯:「乾!」 「侯爷,这名美人有何过人之处,竟然让侯爷紆尊降贵求娶,莫非......」说话的是礼部上书的儿子,狄青书,他早就看金少风不顺眼,也不支持太子,故意留三分话,让人误以为,金少风覬覦要进宫的秀女,利用太子抱得美人归。 「澄姑娘的确是此次的秀女,圣上只留了三位贵人,其馀的,就给太子的后院添人,说来也巧,当太子在挑选画像时,我无意间看到了澄姑娘的画像,猛然想起,三年前,我陪同太子视察山西各省,却在一次大雨滂沱中,跟太子在山中迷路,正好遇见澄姑娘要躲雨,她为我跟太子引路,才能顺利走下山,否则可就冻死或饿死在山里。」娓娓道来事件始末,也让在场各人,脸上变幻万千。 「该不会这么巧,她就是那位姑娘吧.....」狄青书不可置否撇了撇,心中却有波澜。 金少风这段话的用意,就是皇上身体虚弱,所以不想再往后宫添人,把秀女们让太子挑,是看重太子,这批入太子府的秀女,就是未来的妃嬪们,往深一点想,太子的地位不会变。 而澄静能入金府,明着是皇上旨意,事实上却是太子想要报恩,同意金少风的要求,这说明皇上开始私下放权给太子作主。 金少风拿起酒杯,笑着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各位慢用,先失陪了!」故意不回答狄青书的话,也刻意留点空间,让眾人去思考刚那段话的意义,他相信总有人会开始站队了。 宴中大小官员,心思各异。 第六回 初见 清风院 澄静沐浴完毕,只着中衣,坐在床边。 直到听见杏儿在门外出声说:「静姨娘,侯爷到了。」才让澄静昏昏欲睡的状态,清醒不少。 再淡定,也敌不过一刻春宵的尷尬,虽然跟青楼女子私下往来,其中最要好的淑芸,还偷偷送来了几幅春宫图,到真正面临的时刻,澄静还是心跳加速。 门外一群奴僕,齐声喊:「恭喜侯爷。」 「都下去领赏吧!」 「谢侯爷!」 金少风一脚踏进寝室,巧慧立即上前,福身道:「侯爷金安,奴婢巧慧,是姨娘的贴身丫鬟。」 掏出一锭银子,对巧慧点点头说:「一路上,辛苦了,都退下吧!」 巧慧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澄静,低头退下。 屋内静默,金少风缓缓的走向澄静,心中也一边打量,比画像上的更美,看出澄静的紧张与不安,金少风牵起她的手,往桌子一坐,对她说:「肚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当男人的气息充满整个房间时,澄静再也冷静不了,她感觉得到,这男人是危险的,看似温润如玉,却是充满野心的一头狼,能在不经意间,就将敌人吞噬。 澄静拿起桌上的酒,一口吞下,想借酒来麻醉自己的情绪,金少风拦下她的手,直接将澄静抱起,往绣床去,拉下床帐,随后,一把扯掉澄静的中衣,胸前的肚兜一览无遗,澄静想逃,早被用脚牵制住,金少风靠在澄静的耳边,温柔的说:「静儿,不要怕。」 当疼痛来袭的那一剎那,澄静的泪水却止不住,心里面头一次,对自己的命运產生怨懟,她想摆脱澄家,想摆脱庶女,想摆脱当妾的身分,她,想要自由。 就在迷迷糊糊中,澄静似乎听见有人对她说:「我会好好待你的。」,就昏睡过去。 卯时刚过,巧慧敲门说:「姨娘,该起身了,今天要行奉茶礼。」 澄静想起身,就发现自己全身痠软,腰间还有一隻手环抱着她,才猛然清醒,自己已成金家妾,轻轻地摇醒金少风,小声说:「侯爷,婢妾该起来了,今日还得向夫人行奉茶礼呢!」 「爷,您的衣物已经送来。」门外另一个声音,是金少风的小廝,金武。 待两人都穿好中衣,金少风才吩咐下人进来。 杏儿与巧慧二人负责帮澄静更衣洗漱,等澄静梳妆打扮好了以后,就将金武手中的衣物接手过来,要替金少风穿衣。 澄静从未替男人穿衣,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越是紧张就越穿不好,金少风拖住她的下巴,让澄静仰头,两人对望。 虽然昨晚已经同床,对澄静来讲,金少风仍是陌生人,今日才算真正看清他的面貌,澄静惊叹,这老天爷把最好的都给了金少风,家世背影无人匹敌,年纪轻轻又文武双全,连样子都一表人才,怪不得这京城里,想当他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 澄静羞涩的低下头,金少风放开手,自己将腰带绑好,交代说:「我走了,夫人是好相处的人,不必太过担心。」,喊了小廝,就离开了。 澄静慢慢平復情绪,头饰只带了蝴蝶流苏金步摇,衣色是淡蓝色,整体素净,反正大家都知道澄家并不富裕,她不需要打肿脸充胖子,再做最后一次检查,唤了巧慧,就往主院去。 第七回 昏倒 「夫人,新姨娘就快到了。」红香摇扇帮孙映芙搧风,另一名丫鬟心慧,轻捶着孙映芙的小腿,跟红香对望,就不敢再出声了。 「帮我更衣吧,误了时辰,就显得我不够大度,红香,把御赐的整套红珊瑚首饰拿来。」孙映芙挥挥手,要丫鬟们准备,这才坐起来。 这时,澄静已在主院门口站了半个时辰,心中冷笑,这就是侯爷口中的好相处,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等待再等待,耳朵里听见厅内的交谈声,想来,这应该是另外两位姨娘吧! 「静姨娘,时辰到了,请进门。」偏厅出来的是二等丫鬟,青雅。 巧慧扶着澄静慢慢走进偏厅,杏儿在旁,小声提醒澄静要注意的礼节,深怕这小户出身的新姨娘,在礼节上出错,会连累她受罚。 当跨过门槛的那一刻,刚刚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映入眼帘的,是坐在主位上的孙映芙,澄静只觉得一阵冷意,在京城里长大的千金,果真就是不一样,连喝茶的姿势,都有规矩,脸上笑,心里算计,比起姜玫英,孙映芙的手段高明不知多少倍,想到这,澄静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 澄静走到中间,跪在早已准备好的蒲团上,接过婢子递来的茶盏,高举额头,向主母言道︰「婢妾澄静,给夫人奉茶,夫人万安。」 只见孙映芙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端坐在榻上,从头打量着澄静,虽然侯爷再三强调,这只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可毕竟是自已的相公开口求来的,孙映芙心中始终有小疙瘩,再看澄静透露出来的傲气,更加让她气闷,澄静的样貌虽然美,摆在京中是一抓一大把,但她散发的气息,刚柔并存,反倒引人注目,孙映芙不自觉大摆主母的气势。 今日,孙映芙身穿大红长裙,梳的是同心髻,戴赤金凤尾玛瑙步摇,无处不显她的华贵,跟一身浅蓝长纱裙,仅有蝴蝶流苏作陪衬的澄静,相较之下,更显出孙映芙的家世,跟无法撼动的地位。 过了半个时辰,高举茶盏的澄静,尽力不让手发抖,但之前服药產生的作用,让她体力大不如前,一旁的华姨娘看出澄静的不适,开口道:「夫人可是被新妹妹的样貌给吸引了,都忘记喝茶了呢!」 孙映芙扫了华姨娘一眼,正要接过茶盏,澄静就倒地了,引起一阵惊呼,孙映芙赶紧吩咐丫鬟找大夫,巧慧连忙扶起澄静。 澄静脸色苍白,靠在巧慧身上,巧慧紧张的说:「夫人,姨娘不是故意的,在来的途中,生了一场大病,尚未痊癒,请夫人原谅姨娘的失礼之处。」巧慧想嗑头,又得让澄静靠着,又担心夫人会责罚,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孙映芙一脸冷意,她心里非常愤怒,不管澄静是不是故意,都让她脸面大失,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她就变成善妒的女人,太老爷跟太夫人会怎么看待,侯爷才交代要好好照看,却在行奉茶礼时,让澄静体力不支昏倒,两位姨娘也不是善荏,这么多双眼睛看见,这会恐怕消息都传到前院去了吧,孙映芙怒气未消,还得想办法挽回局面。 「红香、心慧,将静姨娘抬进耳房休息。」孙映芙一边吩咐丫鬟,一边尽力冷静自己。 范姨娘忍不住笑意,还假装担心道:「这位新妹妹怎么这么虚弱,在这节骨眼上昏过去,可不是给夫人您添麻烦吗,真是的。」还用帕子掩饰嘴角上扬的笑容。 孙映芙闻言大怒,眼看忍不住要出声,大夫在这时候出现,她只好深呼吸一口气,跟着大夫进房,要看看澄静到底在耍甚么花样。 第八回 休养 大夫抚着鬍子,刚搭上澄静的脉象,就皱起眉头,孙映芙见状,也疑惑难道状况真的那么糟,就开口问:「刘大夫,静姨娘要不要紧?」 大夫开口:「姨娘之前感染风寒,又一路奔波,加上……,要休养一段时日,方能痊癒。」 听出大夫的意思,不就是晚上给累的,孙映芙看了一眼澄静,吩咐丫鬟拿药单,顺便给诊金,只要澄静不是故意让她失了脸面,她就有办法扭转局面。 「巧慧、杏儿,姨娘身体不适,为何不告知本夫人?尤其是巧慧,你是静姨娘从澄府带来的,这一路上,姨娘身体状况如何,你会不清楚吗?」大夫一出门,孙映芙马上对两位丫鬟发作。 两人立即跪下,巧慧战战兢兢的回答:「回夫人的话,在客栈时,姨娘已经恢復一些了,今天早上虽看上去有些疲累,姨娘说无碍,一定要照着规矩来向夫人奉茶,是奴婢疏忽,请夫人责罚。」 「责罚倒是不用,好好照顾你家姨娘,不要再出岔子了,明白吗?」孙映芙示意红香倒茶。 澄静感觉稍微好些,就赶紧坐起来,想要下床,被孙映芙拦住,红香递上茶盏,对澄静说:「姨娘,奉茶仪式尚未完成,夫人的意思是,既然姨娘身体不适,简单带过就好,还请姨娘奉茶。」 澄静接过茶盏,递给孙映芙说:「谢谢夫人体谅,请夫人喝茶。」 孙映卢象徵性的喝了一口茶,拿出准备好的首饰,交给澄静说:「从今日开始,你就正式入了金家门,要守金府的规矩,就这样吧,晚点再命人送你回院子。」 「夫人,婢妾有一事相求。」澄静虚弱的看着孙映芙,再开口说:「婢妾身子尚未好全,为避免过了病气给侯爷,还请夫人先不要安排婢妾伺候侯爷。」 「难为你还为侯爷着想,行了,我知道了!」听见这话,孙映芙心中惊讶,看澄静虚弱的样子,还真惹人怜爱,居然不趁此机会,吸引侯爷注意,这澄静有点意思。 孙映芙出了耳房,直接往太老夫人的院子,她得赶紧将今天这事圆过去,以免损了贤慧的名声,才刚到,就看见太老夫人身边的何嬤嬤站在门口,似乎就是再等着她,孙映芙收敛心神,还没开口,何嬤嬤就说:「老夫人交代,请夫人直接进去即可。」 孙映芙点点头,刚跨过门槛,就看见太老夫人坐在厅上,散发出的威严,令她也屏息凝神,深怕自己说错话。 就这样,孙映芙站了半个时辰,太老夫人才说;「映芙,你可知错!」 此话一出,孙映芙马上跪下,低着头回:「儿媳知错,请太夫人息怒!」 「自己的丈夫要纳妾,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要以大局为重,不论那个澄静是不是故意的,你让她端了半个时辰茶,整屋子的人都知道,想瞒也瞒不了,你说,要怎么补救?」龙头拐杖重重敲在地上。 孙映芙心里颤了一下,仍低头说:「大夫来看过之后,媳妇特意训斥静姨娘身边的丫鬟,为何没有告知身体不适的事情,也让她再补敬了一杯茶,完成仪式,晚点,媳妇会命红香,送些补品过去。」 太老夫人叹了口气,亲自将孙映芙扶起来,语重心长的说:「别怪婆婆对你说重话,太子地位未稳,大小事都能容易落人口舌,你处理得算不错了,对澄静,可以好,但不可失去你作主母的威严。」 孙映芙心里一阵泛酸,红了眼眶;「谢谢太夫人的教诲,有件事,媳妇还得跟您商量,静姨娘说为避免过了病气给侯爷,要求不要排她与侯爷同房,太夫人您怎么看?」 太老夫人准备要坐下时,听到这件事也讶异了一会,敲敲桌面,对孙映芙说:「看来,这澄静也并非我所想的那么单纯,才刚进门,还不急,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就顺了她的要求,要记得,多让少风去探望她,以免落人口舌,行了,回房去吧!」 「是,太夫人。」孙映芙松一口气,才发现厅内都没有下人在,还好太老夫人,帮她留了面子。 第九回 适应新身分 敬茶风波不了了之,转眼,澄静进府也有一个月,由于还在病中,孙映芙免去晨昏定省,也送了一些补品,倒也显出她的大肚,金少风来过几回,关心几句,就离开了,所以澄静过得相当清静。 「姨娘,该喝药了。」杏儿端着熬好的药,到澄静面前。 对于孙映芙派来的丫鬟,澄静知道她是眼线也不防她,能近她身的,也只有巧慧而已,皱着眉头,慢慢把药喝完,马上拿起蜜饯,想冲淡药的苦味,身旁的巧慧既心疼又无可奈何,只希望澄静的病赶快好起来。 杏儿其实很喜欢这位新姨娘,对人总是客客气气,也从不责骂下人,明知道她是夫人派来的,也从不对她恶脸相向,反而是除了巧慧之外,唯一能贴身伺候的丫鬟,这令杏儿更加欢喜不已,在夫人身边,她不过是个二等丫鬟,还得时时刻刻看红香跟心慧脸色,如果可以,她还真愿意跟着新主子。 澄静靠在床边,这个月,是她这辈子最清静的时候,要不是身在侯府,她都差点忘了自己是人家的姨娘,果然日子过的太安逸了。 「扶我出去走走吧,再躺下去,身子都黏在床上了。」澄静1讲完,两名丫鬟都笑了。 披上披风,当一开门的那一剎那,澄静感觉清爽多了,养了一个多月的病,体力恢復不少,看来也该是时候恢復当姨娘的生活了。 巧慧扶着澄静在清风院走了一圈,澄静才算真正认识自己住的地方,环境还算清幽,周围都是竹子,花草倒是挺少,发现自己是单独一个院子时,澄静问杏儿说:「府里的姨娘没有住在一起吗?」 「回姨娘,侯爷的姨娘不多,所以一直都是单独一个院子。」 澄静点点头,看看天空,「明日就去给夫人请安吧!」 两名ㄚ鬟对视一眼,齐声说:「是,姨娘。」 翌日 红香敲门,轻声说:「夫人,静姨娘在院外等候,要来给您请安。」 「进来吧,侯爷才刚出去,可有遇上?」孙映芙坐在镜子前,准备洗漱。 心慧递上擦脸巾,红香回:「青雅亲眼看见静姨娘特意回避侯爷,才进院子。」 手上动作停滞,孙映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微微笑,心想:「有意思!」 「行了,不要让她们等太久。」 「哟,这不是静妹妹吗?气色果然好多了!」声音先到的是范姨娘。 澄静回头,福身道:「范姐姐、华姐姐,是妹妹身子弱,让你们见笑了。」 华姨娘赶紧扶着澄静说:「别多礼了,咱们都是一样的,以后互相照应。」 澄静感受到华姨娘的善意,微笑说:「谢谢华姐姐,等我再好一些,一定去你院子叨扰。」 「可别拋下我啊!」范姨娘假意被冷落,气氛热络不少。 「三位姨娘,请进。」红香看到这样的画面,心里讶异,却不显露。 第十回 高招 澄静走在最后,思考着刚刚华姨娘释出的善思,当两人请完安,澄静端了一杯茶盏,跪在蒲团上,低头说;「婢妾特来请罪,请夫人喝下这杯茶。」 孙映芙十分讶异,赶紧接过茶喝下,示意心慧将澄静扶起来,放下茶杯说:「妹妹何罪之有,看见你恢復不少,我也放心许多,快坐下。」 「谢谢夫人。」澄静回座。 孙映芙笑着说:「既然静姨娘身子好转,再过几天,便是家宴,到时候你可得出席啊。」 「是啊,静妹妹,府上可还有好多人没见过你,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侯爷藏了个宝呢!」范姨娘用帕子掩嘴笑着,却是用话来刺孙映芙。 孙映芙再喝了一口茶,看着澄静说:「既然妹妹身体好转,那我也该重新安排与侯爷同房的日子,拿册子来。」 此话一出,范姨娘立即变了脸色,华姨娘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孙映芙冷眼看着,心想:「一个姨娘也想和我斗,哼!」 多一个人,也就表示能怀上孩子的机会少了一点,金少风向来雨露均霑,按着规矩走,主院佔二十日,范姨娘跟华姨娘则各五日,因为澄静修养了一个多月,所以都尚未变动。 氛围瞬间冷凝,范姨娘心中不忿,她比金少风大两岁,是金少风的第一个女人,孙映芙进门后,才抬为姨娘,好不容易等到嫡子满五足岁,能有怀上孩子的机会,又多了一个人来分日子,她年纪不小,再不抓紧机会,不但地位不保,年老就更无所依靠。 「这样吧,你们每人各三日,剩馀一天,就交由侯爷自行决定。」孙映芙合上册子,直接宣布决定。 「是,夫人。」澄静和华姨娘同声应是,范姨娘还想说甚么,却只能忍下这口气。 这摆明就是要她们想办法争宠,看谁有本事,让侯爷多留一天,真是杀人不见血的高招啊! 澄静偷偷看了华姨娘,她本无意有孩子,同房日子多寡,根本无所谓,但是华姨娘也没有像范姨娘的反应,就耐人寻味了,看来,还得去华姨娘的院子走走。 「行了,都回去吧。」 「夫人,您真是厉害。」孙映芙听着红香的奉承,心情大好,接下来只管看戏。 第十一回 华姨娘 澄静来到牡丹院,看看摆设,简单大方,果然很像华姨娘的性子,还没走进去,就听见华姨娘的声音。 「静妹妹,快进来,秀儿,去沏茶。」一见到澄静,华姨娘立即拉住她的手,往里走。 「华姐姐,不必客气了。」面对华姨娘的热情,澄静有些错愕。 秀儿将沏好的茶,放在桌上后,就示意所有人退下,巧慧看澄静点头后,也跟着出去。 「妹妹应该很纳闷,更应该再猜测我的用意为何,对吧。」华姨娘将茶推到澄静面前。 澄静笑而不语,从好姐妹淑芸学来一招,以不变应万变。 「很简单,我看人很准的,当所有人都认为,你应该是怀着感激涕零的心进府,我却看见你眼中的不甘心,我就知道,你跟我是同样的人,不认命。」 华姨娘单手拖着下巴,笑嘻嘻的讲出这段话,让澄静忍不住笑出声,真没想到,华姨娘是个大喇喇的人。 「人啊,可以不认命,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静妹妹,可想过往后如何在侯府生存下去?」 澄静这时才卸下防备,她从华姨娘身上,感受到坦然无畏的淡然,喝了一口茶,也用手拖着下巴说:「就像姐姐讲的,要有自知之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唄!」 「好、好,很好,看来往后的日子,我就有人陪伴了!哈哈哈。」就在相谈甚欢的气氛下,丫鬟通报,金武来找澄静 「华姨娘,静姨娘好。」金武向两人行礼。 「静姨娘,小的刚去您院里,找不着您,一问之下,才知道您到牡丹院来,侯爷吩咐了,晚膳到您房里吃,还请姨娘提早准备,小的告退了。」 「知道了,辛苦您多跑这一趟。」巧慧赶紧给了赏银,金武拿着笑嘻嘻离开了。 澄静看着华姨娘,心里有些不自在,好不容易在这金府,有个能相伴的人,她担心两人之间有疙瘩,正想开口,就被华姨娘拉出门。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甚么,我才不计较这点小事,赶快回去准备吧,可别怠慢了侯爷,巧慧,赶紧带你姨娘走吧。」 澄静感激的对华姨娘笑着,只说了句谢谢,就离开了。 华姨娘看着澄静离去的背影,只叹了一句,命运捉弄。 这时的两人,却想不到两年后却会天人永隔,成为澄静一辈子的遗憾。 第十二回 金少风 花园中的凉亭,金少风正在泡茶,金武匯报。 金少风回想那天晚上,在身下承欢,却满脸泪水的澄静,心里不由来的疼惜,听闻她昏倒的那一刻,突然有股衝动,想奔回后院看她有没有事,这样的情绪从未出现过。 从出生到现在,他的人生就是被安排好,该做甚么事、该读哪些书,连亲事都是早早定下,外人羡慕他享有荣华富贵,他也认为自己好像就这样,但是那一夜,澄静的泪水,唤醒他某种异样的情感,让他明白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当他的女人。 去探了几次病,澄静疏离的态度,让金少风燃起男人征服的慾望,这就是劣根性吧,身边的三个女人,哪个见到他不是欢天喜地,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从没人敢拒绝他,更不用说,有多少大家闺秀想往她身边凑。 如果,这是澄静欲擒故纵的手段,金少风倒想试试看。 「侯爷,小的是在牡丹院,找到静姨娘,当时见她与华姨娘还有说有笑的。」 「哦,她们两倒是凑到一块儿去了。」金少风站起身,顺手摘了一朵兰花,往清风院去。 「快,侯爷就要到了,手脚都俐落些,那个花瓶擦了没?」丫鬟们前前后后忙着,杏儿更是紧张的到处巡视,深怕有遗漏的地方。 澄静反倒一派淡定在窗边看着,不禁失笑,总是有一种看戏的感觉,抬头凝望天空,她却忘了自己才是戏中人,。 印入眼帘的,就是澄静散发惆悵的气息,金少风愣了一下,他想衝上前,抓住澄静,好像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侯爷吉祥。」有人先发现金少风进门,接着就是此起彼落的问安声。 这时澄静拉回思绪,轻踩步伐走到院子,福身说:「侯爷金安。」 「是本侯提早到了。」金少风托住澄静的手,似有薄茧,看来她在澄家并不好过。 澄静想不动声色的抽离自己的手,却不敌金少风的力量,依旧被牢牢握住,院里的下人,早就都有眼色的离开,自己的主子受宠,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哪敢煞风景。 「本侯有这么可怕吗?」 澄静摇头。 「那你为甚么不敢抬头看本侯?」澄静抬起头,看着金少风的眼睛。 金少风感受到,这女人的眼神里,有愁思、有不甘,就独独没有该看见他的喜悦,他想进入她的世界,去探索、了解她的一切。 右手环抱着澄静的腰,左手托高下巴,金少风不容许澄静逃避。 「澄静,你在怕甚么?」 澄静来不及反应,直觉将双手抵在金少风的胸前,明知道不能也不该拒绝,可这一刻,身体的动作直接将她的想法表达出来。 第十三回 猎物 就这样,空气凝结在两人之间,金少风散发出危险气息,让澄静觉得自己就像猎物一般,无处可逃,亦无处可躲。 毫无预警的,金少风放开了澄静,甚么话也没说,就往内院走,而澄静还愣在原地,直到杏儿上前扶着她的手,她才回神。 「侯爷,请喝茶。」巧慧端茶。 这时澄静走进来,看着金少风连喝个茶,都能这么优雅,感叹命运大不同。 「你们都去预备吧,厨房应该送晚膳过来,巧慧、杏儿去打水来。」澄静一一吩咐。 当整个厅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澄静不断告诉自己要镇定,但是被捏皱的帕子,还是显露出她的紧张,坐着的金少风,也不说话。 直到杏儿打水进来,才打破压抑的气氛,澄静拧了擦手的巾子,走到金少风面前,低头说:「侯爷,请擦手。」 金少风挥手示意丫鬟们离开,闭着眼斜靠椅背上,伸出手说:「你擦。」 「蛤…」澄静傻了,这是侯爷吗。 金少风冷不防的张开眼,看见眼前的这个女子,如此专注,从指尖擦到手掌心,自己的手就像是她的珍品般,深怕遗漏了哪个地方,手一拉,金少风就把澄静往自己怀里带。 「侯爷,你…你要做甚么,晚膳…晚膳就快送来了。」澄静紧张到结巴,说不出话来,今天的侯爷,真是太反常了,到底怎么回事。 「看样子,你恢復得不错,就是瘦了点。」 澄静想挣扎,却被金少风紧紧抱住,面对这突发的状况,让她心里慌张了,说到底,这也才第二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照理,侯爷身边的美人不少,怎么会对她有兴趣。 金少风将澄静抱着,心里面有种被温暖填满的感受,这个女人究竟有甚么魔力,短短两次的接触,却让他体验人生从未有过的情绪。 澄静还想挣脱,却唤来金少风低吼:「再动,我就要了你。」感觉到男人身下的变化,澄静整个脸都红了,甚么也不敢想,就靠着金少风的胸膛。 门外的金武,从没有看过金少风这样对待其他女人,连跟夫人在一起,也只是相敬如宾,看来,这为静姨娘不一般啊。 「咳…侯爷,晚膳已经送过来了。」 「送进来吧!」金少风这才放开澄静,他看着澄静脸上的羞涩尚未退却,大笑三声。 巧慧和杏儿在一旁伺候,帮忙布菜,巧慧偷偷瞄着金少风,心想:「侯爷真是俊俏,若能好好对待小姐,那该有多好,可是小姐说过,男人的宠爱是镜花水月,唉。」 澄静忙着帮金少风夹菜,自己却没吃多少,金少风用筷子停住澄静忙碌的手,对她说:「行了,这么瘦,还不多吃点,我可不想听到你三天两头生病的消息,金武,吩咐厨房,每天往清风院送一碗燕窝。」 「是,侯爷。」金武低下头,澄静在他心里的地位瞬间上升不少。 澄静放下筷子,连忙摆手:「谢谢侯爷,夫人送来的补品够多了,婢妾也恢復的挺好,真的不用再让您费心了。」这消息要是一传出去,她就成箭靶了。 金少风摆起脸孔说:「这侯府是听你的还是我的?」 澄静福身说:「那婢妾就多谢侯爷好意。」语气中透露出心中的无奈。 唉,清心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当晚,金少风并没有留宿清风院,让澄静松了好大一口气,今天金少风的亲暱举动,带给她的惊吓太多,让她无法冷静思考。 「姨娘,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杏儿看见澄静闷闷不乐的样子,觉得疑惑。 「没甚么,有些不舒服,早些就寝吧。」澄静不想多说。 第十四回 各院心思 「砰!」听雨轩传来瓷器摔破的声响。 「每天一碗燕窝!!」范姨娘不可置信,侯爷居然对澄静那么好,她生病,金少风最多就是口头上关心,吩咐太医仔细照料,也不曾这样上心。 如今,进府不到两个月的澄静,却可以让金少风这般对待,当初孙映芙进门,她很开心,终于等到女主人,后来嫡子金重业出生,这期间,侯爷对她虽无过多宠爱,也让她心满意足,盼呀盼,终于盼过了五年,她可以不用在喝避子汤,等待孩子的降临。 澄静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如今侯爷对澄静如此特殊,她不能再坐以待毙,范姨娘相信,跟了侯爷七、八年的情份,只要她多吸引侯爷的注意,定能很快有孩子。 「小梅,愣在那做甚么,还不快收拾!」范姨娘重整思绪,现在得好好想办法,让侯爷多来她这里。 牡丹院 「哈哈哈…」华姨娘听到丫鬟打听回来的消息,开怀大笑。 澄静和她一样,都是家族利益下的牺牲品,华姨娘从小就被栽培琴棋书画,女工更是一流,她想起侯爷初次见到她缝的荷包,讚不绝口,还承诺一定会带在身边,当时的她,天真的以为,能嫁给侯爷,是她的好运。 后来,华姨娘也的确看过侯爷配戴她做的荷包,心里更是欢喜的不得了,直到那天,她无意间看见,侯爷跟夫人在花园赏花,原想回避,却让她听见孙映芙嫌那荷包丑,要侯爷卸下,侯爷才拿下来,就被孙映芙丢在地上,视如敝屣,而她心中的良人,却完全没有阻止。 等他们离开后,华姨娘抱着荷包大哭,从此,她让自己就只是金少风的姨娘,从前学的那些手段,她不想用在金少风身上。 她更不愿像她的亲娘一样,终日只想着如何争宠,只要她爹来,娘就欢天喜地,爹不来,就泪流满面,唯一庆幸,是侯爷还算公平,下人们也不敢轻慢,所以她让自己侯府过得自在,一切照着规矩走。 自从澄静进府再接着养病,她就看出,这姑娘是个有主意又倔强的人,如今让侯爷另眼相看,势必会在后院掀起大浪,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芙蓉院 「夫人,厨房的人说,是金武亲自嘱咐,从明日开始,每日一碗燕窝往清风院送。」 孙映芙拿梳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心里想应该只是侯爷的手段之一吧,目的是要让澄静对他死心蹋地,这样才能让澄家为金府所用,可是,为甚么她总是不安,打第一眼见到澄静,莫名的威胁感,垄罩在她的心中,才会在奉茶那天失去理智,忘了太老夫人的交代。 孙映芙对自己说不可以妄自菲薄,她是主母,有嫡子,地位牢不可破,不准再胡思乱想,就算澄静真的受宠,也不过就是个妾,捏死她就像捏死一隻蚂蚁那么简单。 孙映芙淡淡的说:「知道了,侯爷等会儿就要过来,准备沐浴。」 正想起身,传来敲门声。 「夫人,侯爷交代,今晚要歇在书房,还请夫人不必等他,早点歇息。」金武说完就离开了。 这是第一次,金少风没来她的院子,孙映芙愣坐在梳妆镜前,以往,侯爷再怎么忙,也会到芙蓉院,跟她说话,问问儿子的情况,也因为如此,金府上下明里暗里,谁敢轻看孙映芙。 后院里,,下人的敬重,是依循主子的宠爱,就算是正室,不受宠,过的日子也是凄凉,这时候的孙映芙,失去往日的稳重,心里慌张,有身分地位有如何,金少风,身边可以有很多女人,心里,只可以有她一个。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孙映芙告诉自己要静观其变,如果澄静是个威胁,定会下手为强,不让她分走侯爷一分一毫的宠爱。 一碗燕窝,所引起的风波,令人始料未及,澄静要面对的难关才正要开始。 第十五回 赴宴 中秋宴,也是请安的日子。 要往芙蓉院的路上,下人们对澄静投以打量的眼光里,有好奇、有审视、有鄙视,让她相当不自在,心里面再一次大骂金少风,,为她惹来麻烦。 澄静膝盖半弯,低头说:「婢妾请夫人安。」 孙映芙不喊起,抿了口茶,才对澄静说:「喝了几天的燕窝,妹妹气色不错啊!」 「这都要谢谢夫人,为婢妾身体着想。」澄静忍着膝盖痠痛,把这好意说是孙映芙的意思。 「坐吧。」孙映芙听澄静这样说,脸色才好看一些。 随后,范姨娘跟华姨娘也来请安,当范姨娘见到澄静,眼神里透露出浓浓的忌妒,孙映芙见状,决定要再加一把火,让范姨娘去对付澄静。 「就散了吧,今晚是中秋家宴,大家早点回去准备,尤其是静姨娘。」 「是,夫人。」三人离开。 出了大门 华姨娘走在澄静旁边,说:「保养的还真好,脸色红润,家宴上会让其他人大吃一惊呢!」 澄静无奈:「您就别打趣了,这是我头一次要见太老爷跟太老夫人,心里直打鼓。」 这时范姨娘经过,斜眼瞪了一眼,还故意撞了澄静肩膀,巧慧连忙扶住澄静。 「我要是能像静妹妹,天天有燕窝滋补,气色会比你这个病秧子更好,哼!」 华姨娘想上前去理论,被澄静拉住:「华姐姐,别去,要是吵起来,对大家都不利。」 「算了,这次就不跟她计较,你没事吧?」 澄静摇摇头说:「我没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华姨娘只得叹了一口气,对澄静说:「好吧,我先回去更衣,等会再去你那里。」 「姨娘,范姨娘刚刚真是太过分了。」巧慧一回院子,就忍不住抱怨。 「巧慧姐姐,怎么了吗?」杏儿正在挑选要赴宴的衣服,不知道发生甚么事。 「杏儿,挑淡粉色的,首饰简单就好,不要太惹注目。」澄静转身再对巧慧说:「你若忍不下这口气,今晚我只带杏儿去,以免让你惹祸端。」 巧慧第一次见到澄静这么严厉,马上跪下,低泣:「奴婢错了,巧慧只是心疼姨娘。」 趁着这次机会,澄静要好好敲打底下的人,尤其是巧慧,依她现在的地位,谁都保不住,万一出事,她怎忍心巧慧去受苦。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澄静才将巧慧扶起来,用手去擦巧慧脸上的泪痕,拍拍肩说:「我们进府不久,凡事都要小心,知道吗?」巧慧点头,表示明白。 一个时辰后,门外传来华姨娘的声音 「静妹妹,你换好衣服了吗?」 澄静一走出来,华姨娘马上拉着她转了一圈,摇摇头说:「你也穿的太素净了吧。」 「不是家宴而已吗?简单穿就好,姐姐别忘了,我不过就是个妾,这种场合露个脸就可以了。」澄静指身上衣服,就是小妾进门穿的顏色。 「也好,不要太显眼。」华姨娘拉着澄静往院子里的椅上坐,每每看着澄静,华姨娘总会想起早逝的妹妹。 拍拍澄静的手,华姨娘开口说:「金太老爷跟太老夫人,注重规矩,你今晚出现,也只是认面孔,所以要处处谨慎,只要不出错,他们不会太苛责你的。」 「谢谢华姐姐。」澄静眼眶含泪,除了娘和巧慧,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心中一股暖流。 华姨娘许久没有这样温馨的感受,侯爷的真心能有几分,后院里有的是尔虞我诈,还是小心主母的刁难,连在自己院子都有眼线,想要有信任的人,谈何容易。 「唉,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为了命运叹气,两人相伴而行。 第十六回 中秋宴 金府的下人们,今天特别忙碌,为了一年一度的中秋家宴,几乎是全员出动,虽说是家宴,各府官员都送来贺礼,连太子都送一对吉祥如意的狮子雕像,孙映芙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这次特别安排在花园中,既能抬头赏月,又能享受徐徐凉风,终于,金太老爷与太老夫人,坐在大位上,接受晚辈们的庆贺。 先由金家二老太爷金日泰,举杯向金老太爷敬酒,「大哥,又一年过去,家里都是靠你跟少风支撑 ,来,弟弟先甘为敬。」 金老太爷回敬:「都年纪一大把,喝酒还喝这么猛,小心身子不堪。」 太老夫人笑笑说:「弟妹,我们也都老了,还不拦着日泰。」 二老夫人郑又兰,也举杯说:「大嫂,他们兄弟俩都一个样,别管男人们了,咱们以茶代酒,弟妹也敬你一杯,辛苦您了,还好少风媳妇贤慧,管起家来啊,也是妥妥当当的,让您少操了许多心,这不,看着大嫂可是一年比一年年轻啊。」 「弟妹,您可真爱说笑。」一时间,气氛欢语不断,少了平时肃气。 下人报:「侯爷、夫人到。」 金少风带着孙映芙,还有儿子金重业,走到金太老爷面前,作揖道:「儿子(媳妇)(重业),向太老爷、太夫人请安。」 「好、好、好,都坐下、都坐下。」金太老爷满脸笑容,心情大好。 「媳妇,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办得很好。」 孙映芙靦腆的说:「都是婆婆教得好。」 「大嫂啊,你这媳妇嘴巴真甜,真是羡慕你,少风官途得意,媳妇持家有道,连嫡长孙都承欢膝下,要说这世上谁最好命啊,非你莫属。」二老夫人羡慕的口吻,让金太老夫人高兴不已。 金重业主动蹭到金太老夫人身边,撒娇说:「祖母,业儿今日有学做饼,等会儿,您跟祖父多吃点。」 金太老夫人摸摸孙子的头,点头说:「唉呦,重业这么孝顺啊,待会,祖母一定吃。」 满月底下,金家,和乐融融。 「范姨娘、华姨娘、静姨娘到。」 「恬昕(郁雯)(澄静),向太老爷、太夫人请安。」三人福身。 「都起。」太老夫人看了看澄静,对她说:「你就是澄静,气质清秀,不错,回座吧。」 澄静低眉顺耳回:「谢谢太老夫人。」 「今天是自家人聚在一起,不必拘束。」金太老爷举杯发话,眾人应是。 在大家起筷用膳过后,金少风的妹妹,金诗芸走到澄静面前,好奇打量她,问说:「你就是我哥哥纳的新姨娘?」 澄静起身答:「是的,,婢妾见过大小姐。」 「长得还算可以,比起我嫂嫂来,还差的远,真想不通哥哥怎么会想纳你进府,还是你用了甚么手段来勾引我哥哥?」金诗芸的直接,让澄静脸色大变,同桌的范姨娘只想看好戏,这侯府的大小姐,是有名的任性,从来就不正眼看她们这些妾室。 澄静深呼吸,淡淡的回了一句:「命运,从来不是掌握在女人手上。」瞬间让在场的女人,心有戚戚焉,除了那贪图富贵的,又谁想一辈子看人家脸色。 金诗芸也愣住,没想到澄静会这样回她,让她想到即将订亲的事,生在富贵之家,就注定失去自由,澄静的一句话触动了金诗芸的心深处。 「哼!」金诗芸转头离开。 范姨娘不甘心金诗芸就这样放过澄静,以往只要逮到机会,大小姐从来不会放过她们,她就曾经被大小姐当眾斥责,让她在下人面前失了面子,澄静就说了一句话,大小姐居然没要再刁难她。 正被范姨娘恶狠狠盯着的澄静,心里难受,金诗芸话语中的刺,让她想起自己的娘,也把原本想隐藏的不甘心,又被翻涌出来。 澄静被赐婚,在多少人的心里,都是说她走了好运,能成为金少风的女人,享受荣华富贵,过上颐指气使的日子,可是她寧愿粗茶淡饭,只盼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突然,澄静感受到一股炽热的目光,她抬头,是来自金少风,澄静转头回避,就不知道想要完成她的梦,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 金少风望着澄静露出的苦涩笑容,不由来一股怒气,这女人到底在想甚么,跟在他身边,就让她这么为难吗? 孙映芙看见金少风喝酒的速度加快,连忙拉住,柔声说:「侯爷,别喝得太急,小心醉了。」 金少风知道自己失去理智,更恼怒澄静居然能扰乱他的思绪,收敛心神,没关係,这女人既然引起他的兴趣,就不容澄静逃避,这世上,还没有我金少风得不到的。 第十七回 中秋宴(二) 华姨娘见澄静脸色不对,赶紧放下筷子,紧张的问:「你没事吧!」 「姐姐不必担心,我没事,只是有些累。」澄静只觉得一阵无力。 「真看不出来,才短短时日,华姨娘就跟澄静感情这么要好!」范姨娘看不惯华姨娘对澄静的关心,总觉得她们俩是不是有甚么阴谋,要讨侯爷欢心。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不懂吗?」华姨娘忍不住反唇相讥,果真是丫鬟出身,小鼻子,小眼睛。 「你…我不跟你计较。」范姨娘知道自己讲不过华姨娘,转而对澄静发难。 拿起杯子斟酒,举向澄静,范姨娘不怀好意开口:「我来敬静妹妹一杯。」说完,示意丫鬟上前,碰到她的手肘,结果,往前一滑,酒洒在澄静身上。 「唉呀,真是失礼了,妹妹。」范姨娘假意要关心,却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来范姐姐的丫鬟,还得多管教管教!」华姨娘知道范姨娘是故意的,可在这场合,又不能发作,只得压抑怒气。 澄静起身,对华姨娘摇摇头,用帕子擦拭被弄湿的地方说:「我相信范姐姐不是故意的,衣服湿了,我也得回去,先告退了。」 主桌并没人留意这边的动静,只有金少风看见整个过程,他好奇这女人的反应,不争不怒,直到澄静离开。 「小姐……」气愤的巧慧不愿意称呼澄静姨娘。 「这没甚么,你跟着我长大,哪些阴私的手段没看过,这算好的了,也给我一个离席的藉口,我还得谢谢范姨娘。」凉风吹来,让澄静打了冷颤,加紧脚步走回清风院。 突然,澄静被人一把抱起,想要大声呼叫,耳朵传来一声;「别怕,是我。」 