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1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作者：霜之鹤 文案 自从和爱神厄洛斯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以后，阿波罗的眼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于是他给自己树立了一个人生目标： 攻！ 遍！ 神！ 界！ 与此同时，他还制定了一份详尽的作战方案。 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前传《人人都爱阿波罗》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波罗 ┃ 配角：希腊诸神 第1章 出师未捷 奥林波斯山上的光明神殿永远是一派金光灿灿的模样。 华丽的圆柱镶嵌着璀璨的宝石，银质的大门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和众神的图像，而黄金铸成的墙壁上面则挂满了象牙的饰品。 飞檐下，九名缪斯女神在轻歌曼舞，柔声谈笑。大殿中，众多神侍在忙忙碌碌，为他们的光明神准备最美味的神食和仙液。 阿巴里斯穿着冰蓝色的长袍，腰间悬挂着远射神赐给他的金箭，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和绿意葱茏的庭院，径直走向阿波罗的寝殿。 他按照惯例，没有敲门，就走了进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阿波罗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还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好眠，而是已经起来了，披着一件白袍，正坐在窗边写些什么。 从侧面来看，他的睫毛低垂，嘴角微翘，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之中，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就像是缪斯女神弹奏的那首竖琴曲一样，让人听得心弦直颤。 阿巴里斯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早安，光明神。”他说。 阿波罗抬起头来，微笑：“早啊，阿巴里斯。” 高大的侍从走到他的身边，单膝跪下，双手揍起他的右手，微闭的嘴唇在他的手背上，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一下。 阿波罗老老实实地配合。 阿巴里斯来自欧罗巴大陆的极北之地，他坚持要用家乡的礼节，表达对于神明的敬意。 阿波罗一开始还不习惯，时间久了，也就由他去了。 事实上，阿巴里斯与其说是光明神殿的侍从，还不如说是这里的总管，毕竟神殿之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负责，而阿波罗这个名义上的主人，每天主要的任务就是吃吃喝喝，弹琴唱歌，对于一应杂务，诸如要不要在院子里面修建一个喷泉啦，犯错的神侍该不该受罚啦之类的，完全抱着一种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态度。 阿巴里斯甚至一度怀疑过，就算有人要把光明神殿一块一块地拆掉，他也会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一副你请随便的模样。 当然，最近一段时间，光明神又多了一项爱好，有事没事就喜欢往外面跑，虽然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但是想也不会是什么争城邦，修神庙之类的正事儿。 众所周知，神明的力量来源有两个：一个是先天的。一般来说，父母的神力越高，生出来的孩子就越厉害。而另一个则是后天的。凡人的虔诚信仰可以转化为神力，所以信徒越多，获得的神力越多。 而信徒的多寡呢，一是和神祇的神职相关，就算丰饶女神得墨忒尔什么都不干，也比灶神赫斯提亚的信徒多得多，毕竟人人都要吃饭，但并不是人人都会去干家务活。另一个嘛，则是和神明自身的努力相关了。当年，雅典娜千辛万苦，成为了雅典这座城邦的守护神，这就意味着全城的人，从一出生开始，就得信仰她了。 总之，神职是宙斯分配的，不是想变就能变的。然而神庙，祭祀，保护城邦这些东西，完全是可以依靠自身争取的嘛。这就是为什么，稍有一点追求的神祇，都会斗得你死我活的原因。 可是阿波罗呢，阿巴里斯想到这里，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明明执掌着光明、音乐、预言、医药等一系列让人垂涎的神职，偏偏不上点心，不晓得趁机扩大自己的地盘，就不说让他像雅典娜一样挨个抢城邦或者拉拢凡间的国王了，哪怕是像狄俄尼索斯那样，创立一个狂欢仪式来吸引信徒也好啊。 不过这一次，阿巴里斯却是有点冤枉阿波罗了。虽然他以前确实有点……那个……不务正业，但是从现在开始，增强神力这种事情，实实在在列入了他的日程表，只是暂时还没有实施罢了。 阿巴里斯在一旁规规矩矩地站着，看着阿波罗在一块石板上面，又写下了若干文字，然后把那块石板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 “神食已经准备好了，” 阿巴里斯趁机说，“除此之外，还有蜂蜜，羊乳和葡萄。” “辛苦啦，”阿波罗笑眯眯地说，心情很好的样子，然后就独自走出了寝殿。 阿巴里斯此时无比庆幸自己还有整理床铺这样一个任务，于是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等到光明神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不见了，他走到那张桌子前，拿起了桌上的石板。 上面一片灰白色，一个字都没有。 阿巴里斯微感惊讶，一向心大的光明神，居然也学会隐藏秘密了。 还好他早有准备。 他将手掌按在石板上，催动神力，很快就显现出了一行又一行的字迹。 刚看完第一句，阿巴里斯的眼角和嘴角就同时抽了抽。 这是一份无比详尽的计划书，约莫可以分成两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列举对诸神下手的常见方法，包括智取和强攻两种。强攻就不用说了，智取的法子涵盖灌烈酒、下神药，用绳子、变女人、变天鹅、变金雨……等等等等。 阿巴里斯无语。 这些法子，不都是其他神祇用过的吗？亲爱的光明神，是该夸你善于观察总结，活学活用吗？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2 继续往下看，第二个部分，则是阿波罗打算下手的对象。 这是一份长长的名单，山上大大小小，强强弱弱，稍微有一点点姿色的男神都被涵盖进去了。而且后面还特别注明了奥林波斯几个字。 莫非未来还有冥界篇，海洋篇？ 阿巴里斯揉了揉额角，无比敬佩地想：厄洛斯大人，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走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要搞哪些事情，只要众神忙得脚不沾地，他们就没空惦记阿波罗了。而光明神再怎么惦记他们，找不到目标也没用了。 阿巴里斯一点也没有那种身为一个光明神殿的侍从，居然替爱神办事的羞耻感。 他撤回了自己的神力，将消除字迹的石板放回桌上，不动声色地走出了寝殿。 阿波罗享用完一顿丰盛的早餐，兴冲冲地直奔爱神殿而去，怀里揣着一包可以让人浑身酸软的神药，到时候，只要把它们偷偷地放进爱神的杯子里，让他喝下去，嘿嘿，他立马就会软倒在地上，任他摆布了。 要知道，他可是医药之神，各种用途的药，要多少有多少，只是以前没有想到可以这么用罢了。 阿波罗一路走，一路推敲着行动的细节，然而鬼使神差般，步履却渐渐慢了下来。 厄洛斯是那么好骗的人吗？感觉……不像啊。万一骗不了他的话，岂不是又要被他压一次。 一想到上一次在云端的经历，阿波罗的身体抖了几抖，莫名就有些畏惧。 算了，换一个吧。 比如……赫尔墨斯？搞定他就简单多啦。连药都不用下，直接推倒就行。反正他又不是他的对手。 略一思索，光明神就决定了，杮子要捡软的捏。 于是他转了个弯，走在了通往赫尔墨斯的神殿的路上。 然而，还没到达目的地，迎面走来了彩虹女神伊里丝。 “阿波罗，”她热情地打招呼，“你也是去找赫尔墨斯的吗？如果是的话，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他不在家。你瞧，我也是来找他的，结果白跑一趟。” “不在家？”阿波罗愕然。他都想好推倒赫尔墨斯的细节了，结果他居然不在。 不过，他可不是那种做事情半途而废的人。 “没关系，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我等等吧。” 伊里丝耸耸肩，道：“随便啦，不过你得等好久呢。我听他的神侍说啊，他这次出门，是因为宙斯把他的一个情人和一个儿子变成星星了，赫尔墨斯得负责把他们送到天上去。你知道的，挂星星的地方可不近，一来一去得好长时间呢。” “是吗？”阿波罗更惊讶了，“他居然都没有告诉我一声。以前他要出远门的时候，都会通知我的。” “兴许是这一次时间太紧，他走得太急了吧。”伊里丝说。 阿波罗原地站了三秒钟，毅然决然地朝着酒神殿的方向而去。 虽然上一次，他差点在狄俄尼索斯手上吃了大亏，但那是因为他喝酒了不是。据说酒神不喝酒的时候，力气一般，神力也称不上很高，就是手下的神侍多了些。不过对于远射神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一箭就能搞定一个。 所以，问题的关键是，趁狄俄尼索斯清醒的时候，把他扑倒，不要给他任何喝酒的机会。 阿波罗制定好了作战计划，飞奔到了酒神殿，爬上高高的屋顶，直接跳了下去，落到庭院里面。 迎接他的，是长着羊脚的牧神潘恩。他吹着笛子，身后跟着一大群面目狰狞的野兽和山林女妖。 显然，他们正在狂欢。 “光明神大驾光临，欢迎之至。”潘恩咧嘴一笑。 “我……我是来找狄俄尼索斯的。”阿波罗匆匆忙忙地说，低下头，避开那些让他感到不适的画面，然而地面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处都是衣袍和鲜血。他的心里暗暗后悔，明明说过不要再来酒神殿的嘛，怎么又来了。 “很不巧，酒神不在呢。”潘恩盯着他，说，“凡间有一个叫做彭透斯的国王，居然敢质疑酒神的身份，他决定亲自下去，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恐怕得过上好一阵子才会回来呢。”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阿波罗说完就要转身。 潘恩马上叫道：“别急啊，来都来了，参加一下我们的宴会嘛。” 他一路小跑，就要过来拉他，羊蹄撞击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此同时，其他野兽和山林女妖们也扑了过来。 阿波罗着实吓得不轻，往上一跳，立即飞到了空中，要多快有多快。只听身后传来哈哈大笑声，夹杂着野兽的咆哮和女子的尖叫。 阿波罗定定神。 酒神殿太可怕了，我真的再也不过来了。就算是为了推倒狄俄尼索斯，都不会再进来了。 站在翠绿的葡萄藤下，阿波罗惆怅地想，怎么转瞬之间，三个目标就已经少了两个，只剩下厄洛斯一个人了。 这下子，他再怎么难以搞定，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第2章 神的恩泽 阿波罗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不，不，算了，厄洛斯留到最后好啦，我还是先去找找其他神祇吧。睡神什么的，也是罕见的美少年呐。 然而…… 在奥林波斯转上一圈之后，阿波罗都快哭出来了。 奇怪啊，明明几天之前，这些家伙还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怎么现在个个都忙成这样了。 没办法，现在只能去找厄洛斯了。 他转了几个圈圈，给自己鼓了鼓劲，来到了爱神殿，一个他从来没有涉足过的地方。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3 站在外面，他震惊了。 这……这真的是厄洛斯的神殿？ 灰白色的石柱东一根，西一根，歪歪斜斜地靠在一起。整座神殿就只有一个房间，屋顶还破了一个大洞，估计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外面的月亮和星辰。 最重要的是，殿里殿外的草都长出一米多高了，若是个子矮一点的，往里面一站，整个儿就见不到人了。 这种地方，连凡人都嫌弃吧？居然会是一个神的寝殿。 厄洛斯，你到底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 阿波罗找都不用找，只是一眼看去，就知道这里没人，别说是爱神了，连一个神侍都没有。 这一下，他彻底地泄气了，但是郁闷的同时，莫名其妙又感觉松了一口气。 难道说我怕了厄洛斯？ 不不，才不是呢，阿波罗心想，握紧了拳头。 神力什么的，是可以增加的，又不是一成不变。我现在就要去德尔斐，好好经营一下我的神庙。等到下一次，厄洛斯出现的时候。就只有乖乖仰视我的份儿了。哦，其他神祇也一样。总之，实力就是硬道理。到时候，就算是什么法子都不用，也能一推一个准儿，想抱谁就抱谁。 阿波罗一想到美好的前景，眼睛都在发光。 在阿巴里斯的坚持下，阿波罗带着他，一起前往德尔斐。 一路上，他们分别经过了宙斯和雅典娜的神庙，只见灰白色的大理石柱前，信徒络绎不绝，然而一到德尔斐，就只见到空空荡荡的大殿和长满月桂树的庭院，其他地方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那位虔诚的女祭司皮提娅，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阿波罗震惊了：“阿巴里斯，你说，这真的是我的神庙么？为什么没人来祭祀呢？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么？” “那是因为距离您上一次赐给凡人神谕，已经过去了九个月。” 