巧慧被金武拉住,眼前的一幕让她傻眼,侯爷怎么突然出现。 金少风用披风盖住澄静,不让她吹风,摸到她手的那一刻,竟是如此冰凉,心中忽然恼了范姨娘,却忘了对于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他向来乐在其中。 澄静双手环绕在金少风的脖子上,不敢抬头,深怕被下人们看见,脸颊就靠在胸膛上,她清楚听见侯爷的心跳声,这是她第一个男人,却偏偏是不能交付真心的人。 一路,两人无语,只有风声呼呼吹过,远远跟在后面的金武,看着这一幕,原本应该在宴席上的侯爷,找藉口离席,却直接往静姨娘离开的方向走,看见静姨娘打了个喷嚏,就马上卸下披风,将静姨娘抱住,侯爷从不曾这样对待其他女人,就是夫人也没有。 看来,侯爷对静姨娘真上心了。 第十八回 疯狂的夜(微肉) 金武对巧慧笑着说;「你们姨娘走运了,侯爷对静姨娘很特别!」 巧慧斜眼看了一眼,回说:「谁知道是好运还是歹运,放开我啦!」 甩开金武的手,巧慧快步赶回院子。 「去煮碗薑茶来。」当金少风抱着澄静走进清风院大吼,所有人都被吓到,最先反应过来的杏儿,赶紧去大厨房要薑茶。 金少风只想着要赶快让澄静换上乾净衣物,也不管房里有没有人,伸手就要去脱衣服,澄静抓住领口,大声喊:「侯爷,婢妾自己来,还请您…请您回避。」 听到澄静的声音,金少风才冷静下来,对刚刚自己失去理智的行为,满心懊恼,看着眼前的女人戒备防着自己进一步,让他更想要逗弄澄静,看她惊惶失措,反而再一次让自己陷入疯狂。 「本侯是你丈夫,还需要回避?」 澄静一手抓住衣服,一手还得挡住金少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门外传来杏儿的声音:「侯爷、姨娘,薑茶来了。」 「放下,没有本侯吩咐,谁都不准进来。」金少风严厉下令的口气,吓得杏儿放下薑茶就关门离开。 金少风再次欺身上前,更直接脱下澄静的外衣,此时此刻,他只想征服这个女人,双手压制,不让她挣扎,眼睛凝视躺在床上的澄静,用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一件一件脱去身上的累赘,直到两人坦诚相见。 澄静不再挣扎,她闭起眼睛不想面对,身上的男人,在她耳边低吼:「睁开眼,你看着我,这辈子你只能有我。」 金少风充满攻略的眼神,在澄静身体的每一吋,都烙下印记,当他停留在她胸前,像瑰宝一般,轻轻逗弄着,澄静流露出的呻吟,让男人的忍耐力到了极点,他往下探索,却被澄静用手抓住,不停摇头求他不要,他再一次吻上她的唇,终于触碰到最私密的地方,澄静颤抖着。 身体传来异样的感受,是她从来没有过的陌生,随着金少风温柔的攻城掠地,澄静逐渐迷失在情慾中,当男人等她预备好,猛然进入,让两人身体合而为一。 「嗯…」突然被填满的空虚,让澄静咬住嘴唇,想克制自己不叫出声,金少风怎会放过她,每一次都是进入到最深层,他要她完全臣服,不管是人还是心,。 这一晚,是个疯狂的夜,金少风在女人身上失控,像个要糖的孩子般,不停的索求,直到澄静累瘫在他身上,啜泣求饶,他才抱着她,赤裸拥眠,让金少风头一次在情慾之外,心灵获得极大的满足感,他用手滑过澄静的脸庞,在她耳边说:「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 而另一头,孙映芙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一样都不放过,她没想到,金少风中途离开,居然是去了清风院,还歇在那里,下人们都看见,澄静是被抱着进房,尔后,侯爷就没出来过。 当太老夫人问起金少风时,她还傻傻的以为,侯爷真的是喝酒醉,先回房了,直到宴席结束,金少风都未曾出现,孙映芙看到范姨娘讽刺的笑容,她才发现澄静也不在。 红香去打探,看见金武守在清风院,其他人也都不在院内伺候,偷偷问了要去准备热水的粗使丫鬟才知道,金少风居然在澄静那里。 孙映芙听到红香讲的时候,心中醋意翻滚,难怪,宴席上金少风总是心不在焉,一晚上都在喝酒,连儿子跟他说话,都显得意兴阑珊,原来他的心思都在注意澄静。 一想到这,孙映芙又摔破一只茶杯,红香跟心慧互视一眼,夫人这回真大怒了,谁都不敢上前阻止,两人低头跪在地上,忍受着碎片砸到身上的痛楚。 冷静下来,孙映芙衝到镜子前,对自己说:「我不能让自己变成市井泼妇,不管如何,我的地位是稳固的,任凭她澄静再得宠,也不能爬到我头上,想跟我争男人,想得美。」 「收拾乾净,今晚的事若传出去,小心你们的命。」抬起下巴,孙映芙显露出骄傲的神色,戾气尽现,威胁红香跟心慧。 「是,奴婢甚么都不知道。」心慧大惊,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芙蓉院的下人,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能闪则闪,就怕波及无辜,聪明的,已经能感受到后院要变天了。 第十九回 推心置腹 「现在甚么时辰?」澄静按着额头,全身无力。 巧慧倒茶准备端给澄静喝,这时候,被子正巧从澄静身上滑下,背后青一块、紫一块,令巧慧惊呼:「侯爷,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无妨,等会叫杏儿拿高领的衣服来给我穿,巧慧,避子汤熬好了吗?」澄静缓缓起身,要先把最重要的事做完。 「今早侯爷出门后,奴婢就偷偷熬好了,现在去端来给您喝。」巧慧趁四下无人,溜到后院端药。 当澄静穿好衣服时,将熬好的避子汤,一饮而尽,还不忘吩咐巧慧,将药渣处理好,避免被发现,而服侍更衣的杏儿以为那只是补药。 「华姨娘来找您了。」杏儿领着华姨娘进屋。 澄静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却因为一时腿软无力,差点跌倒,被华姨娘及时拉住,看见华姨娘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澄静害羞的不敢抬头。 「侯爷对你真的是不一样。」澄静虽然穿着高领的衣服,脖子上的痕跡,却只有遮去一大半。 华姨娘跟金少风一年多,她所看到的侯爷,在闺房上很有自制力,就算是在她满心只有金少风的时期,极力勾引,想哄侯爷开心,金少风也从未如此失控,这还是头一回发现,原来金少风也有疯狂的一面。 华姨娘自己拿起茶杯喝茶,对澄静说:「侯爷昨晚中途离席,又在你这里留宿,夫人心里相当不悦,你自己得上心点,不要被她抓到机会整治你。」 「小声跟你说,孙映芙表面装得大方贤慧,私下其实是个阴险毒辣的女人,我就吃过亏,妹妹啊,侯爷的宠爱,把你推到风头浪尖上,就连范姨娘,也想对你下绊子,我能力有限,你自己要保护好自己。」 听到华姨娘推心置腹的话语,澄静一阵鼻酸,何其有幸,能在金府遇到一个知己,泪水不停落下,澄静问:「姐姐,你不怨吗?」 华姨娘用帕子擦擦嘴角,摇摇头说:「能怨甚么,要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指望,就是平安,至于孩子,就顺其自然吧。」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不用送,我走了。」 中秋宴过后,金府恢復一如往常的日子,那晚金少风留宿清风院,成为一场意外。 金少风没有对澄静有特殊的照顾,所有的日子,皆按着规矩来,而金太老爷则以太子太傅之位,上奏致仕,退隐朝堂,皇上下旨准奏,并且让金少风从三品升为二品,金家又在京城中,被热烈讨论着。 时间很快来到大雪的季节,皇上的身体开始走下坡,宫里传言,只怕撑不过这一年,于是暗潮汹涌的夺位之战,逐渐浮上檯面。 某日早朝,参太子的奏摺,有如雪片般,一本一本往御书房桌上叠,皇上大怒,亲自下旨,要太子在家闭门思过,未经传召,不得入宫,而与太子关係紧密的金府,被暂停一切职务,两家皆闭门谢客。 当大家都在猜测,太子之位是否有变,宫里又有新消息,皇上感染风寒,只传了二皇子、五皇子跟七皇子侍疾,更让二皇子协助处理国务。 剎时间,风向变了,当初支持太子的,慢慢有靠拢二皇子的、有静观其变,亦有忠心不渝,反正皇上还有一口气在,储君之位仍有变数。 第贰拾回 泡茶 间赋在家的金少风,并没有像外人所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忙着为太子出谋献策,反而日子过得悠间,陪金太老爷下棋、陪太老夫人赏花,更手把手的教导金重业,一点也看不出,有任何忧虑。 这天傍晚,金少风踱步到了清风院,拦阻下人通报,慢慢走向院子里,只见澄静一人坐着,桌子上有各种泡茶的器具,旁边还有个小炉烧水。 从澄静小心翼翼的,将滚水缓缓倒入茶壶中,茶壶内的水再倒在茶杯中,接着将一小撮茶叶,放入茶壶内,这时,澄静闭起眼睛陶醉在茶香中,嘴巴念念有词,只过一会儿,便将第一波茶倒掉,再放入第二次滚水,这次比上次时间更短,几乎是澄静刚将滚水放下,就马上把茶倒出来。 八道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在澄静做来,是那么协调,又显得优雅高贵,即便是在宫中,金少风也没见过有人泡茶,可以这么美,只看她全神贯注的样子,就已经觉得这茶好喝。 就在澄静进行分杯,金少风出声喊:「想不到本侯来的正是时候,有好茶喝吗?」 夕阳西下的光,垄罩在澄静身上,她扬起嘴角微微笑着,准备拿起一只闻香杯,这一幕让金少风心荡神驰,这女人带给他太多惊奇,从来没有因为他特别宠爱而欢喜,也不因被冷落而忧伤,更不曾主动开口要求任何东西。 每每来到清风院,总能带给他安定感,再烦躁的心,只要澄静陪着身边讲讲话,就能平静下来,这里就像是他的世外桃源,让人清静又轻松,在金少风还没察觉异样之前,府里的人早已看出,即便是非留宿的日子,侯爷踏足清风院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离开,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金少风接过闻香杯,一阵惊讶,对澄静说:「味道挺特别的,比本侯平时喝的茶更香,你泡的,是府里的茶叶吗?」 澄静斟茶,回答:「是,这是府中每月配置的茶叶。」 「哦,一样的茶叶,你却能泡出不同的味道,给本侯说说。」金少风来了兴趣。 将茶杯递到金少风面前,澄静才说:「跟水有关,出自陆羽《茶经》的三沸论,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 喝了一口,喉韵甘醇,茶香浓郁,不带苦涩,金少风闭上眼睛,陶醉在品茶的寧静,这一刻,他居然感受到何谓满足,天地间再大的事,都随着茶香消失于无形之中,似乎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更讶异一个在家不受重视的庶女,居然懂得那么多,金少风搂住澄静的肩膀,靠在他胸前,对澄静说,「在这里,平静,反而能让我好好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走,静儿,你就像藏着璞玉的石头,总能带给我出乎意料惊喜,更让我想抓住你。」 澄静不语,悄悄揉着膝盖,侯爷一离开清风院的隔天,孙映芙打着为金府祈福的名义,让范、华两位姨娘抄写佛经,就只要她一个,需在小佛堂跪颂两个时辰,一共要五日,昨日是最后一天,所以今日才有空间利用煮茶,来平復情绪,偏偏金少风选在今日来清风院,为了不让侯爷发现,澄静一直都是坐着的,心里祈盼他赶紧离开。 不巧,巧慧拿着药膏衝进来大喊:「姨娘,药来了,啊...侯爷。」当她发现侯爷想退出去,已经来不及。 「药,你怎么了?」金少风将澄静转过身来,紧张得上下打量。 「婢妾没有大碍,只是不小心跌倒了。」澄静避开金少风关心的眼神,只怕他发现膝盖上的伤痕。 第二十一回 范姨娘有孕 就在金少风要再问详细情况时,金武匆忙跑进来,朗声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范姨娘有喜了,夫人请您到听雨轩一趟。」 澄静趁势推开金少风,忍着痛站起来说:「真是太好了,范姐姐终于有孩子了,侯爷赶紧去听雨轩看看,相信姐姐现在最希望您能在她身边。」 金少风只好迈开脚步离开,转头再看澄静一眼,确认她真的没事,才走出清风院。 看着金少风的背影离去后,巧慧马上扶着澄静坐下,赶紧拉起裤子,帮澄静擦药。 澄静忍着疼痛,对金少风的耳鬓呢喃,感到好笑,这一番话的确能让女人死心蹋地的爱着,若她当初是抱着享受富贵的目的,现在应该要靠着侯爷的宠爱,抬起下巴觉得骄傲,可惜,她不是。 巧慧忍着泪,默默的帮澄静推揉,她以为侯爷对小姐是特别的,曾经她想劝小姐,就好好跟了侯爷,生个孩子,但是,在她看见澄静第一天到佛堂,膝盖就跪到红肿,原来是孙映芙在蒲团里放了小石头,还不让休息,当时,她才真正明白,小姐为什么不愿意争,甚至与侯爷同床后,一定要喝避子汤,有时候还会喝到两碗。 出嫁前,巧慧不懂为甚么小姐要偷藏麝香,后来,澄静才告诉她,这是以防意外有孕,单靠避子汤不够,澄静要预防任何怀孕的可能,甚至还都偷偷买了一些红花,这是小姐铁了心,绝不生下庶子、庶女。 小姐从不把她当成下人看待,看着小姐受苦,自己除了哭,甚么忙也都帮不上,所以巧慧暗暗发誓,这辈子绝不嫁人,要陪着小姐,不管小姐做甚么决定,她永远支持到底。 听雨轩 「孩子,我真的有孩子了。」范姨娘轻抚着肚子,盼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侯爷的孩子。 「恭喜姨娘。」主子有喜,还不母凭子贵,整个听雨轩的人,都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小梅更盘算着,姨娘有孕,她就有机会爬上侯爷的床,谁想永远当奴才去服侍人,想在金家抬头挺胸做人,跟着范姨娘就绝不可能出头,这下好了,若能让侯爷注意到她,她一定会讨得侯爷欢心。 「姨娘,侯爷来了。」 「金武,吩咐下去,听雨轩的下人们,赏银一两。」金少风心情大好,孙映芙自生了金重业后,就在没有好消息传出,这个孩子的到来,正好冲散金府沉闷的气氛。 范姨娘想起来请安,金少风赶紧阻止,坐在床边,让范姨娘靠着他。 「侯爷,我等这个孩子,等得太久了。」范姨娘喜极而泣。 「本侯都知道,大夫怎么说。」 小梅抢在范姨娘要开口前,回答:「稟侯爷,大夫说姨娘胎象不稳,需卧床休养,不宜走动。」故意露出皙白的脖子,希望金少风能看见她,玲拢有致的身材。 范姨娘心中冷笑,才刚有孕,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想爬上侯爷的床,小梅被看得心虚,一回答完,马上退到一旁。 金少风根本没注意小梅的企图,搂住范姨娘的膀臂,对她说:「既然大夫有交代,这几个月就不必到芙蓉院请安,且安心养胎,本侯会多来看你。」 范姨娘娇羞地把头埋在金少风的怀里,小声地回:「知道了,谢谢侯爷,恬昕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 「太老夫人、少夫人到。」 「咱们金府很久没有婴孩的啼哭声,哈哈哈。」金太老夫人还没走进房,笑声先到。 金少风起身扶着太老夫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范姨娘想下床行礼,被太老夫人拦住:「行了,这节骨眼上,就别多礼,好好照顾自己才是真的。」 「太老夫人跟我带了许多补品来,让你好好养胎。」孙映芙听到金太老夫人的话,心中一阵酸楚,自生下金重业后,不管多努力,私下看遍亰中所有大夫,连御医都请过,都说她的身体没问题,就不知道甚么原因,足足五年都没在怀上孩子。 要不是碍于金家家规,金太老夫人恐怕不知道塞了多少人给她,如今,范姨娘有孕,虽是庶出,总归是金家血脉,人年纪大了,都希望多子多孙,承欢膝下,享受天伦之乐,要不然不会一个妾室有孕,还亲自带补品来探。 范姨娘只得靠在床柱边,浅浅笑着:「婢妾谢过太老夫人跟夫人的厚爱。」心里满是得意,这下,总算可以抬头挺胸在后院行走,她又何尝不知,满院的下人都在背后议论,她不受侯爷关爱,年纪又比侯爷大,想怀上孩子的机会,是少之又少,随着澄静越来越受宠,受下人们的轻视也越来越明显。 还好,她天天烧香拜佛,终于让老天爷听到她的心愿,终于能一嚐当母亲的心愿,这也是侯爷的第二个孩子,必定受大家重视,金太老夫人还亲临听雨轩,这孩子是她的依靠,一定要平安的生下来。 第二十二回 姨娘梦 「夫人,大夫说昕恬胎象不稳,需多卧床,本侯已免去她请安。」 孙映芙捏着帕子,勉强回话:「这是当然,当务之继以范姨娘的身子为优先。」 随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听雨轩,只剩金少风留下来,他扶着范姨娘躺下,握住范姨娘的手,温柔的说:「你好好休息,本侯定会多来看你。」 金少风一走,范姨娘马上坐起来,恶狠狠瞪着小梅,冷笑说:「怎么,已经迫不急待了?」 小梅立即跪下,背后冷汗直流,刚刚是她太衝动。 「这人想往上爬,是无可厚非,但若无自知之明,小心,掉下来可是会摔死你。」 小梅激动磕头,赶紧证明自己清白,「姨娘,您误会了,小梅并无任何想法。」 范姨娘鄙视看着小梅,蹲下来抬起她的下巴,对她说:「我可以满足你的心愿,倘若日后你敢背叛,我也会把你拉下来,知道吗?」 小梅心中一喜,能得范姨娘支持,必定事半功倍,至于日后如何,小梅还真不信自己比不上这人老珠黄的范姨娘,但现在需要范姨娘帮忙,虚以委蛇的把头靠在地板上,回:「小梅必定会报答姨娘。」 很快,大雪纷飞,到了年终岁末,全京城都在忙着准备过年,也冲淡一些朝堂上的紧张氛围,太子解禁,除夕夜带着太子妃跟太孙,进宫拜年。 团圆饭,金家上上下下都在大厅,男女分桌,连卧床安胎的范姨娘,也出现在团圆宴上,眾人一一向金太老爷跟太老夫人祝贺,太子解禁也意味侯爷不用再困在金府,整个金家都喜气洋洋。 按照往例,除夕夜,男主人都是跟元配一起守岁,金少风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当每个人都沉浸过年团圆的气氛,澄静偷偷拿出自己生母的牌位,放在桌上,对着牌位磕三个头。 「女儿到金家,不知不觉也快满一年,您放心,我很好,真的…」澄静默默流泪,想来,在最受澄老爷忽视的日子,才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她想起第一次跟巧慧,偷溜出门,遇见脚受伤的淑芸,两人一见如故,就算知道她是青楼女子,也无损她们的好交情,之后,淑芸教会她读书认字,琴棋书画外,更教她如何与人应对进退,那几年,家中无人管辖,拿点银子贿赂守门婆子,澄静简直来去自如。 那晚在酒宴上,金少风说他与太子迷路,遇见澄静带他们下山,澄静还一头雾水,还以为是金少风编的故事,几番努力回想,才想起这段往事。 那天是她跟淑芸约在后山相会,淑芸偷偷拿给她一些布料,要请她做一件新衣裳,谁料,回程突然下起大雨,她躲到山中凉亭,没多久,有一行人也到凉亭中,当时她根本没注意那些人是谁,急着要赶回澄府,匆匆引路,就离开,没想到会让金少风留下深刻印象。 这个意外,改变了澄静一生。 看着天上灿烂的烟火,院外欢声笑语不断,所有人都因着新年欢天喜地,澄静伸手迎接从天滑落的白雪,天地之大,哪里才是她的家。 第二十三回 元宵灯会(男主快闪) 大年初一,金老太爷跟金少风早早起身,赶往宫里向皇上请安,同时间,有誥命的金太老夫人跟孙映芙也进宫,跟着其他命妇,去见皇后。 整个京城一直热闹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拿花灯、猜灯谜让大街小巷满满都是人,为了让金家不再有之前的低迷,金太老爷今年特别允许,女眷们可以出门看灯会,除了范姨娘有孕,在家安胎,华姨娘到清风院好说歹说,才把澄静拉出门。 「静妹妹这是第一次看到京城的元宵吧,我好久没能出门来看看呢!」华姨娘难得出门,来逛灯会,勾起她还在家当姑娘时的回忆。 澄静自进京后,也没出过金府大门,好好看看京城长甚么样,这会,拋开想念母亲的愁思,左顾右盼好不开心,暂时忘却自己的身分,跟华姨娘两个说的不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姐妹。 跟在身后的巧慧,好没看见澄静有这么开心的笑容,虽然也替主子开心,但是人挤人,紧紧跟在澄静旁边,深怕自己跟丢。 「华姐姐,我想过去那边猜灯谜,若能得一盏花灯,就当是妹妹送您的新年礼。」 「那就这么说定,等会在前面茶楼会合。」 两人分道,澄静走到一面灯谜墙,老闆见有客上门,赶紧解释道:「姑娘,这越上头的灯谜越难,只要能解出十五题,花灯任您选,要不要试试?」 巧慧轻轻拉着澄静的衣角,小声的说:「这要三两银子,小姐您真要试?」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好巧慧,就让我玩玩?」澄静回到以前般,向巧慧撒娇。 巧慧捨不得扫了澄静的兴,只好忍痛掏出银子,交给老闆,还对澄静说:「小姐,您可得赢那盏最大最美的花灯,别浪费银子。」 澄静捏捏巧慧的鼻子,信心满满的说:「你还真小看我呢!」她知道巧慧故意不喊她姨娘,是要让她开心,为了不让巧慧失望,收拾嬉闹的心情,认真的看每一道迷题。 解出了第十四题,正要去拿最后一道题目,却被人捷足先登,澄静转头一看,是一个带半脸面具的男人,为了三两银子,澄静毫不犹疑伸手过去抢,那人没意料到,眼前的女子会有这样的动作,把题目往身后一藏,澄静却反而往那人身上扑。 「姑娘,就在大街上投怀送抱,我可消受不起。」男人戏謔的说。 澄静赶紧站稳,又羞又恼,生气的说:「谁要对你…..把题目还给我,是我先拿的。」 男人大笑三声:「原来姑娘还会睁眼说瞎话,这题目明明是在我手上,况且先解答者先拿,姑娘比我晚解出第十四题,又怎么会是你的。」 老闆赶紧出来圆场:「姑娘,的确是这位公子先拿到,您能解到十四题,已经很不容易了,要不挑一盏花灯吧?」 「你……」澄静还想争辩,巧慧拉住她,在耳边提醒说:「小姐,算了,把事情闹大了,对你不好。」 澄静只好放弃,瞪了那男人一眼,随便选盏花灯就离开。 「楼主,这女人胆子忒大,居然敢抢您手中的东西。」 那男人看着澄静离去,还回头瞪他,真是个有趣的女人,解了第十五题后,拿着最漂亮的花灯,交给属下,交代:「把这花灯,交给老太太,就说我过阵子再去看她。」 「是。」 澄静气冲冲的走进茶楼,华姨娘调侃的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我们静妹妹生气啊?哟,这花灯可真美啊。」 喝完一杯茶,澄静才说:「没事了,姐姐,这花灯送你。」 华姨娘对这花灯爱不释手,拿出刚挑好的发簪:「喏,这送你的新年礼,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府吧。 第二十四回 发现 进入春暖花开的季节,积雪慢慢融化,范姨娘的肚子也逐渐显怀,因为特别受到重视,连走路都抬着下巴,以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已不復见,偶尔遇见澄静,也故意上前讽刺,说都进府一年,连个孩子也不见影,枉费侯爷的宠爱,澄静只是笑笑,出拳打在棉花上的范姨娘,更显烦躁,只想若这胎是个男婴,那么她在侯府的地位,再也不可撼动。 今夜,是清风院的日子。 巧慧早早就准备好,等到酉时都过了,还不见侯爷人影,金武急冲冲的跑进院里,气都还没顺过来,一脸抱歉的对澄静说:「静姨娘,真是对不住,刚刚侯爷在来的路上,范姨娘说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 澄静笑着回:「没关係,范姐姐的身体要紧,请转告侯爷,好好照顾姐姐。」 金武作揖离开清风院。 「侯爷既然不来,就赶紧用膳吧,你们也都饿,杏儿,替我更衣。」澄静松了一口气,每次侯爷来都要绷紧神经,她恨不得范姨娘用尽手段栓住金少风。 翌日 华姨娘跟澄静到芙蓉院请安,没多久,范姨娘也到了。 孙映芙命人在座椅上舖软垫,对范姨娘说:「大夫不是交代要好好休养,怎么还来请安?」 昨晚侯爷被半路拦截,没去清风院的事,早已传遍后院,女人再受宠,也敌不过子嗣重要,范姨娘故意出现,就是来炫耀的,她微微福身说:「婢妾觉着身子好多了,也不该仗着夫人厚爱,就忘记规矩。」 「好、好、好,真不愧侯爷如此疼爱你。」孙映芙一边说一边看着澄静的反应。 「说来,还真对不住静姨娘,昨晚该是侯爷去你院子里的日子,偏不巧,肚子不适,我这心里一慌,小梅才不顾规矩,跑去请侯爷来。」范姨娘假装歉意,把请侯爷来的事情,说成是下人自作主张。 「范姨娘不必在意,孩子要紧。」澄静平淡的语气,让范姨娘看不成她妒忌的样子。 澄静看了一眼华姨娘,两人同时起身,对孙映芙说:「夫人,婢妾先行告退。」 待两人离开后,孙映芙走到范姨娘身边,对她说:「也是,不管是不是她的日子,侯爷三天两头就去她那,不过就一晚,人家哪里会在意呢?」 此话一出,范姨娘心中团团怒火,只要她平安生下这孩子,澄静算甚么,摸着肚子,告诫自己要有耐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 孙映芙冷笑,范姨娘不过就是个跳樑小丑,总有一天,她一定要除掉澄静。 回到院子后,杏儿帮澄静更衣,她疑惑问:「姨娘,您不生气吗?」 「要气甚么?范姐姐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孩子,态度高傲一点,也理所当然。」澄静自己卸下发簪,一点也不在意。 「那今晚……?」 澄静拨乱头发,对杏儿说:「不管侯爷来不来,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知道吗?伺候我沐浴吧!」 「知道,奴婢这就去备水。」 正当澄静浸泡在热水里,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外有人喊:「侯爷金安。」 「还请侯爷稍等,姨娘正在梳洗。」巧慧技巧性挡住金少风。 「怎么,这是本侯的地方,要进去还得经过你同意?」金少风微怒。 巧慧连忙跪下,低头回:「奴婢不敢。」 金少风下令所有人全都离开,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澄静只着兰花肚兜,连中衣都还来不及穿上,洁白的肌肤,吹弹可破,顺着发丝垂流而下的水珠,一路从脖子流到肩膀,再流到胸前。 这时的金少风,快步上前,阻止澄静要拿衣服的动作,由后环抱澄静的腰,在她耳边轻轻吐气说:「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澄静想退开,无奈被框住,只得侧着头说:「侯爷,尚未用晚膳,您看……啊!」 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金少风往床榻一放,低头亲吻澄静的肩膀,对她说:「我已经在享用了。」 一夜春风,清风院的人都识趣的离开,小梅硬着头皮要上前通传,却被金武挡下。 金武对小梅说:「同样的伎俩不要一用再用,万一触怒了侯爷,后果你担待不起。」 小梅大惊,低头称是,快走离开,心想:「我们都低估了侯爷对静姨娘的喜爱。」 隔天一早,澄静吩咐巧慧,要熬双份的避子汤,还将些微麝香缝在香包上。 正当巧慧偷偷要处理药渣,被无意间经过的红香看见,红香立即躲在树后,想看看巧慧在做甚么,等巧慧离开,她马上拿了一些药渣回芙蓉院,稟报孙映芙。 「这味道,是避子药?」孙映芙诧异,原来这就是澄静一直没有怀孕的原因。 「夫人,您仔细瞧瞧,这里头还多了一些红花的量。」红香把药渣翻开跟孙映芙。 孙映芙上前一看,红花的量比正常药量还要多,这说明,清风院里有偷藏红花,心头浮上一计,既可以除掉范姨娘的孩子,也可以让澄静失去侯爷宠爱。 她恨澄静,侯爷到芙蓉院的时间越来越少,就算同房,也不碰她,表面上,侯爷照着规矩,只歇清风院四日,可每每下朝后,金少风必定往清风院去,看在下人眼里,谁不知道澄静儼然是金少风心尖上的人,孙映芙怎能容许,侯爷心里的人不是她,偏偏又抓不到澄静的把柄,这回,一箭双鵰,必让澄静永无翻身之日。 第二十五回 暴风雨前的平静 进入初夏,今日正逢休沐,早上金少风是在澄静身边醒来,看着她沉睡的面容,有一股安心感,不自觉亲吻她的发,跟她在一起轻松自在,步伐总不自觉往清风院走来,金太老夫人曾暗示过,对妾室不可放太多心思,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心烦意乱时,只有澄静泡的茶,才能平抚。 感觉到炽热的目光,澄静缓缓转醒,却看见金少风正抱着她,惊呼:「侯爷,您怎么还未上朝?」 金少风搂紧她,笑着说:「今日本侯休沐,无需上朝。」 澄静暗觉不妙,侯爷不走,她要怎么喝药,巧慧也在门外着急,有金武在,她也不敢偷偷去熬药,一直到午膳时间,金少风才到前院去。 不知道为什么,澄静一直有不安的感觉,一口气喝下熬好的药,希望一切平安。 时间再往前推进两个月,正是最炎热的夏天,范姨娘的肚子也迈入了六个月,可是胎象始终不稳,大夫吩咐情绪不能大喜大悲,少走动,多卧床,为了安抚范姨娘的情绪,金少风常常去听雨轩探望,有时甚至还会留夜,这让听雨轩的丫环们,开始心高气傲,特别是小梅,除了芙蓉院外,谁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她已经开始做起当姨娘的美梦,有时候遇见了范姨娘跟澄静,行礼都敷衍了事。 为了防人,范姨娘只喝小梅送进来的安胎药,就连饭菜,也要先用银针试过才安心,因此范姨娘越发变得疑心病相当重,有一次澄静跟华姨娘到听雨轩来探望,她闻到了华姨娘身上的花香味,居然大喊华姨娘要害她,弄得人仰马翻,自此之后,除了金少风,没有人敢再踏进听雨轩。 某日夜晚,小梅被传唤到芙蓉院,忐忑不安,不知道夫人见她,到底有甚么吩咐,心中百转千回,范姨娘这胎是护身符,万一夫人要她去做甚么伤天害理的事,该怎么办? 「小梅参见夫人。」 「叫你过来,只是问问你们姨娘的状况,不必要这么紧张。」孙映芙斜躺在贵妃榻上,脸上露出笑意,反而让小梅更感不安。 小梅答:「回夫人,姨娘一切安好」 「把头抬起来,让本夫人看看。」说话的同时,孙映芙也走到小梅面前。 小梅缓缓抬头,孙映芙托住她的下巴,左看右看,满意的点点头,开口说:「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你可想成为侯爷的女人,脱离被人使唤的日子?」 此话一出,小梅不敢置信,却也不敢轻举妄动,马上低下头说:「奴婢愚钝,不懂夫人意思。」 红香接话:「不要以为你的一举一动,没有人知道,这阵子侯爷常去听雨轩,难道不是你出的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把大家当成是傻子吗?」 「掌家大权可是在夫人手上,要抬谁上位,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那可是范姨娘办不到,小梅,你好好想想。」心慧跟着说服小梅。 跪在地上的人,意念动摇,心想:「范姨娘怎么样也比不上夫人,若能得夫人一句承诺,离富贵就不远了」短短时间内,小梅立即做出决定,磕头回:「但凭夫人差遣。」 「放心,本夫人不会要你去做害人的事,只是要你寻个由头,把静姨娘身边的巧慧,引到听雨轩,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只要你听我的话,保你心想事成。」小梅一听,原来这么简单,爽快答应后,就离开芙蓉院。 心慧开口问:「夫人,您真的要抬高小梅?」 孙映芙闭起眼睛,得意的说:「这种背主又贪图富贵的人,哪有资格进金家后院,若是侯爷不愿,谁都没有办法,懂了吗?」 红香与心慧低头相视,谁都不会是夫人的对手,所以她们两个从来不会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很快,后院就要掀起腥风血雨。 浑然不知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清风院,主僕三人在院子里谈天说笑,巧慧的生辰就在三日后,澄静计画着要送什么生辰礼物给巧慧,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姊妹,杏儿在一旁羡慕着,从来没有主子会为下人的生日这么费心,她期许有朝一日,也能成为澄静的心腹。 第二十六回 计谋 五日后,小梅紧张的来到清风院前,她虽然不知道孙映芙要做甚么,可一定不是甚么好事,但孙映芙的承诺太诱人,犹豫一下,还是走进院子,呼喊着巧慧。 「巧慧…巧慧…你在吗?」小梅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杏儿听到声音赶紧出来,居然是小梅,这听雨轩的人向来不跟清风院来往,疑惑的问:「巧慧姊姊去花园摘花了,小梅,你找她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范姨娘想做孩子的衣服,我听说巧慧的针脚挺好,想找她指点一番,那我去找她了。」小梅心虚的快步离开。 杏儿虽然觉得小梅有些不对劲,也没多想,回头做自己的事。 小梅离开清风院后,按着胸口,心里直打鼓,为了达成目的,她直往花园方向去,没多久,就找到了巧慧,露出笑脸,拉着巧慧的手说:「唉呀,我终于找到你了。」 对于小梅突如其来的热情,巧慧吓一跳,前几天还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今天怎么反常了,她警惕的松开手,退后一步问小梅:「找我这么急,有甚么大事吗?」 小梅一脸歉意的说:「这阵子范姨娘身子不适,在照料上难免有些烦躁,若有得罪你的地方,还得请多多包涵,是这样的,我听说你缝纫工夫好,想请你来指导。」 「这……府中不是有绣娘吗?」 「还不是姨娘想先做些小衣服,咱们府上的绣娘,小细节上比较不注意,许久没有缝製过小孩的东西,怕是有疏漏,我才想帮姨娘想想办法,巧慧还得请你帮帮忙。」 巧慧禁不住小梅的请求,就开口答应:「好吧,我就先跟你回去。」 回到听雨轩后,小梅转身对巧慧说:「我忘了,这时候是姨娘要喝安胎药,巧慧,你先在这等等,我去端药,等会儿一起去厅里见姨娘。」 巧慧不疑有它,催促小梅快去端药,别担误了喝药的时辰,当小梅回身后,心虚又兴奋的矛盾情绪,在她心里纠结着,悄悄回头,心中对巧慧说抱歉。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小梅急忙的端着药出来,脚「不小心」扭到了,巧慧连忙上前要扶着小梅,小梅把端盘递给巧慧,很痛苦的请求:「我的脚走不动了,巧慧,姨娘喝药的时间不能延误,就麻烦你帮我端进房里给姨娘喝。」 巧慧犹疑不决,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小梅再三拜託,巧慧这才把药端到房间里。 「见过范姨娘。」 「怎么是你,小梅呢?」范姨娘很意外巧慧出现在这里。 「回姨娘,小梅请奴婢来教她针法,原本是她要进来,却不慎崴了脚,又担心耽误姨娘喝药的时间,这才请奴婢帮忙。」巧慧不疾不徐解释。 范姨娘仔细盯着巧慧,见她不慌乱,也没有心虚的样子,才放下警戒心,把安胎药接过来,一口喝完,这胎怀得着实不易,巧慧才要退出门外,就听见范姨娘大喊:「我的肚子好痛。」 房里另一名丫鬟小桃,故意大叫:「来人啊,把巧慧捉住,姨娘见血了。」 剎时间,衝进来几位粗使婆子,抓住巧慧左右手,绑在门柱上,用布塞住她的嘴巴,小桃见范姨娘快要失去意识,才吩咐人去通知芙蓉院。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巧慧懵了,根本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架住,听见范姨娘见血,才恍然大悟,这是一场局,她急得哭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多久,孙映芙带着一行人跟大夫,匆匆忙忙赶往听雨轩。 大夫还在为范姨娘诊断,金太老夫人跟金少风也先后到达,孙映芙扶着太老夫人,坐在院子里,太老夫人开口问:「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呢?」 孙映芙心中得意,面不显露,回答:「太夫人,媳妇也不知道,刚刚听雨轩的人,匆忙来报,说范姨娘见血,我也没多问,赶紧派人去请大夫,这也才刚到。」 红香看见巧慧被绑在柱子上,故意大声说:「那不是静姨娘身边的丫鬟,巧慧吗?怎么会被绑起来?」 所有人都看见这一幕,金太老夫人大怒:「把人带到我面前来,到底怎么回事?」 小桃衝出来跪在太老夫人面前,哭着说:「姨娘喝了巧慧端来的药,才会出血,还请太老夫人跟夫人为姨娘做主。」 巧慧拼命摇头,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嘴里的布一被拿开,马上大声说:「太老夫人,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绝对没有要害范姨娘啊,请太老夫人明鑑。」 金少风在一旁,脸色十分难看,巧慧是清风院的人,难道这是澄静的意思,不,他所认识的澄静绝不会是这样心思歹毒,他开口问:「既然如此,你怎么会到听雨轩来?」 巧慧泪如雨下,对于自己如何会来听雨轩,又端药的事,一一解释。 「把小梅叫来。」 当小梅正常走路出现时,巧慧彻底慌了,不断喃喃自语说:「怎么会这样?」 孙映芙用眼神暗示小梅,出口就问:「怎么回事?」 小梅双脚跪下,挺直腰回答:「稟夫人,的确是奴婢请巧慧到听雨轩来,正当奴婢要端药给范姨娘时,为了不耽误时间,巧慧要我先去拿布料,她要替我端药给姨娘喝,奴婢不疑有他,可没想到,巧慧竟会做出这等恶毒的事,来伤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还请夫人责罚奴婢识人不明。」 听见小梅的话,巧慧想要衝上前去问,无奈被人抓住,只能大叫:「小梅,你为什么要害我啊?侯爷太老夫人,奴婢识冤枉的啊!」 澄静跟华姨娘收到范姨娘出血的消息,也急忙赶往听雨轩,她看到巧慧像犯人般被审问,不顾一切就往人群衝,跪在巧慧身旁,对金太老夫人说:「太老夫人,不知巧慧所犯何事?」 金太老夫人用权杖重重敲了地板,怒声说:「哼,你的好丫鬟,竟敢下药谋害金家子嗣,这件事你难道不知情吗?」 巧慧拉住澄静的手,不断摇头,对澄静说:「姨娘,奴婢没有,真的没有!」 澄静大惊,才想开口说话,房门开了,大夫一脸凝重走出来,对金太老夫人行礼,说:「金太老夫人,小公子保不住了,范姨娘日后恐再难怀上。」 气氛瞬间静止,金太老夫人怒气冲冲再问;「大夫,可知范姨娘滑胎的原因为何?」 大夫拿出被留下来的药渣,摊开给眾人看,开口说:「这里头是安胎药,可多出了一味红花,且分量不少,加上范姨娘此番胎儿原就不稳,衝击之下,孩子自然是保不住了。」 交代下人送走大夫后,金太老夫人用权杖重重敲着地板,吩咐说:「映芙,查,给我好好查,到底是谁要下此毒手。」 「是,来人,去搜清风院。」孙映芙忍住得逞的笑容,直接下令搜院。 第二十七回 巧慧亡 澄静抱着颤抖的巧慧,两人明知这是个阴谋,却毫无反击能力,这时屋内传来范姨娘的哭喊声。 「孩子,我的孩子啊!」 听见范姨娘的哭声,大家一阵静默,金太老夫人也不禁鼻酸,对这孩子是充满喜悦跟期待,却是落得这个结局,对着澄静跟巧慧说:「若被查出,是有人起了坏心,故意为之,本太夫人绝不轻饶。」 金少风直盯着澄静,始终不愿意相信是澄静做的,搜清风院的人还没回来,他就还抱持着为澄静翻盘的希望。 范姨娘跌跌撞撞衝出来,就往巧慧脸上赏了一巴掌,手指着澄静:「是你,是你指使的,我的孩子就是被你害死的。」转身跪下拉着金太老夫人的衣角,哭着说:「太老夫人,请您为婢妾做主啊!」又转向金少风,对他说:「侯爷,咱们的孩子没了。」 孙映芙假意着急,示意小桃拉住范姨娘,不让她有接进侯爷的机会,故意说:「妹妹,你的身子刚受损伤,赶紧回房躺着,好好休养,我们一定替你讨回公道,小桃、小梅,还杵着,还不快扶你们主子进房休息。」 去搜院的人回来,把搜到的东西往桌上一摊,回报说:「稟夫人,这些药材都是从巧慧房里搜到的。」 眾人一看,皆不敢相信,居然是麝香跟红花,还有几包药袋上写着避子药,巧慧瘫坐在地上,除了哭,她已经六神无主,冷汗直流,万一要是连累到澄静,那该怎么办? 金少风见到避子药的剎那,心里受伤,理智全失,他从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好过,而这女人居然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怪不得,一年有馀迟迟不见有好消息,他拿起避子药往澄静身上一丢,对她说:「你就这么不愿意跟着我?」 「静姨娘,这些都是从巧慧房里找到的,还有甚么好狡辩的?」孙映芙赶紧把话题拉回来,深怕侯爷心软。 巧慧赶紧抢着说:「这都是奴婢的,跟静姨娘无关,要罚就罚我啊。」 澄静拉住巧慧,急着说:「夫人,这些东西是婢妾从山西带来的,但是,绝无任何谋害之心,请夫人明察。」说完,不停求情。 华姨娘也跪下,对着金太老夫人说:「太老夫人,静姨娘不是那种歹毒之人,此事定有误会,请太老夫人详细盘查。」 「证据确凿,还要查甚么,既然巧慧已经承认东西是她的,根据家规,当处以杖毙,来人。」 此话一出,巧慧傻了,澄静拼命抱住巧慧,对着金老夫人磕头,喊着:「太老夫人冤枉啊,巧慧天性单纯,绝不会害人,请太老夫人饶了巧慧一命吧!」 「你们还愣着,快把巧慧拉出去行刑。」孙映芙急着下令,断去澄静的心腹,也是一大收穫。 「不!」澄静大喊。 粗使婆子把两人拉开,巧慧知道自己无法再伺候小姐,放开澄静的手,对澄静说:「小姐,巧慧不能在服侍您了,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金少风转身离去,不愿看到这一幕,更不想面对澄静,这个扰乱他心思的女人,既然不愿意交心,他又何必践踏自己,硬要赖在她身边,也许,经过此事,她会认清一件事,没有他金少风,在这金家,就寸步难行。 金太老夫人看着这一幕,疑竇顿开,斜眼看了孙映芙,发现她眼神中露出杀气,金太老夫人看懂了,这是孙映芙的一石二鸟之计,她一语双关的说:「不论是谁,只要动了金家血脉,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孙映芙听见,心里颤了一下,不论太老夫人说得是谁,这次绝不能放过清风院,她大喊:「还不赶快把这贱婢拉出去。」 金太老夫人起身,走到孙映芙身旁,悄声的说:「若再有下次,侯爷夫人可就得换人当了。」说完,就离开。 彻底崩溃又被拉住动弹不得的澄静,听见巧慧的哀号声,奋力挣扎,终于脱离了粗使婆子的箝制,往行刑的地方跑,叫喊声音越来越弱,澄静一急,跌倒在地,不顾脚伤,赶到最后一刻,当家丁最后一击,澄静往前扑在巧慧身上,那一棍正巧打在澄静的腰上。 顾不得身上的痛,澄静狼狈的抱着已无气息的巧慧,满脸泪水,不停的呢喃着巧慧的名字,在场的人不禁都潸然泪下,正当家丁们上前要拖走巧慧时,澄静像发了疯般,大喊不准任何人靠近。 华姨娘急促赶来,也流着泪,她抓住澄静的肩膀晃动,对澄静说:「妹妹,你让巧慧好好走吧。」 澄静依然抱着巧慧,仰天长啸大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巧慧…巧慧…是我害死你的。」又对着华姨娘嗑头说:「华姐姐,我求求你,不要把巧慧丢到乱葬岗。」 华姨娘点点头,回应说:「我尽力吧!」 后头出现的红香,来传达孙映芙的命令,「夫人下令,静姨娘封院禁闭,未得允许,不得出入,也不准任何人探望。」 澄静无意识的紧紧抓住巧慧的衣服,华姨娘连忙抱住澄静,不让她被跟着一起拖走,于是,澄静靠在华姨娘怀里,眼睁睁看着巧慧消失在自己眼前。 第二十八回 小產 澄静不愿意面对,她还记得早上巧慧要去摘花,说要把花晒乾,做成花茶,这是在淑芸那里学来,两个人还想起那段欢乐时光,最爱吃糖葫芦,最爱去河边老夫妇做的麵条,为了哄她开心,巧慧特地去学做小点心,怎么突然间,人就这样没了。 孙映芙示意赶紧把澄静带回清风院,并且告诫华姨娘不准去探,她要断绝任何澄静能对外传递讯息的可能,还将自己院里的丫鬟,青雅,放到清风院监视,这一役她大胜,金少风看避子药当下的神情,让孙映芙又喜又妒,喜的是金少风对澄静失望,妒的是对澄静不想有孩子这件事,侯爷居然如此伤心。 澄静失魂落魄,被半拖半拉回到清风院,才到院子门口,粗使婆子就推了一把,马上落锁,对于一个失宠的女人,下人们从来不会客气。 杏儿一看见澄静狼狈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要扶起澄静时,却发现地上都是血,杏儿大惊,再往澄静身上看,就看见下半身不断有血流出。 杏儿急着大喊:「先不要锁,姨娘出血了,拜託你们叫大夫。」接着,澄静就昏倒了。 门外的人一听,赶紧回到芙蓉院,将消息报给孙映芙知道,这时候金少风也在旁边,一听到澄静昏倒,原本想强做镇定,却还是敌不过心里的衝动,吩咐金武再去请一次大夫,自己先奔向清风院。 还沉浸在胜利滋味的孙映芙,见到自己丈夫,听到别的女人出事,毫不犹豫的就衝出门,马上被浇熄,气得将桌上的茶杯一扫而空,最好澄静就这样死了,否则她善不干休。 清风院 当金少风见到澄静脸色苍白,裙子全是血时,在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害怕失去澄静,紧握住澄静的手,一直向门口喊:「大夫怎么还没来?」 大夫终于到了,金少风在一旁焦急等待,只见大夫摇摇头说:「静姨娘刚受到极大撞击,再加上太晚发现,孩子无法保住,还请侯爷节哀。」 金少风呆愣住,一晚上,接连没了两个孩子,他还没从澄静偷喝避子汤的事情回神,现在却告诉他,澄静有了他的孩子,却又没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今晚的金府后院,相当不平静,澄静滑胎的消息,传回上院,让金太老夫人大受刺激,刚没了一个,现在又没了一个孙子,金太老夫人头痛不已,带着嬤嬤上佛堂诵经,为两个来不及出世的孩子祈福。 金少风在清风院守了一晚,杏儿帮澄静换了一身乾净的衣物,也在门外守候,此时她才从金武口中得知,晚上发生的事情,杏儿哭着说:「巧慧姐姐不是那种人,为什么要让静姨娘这样的好人,遭遇这些事呢?她们两个情同姐妹,静姨娘一定非常伤心,加上没了孩子,我真是不敢想像,姨娘醒了之后,该怎么办?」 金武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杏儿,就静静的陪在一旁等候。 隔日清晨,金少风整晚都盯着澄静瞧,就怕她又出状况,当杏儿脱下血跡斑斑的衣裙时,他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在场,再接着看见她背后腰上的伤,忍不住流下男人泪,更加自责自己。 澄静悠悠转醒,两眼空洞无神,金少风吓得轻轻喊着:「静儿,是我。」 但是澄静彷彿看不见听不见,对任何人的呼喊声,都毫无反应,她把自己与外界隔离起来,金少风急得又请了大夫来看。 大夫替澄静把脉,又看看眼睛,写下补气寧神的药方,对金少风说:「侯爷恕罪,静姨娘身上的伤我可以治好,心里的伤,我无能为力。」 整整三天,澄静不吃不喝不说话,不管是谁,她都没有回应,金少风被叫去书房,让金太老爷痛斥一顿,临走前留下金武,随时回报澄静的情形。 第二十九回 动心.心死 华姨娘偷偷到清风院,趁大家不注意时,溜进澄静的房间,发现澄静呆滞的模样,她心疼的掉下泪来,杏儿一看见是华姨娘,马上跪下,求着说:「华姨娘,奴婢请您帮帮忙,我家主子刚小產,又不吃不喝,奴婢担心姨娘的身体,还求您劝劝姨娘吧。」 华姨娘站在澄静面前,不停在她眼前挥手,尝试用眼神交流,而澄静依旧毫无反应,华姨娘气急败坏之下,打了一巴掌,对她喊:「澄静,你醒醒啊,巧慧看见你这样,又如何安息?」 脸上一阵疼痛,澄静慢慢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华姨娘,克制不住的泪水又如同涌泉般,不停落下,她拉着华姨娘的手,终于放声大哭:「是我,是我害死巧慧的。」华姨娘让澄静靠在她胸前,拍拍澄静的背,安慰道:「你刚小產,不能太过伤心,要好好休养。」 「小產?怎么可能有孩子?」澄静不敢相信,突然,她想起那次金少风休沐在家的日子,该不会就是那次怀上的吧。 情绪释放过后,华姨娘见澄静喝了药,便起身要走,对澄静说:「我得走了,要保重身体啊!」 「姐姐,小心。」澄静点点头。 华姨娘前脚刚走,青雅后脚就端洗脸水进来,拧乾了擦脸巾,拿到床前说:「静姨娘,奴婢青雅,是夫人特别派来服侍您的。」 接过帕子,澄静对青雅说:「行了,下去吧。」 澄静心想:「巧慧离开了,我还能信任谁?」 万念俱灰的澄静,就被软禁在清风院,谁都进不来,厨房送来的饭菜是冷的,天气大热,却连冰盆也没有,就像与侯府隔绝了一样,就连金少风也没再来探过。 清晨一早,澄静便起身打开窗户,她回想这一年来在侯府的日子,金少风对她的宠爱,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动心,树下泡茶论事,花前月下谈心,那些曾经只属于两个人的时光都歷歷在目。 一阵风吹来,让澄静有些凉意,突然摸到手腕上的鐲子,就是休沐日那天,金少风送的,他搂着澄静,对她说:「我从来没有为了要送一个女人礼物,花这么多心思,东挑西选的,就怕你不喜欢。」 当下,澄静心里是感动的,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做这么多事情,她也曾想,是不是就这样,跟着金少风过完这一生,但是妾室的身分总会打散这份感动,那之后的某日早上请安,孙映芙当着金少风的面,要求澄静立规矩,不仅是要倒茶布菜,还得在旁边随时等候吩咐,金少风即便有心护她,也拦不住规矩二字,那时澄静就明白,不管金少风对她再好,她始终只是个妾,况且侯府绝不可能有宠妾灭妻的事情发生,一但有任何人威胁到正室地位,金太老夫人绝不会坐视不管。 出事的晚上,她就知道这份情尽了,轻抚肚子,澄静在心里对未出事的孩子说:「请原谅娘亲不能要你,在娘还不知道有你,就已经失去了,希望再投胎到好人家吧。」 第三十回 新姨娘 擦掉脸上的泪水,澄静望着湛蓝的天空,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离开金家,而另一边望着清风院的金少风,心情仍然纠结着,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澄静,唯一令他上心的女人,却不愿意交心给他,想让自己少见她,依然掛心她的身体是否安好,他注定输给爱情两个字。 金太老爷责斥金少风,在万事需谨慎的节骨眼上,后院出了小妾谋害之事,万一要给御史知道,必定上奏天听,安一个金家治家不严的罪名,于是金少风故意冷落澄静,一方面堵住悠悠之口,一方面也想试探,澄静若没有他的看顾,愿不愿意真正臣服于他。 所以,金少风明知道澄静备受下人欺凌,需要调养的身子,却吃冷饭冷菜,就连洒扫下人都能给澄静脸色看,他还是狠下心不出面,就是在等,等澄静甚么时候愿意求他,只要澄静开口,他马上就能让澄静过上好日子,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她,在金少风身后,有个窥探的身影,就是红香,等到金少风离开,就赶回芙蓉院。 红香低头说:「回夫人,奴婢按您的吩咐,守在清风院外,监视清风院的一举一动,结果,奴婢看见了侯爷,就站在清风院的大门,原以为侯爷会进门,没想到站了一会儿就离开。」 「你说,侯爷在清风院外站了一段时间?」孙映芙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消息,压抑满满的醋意,写了一封信吩咐心慧,拿回去宰相府,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侯爷不再把心思放在那贱人身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清风院就像被人遗忘,澄静的身体依旧不见好转,除了华姨娘偷偷送些补品进来外,杏儿想去请大夫,一律被挡下来,原本还满心期盼侯爷会来,没想到不但没有出现,连金武也没露过面,这下,更令杏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不到任何办法。 子时,华姨娘身边的丫鬟秀儿,趁四下无人,躡手躡脚溜进清风院,将手上的东西一交给杏儿,还交代一定要亲手交给澄静,就马上离开。 当澄静拿打开看后,奔腾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原来那是巧慧的骨灰,华姨娘还留了字条,要澄静藏好,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她将骨灰跟娘亲的牌位,放在一起,并暗暗发誓,这份恩情,她一定会还。 靠着坚强的意志力,澄静终于恢復一些,虽然还是很虚弱,但至少能走出房门,到院子里走一走,突然,听见一阵喧哗声,她好奇的走去问了守门的婆子,想知道怎么回事,谁知守门婆子完全不甩她,还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她,这时,杏儿带着晚膳回来了,脸色却很怪异。 「眼眶红红,厨房又给你气受了?」杏儿反常不说话,这让澄静更加好奇,频频追问。 杏儿见躲不过去,只好如实回答:「是侯爷纳了夫人的表妹,叫杜宛春。」 「怪不得那么热闹呢!」澄静心里有点小小失落,虽然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可跟金少风有过的甜蜜回忆,还是让心摇动。 「姨娘……」杏儿担心这消息会影响澄静,才迟迟不敢开口。 澄静摸摸杏儿的头,笑笑说:「小傻瓜,这是正常的事,有甚么不好讲,侯爷的后院算平静了,其他世家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还有外头的红顏知己呢,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难过!」 青雅在一旁观察,默默思考,回想这一个月来,清风院被孙映芙牢牢看管,吃的用的比下人还差,却不见澄静有任何抱怨,更不像怨妇般,埋怨侯爷的薄情,看见澄静亲自收拾巧慧遗物,当做珠宝一样爱惜,这让青雅感叹,澄静真是个好主子。 第三十一回 试探 外头的喧哗与清风院的寂静,彷彿两个世界,金武奉侯爷之命,带来酒席上的饭菜,走到清风院,踟躕不前,侯爷明明还很在意静姨娘,还要假装不关心,却要他偷偷打探消息,还怕被人知道,这次顺从了夫人,纳了新姨娘,这其中何尝不是在试探静姨娘的反应,金武无奈想着,侯爷真是栽在情字上。 「今晚金府大喜,夫人吩咐,各房各院加菜,这是侯爷特地命我,拿来给静姨娘,快让我进去。」两个守门婆子面面相覷,既然是金武亲自上门,想必夫人也是知道的,于是,开锁让金武进院。 金武一进院,青雅第一个发现,对着他说:「金武,你怎么会来?」 正在跟杏儿讲话的澄静,对金武的到来,感到相当意外,只见金武将食盒摆在桌上,恭敬的说:「姨娘,这是酒宴上的饭菜,是侯爷特别交代要给您的,还请您多多保重。」回话的同时,也在偷偷注意澄静的反应。 「辛苦你跑这一趟,还请替我多谢侯爷的好意。」澄静面无波澜,让金武反而不知所措。 「奴才告退。」 杏儿生气的说:「这侯爷是甚么意思,有了新人,还故意来羞辱人吗?」 澄静一个一个把食盒打开,拿起筷子,对杏儿说:「管不了那么多,难得有好料吃,先吃再说。」说完,还真的大快朵颐,让杏儿跟青雅呆住了。 躲在树后偷看的金武,挠挠头烦恼着,这要真是如实稟报,侯爷会气疯了吧,可又心疼,听这话,她们这段时日不好过吧,一边想,一边走出清风院,金武望着天叹了一口气,这任务也太艰巨了吧。 清风院这边为了有热腾腾的晚膳高兴着,此时,喝醉酒的金少风,故意拖延去杜宛春房里的脚步,心里忐忑不安,不断猜想,澄静知道他纳了新人,是甚么反应,吃醋?生气?还是不以为意,金少风快被这纠结的心情给弄疯了,要甚么女人没有,可偏偏就栽在澄静手上,远远看见金武走来的身影,金少风站住不动,就像是要被审判的犯人,等待判决。 同时间,金武也纠结着,慢慢的走到金少风身边,小声的说:「稟侯爷,已经将饭菜送到清风院,也见到静姨娘,她……」金少风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金武答:「她看起来相当虚弱,消息回报,这是静姨娘第一次走出院子。」 「她的身子还这么虚弱……」金少风担心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已经有股衝动想去看她。 两人还在廊下对话,红香出现,福身说:「侯爷,良时已到,还请到兰如院。」 第三十二回 杜宛春 兰如院 杜宛春羞涩的坐在床边,满心欢喜,她终于嫁给了心上人,当年在表姐孙映芙的婚宴上,看到在马上威风凛凛的金少风,那一剎那,就深深的着迷了,甚至恨不得她就是新娘,可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偷偷望着,期盼自己也能有心愿成真的时候, 就在及笄礼过后,母亲开始张罗着亲事,四处打听,但是在她心中,没有人可以跟金少风相比,若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成亲对象是谁又有何干,后来,母亲察觉她的心事,也循循善诱要打消她的念头,杜宛春只得敷衍带过。 就在她准备接受家人安排时,宰相府来信,说姨母想念亲人,要母亲带着她上京,顿时,又给了她一丝希望,她说服自己,在成亲前,若能再见金少风一眼,她便无憾了。 到了宰相府的第二天,孙映芙就派人来请,当下她的心情相当激动,到了侯府,就有机会见到金少风了,这时刻,她对表姐充满感激,战战兢兢下马来到侯府门口,手心冒汗,心跳加速,彷彿只要门一打开,金少风就站在门后一样。 那天下午在芙蓉院,孙映芙直接挑明了杜宛春的心思,甚至告诉她,只要她点头,美梦马上就可以成真,杜宛春虽然害羞,却也不愿意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当场立即跪下,表明自己的忠心。 于是孙映芙带着杜宛春,去见金太老夫人,见杜宛春紧张的样子,孙映芙拉着她的手说:「不用害怕,太夫人相当和蔼,只要你表现平稳,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太夫人,这是宛春,媳妇特别请她来府里小住几天。」接着,示意杜宛春行礼。 杜宛春双膝跪下,对金太老夫人行大礼:「杜宛春拜见太老夫人。」 「这孩子怎么行大礼了呢,快快快,把她扶起来。」金太老夫人是个重规矩的人,嘴上这样说,心里相当欢喜,要何嬤嬤去拿一副耳环,送给杜宛春当见面礼。 孙映芙见金太老夫人喜欢杜宛春,安心不少,那么接下来的计画就算成功一大半,她让杜宛春先离开,自己留下来对金太老夫人说:「太夫人,今个带宛春来见您,媳妇儿是有私心的。」 金太老夫人早就料到,挥手要屋内下人离开,闭着眼睛开口说:「你要让她进府来伺候少风?」 「媳妇有愧,自生了重业后,就再也没有怀上孩子,而范姨娘日后再难有孕,静姨娘又身子虚弱,为了金家能枝繁茂盛,特意选了宛春,宛春乖巧,虽为旁支,也是姨母精心调教,最重要的事,媳妇算了宛春的八字,命中多子。」 「既然这样,只要少风同意,就由你安排吧。」 接着,安排杜宛春见了金少风,晚上,房间里只剩夫妻二人,孙映芙倒茶给金少风喝,斟酌着该如何开口,金少风察觉孙映芙似有心事,率先开口问:「芙儿,有话要对我说吗?」 「不知侯爷对宛春妹妹的印象如何?」 金少风挑眉说:「清秀文雅。」 孙映芙绕到金少风身后,帮忙捏捏肩膀,小心翼翼的说:「那侯爷可愿意让宛春来服侍您?」 气氛顿时沉默,孙映芙不知金少风到底在想甚么,也害怕万一金少风拒绝,不就表示他心里还是放不下澄静,于是孙映芙率先说:「妾身找人算了宛春妹妹的八字,算命师说她好生养,是个多子的命格,妾身才想让妹妹进府,为侯府开枝散叶。」 金少风按住她的手,开口说:「一切由你安排吧!」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当杜宛春知道终于可以成为金少风的女人时,她掩面哭泣,那是一种幸福的泪水,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激动到无法入睡,害怕只是南柯一梦,甚至捏痛自己,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的梦,变成真实。 今晚,沐浴更衣完,杜宛春的心情,既紧张又期待,频频望向门口,期盼着那个魂牵梦縈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可又担心落下了不好的印象,不断询问心慧侯爷的喜好,希望在心上人面前,尽力做到最好。 心慧压下心中的不耐烦,表面上敷衍杜宛春,直到门外有人喊出侯爷到,才松了一口气,打断杜宛春的问话,对她说:「杜姨娘,侯爷来了,您快些准备吧,奴婢退下了。」 一听到侯爷出现,杜宛春立即安静下来,期待的时刻终于到来,当金少风踏进房间的那一刻,杜宛春紧张得不知所措,跟着进来的红香,赶紧提醒她,上前服侍侯爷更衣。 金少风喝得酩酊大醉,心里又掛着澄静,一沾到床就呼呼大睡,杜宛春满心期盼的新婚之夜落空了,虽然心中小小失落,但是能近距离接触到心上人,还是让她欣喜万分,轻轻靠在金少风的胸膛,自己心跳加速,已经分不清听到是谁的心跳声。 金少风一个翻身将她抱住,杜宛春惊呼一声,满脸通红埋在他的怀抱里,即便没有圆房,她也心甘情愿,突然,听见金少风嘴里念念有词,杜宛春将耳朵凑上前去,想知道他到底再说甚么,当听清楚话语的内容后,杜宛春脸色大变,因为金少风不断念着的人名,是澄静。 好不容易盼到能在金少风的身边,而心上人却想着别的女人,要是表姐孙映芙也就算了,居然是那个甚么也不是的小庶女,居然能蒙侯爷青睞,杜宛春满满妒意取代了欢天喜地的心情,她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让侯爷彻底忘了澄静这个女人。 隔天一早,金少风一起来就头痛欲裂,有多久没让自己真正喝醉了,揉着眉心,才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陌生脸孔,这才想起来,昨晚是新人进府的日子。 金少风翻身的动静,让杜宛春惊醒,懊恼自己怎么会比侯爷还晚起床,又看到金少风不舒服的样子,赶紧起身倒茶。 「侯爷,请喝茶。」 金少风接过茶盏,还不忘对杜宛春说:「昨晚本侯喝多了,委屈你了。」 这时门外出现金武的声音,说:「侯爷,太子派人来了,正在书房候着。」 「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金少风穿戴好就往书房去,杜宛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满是依依不捨,被派来服侍她的丫鬟,竹玉,出声提醒说:「杜姨娘,该去芙蓉院请安了。」 杜宛春这才回神,往芙蓉院走。 第三十三回 请安初见 「夫人,侯爷昨晚喝醉了,没有跟杜姨娘圆房。」红香小声稟报。 孙映芙面无表情听着,直问:「所有人都叫来了吗?」 「三位姨娘都已经在偏厅候着。」红香一边扶起孙映芙,一边回答。 除了范姨娘跟华姨娘外,孙映芙还刻意把被罚禁闭的澄静叫来,她要澄静看看,男人喜新厌旧的速度有多快,只是她没想到,杜宛春居然没能跟金少风圆房,既然如此,她正好借由此事,挑起杜宛春对澄静的怨恨,在加上失去孩子的范姨娘,就让这两人去对付澄静,她好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力。 偏厅里,范姨娘恨不得上前赏澄静两巴掌,这个害死她孩子的女人,怎么可以还安然得躲在清风院,那可是个男胎啊,要是能生下来,就是金家第二个孙子,依金家两老的重视,她的地位也就低孙映芙一等,谁还敢看不起她,后半辈子也有了稳稳的依靠。 「就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我的孩子。」范姨娘越想怒气越盛,要不是小桃拉住她,早就对澄静动手。 华姨娘挡在澄静面前,出口对范姨娘说:「这段休养期间,怎么没好好动动脑子,从来不踏足听雨轩的巧慧,那天早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又那么刚好,是她端的药,若是真的出事,不就明摆着巧慧就是兇手,谁会那么笨,敢大喇喇的在所有人面前害你。」 这番话并没有让范姨娘冷静,反而更激怒气,她大声说:「这说不定就是她的计谋,越让人觉得不可能的,就越能摆脱嫌疑,澄静,你的报应很快就会到了。」 华姨娘也大声反驳:「好好睁开你的眼睛吧,看清楚谁才是真正害你的人。」 「够了,一大早在我院里,嚷嚷甚么!」孙映芙一出声,立刻鸦雀无声。 心慧扶着孙映芙坐下,三个人才轮流上前请安,轮到澄静,还得靠着杏儿,才能起身,孙映芙假意关心:「静妹妹可别怪姐姐罚你禁闭,实在是事关重大,巧慧可是你院里的人,明面上若不罚你,无法服眾。」 澄静低头回答:「怎么会呢,这段期间正好能好好休息,婢妾才要感谢夫人。」 孙映芙脸色一变,没想到澄静会回嘴,随即又大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今日让大家齐聚一堂,就是要见见侯爷新纳的姨娘,喏,人已经在门口了。」 杜宛春缓缓走进芙蓉院,进了偏厅,目不斜视,跪在蒲团上,双手举着茶盏,对孙映芙说:「婢妾杜宛春,拜见主母。」 孙映芙接过茶盏,给了见面礼,上前扶起杜宛春,对她说:「来来来,为你介绍一下其他姐妹,范姨娘、华姨娘、静姨娘。」 杜宛春福身说:「宛春见过各位姐姐。」特别看了澄静一眼,原来这就是让侯爷喊了整晚名字的人。 孙映芙挥手要大家坐下,喝了口茶,对大家说:「今后,姊妹们都要和平共处,宛春虽是我表妹,可进了府,也得按着规矩走,该赏该罚,你们都是一样的,知道吗?」 四位齐声回:「是,夫人。」 「行了,都回去吧!」 第三十四回 借刀杀人 杜宛春拧着手里的帕子,彷彿那就是澄静,这么普通的女人,侯爷怎么就看上,趁着所有人都离开,她又转身回芙蓉院,要向孙映芙打听状况。 「婢妾参见夫人。」 「这里没有外人,宛春就不用自称婢妾了。」孙映芙已经料到杜宛春会回来找她。 「红香、心慧,都退下吧!」 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孙映芙拉着杜宛春坐下,倒了杯茶,开口说:「你是来向我打听澄静吧!?」 杜宛春点点头,羞愧得低下头,小小声说:「侯爷昨晚……没有…没有碰我,还一直喊着静姨娘的名字,知己知彼,我想多知道静姨娘跟侯爷相处的情况。」 孙映芙拍拍杜宛春的肩膀,叹息一声,接着开始娓娓道来,这一年多金少风有多宠爱澄静,甚至故意渲染成,连她主母的地位都备受威胁,还有范姨娘被害滑胎一事,金少风也不愿意怀疑澄静是幕后黑手,说着说着,感觉到杜宛春散发出了妒意,才闭嘴不说。 这时候的杜宛春不知道自己只是颗旗子,要用来除掉澄静,满脑子想得都是要如何吸引金少风的注意,今晚金少风还是到她房里,绝不能让昨晚的情形,再发生一次,否则,她就在后院站不住脚。 「今日能得偿所愿,都是表姐一手促成,宛春一定会报答表姐的恩情。」 「听到你这样讲,就不枉费我的心思,来日方长,你先回兰如院吧!」 等到杜宛春离开后,孙映芙也转身回房,她冷笑,这个表妹真是蠢材,被牵着鼻子走还不知道,当初写信回家,要母亲挑个人送进金家,才知道杜宛春爱慕金少风,手上几个人选,最后挑了她进府,就因为她是最天真无邪的,现在,孙映芙让杜宛春梦想成真,她一定会乖乖照着计画走,那么,除掉澄静,又不过自己的手,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完美。 聪明反被聪明误,当孙映芙躺在床上,走完人生最后一程时,十分后悔今日的决定。 第三十五回 解禁 一回到清风院,澄静马上被搀扶到椅子坐下,青雅赶紧端着熬好的药,要拿给澄静喝,杏儿则是拿着扇子搧风。 澄静孱弱的笑着说:「瞧,我还真是没用,不过就出去走了一趟,就全身无力。」 青雅把空碗放在桌上,一边递帕子一边说:「姨娘,这次身子大伤,得好长一段时间休养,总是要小心注意,别在雪上加霜了。」 听着青雅流露出来的关心,杏儿心中感到意外,不过想想,澄静的确容易令人亲近,即便自己身分是个丫鬟,她也从来没有轻视过她们,开口闭口总是谢意不断,看来,青雅也逐渐违背当初被派来的目的,开始靠拢澄静了。 「有你跟杏儿一左一右,总是盯着我,一碗药也不落下,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咳…」 杏儿轻轻拍着澄静的背,与青雅相视一眼,主子终于出现笑容,她们也松了一口气,心里好了,身体才会好,两人将澄静扶到床上躺下后,就将门关上,要让澄静好好休息。 没多久芙容院派人来告知,孙映芙取消了禁闭,清风院可以自由出入,一切用度恢復如初,华姨娘一听到,马上就衝到清风院来看澄静。 杏儿拦下华姨娘说:「静姨娘刚躺下,还请华姨娘改日再来吧。」 华姨娘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点点头说:「让你们姨娘好好休息,等她醒了,记得通知我。」 杏儿点头表示知道了,就送华姨娘出去。 在芙容院的孙映芙,则是看着镜子,心里头想:「在这时候,取消清风院的禁闭,澄静,你的麻烦才正要开始,等着吧,哈哈哈。」心慧轻轻用梳子帮孙映扶梳头,看见孙映芙这诡异的笑容,更加小心翼翼,夫人真是越来越狠辣了。 日子进入秋天,一年一度的中秋家宴,又让金家上下开始忙碌,只是今年的氛围不如以往热络,新进府的杜姨娘,备受金少风宠爱,范姨娘因为小產,身体大伤,金少风都只是去看看,华姨娘依然维持三日的侍寝,而澄静的清风院,金少风就没再踏进过。 金少风也不再循着过去的安排,去芙容院的天数也减到剩十天,剩下的日子,都歇在兰如院,让杜宛春相当高兴,这在金家,她算是独宠了,接下来只期盼自己能赶快怀上孩子,甚至开始不再以孙映芙为马首是瞻,但她很清楚,时机还不够成熟,金少风的心她要牢牢抓在手里,还得讨金家两老的欢心,地位才能算是稳固。 原本金少风不再踏足清风院,让孙映芙开心了一阵子,却也开始发现不对劲,她要的是金少风回到她身边,如今,金少风反而去兰如院的次数越来越多,连芙蓉院都受到影响,每每杜宛春一脸春意的样子来请安,就让她生气,还得装作大度,这跟她原本的计划不一样。 孙映芙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目标是澄静,就让杜宛春得意一阵子,在镜子前整理仪容,准备到上院去,才起身,听见杏儿在门外求见,叫红香把人带进来。 「奴婢参见夫人。」 「起来吧,何事?」 杏儿依旧低着头回:「稟夫人,静姨娘因为身体不适,无法出席家宴,特派奴婢来向夫人告歉。」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今晚一定要到,就是拖也给得我拖来,出去!」这是大大羞辱澄静的好机会,孙映芙怎么会放过,就是要澄静好好看看,金少风早已将她拋诸脑后,而主母的地位始终不可能动摇。 在兰如院的杜宛春,则是精心打扮,床铺上放了许多衣服,穿来穿去,怎么样都不满意,今晚她一定要艳冠群芳,虽然身为姨娘,不能太过显眼,至少也要压过其他三人,又因为金太老夫人极重规矩,顏色上也不能太出挑,怎么选,都左右为难。 正在为难之际,腰间出现一双手环抱,杜宛春娇嗔一声:「侯爷,您吓死人家了。」 金少风大笑,看见满床的衣服,出声问:「不过是家宴,有需要这么慎重吗?」 「这可是我在府里过的第一个中秋,当然要精心打扮。」 杜宛春的小女人姿态,满足金少风的成就感,不自觉又想起那个令他牵掛的女人,在他面前,总是客气疏离的样子,让他想亲近也无计可施,一年前疯狂的中秋夜,给他带来与眾不同的震撼,至今难忘,在其他女人身上,找不到那样的温暖感,想着想着,放开了杜宛春,说:「照着平日打扮就可以了,本侯先走了。」 另一头的清风院,华姨娘正在帮澄静上妆,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说:「夫人这摆明就是要刁难你,好不容易气色好些,晚上又得出去吹风,万一又感染风寒,可怎么办?」 澄静失笑:「华姐姐,走个过场,没关係的,相信今晚的焦点是杜姨娘。」 华姨娘搓一下澄静的额头,无奈的说:「你啊,看你心情恢復不少,我这才安心,后院的烟硝味,不亚于男人们在朝堂上的战争,经过这些事,凡事要更小心。」 澄静轻轻靠在华姨娘的肩膀上,小声的说:「姐姐,你总是这么为我着想,也替巧慧谢谢你,让她不会成为孤魂野鬼。」 两人的泪水又落下,此时无声胜有声,说得再多只是徒惹伤心,庆幸的是在这诺大的金府,还能有个人相依为命,互相依靠,等到彼此都妆点完毕,一起往花园方向去。 第三十六回 落水 酉时一过,金府的热闹才正要开始,除了杜宛春,金太老爷的庶子与礼部尚书的女儿订亲,明年开春就要成亲,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大家都不愿提起范姨娘被谋害流產的事,直到华姨娘跟澄静出现,氛围才有了些许改变。 「那是静姨娘吧,怎么还敢出现。」 「你瞧瞧,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心肠却这么歹毒。」 「是啊,听说是个男胎,就这样没了,范姨娘真可怜。」 席下窃窃私语的声音,都传到澄静耳朵里,她选择听而不见,人们不会想知道真相,金家的大人物今晚齐聚一堂,还有人故意提起这事,明显就是有人推波助澜,要她不好过。 轮到澄静上前拜贺,膝盖半弯,福身说:「祝贺太老爷、太老夫人,身体康建。」 金家二老迟迟不叫起,一片鸦雀无声,澄静按自咬牙忍着不舒服,直到金太老夫人说:「回座吧。」 「谢谢太老夫人。」澄静靠着杏儿的搀扶,才能走回座位,若再晚一点,她就得失态了。 最后是杜宛春,她将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何嬤嬤,双膝跪下,向二老磕头说:「祝贺太老爷老当益壮,太老夫人青春美丽,这是婢妾准备的小礼品,还望二老不嫌弃。」 何嬤嬤打开礼盒,金太老爷的是鼻烟壶,金太老夫人的是串一圈的佛珠,这礼送得投其所好,让两人心情大好,金太老爷笑着说:「听映芙提过,你命中多子,赶紧再为金家开枝散叶,太老爷我重重有赏,哈哈哈。」