阿巴里斯冷静地指出问题所在，“反正他们来一趟，也什么都得不到，还不如不来呢。” 阿波罗的脸有一点点红。 作为一个执掌预言的神祇，他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够尽职。其实那些凡人的祈祷，他也听到了，只不过一直忙于别的事情，无暇兼顾罢了。 “还有，您上一次在公开的赛会上弹奏竖琴曲是十个月前。至于给凡人赐药，哦，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阿巴里斯继续数叨他的不是，最后得出结论，“光明神，您可不能再这样下去啦，否则风头都让其他神祇抢光了，尤其是雅典娜和宙斯。” 阿波罗不吭声。 虽然阿巴里斯一点侍从的样子都没有，比他的母亲勒托还要管得宽一些，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讲得确实挺有道理的。 不过阿波罗可不打算老老实实地听他的话，承认自己的错误。 “皮提娅呢？”他试图转移话题，“她去哪儿了？不会也离开了吧，她明明说过要一辈子待在神庙里的。” 阿巴里斯会意：“您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立即去把她找回来。” 阿波罗点点头。 瞧，阿巴里斯就是这点儿好，他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然后乖乖照办。 侍从一走，阿波罗觉得耳根清静了许多，跳到树梢上，站在碧绿的枝头，俯视着自己的神庙，越看越觉得不满意。 地理位置不好，太靠近海洋了，涨潮的时候，神庙的地面整个儿都会泡在水里。应该把它往里挪一些。那边的那座小山就挺好。 规模也太小，毕竟只是匆匆忙忙建立起来的，需要扩建一下。 祭司太少了，就只有皮提娅一个人，她一定感到很寂寞。 至于神谕的事儿，最好是每年固定一段时间，专门用来接受信徒的祈求…… 阿波罗正想得入神，突然听到树下传来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他透过扶疏的枝叶望下去，只见一个长发的女祭司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跪到祭坛前，用发抖的声音开始祈求光明神的庇佑。 皮提娅？ 阿波罗皱了皱眉，她怎么了，从来没见她这么失态。 想到这里，他跳了下去。 不料皮提娅一见到他，顿时尖声叫了出来，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一旁的祭坛上。 阿波罗愕然：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还是说她连我长什么模样都忘了。 其实主要原因是，自从神庙建成以后，他就没有回应过女祭司的祈求。乍一见到他，她还以为他是来降罪的。 幸而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面露惊喜之色，抽泣着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原来，前几天有一名叫做阿里翁的竖琴手，听闻音乐神的大名，远道而来，参拜了光明神殿。 方才，皮提娅就是去送他离开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帆船刚刚驶离海边不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年轻人就从船上跳了下来，在海中挣扎着，眼看就要沉入海底。 皮提娅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无计可施，只好返回神殿，为他祈祷。 阿波罗一听，顾不得询问细节，立即飞到了海边。 帆船早已不见，但是平静的海水中，果然有一个人影，似乎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一个浪头打过去，连他的头都快看不到了。 阿波罗来不及细想，直冲下去，两手抓住阿里翁的肩膀，把他拖出了水面。他的身体软软的，双眼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在他的身侧，雪白的泡沫夹杂着鲜红的颜色，一股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阿波罗拖着竖琴手，一直飞到了岸边，把他放到沙滩上，只见他的腹部有一条很大的伤口，像是用刀划出来的，在水里泡了半天，皮肉有些外翻，泛着不祥的死色。 阿波罗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死了，直接掏出一把神药，塞到他的嘴里，然后将手掌覆在他的伤口上，催动神力，想要让它愈合。 他是如此地集中注意力，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银色长发的美少年，手执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他的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袭黑色的斗篷之中，背上长着两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黑色翅膀。 他就是死神塔纳托斯。 按理说，收人灵魂这种事儿，不必非得由他出马，直接让侍从去做就行了。然而阿里翁是一个赫赫有名的竖琴手，冥王哈迪斯早就盼着他死掉——冥府也是需要音乐的。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4 为防万无一失，一接到阿里翁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死亡讯息，塔纳托斯就亲自来了。 他要挥动手中的银剑，割下竖琴手的头发，把他的灵魂带去冥界。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沙滩上不是只有阿里翁一人，在他身边还有一名神力高强的神祇。 塔纳托斯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耀眼的金发，更没有感受过这种异常甜美的光明的气息，于是不受控制地，小小地走了一下神，长长的银剑就没有及时地劈下。 正是这一犹豫的功夫，阿波罗的神药已然见效。 阿里翁的灵魂，再次和他的肉体融合了。 塔纳托斯遗憾地“啧”了一声，收起银剑，静静地看着金发的神祇，看着他低头时露出的一节雪白的脖颈，还有覆在伤口上面的修长的手指，想象着，他的脸蛋会漂亮成什么样子。 过了好大一会儿功夫，阿里翁的伤口才完全愈合。 阿波罗看着他的脸色从发青的灰白，到一点一点恢复红润，放心地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然而麻掉的双脚不听使唤，他一个没站稳，就往旁边倒去，立即跌入一个怀抱之中。 “小心啊，光明神。”那人在他耳畔说道，扶了他一下之后，就退开了。 然而就是那一下，让阿波罗感觉极其不舒服。 他的手掌很冷，但不是冰一样的冷，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阴冷，透过衣袍传到手臂的皮肤上，直让人哆嗦。 阿波罗惊讶地抬头，见到银发的美少年和他身后的翅膀，一下子愣住了。 “修普诺斯，你怎么会在这儿？” 塔纳托斯笑了，眼睛亮得就像是暗夜里的星辰。 和阿波罗的不适相反，两人一接触，他就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就像是沐浴在阳光当中一样。 “我不是修普诺斯，光明神，”他说，“我是他的孪生哥哥，死神塔纳托斯。” 难怪呢，睡神的身体才不会冷成这样呢。 阿波罗看着塔纳托斯的眼睛，不无遗憾地想，可惜啊，难得遇上一个神力不强，长得又这么美貌的神祇，身体却这么冰冷，抱起来一定不舒服。 难道冥界诸神都是这样的么？那我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去那个鬼地方。 塔纳托斯见他发呆，好心提醒：“光明神，我是为了地上的那个凡人而来。” “啊？”阿波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救人的时候太心急了些，也没有仔细查看一下他死了没。 当年夺取神王之位以后，宙斯，哈迪斯和波赛冬三兄弟，对于权力划分得非常明确，而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也谨遵当时的约定。 一切脱离肉体的灵魂，必须去往哈迪斯的地下王国，任何神祇不得违背这一规定。 阿波罗纵然是医药之神，却也只能医治活人，而不能让死人还魂。 然而，刚才一不小心，他就违约了。 自己受到惩罚事小，要眼睁睁看着刚刚才救活的人死掉，这却是有些难过了。 塔纳托斯微笑着看他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才说：“光明神，我可以网开一面，放他一马，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3章 死神卖惨 如果是以前，阿波罗肯定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但是在被忽悠了那么多次以后，他无论如何也总结了一些经验教训。 如今，一看到死神似笑非笑的模样，阿波罗心里立时敲响了警钟，就没有马上同意，而是问道：“你先说说看，是什么条件？” 塔纳托斯敛了笑容，就连身后张扬的翅膀也一并耷拉下来。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可能不知道，冥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阿波罗歪了歪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谈到这个话题。 塔纳托斯接着说道：“那里黑暗阴冷，永远都没有阳光照耀，也没有鲜花盛开，清风吹拂，只有亡魂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来来回回地游荡。” “我还以为……”阿波罗犹豫着开口，“冥界的神祇都不喜欢阳光呢。” “怎么会呢？”塔纳托斯立即反驳，“我们都很向往光明啊，只是冥界在地底的深处，阳光照不进来。我们只有到地面上来执行任务的时候，才能稍微透透气。” 阿波罗同情地看着他，和他相比，自己能够住在奥林波斯山上可真是幸运。 “所以，光明神，”塔纳托斯又道，“我难得有机会到人间来一趟，想要趁机玩一玩，能不能跟在你身边呢？对于凡间的这些玩意儿，你一定比我熟悉得多。” 居然是这么简单的条件啊！ 阿波罗还没有回答，塔纳托斯又说道：“耽误不了你太多时间的，你瞧，我身为死神，也挺忙的……” 一个银发飞扬，星眸闪耀的美少年眼巴巴地望着他，阿波罗觉得心一下子就化了，忙不迭地答道：“好啊，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就放心地跟着我吧，我一定带你把好玩的东西都玩一下。” 塔纳托斯笑得格外开心：“以光明神侍从的身份。我可不希望那些凡人知道我就是死神。” 两人带着还在昏睡的阿里翁，走路回到神庙。没过多久，阿波罗就把以前在人间的见闻源源本本地讲给塔纳托斯听了，当然，略去那些丢脸的历史不谈。 一进神庙大门，就看到阿巴里斯和皮提娅在一起整理祭坛。 “我决定了，我要重修光明神庙，定期赐给凡人神谕，还要召开一个竞技会，除了运动之外，音乐和诗歌也得加进去。”阿波罗大声宣布。 阿巴里斯和皮提娅的下巴都要掉了，尤其是阿巴里斯，什么时候见过光明神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了。 “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阿波罗不满地说，“我看上去像在开玩笑吗？”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5 “修神庙，开赛会之类的，可是很累的，还会占据您大量的时间。您本来可以用那些时间来弹弹琴，唱唱歌，或者和缪斯女神聊聊天什么的。”阿巴里斯说道。 其实他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阿波罗像别的神一样，干点儿正事，不要浪费了大好的神职。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他的神力太强，那对于厄洛斯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阿波罗已经叫了起来：“嘿，阿巴里斯，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像那种贪图安逸，不务正业，无所事事的神吗？” 不是像不像的问题，您压根儿就是，阿巴里斯心想，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您高兴就好，”他鞠了一躬，“我现在就去各个城邦，把神谕的消息散布出去。”说完，他骑着金箭飞走了。 皮提娅早就激动得热泪盈眶了，天啊，她有生之年，终于等到光明神励精图治的一天了。 有朝一日，她也会像雅典娜的祭司一样，坐在恢宏的神殿里面，接受无数人的羡慕和朝拜。 “我知道两个非常有名的建筑师，负责设计神庙再合适不过了，”她迫不及待地说，“您要是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去把他们找来。” 阿波罗点点头。 皮提娅欢天喜地地走了。 “至于赛会的事情，可以交给我去组织。” 旁边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阿里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脸上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斜靠着墙壁，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阿波罗犹豫了一下，说：“你的身体还好吗？” 竖琴手微微一笑，说：“请不要拒绝我，光明神。您救了我的性命，我一定要为您做些什么。” 其实，刚进神庙的时候，他的意识差不多就恢复了，一听几人的对话，就能猜到是谁救了他。倘若不是神祇亲自出手，单是腹部的刀伤，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阿波罗一看，他虽然身体虚弱，但是精神看着还行，就同意了，顺手又塞了一把神药给他。 “这个赛会的名字……嗯……就叫皮提亚赛会吧。” “……好。” 您居然连名字都懒得取。 阿里翁短暂地休息之后，也急匆匆地走了，时间很紧，他得尽快与那些诗人，以及音乐和舞蹈的表演者们取得联系。 阿波罗往凳子上面一坐，心情格外舒畅。 “我真是羡慕你，”塔纳托斯笑道，“有这么多能干的追随者。倘若我的侍从有他们的一半聪明就好啦。他们除了割人的头发以外，什么都不会。” 阿波罗不假思索地说：“没关系啦，反正他们也不需要这么多技能……” 话一出口，他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这不是触到了死神的伤心事了么？只有冥界诸神才不需要修神庙，办赛会之类的地面活动。从之前塔纳托斯的话来看，他分明是很喜欢热闹的。 果然，死神的星眸一暗，看上去很是伤感。 “……呃，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阿波罗慌忙解释。这个银发少年的神经有点纤细呢，他以后说话得多多注意一下了。 “我知道，”塔纳托斯强笑道，“被分配到这样一个神职，也是我的运气不好，不能怪别人。” 阿波罗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只得说道：“以后有机会就来找我玩嘛，德尔斐神庙和奥林波斯山的光明神殿随时为你敞开。” 认真说起来，他还欠死神一个人情呢。 “好啊。”塔纳托斯一笑，挨着阿波罗坐下。 阴凉的感觉随之袭来，从每一个毛孔沁入身体里面，冷得连心脏都要缩起来了。 阿波罗略动了一动，忍住了，没有走开。 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敏感的死神兴许还以为他在讨厌他呢，又该伤心了。 算了，忍一下吧，反正他只是在地面上待一段时间。 在阿波罗没有注意的地方，塔纳托斯微微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条弧线。 不愧是光明神，身上真舒服啊，哪怕只是待在他身边，也能感到一阵暖意呢，不知道抱起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傍晚的时候，皮提娅和阿里翁都回来了。 女祭司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英俊的年轻人，从他们相似的容貌来看，肯定是两兄弟无疑。 “特罗福尼俄斯和阿伽墨得斯是全希腊最有名的建筑师了，帮波塞冬修过许多神庙呢，还给好几个国王修过宝库。让他们来修光明神庙，真是再合适不过啦。”女祭司殷切地说，恨不得他们马上开始工作。 阿波罗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何况这两兄弟见到他以后，并没有像许多凡人一样，膝盖发软，而是镇定自若，可见心理素质不错。 “那么，两位建筑师，”阿波罗微笑着问，“你们愿意承担这份艰巨的工作吗？我会付给你们丰厚的报酬。” 他是一个讲道理的神祇，从不干强人所难这种事儿。至于报酬什么的，从奥林波斯的神殿墙上随便掰几块砖下来就可以啦，反正是黄金做的。 两兄弟互看一眼，哥哥开口了：“伟大的光明神，能够为您工作，是我们的荣幸，我们求之不得，也不需要金钱作为报酬。可是，您能不能满足我们的一个要求呢？” 一听这话，阿波罗就有些头疼。 他也是一个在人间行走多日的神了，对于凡人的心态多少也有了一些了解，连钱都不感兴趣，他们会提什么样的要求呢？ 如果是想要永恒的生命之类的，那他可满足不了。 仿佛看出了他的为难，建筑师哥哥紧接着说道：“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我们只是想要您亲自赐予我们一则神谕罢了。” 有这么简单吗？ 阿波罗怀疑地看着他们。 我亲自给的，和女祭司给的，有什么区别吗？反正内容都是一样的。皮提娅的预言，都是从我这儿拿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赫尔墨斯骗得多了，现在遇上任何事情，阿波罗都要掂量一番了。 建筑师兄弟一脸坦然地看着他。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6 “为什么是这么……容易的请求呢？你们帮我修了神庙，理应获得更加丰厚的报酬才是。”阿波罗决定直接问。 这一次，轮到当弟弟的说话了，“因为金钱这种东西，哪里都能赚到啊，可是蒙您亲自赐予神谕的殊荣，并不是人人都有的。伟大的光明神，请不要小看了我们对您的一片赤诚之心。” 这话听着还挺顺耳的。 阿波罗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问题，便欣然同意了。 他们一离开，塔纳托斯就慢悠悠地说道，“光明神，你真的觉得这两兄弟没有在打什么坏主意吗？” 阿里翁马上附和：“我也觉得他们不像是好人。” 皮提娅立即嚷嚷起来：“你们从哪里看出来他们是坏人的。尤其是你，阿里翁。这位神侍大人长年居住在奥林波斯山，可能不太了解。可是你一直在希腊各个城邦之间游历，难道没有听过他们的大名吗？” “我承认，他们确实是顶好的建筑大师，技艺精湛，干活勤快，可是……”竖琴手忧虑地想，他们看着光明神的眼神不大对劲儿啊，不像是一个信徒看着神的眼神，倒像是……会不会是我想多了？一个凡人，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可是什么？”皮提娅瞪着他，“阿里翁，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倘若没有的话，他们就是修建神庙的最佳人选啦。若是另外找人的话，不知道还要等多久，神庙才能完工呢。” 阿里翁不理她，略一思考，目光坚定地看着阿波罗，说：“光明神，我还是觉得他们有问题，请您再好好考虑一下。神庙什么时候修好都可以，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阿波罗一听，奇道：“你是说，他们想要伤害我的性命？他们难道不知道神明是永生不死的吗？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应该不想伤您。但是，我总感觉，他们可能……可能是想……”竖琴手觉得接下去的话有些难以启齿，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来。 “想睡你。”塔纳托斯干脆利落地说。 皮提娅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他，这种亵渎神灵的话，他居然说得出口！他就不怕激怒光明神吗？ 阿里翁则是一脸佩服，没错，这就是他的意思，概括得真是简洁明了，形象生动。 阿波罗没有发怒。 他的眼睛一亮，反而来了兴趣：“可是他们只是凡人而已，要怎么样，才能实现这个目标呢？” 毕竟他们既没有狄俄尼索斯的酒和力气，也没有阿瑞斯的神果，还有赫尔墨斯的变形术。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他们也百思不得其解。 阿波罗兴致勃勃地陷入了沉思。 大概，也许，他又可以学到一种新的方法了。想想都觉得有些兴奋呢。 第4章 防不胜防 与此同时，神庙外面，建筑师兄弟也在窃窃私语。 “哥哥，上次我们从国王宝库里面偷出来的那一件东西，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是啊，哎，你看到他的眼睛没，真是漂亮啊，我当时就想亲上去了。” “看到啦，还有他的皮肤，就像丝绸一样，摸起来一定很舒服。嘿嘿，当时，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的想法啦。” “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和我心意相通。” “不过，哥哥，光明神会上当吗？他会不会已经看出了我们的企图？” “应该不会吧，兄弟，你听说过以前有哪个凡人对神祇做过这种事情吗？” “呃……这个倒确实没有。” “所以他肯定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大胆。”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这样渎神，会不会受到惩罚呢？” “啊哈，兄弟，以前可没见你这么畏首畏尾的。偷国王宝库这事儿，还是你出的主意呢。” “我只是说出你的心思罢了……” “放心吧，实在害怕，我们可以去寻求波塞冬的庇佑嘛。” “他会帮我们吗？” “应该会吧，如果我们将光明神作为祭品，献给他的话，哈哈……” 建筑师兄弟很快就设计好了神庙的构造和细节，然后开始监督工匠们进行建造。 为了加快这一进程，阿波罗特意赐给了阿里翁一把竖琴，由匠神赫淮斯托斯亲手制作。只要他拨动琴弦，那些石头就会自动堆叠在一起，粘合起来。 就这样，工期快了许多，光明神庙迅速建成了，位于一座小山的顶端，俯瞰着蔚蓝的爱琴海，规模宠大，细节精美，比其他神的神庙都要漂亮。 所有人对此都感到非常满意。 在建造神庙的过程中，阿波罗特别留意了建筑师的举动。但是一连数日观察下来，这两人的行动和表情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并没有什么准备活动。 他不由得想，难道冤枉他们了，人家其实并没有这样的心思，单纯就是仰慕神祇罢了。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塔纳托斯以后，死神不敢苟同。 “照我看来，他们是想最后一刻才出手呢。别忘了他们提出的要求是什么？要你亲自赐予神谕。等着瞧吧，他们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想到这个点子的。所以，小心啊……” 塔纳托斯意味深长地说，拍了拍光明神的肩膀。 阿波罗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他的手掌好像不怎么阴冷了。难道是在凡间待久了，太阳晒多了，所以身体温度慢慢恢复正常了？那他真应该多到地面上来走走。 终于，到了颁赐神谕的那一天。 在阿巴里斯的鼓动之下，各大城邦的国王几乎都派人来了，有的甚至放下手中的事务，亲自跑来。毕竟谁不想知道未来的命运呢，哪怕是恶运，也可以提前想办法预防嘛。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7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命运之所以是命运，就是因为天生注定，不可能改变——起码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是这样的。 长长的队伍从神庙门口一直排到了山脚下。 不过按照阿里翁的建议，每天都限定了人数，所以大部分人只能白来一趟。 而为了增强神秘感，建筑师兄弟特地建造了一个房间，专门用来接待这些渴求预言的人。 房间很大，但是空荡荡的，只有中间摆放着一个奇大无比的三足祭坛，上面还安放着一把椅子。 皮提娅就高高地坐在椅子上，俯视着跪伏在祭坛脚下的信徒——他是唯一一个获得允许，进入这个房间的人。 这样一安排，她还没开口呢，来人就会感觉到三分畏惧。 而当他们提出自己的期望之后，皮提娅便操纵椅子上面的一个机关，祭坛之中立时会升起袅袅白烟，将她包裹在其间，这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半神，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当她装模作样地念念叨叨一番之后，便会低声吐出真正的预言——当然，内容来自阿波罗。 身为一个祭司，皮提娅最大的本事便是，哪怕她的神远在奥林波斯山上，她也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最后一步，当预言说出口以后，守在门口的阿里翁需要进去，将她的话记录下来，交给跪着的信徒。 到此为止，整个过程才算结束。 阿波罗本来觉得，何必那么麻烦，他们想要什么预言，直接告诉他们就是了。但是一看到信徒们激动的神态和虔诚的目光，感受到越来越充沛的神力，他决定，还是从善如流，听从建筑师兄弟的意见好啦。毕竟凡人最能了解凡人嘛。 当最后一个信徒满意地离开了神庙。大殿里面，两兄弟将目光投向了阿波罗。 “伟大的光明神，现在，可以请您兑现当初许诺的报酬吗？”建筑师哥哥说，“你能否用和皮提娅一样的方式，赐给我们一道神谕呢？” 阿波罗本来有些昏昏欲睡，一听这话，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看了看塔纳托斯。 死神眨了眨眼睛，无声地说了一句话，看嘴型，大概是“看，我说得没错吧”几个字。 阿波罗如同建筑师兄弟所希望的那样，走进了房间。 他看着仅有的那一个祭坛，猜测着，两兄弟会怎么对付他。 他们肯定不会硬来，那么就是智取了。 祭坛上面有一把椅子。上面会不会出现无数根金色的绳索，将他牢牢捆住呢？ 赫淮斯托斯就曾经用这个法子，对付过赫拉。当时，奥林波斯山上谁也无法将绳子解开，后来还是把匠神请来，才解决了这事儿。 可这把椅子是在集市上面买的。建筑师兄弟再怎么技术高超，也比不上匠神吧。怎么可能把它改造成那个样子。再说了，他们也没有金羊毛织成的绳子啊。 那么，可能做手脚的地方，就只有白色的烟雾了。或许里面加了一些可以让人昏迷的东西？ 阿波罗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这两种法子。 算了，不想了，待会儿再看吧。他一个神明，难道还会怕了区区两个凡人吗？ “光明神，您能坐到椅子上面去吗？祭坛后面有一个梯子，从那儿爬上去就行。”建筑师弟弟一看他半天没动静，终于忍不住说。 阿波罗自然不屑于用梯子。他一抬脚，直接就跳上去了。他摸了摸光滑的椅子扶手，除了那个释放白烟的按钮之外，就没有其它改造过的痕迹了，于是更加觉得那个环节有问题了。 兄弟俩拼命抑制住兴奋之情，跪了下来，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光明神，我们想要知道我们的生命有多长。” 唔，一个极为常见的请求，合情合理。 阿波罗打开了椅子上的机关，顿时，一大团白色的烟雾从祭坛的底部升了上来。 