杜宛春满脸通红退回座位上。 此举,却引来孙映芙不满,同时也意识到杜宛春也是个极有手段的人,居然会想到要送礼给老人家,讨欢心,长此下去,必定会为她带来极大威胁。 从澄静出现开始,金少风就思绪大乱,无法控制自己去看她,没想到澄静瘦这么多,脸色还是如此苍白,当他看着澄静步伐不稳,恨不得就抱着她回房休息,刻意的忽视,也掩盖不了,他还是爱着澄静的,只是男人的面子,不容许他在女人面前先示弱,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女人必须以男人为天,所以他要澄静来求他。 孙映芙跟杜宛春同时察觉金少风的不对静,两人相视一眼,孙映芙点头表示,都安排妥当,于是过了半个时辰后,范姨娘起身要去茅房的途中,听见有人在谈话,范姨娘躲在树后偷听。 「范姨娘真可怜,孩子就这样没了。」穿绿色衣服的丫鬟叹息着。 「是啊,那个静姨娘居然还能全身而退,只是被关在清风院而已。」另一名穿红衣服的丫鬟附和。 听到谈论的对象是自己,范姨娘更是竖起耳朵,想更靠近一点听。 「偷偷告诉你一个消息,要保密,听说,范姨娘不能生了。」 「真的吗,那她不就等同打入冷宫,比静姨娘还惨。」 「是啊,千万不能说出去啊,走了走了。」两人赶紧小跑离开。 范姨娘摀住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也就意味着,她的后半生将孤苦终老,出身不过是个丫鬟,唯一凭藉的只是侯爷的第一个女人,连唯一的希望都被剥夺,好不容易怀的孩子没了,她乖乖听大夫的话,时辰一到,每碗药都不敢不喝,就是希望赶紧调理好身子,能再抓紧机会怀孕,如今,梦碎了,一切的一切,都是澄静害的,她要报仇,为孩子也为自己。 把情绪压抑下来,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上,直到澄静说要离开,她也藉故退席,偷偷的跟着澄静后面,才要想办法把杏儿支开,杏儿就自己跑回花园拿披风,这时候,只有澄静一个人,又刚好站在水池边,范姨娘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后,就衝向澄静,将她推下水池,接着离开,这一幕正巧被杜宛春的丫鬟,竹玉,全都看见。 杏儿拿着披风回来,到处找不到澄静,最后看见池边有隻鞋子,她吓得赶紧呼救,「静姨娘掉下水池了,来人啊,快来人,救救静姨娘吧!」 闻讯而来的金少风,想都没想就马上跳水救人,一把捞住澄静的腰,抱回陆地上,澄静已经昏迷,金少风拼命反覆按压澄静的肚子,直到澄静吐水为止,最后直接跑回清风院,金武也转身去找大夫,青雅脱下澄静身上湿答答的衣服,杏儿赶紧烧开水,煮薑汤。 金少风看着昏迷的澄静,不禁摇头,喃喃自语:「去年中秋你一身湿,今年还直接给我往水池里跳,怎么,你就跟水有缘,还是跟我过不去。」 只是这次金少风不再整夜守在清风院,大夫一到,他只留下金武,就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再往床上望了一眼,还是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反覆烧了三天的澄静,终于清醒了,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青雅递了一杯水,对澄静说:「姨娘,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 澄静只觉的头脑昏昏沉沉,想说话又全身无力,一闭眼,又昏睡过去。 第三十七回 藉病离开 又过了十日,澄静的病情才算稳定下来,华姨娘到清风院探望,摸摸澄静的额头,松了口气,说:「终于不再发热,你看看你,进府都快两年,这药怎么老是喝不停呢!」 「我身体弱,自然是药不离身啊!」澄静自嘲。 「你老实说,那天晚上是怎么落的水?」华姨娘小声的问。 澄静摇头,回:「我也不知道,杏儿掉头去拿披风,她才刚走,就有人推了我,当时昏天暗地,也看不清楚是谁。」心中有怀疑的人,但澄静不想再起风波,选择不告诉华姨娘。 「这不明摆着要你的命吗?对你有这么深仇恨的,大概也只有听雨轩那位,如果真是她,也忒大胆了,这里是侯爷府,就算死的是姨娘,也是大案子。」华姨娘气愤的说。 「算了,咱们没有证据,姐姐,跟您商量个事,我这身子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在入冬前,我想搬到庄子上,你觉得如何?」 华姨娘惊讶的说:「庄子上的照料,哪有府里的好,万一要有甚么事,我也帮不上忙,你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 「到庄子那里,我才能清静,这金家,已无我容身之处。」 「行了,我会帮你去向夫人提,想来她应该也不会反对。」 澄静拉住华姨娘的手,说:「不,这件事还得我自己去。」 「你连下床都有困难,还怎么走到芙蓉院?」 「我越显弱,这更有让夫人同意的理由。」澄静坚定的说。 华姨娘点点头说:「好吧,明日一早,我会帮忙说两句的,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杏儿、青雅,你们两进来。」 「姨娘,有何事要吩咐吗?」两人前后进房,等着澄静交代事情。 澄静靠在床头,抬手示意两人坐下,气氛显得凝重,过了许久,才开口说:「我知道,你们都是芙蓉院派来监视我的,如今我的景况你们也知道,对夫人一点威胁都没有,明日,我会去向夫人提出,去庄子上养病的事,你们就回芙蓉院吧!」 此话一出,杏儿马上就跪在地上,表示忠心:「姨娘去哪,杏儿就去哪,杏儿想像巧慧姐姐那样,照顾姨娘。」 青雅也跪下说:「奴婢不会说好听话,这辈子跟定姨娘了。」 面对这两人的选择,澄静有点小小意外,但也感动,毕竟外头多少穷苦人家,都想挤进金府当下人,月例高,逢年过节赏银又多,要愿意离开,需要多大的勇气。 「都起来吧,既然你们这样决定,就跟着我走吧,明天一早,都跟随着我去主院。」 「是,姨娘。」 翌日 头一次四位姨娘同时出现在芙蓉院,好不热闹,从下人们的态度,就可以知道姨娘们受宠的程度,茶点都是从杜宛春先上,澄静最后,连座位都是杜宛春排在前面。 范姨娘则是既心虚又惋惜的坐在一旁,那天中秋夜回到院子后,她才后怕,万一澄静就死在水池,侯爷势必会追查到底,听到澄静没事,才松了一口气,可又痛恨澄静的好运,这样都不死。 「夫人金安。」 孙映芙到了偏厅,见到澄静,讶异的说:「静姨娘,都还没痊癒,怎么就出来请安。」 杏儿跟青雅一左一右,搀扶着澄静,跪在地上,「夫人,婢妾有事相求。」 「起来再说。」 澄静不起,依旧跪着说:「婢妾身子赢弱,只怕也无法再伺候侯爷,唯恐过了病气给其他姐妹,还请夫人同意,让婢妾到郊外的庄子上养病。」 孙映芙开口说:「你可想清楚了,庄子离京城路程要两日,连请个大夫都不容易,况且要是传了出去,对金府的名声有碍,这事我还得跟侯爷商量。」 这时华姨娘也出声说:「夫人,养病的人需要清静,静姨娘若是能去到庄子,有助于身体恢復,若担心被人说话,可派人随身服侍,这样一来,还会被讚夫人贤慧有度,对妾室都如此看重,皆大欢喜。 孙映芙对于澄静主动说要离开,其实是很高兴,只是得想个周全之策,她可不想落下了无容人之量的名声,华姨娘的话让她心动不已,表面上还是得装慰留。 杜宛春高傲的看着澄静,那夜范姨娘听到的对话,是孙映芙授意她刻意安排的,之前故意隐瞒范姨娘不孕的事情,就是要等待时机,才能激起怒气,虽没有让澄静失去性命,看起来也差不多了,一副病懨懨的样子,看了就烦心。 「夫人,府里有个生病的人,总是不吉利,听闻,静姐姐进府后没多久也病了,兴许是静姐姐八字与金府不合吧,让静姐姐去庄子上养病,风光明媚又无人打扰,说不定很快就好了呢。」杜宛春毫不掩饰对澄静的鄙视。 杜宛春的态度,让孙映芙十分不喜,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起身说:「行了,等我跟侯爷商量过再说吧,都回去。」 眾人离去,走在最后的杜宛春趁着大家不注意,故意踩了澄静一脚,让准备站起来的澄静跌坐在地上,杜宛春假意惊呼:「哎呀,真是对不住,我没看见你的脚在那,静姐姐,您度量大,相信不会跟我计较。」接着,也不等澄静说话,头也不回的嚣张离开。 杏儿非常气愤,又紧张的问澄静说:「姨娘,疼不疼?」 澄静小声的回答:「没事,赶紧扶我回去。」 孙映芙在身后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澄静就这样被杜宛春踩在脚下,而她居然一点喜悦也没有,反而开始担心,日后是不是她也会被这样对待? 第三十八回 心愿达成 傍晚时分,金少风来到芙蓉院。 孙映芙连忙上前卸下披风,吩咐上菜,等到菜色都齐全了,示意所有人退下,金少风正要起筷用饭,看见只剩两人,就问:「怎么,有事?」 「今日静姨娘拖着病体来芙蓉院请安,提出个要求,妾身想问问侯爷的意见。」 一听见澄静的名字,金少风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问:「甚么要求?」 孙映芙没有放过这瞬间的停顿,当下在心中做出决定,,她回答:「静姨娘想到庄子上养病,妾身想着也是可行。」 金少风掩饰心中的激动,若无其事的继续夹菜吃饭,孙映芙见他没有回应,斟酌用词,小心翼翼的说:「郊外的庄子上,山明水秀,又安静,静姨娘进府这两年,总是药不停口,妾身想,兴许是水土不服,不如让她去清静点的地方,好好养病,说不定反而有助于病情恢復呢!」 气氛沉默很久,久到孙映芙都开始不安,想放弃游说的念头,金少风开口了:「就照你的意思办,多派些人手跟过去,免得让外面的人以为,金府连个姨娘都照顾不起。」 「妾身定会好好安排。」 「今晚本侯就歇在书房,你早点休息。」吃完晚膳后,金少风丢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孙映芙连开口挽留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目送金少风离开芙蓉院,她深呼吸一口气,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 夜深人静,澄静正在睡觉,总是觉得有道目光注视着她,突然惊醒,她差点要喊人来,因为金少风就坐在床边,满脸怒气的看她。 「侯爷,这三更半夜的,您怎么会在这里?」更讶异守夜的杏儿居然没发现。 「你真的要走?」金少风质问的语气,让澄静摸不着头绪。 澄静勉强让自己坐起来,简单的动作却已经气喘吁吁,等到气顺过来了,才说:「婢妾这身子实在不好,无法伺候侯爷,更是日日汤汤水水喝着,所以才想到庄子上去,也不愿留在府里吃白食。」 金少风伸手去摸澄静的脸颊,这个令他相思不已的女人,起身换坐到床头,让澄静靠在胸膛,有多久没这样抱着这女人,那一份温暖又回到他心中,这一刻,金少风才愿意承认,他爱上澄静,且不可自拔。 叹了一口气,金少风不捨的说:「我在这里等你,好好照顾身体,只要你身体恢復,我一定亲自去接你回来。」 这是金少风真心实意的话语,头一次,他没有自称本侯,也等于间接在澄静面前承认自己满满的爱意。 澄静没有回应,她无法理解突如其来的变化,原以为金少风已经对她失去兴趣,今日却对她说出动人心弦的甜言蜜语,可惜即便她想交心,却迟迟跨不开那身分带来的鸿沟,只能选择逃避。 如果金少风知道,这一夜,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他一定不会放澄静离开,以至他终身活在遗憾里,后来杜宛春生了一个女孩子,取名叫思静,接着孙映芙的女儿取名念静,这两个名字是对这两个女人极大讽刺,不管两人如何相斗,永远也比不上已经烙印在金少风心中的澄静。 三日后的清晨,金府后院的角门,有辆马车在门口候着,澄静早早就把包袱准备好,她终于可以离开,两年前从这个门进来,两年后也从这个门离开,也算有始有终。 华姨娘天还没亮,就已经到清风院,跟澄静道别,依依不捨,千叮嚀万嘱咐,恨不得自己能跟去,亲自去照顾澄静,偷偷塞了些银票,还坚持一定要澄静收下。 「姐姐,这我不能收,在金家生存不易,拿回去吧。」澄静想推开华姨娘拿着银票的手。 华姨娘趁机将银票塞进细软中,对澄静说:「我这辈子注定老死在金家了,有得是时间慢慢再存,在庄子上东西难免不齐全,要置办些甚么,可不能没有银两,我能帮的有限,就收下吧!」 时辰一到,华姨娘送澄静到角门边,紧紧抓住澄静的手:「到了那里,凡事要小心,杏儿、青雅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主子,不要让她太劳累了。」 「放心吧,华姨娘,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姨娘的。」 这时,金武匆匆跑来,华姨娘才万般不捨的离开。 金武递上玉珮,交给澄静,恭敬的说:「静姨娘,这是侯爷吩咐要给您的,也交代奴才护送您去到庄子。」 澄静犹疑一阵子,还是把玉珮收下。 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澄静不想回头,身后的屋子,有的只是伤心,当初怎么来,现在就怎么走,所有的衣服跟首饰,通通留在了清风院,只有母亲的牌位跟巧慧的骨灰,伴随着她,唯一不同的是,今日远走只有一身素净的布衣,不是当初粉红嫁衣。 终于,澄静终于离开金家。 第三十九回 侯爷心意 听雨轩的范姨娘将茶碗摔满地,她还没有报仇,那贱人就离开,她要如何吞下这口气! 兰如院的杜宛春更加骄傲,认为自己已经大胜,顺利赶走澄静。 芙蓉院的孙映芙,却是安静的坐在院子里,心里没有任何情绪,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恢復后院的平静,她说服自己相信,侯爷跟她之间,一定会越来越好。 再次大醉的金少风,等待澄静再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天到来,从此,谁的房里他都极少去,大多时间都宿在书房,不管孙映芙用甚么办法,甚至请金太老夫人出面相劝,都无法改变金少风的决心,除了孙映芙所出的嫡子金重业,只添了一子两女,庶子便是华姨娘所生。 往庄子的路,越来越颠颇,金武在外是金少风的代表,有他跟着澄静一起去,多少能让势利的下人们,忌惮一些,这一刻,澄静还是相当感谢金少风的。 走走停停,到了第三日的午时,才到了庄子,由于金少风早就派人过来预备,因此门口前整齐的奴僕们都在等着迎接澄静,金武让澄静搭着他的手下马车,见到这么大阵仗,也吓了一跳。 庄子的老管家姓方,一见到金武,立即上前諂媚的说:「金爷,一路上辛苦了!」 金武客气的回:「不辛苦。」接着,对着一眾下人说:「静姨娘需要清静点的地方养病,侯爷看中这里山明水秀,特别命我护送静姨娘过来,侯爷说了,谁做的好重重有赏,谁要敢对姨娘有一丁点怠慢,就别想在金家做事,都听清了吗?」 「明白。」 「方管家,还请带路。」 「是是是,姨娘的房间都打扫乾净了,请随奴才来。」方管家表面恭敬,心里打起算盘来,想着能从中抠点油水,既然是侯爷重视的女人,相信出手一定大方。 一行人往院子里移动,布置简单,看得出有刻意整理,金武环视四周,对方管家说:「您有心了,午膳可预备好了?」 「快好了,还请姨娘稍事休息,等会而膳食就会送到房里了。」 澄静这时才有机会开口说:「以后,还望方管家多多照料。」 「照顾主子,是奴才的本分,姨娘,您先歇息,奴才就先告退了。」说完就退出门外。 金武说:「静姨娘,明日一早,奴才得赶回去向命,侯爷有交代,任何时刻您想回金府,只要一封信,侯爷一定亲自上门接您。」 澄静点点头:「还得请我转达侯爷,请他多多保重身体,金武,辛苦了。」 「姨娘,别客气了,那奴才就先回房。」 金武一出去,青雅赶紧扶着澄静到床上休息,也倒了一杯水,对澄静说:「姨娘,您还好吗?马上一路摇摇晃晃,奴婢真怕您的身子顶不住,杏儿已经去熬药了。」 「还行,让我躺一会儿,你也累了,也去休息一下吧。」 青雅忙前忙后,把带来的行李都整理好了,才关上门,回自己的房间。 澄静虽然觉着全身无力,心情却是欢欣的,在这里,她只闻到了自由的气息,没有那些尔虞我诈的烟硝味,顿时间,整个人都精神了。 叩叩叩…传来敲门声,门外传来:「是杏儿,给您送药来了。」 「进来吧。」澄静撑着身体让自己坐起来。 杏儿一将药碗放在桌上,马上走向床边,扶着澄静,确认澄静安全的靠在床柱边,才去端药过来,也把蜜饯预备好,等一喝完,就递给澄静。 「姨娘,奴婢在附近看过了,虽然偏僻些,但风景很好,鸟语花香的,人又不多,相信对您的身体一定大有帮助。」杏儿对未来充满期待。 方管家的妻子,陈氏,送午膳来,两夫妻都是贪小便宜的个性,见着这位病懨懨的姨娘到庄子来,想的都是如何从中拿点油水,要只是送来养老的,他们俩连甩都不甩。 「姨娘,奴婢是陈氏,送您的午膳,庄子上食材不多,还得多多包涵。」另一层意思是,想吃好的,得给点钱。 可惜,不如她所愿,澄静舀了一口粥,只说:「我现在身体虚弱,不宜大补,这粥挺好。」 陈氏撇了撇嘴,笑笑着退下,心想:「要从侯爷那下手,得回去跟老头子商量一下。」 「姨娘,这人摆明就是要钱。」 「在侯府里,逢高踩低的还不少吗?更何况在这里,天高皇帝远的,他们就是最大,记住,不要跟他们起衝突,对我们不利,但姿态也不可以摆得太低,身分上,我还是主子。」 青雅这时也走进来,澄静招手,要两人坐下,对她们说:「不管以前如何,现在只有我们三人相依为命,坐下,一起吃饭吧。」 青雅和杏儿对看一眼,迟迟不肯坐下,毕竟身分摆在那里,不敢逾矩,直到澄静佯做发怒,才愿意同桌吃饭,往后,也都如此。 隔日,金武要离开之前,偷偷塞了银子给青雅,对她说:「方官家夫妇都是势利小人,这银子是侯爷私下给姨娘,又怕姨娘不肯收,这才交给你,记住,有任何状况,要赶快回报。」 青雅收下银两,点点头表示明白,便目送金武离去。 同一时间,杜宛春正在芙蓉院,替孙映芙搥背,开心的说:「表姐,那个女人终于离开了,相信侯爷很快就会忘记她。」 孙映芙闭眼不语,自从澄静提出离府后,整整五日,金少风谁的房里都没去过,澄静离府的那天,她亲眼看见金少风在清风院待了一上午,出来后就下令封院,并要下人日日清扫,种种举动表明,清风院的主人总有一天会回来。 对孙映芙而言,她在意的是侯爷的心不在她身上,澄静的离开,让她至少眼不见为净,仍然能保有一丝希望,一丝挽回丈夫的希望,她的婚姻不要只剩相敬如「冰」。 自以为得宠的杜宛春,正得意让孙映芙受冷落的女人,离开了金家,到那偏僻的庄子上,自生自灭,接下来,她要好好伺候金少风,期望自己的肚子争气点,早日生下孩子,到那时,她也有能和孙映芙抗衡的能力,虽说无法成为正室,也要能平分秋色。 第四十回 杜宛春有孕 金少风一个人坐在书房,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想起那天到清风院,看见澄静留下所有的东西,这些日子给她的首饰,一样也没带走,只留下「侯爷,保重」这四个字的字条,他回想这两年相处的点滴,才发现澄静不管在人前人后,都是自称婢妾,就算是只有单独两人在床上,也只叫他侯爷。 这些日子刻意做出独宠杜宛春的样子,只要是私下相处,杜宛春就不会再称呼自己为婢妾,有时候甚至会喊他夫君,金少风这才明白,澄静早早就将两人的关係划分开,巧慧被杖毙后,金武自作主张去打听,有关避子药的事情,原来,澄静不想生的是庶子女,无关乎孩子的父亲是谁。 金武从庄子回来后才透露这件事,这让金少风的心里稍为释怀一些,澄静不要孩子,不是因为不爱他,现在,他愿意接受澄静不生孩子,愿意等待澄静回来,清风院永远只属于澄静一个人。 刚进入冬天,宫中就传出丧鐘的声音,皇上驾崩,也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宫中并不见混乱,三日后,先皇出殯,后宫嬪妃有子女的就离宫,没有子女的就出家,太子主持完丧礼,接着就忙着登基大典,太子府上上下下全部搬迁至宫中。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新皇开始将自己人马推上朝堂,金少风成为最年轻的宰相,前朝官员不是降职就是外派,二皇子更是被圈禁去守皇陵,不得离开,五皇子领个间职,终生不得入朝堂。 金家再次成为京城中的焦点,这时传出杜宛春有孕三个月,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指金少风在国丧期间,还与女眷同房,后来时间往前推算,杜宛春是早在先皇离世之前就已经怀孕,风波才不了了之。 兰如院热闹异常,继范姨娘后,后院又有好消息传出,金太老夫人一样带着补品,对杜宛春说:「看来映芙说的可没错,你命中多子,这次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我会再派一些人来照顾你,院子里就直接开小厨房吧!。」 杜宛春娇羞的回答:「谢谢太老夫人的厚爱,夫人一直都很照顾婢妾,婢妾才有机会怀上孩子。」 范姨娘在后边,看着眼前的一幕,去年底她也是这样备受关爱,所有人都将她捧在手心上,就因为她肚子里的那块肉,要不是澄静主僕俩,她何至于现在过着不上不下的生活,侯爷不再来看她,下人们或多或少用同情的眼光看她,如非必要,几乎都把自己关在听雨轩,不愿出门,那个害她的女人,却逍遥自在的在外过活,听小桃说,侯爷还是常常往清风院待,这让她如何吞下这口气,满腔怒火越烧越旺,趁着大家不注意,范姨娘悄悄离开,眼尖的杜宛春,注意到范姨娘的神情,心上一计,等候最佳时机到来。 孙映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杜宛春,得意的神情,心里相当气愤,杜宛春可真会瞒,都满三个月才再请安的日子晕倒,让大夫在眾人面前,宣布有孕的消息,令她措手不及,不就是防范有人下黑手吗?这表妹可不像在家时,所表现的那样天真,想跟她斗,手段还嫩些。 华姨娘只说了句恭喜,就站在一旁,心思飘到了外边,天冷了,不知道静妹妹可有暖炉用,被子够不够,唉,若有机会,真想去看看澄静。 一阵喧哗过后,除了金少风,所有人都离开兰如院,杜宛春拉着金少风的手,轻抚着肚子说:「侯爷,这是咱们的孩子,我好开心。」说完,却哭了。 金少风用手擦去眼泪,让杜宛春靠在肩上,他说:「这是好事,哭甚么?」 杜宛春环抱金少风的腰,能怀上心爱之人的孩子,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幸福的,她一定会万分小心,不让有心人趁机伤害她和孩子,轻声说:「侯爷,今晚可否留下陪我?」 面对泪眼汪汪的眼睛,金少风还是答应了,只是睡在床榻上,心中想的始终是另一个人,甚至摸着杜宛春的肚子时,不自觉还是期盼,他与澄静的孩子出生时的样子,这时一阵冷风,把窗户吹开,金少风起身关窗户,担心澄静的身子,一时情急,披上外衣,出去吩咐金武,多送炭火去庄子。 假寐的杜宛春心里气愤,既然澄静离开金家,依旧让侯爷想着她,那么只好彻底除掉她,只要澄静完完全全消失,金少风就会是她一个人的,回想范姨娘的怒火,得从长计议,就让范姨娘来当刽子手吧,一石二鸟之计,慢慢在心中形成。 第四十一回 密谋 天气越来越冷,金府各院都添了许多炭火,由其是兰如院,杜宛春已经看得出明显的肚子,为了避免范姨娘事件重演,金太老夫人特地请了两个有经验的嬤嬤,去照顾杜宛春,所有要入口的食物、药材,都得先经过两位嬤嬤的检查,更不准任何有香味的东西出现,可以说是保护得滴水不漏。 为了避嫌,包含孙映芙在内的三人,也不送任何补品,范姨娘跟华姨娘更是不踏进兰如院,就连孙映芙每次来探望,也都只待半个时辰就离开,可见金家上下,对这胎有多么小心翼翼,唯独金少风,匆匆来匆匆走,反倒最常往牡丹院跑。 杜宛春想尽办法,总被金少风以孩子为由拒绝留在兰如院,就算她嚷着肚子不舒服,最先出现的都是金太老夫人派来的嬤嬤,原以为怀孕之后,金少风会更在乎她,结果反倒便宜了华姨娘。 「杜姨娘来找我?」听见杜宛春来听雨轩,范姨娘一脸不敢相信。 「范姐姐可是不欢迎我?」挺着大肚子,慢慢走进院子里。 范姨娘深怕杜宛春在院子里出事,连忙将杜宛春扶到椅子旁,让她坐下,才开口说话:「杜妹妹身怀六甲,可矜贵着,万一有甚么事,我可担待不起。」 「难道姐姐甘心吗?」杜宛春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范姨娘愣住:「妹妹这是甚么意思?」 杜宛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帮范姨娘倒了一杯茶,缓缓的说:「去年这个时后,您不也一样娇贵,若不是清风院搞鬼,那孩子必定是白白胖胖出生,而您也会母凭子贵,在这后院呼风唤雨。」 一提起这事,范姨娘便失去冷静,她深呼吸一口气说:「妹妹这是来揭我伤疤,来炫耀的吗?」 「姐姐误会了,这事的来龙去脉,我都打听清楚了,如今有了身孕后,您的处境我更能感同身受,妹妹替您不值,您的孩子没了,只死了一个丫环就过去了,主子却没事,这情何以堪。」杜宛春一脸忿忿不平,似乎真的很想替范姨娘讨回公道。 「人微言轻,又不受侯爷宠爱,就算心有不甘,又如何,那贱人在庄子上逍遥,想报仇也报不了。」终于有个人同仇敌愾,范姨娘这时对杜宛春失去戒心,反而想知道她要怎么做? 杜宛春看看四周,要丫环们离远一点,把音量压低,小声的说:「既然澄静在庄子,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不是吗?」 范姨娘看了杜宛春,疑惑道:「要说我恨澄静那是应该的,杜妹妹为何也对她充满敌意?」 「姐姐别看我似乎很受宠爱,其实,侯爷在我身边,喊的却是别人的名字,那种滋味,更难受,现在我有身孕,侯爷反而常去牡丹院,因为,静姨娘与华姨娘有书信往来,他是去关心澄静过得好不好,你说,我这心里能不恨吗?」说完,杜宛春还顺势流了两滴泪。 范姨娘完全被说服,凑进杜宛春的身边说:「妹妹可有甚么好法子?」 「姐姐,耳朵过来……..」 第四十二回 再见面 到庄子上近两个月的澄静,身体恢復状况出其得好,都可以绕着房子逛几圈,加上金少风送来的炭火,让屋内暖和不少,加速了復原速度。 「姨娘,您小心点。」杏儿紧跟在澄静后面,像个母鸡一样,守护着澄静。 澄静大笑,虽然还是有点力不从心,但可以快乐的自由行走在田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尝试小跑步,最后气喘吁吁的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不停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有多久没这样开怀,没有规矩束缚,不用尔虞我诈,不用看人脸色,在这一时刻,澄静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娘、巧慧,你们好吗?」澄静对着天上说话。 「姨娘,您才刚恢復,天气冷,赶紧回屋吧。」杏儿一边说一边帮忙穿上大衣。 澄静捏了杏儿鼻子一下,开心的说:「行了,小小年纪就像老妈子一样,走吧。」 「您又欺负奴婢了。」 两人欢声笑语结伴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一对姐妹花,一进庄子,青雅已经预备好暖手炉,一看到澄静出现,就赶紧把暖手炉放到澄静手上,带点责备的语气说:「天冷,姨娘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行行行,我都知道你们俩疼我,下次不会了,进屋去吧!」澄静撒娇似的求饶,主僕三人感情越来越紧密,有时后一起绣帕子、绣荷包,有时后一起散步,除了称呼上的分别,相处起来越发像家人一般。 陈大娘端着热茶水,一脸不屑的远远看着笑声不断的三人,她打听到新进府的那位杜姨娘,已经怀上孩子了,那这位静姨娘还有回府的可能性吗?要不是侯爷还经常派人送东西来,她还真懒得奉承,看在今年因为静姨娘,庄里的炭火多了,不用再像往年冷颼颼,想要她尽心尽力伺候,门都没有。 「静姨娘,您刚从外头回来,给您送热水来了。」陈大娘瞬间换一副脸孔,讨好澄静。 澄静示意青雅给赏银,青雅立刻接过茶壶,再顺手塞了一两银子,到陈大娘手里,对她说:「大冷天的,陈大娘辛苦您了。」 有银子收,陈大娘的笑容又更灿烂了些,开口说:「不辛苦、不辛苦,静姨娘您得早早养好身子,听说啊,杜姨娘已经怀孕了呢,您得早点回到侯爷身边,赶紧也怀个孩子,这样才有保障。」 等陈大娘离开后,杏儿小心翼翼的说:「没想到,杜姨娘这么快就有身孕了!」 「这是好事啊,不需要避讳我,既然来到这里,我就没想过再回去。」澄静无所谓的样子,才让两人放下心来,也再一次确认,澄静是真的无心回到金少风身边。 不久,迎来的冬天的第一场雪,杏儿更加看紧了澄静出门的次数,好不容易终于出现了一点阳光,才愿意跟着澄静一起去河边看水仙花。 「自从到了庄子上,你们被我宠得越来越没大没小,连想出门,还得经过你们同意。」杏儿跟青雅一前一后,澄静走在中间,不满的抱怨着。 杏儿抿着嘴笑回:「咱们家的主子甚么时候也学会用这招来撒娇啦!哈哈!」 青雅看着澄静越来越开朗,笑声越来越多,心里其实很欣慰,打从她被派到澄静身边后,她根本没想过要当眼线,后院的女人太苦了,在经歷那么多事后,澄静还能懂得让自己开心,着实不易。 「奴婢们要没大没小,也是因为有个疼人的好主子啊!」青雅接着回话。 「你们俩唱起双簧来,拍马屁真是不遗馀力,可惜,你们主子我,啥都没有。」这样愉悦的谈话,让澄静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谈话间,就已经走到了小湖边,看见水仙花绽放,三个人都非常高兴,互相平论着,哪朵开的最漂亮,身手比较俐落的青雅,正准备摘下离自己最近的一朵水仙花时,出现一个声音制止。 「住手,谁准你们摘的?」 杏儿跟青雅马上挡在澄静面前,杏儿说:「请问公子,这不能摘吗?」 那男人回:「这小湖是我家少爷特别打造的,当然不能摘,你们哪来的?」 青雅不甘示弱的回说:「我们又不知道,有必要那么兇吗? 澄静出声:「青雅,不得无礼,公子,我们是前面庄子上的人,无意间发现这片小胡,今日想来赏花,我的僕人一时心喜,才会想把花摘回家,真是对不住,我们马上离开。」 「姑娘暂且留步!」另一个男人出现了,这让主僕三人心里一阵不安。 澄静在青雅身后说:「不知公子有何事?」 那人拱手说:「姑娘有所误会,这湖原就是要做来让人欣赏,如今能得姑娘赏识,何等荣幸,是我的手下失礼了,长风,还不向人道歉。」 「别,公子心胸广阔,愿意将此等美景与之分享,小女子佩服不已,但男女有别,请恕小女子先行一步。」说完,三个人急急离开。 就在转身那一剎,那男人见到了澄静的模样,总是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看过,直到她们都不见人影了,他还站在原地,倒是刚刚出声制止的那个叫长风的人,对那男人说:「庄主,那故娘好像是上回跟您抢花灯的人。」 「是啊,就是她,真没想到会这遇到她。」 「前面庄子,不是金府的吗?难道她们是金家的人?」长风疑惑,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猜测她们的身分。 男人下令:「去打听她们的身分。」 第四十三回 华姨娘来探 回到庄子后的三个人,还心有馀悸,杏儿最先开口说:「以后别到那里去了,那男人看起来挺恐怖的。」青雅接着说:「可不是,幸好走得快。」 澄静只凭着刚刚匆忙中的一眼,就想起是那个抢花灯的男人,顿时怒气大发:「去,为甚么不去,不能摘花,总能赏花吧!」 杏儿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主子怎么会突然这么生气,她倒了一杯茶,对澄静说:「姨娘,怎么了,突然这么大火气?」 「去年,那男的抢走了我的花灯。」 青雅噗滋一笑说:「没想到,姨娘原来是会记恨的。」 澄静也被自己气鼓鼓的样子给逗乐了,心想:可别再遇上他。 这边欢声笑语,而在方管家的屋子里,来了一个神秘人,在桌子上放了一百五十两的银票,方管家夫妇俩,见钱眼开,听着神秘人吩咐的事情,不过就是个小事,就能有这么一大笔钱,当场心花怒放,对着神秘人直点头,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 随后,神秘人偷偷摸摸离开,方管家抱着银票傻笑,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陈大娘反而略有不安,用手肘碰了碰方管家说:「老头子,不会有事吧?」 方管家窃笑,小声的说:「就是帮忙支开院子里所有人,哪里会有事,别想太多,明日一早,赶紧上钱庄去,把钱存起来,咱们后半辈子不愁吃穿了。」听到自己丈夫掛胸脯保证,陈大娘那一丝不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抱着钱睡觉,连作梦都在笑。 到了冬至时分,大雪纷飞,澄静让厨娘煮了一大锅汤圆,分给大家吃,杏儿从外头进来,满身白雪,雀跃的对澄静说:「姨娘,好消息,华姨娘写信来,说要来看您,算算时间,五日后就会到了。」 「太好了,有两三个月没看到华姐姐,快,去把另一间房收拾乾净,虽然这里简陋,可也不能怠慢了姐姐。」澄静满心欢喜,华姨娘能来看她,一定想尽了方法,这份心意,让她感动万分。 在万分期待下,澄静在门口引颈期盼,终于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车声,当华姨娘从马车下来,澄静衝上前,两人互相拥抱,华姨娘拍拍澄静的背,不断的说:「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復后,澄敬拉着华姨娘的手,走进院子里,华姨娘对她说:「果然这里风水好,才来两个月,你的气色真好!」 「杏儿,备茶。」澄静紧紧握住华姨娘的手,迟迟不肯放开。 「姐姐,你怎么能出府来看我?」 「我啊…是受侯爷所托,有样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他不放心其他人,我就自告奋勇说要来,侯爷亲允,谁敢说甚么?」华姨娘一副得意的神情,让澄静笑出声。 「侯爷…..他好吗?」 华姨娘叹了一口气说:「自从你离开后,侯爷经常睡在书房,后来先皇归天,侯爷更有理由不进后院,就算到我这来,也是问你有没有写信,那个杜姨娘有身孕后,脾气暴躁,反倒是和范姨娘走了近些,真是让人雾里看花。」 「对了,这是侯爷写给你的信。」华姨娘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澄静。 澄静接过信后,并没有马上打开来看,只叫青雅收进房里,对华姨娘说:「我此生注定与侯爷无缘,还请姐姐好好照顾侯爷。」 华姨娘懂澄静的心,就岔开话题说:「难得见面,明日带我去附近逛逛,终日被四面墙围住,也没机会见见好风景,这回你得带着我,好好欣赏一番,这次来只能待三天,要抓紧时间。」 澄静大笑:「那有甚么问题,我先带你去你歇息的房间,地方简陋,姐姐可得多多忍耐。」 两人皆有默契,不再提起跟金家有关的话题,用过晚膳后,华姨娘舟车劳顿,就回房休息,而澄静则是将信拆开来看,内容只有一句话:「清风只为伊人留。」闔上信件,澄静留下两行清泪,心中充满无奈,面对金少风这份情,终究只能辜负了。 第四十四回 缘份 「回稟楼主,金家那庄子在两个月前,有位叫做澄静的姨娘,说要来这里养病,相信那日遇到的人,应该就是她们了。」长风如实秉报打探到消息。 「澄静……可惜了!」长风顿时明白,原来主子看上那个女人,真没想到,向来冷酷的庄主,也会对女人动心,而且还只见过两次,唉,可惜已嫁为人妇。 那人敲了长风的头,佯怒道:「乱想甚么,明日回山庄,青武盟的人要来商讨事情,还不快去准备?」 「是,庄主,属下马上去办。」 长风也没想到,下次再见到澄静,竟是狼狈逃命楼主救起,更与楼主的命运纠缠不清。 听雨轩,更深夜半 「都打点妥当了吗?」范姨娘左顾右盼,害怕计画被发现。 「姨娘,您放心,钱先给了一半,事成后,再给另一半。」小桃小声的回答。 范姨娘面露冷意,这回可是拿出所有积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杜宛春说的没错,自己的公道自己讨,澄静去庄子才是报仇的好时机,多亏杜宛春也给了些银子,要不然还唤不动那个贪钱的方管家,万事俱备,只等待最佳时机到来。 「范姨娘,杜姨娘请奴婢来问,进展如何?」说话的是杜宛春的心腹,竹玉。 「帮我告诉你们家姨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竹玉再说:「姨娘说了,可别落下把柄,让人发现。」。 在一旁的小桃与竹玉相视一眼,都在心里嘲笑范姨娘,被人利用还不自知,还傻傻掏心置腹,把杜姨娘当成姐妹看待,也不想想杜姨娘是夫人的表妹,现在又有孩子傍身,会想替一个不能生的丫环讨公道,纯粹就是要藉范姨娘的手除掉澄静,若是被发现,只要把范姨娘推出去挡,杜姨娘是绝对不会有事。 「放心吧。」竹玉快步离开,还走小径,怕被看到。 不只是方管家被收买,杜宛春还指了条明路,让范姨娘能请到杀手,务必让计画万无一失,所有事情皆是由范姨娘的人出面,一箭双鵰的阴谋整在悄悄进行。 