他立即屏住了呼吸。 这两个凡人大概还不知道吧，神祇就算是不呼吸也没有关系，只是神力会慢慢减弱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看着这两人开始不安地动了一下，互相交换着眼神，脸上的表情也有一些变色，顿时感到颇为高兴。 看来他猜对了呢，这两个家伙确实在白烟当中动了手脚。 哈，你们想要欺骗神祇，尤其是一个如此聪明伟大的神，还远远不够资格呢。 阿波罗心情大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回应一下他们的请求，赐予一道神谕好啦，然后再狠狠地嘲笑他们一番，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不料一看之下，他实实在在吓了一跳：兄弟俩的生命居然到今天就戛然而止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两人看着身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啊。 不，我要看清楚一些，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阿波罗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两兄弟的尸体旁边似乎站着两个男人。他努力想要看清那两人的模样…… 不料这个时候，一阵睡意突如其来地袭来，如此强烈，难以抵挡，以至于刚一意识到这一点，他就立刻进入了梦乡。 光明神的身体一歪，从高高的祭坛上面掉了下来，旋即被人抱住了。 塔纳托斯搂着他，看向祭坛背后，不悦地说：“你怎么磨蹭到现在才出手？” 阴影处，缓缓走出了一个银发的美少年，和塔纳托斯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头发的长度，都没有任何差别，只是神情要温和许多，没有死神身上那一股戾气。 他就是死神的孪生兄弟，睡神修普诺斯。 “我得寻找机会。”他抱怨道，“他可是奥林波斯的主神，又不是凡人。只有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才能催眠成功。喏，你脚边的那两个家伙就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啦。” 他一边说话，一边死死盯着死神怀里的光明神。那可是他垂涎已久的神祇。 而在地板上，建筑师兄弟也陷入了沉睡之中，甚至打起了呼噜。 塔纳托斯厌恶地踢了他们一人一脚，轻蔑地说：“两个蠢货，不自量力。” 他想了一想，忽地一笑，说：“不过，还得感谢你们，吸引了阿波罗的注意力，否则的话，修普诺斯也没有这么容易得手。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死得痛快些吧。”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8 话一说完，他一手执剑，挥舞两下，干脆地割下了两兄弟的头发，将它们装入了腰畔挂着的口袋之中。当然，他们的灵魂也随着头发一起，被他收走了。 两兄弟还在睡梦之中，就停止了呼吸。 修普诺斯脸色一变：“你……你怎么又随便杀人。这两个人又不是非死不可。” 塔纳托斯冷笑一声：“我是死神，不杀人，难道救人么。收起你那副虚伪的嘴脸，修普诺斯，你知道的，我很不希望看到你在这儿。” “那是当然，如果你自己有办法对付阿波罗的话。”睡神反唇相讥。 塔纳托斯脸色铁青。 他弟弟说得很有道理，一到了地面上，他的神力就大打折扣，肯定不是阿波罗的对手。 如果，可以骗他去冥界的话…… 第5章 明争暗斗 好了，现在不应该考虑这么多。 “说吧，你的力量可以维持多久？”塔纳托斯问。 修普诺斯想了一想，“阿波罗是一位强大的神祇，我最多只能让他睡上半天。” “什么，只有半天？”死神高声叫道，“就这么点儿时间，我自己都嫌不够，还得分三分之一给你？” “什么三分之一，说好三分之二的。”修普诺斯怒道，“倘若不是我出手，你就只能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连他的一个手指头都碰不到。” “哦，是吗？” 塔纳托斯冷冷一笑，“如果不是我通知你的话，你都不知道他在这儿。如果不是我纵容这两个蠢货对他下手，分开他的注意力，你以为你能成功？” “那又怎样，要不然，我把他弄醒，再试一次，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一个人能不能成事儿了。”修普诺斯威胁道。 塔纳托斯不说话了，恶狠狠地看着他，星辰一般美丽的眼睛里就像要迸出火花来。 两人静默了一瞬间，各自权衡利弊。 “总之，一人一半，我绝对不会再让步。”最终，塔纳托斯说道。这是他的底线，假如修普诺斯再磨磨叽叽，他宁可放弃这次机会，让两人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睡神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出了他的决心，哼了一声：“成交！” “走吧。”塔纳托斯抱着阿波罗，向门口走去。时间太短，他已经等不及了。 “让我也抱会儿。”修普诺斯拦在他面前，伸出了双手，“你已经抱得够久了。” “这种时候还争什么争，赶紧办正事儿。”塔纳托斯恨不得朝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打一拳。 “知道时间不多，就不要浪费。”睡神一点儿也不让步。两兄弟从一出生就开始抢东西，他非常清楚他哥哥的德性。当然，反之亦然。 塔纳托斯瞪着他看了片刻，首先败下阵来。 “好吧，给你，待会儿从你的时间里面扣。”他恋恋不舍地将阿波罗交到睡神的手上。 修普诺斯听而未闻，立即把光明神接了过来，抱得紧紧的，在他脸上亲了又亲，叹道：“真漂亮啊，如果可以一直抱着就好了。” 废话，塔纳托斯想，酸溜溜地说，“你该不会真的就只想抱一下吧，剩下的会不会啊？不会就全部交给我吧。”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修普诺斯毫不示弱。 两兄弟一路吵吵闹闹，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光明神的寝殿，一看到大床，立马双双扑了上去。 “好了，你抱够了吧？现在该轮到我了。”塔纳托斯不客气地说，“说好了一人一半的，你到一边待着去，时间到了就叫你。” “哪有这样划分的？” 修普诺斯抱着阿波罗不撒手。 “那你说应该怎么样？” “左半身归你，右半身归我。”睡神说完，吧叽一下，在光明神的右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塔纳托斯：“……也没听过这种分法。” “好吧，依你之见呢？” “上半身归你，下半身归我。” 修普诺斯：“……你的主意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他们嘴里在争吵，手底下却不含糊，很快就把阿波罗的衣袍剥掉了…… 尤其是死神，大概是由于职业习惯，他做事情一向干脆利落，该杀的，绝不会多留一分钟。该抱的，也不会拖拖拉拉，拖到有人来打扰。 更何况，神庙内外，别说皮提娅几人了，就连墙角边趴着的那只大白狗，都进入了梦乡。 院子里，只有海风轻拂，树影摇曳…… 没过多久，两人又吵了起来。 “动作轻点，你这个笨蛋，你想把他弄醒吗？”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被我催眠的人和神，会一直睡觉，直到时间到了为止。如果时间没到，而我又不撤回神力的话，无论如何，他都醒不过来。” “那还差不多……好了，该我了……” “急什么，等会儿……” 事毕，双子兄弟抱着光明神去水池里面洗澡。 “哼，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时间不够用吗？干嘛还要腾出一点来，干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 修普诺斯一边抱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光明神的眼睛。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9 纤长的睫毛划过他的嘴唇，痒得他心里直颤。 塔纳托斯冷冷道：“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可是你提出来的建议。是你说阿波罗喜爱干净，如果他一觉醒来，发现身上粘粘糊糊的，一定会勃然大怒，说不定还会难过得哭出来。” 他的手指在他温热的肌肤上面滑动，抹去所有的痕迹。 “我说你就信？我说别的，你怎么不听……哦，老天，他的睫毛好长。”修普诺斯突然转移话题。 塔纳托斯的目光一暖，带上了几分笑意，说：“他的眼睛更迷人呢，真是可惜啊，一直闭着。如果可以看着他的眼睛做，我兴许会激动得连步骤都忘了。” 修普诺斯想了一想那个场景，难得地点了点头，同意了他哥哥的意见。 “不过，他如果醒过来的话，我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哩，想都别想有机会亲近他。” “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塔纳托斯说，“我记得你曾经让恩底弥翁陷入了永远的沉睡当中，但是让他的眼睛一直睁着。你怎么不用同样的法子对付阿波罗呢？”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修普诺斯懊恼地说，“可他是神，是神，你这个笨蛋，他哪有那么好对付。能催眠他就已经很不容易啦。” “好吧，”塔纳托斯耸耸肩，“看来你这个睡神能做的事情实在是有限嘛。” “还好吧，恰好比你多了一点点而已。”修普诺斯自有一套讽刺他哥哥的法子。 “兄弟，不要得意，等我想到法子，把他骗到冥界去，你就知道我能干些什么了。”死神不紧不慢地说。 “冥界？”睡神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这倒是个好主意。他只要一渡过冥河，神力就会所剩无几，到时候，我岂不是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了？” 一念及此，修普诺斯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在蠢蠢欲动了。 “你想干什么？”塔纳托斯警觉地说，“追随宙斯的家伙没有资格说这话。做你的天空之神好啦，冥界的事儿可轮不到你插手。” 当年，睡神和死神兄弟双双出生于地下，虽然少不了明争暗斗，总体而言，相处还算和谐。但是在神王之争中，一个跟了冥王，一个随了雷神，就此彻底反目成仇。 认真说起来，在对待光明神这件事情上，还是这么多年以来，两人的首次合作哩。 死神和睡神一直拖到最后一秒，才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跑路。 塔纳托斯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冥界。 修普诺斯则不敢返回奥林波斯的神殿，而是直奔他的母亲，夜神倪克斯的怀抱，躲在她的袍子里，把自己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打算等到这一阵风头过了，光明神的气消了再说。 就在这时，阿波罗的睫毛一颤，醒了。 他茫然无措地看了看四周，飞扬的床幔，雕花的窗棂…… 他分明记得，睡着之前，是在赐予神谕的那个房间里面，现在怎么到了寝殿里了？ 好吧，兴许他记错了。可是突如其来的睡眠是怎么一回事？ 阿波罗动了动，腰部一用力，想要坐起来，可是紧接着，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种熟悉的腰肢酸软的感觉，还有身体其他部位的异常感受……跟某一次的经历实在是太相似了啊。 光明神又不笨，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无力地往后一靠，重新躺了回去。 啪嗒一声，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又被骗了啊……而且是被一个看上去这么温和无害的美少年……还能不能愉快地交朋友了…… 太过份了，这些神越来越过份了，怎么能趁我睡着的时候，做这种事情呢？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连过程都不清楚……厄洛斯那一次，好歹还是有记忆的。 阿波罗郁闷地躺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要去洗一个澡，结果掀开被子一看，身上出乎意料的清爽，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心里这才好过了一些。 但是…… 不行，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复回来。他们怎么对我的，我要源源本本地还回去。 对了，死神和睡神去哪里了？不会是做完就跑了吧？哼，胆小鬼，跑了也要把你们抓回来。 想到这里，阿波罗也顾不得身体不适了，一翻身爬起来，就在神庙里面转了一圈。 果然，那两兄弟的影子一个都不见了。所有人都在沉睡，就连一向尽忠职守的阿巴里斯也不例外。 阿波罗试着叫醒他们，未遂，于是趁这个机会，回了一趟奥林波斯。 睡神那个无耻的家伙，果然没有回去，守门的女神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不知道他躲哪里去了。 至于死神，哦，想也知道，肯定回冥界了。便宜他了，以后抓住机会再找他算帐。 阿波罗的速度极快，一去一来，只用了片刻，回到神庙以后，又眼巴巴地等了半天，众人才陆陆续续地睡醒。 “阿巴里斯，”阿波罗就守在他的身边，一见他睁眼，立即说道，“我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一定要完成。” 神侍刚刚睡醒，头脑还在发晕，一听到光明神的命令，不由得更懵了。 阿波罗极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他讲话。 “你去把睡神修普诺斯找出来，他现在不在奥林波斯，有可能在他妈妈那里。不过夜神在哪里，我也不知道。