隔天清晨,澄静带着华姨娘,到附近的田间小路走走,不知不觉又到了那座小湖,华姨娘不禁讚叹:「这花好美啊,妹妹,真令人羡慕,我都不想走了。」 鸟语花香,新鲜的泥土味,让华姨娘整个人心旷神怡,这一刻,她还真不想回到那座牢笼,只可惜事与愿违,也不知道甚么时候还能再来,一股惆悵的落寞涌上心头,看见湖中的水仙花,华姨娘想伸手去摘,澄静立即出声制止:「别摘,这是别人家的。」 华姨娘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缩回来,疑惑问:「这湖是别人的?」 「是啊,我也曾想要摘了一朵回去,碰巧这湖的主人出现,我才知道,这是人家刻意造的。」 「那真是可惜,不过,能常常到这来赏花,也是一种幸福,妹妹,我衷心替你感到高兴,在这里虽没有锦衣玉食,却能过得舒心,这样我就放心不少,在府里也能少些掛心。」华姨娘托住澄静的手,看着这个像自己妹妹的人,身体越来越恢復,心里相到欣慰。 「华姐姐,你放心吧,我会让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好,你也是。」 两人再往其他地方走,这番对话被长风听到,犹疑着要不要让主子知道,听那意思,那位姑娘似乎要长住在这里,并没有回金府的打算,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你一个人嘟嘟嚷嚷的说甚么呢?」 「楼主,您吓死我啦。」长风拍拍自己的胸部,长吁一口气,接着就将刚刚听到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他的主子。 男人听到后,只沉默一会,就开口说:「你甚么时候也喜欢听人墙角,咱们该离开了,还不快去准备。」 「是。」 长风往回走,心里想这主子啥时也学会口是心非,明明自己也想知道,要不然怎么会到小湖来,说不定主子还希望与佳人相遇呢。 第四十五回 过年 再过了一天,华姨娘与澄静门口依依不捨道别,两人心知肚明,以后还会不会有见面的机会,谁也说不准,秀儿出声提醒华姨娘,时辰已到,该上车离开了。 「路上雪滑,姐姐千万小心。」 「行了,天冷,快回去吧。」 姐妹情深,都担心对方受凉,马车缓缓驶开,一直到看不见澄静的身影,华姨娘才将帘布放下来,无声的泪水才从眼眶滑落下来,不愿在彼此面前落泪,为的就是减少牵掛,这一别就是永别。 冬至过后,街头巷尾都在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澄静主僕三人,头一次上市集採买年货,忙得不亦乐乎,身上的银两不多,管钱的杏儿开始学习如何精打细算,甚至会向商家杀价,完全不像大户人家的丫环。 越接近过年,年节的气氛越浓厚,因着澄静来到庄子,整个庄子上下也布置的喜气洋洋,金少风特别送来两大车的食材还有绸缎,让方管家笑得合不拢嘴,今年过年终于可以好好吃上一顿,所以每一个人都卯起劲来,以最快的速度把院子收拾乾净。 方管家拿出预备好的炮竹,对澄静说:「姨娘,今年是你们头一次到这里过年,奴才特别准备鞭炮,要热闹热闹,您觉得如何?」 澄静点点头说:「如此甚好,方管家,您辛苦了,离除夕还有十日,当天就让大家都在院子里围桌过年吧,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会更热闹些。」 这话正合方管家心意,他正愁如何完成神秘人交代的任务,澄静居然就帮他解决了难题,方管家回:「奴才就先替大家谢谢姨娘的好意了。」 青雅在一旁发现方管家的神色有些不对劲,等他一走,就说:「姨娘,奴婢总觉得方管家有些奇怪。」 「兴许是忙过年的事,毕竟这是庄子头一次有那么多人一起过年。」澄静不疑有他,青雅也当是自己想多,便拋诸脑后,三个人继续讨论过年的细节。 又过了三日,澄静与杏儿一起收拾旧衣物,当初离开金府时,带的东西原就不多,所以两三下就打点妥当,只是,当澄静看着桌上的手鐲跟玉珮时,陷入回忆。 她想起自己刚入府的不甘及不安,想起两人亭中泡茶下棋,想起曾与金少风的种种甜蜜,若她愿意认命,也许就能乖乖的待在府里,生个孩子,平淡得过完这一生,可她就是无法妥协,尤其看到娘亲的牌位,在临终前的嘱託,总是在脑海里环绕不去。 「寧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这是娘亲用血泪过完一生的感叹,虽然说嫁给金少风当妾,不是澄静所愿,总归还是辜负了娘亲的心愿。 澄静用布把手鐲跟玉珮包起来,交代杏儿:「以防有人偷窃,这两样东西,先放你身上,千万不能离身,这是侯爷的东西。」 杏儿小心翼翼将东西收进自己怀里,暗暗发誓一定会好好守护,接着,澄静再带着杏儿到厨房去,看看还有没有东西遗漏,忘记採买。 前前后后都巡视过,确认都没问题了以后,澄静才松口气,坐在前院中,自己倒了一杯茶来喝,心中满满的成就感,活了十七年,第一次能过属于自己的年,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受人嘲讽,不用立规矩,整个庄子就澄静最大,只需要按着她的心意走,这才体会到甚么叫做快活。 到了除夕早上,下人们一一到澄静面前,奉茶拜年,澄静也都按着级别派发红包,每个人都心满意足的离去,预备晚上的年夜饭,方管家拿了足足五两,他与陈大婶夫妻二人,跪在地上向澄静磕头:「谢谢静姨娘,这么丰厚的红包,真是让奴才惶恐,今后必定尽心尽力的伺候姨娘。」 澄静今天心情大好,每个人的红包都翻倍给,这让一旁的杏儿焦急不已,又不敢破坏这么好的氛围,只好安慰自己,一年就这么一次,等人一波波离开后,澄静才笑着对杏儿说:「难得过年这么高兴,多给些银子又有甚么关係呢?管家婆,开心点,别鑽进钱洞里,走吧,咱们去门口,准备放鞭炮囉!」 杏儿在后面追着澄静说:「姨娘,外面下雪呢,多穿点,才不会着凉,等我啊。」 自从澄静身体恢復越来越好,性子越发像孩子般,杏儿老是像个嬤嬤一样,东叮嚀西嘱咐,青雅对这对主僕的角色,总是哭笑不得,还得充做和事佬。 其他下人都羡慕杏儿跟青雅,能跟到这么好个性的主子,今年的除夕过得特别和谐,方管家命人将鞭炮一串串掛在大门口,将已经点燃的一炷香拿给澄静。 当澄静点燃鞭炮的那一刻,也宣告庆祝过年的活动正式开始,一群人不分你我,都玩得不亦乐乎,年纪较大的婆子们,都在厨房忙着最重要的团圆饭,这瞬间,整个庄子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充满温馨跟欢笑。 第四十六回 走水 另一头有三个神秘男子,出现在庄子附近,默默观察澄静的一举一动,其中一人泛起冷笑,自语:「就先让你开心过年,初一便是你的忌日。」 夜幕低垂,庭院中间摆了三大桌,摆满了十道丰富的菜餚,一年难得吃到的烤乳猪,澄静分给大家吃,就在大家吃个半饱,澄静站在椅子上,举杯说:「虽然我到这里时间不长,但能和你们一起过年,我还是很高兴的,接下来还得请你们多多照顾,来,乾杯。」杏儿跟青雅扶住澄静,就怕她掉下来 所有人也起身回敬,同声说:「谢谢姨娘。」 青雅说:「杏儿,你先扶姨娘回房休息,这里交给我。」 澄静有点微醺,就被杏儿扶回房间休息,还不断用巾子擦拭澄静的脸,嘴里还念念有词:「身子才刚好些,喝酒还喝得这么猛,真是不好好爱惜。」 澄静抓住杏儿的手,像个孩子撒娇又傻笑说:「我的好杏儿,难得这么开心,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杏儿无奈摇摇头,默默的在房间里,陪着澄静说话,直到外面喧嚣声越来越小,沉默得令人起疑,杏儿起身想开门去看看情况,却发现门被锁住了,不安的拼命喊着:「有人吗?谁把门锁住了,青雅,你在哪呢?」 门外有人影晃动,澄静酒意尽退,这才发现不对劲,杏儿退到澄静身边,彼此抓住对方的手,杏儿害怕的问:「姨娘,怎么办?」 恐惧、不安充斥在两人之间,不只大门,连两扇窗户也都开不了,刚刚还有的喧闹声消失无影无踪,连青雅都不知道去哪,突然,一股白烟窜进门内,居然有人放火想烧死她们。 杏儿不断大喊:「有没有人哪,青雅,你在哪?」 火光越来越旺,两个人被逼着退到床边,烟雾越来越浓,澄静绝望,没想到她都躲到这里来,还有人想要她的命,她对杏儿说:「杏儿,别喊了,在人生的尽头,还有你陪我,咳….咳…。」 浓烟密布,两人咳嗽速度越来越密集,杏儿哭着说:「是奴婢能跟着你这样的好主子,此生无憾。」 就在绝望之际,门被踹开,传来青雅的声音:「姨娘、杏儿,快快出来。」 青雅就在门的那一端,两人手拉手要一起往门口衝,突然,顶上的樑子掉下来,杏儿第一时间反应,就是将澄静推开,澄静想要回头拉住杏儿,被烧得正旺的火焰,隔开两人,青雅趁机衝进去把澄静拉出来,澄静挣扎大叫着:「杏儿,杏儿,青雅,不要丢下杏儿一个人。」 被隔在柱樑另一端的杏儿也大喊着:「青雅,快把姨娘带走,别管我了,记住,要好好姨娘。」 火势越来越大,整间房子慢慢被吞噬在火焰中,澄静还陷在震惊中,当青雅好不容易将澄静拖出来,眼尖发现,有三个拿着刀的男子,她拉起澄静说:「有人拿刀,姨娘,快走,快走,别让杏儿的牺牲白费。」 再也顾不得其他,青雅拉着澄静就往外跑,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两个人狼狈不已,身后的三个人不断逼进,终于将主僕二人逼到了小湖旁。 踩着积雪,拼命的往前衝,最后澄静体力不支,再也跑不动,跌坐在舖满雪的草地上,青雅挡在澄静面前,怒视三人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嘿嘿嘿,看在你们快死的份上,我就好心的告诉你,是一个姓范的女人,拿银子派我来杀你们。」刀子分别就架在两个人的脖子上。 带头的男子正示意下手时,飞来三颗小石头,正中三人的手腕,让手瞬间无力拿刀,伴随而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对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要动用到三个男人,会不会太没面子了!」 「哪路好汉?收人钱财,管他是男是女!」带头男子与其他两名男子,弯腰捡刀,想趁机胁持澄静与青雅离开。 电光火石之间,刚刚说话的男人,连同另一名男子,衝出来阻止他们,一阵打斗后,那三名杀手败阵,狼狈逃走。 危险解除后,澄静就昏倒了,青雅扶住她,对出手救她们的男子说:「是你们,谢谢公子救命之恩,能不能救人救到底,帮帮我们吧!」 原来是小湖的主人,那男人二话不说,就抱起澄静往回走,属下长风,则是扶着青雅跟着离开,另一头熊熊火光,照亮整座庄子,令人怵目惊心。 第四十七回 讯问 突然消失的一群人,看见这一幕,都不敢相信,才离开一会儿的时间,就出这么大事,方管家更是愣在原地,原来要他引开所有人,是为了要杀静姨娘,这下完了,大家都知道侯爷是多么照顾澄静,这会出事,一定会大发雷霆,万一,要是被知道了,恐怕连命都没了,方管家赶紧回自己屋子,找陈大娘商量。 事发两天后,消息才传回金府,金少风一接到信,立刻连夜赶路,马不停蹄的衝到庄子上,只看见满目疮痍,被烧毁的房樑、房柱散落一地,特别是澄静住的地方,几乎消失殆尽,金少风想衝进去,被金武拉住说:「侯爷,咱们还是先问问情况吧!」 「说,这到底怎么回事?」金少风招集所有人,跪在庄子外的空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痛彻心扉,更令他火冒三丈的是,居然每个人都平安无事,唯独不见澄静主僕三人。 方管家冷汗直流,没有想到侯爷会这么快就赶过来,他低着头回话:「稟侯爷,除夕当晚,静姨娘特别准备了些鞭炮,说要让孩子们玩乐,自己喝多了就先回房休息,为了怕吵到静姨娘,小的还带着大家道远一点的地方去放砲,谁知不到半个时辰,就看见庄子走水,当我们衝回来时,静姨娘的屋子已经被火舌包围,好不容易将火熄灭,只找到…只找到一具女尸,她身上有一只手鐲跟玉珮。」当方管家将手鐲跟玉珮交到金少风手上后,就快快退到人群里,寻着机会就要赶快离开。 原本还存有一丝希望的金少风,在见到他送给澄静的两样信物后,彻底崩溃,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房子,就此,与澄静天人永隔了吗?不,不对,还有跟着过来的那两个丫环呢? 「澄静身边的两个丫环呢?」 所有人面面相覷,都不敢回话,没有人知道她们两个去哪里,为什么只有找到澄静的尸首,却没有她们的,金少风寻回一丝理智,要金武将所有人带开,一个一个盘问,据他所知,杏儿对澄静忠心有加,为难时刻,怎么可能丢下澄静一人,于是,他调来顺天府的捕快,对现场环境仔细检查。 方管家躲在人群身后,看这阵仗,侯爷要查个水落石出,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看着每个人一一被带开盘问,方管家不断安慰自己,放火的人又不是他,他只是带大家离开庄子去放放鞭炮跟烟火,应该不会有事。 过了一个时辰,金武带着方管家到金少风面前,将搜到的东西摊开在地上,方管家此时已经心慌意乱,金武喝斥:「一个庄子上的小小管家,居然藏有这么多银票,哪里来的?」 「请侯爷恕罪,小的私拿了些果子去卖,钱是这几年慢慢存下来的。」 「是吗?那这张字条是怎么回事?」金少风拿着字条,面露兇光,直盯着方管家哆嗦。 方管家疑惑的回问:「字条,甚么字条?」 金少风将字条丢在地上,方管家往前一看,跌坐在地,不断嗑头说:「我没看过这字条,侯爷,小的是冤枉的啊!」 原来,字条上写着:「除夕夜,下手之日,事成后,再奉上三百两。」 「说,是谁给银子指使你的?」金武大声震慑方管家。 陈大娘从人群中窜出,拉着金武的裤管,呼求着:「真是冤枉的啊,侯爷,奴婢夫妻俩是贪钱,可还不敢去害人哪,求侯爷明察。」 金武一脚踹开陈大娘,怒吼说:「你骗小爷没审过人是吧,刚刚有人说,那天晚上,你莫名其妙硬是要到离庄子五里远的空地上,有人不想去,你就非得拖着大家走,还走在最后一个,似乎确人都没人了,才跟着离开,还有,你说鞭炮是静姨娘准备的,不巧,才有人看见你在十五天前,偷偷买了一批,除夕前十天才让静姨娘知道,种种跡象显示,你是有目的的,还不快说。」 方管家这才放弃哀求,原本以为只是小事,没想到不但闹出人命,还得搭上自己一家,他重新跪在金少风面前说:「上个月,有一个女人,带了一百五十两的银票,三更半夜来找奴才夫妻俩,说只要在除夕夜当天,让静姨娘单独留在庄子上,支开所有下人,那些钱就是奴才的,奴才根本不知道她们要做甚么?」 「说出那女人是谁,本侯还可以饶你一命!」 看着金少风的鞋尖,方管家全身发抖,他很清楚,这关是过不去了,偷偷瞄了陈大娘,争取一线希望,终于还是全盘託出。 「是一个叫小桃的,她说她是范姨娘的心腹,只要奴才完成交代的任务,就能再拿到一百五十两,奴才真不知会让静姨娘受到伤害。」方管家不断哀求,希望金少风能放过他们。 「杏儿跟青雅呢?」金武问。 陈大娘回:「只看见杏儿陪着静姨娘回房,青雅并没有跟着。」 金少风怒不可恕,命人将方管家夫妇带回金府,手上握紧的玉珮跟手鐲,他不愿意相信澄静已经死了,既然尸体只有一具,那就表示澄静极有可能被救走,反覆推敲后,失去的理智才一点一点恢復,环视一圈被祝融的地方,对范姨娘,心生杀意。 「金武,派多一些人在附近搜索。」金少风顿了一下,才勉强说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侯爷。」 第四十八回 替死鬼 芙蓉院,孙映芙气疯了,当杜宛春得意在她面前,炫耀这是她的杰作时,她忍不住赏了杜宛春一巴掌,大喊:「蠢材,蠢材。」 杜宛春摸着被打红的面颊,不服的说:「表姐,除掉你我的眼中钉,还有人当替死鬼,你不夸我做得好,还打我,骂我蠢材,你真是太过分了。」 「哼!那是因为你不瞭解侯爷,你以为侯爷同意让澄静离开金府,是因为厌弃她了吗?恰恰相反,侯爷是为了保护澄静,怕她受欺负,你忘了,清风院还被下令封锁,不准任何人进入,这说明侯爷迟早会让澄静再回来。」 孙映芙拍着胸脯平復一下激动的情绪,再对杜宛春说:「就凭一个丫环出生的范姨娘,能有这么大手笔去完成整个计画?你当侯爷是傻的,现在就看侯爷要处理到多深,万一,被发现是你的主意,我可救不了你。」 杜宛春听见这话,隐约感到不安,但看着越来越大的肚子,又觉得自己有孩子当靠山,才又觉得有些底气,她扶着腰站起来说:「放心吧,一定不会有事的,况且,我还有金家的血脉。」接着笑笑离开。 孙映扶摇摇头,接过心慧倒的茶,抿了一口说:「最好一举得男,否则她的下场,哼!」 同伙的范姨娘,正躲在听雨轩,原本胜利的滋味荡然无存,她低估了澄静在金少风心中的地位,要不是亲眼看见,当金少风一听到消息,就失去理智,直接骑马往庄子衝,她真的不敢相信。 当她急得往兰如院要找杜宛春商量,却被以养胎为由,挡在门外,碰了几次闭门羹后,才恍然大悟,她是被利用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以范姨娘的名义出面,甚至连去找方管家的,也是她心腹丫环小桃,杜宛春的计画真是完美,一旦出事,矛头都只会指向她一个人。 范姨娘收到方管家跟陈大娘被押回金府的消息,彻底绝望,这样子,一定是被供出来了,这时的范姨娘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却想不到任何办法。 「小桃、小桃,这死丫头跑去哪了。」范姨娘烦躁的不停咒骂,小桃是最关键的人,这时候不见人,该不会…….。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范姨娘决定再去兰如院一趟。 谁知,才刚踏出院子门口,就被两名小廝拦下,其中一人说:「范姨娘,对不住了,侯爷交代,您现在不能离开听雨轩,请回吧。」范姨娘失望的走回房里,心里充满绝望。 不眠不休照顾主子的青雅,看见澄静昏迷了一天一夜后,终于清醒,心中的大石头才放下,她跪坐在床边,轻声说:「姨娘,奴婢是青雅,我们获救了。」 「杏儿呢?我们在哪?」澄静扶着额头,还昏昏沉沉。 「是秦公子救了我们,就是那座小湖的主人,您还记得吗?杏儿她…….葬身火海了。」平时看似木訥的青雅,此时也掉泪了。 「为什么,跟着我的人都没好下场,是我对不起杏儿。」澄静与青雅相拥大哭。 情绪发洩了一些,澄静逐渐从悲伤中平稳下来,环视四周,她问:「你说,是秦公子救了我们?」 青雅擦擦眼泪,点头说:「是啊,幸好秦公子及时出现,否则我们都成了刀下亡魂,后来他带我们回到这里,还请了大夫来看您。」 「等他来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姨娘,您先别说话了,奴婢去熬粥,先躺下吧。」 「长风公子,我家姨娘醒了,我正准备要去熬粥。」青雅帮澄静盖好被子后,轻手轻脚的走出去,正巧,碰到长风。 长风挠挠头,害羞说:「别,青雅姑娘,别叫我公子了,说起来咱们都是一样的,以后,直接喊我名字。」 「行,那您也直喊我名字。」青雅爽快的答应。 「既然你主子醒了,我得回去稟报我家楼主。」两人在门口简单的对话,就分道扬鑣。 第四十九回 秦远 隔日 「谢谢秦公子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在下姓秦,单名一个远,澄姑娘,叫我秦远就可以了,江湖人士,不拘小节。」秦远在澄静想跪下的时候,及时拦住。 秦远再开口说:「澄姑娘不必忧心,这里是傲竹楼,我的地盘,你就放心,好好休养。」 澄静向秦远福身行礼,说:「澄静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恩情。」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要你报的第一个恩,就是不准再喊我公子了。」 「啊!!」澄静矇了,不知该如何应对,傻在当场。 秦远将澄静扶起,澄静的腿一时无法支力,跌在秦远的怀抱里,秦远笑着说:「若是姑娘愿意以身相许,那也未尝不可!」 澄静连忙起身,满脸通红,不敢看着眼前的男人,直说:「秦公……秦远,我刚是不小心的,您别误会。」 「哈哈哈,我也是逗你玩,你看这不是笑了。」 澄静再次傻住,从没遇过这样大喇喇个性的人,直到秦远离开,澄静都还没从回神过来。 青雅在旁看着,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秦公子能和静姨娘在一起,随后,自己又摇摇头,笑自己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笑甚么呢?」澄静一回头,就看见青雅傻笑摇头。 「没、没事,奴婢去熬药了。」 走到门口的青雅,突然转头又走回来问:「姨娘,这次我们死里逃生,侯爷势必会大张旗鼓的找您,若知道您还活着,一定会接您回府,奴婢想问,您…还想回去金府吗?」 「杏儿为我牺牲性命,明知道是被人害的,又能如何,在金府,我只是个小小姨娘,又能讨回甚么公道,既然上天让我活下来,这也许是我重生的机会,青雅,就叫我姐姐吧,也不要再自称奴婢,以后我们俩相依为命,你说可好?」 青雅用力的点头:「不管您到哪里,奴婢就跟您到哪里。」 澄静敲了一下青雅的头,笑着说:「才刚跟你说不准再自称奴婢,这么快就不听话了!」 「这么多年,一时改不过来,会慢慢改的,先去熬药了。」 两人的对话,都被躲在屋顶上的秦远,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想到澄静还真有勇气,毫不犹豫就离开富贵的侯府,愿意拋弃有人使唤的生活,这让他对澄静又刮不相看,想起那次元宵猜谜,他就知道这女子是个聪慧的人。 第五十回 杜宛春產女 就在澄静养伤期间,金府引发一阵轩然大波,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范姨娘,当金少风下令彻查后,小桃上吊自杀,更并留下遗书指证,让范姨娘更加百口莫辩,最后,看在一丝的情份上,只让人牙子将范姨娘带走,并没有要她的命。 听雨轩一片黑暗,只有卧房里点燃一根小小蜡烛,范姨娘满身狼狈,一边哭一边跪在金少风面前说:「侯爷,恬昕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害怕失去你,我已经不会再有孩子了,这全拜澄静所赐,没有人愿意替我讨回公道,我只好自己想办法。」 金少风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用嘲笑般的语气,把查到的所有真相,一一说出来:「恬昕,你从小在府里长大,虽说只是个丫环,怎么会这么蠢,害你失去孩子的,是小桃跟小梅,一个负责引巧慧出现,趁机下药,一个拖延时间不请大夫,这次策画整件事的幕后黑手,是杜宛春吧,你被人推出来当替死鬼还不自知,小桃早就收了一笔钱安顿家里,才能让事件死无对证,这才是我留你一条命的原因。」 范姨娘傻了,原来自己恨错人,想想也是,自从澄静进府后,一直都是以礼相待,也不像杜宛春恃宠而骄,更没有与她争锋相对,或是瞧不起她只是个从丫环抬上来的姨娘,小桃……是孙映芙的人,范姨娘大笑:「是啊…我真蠢….真蠢。」这时,金少风已经离开听雨轩。 翌日,一大早,当金武领着牙婆子到听雨轩的时候,一开门,便看见范姨娘撞柱而亡,令金武不胜唏嘘,女人的争斗果然可怕。 一时间,金家后院争宠斗争,死了两个姨娘的八卦,传遍京城大街小巷,本来放在一般富贵人家,讲个两三天也就过去,偏偏,金府平日将名声维护的太好,因此,难得出现这么震撼的消息,成为各酒楼间茶馀饭后的话题,还引来言官上奏皇帝,弹劾宰相治家不严,以至后院相争,闹出人命,皇帝逼不得已只好下令,让金少风闭门在家及罚俸三个月。 金太老爷大怒,将华姨娘跟大腹便便的杜姨娘,叫来主厅大骂,更在眾人面前责骂孙映芙,掌家权暂时交由金太老夫人手上,更将听雨轩的丫环们都打发出去,风声鹤唳的作为,让金家上下噤若寒蝉,连庆祝元宵的活动都一併取消。 一直到谈论的声音越来越少,金太老爷才让孙映芙重新掌权,并告诫不准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孙映芙只得忍气吞下,暗骂杜宛春真是个惹祸精。 与此同时,金少风仍没有放弃寻找澄静,私下派出大量人手,整个庄子方圆十里,都不放过,每每回报的消息,都令他十分失望。 过了冬天,杜宛春离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看见金少风,再加上孙映芙也不理她,一时烦躁,不小心在院子里行走时,被融化的雪水绊倒,提早生產。 幸好,金太老夫人早早就备好產婆,消息一传回上院,马上带着大批人手往兰如院去,只是杜宛春平日吃太补,胎儿过大,加上受到撞击,一时间难產,金少风派金武去太医院请太医出马,等了六个时辰后,终于婴儿的啼哭声,响亮整个金家。 「恭喜太老夫人,是位小千金。」当產婆抱着孩子出来时,金太老夫人满心期待,听到是个女婴,有些失望,但毕竟是金家第三代的长女,还是高兴了一会儿。 「母女平安就好,人人有赏,将孩子抱给奶娘吧。」金太老夫看了几眼,担心孩子受凉,只吩咐带下去给奶娘,就离开兰如院。 昏迷过去的杜宛春,完全不知道门外的状况,直到隔一日醒来,知道自己生的是女儿,无比失望,满心期盼金少风出现,却迟迟没有看见,让產后大伤的杜宛春愤怒不已。 第五十一回 调戏 在傲竹楼休养的澄静,恢復神速,两耳不闻外间事,神清气爽,偶尔想起杏儿,还是充满悲伤,对着天空说:「杏儿,我会好好活着,不会让你的牺牲白白浪费。」 「秦公子,您来了。」澄静放下手上的茶杯,看着逐渐走向她的身影,这一个月,秦远天天都来探望。 「这么悠间,在这泡茶。」秦远毫不客气的拿了一杯来喝。 澄静来不及拦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远喝完,想开口又顿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秦远拿的茶杯,是她刚刚喝过的,经过多日来的相处,秦远就是如此不拘小节的江湖人士,似乎完全不将她当成女子看待。 「是啊,冬天过了,好不容易没有下雪,一大早,跟青雅一起接新鲜的露水来泡茶。」澄静偷偷的将茶杯掉换过来。 秦远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嘴角露出微笑,看好时机,故意握住澄静要递茶的手,再将茶杯拿在自己手上,这动作让澄敬又羞又恼,忍不住开口说:「秦公子,男女有别,还请自重。」守在秦远身后的长风,看得目瞪口呆,他的主子居然会调戏女人,真是天下奇观哪! 秦远挑眉一望,疑惑的说:「哦…拿杯茶来喝,就是我不自重?」 澄静不知该如何回应,说多了,好像是自己自作多情,心一恼就开口说:「秦公子,既然我已经没事了,明天我就跟青雅离开,这段时间谢谢照顾。 这次秦远就真的直接将澄静一把拉住,近距离对望,戏謔的笑说:「吃乾抹净就要离开,说好的报恩呢?」 澄静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愣住了,不知道秦远又要玩甚么把戏,极力想拉开彼此的距离,无奈力量不敌秦远,准备放弃挣扎时,秦远又将她放开。 满脸通红的澄静完全不知所措,一阵冷风吹来,才恢復些理智,问:「那请问秦公子,要澄静如何报答?」 「在我想到之前,你不准离开!」说完,秦远就挥挥衣袖离开。 「啥?」留在原地的澄静更加苦恼,她的人生里,从没遇过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青雅端着水果出现,就看到澄静呆愣愣的样子,在澄静眼前挥一挥手说:「静姐姐,怎么了,刚刚秦公子不是还在这吗,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想起刚刚被秦远触碰的地方,澄静又脸红了,拍拍自己的脸颊,无视青雅的存在,默默走回房间。 这下子,更让青雅摸不着头绪了。 连续几日,秦远都没有出现,这让澄静减少了许多不自在,在傲竹楼的日子,令她感到轻松自在,金家带给她的回忆,彷彿过了好久,才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日,都觉得已经在这里生活很久的样子。 傲竹楼,奴僕不多,却井然有序,只有洒扫的时候,才能看到比较多人,被派来照顾澄静的,叫做飘飘,轻功不凡,对澄静相当恭敬,没有任何想打听或轻视的样子出现,江湖,跟她所处的官宦之家,有非常大的不同。 第五十二回 如你所愿 慢慢的,澄静也逐渐被感染,步伐也越来越轻松,傲竹楼里的下人见到她,都只称呼澄姑娘,当她准备针线,要将图案绣在扇子上。 长风的声音出现在门边:「澄姑娘,有金府的消息,您是否想知道?」 青雅瞬间皱着眉头,而澄静的手停在半空中,叹了口气,放下手上的东西,缓缓的说:「长风,进来吧!。」 「金少风派了许多人手在找您,都已经惊动皇上关切,那个姓范的姨娘,被发现在房里撞柱子死了,有个杜姨娘生了女儿,楼主要我问您,若您不想回到金府,他有办法让金少风死心,放弃继续找您。」 澄静这时候反而疑惑,与秦远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何要如此帮她,若说路见不平救她一命,也是江湖中的英雄豪气,也许是好人做到底吧,澄静只有用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秦远的热心。 但秦远提出的意见,的确令澄静心动,尤其过了两个月舒心的日子,更不愿意再跳入牢笼里,她问:「我想重新开始我的人生,秦公子有甚么方法?」 长风拱手道:「主子吩咐,若澄姑娘愿意,其他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即可,长风告退。」不再给澄静任何询问的机会,长风快步离开,赶去通知秦远。 澄静跟青雅面面相覷,长风果真是个急性子的人,澄静回头问飘飘:「你们学武的,都这么急惊风吗?」 飘飘笑笑回:「只有长风如此。」 又过了七日,飘飘带回消息,秦远写了一封字条要交给澄静,澄静打开一看,上头只有四个字,「如你所愿。」顿时,眼泪夺眶而出,因祸得福,她终于彻底拖离金家跟澄家,完完全全的自由身。 澄静兴奋的拉住飘飘的手说:「秦公子何时会来,我要好好谢谢他。」比起救命之恩,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更让她激动不已。 飘飘摇摇头说:「楼主没有指示。」 「那你知道秦公子是用甚么法子的吗?」这时候,澄静才想到关键的问题。 此时,金少风已经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两日,任凭谁来敲门,都完全不理会,因为有人在湖水边,找到两具已经肿胀的女尸,身上的衣服,正是澄静出事当天穿的,仅存的一丝希望毁灭了,所以当金少风从书房走出来后,孙映芙感受到一股冷意,从此以后,除了华姨娘的牡丹院,其他人的院子,便很少踏足。 澄静听到长风转述整个过程,讚叹秦远想得周到,原来跟她要逃跑时穿的衣服,就已经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思前想后,不知道能做甚么来报答恩情,最后决定大显厨艺,她对长风说:「可否替我转告秦公子,三日后,我在这里设宴,亲自下厨,算是表达谢意。」 当长风回报给秦远知道时,秦远内心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可脸上却还得装的冷酷,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逐渐被澄静展现出的韧性跟乐观所吸引,但是他知道急不得,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把澄静留下来,不让她离开,这样才有机会掳获佳人的心。 「传书给飘飘,要她跟澄姑娘说,我会准时到。」 第五十三回 吃饭 这三日,澄静绞尽脑汁把以往所学的菜色,一一重新记下,太久没下厨,担心手艺都生疏了,紧要关头,才想起不知道秦远喜欢吃甚么,问飘飘,她也不知道,澄静只好准备几道自己的拿手菜。 从两人同桌吃饭开始,就注定纠缠一生的缘份。 「这些都是你煮的?」秦远看着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菜餚,很意外这都是澄静一个人完成的。 澄静靦腆的答:「是啊,不过因为不知道你爱吃甚么,所以我会的全都弄上了。」 秦远夹了一口菜来吃,心中某个角落被填满,他是个孤儿,由凌月山庄的冷庄主扶养长大,后来逐渐在江湖闯出名堂后,成了傲竹楼的主人,想接近他的女人,都是为了名跟利,这是第一次,有个女人单纯的做顿饭给他吃。 压抑下心里的激动,秦远不知不觉将每盘菜都一扫而空,坐在对面的澄静,简直看傻了,这人是多久了没吃饭了,可心里也有小小的成就感,用心煮的饭菜,通通被吃完,有种幸福的感觉。 只是一场谢恩宴,却在两人中间起了一些小涟漪,长风跟青雅很有默契,一起退出房门,不忍破坏静謐的氛围,都分别为自己的主子,能有这样难得的美好,感到高兴。 「秦公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更感谢你完成我的心愿,我无以为报,只能准备这一桌,聊表谢意,这酒,我敬你一杯。」澄静站起来为自己和秦远斟酒,举杯一饮而尽。 「那我向你要求三件事,作为报答,不过分吧!」秦远转动手上杯子,并没有马上乾杯。 「行,只要是我能力所及,都能尽力完成你的条件。」澄静毫不犹疑的回答。 一瞬间,秦远面对面的看着澄静,距离只剩一颗米,几乎都快碰到鼻子,小声的说:「你忘了第一个要求了吗?就是不准喊秦公子,我有名字。」 澄静懵了,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可就算是金少风的名字,她也从未喊过,更何况跟秦远认识才两个多月,更不可能随口而出。 「你不愿意,这酒我是不会喝的。」秦远贼笑,再度往前,逼得澄静不断后退,直到撞到柱子上,正当以为自己的头会痛,却发现,秦远早一步将手伸出,让她免于受伤之苦,而这画面更令人感到曖昧。 「秦远,你…你….后退一点,我已经喊你的名字了。」澄静闪避秦远注目的眼神,往旁边移动。 「行,逗你玩呢!我乾了。」秦远将酒喝完,他也的确一直保持距离。 一顿饱餐之后,青雅跟飘飘进来收拾,长风在秦远耳边说了几句话,秦远回头,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澄静满脸通红,两个人就离去。 第五十四回 白英虹 青雅推推澄静的手肘,戏笑说:「静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澄静拍拍脸颊,佯装怒气说:「你别胡说,我哪有。」接着就回寝室去。 日子就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中,一天天过去了。 秦远提出的第二个要求,就是要澄静天天煮饭给他吃,贪恋这样美好的温暖,只要回到傲竹楼,就有人煮好饭菜等着他,那是一个家的感觉。 澄静当下就答应,可是后来的每一天,都是和秦远一起吃晚饭,让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饭桌上,秦远会问她都在做甚么,偶尔会聊聊自己在外的江湖经歷,就好像夫妻一般,彼此分享着生活上的琐事,随着用膳次数越来越多,让澄静不知不觉也习惯这样的生活。 直到有一日,在春末夏初的好天气,傲竹楼来了一位女侠,一身轻装,腰间缠着一条皮鞭,才刚踏进门便嚷嚷着说:「听说秦楼主藏了一位姑娘,我特地来看看!」这个人一出现,其他人纷纷走避,飘飘拦住澄静,对她说:「此人难缠,我出去挡挡。」 「原来是白英虹姑娘,楼主不在,有何事吩咐飘飘即可。」 「我又不是来找秦远,最近江湖上传的沸沸汤汤,说秦远身边多了一位姑娘,为他洗衣烧饭,我今天特别来看看,长得什么模样,能迷倒你们楼主。」白英虹说话毫不客气,令飘飘眉头紧皱,担心房里的澄静听见。 自从澄静出现后,秦远脸上的笑容变真了,也更温暖,身边的手下,都感受到了他的转变,在有意无意间也都慢慢了解,澄静在秦远的心中,逐渐佔据一个不可或缺的位置,白英虹爱慕秦远许久,突然听闻秦远身边有个女人,一时冲昏头,就怒气冲冲上门。 白英虹摆明就是来找麻烦,所以嗓门特大,澄静在房间里,都听得一清二楚,似乎若有所思,陪在一旁的青雅则是贴着门板,注意厅里两人的对话。 飘飘瞄了一眼澄静的房间,心里对白英虹越发的厌恶,自以为是盟主的女儿,就得所有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秦远出任务时意外救了她,从此就被缠上,最后,连傲竹楼都不敢待太久。 「住手。」 白英虹看着飘飘挡在面前,整个人火冒三丈,拿出腰间的鞭子,眼看就要出手,澄静为了担心飘飘受伤,赶紧开门出来,喊住白英虹。 「姑娘,想必我就是您要找的人吧!」澄静礼貌性的行了个礼。 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人,白英虹绕着澄静转了一圈,前前后后来回打量,用鄙视的态度对澄静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倒是挺会勾引男人,说,要怎么样你才肯离开秦远。」 一听见这话,澄静也满腹怒火,不甘示弱的回应:「这位姑娘,你我今日才第一次见面,说话何必这么伤人,秦远是我的救命恩人,并没有任何曖昧,你何苦这样毁我清白。」 「哟,看不出挺牙尖嘴利的,秦远的名字还喊得这么亲热,要不要脸,既然他是你的恩人,你该不会想藉机死皮赖脸,赖着不走吧!」 「白姑娘,你真是越来越过份了。」飘飘听不下去,赶紧出言阻止。 澄静被气得火冒三丈,冷笑道:「那我请问你,是用甚么身分来质问我,是秦远的相好,还是未婚妻,如果都不是,那我要走要留,是傲竹楼的主人,才有权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第五十五回 表白 气势不落人后,反倒令白英虹哑口无言,说不过澄静,刚刚放下的鞭子,马上举起来就要往澄静的身上招呼,飘飘见状,也立即用剑阻挡,一来一往之间,青雅冲出来,抱着澄静,挡下一鞭子,背部皮开肉绽,场面混乱不已。 「白英虹,你撒野撒到我傲竹楼,我看得问问白盟主,是怎样管教女儿。」秦远冷静语气下,隐藏着巨大的愤怒,他受够了这个女人的纠缠,又看见青雅护主受伤,更加怒不可遏。 一听到秦远的声音,白英虹被惊吓到,看着眼前的狼藉,才惊觉自己闯下大祸,心虚的转过来,对秦远说:「秦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还是外面再传,你被一个狐狸精迷惑,情急之下,我才想来解救你,一时失去理智,才会动手,秦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飘飘,快带青雅去治疗伤口,要用最好的金创药。」秦远现在最想赶走白英虹,被烦了两年也该够了。 「白姑娘,你究竟还要无理取闹到甚么时候,我对你百般忍让,连待在傲竹楼的时间都越来越少,就是为了要躲你,如今,连我傲竹楼内,要请谁来住,你都要插手干预,我实在忍无可忍。」不让白英虹有任何开口的机会,五招之内,便将白英虹拿下,五花大绑,命人送回白家庄。 随后,就去澄静房门口,对门内的人说:「青雅伤势如何?」 「稟楼主,伤势不轻,一个月内都得躺在床上,不能移动。」是飘飘的声音。 等到青雅的伤口都处理好,人也睡了以后,澄静才出来,看见秦远守在门口,转头就走,虽然知道不关他的事,心里面还是过不去,总觉得是秦远引起的,在矛盾之间,澄静决定不理会他,以免有衝突。 谁知,秦远一把搂住她的腰,施展轻功,就上了屋顶,澄静害怕,紧紧抱住秦远,不敢放手,深怕自己掉下去,甚至闭起眼睛不敢动,嘴里还小声的念叨:「这人存心想吓我的吗。」 一站稳后,秦远低头对怀里的澄静说:「你别怕,试着睁开眼睛看看,这夕阳是不是很美。」 澄静确认自己是安全的,才缓缓的打开眼睛,却被眼前的美景给呆住了,不禁惊呼:「这夕阳好漂亮。」原来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是真实的,人世间的是与非,如过眼云烟,转眼成空,一腔怒火也渐渐平息,沉溺在美景中,她却忘记自己正在秦远的怀抱中。 秦远贪恋这一刻的美好,只要澄静在他身边,就会觉得安心,不管在外面如何奔波,知道有个人为他洗菜煮饭,等着一起用餐,总是迫不及待想赶回家,头一次,他有了把傲竹楼当成家的念头。 夕阳馀暉慢慢消失,澄静才意识到,她跟秦远那么亲近,想推又推不得,只好微微抬头问:「夕阳看完了,可以下去了吗?」 「只要我有任何不如意的时候,都会一个人到这里来,带着酒,安静的看着夕阳,从小我是个孤儿,后来被人收养,可就算养父养母,甚至他们的孩子,对我再怎么好,我始终觉得格格不入,养父知道我的心思,便将傲竹楼送给我,就是希望让我能拥有一个真正的家。」秦远看着远方,慢慢说起自己的身世。 回忆起过往,秦远不自觉加重力量,搂紧澄静说:「一直在灯会上遇见了你,让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冥冥之中注定让我再度与你相遇,后来你落难,又救了你,这半个多月来,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能吃到你煮的饭菜,在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家的感受,静儿,我不是个处处留情的男人,你是我这辈子唯一让我能动心的女人,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秦远处处呵护,就怕操之过急,会吓跑澄静,但今天白英虹的扰乱,让他慌了,担心澄静误会他身边有很多女人,才会鼓起勇气表明心意。 第五十六回 逃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澄静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若她还未出嫁,自然是愿意跟着秦远,可现实是她非完璧之身,还曾与人为妾,她无法拋开这样的过去。 一直到天色变暗,澄静才打破沉默,小小声说:「先带我下去。」 脚一蹬,两人从屋顶上飞下来,回到地上,澄静就马上退开,也不敢抬头看秦远,莫名的尷尬再次围绕两人之间,秦远小心再试探的问:「静儿,你的意思?」 「我…我想先回去看看青雅,不知道她清醒了没有?」秦远知道心急不得,只好亦步亦趋的走在澄静后面。 走前头的澄静心里相当混乱,这将近大半年的时间,是她这辈子最开心快活的日子,就算是在澄家那段常偷溜出门的生活,也比不上这里的自在,但从来没想过,秦远居然会喜欢她,澄静相信,若是秦远愿意,不愁娶不到妻子,像白英虹,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在胡思乱想之际,两人终于回到傲竹楼,澄静马上躲回房间,秦远还想说甚么,话到嘴边,只能眼睁睁看着澄静离去的背影,最后也只好回到自己的竹院。 「长风,白盟主甚么反应?」秦远一边更衣一边问。 「看得出相当不悦,说了会择日来表达歉意,不过楼主,白姑娘今日大闹,白盟主似乎是知情的,看来,他也挺想要你这个女婿。」 秦远敲了一下长风的头,苦笑说:「甚么时候学会耍嘴皮子了,此生能伴我度过的,只有澄姑娘,我心意已决,所以得想个办法,让白英虹别再来纠缠。」 长风张大嘴,这次他头一次听见,秦远证实他是喜欢澄静的,而且还非卿不娶,能让楼主动心又动情的女人,果真不一般哪,面对白英虹的挑衅,澄静完全不畏惧,也没有因为那些难听话就哭哭啼啼的,真是令人改观,不似一般官家千金娇弱。 而另一边在青雅的房里,飘飘都已经将伤口清理乾净,也上了金创药,喝了一晚安神汤,就迷迷糊糊睡着,澄静守在床边照顾青雅,心思却仍在刚刚的震惊中尚未恢復过来,秦远都已将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跟相处,有一种想逃离的衝动。 在心慌意乱之下,飘飘来交接照顾青雅,澄静立即跑回房间里,收拾简单的行李,留下一封信,趁着夜深人静,偷偷离开傲竹楼,往青洲方向走,隔日一早,过了用早膳的时间,大家才发现澄静已经离开。 秦远忍住想衝出去找的念头,耐着性子看完那封信,信上写着,她只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回来,还请飘飘好好照顾青雅,请大家不用担心她,长风皱着眉头看着秦远,昨日才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今日心上人就不见了,这叫人情何以堪。 「飘飘,青雅就交给你了,长风,晚上准备好,跟我走。」语毕,就如一阵旋风般往外离开。 傲竹楼为了防有人偷进楼里,有个特殊的设计,就在楼墙的四面门外,沾了特殊金粉,只要鞋底沾到,除非有秦远给的特殊药材,否则是洗不掉的,刺客都是在晚上出没,所以只要是进过傲竹楼的,都跑不了,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敢在傲竹楼刺杀秦远。 一整天,整个傲竹楼都因为秦远的坏心情,垄罩在低气压中,在飘飘也刻意隐瞒下,尚在昏沉中的青雅,还不知道澄静离开的消息,此时,凌月山庄的冷少主,冷煜,来找秦远。 第五十七回 冷煜(预告-新书男主) 刚踏进大厅,冷煜就敏锐感受到,不对劲的气氛,他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大喊:「阿远,快出来,冷大公子来找你了。」才刚说完,一把锋利的剑头,瞬间就出现,一个机伶低头转身,用两根手指头夹住剑身,不满的说:「搞甚么,秦远,你疯啦。」 秦远收起剑,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走到椅子上坐,长风赶紧倒茶,安抚冷煜说:「冷少主,您别介意,这不是楼里有事发生吗?您来找楼主,有甚么事?」 「有事发生,那肯定是大事,从小跟阿远一起长大,只有让他无法解决的大事,才会想跟我过一手,这会儿,我倒是新奇,是甚么样的事儿,能惹得秦少侠心烦意乱。」冷煜转眼变得八卦起来,完全忘了自己来找秦远的事。 「臭小子,甚么时候你也变得像三姑六婆一样,我晚上还有事,快说。」 「唉,两个月前,那个献身救我一命的姑娘,不见了,无影他们问了左邻右舍,只知道她的名字,却没人知道她去哪里,我真担心,她会想不开。」冷煜拿起一杯茶来喝。 原来在两个月前,中了敌人埋伏,被下了奇特的媚药,若没有人解毒,冷煜不但内力尽失,以后也生不了孩子,这让一个男人的未来是更加生不如死,后来躲进一户人家,居然只有住着一名女子,冷煜的属下,无影,见机不可失,跟那名女子交换条件,原以为得用胁迫的方式,没想到那女子还挺大方,说只要答应她三个条件,她就愿意救人,后来,冷煜带着人马,去把仇家歼灭以后,再回到小镇去,那姑娘就已经离开了。 「既然知道名字,就好找一些,把消息放出去,让各地的暗哨多注意一些,相信一个小女子,不会躲到哪里去的。」 冷煜放下茶杯,叹息道:「也只能这样,对了,听说你金楼藏娇啊,还不把大嫂介绍让我看看,是怎样的奇女子,会让秦少侠动心。」 秦远站起来,搭着冷煜的肩膀说:「跟你一样,找不着人,这样,咱们算不算同病相怜。」 一听这话,冷煜喷了一口茶,一向冷酷的秦远也会讲起玩笑话了,这更令他好奇,那名姑娘是如何改变秦远的,他也站起来,对秦远说:「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我陪你一起找。」 「得了吧,连甚么模样你都没看过,怎么找,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说吧,甚么事?」 秦远压着冷煜坐下,开口说:「那个白英虹,又上门找麻烦了,我也真是受够她的纠缠,帮我想个办法。」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就好好去追我未来的大嫂吧!」收起嬉笑,又恢復难以亲近的冷酷样,这样多好,女人就是麻烦,唉,可偏偏他想找的麻烦,却找不着了。 第五十八回 守候 天色一暗,秦远先出发,长风带着一票暗卫,循着金粉的反射亮光,寻寻觅觅一天后,终于在一间破庙里,找到躲在草堆里的澄静,身上都是被草割伤的痕跡,行李也不復见,秦远不等她开口说话,冷着脸,一把抱起澄静,就往外离开。 直到离破庙五公里的湖边,秦远才放下澄静,霸气吻住澄静的嘴,心里又气又心疼,对这个傻女人没辙,澄静浑身无力,最后倒在秦远怀里,这时候,秦远才发现澄静发高热,吹了几声口哨的暗号,要所有人都回到傲竹楼。 飘飘不断用酒帮澄静擦身体,希望能帮助澄静退烧,秦远在门外着急的不得了,约两刻鐘后,长风来回报调查的情形,原来,澄静一离开傲竹楼,就已经被盯上,歹徒跟了一段距离,确认没有人跟着,就拔刀想胁持她,澄静拔腿就跑,最后跑进草丛里,才会有被割伤的痕跡,随身细软也散落在各处,忍着身上的痛,澄静弯着腰,快步走,才找到破庙里,躲在草推里,一直到被秦远找到。 秦远一掌拍烂桌子,究竟是谁敢动他傲竹楼的人,一定要将幕后主谋找出来,既然没有让澄静一刀毙命,是要捉活口,证明这个人早就盯着傲竹楼的动向,也清楚澄静对他的重要性,才会想利用澄静来要胁他。 看到澄静受伤的那一刻,秦远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也痛骂自己何必心急,要澄静给个答案,才会让她寧愿拋下相依为命的青雅,用离开来逃避,不管是为了澄静,还是傲竹楼的安全,势必要把主谋找出来。 随后,飘飘从房里出来,对秦远说:「楼主,澄姑娘已经退热,不过人还是昏昏沉沉,我餵一碗安神汤,让她能好入睡。」 「这阵子你要多辛苦一点,照顾两个病人。」秦远忍着想衝进去看的慾望,再度交代飘飘几句话,就回到大厅,召集所有人,找出想对傲竹楼不利的人,更吩咐不准单独行动,以免危险。 事情都交代完毕后,秦远回到澄静的房里,守着床边,寸步不离直到天色露出鱼肚白,都未闔眼,澄静整夜都在梦囈,甚至不停挥舞双手,不得已,秦远躺在澄静身边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澄静、澄静,别怕,有我在。」最后,澄静整个人才安静下来,安稳的入睡。 在梦里,她似乎回到小时候,看见娘亲在身边,轻轻唱着歌曲,哄她睡觉,突然,门被踹开,姜玫英带着一大群人衝进来,不停的打她的娘,她想喊,喊不出来,当澄静衝出去时,却发现自己在金家后院,正和金少风泡茶、弹琴,一眨眼,金少风赏她一巴掌,孙映芙拿着绳子想要绑她,她只好不停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结果掉进一个坑里,她大叫,最后终于抓住了东西,还有人一直对她说话,澄静才不再做梦。 缓缓张开眼睛,澄静发现自己躺在秦远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秦远的心跳声,澄静的心安定不少,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她心里不断呼喊的名字,是秦远,躲在破庙里,整个人是紧绷的,不停的竖起耳朵,注意外面任何动静,甚至连野猫跳过窗户的声音,都让她害怕不已,当秦远出现在她眼前,将她抱离破庙,才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第五十九回 岁月静好 澄静轻轻移动身体,头上传来秦远的声音:「太好了,你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终于醒了。」秦远将澄静紧紧抱住,就怕下一刻,她又出事。 「我想喝水。」澄静看着秦远脸上冒出的鬍渣,真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守着她两天,为了拉开一些距离,只好开口讨水喝。 秦远马上起身倒水,将澄静扶起来,餵她喝水,接着,左手搂住肩膀,右手将澄静的头靠在他身上,轻声细语的说:「还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对不起,造成你的麻烦了。」这一刻,澄静没有挣扎,反而很愧疚的向秦远道歉,要不是她衝动离开傲竹楼,也不会让秦远劳师动眾的,派出大批人马来找她。 「静儿,是我不好,我太想要一个家,才会让你想离开,答应我,只要你留在傲竹楼,就算你不愿意当我的妻子也没关係,只要你好好的。」 一句只要你好好的,让澄静落泪,这辈子,除了自己的娘、巧慧,甚至是杏儿,从来没有人要她好好的,经歷过几番生死关头,也是这个男人三番两次救了她,这一个动情的时刻,澄静不想再逃避,她的确对秦远动了心,只是自己的过往,她害怕,让秦远在外人面前受委屈。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个是孤儿,一个是失恃的庶女,在生命的交集点上,找到了彼此能给予的温暖,两个人都不愿意破坏此刻的美好。 ◎ ◎◎ 天气闷热,楼里处处都是蝉叫声,花了七天的时间,终于找出真正幕后主谋,是白家庄的手下,原来是白英虹听到秦远身边出现一个女人后,就悄悄的派人在傲竹楼的门口盯着,要看看是哪个女人敢跟她抢,只是左等又等,始终没有出现,白英虹才直接上门找茶,而她心腹看见自己的主子被五花大绑,毫无尊严的被送回白家庄,当下感到愤愤不平,决定要讨回公道,才会继续埋伏在傲竹楼,更没想到才一天的时间,澄静就偷溜出来,自己送上门要被抓。 在事败之后,白英虹知道了此事,大发雷霆,要是有抓到也就罢了,人抓不到,还留下线索被发现是白家庄的人,这时她担心秦远若是知道是她手下做的,一定会追究到底,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秦远相当护短,不管是谁,只要从傲竹楼的人出事,他必定出头。 在白英虹被送回白家庄后,白盟主相当失望,原以为能让秦远当他的女婿,接下武林盟主的位置,更加壮大白家庄的名声,谁知道秦远对他女儿不感兴趣,他多次劝阻白英虹,不要再痴恋秦远,结果导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白英虹,对一个男人穷追不捨,还被绑住手脚给送回来,最后,求爱不成,还去追杀秦远的女人,这让白家庄努力维持的名声荡然无存。 没办法,只能趁秦远还没有发现之前,赶紧送走白英虹,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手下,白盟主还亲自押着人,到傲竹楼登门道歉。 第六十回 接受 「盟主大驾光临,秦远有失远迎,真是失礼。」秦远快步走到大门口,抱拳行礼。 白盟主一脸歉意说:「小姪不必客气,我特地带人来请罪的,把人带上来。」一挥手,示意将被绑住的主谋拉到秦远面前,手按在肩膀上,要人跪下。 「日前,小女大闹傲竹楼的事,我都还没上门,就又发生手下自作主张,伤了傲竹楼的客人,幸好,早早就将人抓住,仅代表白家庄登门道歉,还请小姪见谅。」 「盟主真是用心良苦,来来,进门再说,长风,把盟主带来的人关进地牢。」秦远一看见跪在地上的人,浑身都透露出杀气,却又面带笑意,带着白盟主入楼。 这让走在前头的白盟主,竟生出一种不寒而慄的感受,秦远果然是凌月山庄培养出来的人才,再过些年,恐怕这江湖上再无匹敌之人,如果不能揽为己用,也不能为敌,若是这回无法平息秦远的怒火,那么,他只好先下手为强,除去秦远。 心思各异的两人,都带上笑脸,白盟主一边走向大厅,一边盘算着,到底秦远肯不肯就此揭过,坐定后,他才开口说:「不知那位贵客是否无恙,为了表示白家庄的诚意,我还带来了人参、灵芝等补药,希望小姪不计此事。」 秦远笑着回:「白盟主放心,既然伤人的已经抓住,小姪也不会穷追不捨,至于补药,我就代表收下了,这事就到此为止。」 白盟主见目的达成,只坐一会,便称有事先离开,秦远送到门口后,一转身即脸色大变,要不是看在澄静没事的份上,他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这回算是因祸得福,澄静不再抗拒他的心意,如果白英虹敢再下手,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休息了许多天的澄静,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事,身体恢復了以后,就赶去看青雅的伤口,幸好秦远给了最好的金创药,短短二十天,青雅已经可以下床,但不能动作太大,怕快要癒合的伤口又裂开,所有的事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趁着天朗气清,秦远带着澄静坐船游湖,并下令不准任何人跟着,包含长风,但仍有几个暗卫隐密自己,悄悄保护两人,在船上,秦远准备了一把古琴,澄静试弹了几声,眼睛发光,不可思议的惊呼:「这是雷家的琴?」 秦远讶异的问:「你只弹了几下,就能听出这是雷家坐的琴,真是厉害,雷老六是我多年好友,这把琴是他送的,不过我不会弹,才会一直搁在小船上。」 澄静爱不释手,不自觉的就坐在琴前,弹奏一曲将军令,乐声如流水行云般,时而温柔,时而奔腾,採用上好的楠木,弹出来的音色深沉,颇有磅薄之势,令人彷彿身在万军之中。 曲毕,秦远拍手叫好,一脸惊奇的说:「静儿,你弹得太好了,果真不负这把好琴,雷老六要是听到,肯定比我还兴奋。」 澄静羞涩的说:「是你不嫌弃,我…好久没有碰过琴,都生疏了。」 秦远走到澄静的身后,双手抱住她的肩膀说:「静儿,你可愿意只为我一人弹琴,以后,我练武,你抚琴,咱两琴武相伴,想想这画面多美。」 「我……我不知道,秦远,你是我这辈子遇到对我最好的人,可我的过去,你是知道的,我配不上你。」澄静躲开,低着头,走到船边,看着静謐的湖面,心里却是翻滚不休。 澄静转头看着秦远说:「你武功高强,在江湖上名声似乎也挺响亮的,若被人知道,你娶的女人,曾经是官宦人家的小妾,一定会让很多人为你惋惜,秦远,再加上我不会武功,很容易成为你的累赘,我……」话还没说完,秦远直接吻住澄静,不再让她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秦远才慢慢放开,看着澄静迷离的眼睛,用坚定的语气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你别忘了,我也只是个不知道爹娘是谁的孤儿,我只要你,静儿,你若愿意成为我的女人,我一定会让你忘却过去的痛苦,做一个人人称羡,最幸福的女人,答应我,好吗?」 抵挡不住这样的柔情,澄静选择点头。 第六十一回 立碑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的关係稳定发展着,傲竹楼的每一个人,自动把澄静当成是夫人看待,大家都在期待何时能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让冷清已久的傲竹楼,再次充满热闹。 青雅恢復的越来越好,开始跟着忙前忙后,知道澄静愿意敞开心怀,接受秦远,心里面非常高兴,真心希望澄静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过了夏至的某一日黄昏时分,秦远吩咐长风准备香烛元宝,随后,就带着澄静和青雅出门,一路上显得相当神秘,澄静多次询问要去哪里,秦远一句话也不透露,只回答跟着就对了。 走了半座山,远远看见长风招手,进入澄静眼帘的,是三座墓碑,上面的名字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娘亲、巧慧跟杏儿,一个踉蹌,秦远赶紧扶着澄静,怕她跌倒。 澄静心礼激动不已,跪在娘亲的墓碑前,慎重的嗑三个头,崩溃大哭靠在墓碑上,大喊:「娘,女儿不孝。」 此番情景,让在场的人都红了眼眶,待澄静情绪较平稳后,长风将准备好的东西,交到青雅手上,纷纷在三个墓碑前烧香焚拜,秦远握着澄静的手,站在墓碑前说:「伯母,虽然您我未曾谋面,但是请您放心把静儿交给我,我不会再让她掉任何一滴泪,若违背誓言,秦远甘受天打雷劈。」 两人相视,一个男人愿意当着母亲的墓前,做出承诺,澄静此刻完全沦陷,头一次主动上前,拥抱秦远,不停的说:「秦远,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没有办法为娘亲、巧慧跟杏儿立墓,是澄静隐藏起来的遗憾,天大地大,居然找不到自己能落叶归根的地方,更遑论好好为三个人做一个安葬的仪式,秦远细心偷偷计画这一切,就是要让澄静此生不再有遗憾。 长风跟青雅默默退到后方,不去打扰温馨的时刻,青雅亦是泪流满面,看着澄静在金家艰难的生存,到庄子上生活的不易,好不容易遇到良人,刚刚在巧慧跟杏儿的墓前,她偷偷对两人说,她一定会帮她们好好照顾澄静,就像她们一样,不论遇到甚么事,都不会离弃澄静。 长风不知道如何安慰青雅,只好站到青雅的面前,背对她说:「如果想哭,就靠着我的背吧!」 青雅傻住,跟着笑出来,还是靠着长风的背,将泪水一次宣洩出来,哭完以后,才不好意思的对长风说:「回去以后,把衣服给我吧,洗洗再还你。」长风挠挠头,只能点头回应,莫名的情愫在两个人心里產生涟漪。 第六十二回 大醉 太阳下山后,四个人才回到傲竹楼,才一进门,就有个人影衝到澄静面前大喊:「你就是我未来的嫂子吗?果然是个美人。」 澄静被吓得往后退,秦远拔剑,跟那人过了几招,说:「臭小子,正经事不做,又跑到我这来。」 原来是冷煜,收剑后,抱拳弯腰对澄静说:「嫂子,真是失礼,刚才若有吓着您的地方,冷煜跟您陪不是了。」 秦远对澄静介绍:「静儿,这是冷煜,是凌月山庄的少庄主,也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个性莽撞些,你别怪他。」 澄静摇摇头说:「冷少侠,别放心上,我没事,今晚我刚好要下厨,就留下一起吃个便饭吧!」澄静听着冷煜一直喊她大嫂,让她略显尷尬,赶紧带着青雅,去厨房准备。 冷煜一听这话,嘶牙裂嘴的笑着说:「我可来得真是时后,能吃上嫂子亲手做的饭菜,长风,去准备上等女儿红,晚上跟你们楼主不醉不归。」 秦远看见澄静面带羞涩,心里十分欢喜,能让两人关係更进一步,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不过冷煜跑来找他,一定发生了甚么事,拖着冷煜的领子,往议事厅走,还开口说:「臭小子,敢吓着我的女人,你不想活了是吧!」 被拖着走的冷煜完全不反抗,还窃笑说:「你都说是你的女人了,我喊声大嫂,哪里不对啦,哈哈哈,哟,大哥,小点力,痛痛痛。」 一把被丢在地上的冷煜,毫无形象揉屁股,不停喊疼,秦远则是完全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坐下来,倒了杯茶来喝,才说:「说吧,今天突然跑来,又甚么事?」 「欠人情又还不了,搁在心里,难受,最重要的是,欠得还是女人,你说说,我手下那么多,怎么就找不着了呢?」冷煜愁眉苦脸的站起来,拍拍屁股坐下来,原本已经做好要用婚姻来报恩,以示负责,谁知道人家还跑得比他快。 「若那位姑娘有心躲你,自然是找不到,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也知道,就心里闷,才来找你吐个痛快,秦远,咱俩晚上不醉不归,也恭喜你,终于找到佳人,完成你的心愿。」 秦远拍拍冷煜的肩膀说:「行,我陪你,长风,去地窖拿几罈好酒,今晚一醉方休。」 「是。」长风转身,出门拿酒。 夜幕低垂,澄静将准备好的菜色,一盘盘端上桌,原本秦远想要她留下来一起吃,但因与冷煜不熟悉,还是跟着青雅回房间用膳。 秦远与冷煜兄弟俩在大厅里,把酒言欢,青雅则是趁机会追问澄静说:「静姐姐,你真的肯接受秦公子了吗?」 澄静放下筷子,迟疑的说:「青雅,在这世上,我应该已经是个不存在的人,再加上我的过去,即便秦远表示他不在意,可我,始终越不过去心里那道藩篱,诈死离开金家,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胆、最疯狂的决定,要我再嫁,我……唉!」 青雅握住澄静的手说:「静姐姐,秦公子真的是个好人,又是江湖中人,并不在意那些繁琐的教条,倘若你愿意与他共度一生,相信他一定会尽全力的保护你。」 「就顺其自然吧,也许他很快就会遇到真命天女,快吃吧!」门外传来两个男人的大笑声,澄静低头微笑,经歷过生死,凡事就交给上天做决定吧。 过了三更,秦远跟冷煜分别被属下抬回房间就寝,饭桌上杯盘狼藉,两个大男人喝了整整十罈,最后醉倒在地上,要是外面的人看见,一定会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这是传言中最冷酷、最难以亲近的两位大侠。 秦远因为澄静的缘故,高兴得喝多,回到床上仍在说酒话,不得已,长风只好拜託澄静到厨房去熬醒酒汤,自己去烧热水,要帮秦远擦身,一阵忙乱后,秦远才静下来,倒头呼呼大睡。 澄静将热帕子拧乾,坐在床边擦着秦远的脸,寧静的时刻,她细细观察眼前这个男人,浓眉大眼、带点些微的鹰勾鼻,嘴唇丰厚,这长相真是上天赏给秦远的礼物,再加上身材挺拔、武功高强,只要喊一声他要娶亲,不知有多少女子蜂拥而至。 还沉浸在秦远的美色中,冷不防,秦远张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澄静说:「我的样貌做你夫婿,不知您可满意?」 澄静吓得跌坐在地,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就想往外走,秦远起身拉住她的手说:「别走,我不是故意吓你的。」顺势一拉,又将澄静抱在怀里,摸摸她的头,十分珍惜这一刻。 「我去厨房端清粥过来,昨晚你和冷公子只顾着喝酒,都没吃上东西,我已经让青雅也送一碗过去了。」澄静始终羞涩的低着头,丝毫不敢看秦远一眼。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秦远看着澄静出去,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醉酒,有个人在乎他有没有吃东西,这让秦远更加坚定自己的心,这辈子,他要定澄静了。 第六十三回 失踪 傲竹楼的日常又恢復像往常一样,虽然澄静还没有正式成为女主人,可楼里的人,早已经将她当成主母看待,凡事以她为马首是瞻,大小事都来问过她的意见,管家甚至连帐册都送来,澄静要处理得事情越来越多,根本没时间去细想,自己跟秦远的未来,与此同时,她也没察觉,青雅和长风越走越近。 日子往前推进,秋意渐浓,傲竹楼各个忙得脚不沾地,秦远从凌月山庄回来,看着大家忙上忙下的,就将飘飘叫过来问怎么回事。 「楼主,是澄姑娘的意思,说是中秋快到了,要让楼里热闹热闹。」 「也好,傲竹楼的确冷清太久了,吩咐下去,一切都要按着澄姑娘的意思办。」秦远心里头暖暖的,想跟澄静成亲的念头越来越深,他也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冷庄主,只静待时机开口。 就在中秋当天,澄静带着青雅和飘飘,上心和寺要祈福,而秦远则是带着贺礼上凌月山庄,所有人都期待着晚上的宴会,这是傲竹楼第一次正式过中秋节,每一个人都相当重视。 当澄静三人到了寺庙后,飘飘便觉着不对劲,为了避免出事,她紧紧跟在澄静身边,一点也不敢大意,眼观四面,今日来心和寺的人异常得多,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冲散。 果不其然,青雅去完茅厕出来,跟飘飘会合后,澄静就不见了,青雅着急的问:「飘飘,静姐姐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飘飘说:「澄姑娘说她有东西落下寺里面,叫我在这等你,一会就出来了,谁知道等了许久,还是不见人影,我衝进去找了几次,都没看见,就想她会不会也去了茅厕,完了,楼主要是知道,必定心急如焚。」 两人再次分头寻找,结果,在后山发现了澄静的一只鞋子,飘飘心想一定是被掳走了,拿着鞋子跟青雅赶回傲竹楼,想要赶快跟秦远讲,没想到,才刚进门,就传来秦远被刺杀的消息,所幸没有大碍,一时间,楼里上下一片慌乱。 飘飘着急盼着楼主回来,青雅也是心神不寧,非常害怕澄静出事,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怎么又片刻不消停。 千等万等,终于远远看见长风扶着秦远进门,原来一个闪神,秦远被刺客划伤了手臂,飘飘不得已,还是把澄静失踪的事情,一五一十稟报给秦远知道。 当青雅拿着澄静的鞋子,秦远一看见就愤怒拍烂了桌子,马不停蹄召回所有人,跟着飘飘重回心和寺寻找,无奈,天色已晚,大家都拿着火把,到后山仔仔细细的搜查,有人在距离心和寺约五公里远的地方,发现簪子,青雅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澄静娘亲留下的遗物。 秦远一夜未闔眼,回想这一天发生的种种,越发觉得这是有人策划,而且悄无声息避开暗卫,还能知道他们行踪,,除了飘飘,他还派了两个人手偷偷保护澄静,这个人居然还有能耐将澄静带走,刻意在他回傲竹楼的路上,假意刺杀,拖延时间,可见此人谋划已久,且武功高强。 吹了一声口哨,示意长风吩咐下去,要大家别找了,既然是针对他,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上马奔腾回傲竹楼,手里紧握着澄静的簪子,秦远暗自发誓,若那人敢伤害澄静,一定要他付出极大的代价。 第六十四回 相约字条 凌月山庄收到消息,冷庄主和冷煜也赶到傲竹楼,与秦远会合,简单了解状况后,冷煜气愤说:「这摆明就是小人作为,不敢当面登门挑战,只敢掳走女眷威胁,这哪里有江湖人士的坦荡,居然这样败坏江湖名声,要是让我查出来是谁,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傲竹楼的椅子也被拍碎了。 冷庄主抚着鬍子说:「远儿、煜儿,莫乱了心神,你越急反而让人有机可趁,现在对方手上有人质,我们只能被动等消息,我会加派人手,先静观其变。」 「义父,我怀疑是白家庄所为,近来与我有所恩怨,又和澄姑娘有关,便是白英虹上回来扰乱,被我五花大绑送回去,想来,是白家怀恨在心,故意报復。」秦远反覆推敲,总觉得最有嫌疑,就是白英虹这个女人。 冷煜在一旁附和:「是啊,如此想来还真有可能,上回,不就是他们想要杀了澄姑娘,看来这次,连白盟主都亲自出手,傲竹楼的各个暗卫武功,皆不可小覷,能避过飘飘,又躲过暗卫,将澄姑娘掳走,可见此人武功在他们之上,真想不到,白盟主心胸狭小,如此不择手段。」 「先不要胡乱臆测,相信一早,便有消息回来,远儿,耐心等候。」冷庄主拍拍秦远的肩膀,要他冷静。 「义父请放心,远儿行走江湖也不是一天两天,此时即便心中着急,也知道不可轻举妄动,况且连他们挟持澄静要做甚么都不知道,也只能等待。」秦远说。 「果然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够沉稳,今晚大家养精蓄锐去吧,接下来可有得忙了。」冷庄主要大压都退下,回房休息。 秦远回到房里,根本无法入眠,站在窗边,心里面想的都是澄静的安危,一直到三更半夜,窗外飞来一支箭,箭上绑着一封信,秦远将信封打开,里头除了一张纸,还有一条手帕,他赶紧将纸摊开来看,上头写着:明日酉时,一人,千里亭。 顾不得夜半人静,秦远拿着字条,召集所有人到厅里商量,青雅一见到手帕,就急得掉泪,她向秦远说:「这的确是静姐姐绣的,她最喜爱竹子,每回绣的竹子上都只会有两条竹节,秦公子,求您赶紧救出静姐姐吧!」 长风拉开准备要跪下的青雅,对她说:「行了,楼主比你更着急,先回房去,别添乱了。」 冷煜见状,开口说:「要你单刀赴会,此人,果真来者不善,秦远,咱们得好好佈署。」 秦远站在大门边,恨不得衝到千里亭,尤其在青雅确认过手帕的确是澄静的之后,更是心乱如麻,比起上回澄静离开,这次更让他失去理智,若不是冷庄主相劝,他早就将暗藏的各路人马,翻天覆地的找人。 「既然要我去,我就去会会,看看是谁连命都不想要了。」秦远一掌拍在门上,整面墙都在震动。 第六十五回 忌妒成狂 于是,整个傲竹楼都进入备战状态,秦远更加强巡卫,此人能在傲竹楼来去自如,又能不惊动其他人,将信息送进他房间,这人的武功可与冷庄主相较,算算江湖排名,除了白盟主,还有段燕阁的苏阁主、岳家庄的岳庄主,而其中有恩怨的也就只有白盟主了。 「长风,白家那里的,有消息传回来吗?」 「稟楼主,小路说已许久没有见过白英虹,连白庄主都足不出户,白家庄甚至闭门谢客,不过….段燕阁的大师兄,倒是去过两次。」 秦远皱眉,这个段燕阁素无往来,更别提有何纠葛,怎么会去帮白家庄做事,他突然站起来,想到一年前,段大师兄曾到白家庄求娶白英虹,但却被拒于门外,白英虹更是当眾羞辱段大师兄,说他连秦远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但是段大师兄依旧痴心不改,此番,白英虹被傲竹楼的人五花大绑,段大师兄一定想为心上人报仇,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派战烈去盯着段大师兄,跟甚么人接触过,去过哪里,我都要知道。」 「是。」长风离开。 冷煜看看外面的天色,经过一天的筹谋,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他对秦远说:「远,时后不早了,千里亭也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万事小心。」 秦远点头表示了解,暗自对天发誓,一定会把澄静救回来。 而被秦远心心念念的澄静,此刻被关在一间破屋里,只有一道小窗子能透光进来,那日,她不过回到寺中想找回自己的东西,才一转身,便被摀住嘴巴,被强行带走,到了后山,更是被一块黑布遮住双眼,掳走她的人显得相当慌乱,挣扎之中,澄静掉了鞋也不知道。 被扛着走的澄静,只听见急促的呼吸声,和被风吹动的树叶声,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情急之下,偷偷拔下母亲的簪子丢下,算是留下一丝线索,尔后,就被扔在这间破屋里,没人跟她说话,也没人绑住她,当她将黑布扯下时,外面一片漆黑,屋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没办法,只能强迫自己冷静,最后窝在角落里睡觉。 