阿巴里斯，你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是吗？” 神侍条件反射般点了点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找睡神干什么。 联想到刚才突如其来的睡意，消失的银发美少年，还有阿波罗现在这一副眸光点点，脸颊绯红的模样，阿巴里斯突然产生了不好的念头。 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但是……也有可能啊，不，是可能性很大啊…… 唉，厄洛斯大人，有些事情，真是防不胜防啊。 您把酒神之类的调开，好像更加方便了其他神祇啊，这样一来，他们就不能互相拖后腿了。 不过看看光明神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阿巴里斯觉得，他都想监守自盗了……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10 阿波罗交待完事情，就站了起来，朝神庙外面走去。 “光明神，您要去哪儿？” “找祭司。”阿波罗远远地答道，人已经飞到了空中。 其实，找祭司只是顺带的，主要原因是，他现在心情不爽，非常不爽，所以决定去找找其他神祇的麻烦。 而离得最近的，就是波塞冬了吧…… 第6章 寻找祭司 阿波罗站在高高的悬崖之上眺望，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桅杆的尖端。 他将一粒神药放入口中，没有吞进喉咙，而是压在舌根底下，然后纵身跳入了爱琴海中。 就在落水的那一刹那，他化身为一尾海豚，在浪花之中跳跃着，向着那艘海船的方向游去。 他知道，他的气息很快就会在水中扩散开来，不出意外的话，波塞冬定会赶来，根据他对他的了解，至少一个亲吻是免不了的。 到时候，他就可以趁机将神药喂进他的嘴里，然后，让海洋之主也尝尝浑身瘫软，任人摆布的滋味。 果不其然，阿波罗还没有到达船的位置，就看到面前的万顷碧涛之中，一道洁白的浪花急速向他的方向延伸，很快，骑着鲨鱼的海神就出现在了面前。 “阿波罗，”他一脸的春风得意，神采飞扬，“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是不是想我啦？” 光明神维持着海豚的形状，昂着头，高傲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那样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你不说话，我就当是啦。你就算是变成了一尾海豚，都这么漂亮。”波塞冬赞叹道，上前来抱他。 不料流线型的身体滑溜异常，直接就从波塞冬的臂弯滑了出去。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抱住。 海神哈哈大笑，“亲爱的，你更喜欢用海豚的身体做吗？我不介意啊，就怕你不习惯。” 话一说完，他摇身一变，也成了一尾海豚，正好比阿波罗的体型大一些，摇头摆尾地绕着他打转。 光明神一愣，知道海神做风大胆，但是没想到他这么……不拘小节。 算了，欲擒故纵也差不多了，该办正事了。 阿波罗变回人形，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睫毛上面沾满了细小的水珠。 “波赛冬，”他说，“我这次来，是要为我的神庙找几个祭司，不想跟你打架。” “知道，知道，”波赛冬也变了回去，笑道，“我也不会跟你打架的。不过你来都来了，先让我抱一抱，亲一下，好不好？亲一下，就让你把那些水手带走。” 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可是不能这么直接就答应，那样的话，和以前的作风太不符合了，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而另一边，波赛冬也暗自策划着自己的计谋。 光明神都自己送上门了，哪有就这么放他离开的道理哩。但是也不能直说要把他困住，万一他恼了，打起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不如以拥抱和接吻为名，先把他抱在怀里，再趁他不注意往水里拖。只要进了深海，他就插翅也难飞了。 两人各自打着小算盘，在接吻这件事情上，算是达成了一致。 “你自己说的哦，”阿波罗看着他，“只亲一次。” “我对着斯提克斯河发誓，”海神忙道，“确实如此。” 今天只亲一次，以后嘛，就难说了。 “那好吧。”阿波罗嘴里答应着，慢慢地向他靠近，与此同时，警惕地注视着他的动作，打算一有不对，就立即更改计划。 海神张开了手臂，微笑着看他，一副和善友好的模样，心里暗自诧异：他今天怎么这么乖？莫不是另有打算？ 两人的嘴唇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适时地响起：“父亲，有客人来访。” 阿波罗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只见旁边的水面上，不知何时，漂浮着一个相貌柔美的少年，冰蓝色的头发一直披到了腰部，再往下，一条鱼尾在碧波中若隐若现，鳞片是泛着银光的白色。 咦，这是特里同吗？早就听说过波塞冬有一个人身鱼尾的儿子，原来长得这么好看啊。 他看到了阿波罗，温柔地笑了一笑。 光明神顿时对他心生好感，不由自主地也翘了翘嘴角，不过立即又告诫自己，不要被他的外貌所迷惑，酒神和死神看上去也不像坏蛋来着。 波塞冬的反应却是完全相反。 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毫不客气地说：“叫他等着，别来烦我。” 但是一转向阿波罗，他又恢复成了笑眯眯的模样：“来，阿波罗，我们继续。” 特里同叹了一口气，道：“恐怕不行，那位客人，是等不得的。” 波塞冬的客人里面，没有耐心的只有一位，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不由得吃了一惊，那人已经很久都没有光临海神宫了，难道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吗？ 他满怀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亲爱的，这次我有要事，就不陪你了，等下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好好招待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飞吻，直勾勾地盯着阿波罗，眼神既直白又露骨。 光明神不答，脸上一红。 波塞冬哈哈大笑，一头扎进了海面的漩涡之中。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11 特里同也冲阿波罗温柔一笑，紧随着海神没入了水中。 眼睁睁看着漩涡越来越小，直到消失，阿波罗要拼命咬住嘴唇，才能忍住心中的失望之情。 什么呀，还以为这一次十拿九稳呢，好想看看波塞冬那个家伙吃瘪的样子。谁知道……算了，算他运气好，逃过一劫。 阿波罗郁闷地把嘴里的神药吐了出来。 忽听有人大声叫道：“快，抓住那块木板。”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条大船驶到了附近，船尾溅起硕大的洁白浪花。甲板上站了一溜的水手，个个都紧张地看着他。大概以为他需要救援吧，他们抛下了一条系着木板的绳子。 对哦，他是过来挑选祭司的。 阿波罗猛然想起来了，正事儿还没做呢，于是赶快向着大船游去。 波塞冬的金宫位于爱琴海的最深处。金色的墙壁会自动发出璀璨的光芒，即使是在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的幽暗海底，也是一派华丽夺目的气势。 两扇大门是用火红色的珊瑚礁堆砌而成，上面攀附着形状各异的贝壳，以及纤长柔软的海藻，在水流的冲刷之下不断舞动，显得诡异而又妖艳。 波塞冬一到了金宫之前，珊瑚大门就自动朝里打开。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部，到处都是身材妖娆，相貌姣好的海仙女。她们裹着飘逸的轻纱，戴着长长的珍珠项链，或站或坐，多情的眼眸齐齐看向了俊美的海神。 若是换了平日，波塞冬少不得和她们调笑一番，但是此刻，他看也不看她们一眼，步履匆匆地走到了宫殿的最里面，进入了那个只有他本人才能进去的房间。 门一关上，美妙的歌声和琴声就戛然而止，屋里一片安静，只有地板上的一汪不断涌动的泉水，偶尔发出轻微的汩汩水声。珊瑚礁的墙上，无数鸡蛋大小的珍珠散发出莹润柔和的光泽，勾勒出角落里一个颀长俊逸的身影。 “哥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下。”波塞冬刚一进去，就笑着展开了双臂。 哈迪斯往旁边踏了一步，躲开他的拥抱，苍白俊秀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淡淡说道：“打扰你和美人的约会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语气却是半点歉意都没有。 “阿波罗么？”波塞冬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他今天看着有些不对劲儿的样子，兴许是想好了什么算计我的法子哩。我本想配合他一下的，被你这么一打岔，不知道那宝贝会不会郁闷得哭出来。” 想到这里，他无奈地笑了笑。 “你要是心疼的话，现在上去安慰他还来得及。”哈迪斯道。 “说得也是，哦，不，不，我倒是想啊，”波塞冬说，“可是光和他说说话有什么意思，又不能把他带回海神宫，绑在床上——哦，我的意思是，现在很难实现这一点，毕竟他的那把闪闪发亮的银弓随时都带在身上呢……哥哥，你瞧，和我一比，你就幸运得多啦，宙斯竟然帮着你把珀尔塞福涅骗到了你的战车之上，还主动欺瞒她可怜的母亲得墨忒尔。” 话虽如此讲，海神的语气，与其说是羡慕，不如说是揶揄。 “兄弟，你这么一说，我还以为你在嫉妒，”哈迪斯眼皮都不抬一下，“倘若你提出要求的话，我不介意她和你之间发生点什么。” “哈，哥哥，你可真是大方。不过我确实觉得挺奇怪，自从你们结婚以后，你就被她看得死死的，怎么今天找到机会，偷溜到我这里来了？” “还得感谢阿芙洛狄忒。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叫做阿多尼斯的美少年，交给珀尔塞福涅抚养。她的心思现在整个儿都在那孩子身上，自然注意不到我。”冥王谈起自己戴绿帽子一事，语气仍然冷冷淡淡。 因为他和这个冥后之间的关系，真可以说得上是名不副实。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宙斯一直都不放心哈迪斯。他的这个大哥，虽然神力不强——这个，也许是因为他在他父亲肚子里待得太久的缘故——但是性情阴郁，心思缜密，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面打的是什么主意。 而冥府的旁边就是塔尔塔洛斯。倘若冥王一个不爽，放出了囚禁在里面的远古诸神，那么宙斯的神王之位就摇摇欲坠了。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这么多年来，雷神一直在明里暗里地蚕食着冥王的权力，譬如把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塞到地下去做审判官之类。 当然，就算手下再怎么得力，也不如枕边人来得亲密，于是他又派出了自己的女儿，安排两人在那样一个阳光明媚，鲜花怒放的田野偶遇。 只有宙斯才知道，冥王其实是喜欢阳光的，只是因为被他算计，才不得不待在黑暗的地下王国。既然如此，那么，见到这样一个充满了春天气息的少女，他应该会爱上她吧。 不得不说，在这个问题上，神王失算了。 哈迪斯没有心动，只不过他早就猜到了宙斯的意图，也就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了。 波塞冬一听，居然连冥后都有情人了，立马来了兴致：“这么说来，宙斯让他的这个女儿到冥界去做奸细，还真是找错人了。不过说到那个美少年，我不信他比阿波罗长得还要漂亮。” 哈迪斯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抬眼，奇怪地看了看海神，道：“波塞冬，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谈到你的心上人，你明知道我大老远地赶过来，不是为了和你说闲话的。难不成你现在只想着沉溺于美色，不想实施我们的计划了？” “当然不，我一点儿这种想法也没有。”波赛冬叫起屈来，“我可没有忘记宙斯那个混蛋当初是怎么欺骗我们的。更何况——好吧，我又要谈到阿波罗了，不过这可是大实话——更何况能够主宰天空的话，我才能得到光明神嘛。对了，这事儿我可得提前说清楚，哥哥，到时候你不要跟我抢。” 哈迪斯又恢复了一脸冷淡：“放心，我对那个所谓的光明神没有半点兴趣。” 他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有宙斯的神王之位而已。 海神立即就相信了他的话，因为迄今为止，冥王不但一个孩子都没有，就连情人都寥寥无几，为数不多的两个也没有经过证实。当他看到神界之中的绝世美女阿芙洛狄忒的时候，那表情就和看到一块石头没有什么区别，以至于波塞冬一度怀疑他不行。当然，这种事情就更没有办法证明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千万别忘了，”海神笑道，“好了，我们开始商量正事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昨昨扔了1个地雷，术昭扔了1个地雷 第7章 兄弟密谋 “盖娅偷偷去了塔尔塔洛斯。”哈迪斯一张口，就抛出了一个绝对震憾的消息。 塔尔塔洛斯既是一个神，也是一个地方。 波塞冬一时不知道冥王指的是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去那里干什么？” “反正不是去看望她的儿子们。”冥王没有直接回答。 波塞冬愣了一下，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立时叫道：“不是吧，她看上塔尔塔洛斯了？怎么可能，我们的这位老祖母虽然风流，但是口味很刁的。那位远古大神一直待在黑暗幽深的地底深处，鼻子眼睛都看不清楚，她怎么会看上他？