隔天,被微弱的阳光照醒,澄静才能勉强打量一下环境,整间屋子除了一扇门,就只有一个小窗户,逃出去的机会微乎其微,她只能庆幸没有被绑住手脚,行动还算自由,这时,澄静贴在门板上,听见外面似乎有声音,将自己隐到角落里。 「小姐,人就在里面,这姑娘相当冷静,整个晚上都没听到呼叫的声音。」说话的就是开门的人。 「她若无特殊之处,秦远又怎会看上她,带他出来。」另一个讲话的是一位女子 被强拉出屋的澄静,一时受不住刺眼的阳光,把眼睛闭起来,等到再睁开眼,坐在她眼前的,是白英虹,身后的手下踢了她的脚,要澄静跪下。 「澄静,你终究还是落在我手里,咱们的帐,该好好算一算。」白英虹拿着匕首,将澄静的下巴抬起来,满心的不甘,她到底哪一点比不上这个柔弱的女人,要姿色有姿色,要家世有家世,武功又不差,同在江湖中行走,为什么秦远偏偏就不选她,一气之下,白英虹抬手就打了澄静一巴掌。 澄静嘴角流血,骨子里的傲气不容她低头,这时后她反倒是感激起姜玫英,若不是经常挨打,这一巴掌哪里受得住,飢寒交迫之际,又哪能忍得住。 澄静冷笑说:「不知白姑娘请我到这里,是为何缘故,您上次打伤我的妹妹,貌似该算帐的人应该是我。」 白英虹蹲下,又打了一巴掌,才开口说:「能被我的鞭子打伤,是你妹妹的福气,况且她是替你受的,干我何事,而你,抢走秦远,让我顏面无存,让白家庄的尊严扫地,你说说,这笔帐,该怎么算?」 「也罢,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也不符合我白英虹的手段,所以我帮你约了秦远,看看他能为你做到甚么地步,我就不信,才短短数月,他会爱你多深,哼!」 「来人,把她关进去。」白英虹吩咐除了水,其他食物都不能给澄静。 澄静又被关回小破屋,一天一夜没进食,已经让她全身无力,刚刚与白英虹争执,也仅凭一丝意志力支撑,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全心相信秦远,有能力解决事情,亦能全身而退,勉强移动自己靠在墙边,望着窗外,静待夕阳垂降。 第六十六回 条件 酉时,秦远准时出现在千里亭内,环顾四周,易守难攻,相当偏僻,山路两旁也都设有暗卫伏兵,只要人一出现,定能一举拿下。 「秦大哥,果然是个守时之人。」 「白英虹,也不负我意料,真的是你。」秦远转身,但只有白英虹一人。 白英虹拍拍椅子,自顾自的坐下来,完全不看秦远的反应,拍两下手,身后的属下拿出一双鞋子,放在桌子上,秦远定眼一看,更确认澄静就在她手上。 越是这时后,秦远在心里更是提醒自己,要沉得住气,在还不知道人在何处的时候,更不能轻举妄动,于是,他也跟着坐下来,看着那条腰带说:「人既然被你绑走,甚么条件,直接说,你我同是江湖中人,何必行小人之事。」 「没办法,女人麻,天生就是小心眼,你当初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澄静,你放心,我不会让澄静这么好死,哈哈哈。」 秦远气得一把拎起白英虹的衣领,要不是还保有一丝理智,他早就出手痛扁一顿白英虹,现在却只能怒视着白英虹,过了一会,他才放开,深呼吸一口气后说:「你想要怎样?」 白英虹绕到秦远身后,环抱秦远,脸贴着他的背背,温柔的说:「我的心愿,你难道不知道吗?两年了,我痴恋着你整整两年,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我?」 秦远忍着想推开白英虹的衝动,只能耐心的说:「我只是一名孤儿,连亲生爹娘是谁都不知道,而你是白家庄的大小姐,你爹又是武林盟主,我哪里配得上你。」一边柔情劝说,一边拉开白英虹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避开白英虹。 听见这些话,让白英虹心里的希望又燃起,又走上前去拉着秦远的手,靠着手臂说:「你放心,我爹也很希望你可以当她的女婿,秦远,你的武功高强,不出几年,一定会登上高手榜第一位,到时,若能接手白家庄,定能接下武林盟主之位,到时后,谁还会去看你的出身。」 秦远心想,难怪白盟主会放任他的女儿,成天到傲竹楼找事,原来是想用美人计来拉拢他,往草丛方向看一眼说:「你说吧,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肯放人。」 「哈、哈、哈。」白英虹放开手,拿起腰带,大笑三声,慢慢的走出凉亭外,秦远肯定不会是一个人来,这周围一定有设下埋伏。 「秦远,只要你娶我,拜堂成亲之日,就是放人之时,这就是我的条件,腰带给你,明天若没有给我答覆,就准备收尸吧!」一说完,在掩护下飞身离开。 手握紧腰带,示意长风暗中跟上,自己则先回到傲竹楼,将白英虹的要求讲出来,冷煜一听冷笑说:「这是甚么情况,居然是女人逼婚,大哥,这白英虹恐怕已经疯了吧。」 第六十七回 救人 青雅看见秦远手中的腰带,紧张的问:「秦公子,这是静姐姐的,你有看到她吗?」 飘飘拉住青雅,秦远摇头说:「没有,现在只能等长风回来,静待消息。」 在一旁的冷庄主,抚着鬍子,若有所思,用低沉的声音说:「远儿,救人要紧,先假意答应白英虹的条件,稳住她,咱们再见机行事。」 秦远和冷煜相视一眼,也只能先这样,过了一个时辰后,终于盼到长风回来,长风身上满是伤痕,青雅赶紧过去扶着长风坐下,长风说:「楼主,属下办事不力,白英虹似乎早有洞悉,故意引我到深林里,却早已设下陷阱,一群黑衣人朝我衝来,让我措手不及,待我想看清时,其中一人拋下烟雾弹,所有人就都不见了,幸好无影留下暗号,已经跟上了。」 「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长风被搀扶回房。 冷煜站起身说:「白英虹果然早有准备,知道我们一定会派人跟着她,才会派出一群手下来拖延,我冷大爷也不笨,大哥,无影办事,你放心,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秦远不语,直愣愣的盯着大门,眾人也心悬一线,期盼人没事才好。 另一边,澄静缩在角落里,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道外面甚么状况,一整天待的地方安静无比,门口似乎无人看守,难道她真的被关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吗,仅存的一丝希望,就是她相信秦远一定会来救她,想着想着,澄静最后迷迷糊糊睡去。 突然有人用水泼醒澄静,在毫不防备的情形下,澄静被拖出屋子外,浑身湿透,山风吹来,让她不断咳嗽,极力抱着自已,在还没弄清楚状况,又被踢倒在地。 「这回我该好好感谢你,因为你,远哥哥明日一定会答应跟我成亲,你放心,我们拜堂那日,我会让你死得好看一点,哈哈哈。」白英虹疯狂大笑。 飢寒交迫已使澄静无力再说甚么,只能看着白英虹那诡异的笑容,她无奈自己软弱,也没办法传递消息出去,若秦远真用自己的婚姻大事来救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白英虹发洩完毕,扯下澄静耳朵上的耳环后,派人再把澄静关起来,吩咐不用上锁,就这病懨懨的软柿子,哪还有力气跑走,她得意的离开,满心都在做着当新娘子的美梦,留下看守的人,只顾着喝酒,也不理屋子内的人,两个人喝到一半,双双倒下。 无影衝进破屋里,确认澄静无误后,餵她吃了一颗保命丸,抱起澄静,关上门离开,往傲竹楼的方向去,在长风被烟雾缠身,他就已经锁定白英虹,跟在后头,白英虹绝对没想到,除了长风,还有人跟着。 一行人都在大厅里,待了大半夜,就在天色逐渐露出鱼肚白,终于见到无影,当秦远看到澄静狼狈的样子,恨不得立即私碎白英虹,冷煜赶紧派人去请江大夫过来。 冷庄主看到人终于平安救出,便下令眾人回房安歇,并吩咐冷煜派人回凌月山庄送些药材过来,秦远接过澄静,立即抱回房里,把澄静放在床下,叫青雅跟飘飘先帮澄静更衣,自己则在房外等候,一直到江大夫过来,他拱手行礼说:「江大夫,辛苦您了,才刚帮长风包扎,又让您过来。」 江大夫摸摸山羊鬍,笑着说:「小子,行医救人是我的本分,何需言谢,改日送几潭上好的女儿红,便是最好的谢礼了,哈哈哈。」 「那自然是没问题。」秦远跟着江大夫一起进房。 秦远、青雅跟飘飘,都急着想知道澄静的身体如何,又不敢打扰江大夫把脉,青雅还退到角落,默默啜泣,在帮忙换衣服的过程中,澄静身上都是伤痕,才几天时间,已经瘦得前胸贴后背,青雅在心里泣诉,为什么澄静的命运总是如此多舛,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又有事发生。 第六十八回 败露 江大夫摇摇头,移到桌子前下笔开药单,秦远想问又忍住,直到江大夫停笔,才开口说:「静儿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江大夫再看了澄静一眼,才缓缓开口:「身子却是难恢復,想必澄姑娘曾经喝下大伤的药,加上有过小產,又未能好好调养,心里思忧过重,命是保住了,但以后若想有子嗣,恐怕很难了。」青雅闻言又忍不住泪水,只好衝出门口大哭。 「还请江大夫多费心,我只要她好好的,其他我都不管。」送走江大夫后,秦远吩咐飘飘去拿药,自己则守在床边,想到两人的命运诸多波折,但跟澄静一相比,他却又幸运多了,虽被亲生父母丢弃,但有冷庄主夫妇无微不至的照顾,还将一身功夫,毫无保留的传授于他,最后还送了傲竹楼,令他生活无后顾之忧。 拿着帕子轻轻擦拭澄静的脸庞,秦远把身子压低,靠进澄静的耳边,柔声的说:「静儿,你一定要相信我,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帮澄静盖上被子后,秦远走出房间,召来飘飘,要她随时随地都跟在澄静身边,也交代不准让澄静知道江大夫说过的话,特别是青雅。 一切安排妥当,秦远也回房休息,预备再度赴会,而这次,他不会再手下留情,不论是白英虹,还是段燕阁,都要他们付出代价。 于是,当白英虹满心期盼,坐在千里亭做着美梦时,长风带着一群手下,将千里亭为团团围住,连埋伏在周围的暗士,都早已被擒住,白英虹瞬间起身,怒问:「你这是甚么意思?」 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秦远,双手放在背后,缓缓的走到白英虹面前,两眼直视看着她,嘴角仰起别有深意的笑容说:「你猜呢?把人带出来。」 段燕阁的段大师兄,双手被绑,嘴里还塞布,狼狈不堪被人一脚踢了后膝盖,双膝跪地,白英虹见到这样的情形,完全不敢相信,拿出怀中的耳环,生气的说:「澄静还在我手上,你居然这样对我,这是从她耳上扯下来的,你难道不认识?」一把将耳环扔向秦远,心中还尚存一丝希望。 「当然认识,不妨告诉你,这耳环不仅是我送的,还是我亲手帮她戴上,怎么,你羡慕吗?」秦远接下耳环,反倒拿在眼前,故意用话激怒白英虹。 白英虹摀住耳朵,满脑子都是秦远和澄静亲密的样子,她拼命摇头,想把这画面扔出脑海,双手拍桌:「既然这样,你就等着替那贱女人收尸吧!」话毕,秦远放了一个人进来,白英虹一见到,就颓坐在地,因为那便是她交代看管澄静的属下,到现在,她都还想不明白,昨晚明明已经引开长风,也确认没有人跟着上山,秦远是如何发现藏匿之处。 「的确,你很聪明,知道我一定会派出轻功最好的长风,去跟踪你,居然让段大师兄调动段燕阁的人马,来扰乱长风,每一剑都只划破他的皮肉,并不致命,可惜,你忘了,凌月山庄的高手可比段燕阁来得强,无影早就趁你离开,就跟在后面,你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救出澄静。」 秦远坐下来,示意手下扶起白英虹,让她坐在对面,冷笑说:「现在该好好算帐了。」 段大师兄跟白英虹,被分别架上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白家庄去,而另一边,冷庄主也带着冷煜,和一行属下,早早便候在白家庄,此时白盟主若无其事喝着茶,心中暗骂白英虹成事不足、败事有馀,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 「不知冷庄主带这么多人到寒舍,有何指教?」 冷庄主拱手说:「犬子与令嬡似乎有些误会,远儿请我先到白家庄等候,等会便与令嬡一同返回白家庄,届时,让大家当面说清楚。」 白盟主拿茶的手颤了一下,放下茶杯才说:「既然如此,那本盟主就跟你们一起等。」 第六十九回 为爱伤人 过了半个时辰,外头传来吵嘈的喧闹声,秦远率先进门,身后便是浩浩荡荡被绑着的一群人,白英虹披头散发,又加上恶狠狠的样子,比上回被送回白家庄,更加不堪,在她身旁是一样狼狈的段师兄,低着头,从头到尾不发一语,让秦远猜不透他在想甚么。 白盟主先发制人,拍桌怒问:「秦远,你这是甚么意思?」 秦远拱手,弯腰行礼后,站直了腰,气势凌人,一步一步走到大厅中,看着白盟主说:「小侄才想请白盟主,替我问问贵千金,三番两次掳走我傲竹楼的人,是甚么意思?」接着示意长风,将白英虹松绑,带到白盟主面前。 白英虹跪在白盟主面前,心中情绪复杂万千,都还没开口说话,就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整个人几乎被踹飞出去,已经疼的站不起身,呕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白盟主大声怒骂:「都怪我太宠你,才会让你如此任性骄纵,为所欲为,白家庄的名声已经被你糟蹋一次,怎么,还嫌不够吗?来人,把小姐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放她出来。」 「等等,白盟主不用急着处置令嬡,您就不想问问,到底发生甚么事,还有,为何段燕阁的大师兄,也会被扯进来吗?」秦远阻止白英虹离开。 段师兄也被松绑,站在厅前,依旧不愿开口说话,只是用疼惜的眼神,看着白英虹,这一幕令白盟主顿感不安,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段大师兄会配合白英虹的计画。 整个大厅的气氛瀰漫着诡譎,秦远走到段师兄旁,看看白盟主,开口说:「既然没有人愿意说,那就我来说,半个月前,皆传言为避风头,白英虹已经被盟主送到青洲,而实际上,是你们父女俩密谋要如何对付我,于是才会发生寺庙掳人,你们想即便不能胁迫我与白英虹成亲,若能毁去我心爱之人,也能洩了心头之恨。」 「但是白盟主低估了傲竹楼的实力,更小看凌月山庄,万万没想到在一夜之间,就把人救出来,更加令你意外的是,段师兄居然也配合着白英虹,我想,段大师兄,是该你解释的时候了。」说完,秦远便坐下来,看着好戏上场。 白盟主走到段师兄面前,等着他开口,若只是与傲竹楼的恩怨,还算小事,但是扯进了段燕阁,得罪段老阁主,他这盟主之位恐怕也不保了。 段师兄噗通一声,跪在了白盟主的脚前,顾不得白英虹拼命摇头,他还是选择据实以告:「盟主,英虹向我哭诉,如何被秦远羞辱,希望我能助她復仇,原本我不愿意,但英虹说,若我助她一臂之力,她便愿意嫁我为妻,甚至,英虹......已经是我的人。」 白英虹这时才真正感到绝望,再怎么大喇喇的江湖儿女,也极注重贞节,在未出嫁前便与男子苟合,对谁都是奇耻大辱,更别提极重名声的白盟主,上次被五花大绑后,她已经要被连夜送去青洲,要不是急中生智,想出了反击的计画,白盟主也不肯留她,如今情形比上次更糟,白英虹不敢想像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你……你们……」白盟主抬手想打段师兄,却一时气闷,倒坐在地上。 场面混乱,冷煜才刚将白盟主扶起来,会到位置上坐下,气都还没顺下来,段老阁主已经进到大厅,都还没开口,就一掌打在段师兄的脸上,急吼:「你这逆子,为了一个情字,竟然要毁我段燕阁。」 第七十回 落幕 段师兄向老阁主连续磕了三个头,段老阁主又心疼又生气,转身拱手,对白盟主说:「我家元儿犯错在先,还请白盟主成全,让一对小儿女,早日成亲,段燕阁必定风光大办婚礼。」 原来,冷庄主早早派人将此事告知段老阁主,原本段老阁主气得早就想上白家庄理论,自己行歹,还要拖段燕阁下水,后来,在看了冷庄主写的第二封信后,他才气消,既然人家女儿都已经是段家的人,行兇掳人的也是白家庄的主意,段大师兄不就只是个为情付出的傻子,趁着白庄主还未回过神来,上门提亲,白庄主势必会担心此事得罪段燕阁,再加上白英虹也非嫁不可,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在眾人面前允诺,那么段燕阁此局稳赢不输。 白英虹急疯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居然衝到秦远面前,抱住他的脚说:「秦远,我只想嫁你,我…我愿意与澄静共侍一夫,甚至要我当妾都没关係,只要能在你身边,甚么都好、甚么都好。」 白盟主见状,叫人把白英虹拉下去,白英虹连一直喊着她要嫁给秦远,不得已,白盟主当着所有人同意段燕阁这桩亲事。 段老阁主带着段大师兄离去,临走前,看了秦远一眼,心想,武林的未来总算有像样的人。 接着,旁观已久的冷庄主终于开口:「白盟主,那你与远儿的事,该如何了。」 「都是我宠坏了英虹,才会让她三番两次行出大逆不道之事,该如何了,还得看秦远想怎么做?才愿意原谅小女的鲁莽行事。」 秦远看着白盟主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自己的女儿,心中十分不屑,但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样子,白英虹势必会嫁给段大师兄,此事之后,白庄主的盟主之位也必定不保,他也就懒得追究,站起身说:「白盟主,既然是白英虹个人所为,秦远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只要我成亲那日,请白盟主送上黄金万两祝贺,这事自然就过去了。」 黄金万两,这是要刨了白家庄半个底,白盟主咬牙切齿,却没办法不答应,行事败露,不得不低头,双方签下切结书,表明互不追究,秦远便带着所有人离开,看着白盟主颓废落败,又得打落牙和血吞的样子,有说不出的痛快,这时刻,他只想赶紧回到澄静身边照顾她。 第七十一回 故人消息 「行了,这几天纷纷扰扰的,远儿,你早日回傲竹楼。」接着冷庄主拧着冷煜的耳朵说:「倒是你,臭小子,看看你大哥,他媳妇一出事,三两下就解决了,你连媳妇到现在都还找不到人,一日找不到,你就别回家了,哼!」 冷煜抓住冷庄主的手,不停地喊疼,一边跟着冷庄主离开,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趁着澄静在养病,秦远开始着手规划,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全武林都知道,他的女人,一定是最幸福的那个。 两个月后,白家庄与段燕阁仓促办好仪式,让白英虹与段大师兄成亲,打听到的消息,会办得这么急促,是因为白英虹珠胎暗结,秦远大喊痛快,连孩子都有了,白英虹想不认命都不行,终于摆脱了这个女人的纠缠。 有江大夫对症下药的药单,悉心调养,青雅跟飘飘寸步不离的照护,更有秦远细心呵护,澄静终于完全恢復,甚至比嫁进金府前又更好,这次面临的生死关头,令澄静完全放下心中的纠结,大不了再多一个休妇的名声,所以,当秦远再度向她提亲,澄静便毫不犹豫答应。 因为进入冬天,澄静怕冷,秦远将婚期定在开春后,青雅也开始帮忙预备嫁衣,这天,青雅上集市要买大红色的布,无意间听到金府的消息,原来是华姨娘诞下麟儿,并且备受金少风疼爱,甚至金少风宠妾灭妻的谣言,甚嚣尘上。 当澄静听见这些消息后,只为了华姐姐能一偿所愿,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有自己的孩子,只可惜她在世上是个已死之人,不能送些东西祝贺,成为人生中的遗憾,只能在这里遥祝华姐姐幸福。 秦远才刚踏进房门,就看澄静愁绪万千的样子,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后,走到澄静身边,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静儿,怎么了,看起来如此惆悵?」只要还未成亲,他就担心澄静反悔。 「没事,刚刚听见消息,金府唯一真心待我好的姐姐,有了一个孩子,我开心,只是不能当面恭喜她,有些失落而已,你呢,不是到凌月山庄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澄静不想在秦远面前,提起过去的事,赶紧用其他话题带过。 「爹跟义母说想见你一面,要我带你明晚到凌月山庄一起吃饭。」秦远感觉握住的手震了一下,急忙安抚澄静:「你放心,他们都是极好的人,你的事,他们都已知晓,没有人反对我们。」 的确,澄静不安,毕竟是再嫁之妇,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更何况冷庄主夫妇,一手抚养秦远长大,又将一身好功夫传授给秦远,他的未来必定不可限量,想到这,澄静又黯然神伤,即便秦远不停的说服她,始终还是有个心结。 第七十二回 婆媳相见 秦远此时明白,说再多,都不如实际行动,他得想个办法,要让澄静明白,他是真真切切接受她的过去,既然澄静口中的那位故人,对她如此重要,那他就找个适当的时机,安排让她们见面,于是,秦远私下吩咐长风,想个法子,将消息送进金府,约在长安寺。 翌日,澄静一早就在房里,青雅不论拿哪件衣服,她都不满意,不停地踱步,整个人显得相当烦躁,青雅把澄静按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给她喝。 「静姐姐,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今天晚上要去凌月山庄,心里头紧张,毕竟庄主夫妇是秦远至亲的人,万一,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我……」 这时候,飘飘推门而入,听见澄静的话,把秦远准备的礼盒,交给她,对她说:「澄姑娘,庄主夫妇十分明理,若是他们反对,楼主还敢大张旗鼓的张罗婚礼吗,人家说,丑媳妇还得见公婆,你啊,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喏,这是楼主为您准备的,晚上好见公婆。」说完,飘飘摀着嘴笑。 澄静假意要打飘飘,大笑说:「好啊,飘飘,你也学会耻笑我啦,看我给你一拳。」 秦远在书房,听见澄静房里传来的打闹声,终于放心不少,飘飘果然主意多,一出马便让澄静放松,只要她感受到爹跟义母的善意,定能真正放心嫁给他。 接近傍晚时分,秦远帮澄静披上绒毛大衣,拿着手暖炉,带着她,坐上马车,缓缓驶向凌月山庄,一路上,秦远反而都不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澄静的手,此时,无声胜有声,外面飘着细雪,马车内却充满着暖暖情意。 车还没停,就已经听见冷煜的声音,抱怨说:「大哥,爹娘真是偏心,这大冷天的,还要我出来迎接你,你娶媳妇儿就是大事,我找不着媳妇,爹就要赶我出家门,你说说。」 秦远笑着说:「放心,等我将你大嫂迎娶回来,一定帮你找回媳妇儿,走吧,天冷,别让你未进门的嫂子冻着了。」 「还没进门呢,就这么呵护,看来,你会跟爹一样,变成妻管严。」 澄静听着两人一个一口嫂子,脸上火辣辣的,都不知该不该下车,只好按住不动,直到飘漂扶着她的手,才下马车,却不敢抬眼看秦远,反对冷煜行礼:「冷公子,多谢您上回的救命之恩。」 冷煜连忙拦住说:「别别别,未来的大嫂,救你是应该的,不用说个谢字,快快进去吧,天冷,爹娘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才刚踏进正厅,冷夫人就热情上前,拉住澄静的手说:「来来来,让娘看看,果然是个标志的小美人,才能收服秦远这个小子。」前前后后不停打量,一副满意的样子。 澄静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呆住了,想像过各种见面的状况,却唯独没预料会这样,在冷夫人身后的冷庄主,赶紧喊道:「头一次见面,你啊,别吓着小姑娘。」 冷夫人扶额,歉笑说:「瞧我这人,掛心远儿的婚事,这不,终于盼到这一天了,难免激动了些,成姑娘别介意。」 「冷夫人千万不要这样说,澄静自小母亲便不在人世,看见您如此疼爱秦远,羡慕都来不及啦。」澄静真心欣羡,秦远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虽非亲生,却被更为看重,比起她,虽有父亲,却只有利用二字,最后父女之荡然无存。 「没关係,日后啊,我会疼你比远儿更重,快坐下。」冷夫人听见澄静的话,更加疼惜她。 冷庄主拍拍秦远的背,摇摇头说:「你娘这热情如火的性子,一辈子也改不掉。」 等到大家都坐齐了,冷庄主下令开饭,和乐融融的气氛,消除了澄静心中的不安,这顿饭,是她这辈子以来吃得最快乐的一餐,秦远跟冷煜你来我往的斗嘴,冷夫人不停的往她碗里夹菜,叮嘱她多吃点,澄静想着,她若能成为这里的一份子,真真是这一生最幸福的事了。 外头逐渐飘起大雪,秦远带着澄静向冷庄主夫妇告辞,冷夫人还对澄静偷偷安抚,要她不要为了婚礼的事情操心,一定会办得风风光光的,更让澄静差点掉下泪来,不自禁的抱住了冷夫人,就像是在娘亲的怀抱哩,冷夫人拍拍她的背,安慰着澄静。 回程的路上,马车内,澄静依偎在秦远身边,对他说:「你娘人真好。」 秦远改搂肩抱住澄静,另一隻手敲了她的额头说:「以后,她也是你娘了。」 两人都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澄静很珍惜这得知不易的幸福,并下定决心,一定要与秦远走完这一生,一起孝顺冷庄主夫妇。 第七十三回 相约 一个月后,冬至 澄静跟飘飘在厨房忙着揉麵团,准备煮汤圆,更是下令不准秦远帮忙,一脸的白麵粉,惹得厨房里的人哈哈大笑,飘飘更是故意捣乱,让澄静无法专心,气得大骂:「青雅呢,这个时候居然不来帮我,臭飘飘会武功了不起吗?等等我下巴豆给你,哼!」 飘飘假意求饶:「楼主夫人,连楼主都得乖乖听您的话,我哪敢欺负您了,好夫人,就原谅奴婢嘛。」 「看我怎么收拾你,不要跑。」喊不停的夫人,惹得澄静恼羞的去追打飘飘。 此时的青雅,在前一天,就被长风偷偷带去京城,趁着华姨娘出府到织坊时,引华姨娘到偏房等候,让青雅悄悄与她会面。 「奴婢青雅,见过华姨娘。」青雅一进偏房,开口就跪。 华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站起身,走到青雅身前,扶起青雅,泪珠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哽咽的说:「青雅,真的是你,你没死。」接着双手捧着她的脸,似乎想一再确认眼前人,就怕是南柯一梦。 青雅点点头说:「不只是我,静姐姐也安好。」 这个消息更让华姨娘激动,忍不住提高声量:「真的吗?静妹妹没事,太好了,她现在在哪?」 「当日,差点被人取了性命,幸好有贵人相救,静姐姐便认我为妹妹,不再主僕相称,近一年的时间,她无不掛心于你,如今听到你有了孩子,又备受宰相疼爱,现在她也遇到愿意相伴一生之人,那公子为了给静姐姐惊喜,特别让我来与你见面,希望在元宵节当晚,能到长安寺一会。」 「澄静一生命苦,能脱离金家,又遇到命定之人,也总算苦尽甘来,我真是为她高兴,青雅,你放心,长安寺之约,我必定到。」虽然青雅简单扼要叙述这一年的过程,想必也是艰辛,有生之年,能再见到澄静一眼,再也无憾,华姨娘喜极而泣,一直到情绪平復后,才回金府。 大雪将至,又即将过年,集市热闹无比,处处皆是置办年货的人,这一回的年节,澄静的身分又不同以往,以前在澄府或是金府,身分卑微不受重视,去年以为终于能照自己心意过年,却是面临生死难关,差点丧命,回想这四年,人生真是峰回路转。 「静儿,怎么了,看着风箏发呆?」秦远一回头,就看见澄静站着不动。 澄静看着眼前人,扬起微笑说:「想起前尘往事,有些感概,如今在世上也早已没有澄静这个人,而如今,我是谁呢?」 秦远牵起她的手,轻声说:「不管你是谁,我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年让我特别想过个好年,因为有你,我不再害怕这样团圆的节日。」 澄静低着头,鼓起勇气说:「以后,有我陪你。」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七十四回 新年 傲竹楼,今年的年节过得特别热闹,自从澄静出现以后,总是想方设法的,让气氛充满欢乐,秦远的笑容也多了,眾下人们,除了忙着置办年货,更是全心全意忙着准备婚礼,这是楼里的第一个大喜事,每个人都期待着,澄静进门,成为真正的女主人。 除夕当天一大早,傲竹楼就开始点燃鞭炮,天气虽冷,可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秦远带着澄静到凌月山庄,向冷庄主夫妇拜年,还没走到门口,冷夫人就急冲冲,拿着手炉跑出来,放在澄静手上说:「这大冷天的,手炉拿着,赶紧进去,臭小子,自己媳妇儿也不懂得好好照顾。」瞪了秦远一眼,就带着澄静进屋,一边走,一边吩咐人准备热茶水。 秦远走在后头,顿时之间有种失宠的感觉,冷煜走过来拍拍他的背,窃笑说:「大哥,在娘心里,大嫂地位大过你了,你终于也能尝到娘偏心的感觉了,哈哈哈。」 秦远冷眼,反手抓住冷煜,冷煜也不甘示弱反击,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过招,澄静转身看见惊呼:「原来这就叫武林高手啊。」反而杵在门边,看得目不转睛,这回她才真正看清秦远的功夫,真的非常厉害,眼睛的速度跟不上移动的脚步,没多久,冷庄主也加入混战,庄子里的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静儿,别理那些男人,总是喜欢打打闹闹的,我做了些小点心,快来嚐嚐。」冷夫人拉着澄静进入大厅,深怕她受冻。 这个年,澄静心里头充满暖意,活了近二十年,头一回有家的感觉,嘴里吃着冷夫人做的点心,眼角有些许泪水滑出,过了一会,三个男人的大笑声,跟着脚步一起进到厅里,下人们纷纷递上手巾,给他们擦汗。 冷庄主一边擦一边说:「远儿的功夫可越来越精进,我可以带着你娘去周游列国了。」 「爹,那可不行,凌月山庄是小煜的责任,怎可以都推给我,况且,我也要带着静儿去看看天下山水。」在秦远心中,对冷夫妇将他视如己出,相当感激,在还小的时候,他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只到十岁那年,替冷煜庆贺生辰时,在细想之下,发现不对劲,原来冷煜只比他小半年,,冷夫妇才吐露真相,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在那时秦远就暗暗决定,绝对不会接下凌月山庄。 「娘,你看爹和大哥,只顾着自己享乐。」冷煜不满抱怨着。 「我和你爹操忙半辈子,早该甩手走人,你未来大嫂自小生在官宦之家,没好好见识外头的风光,远儿带着她,也是理所当然,你呢,连个救命恩人也找不着,活该你不能玩。」冷夫人丝毫不给自己儿子面子,当她对秦远将真相托盘而出时,她就担心秦远会想偏,幸好,只是有了点疏离感,却始终在一旁孝顺他们夫妻俩,这让冷夫人心中也算有些安慰。 「就你话多,远儿,听说今晚傲竹楼有热闹,我和你娘决定,到你那过除夕,可欢迎啊?」虽然问得是秦远,眼睛却是看着澄静,似乎在等她给答案。 澄静被看得不知所措,只好向秦远求救,秦远拍拍她的手,安抚说:「爹,你们要来,怎么会不欢迎,过年的置办,都是静儿一手包办,一定给您惊喜。」 「好,顺便商讨你们的婚事,开春后,得大肆操办,凌月山庄可好久没有办喜事了。」冷庄主大笑,心里却是十分安慰,掛心秦远的婚事,又不敢逼得太紧,更不敢为他挑选对象,如今有个能与他心意相通的女子照顾他,心中大石也算落下了。 澄静有点担心,还是开口说:「只是静儿小打小闹,还请冷庄主多多包涵。」 冷夫人打住澄静想起身行礼的念头,笑着说:「一家人团圆,就是要热闹,哪来包不包涵,哎呀,还得等上两个月,才能听你喊我一声娘,真是令我心急啊。」 冷煜听见这话,差点将嘴里的茶喷出来,大叫着:「娘,该急着入洞房的人是大哥,你急甚么啊?」 澄静满脸通红不敢出声,当着她的面,就讨论起婚事,也不知道是该讲不该讲,可却也有满满的欣喜,她没想到,冷家人这么快就接受她成为一家人,在冷夫人身上,更找到了渴望已久的母爱,原本对这桩婚事的迟疑,正被这家人的温暖,一点一滴消逝中。 第七十五回 元宝 除夕夜,傲竹楼将准备好的饭菜,一一端上桌,所有人都围在一起吃团圆饭,待大家都坐齐后,冷庄主起身敬酒:「一年又过去,你们也辛苦了,来,敬各位一杯。」 「敬庄主。」每个奴僕跟下属,也都起身回敬。 「开饭吧,今晚个个都得守岁,吃饱一点。」 饭桌上,人人皆已起筷,不论地位大小,酒是一杯接着一杯,待大家半饱后,澄静领着青雅跟飘飘,还有一干人,手上都端着一盘饺子,逐个放上桌后说:「饺子在过年时,我们家乡都叫元宝,因为在包的过程中,有些饺子会放进元宝,凡是吃到元宝的人,象徵未来一年,必定万事顺利,冷庄主、冷夫人,你们先试试手气吧!」 冷夫人率先夹了一颗饺子,一边看一边说:「饺子还有新花样啊,我先吃一颗,要是中了元宝,明天加菜。」说完,就咬了一口,发现没有吃到有元宝,想再夹第二颗,被冷庄主用筷子拦住。 「夫人,要公平,换我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冷庄主也夹了一颗来吃,结果也一样没有吃到元宝,两夫妻为了谁先吃到有元宝的饺子,你来我往抢个不停,此时,其他中传来此起彼落的欢呼声,陆陆续续都有人吃到元宝。 冷煜也不甘示弱,保险起见,一次就吃了两颗,接着把嘴里的元宝拿出来,大喊着:「我吃到了、我吃到了,哈哈哈。」 一时间,饭厅里热闹不已,人声鼎沸,秦远趁着大家不注意,在澄静耳边说:「有你真好。」才刚说完,就看见她的耳朵瞬间变成红色,秦远恨不得紧紧抱住她。 热闹过后,眾人都心满意足的散开,此时桌上的狼藉也都逐渐收拾乾净,冷夫人酙茶给冷庄主喝,接着说:「今年多亏静儿,才能这么好玩,秦远,你可真是好福气,找了一个聪慧伶俐的媳妇儿,开春后,这婚事也得抓紧办了,我想着,让静儿从凌月山庄出嫁,毕竟她是要进傲竹楼的门。」又转头对澄静说:「静儿,以后,凌月山庄就是你的娘家,受了委屈,儘管跟我说。」 「一切由冷夫人安排便是。」澄静始终没办法大喇喇的讨论自己的婚事,只好低着头微笑。 秦远站起身,再倒了一杯酒,跪在冷庄主夫妇前,说:「父亲跟母亲,对远儿的疼爱,令远儿此生此世不敢忘怀,以后,定会与静儿一同侍奉爹娘。」 冷夫人眼眶含泪,想起当年,她的闺中好友也是秦远的亲娘为了逃离追杀,在逃难过程中,难產而亡,临终前万般叮嘱,不可告知秦远身分的真相,留下孩子和玉珮含恨而终,她抱着刚出生的秦远,对他说:「孩子,以后我就是你娘了。」 没想到,为了替十岁的冷煜过生辰,忘了延后时间,被秦远发现有异,这才不得不说出,他不是亲生的事情,但只对秦远交代了一大半,而他的身分却是被牢牢放在心里,如今,见他长大成人,也终于要成家了,不由得泪流满面。 冷夫人扶起秦远,不断的说着:「好孩子、好孩子。」 澄静在一旁也深受感染,忍不住偷偷拭泪,看看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就开口说:「请冷庄主及夫人移步到庭院中。」 第七十六回 故人相见 一行人都到屋簷下,飘飘向澄静示意,都已准备妥当,澄静要大家望向天空,没多久,各式各样璀璨的烟花,绽放在天空中,下人们传出阵阵惊呼,秦远接管傲竹楼五年,这是头一个次,一家人都在傲竹楼过年,而他更高兴的是,澄静因为他,用心筹画,从上至下,都过了一个开心又精彩的年节。 两个人默默依偎在一起,两颗心也靠在一起。 大年初一,秦远向长辈行叩拜礼后,一行人便回凌月山庄,以往过年山庄访客总是络绎不绝,冷夫人每每总抱怨,没有个媳妇来搭手帮忙,如今,有澄静在,虽未过门,冷夫人已经急着介绍给眾人认识,开口闭口都是媳妇如何好,弄得澄静都不知该怎样搭话,毕竟现今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一直到冷夫人回娘家后,澄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回到傲竹楼后,便待在床上昏睡一天,第二日一早,才矇巄睡醒,青雅端洗脸水进房,喜滋滋的说:「姐姐,你醒了啊,快快起床净脸,楼主要带我们一起去长安寺祈福。」 澄静坐在床上,任凭青雅更衣梳妆,一回神,自己已经在马车上了,秦远笑着说:「怎么,醒了吗?连我抱你进马车,都还一脸呆滞状,看来这些日子,真是累着你了。」 「你…我…这是要去哪?」 「哈哈哈,你连要去哪里都不知道,还真不怕我把你卖了。」秦远大笑。 澄静瞪了一眼,就赌气不说话,罕见的,秦远也不像以往哄她,只是掀起帘子,看着车外的风景。 到了长安寺,秦远扶澄静下车后,别有深意的看着她,就让青雅带着澄静到佛前跪拜祈愿,自己就离开,到马车上等候。 