再说了，她要有这个心思，他们俩不早就成了？还需要等到现在。” 哈迪斯一直等他嚷嚷完了，才不屑地说：“你脑子里面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 “不然还有什么？”波塞冬耸耸肩，心里也觉得奇怪，他这个哥哥特地从冥界跑来爱琴海，难道就只是为了分享一个关于盖娅的新任情人的消息？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12 哈迪斯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似乎是在等待海神自己脑袋开窍。 无奈等了半天，波塞冬也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最终不耐烦地说：“冥王大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啦。盖娅的心思，我哪里知道。她既不是去看儿子的，也不是去找情人的，难不在是闲得无事，跑去游玩的？” 哈迪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这个弟弟的智商大概全部用在追情人上面了。在争夺神权的事情上，一直都是野心有余，谋略不足。有这样一个盟友，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 “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冥王大人终于开尊口了，“盖娅找到塔尔塔洛斯，应该是单纯想要和他生一个儿子。” 波塞冬眨眨眼睛，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她想要再造一个提坦神？” 哈迪斯点点头：“她以前生出来的那些，要么成了宙斯的帮手，要么被他关进了塔尔塔洛斯。如果想要对抗神王的话，也只能另外再生了。” “而那位远古大神的神力之强，远非她的丈夫乌拉诺斯能比，所以这一个孩子的本事，也将是前所未有地强大。”海神眼睛一亮，接着说道，“哈哈，哥哥，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么说来，宙斯要倒霉了？” “不要高兴得太早，”哈迪斯看着波塞冬幸灾乐祸的表情，冷静地分析，“即使是一个本事高强的提坦神出马，也不一定能把他干掉，毕竟他有那么多的帮手。不只是奥林波斯，就算是海洋，冥界和大地，也布满了他的势力。” “没关系，只要有人找他麻烦，我就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波塞冬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我有两件事情想不通。” “嗯？” “第一，盖娅为什么要和宙斯过不去。想当年，还是她老人家亲自出手，那小子才能逃脱和我们一样的命运，没有被父亲吞下去。他后来推翻父亲，夺取神权，也少不了她的帮助。” “你也说了那是当年的事情嘛，”哈迪斯立即答道，“此一时，彼一时。盖娅的想法变了，又有什么奇怪。上一代神王克洛诺斯不也是她扶持上位的？还不是说干掉就干掉。” 波塞冬打了一个寒颤，嘟囔着：“女人的心思果然很难猜。” 话一出口，他马上想到，哈迪斯一下子就能猜到她的想法，是不是说明他这个哥哥更加狡猾呢？ 这么一想，他看向哈迪斯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宙斯固然可恨，但若是推翻他以后，却要受制于另一个更加可怕的神王，还不如维持现状算了。 他的眼神一变，哈迪斯就看出来了，约莫也能猜到他的想法，只是他那点小心思，他自有办法对付，于是便装作没有看到，问道：“你刚才说，有两件事情想不通。还有一件是什么？” 波塞冬收回心神：“还有一个就是，塔尔塔洛斯大神自从诞生以来，从来就没有找过妻子和情人，也没听说过他看上哪个男神女神，怎么这次就愿意和盖娅合作呢？不，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被盖娅利用？这事要是换了我，我可不乐意。” 这一次，哈迪斯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这件事情，我也一直想不通。兴许有谁做了手脚也说不定？神界之中，倒是有人具有这样的能力，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他。毕竟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谁？” “爱神厄洛斯。” “那个家伙呀……”海神磨了磨牙齿，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 哈迪斯不用想也知道他和厄洛斯是在争风吃醋的时候结的怨，便没有多加理会，又道：“我这次过来，重点不是要告诉你这个消息。” 波塞冬眼皮一跳，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哈迪斯直接说道：“你栽培了这么久的阿罗阿代兄弟，也该派上用场了。” “哦，他们两个啊，”波塞冬眼珠子一转，想要搪塞过去，“神力还可以，就是脑子笨了些，不会转弯。现在让他们去攻打奥林波斯，不是送死么？” 两兄弟的本名是奥托斯和埃菲阿尔托斯，是波塞冬和一名叫做伊菲墨得亚的女子所生，落地之后就开始疯长，很快便长成了两个巨人。不仅如此，他们还力大无穷，胆大包天，令海神喜出望外，将他们视为攻打奥林波斯的不二人选，悉心培养。兄弟俩也不负他所望，打小就对神山充满了憎恨之情。9岁那年，他们双双树立了宏图大志。一个誓要抢到天后赫拉为妻，另一个则看中了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 对此，波塞冬一向是鼓励，甚至怂恿的。不过，他可不希望他们现在就出手。要知道，奥林波斯神明众多，身为神王的宙斯，风头正盛，硬碰硬的话，胜负一目了然。 不料哈迪斯道：“就是要他们去送死。” “什么？”波塞冬一惊。不是你的儿子，你不心疼是吧。好吧，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心疼。 “你对奥林波斯山的神明了解多吗？”哈迪斯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还可以吧，”波塞冬仔细想了想，回答道：“雅典娜和阿尔忒弥斯都是性格暴躁的老处女，虽然长得还行，但是我对她们完全没有兴趣。阿瑞斯是个蠢货，既鲁莽又残暴，除了战斗以外，对别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他长得倒是挺英俊的，不过我一看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就倒胃口。至于赫尔墨斯，那个小伙子的性格倒是挺讨人喜欢，笑起来也很好看，只可惜他是宙斯的忠实追随者，这一点挺讨厌的，我可不想要这样一个情人。对了，还有狄俄尼索斯，那孩子长得可真是漂亮，和宙斯也不亲近——虽然是从他的大腿里面生出来的——我有挺长一段时间，都在考虑要不要追求他，就是可惜，老是见不到他的影子。不过后来我遇到了阿波罗……” “谁问你这些事情了。”一向涵养颇佳的冥王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他。 他算是明白过来了，在波塞冬的眼中，所有的神明都分为两种类型：可以发展为情人的，和不打算进一步发展的。 海神停止喋喋不休，不悦地说：“那你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当然是诸神之中，有几个对宙斯忠心的。”哈迪斯说，目光沉沉地盯着波塞冬，拈量着他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有点傻。 这个问题，海神想了很长时间。 哈迪斯耐心地等待。 最终，波塞冬的答案是：“不知道。” 他确实没有办法知道。 奥林波斯山上，从未发生过神祇叛乱的事件。也没有其他地方的不长眼睛的人或者神，攻打过神山。诸神每天的生活就是参加神宴，吃吃喝喝。闲暇时候，到人间找找情人，顺手帮助几个看得顺眼的勇士，或者惩罚几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实在是懒得动，也可以坐在神殿里面，透过门口常年萦绕的白云，俯视着凡间，旁观凡人的喜怒哀乐。 总之，日复一日，神山之上，以安宁详和为主，小打小闹为辅。 这种情况下，如何分得清楚谁对宙斯忠心耿耿，谁暗地里想着取而代之？ 哈迪斯理解地点点头，道：“所以，我们需要找人去试探一下。” 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海神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先摸清诸神的态度，等到正式叛乱的时候，能拉拢的就拉拢，无法合作的就早点下狠手。 “一定要阿罗阿代兄弟吗？”波塞冬皱着眉，感觉有些心疼。 哈迪斯道：“你有更好的人选吗？比他们两个的神力高，同时又比他们的脑子笨？” “没有。”波塞冬老老实实地回答，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哈迪斯满意地点点头，道：“好了，我该回去了。珀尔塞福涅偶尔也会想起我，来看一眼。” 冥王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嘲讽的笑容，轻轻一跳，落入地上的那一汪泉水之中。 那是直通冥界的所在，隐秘得就连宙斯都不知道。 波塞冬笑吟吟地看着他消失，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13 神界已经平静得太久，是时候易主了。 第8章 诸神之宴 就在阿罗阿代兄弟兴奋地跨着大步，去往奥林波斯的时候，山顶的神殿内，正在举行众神的欢宴。 木制的长桌上面，摆满了神食和仙液，全部盛放在黄金制成的器皿里面。酒杯的外面，镶嵌着精美的宝石和象牙，每一件都堪称举世无双的艺术珍品，全都出自赫淮斯托斯之手。 然而匠神最得意的作品，并不是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儿，而是他用黄金制造的侍女们。她们不但可以走路，灵活的双手还可以承担任何工作，如果有必要的话，她们甚至能够开口说话。 多亏了这些黄金侍女，神宴之上，诸神几乎不用自己动手，一应杂活，都由她们负责，不过，倒酒除外，那是宙斯心爱的特洛伊王子伽倪墨得斯的专属工作。 美丽柔弱的王子在奥林波斯山上已经居住了不短的时间了，显然早已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和工作。对于他本人来说，给众神斟酒比在山间放羊要有意思得多。 他喜欢穿着紫色的长袍，穿梭在众神之间，把深红色的葡萄酒液注入金光闪闪的酒杯之中。因为每当这个时候，等待他倒酒的神祇，总是会更多地关注到他的美貌，进而发出由衷的赞美，当然，赫拉除外，那个善妒的女人，脸上一直黑得像锅底一样。哦，对了，还有她的女儿，青春女神赫柏。毕竟在他到来之前，倒酒的工作一直是由那个女孩儿和赫淮斯托斯负责。 自从他接手这项活计以后，匠神是求之不得啦，这样他就不用每次神宴之前，都要急匆匆地从他的作坊里面奔过来，还常常因为洗澡没洗干净，脸上残留着漆黑的煤灰，而遭到宙斯的训斥。可是赫柏就不太开心了，因为那意味着她少了一个和众神交流谈笑的机会。 可是伽倪墨得斯才不管这么多呢，反正有宙斯在，她们又不能把他怎么样，那种针扎一般的嫉妒的目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好从反面证明了他的魅力。 于是这一次神宴，特洛伊王子像往常一样，给宙斯面前的酒杯斟满仙酒以后，先放到自己的嘴边，喝上一小口，再把它递给神王。 宙斯冲着他笑了一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喝酒的地方正好是他的嘴唇碰过的位置。 坐在他身旁的赫拉，照例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总之，一切步骤都和平时一模一样，可是伽倪墨得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宙斯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不只是他，众神之中，有好几个都有点不对劲。 比如赫尔墨斯，宴会之上，他一向是说话最多的那一个。身为神使，经常被宙斯差遣到山下去办事，他的见闻最广，经历也最多，他也很乐意把有趣的事情讲出来，让大家哈哈大笑一番。 对了，他的嘴巴也最甜了。伽倪墨得斯每一次为他倒酒的时候，他都会用一种惊叹的语气说：“亲爱的王子，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又变漂亮了，瞧，你的长发，闪着月亮的光泽哩。哦，老天，你可千万不能继续变美了，否则的话，阿芙洛狄忒该嫉妒得死去活来了。” 诸如此类的甜言蜜语，他简直张口就来，而且一次一个样儿，从来都不重复。 这个本事，就连宙斯都望尘莫及呢。 想到这里，伽倪墨得斯不解地看着他，他正在默默地低头喝酒，和谁都没有交谈。就在刚才，自己给他倒酒的时候，他也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谢谢，笑容浅淡得几乎没有。 怎么，这个讨人喜欢的小伙子，也遭到了爱情的折磨么？ “伽倪墨得斯，”忽听宙斯轻声叫道，“你是怎么的，有什么心事吗？不要害怕，谁要是敢惹你，那他就有得受了。” 特洛伊王子回过神来，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倒满了下一杯酒，一时恍神，就忘了把酒壶提起来，于是香甜的酒液源源不断地溢了出来，打湿了一大块桌布。 “啊，我没事，”他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职，不好意思地说。 “来。”宙斯伸出手臂，往他的腰间一揽，将他抱到自己怀里，嘴唇就凑了过来。 两人就在神宴之上，交换了一个长长的亲吻。 众神早就见怪不怪了，饮酒的饮酒，谈话的谈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人特别关注。当然，这只是表面上，事实上，有几个神祇的眼角余光瞥向了天后赫拉。 