澄静原想添点香油钱,青雅拦下她说:「姐姐,听说长安寺的方丈,解籤甚灵,咱们到厢房去问问吧。」 随后,青雅领着澄静走到庙里后方的一间厢房,青雅要推开门后,却不进去,只说:「姐姐先进去,我去问问,那方丈在哪?」说完,就摀着嘴离开。 澄静满心疑惑,当一脚跨过门槛,却看见桌前站了一名女子,还以为是青雅没弄清楚,原想停住脚步要转身出去,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静妹妹,你可好?」 澄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僵在原地,小心翼翼的叫出:「华姐姐,是你吗?」 两人相拥而泣足足一刻鐘,华姨娘摸了澄静的脸,上上下下都看过一遍,确认她的确安然无恙,才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来。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华姨娘紧握住澄静的手,一边掉泪一边点头。 「华姐姐,恭喜你,终于盼到孩子了,我听到这消息时,真真为你开心。」再见故人,恍若隔世,还记得一年多前,在庄子的见面,就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华姨娘拿起帕子替澄静擦泪,原以为已经不在的人,却能安然出现在眼前,心里无限欣慰,她缓缓开口说:「当天找到的女尸以为是你,侯爷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三天三夜,之后就性格大变,后院里大多时间都在我那,夫人跟杜姨娘虽有埋怨也无可奈何,而你住的清风院成为禁地,除了打扫的下人,没有人可以接近,侯爷也再未纳过新人,知道我有孕后,反倒连夫人的院子都不去了,老夫人还曾因此训斥过我,要懂得劝侯爷雨露均霑,即便如此,侯爷依然故我,谁也劝不了。」 「你知道杜姨娘生的女儿,取了甚么名字吗,叫思静,杜姨娘知道后,气得破口大骂,反被罚禁足三个月,这才消停,你在侯爷心目中的位置,无人可取代。」 澄静听着金府的消息,心中五味杂陈,在那里生活了两年,看似富贵,却是艰辛,巧慧因她而亡,说不恨不怨是骗人的,对金少风也并非无情,却难以交心託付终生,她只能选择逃离这样的生活,上天垂怜,让她活了下来,所以都十分珍惜每一个日子,过去就过去了吧。 「姐姐,知道你好,我就开心,只是,我活着的事情,还求姐姐为我保密。」 华姨娘拉住澄静要跪下的动作,赶紧说:「傻妹妹,我当然不会说出去了,你可知,今日你我能相见,是青雅偷偷来找我的,而且她还告诉我,会有这样安排,都是某位公子所筹画的,静儿,你能得到幸福,我比谁都开心。」 果然是秦远安排的,难怪今日见到他,总是怪怪的,连青雅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个惊喜真是太大了,澄静的心满满都是幸福感,能有一个人将她所想的,都放在心上,被重视着的感觉,真好。 看着澄静一脸幸福的情意,华姨娘这才真正放下心中大石,拿出准备好的平安符,交给澄静说:「这是姐姐为你求的平安符,以后兴许无再见之日,只愿你一生都平平安安。」 「华姐姐……」一听这话,澄静悲伤不已,今日一别,说不定就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了。 摸了摸身上,没有特别预备东西,突然想起,在马车上,秦远塞了一个锦囊给她,将锦囊打开后,是一个足金打造的金锁片,没想到他连这东西都准备了,经过此一事,澄静便决心将自己的后半辈子,交託在秦远手上,也期望能给他想要的家。 把金锁片放在华姨娘手上,澄静说:「这是送给你孩子的礼物,既然知道都安好,若有机会,一定能再相见。」 这时,华姨娘的婢女,在门外说:「华夫人,时辰到了,该回客栈了。」 「夫人?」澄静疑惑的问。 「打从我生了孩子,侯爷抬了位份,我便成了华夫人。」为此,又在后院掀起一阵风波,华姨娘苦笑,「我走了,静妹妹,保重身体。」两人依依不捨,始终还是得分开,华姨娘低头拭泪,出了寺庙上了马车就离开。 华姨娘前脚一走,秦远就出现在澄静身边,让她在怀里尽情释放情绪,澄静终于平静下来,抬头说:「谢谢你。」接着,紧紧抱住他,更告诉自己绝不能放手。 第七十七回 成亲 秦远只是默默的抱着澄静,用他的方式去爱一个人,距离婚期越来越近,对于属于他们的家,也更加期待,回到傲竹楼后,青雅陪着澄静就回房梳洗,还不停被澄静叨唸,居然瞒着这么深,一点讯息也没透露。 「我的好姊姊,未来姊夫、傲竹楼楼主交代的,我哪敢不照办哪。」青雅一边拧乾帕子一边笑。 澄静起身假意追打青雅,欢乐的氛围,冲淡不少离别的愁怀。 立春后,傲竹楼更加忙碌,忙着布置楼里,贴满囍字,澄静更是早早被冷夫人以婚前不得相见为由,接到凌月山庄去,弄得秦远哭笑不得,反倒是抓紧时间送帖子。 整个武林都在关注这场婚礼,秦远年轻有为,内力、武功都是人中龙凤,人品也好得不得了,对冷庄主夫妇孝顺有加,人人都在猜秦夫人的位置,会落到哪家当派中的千金,不少人都到凌月山庄讲亲,更甚者有如白英虹,直接就追到家里求亲,谁想到会突然冒出了一位姑娘,就要和秦远成亲,还大肆操办,几乎都将武林的人给请来。 天还未亮,澄静已经被叫起床,梳妆打扮,前一晚冷夫人对她讲了许多有关秦远的事情,还请了万福婆子来梳头,才觉得刚躺下,怎么又得起来,因此,换婚衣,弄头发,澄静都在神游的状态里,直到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脖子痠,才发现,冷夫人往她头上塞了满满的金首饰。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认不出来那是谁了,金项鍊、金耳环,金手鐲,全身都金光闪闪的,她向冷夫人求饶:「一定得带这么多吗?会不会过于张扬了。」 冷夫人严肃的说:「当然不行,我要让整个武林都知道,我的媳妇,天下无双。」 澄静不敢乱动,也不好动,头上像顶着千斤米,必须得有人搀扶着,才有办法站起来,天才矇矇亮,已经爆竹声不断,冷夫人也赶紧到门口去招呼客人。 飘飘拿了一些糕点,给澄静,说:「少夫人,这是楼主特地交代,婚礼繁琐,怕您肚子饿,先吃一些。」 没想到秦远心思细腻,居然还能想到这一层,赶紧吃了几口糕点,门外就传来声音,说时辰已到,要新嫁娘准备了,当青雅跟飘飘,合力将大红嫁衣给澄静穿上的那一刻,澄静才有些许的真实感,原以为这辈子没机会穿上嫁衣,经过了许多磨难,上天还是完成了她的心愿。 开门的那一剎挪,阳光洒落在澄静身上,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她微微抬头望着天,心中默想:「娘亲,我终究还是完成您的心愿,穿上大红嫁衣出嫁,您可以安息了。」 喜娘将头帕盖上,走在前头嘴里说着吉祥话,飘飘跟青雅一左一右,扶着澄静慢慢走,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前进,每进一步都是往幸福更近一点。 「新娘来了。」新郎倌被挡在门外,冷煜想了一堆花样,要来整秦远,都被一一识破,最后还是开门,让秦远进门。 眾人皆围在大厅观礼,声望高的长辈都坐在两边,冷庄主夫妇则坐在上位,准备接受新人行礼。 媒婆高喊:「新人叩谢父母恩,跪,拜、再拜、三拜。」 「奉茶。」秦远拿着茶盏向冷庄主敬茶。 「成家立业乃人生大事,远儿,有了家,肩头上的责任就更重了,凡事三思而行。」冷庄主喝了一口,语重心长的交代秦远。 「爹、娘亲,谢谢您们的养育之恩,没有冷家就没有我。」 「时辰到了,快让新娘子上花轿,该回傲竹楼了。」冷夫人数度拭泪,提醒着媒婆,一行人也跟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移动到傲竹楼。 真正的重头大戏,才要开始,新人手持牵红各一端,在大家的祝福下,慢慢走进傲竹楼,待就定位后,媒人才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礼成。」 澄静偷偷吐了一口气,她只觉得脖子快断了,肚子也饿惨了,起床到现在整整五个时辰都没休息,身上满是金饰,压得全身痠痛,刚刚在花轿里,摇来晃去的,都差点睡着,下轿时,手上的苹果滑下去,幸好飘飘眼明手快接住了,要不然可就出糗了。 回到新房,澄静赶紧要青雅他们,帮忙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下,顿时觉得自己变轻了,除了头上的婚冠,得等新郎掀开帕子才能拿下来外,终于落得点轻松,这时,青雅将准备好的点心拿给澄静吃,没多久秦远就回房了。 第七十八回 「楼主,不是应该在前院敬酒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飘飘疑惑着问。 秦远没回答,拿起桃枝,将盖帕掀起,随后又拿了合卺酒,跟澄静喝完交杯酒后,才说:「我担心夫人肚子饿了,先回来完成仪式,静儿,先填饱肚子,累了就先睡吧,今晚等着灌我酒的人,都排到外面去了,不用等我。」秦远轻吻了澄静的额头后,才起身离开,并交代飘飘好好照顾。 澄静酡红着双颊,对秦远说:「快去吧,别让客人久等了。」 「远姐夫真贴心,姐姐真有福气。」青雅捂嘴笑。 「还糗我,快把头饰拿下来,我的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澄静扭扭脖子说。 除了青雅和飘飘,冷夫人又送了几个丫环来服侍,大家合力将金饰通通拿下,端水的让澄静洗脸,也换了衣服后,澄静才坐下来,大快朵颐,半饱后,要青雅拿出银子,赏给每个人,并吩咐要准备热水沐浴,一整天热闹才算静下来。 所有人都退下,澄静在浴桶里泡热水澡,享受热气松泛身子的轻松,青雅在她身后轻轻的按着,澄静闭起眼睛靠在浴桶边,回想今日的情形,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在状况外,只觉得婚礼繁琐,突然,按摩的力道加重了,让澄静皱眉说:「青雅,怎么突然变大力了?」 「为夫习武,自然力气不小,可有弄疼娘子?」回应她的是秦远。 澄静睁开眼睛,吓了一大跳,才发现自己袒身露体,下意识想要遮住秦远的眼睛,没想到,噗通一声,秦远连人带衣跳入浴桶里,牢牢贴住澄静,见她被热气勋的脸通通,情不自禁就低头亲吻,从原本的轻吻,逐渐引起了秦远的情慾,等待已久,才终于到这一刻,让澄静真正成为她的女人。 在水中,秦远脱掉一件件的衣服,直到两人坦承相见,澄静羞涩地闭上眼睛,不敢直视,当秦远搂住她的腰,嘴也从头一路往下到了脖子,突然,澄静双手抱住秦远的脸颊,小声地说:「我…我已非黄花闺女,你真的不在意吗?」 秦远不语,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爱的决心,给了一记深吻,堵住了澄静的嘴,左手按住她的背,右手覆盖上了浑圆的胸部,甚至低头用嘴巴含住了蓓蕾,让澄静逐渐迷失在温柔情海里,秦远将她转过身,让自己的身体毫无缝隙的,紧紧贴住,用手往下去慢慢探索。 澄静久未经人事,每一次的触碰,都令她相当敏感,身后的男人,是她心甘情愿将终身託付出去,除了身体上的慾,更多的是出自内心的情,还沉浸在柔情里,秦远将她一把抱起,用大巾子将澄静围住,怕她着凉,都擦乾了以后,双双都上了床。 被子底下,是紧紧相拥的两人,秦远每一个动作都像对待瑰宝般,小心翼翼,头发、耳垂、下巴、肩膀、脖子,都一一烙下吻痕,最后停在胸上,狠狠咬了一口,澄静痛呼,秦远抬头在她耳边说:「从此以后,你只属于我一个人,这印记是我特意留下,记住了。」 且不等澄静回应,这次秦远不再温柔,用一隻手将澄静的双手压制在头上,嘴巴直接狠吻澄静,并将她双腿分开,另一隻手往下探索,直奔幽秘之地。 澄静羞得想夹紧双腿,始终敌不过秦远的力量,明显感受到他的蓬勃正蓄势待发,这时秦远已经满身大汗,将澄静的手搭在肩上,呼吸急促忍耐着开口问:「静儿,可以吗?」 澄静在这一刻终于完全芳心卸甲,当秦远与她合一的这一刻,流下幸福的泪水,不再有任何犹豫,也不管未来的结果如何,此情此心紧密在一起,以月为证。 但接下来,只有澄静求饶的声音,秦远就像是久未吃糖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索求,他竟不知在床第之间,除了身体上的满足,还有心灵上的契合,他要抹去金少风曾带给澄静的种种伤害,他要澄静从今往后,想得只有他一人。 最后,澄静昏睡过去,秦远满是爱怜,替她擦拭每一处,落下轻轻一吻,拥着澄静入睡了。 天亮了,青雅端着热水敲门,却无人回应,再多敲了几下,屋内传来秦远的声音说:「让夫人再睡会,晚点再来。」 青雅抿着嘴笑,两颊通红,想必澄静昨晚累坏了,低着头笑却意外撞上长风,长风见她满脸通红,疑惑问:「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没想到,青雅却跑走了。 第七十九回 青雅嫁人 长风挠挠后脑勺,摸不着头绪,走到秦远门前,准备要抬手敲门,才想起昨晚是楼主的新婚之夜,难怪青雅脸红通通的,心里笑着骂自己真是粗心大意,也转身离开,直到日上三竿,澄静才缓缓睁开眼睛,转身一看到秦远,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身无寸缕,赶紧用被子遮住身体,却迎上秦远别有深意的笑容。 「娘子,昨晚睡得可香?」秦远不让澄静躲在被子里。 「坏了,今日要奉茶,快让我起身。」澄静见到日光都照进来了,才突然想起新婚第一日要奉茶,掀开被子想起来穿衣服,却被秦远拉住。 一边帮澄静整理头发,一边说:「娘说了,江湖不兴这套,让我们晚上再去山庄吃晚膳,她等着抱孙子呢!」说完,再一次扑倒澄静,压在身子底下,浓情密意。 到了下午,秦远才吩咐人进来伺候,青雅帮澄静梳了妇人髻,整理发丝时却看见脖子上的斑斑红点,笑着说:「姐姐可真幸福。」 澄静羞红着脸说:「还打趣我,快帮我,晚了可就失礼了。」 青雅加快速度,小半个时辰后,澄静终于走出新房,一到大厅,管家早早领着一帮下人,等着向新夫人行李,等澄静坐下后,林管家站在前头说:「参见夫人。」 「林管家起来,你们也都起来吧!」 「夫人,这是傲竹楼的帐册跟锁匙。」林管家终于等到女主人出现。 澄静扶起林管家说:「林伯,辛苦了,以后还要请您多多照顾。」 其他人一一上前,报上自己的姓名,澄静也尽力去记得每个人的样子,幸好傲竹楼的下人不多,约半个时辰后,林管家便要各人回到岗位上工作。 秦远从外头进来,一见到澄静在翻着帐册,就默默走到她旁边,双手按在她头上,轻轻揉着,柔声说:「夫人,马车已经备好,该去凌月山庄了。」 澄静闔上帐册,紧张地站起身说:「哎呀,得快一点,时辰都那么晚了。」一说完,就急急忙忙往外走,结果绊到裙襬,幸好秦远在旁边及时拉住。 「娘子,我抱着你走,更快。」接着直接抱起来,往外头走去,其他人看见,都低头笑着让开,澄静羞得都埋在秦远的大衣里,嘟嘟嚷嚷的说:「你这样,我以后怎么见人。」 「傲竹楼的人,看我们这样幸福,高兴还来不及,谁敢笑你,走了。」两人前后坐上马车,甜甜蜜蜜的依偎在一起。 时间往前进一个月,春暖花开,处处显得生气盎然,自从两人成亲以后,如胶似漆,有时候,澄静都觉得幸福过了头,就怕只是一场梦,对傲竹楼的事物,逐渐上手后,林伯便辞去管家一职,回乡享受天伦之乐。 七天后,就是青雅和长风的婚礼,澄静亲手操办,准备好好热闹一番,青雅跟着她的时日虽短,可情分却是深的,也当作将巧慧和杏儿未完成的,一起圆满,所以婚宴的大小事,澄静都不假手他人,连菜色也都亲自过问。 这天晚上,澄静在房里将自己的压箱宝,全部翻出来,若秦远没有阻止,恐怕所有的东西都会给青雅当嫁妆。 「静儿,青雅成亲,又不会离开,她跟长风一样住在楼里,我知道她与你情分不同,也不必要准备那么多,别忘了,长风跟我也算情同手足,不会亏待他的。」秦远按下澄静忙碌的手。 「唉,你说的我懂,只是青雅跟着我,没过过好日子,如今能有好归宿,这心里,实在替她高兴,准备的嫁妆里还包含了巧慧跟杏儿的,有太多太多的亏欠…..」说到这,澄静已经哽咽了,秦远搂着她,静静地安慰。 两天后,吉时一到,花轿绕了傲竹楼一圈,长风踢轿,扶着青雅,跨过门槛,拜过天地后,就正式结为夫妻。 第八十回 无子 傲竹楼接连办喜事,整个气氛热络不已,长风的婚礼只请了山庄里的人,小聚一番,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满面,冷煜更是趁此机会,喝得酩酊大醉,大闹洞房,弄得秦远夫妇哭笑不得,最后是被扛着去客房睡。 到了晚春,傲竹楼才慢慢恢復平静,澄静也逐渐适应了秦夫人的身分,这才讶异,向秦远下的战书还真不少,甚至还有人直接找上门来,幸好手下们的武功也不可小覷,有的时候连长风都不用出面,人都被打倒了。 再进入夏至,青雅呕吐不止,找了江大夫来把脉,原来是有喜了。 「青雅,你要当娘了。」澄静高兴的欢呼不已,将青雅当成瓷做的一样,万般呵护,还下令不准她再做事情,更派人去通知长风。 傲竹楼喜事再添一桩,只是,澄静忽然发现,青雅成亲不过两月,就怀上孩子,自己却还没有消息,她担心,之前的那些药跟避子汤,对身体有影响,可楼里的江大夫又说没事,心里依旧七上八下,于是趁着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到了一间小医馆,偷偷找大夫把脉。 「大夫,我的身子如何?」澄静脸上满是紧张的样子。 只见大夫左右两手一脉再脉,看看眼睛又看看舌头,最后皱着眉说:「这位夫人的身子,受过大亏损吧,好好调养,健康无虞,可若要孩子,那就得看天意了。」 当下,澄静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付了诊金,又找了两位大夫看过,结果却都是一样的,她这辈子再也没有当娘的机会,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到城门外,坐在一颗石头上,此时心中无味杂陈,她从没想要怀金少风的孩子,就算离开金家也只想独身终老,所以当时才狠下心吃了那些药。 遇上秦远,是人生的意外,能嫁给他更是想都不敢想,如今,当幸福临门,却又带给她这么震撼的消息,即便她能说服自己以再嫁之身,待在秦远身边,可没办法有孩子,如何对得起秦远,还有冷庄主夫妇的厚爱呢? 青雅正在院子里摘剪花草,抬起来就看见魂不守舍的澄静,还来不及走她身边,就眼睁睁的看着她跌倒,这一跌倒是把澄静给痛醒了,看到青雅快步走来,她赶紧挥手制止:「青雅,我没事,你不要走这么快,肚子里的孩子比较重要。」 拍拍身上,澄静反过来去扶着青雅,看到地上有个篮子跟剪刀,还质问她说:「身子重,怎么还做这些事呢,楼里还有其他人可以帮忙,长风呢?」 「整天躺在屋子里,浑身不对劲,才想出来摘点花来晒,姐姐,你怎么了?看起来起色不太好?」 澄静摇摇头,只说:「走吧,我们一起回房休息,你不顾自己也该顾着肚子。」说完,就跩着青雅走。 连续几日,秦远察觉澄静心事重重,已经三日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关在房间哩,晚上,连话也都说没几句转身就寝,似乎很怕看见他。 今晚,在两人房里,秦远不再让澄静有逃避的机会,直接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四目相对,柔声说:「静儿,这几日你似乎都在躲我,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澄静欲言又止,心里都还混乱着,天人交战之下,还是鼓起勇气,向秦远坦白一切:「青雅与长风成亲不过两月,就有了身孕,于是我去找了江大夫,他只告诉我,一切安好,所以我私下又找了大夫看,结果就是我…..我不会有孩子,秦远,是我对不起你。」 憋在心中多日,今日终于一吐为快,澄静哭倒在秦远怀里,她不知道秦远会做出怎样的决定,若是要她离开,这一次就真的是孤独一人,好不容易才能有的幸福,就此结束了吗?就还在胡思乱想之际,秦远擦去她的眼泪,笑着说:「傻瓜,我早就知道了。」 澄静瞪大双眼,傻楞楞的看着眼前人,设想过各种答案,却唯独没有这个,她开口问:「你说甚么,你早就知道了,那还娶我?」 「那次你被救回来,生死攸关,江大夫就已经脉出,你身子曾经受过大亏损,以他的功力,让你恢復没问题,只是要想有子嗣,只能凭天意,是我要青雅她们瞒着你,不让你知道。」 「那你还娶我……」澄静哭得更兇了。 秦远怜惜得拍拍她的背说:「要跟我走一辈子的人是你,我是孤儿,我就想,倘若能像娘亲那样,把不是亲生的视如己出,有没有孩子又如何,所以我根本不在乎,静儿,别再胡思乱想了,江大夫也说,并非完全没有机会怀上孩子,就看上天的安排了。」 「答应我,跟我一起照顾这个家,好吗?」 面对秦远深情的眼神,让澄静更坚定自己的心,不再犹疑,不管未来有多少难处,都要携手走下去。 第八十一回 身世 后来秦远私下向冷庄主夫妇提起这件事,冷夫人听完以后反应很大,甚至连休妻跟纳妾的话,都脱口而出,场面相当紧张,秦远跪在两人面前,表明决心,此生只要澄静一人,气得冷夫人把隐藏多年的祕密,不小心说出来。 「远儿,你若后继无人,我如何向你娘亲交代!」冷夫人抚着胸口,让人扶着坐下来,浑然不觉自己说了甚么话。 冷庄主跟秦远同时看着冷夫人,秦远问:「娘,你刚刚说甚么,你认识我亲生母亲?」 一听这话,冷夫人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一气之下,不小心吐露实情,坚决不认说了甚么:「我不认识,我的意思是,你亲生父母也会希望你有自己的孩儿。」 「夫人,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你到底隐瞒了甚么?」冷庄主回想起那晚的情景,冷夫人抱了一个孩子回来,说在一间破庙里捡到,不忍他在外面挨饿受冻,就带回来给肚子里的孩子作伴,他也没多想,再后来,只要到了秦远生辰,冷夫人总是一大早就出门,到了中午才回,现在细细想来,冷夫人看着秦远时的眼神,总是带着欲言又止的样子,冷夫人见无法逃避,只好将秦远的身世全盘托出。 冷夫人名字是田明湘,秦远母亲是王书芹,两人打小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手帕交,王书芹虽出自武林世家,武功内敛,却没有武林女子的豪迈,手举头足之间,都显得相当优雅,就在某年端午佳节,两人相约出门看热闹,湖岸边满满都是人,就在推挤之间,有位贵公子落水,当时,王书芹毫不犹豫就下水救人,就这样王书芹与那贵公子,互生情愫,一时情动,却珠胎暗结,后来才知道那贵公子,就是先皇,没多久就接到封妃的旨意,将王书芹接回宫中待產,而她也嫁给当时的冷少庄主。 王书芹生活单纯,不知宫中人心诡诈,入了皇后的陷阱,被皇后以冲煞为由,送到妙真观,当时已经接近临盆,不得已,她只好想办法送信给冷夫人,就在冷夫人赶到之时,王书芹不但肚子正好发动,且已破水,情况相当紧急,而皇后派来的杀手正在门口埋伏。 等到冷夫人衝进房间里,孩子已经呱呱坠地,而王书芹失血过多,临终前,将孩子交托给冷夫人,同时也给了一块玉玦,那是皇上与她之间的定情信物,也是象徵皇子身分的东西,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希望这孩子的身世永远石沉大海,最终再看了孩子一眼便撒手人寰。 冷夫人哭得肝肠寸断,恨皇上的薄情,也恨皇后的狠毒,无奈不宜多留,在护卫掩护下,抱着孩子衝衝离开,三天后,皇上下旨,封王书芹为贤贵妃厚葬皇陵,却隻字未提当时腹中的孩子,冷夫人遥望皇陵的方向,悲泣不已,更加疼爱这个孩子,王书芹的名字里有个芹字,取同音异字,将孩子取名秦远。 回忆往事,冷夫人终于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就像卸下心头大石,她将秦远抱在怀里,哭得无法自己,她对秦远说:「远儿,我知道你一直对自己是孤儿这事,耿耿于怀,对你母亲承诺在先,我无法向你坦承一切,如今,你既知道真相,千万怪你母亲,她是真的很爱你。」 此刻的秦远,乍然知晓自己的身世,心中震撼不已,原来自己并不是被亲生父母丢弃,甚至还是皇家血脉,而且父母皆已不在,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不是来歷不明的孤儿。 「远儿,你娘亲是个外柔内刚的人,优雅贤淑,只可惜遇人不淑,她将你託付给我,我不得不为你打算,你说,要是你后继无人,我要如何向你娘亲交代?」 秦远目光坚定的说:「娘,小远感激您的养育之恩,如今知道自己的身世,欣慰自己终于知道了亲生父母是谁,但我爱静儿,既然皇宫里容不下我,就更不需要在乎有没有孩子了,娘,希望您能成全,况且,江大夫也说了,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你……」冷夫人气得说不出话。 冷庄主终于开口说:「明湘,这是小远的人生,就让他自己做决定吧,静儿这媳妇乖巧有礼,将傲竹楼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若强行拆散他们,或是为小远纳妾,只会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寧,你就别在跟小远坚持了吧。」 冷夫人看看自己的丈夫,又看着跪在地上的秦远,无奈之下叹了一口气说:「罢了,你跟你娘亲一样,认定的人就咬定不放,我再多寻些神医,看看有没有机会补救,小远,起来吧,如今你也知晓了身世,找个时日,带上媳妇,跟我去给你娘焚香祭拜,告诉她,你已经成家立业了。」 「娘,谢谢您。」秦远站起来以后,第一次主动去拥抱冷夫人,真心的感谢她,将自己视如己出,也给他完全的自由,事情就这样平息下来。 第八十二回 遇故人(一) 当秦远从凌月山庄回来后,当晚,只提起了自己身世的真相,让澄静惊讶不已,她依稀记得,在青楼为了好玩,曾经拉着巧慧当了一回小二,就听到关于贤贵妃的事情,只说皇上十分宠爱她,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送出宫,还在庙里碰上盗匪,遇刺身亡,而腹中的孩儿却不知去向。 当时宫里曾传出要废后,但却不了了之,再后来听说,皇上立的遗詔中,他要跟贤贵妃葬在一起,都被朝臣们以不符礼制相劝,皇上坚持之下,无人能改变主意,因此,去年先皇驾崩后,将贤贵妃移墓葬在先皇身旁,那时,她在庄子里听见这消息时,还感叹一番。 没想到,那世人口耳相传的贤贵妃,居然是秦远的亲生母亲,令她更加唏嘘人生的际遇,替秦远更衣时,秦远说:「娘说了,她在皇陵附近建了一个衣冠塚,当做是祭拜我母亲的地方,五日后,要我们一起去焚香,算是让我们相认。」 澄静从背后抱着秦远,她知道此时秦远心中一定百感交集,她缓缓说:「夫君不必担心,我会准备妥当,毕竟不只是你,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婆婆。」 秦远转过身来,两人相拥,两颗心也更加紧密。 马车里,冷夫人不停拭泪,澄静握住她的手说:「婆婆,别在伤心了,秦远会担心您的身子。」 在陵墓前,当秦远跪着喊了一声娘的当下,冷夫人伤心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靠着墓碑,一直点头,心里说:「姐姐,明湘将远儿带来了,他已经成家立业,带着媳妇来看你了,你在天之灵可以放心了。」 最后,秦远带着澄静磕了三个头,对着墓碑说:「母亲,生育之恩来不及报答,但娘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此生不忘,定会好好孝顺养育我的爹娘,您可以安息了。」 回程的路上,冷夫人想了刚刚的情景,不得不承认,秦远找了个好媳妇,最后也放下心中的芥蒂,对澄静热情如常,计画着以后要从冷煜的孩子里,过继一个给他们养,正在茶楼里泡茶的冷煜,连打了三个喷嚏,不知自己正被亲娘算计。 几个月后,青雅诞下一个小壮丁,长风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喊:我当爹了,弄得傲竹楼上下是又气又好笑,澄静更是对长风耳提面命,若敢对不起青雅,就要他好看,吓得长风举手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会辜负青雅。 再过了四个年后,秦远决定带着澄静游山玩水,将楼里的事务全交给长风管理,在进入初夏后,就啟程先到了扬州。 一路上,两人衣着简朴,就像是平凡的小夫妻,走走停停有说有笑,而秦远出色的外貌,与生具来的贵族气息,依旧让许多女子猛送秋波,丝毫不介意他身边带着妻子,下了码头后,他们就到了远近驰名的天香楼用膳,却遇到了故人,白英虹。 白英虹不再有当年的娇纵之气,当她自己走与秦远二人同桌时,秦远下意识想将澄静护在身后,只见她斟酒举杯,开口说:「秦远、秦夫人,这杯酒是我真心诚意的道歉,希望二位能原谅我当年的愚蠢。」 澄静感受到了白英虹的真心,将秦远的手按下来,也举杯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 白英虹看澄静如此有魄力,毫不犹疑得完全相信她,更加深她心中愧疚,低着头说:「当年是我过于执着,不懂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才会做出伤害秦夫人的行为,往后,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夫君与我绝对鼎力相助,我走了。」 秦远皱眉问:「你相信她?」 「当女人有了孩子跟家庭,再硬的刺也会软化,况且我看得出来,她过得很幸福,倘若她还对你有情,就不会说出刚刚那番话了。」澄静接着吃饭,不再多说。 第八十三回 遇故人(二) 翌日,秦远和澄静在天香楼附近逛市集,停在一摊卖发簪的摊子前,挑挑选选,在离他们只有几十步的地方,有个人睁大双眼,激动得看着他们,那个人正要上前询问,却被另一女子拦下。 「夫君,你就别去了,她好不容易有平静的日子可过。」 「郁雯,真的是她,她没死对不对?」这男子就是金少风。 华夫人紧拉住金少风的手,就怕他一时激动衝去与澄静相认,就在这瞬间,澄静正转过头来,与金少风四眼相对,阔别多年后,居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秦远顺着澄静望的方向看,看见一名衣着名贵的男子,直直的盯着澄静,他就猜想这人,应该就是那位侯爷。 金少风心里喜怒交加,翻腾不已,最终化做一声叹息,转身离去,华夫人对澄静点了个头,就跟着离开,这一刻也似乎宣告,金少风与澄静之间的种种,都已成湮灭。 当晚,金少风将自己灌醉,华夫人想劝也不知从何劝起,只能在一旁照顾着,当金少风搂着她,对她说:「没死就好、没死就好。」便沉沉睡去,多年后,孙映芙病逝,金少风就将华夫人扶正,两人相伴终老。 「那个人就是金少风吧。」秦远紧握澄静的手,他居然第一次害怕,怕澄静对金少风仍有旧情,会离他而去。 澄静主动靠在秦远怀里说:「是他,远,他的确对我有情,可身分带来的束缚,注定我不可能交心予他,在我还未进府之前,就已经计画找寻机会离开金家,否则也不会喝下猛药,伤了自己身子,就是为了不要生下庶子女,让他们跟我一样受苦,而遇见你,是我人生中的意外,却也是最好的收穫,你不嫌弃我的过去,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你依旧包容我,你说,我怎么会弃你而去,让自己再回到牢笼里。」 秦远听完这话才放下心,这算是澄静第一次对他,说明白自己的心意,突然澄静搂住他的脖子,主动献身,热情如火,一夜春宵,缠绵到天亮。 第八十四回 圆满 一年后,秦远接到冷夫人的信,说找到当时救冷煜的那名女子,还生下了孩子,他们匆匆赶回凌月山庄,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在冷夫人端出鱼汤时,澄静一阵噁心,衝到门边呕吐不已,眾人都相当担心,长风赶紧让人请了江大夫来。 澄静轻拍着胸口,想压下那股不舒服的感受,另一隻手正被号脉,一会儿功夫,江大夫起身拱手说:「恭喜夫人,您有喜了。」此话一出,全场一阵静默。 秦远傻楞楞的看着澄静说:「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哈哈哈。」激动之下,将澄静抱起来转了好几圈,被冷夫人喝斥:「小远,快把她放下来。」秦远吓得让澄静坐好。 冷庄主也开心的说:「太好了,方伯,喜事临门,通通有赏,去,将上好的女儿红拿出来。」 冷夫人更是激动不已,原本打算等冷煜成亲后,再过继一个孩子给秦远,没想到澄静出乎意料,居然怀上孩子了,她在心中不断默念,一定是秦远娘亲在天之灵保祐的。 一时间,澄静就变成瓷做的,走不得、动不得、碰不得,连起身想拿杯水喝,马上就被团团围住,尤其是青雅,在澄静离家这些年,又替长风生了一个女儿,自己都已经儿女成双,只期盼奇蹟出现,就算一个也好,终于盼得澄静也有自己的孩子。 「江大夫说了,您身子体寒,能怀上孩子实属不易,这头三个月需多卧床,我的好姐姐,就忍忍吧。」青雅不让澄静起来,大夫其实说的是胎象不稳,为了保住孩子,一日三次安胎药,还得扎针,不让澄静担心,只好想尽办法瞒着她。 幸好,澄静与秦远成亲五年,蒙上天保佑,才能有这个孩子,所以她选择乖乖听话,尽量让自己多休息、少走动,谁料,头三个月过去了,胎儿逐渐稳固,这害喜的症状,一波接着一波,狂吐不已,让澄静不胖反而更瘦,秦远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肚子显怀后,澄静第一次感受到孩子在动,感动得落泪了,她拉着秦远的手说:「远,孩子在动呢!」两夫妻互相依靠,珍惜得来不易的幸福。 四个月后,终于熬到临盆这天,秦远在房门外,走来走去,焦急不已,听着一声声的哀号,要不是冷煜强力拉住,他早就衝进去,陪着澄静。 一个时辰过去了,秦远走到冷夫人面前说:「娘,怎么生这么久?」 冷夫人拍拍他的肩说:「头一胎都是这样的,想我生煜儿时,也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 「哇….哇…」还在说话之际,婴儿啼哭声划破天际,过了小半个时辰,產婆抱着孩子出来,大喊着:「恭喜楼主,夫人生了个小壮丁。」 秦远只匆匆看了孩子一眼,顾不得拦阻,直奔床榻,只见澄静昏迷不醒,身下全是还未清理的血水,一个武功高强的顶尖高手?在这一刻,为了他的妻子,哭了,青雅端着热水进来,对秦远说:「楼主不必担心,姐姐原本就体虚,用尽全力才生下小公子,体力不支才昏睡过去,并无大碍。」接过帕子,秦远小心翼翼的,轻柔擦掉澄静脸上的汗,最后是青雅赶他出门,他才离开。 冷夫人抱着孩子,十分欢喜,看着秦远进来开口就问:「静儿辛苦了,看看你儿子,块头真大,这月子啊,娘一定好好帮你媳妇补补,来,来抱抱孩子。」 当秦远真真切切的,抱着小小软软的婴儿,才有当爹的真实感,舞刀弄剑习惯了,却不知道该如何抱这刚出生的孩儿,冷夫人比秦远还紧张,深怕一个不小心,摔着孩子了。 「远儿,等孩子满月后,记得到你娘坟前说一声,让她也开心开心。」眼前这一幕,让将秦远视如己出的冷夫人,再度泪崩,不同的是,这回是喜极而泣。 澄静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缓缓睁开眼睛时,秦远趴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睡着了,她用虚弱的声音唤醒了秦远,对他说:「累了,怎么不去另一间房睡?」 秦远起身倒水,将澄静扶起来,餵她喝了一杯水后,吩咐厨房端粥过来,才说:「娘子辛苦生下孩子,我只是坐在这里看着你,何累之有。」 过一会儿,青雅端着热粥进房间,交给秦远,后头跟着奶娘抱着孩子进来,澄静顾不得自己无力,要先看看孩子。 秦远接过孩子,靠在澄静身边,让她可以将孩子看得更清楚,澄静抬手摸摸孩子的脸颊,气氛静謐,心中被满满幸福充满,五年了,自己都已经不再有盼望的时后,上天就给了他们奇蹟,此生再无遗憾。 坐月子的一个月,在江大夫的细心调理下,澄静的身体反而越来越好,面色红润,到了孩子满月,冷夫人更是大肆操办,江湖上的人都佩服冷庄主夫妇,若是秦远也姓冷,没有人会相信他不是亲生。 满月酒宴上,澄静抱着孩子,脸上笑容不断,更散发浓浓母爱,秦远也宣布自己认祖归宗,跟回亲生母亲的姓,改为王远,孩子则叫做王承安,意思是他与澄静的家,从这孩子开始传承下去,永远平安。 翌日,王远就带着妻儿,到王书芹的墓前,焚香告知,从此以后,他姓王,王家有人承袭香火,要娘亲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王远搂着澄静的肩,一起望向天空,经歷过风风雨雨,这一刻,才有了幸福的真实感。 两人一生相伴到白首,看着王承安长大成人,娶亲生子,看着彼此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垂老矣矣,当年在元宵节偶遇,开啟了牵绊一生的缘份,在四十年后的元宵,王远跟澄静相拥离世,结伴在黄泉路上,结束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