只见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眉间的暴怒之色越来越浓，握着酒杯的手上，因为过度用力，青筋都突了出来。 每当遇到这种事情，她总是纠结在暴发与隐忍的边缘。当然，由于这种事情总是一再地重演，所以她的耐心和自尊心也总是不断面临残酷的考验。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众神看好戏的时候。 雅典娜就是其中之一。她一边与阿芙洛狄忒聊天，一边偷偷地观察赫拉的动静，嘴角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这一次，这个女人会不会发火呢？她很期待看热闹呢。 然而就在这时，黄金的大门悄然打开了，金色的阳光立马涌了进来，洒满一地。夺目的光线之中，一个漂亮的男孩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诸神一齐扭头，看向了他。就连宙斯都停止了亲吻他的情人，一脸的愕然：“狄俄尼索斯，你怎么来了？我的孩子，你终于愿意参加神宴了吗？” 对于这个从他自己的大腿里生出来的孩子，宙斯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大概是掺杂了母爱的父爱？如果神王有那两种东西的话。 狄俄尼索斯一言不发，冷淡地点了点头，找了一个最末的位置坐下，正靠在战神阿瑞斯的旁边。 伽倪墨得斯赶紧挣脱了宙斯的怀抱，拿着酒壶，去酒神旁边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赫拉的手松开了，可是脸色并没有好看一点。狄俄尼索斯简直就是宙斯的另一次背叛的证据，只要坐在那里，就在提醒着她，这个神王是如何践踏她身为神后的尊严的。 赫尔墨斯倒是没有一味地低头饮酒了，他饶有兴趣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开口:“父亲，狄俄尼索斯倒不是愿意参加神宴了，而是不得不来呢，毕竟这是他唯一的一个出门透气的机会了。” “这是怎么说呢？”宙斯笑问。 “因为他不管是在凡间流浪，还是在奥林波斯的其他地方，阿波罗都会很快地找到他，只有当他待在酒神殿的时候，才是安全的。那是唯一一个光明神不愿意涉足的地方。”赫尔墨斯幸灾乐祸地笑笑，“我猜得没错吧，兄弟，你一定在神殿里面闷了很久了。” 酒神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一放，道：“赫尔墨斯，你高兴什么，我至少还有酒神殿可以躲藏。你呢，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得时刻注意着点，只要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就得赶紧逃走。倘若不是倚仗有翼凉鞋和飞行帽这两件宝贝，恐怕你早就被他抓住了哩。” 宙斯听得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道：“怎么回事啊，孩子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在不久之前，你们还天天追在阿波罗后面跑。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怕他了呢？” 狄俄尼索斯沉着一张脸不回答。 赫尔墨斯苦笑道：“唉，父亲，别说啦，他现在跟以前很不一样啦，不但不好骗了，而且，唉，而且产生了一些不妙的想法，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灌输的。” 他的话音一落，阿瑞斯立即问道：“什么想法？” 狄俄尼索斯硬梆梆地说：“关你什么事。” 而赫尔墨斯则是眼珠子一转，道：“哦，阿瑞斯，有些事情是非常难以形容的，一定要亲自尝试一下才会知道。倘若你实在是好奇，我建议你跑到阿波罗面前，跟他打一架，故意输给他——其实也不用故意，我觉得你八成不是他的对手——反正，当他把你打倒在地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宙斯在这种事情上面，经验丰富得无人可以匹敌，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赫尔墨斯的烦恼，不由得笑道：“哈，赫尔墨斯，不要给你哥哥出馊点子。如果他们两个打起来的话，说不定几天几夜都分不出胜负哩。不过，说起阿波罗，他到底去哪儿了？以往的神宴他都会参加的。今天没有了他的里拉琴声和缪斯女神的歌舞，我很不习惯呢。”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14 这话一出口，在场好些个神祇的脸上都出现了赞同的表情。 赫尔墨斯叹了一口气：“我也在疑惑呢。他不在光明神殿，也不在奥林波斯的其他地方，应该是在凡间吧，他已经在那里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我还以为今天的神宴，他会回来呢，没想到他连宴会都不参加了，也不知道凡间有什么好，他要一直待在那儿。” “或许他找了一个新情人，一直跟他待在一起哩，所以舍不得离开？”阿芙洛狄忒笑道。凭心而论，她就愿意为了阿多尼斯不来参加这个千篇一律的神宴。 第9章 各怀鬼胎 “不不，不会的，”赫尔墨斯一口否决，笑得有些暧昧，“如果是以前，或许他会。但是现在嘛，据我所知，他把目标瞄准了各个神祇，已经对凡人失去兴趣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好啦，”宙斯道，“我们不用纠结这种问题啦，直接把阿波罗找回来嘛。每次只要一看到他，我的心情都会好很多呢。赫尔墨斯，你肯定是不愿意去的，对吧？” “当然，我现在不敢和他单独待在一起。”赫尔墨斯毫不犹豫就认了怂。 宙斯一笑：“那么，伊里丝，只能麻烦你跑一趟啦。” 彩虹女神愉快地接受了这一个使命，她也很好奇，光明神到底在凡间捣鼓些什么。 “你可以先去德尔斐看看。”赫尔墨斯说，“如果找不到人的话，再去斯巴达瞧瞧。” “看来你很留意他的行踪嘛。是方便避开他吧？真是费心了。”狄俄尼索斯挖苦道。 “哪里，总比有人一直当缩头乌龟好。”赫尔墨斯嘴上从来不认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伽倪墨得斯总感到，自从宙斯宣布要把阿波罗找来以后，宴会上的气氛好了许多，众神开始大声地说说笑笑，互相嘲讽。宙斯从他的手中，一连喝了三杯酒。 然而，没过多久，只听“砰”的一声，黄金的大门被猛然撞开了。伊里丝一下子扑了进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诸神齐齐向她的身后望去，没看到光明神的影子。 “阿波罗呢？”狄俄尼索斯首先问道。 “等，等一会儿，才过来。”伊里丝边喘气边说。 这时，众人都看出她的神情不对了，惊慌中透着几分焦急。 “怎么啦？”有人问。 伊里丝又大口喘了几下，这才说道：“有人打过来啦。” “什么？” “有人要攻打奥林波斯山，是巨人，好高的巨人，快逃啊，大家快逃啊……”伊里丝叫了出来。 她的话音一落，众神哈哈大笑起来。 “伊里丝，”赫柏抚着她的背心，帮她顺气，“你是不是昏了头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就是啊，你看到没，宙斯，赫拉还有其他神祇都在这里坐着哩。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就算他不怕神王的雷霆棒，也要考虑一下阿瑞斯和雅典娜吧。” “你肯定是最近跑腿跑多啦，产生幻觉了。” 诸神七嘴八舌地议论，但是很明显，都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宙斯也不例外，他用手支着下巴，兴致勃勃地听着众神的谈话，其中不乏对他的赞美之语。 彩虹女神急急地辩解：“不是啊，我真的看到两个巨人了，长得可凶恶了，力气也很大，连俄萨山都可以搬动呢。” “好啦，都别吵了，好好听伊里丝说，”赫拉突然发话，“你在哪里看到的呢？”伊里丝大部分时间都在替她办事，她了解这个姑娘，虽然比较顽皮，倒是不说谎话，比宙斯那个小偷儿子强多了。 “就在从德尔斐回来的路上，”一说起这个，伊里丝还心有余悸，“他们的个子比珀利翁山还要高。其中一个巨人一伸手，就把我抓了下来，还威胁说要撕掉我的翅膀，我吓得要死，幸好另一个巨人说，抓她有什么意思，要抓就抓……”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诸神一见她说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心里就信了几分。 “要抓就抓谁？说清楚啊。”赫柏是个急性子。 伊里丝犹豫了一下，说：“那个巨人说，他一定要把阿尔忒弥斯抢回去做情人。” 众神再次哄笑起来，仅有的一丝紧张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赫尔墨斯在众神之中张望了一下，失望地发现阿尔忒弥斯不在，否则，以她的火爆脾气，听到这种话，不知道会怒成什么样子，想想都觉得有趣。 “他的眼光倒是不错，”赫淮斯托斯笑道，“狩猎女神确实是一个顶漂亮的姑娘，不过她对小伙子们不怎么友好啊。就算他们正大光明地追求她，也不会成功呢。” “而且他们两个的身形还这么巨大，想必阿尔忒弥斯还没有他们的一根小手指高吧？就算是抢回去了，又能做什么呢？”阿芙洛狄忒也笑道。 “对啦，你刚才说有一个巨人想要把阿尔忒弥斯抢回去，那另一个呢，难不成也是她？” 赫尔墨斯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这一次，伊里丝支支吾吾半天不回答。 众神来了劲儿，开始猜测那人是谁。 “我猜是雅典娜。毕竟除了阿尔忒弥斯以外，她算是神界当中为数不多的另一个处女了……啊……哎呦……”话还没说完，智慧女神就一个拳头打了过去，正中那人的下巴。 “不不不，肯定是阿芙洛狄忒，奥林波斯山上还有谁的容貌比得上她呢……”那人立马收到了赫拉的眼刀子。 “哎，你们怎么猜来猜去尽猜女人。倘若我是那兄弟俩，就会抢一男一女，这样一来，想玩什么花样都可以了，嘿嘿。” “有道理，来来来，我们来打个赌，他们看中的是哪个男神……” 伊里丝都快哭了。 她可是刚刚才体验了那两兄弟的可怕。敌人都快打到眼前了，这些神祇怎么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神经大条啊？ 等到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宙斯才咳了一声。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15 神殿里立即安静了许多。 “伊里丝，”神王语气柔和，“还是你来说吧，他们到底看中了谁。不用怕，放心大胆地说出来。” 彩虹女神暼了一眼他的旁边，鼓起勇气说，“他们看中了神后。” 咔嚓一声，赫拉手中的黄金杯子被捏成了碎片。 众神马上噤声，同时收敛面部表情，努力不要露出一丝嘲笑的模样，虽然个个都在心里乐翻了天。 宙斯拍了拍赫拉的手背，安慰道：“赫拉，不用伤心，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知道的，只是两个不长眼睛的家伙在说大话罢了。当然，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 安抚完了自己的妻子，他看向了诸神，道：“大家都听到伊里丝说的话了。现在出现了两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巨人，藐视奥林波斯的权威，当然，也就是对我们所有神不敬。谁负责出手，去惩戒他们一下呢？” 此言一出，神殿里面比之前还要安静。 大大小小的男神女神们，莫说是面部表情了，就算是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屏住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宙斯误认为是勇敢者。 神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地说：“你们是怎么啦，平日里不是都很得意么。只要哪一个凡人胆敢露出对神的丝毫不敬，你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怎么一到了关键时刻，都不敢出头啦？” 众神不语，心里想着，巨人能和凡人一样么？你以前和他们争夺神王之位的时候，还不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们关入塔尔塔洛斯？何况这两个比珀利翁山都要高，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宙斯一看，一个出头的都没有，只好点名了。 “阿瑞斯，你不是顶喜欢打仗么？一见到鲜血和敌人就兴奋。现在机会来了，你可以打个痛快。” “我只喜欢在战场上，用长矛和盾牌去对抗敌人，而不是和两个巨人互相扔石块，”阿瑞斯答道，“这种打法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么雅典娜呢，”宙斯又问，“你就像一个假小子一样，哪里有争斗哪里就有你。而且，我的女儿，你一向是很有智慧的，为什么不想出一个法子来，骗骗那两个傻大个呢？” “再好的计谋也是需要时间来策划的，”雅典娜不慌不忙地答道，“在那之前，请让几个神祇去抵挡一阵子。当然，这件事情可不能指望我们这些柔弱的姑娘们。” 赫尔墨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也属于‘柔弱’的姑娘们的范围。”眼见得宙斯的目光转向了他，他先发制人地说道：“父亲，你知道的，我的强项向来不在争斗上面。如果我去迎战，那谁来跑腿呢？伊里丝有时候是靠不住的。” “喂，赫尔墨斯，你在说什么瞎话。”彩虹女神立即大声抗议。 宙斯的目光掠过赫淮斯托斯，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个儿子指望不上，最后，只得盯住了狄尔尼索斯。 酒神不假思索地回答：“要我去也可以，不过我要多喝点仙酒。否则我是打不过他们的。” “千万不要。”同时好几个声音阻止他。 他喝完酒之后，确实是会力气大增，但是与此同时，也会处于颠狂状态，到时候敌我不分，岂不是更加麻烦。 “唉……”宙斯叹了一口气。主神都不愿出马，其他神就更不用说了，更何况，他们的神力有限，去了也不一定有用。 “照我说，”阿芙洛狄忒突然开口，“我们把阿尔忒弥斯叫过来吧。她本来就喜欢打打杀杀的，一旦听说那两个丑陋的巨人在打她的主意，肯定想也不想就冲过去了。” 赫拉立即同意，狩猎女神的弓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架得住的。就算她跟那个小丫头平时不对盘，关键时刻，也只得放下成见了。 她正要命令赫尔墨斯前去找人，不料他看着门口的方向，道：“不用啦，他们已经打上来了。” 灿烂阳光之中，出现了三名时序女神跌跌撞撞的身影。 第10章 巨人挑衅 阿波罗回到奥林波斯的时候，阿罗阿代兄弟正在拆大门。 守门的时序女神一走，常年萦绕在门口的云雾就慢慢散去，露出了大理石砌成的巨大山门，每一块石头都未经仔细雕琢，比一个成年男子还要高，但是边缘切割得非常仔细，以至于一块又一块堆叠在一起的时候，衔接处连一条缝隙都没有。 当然，这个巨大只是相对于众神而言。在巨人兄弟眼中，它们就像是堆砌在脚边的一堆小石子，还不到脚踝高度，只是随便踢一下，就会尽数散开。 不过他们没有那样做，而是用粗壮的手指尖，将灰白色的大理石一块一块地拈起来，再瞄准神殿的位置一抛，轰地一下，将黄金的屋顶砸得稀烂。 伴随着两兄弟雷鸣一般的笑声，大门还没拆光呢，附近的几座神殿就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 有那么一瞬间，阿波罗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路，这里不是奥林波斯，而是一个长得很像神山的地方。但是他随即就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 诸神悠闲地坐在白云上，石头上，或者树上，对着巨人兄弟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就连宙斯，也无动于衷，站在云端，搂着他的特洛伊王子。 阿波罗揉了揉眼睛，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兄弟俩是宙斯特地请来拆神殿的？奥林波斯要全部重建吗？ 就在这时，赫尔墨斯已经看到了他，兴高采烈地飞了过来，一把拉住他，飞到了一块巨石上面，在这个位置，既能看到巨人兄弟干坏事的全部过程，又不会被乱飞的石块波及到。 “赫尔墨斯，这两个巨人是谁啊？”阿波罗立马问道。 “不知道啊，听说是过来攻打奥林波斯的。”赫尔墨斯耸耸肩，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阿波罗一惊，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便问道：“怎么？都没有人阻止他们吗？连宙斯都袖手旁观。” 这种被人欺负到了头上，还默默忍耐的作风，实在是，太不像奥林波斯神祇了。还是说，大家的胆子都小到这种程度了？ “放心啦，兄弟，总会有人出手的，我们两个看看热闹就好了。”赫尔墨斯毫不在意地说，“来来来，我们谈谈你在凡间的经历吧，你从来没有离开奥林波斯这么久，我很好奇呢，是不是哪个美丽的姑娘把你迷住了啊？” “没有这样的事情，赫尔墨斯，你不要乱猜。”阿波罗盯着巨人兄弟的方向，把话题又拉了回来，“你就不怕他们一直这样砸下去，砸到我们的神殿了吗？” “不会的，还早呢，主神的神殿都在靠近山顶的地方。再说了，就算砸烂了也没有关系嘛，赫淮斯托斯会再修一座的。当然，遇上这种事情，那个铁匠大概是免不了有些郁闷的。”赫尔墨斯嘻嘻笑道。 阿波罗的目光扫了一圈，果然看到赫淮斯托斯站在不远处，岂止是郁闷而已，他简直从来没见匠神这么愤怒过——就连上次把爱神和战神捉奸在床的时候，他也是面带微笑。 而此时，他的脸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都突了出来，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看得出来，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倘若不是他的妻子阿芙洛狄忒将他死死拉住，匠神铁定会不计后果，挥舞着肩上扛着的那把大铁锤，冲上去和那两个巨人一较高低。 阿波罗同情地看着他，嘴里问道：“你刚刚说，总会有人出手，指的是谁啊？” 赫尔墨斯凑到他的嘴边，压低了声音：“大家都想看看宙斯的本事呢。” 阿波罗恍然大悟。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16 新一代的神祇都是在神王之争以后出生的。虽然那一战被传得神乎其神，但实际上，雷神具有多强的神力，没人清楚。 所以面对巨人兄弟的挑衅，与其说是没人敢应战，还不如说是人人都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一探宙斯实力的机会。 赫尔墨斯都这么说了，阿波罗本来想出头的，自然也放弃了。 然而，就在这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阿波罗眼看着阿芙洛狄忒扭头对一旁的阿瑞斯说了几句什么，战神立马取出一根长矛，朝着巨人兄弟就奔了过去。 “赫尔墨斯，你看，你快看。”阿波罗急急说道，同时用手一指。 “看到啦，”赫尔墨斯整个人都快石化了，喃喃道，“居然为了情人的丈夫出头，阿瑞斯的胸襟，真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说话间，阿瑞斯已经站到了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面，长矛向上掷出，速度奇快地冲着一个巨人的腹部飞去。 那巨人不避不让，任凭锋利的金属尖端扎到他的腹部，随即“咣”地一下，长矛掉了下来。 他的身体却毫发无伤。 兄弟俩哈哈大笑：“原来，神明就只有这点本事。你们还是乖乖把奥林波斯山交出来，换我们来住好啦。” 他们的声音极大，就像打雷一般，充斥着大半个天空，回音一阵又一阵，响个不停。 平日里在凡人面前动辄发怒的诸神，此时此刻的涵养都好得出奇，吭都不吭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阿波罗明知道不该出头，偏生忍不下去。谁知他的身形一晃，立马被赫尔墨斯拉住了，只听他说：“别急，战神可不是只有这一点本事。” 果然，阿瑞斯左手捡起了长矛，紧接着右手一晃，又出现了一柄长剑。 他一手执矛，一手执剑，和巨人兄弟缠斗起来。 一时之间，三人的吼叫声震耳欲聋。大门之前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云雾被长剑斩断，合了又分，分了又聚，凌乱成了一团。 赫尔墨斯“啧”了一声，道：“看来阿瑞斯这次是真的发火了啊。” 阿波罗担忧地看着战场。 虽然阿瑞斯看上去气势汹汹，但是巨人兄弟皮糙肉厚，锋利的长剑砍上去，顶多削掉他们一点外皮。 而使用长矛的话，由于他们的个子太高，须得向上投掷，再强的力道也弱了不少。几轮下来，要害部位一个没伤着，只是在他们的脚上刺了几下，不但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反而令两兄弟愤怒不已。 雷鸣般的吼声及其回音响个不停，几乎掩盖了其他所有声音。 “赫尔墨斯，”阿波罗用手肘碰了碰他，不得不大声说话，“你觉不觉得，阿瑞斯一直站在地面上的话，可能打不过他们。” “看出来啦，”赫尔墨斯道，“最好的法子就是飞到他们的脑袋周围，然后攻击他们的脖子和眼睛。不过阿瑞斯才想不到这一点呢。我跟你说哈，他这个人只是好战而已，其实又笨又鲁莽。估计这是他在战场上最最习惯的打斗法子，所以他也想不到别的。” 阿波罗：“……” 为什么突然觉得阿瑞斯很可怜的样子。 赫尔墨斯又补充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哦，其实，在奥林波斯，人人都是这么说的，你可能没注意。哦，对了，宙斯还公开说过不只一次，他不喜欢这个儿子哩。” 阿波罗：“……” 更同情阿瑞斯了怎么办。 他正想着要不要飞过去帮他一把，或者提醒他一下，谁知形势突地一变。 其中一个巨人拔下插在他小腿上的长矛，怒吼一声，反过来投向了阿瑞斯。 他的力量既大，速度又快，幸好准头差了点，战神还没来得及闪避呢，那根长矛就擦着他的手臂而过，虽然没有伤到皮肉，但是将他的衣袍连同整个人一起，钉在了岩石上。 阿瑞斯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挺身，就坐了起来，只听“刺啦”一声，大半衣袍都撕裂开来，露出了健壮光滑的胸膛和手臂。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就是那一下子的耽误，他就被巨人兄弟中的一个捏在了手心。另一人立即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绳子，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动作熟悉得像是练习了千百遍。 阿波罗刚要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睛盯着阿瑞斯，呼吸一窒。 战神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迷人啦。 他的肌肉结实紧绷，完美地分布在身体各处，构成优美得不可思议的线条和比例。蜜色的皮肤表面，粘附着薄薄一层汗水，泛着柔亮诱人的光泽，就像抹了一层香甜的蜂蜜， 他的身体，就像豹子一样优雅矫健，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蕴含着惊人的力道，只可惜被绳索一缚，整个人就动弹不得，如同一只穷途末路的猛兽。然而越是这样，越是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战神背朝着他，阿波罗看不见他的模样，但是想也知道，那张英俊的脸上，肯定充满了屈辱的表情。 于是光明神本来想去帮忙的步伐就停了下来。 哦，就让他待在那儿吧，哪怕做不了什么，看看也好啊。 不过这一次，阿波罗失策了。 他只顾盯着阿瑞斯瞧，浑然没有注意，巨人兄弟中的另一个掏出了一只青铜制成的大缸，再用两根手指拈起战神放进里面，瞅准了一个方位，用力一掷。那大缸就飞了出去，先是斜向上进入了层层白云之中，然后再往下落向了凡间。 一切发生得极快。 等到阿波罗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大缸连同阿瑞斯，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第11章 大显身手 诸神个个呈现呆滞状态，一齐望着那只青铜大缸消失的方向，迟迟没有从战神失利的震憾当中反应过来。 而巨人兄弟已经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 其中一个指着宙斯搂着的伽倪墨得斯，用粗哑的声音说道：“赫拉，你的丈夫是一个胆小鬼，连和我们兄弟打一架都不敢，我看你还是跟我走吧。我可比他强壮多啦。”他说完，还握着拳头，打了打自己的胸膛。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17 而另一个则俯下身子，眯起眼睛，看向了阿波罗，咧嘴笑道：“阿尔忒弥斯，美人儿，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得多，这神山上的姑娘们，谁都比不上你。我的整颗心都在为你燃烧。请你可怜一下我这个被恋爱折磨的人，为了你，我和哥哥不远千里，打到了奥林波斯山上。你可知我们一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但是为了赢得你的爱，再怎么困难的事情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完成……” 阿波罗不理睬他的喋喋不休，扭过头，问赫尔墨斯：“他为什么管我叫阿尔忒弥斯。” “呃，他们应该是眼神不好，见到一个长头发的，就以为是姑娘。”赫尔墨斯也真是服了这两兄弟了，连人家的面都没见过，就敢跑上来抢人。 他飞快地暼了一眼宙斯，只见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看来他就要忍不住出手了呢，赫尔墨斯愉快地想。 “那他还说是为了姐姐而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还以为他们只是过来找宙斯麻烦的呢。”阿波罗又道。 “这个……他们的目标大概不只一个吧。”赫尔墨斯有些心虚地回答。 那巨人说了半天，一见阿波罗理也不理，反而和另一个男人说着悄悄话，不由得恼了，手掌往地上一按，轰地一声巨响，一大块山岩陷了进去。一时间，空中尘土飞扬，连对面的神祇都看不清楚。 “我的月亮女神，你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难道我的勇猛和强壮还比不过你身旁的那个家伙吗？可是你不喜欢我也不行呢，我就是专程为你而来的。倘若你仍然不同意我的请求，我就只好把你硬抢回去啦。”那巨人向着阿波罗伸出了手掌， 阿波罗勃然大怒：哪里来的野蛮人，竟然敢觊觎我的姐姐。 他嗖地一下，就窜到了那人的手掌上面，盘膝坐了下来。 他的速度快得像闪电一样，赫尔墨斯立即出手，都没把他拉住，不由得暗叫可惜，看不到宙斯出手了。 不过嘛，他转念一想，能了解一下阿波罗的实力，也还是值了。说起来，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见过光明神出手呢。 那巨人发出嗡嗡的笑声，手掌平托着阿波罗，小心翼翼地朝着眼睛的方向移动。 刚刚移动到胸口的位置，他的哥哥伸手按住了他，低声道：“你忘啦，父亲一再叮嘱过的，狩猎女神性格古怪，脾气暴躁，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说完，他瞄了一下阿波罗，声音压得更低：“她肯定有阴谋，你还不把绳子拿出来，把她牢牢地绑起来。” 光明神无语地看着他们交头接耳，他们以为很小的声音，恐怕山上每一个神祇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两人说他姐姐的坏话，他更加生气，当即站了起来。 那巨人发觉异样，赶紧合拢五指，然而光明神趁着他的手掌尚未合拢之时，从指缝之间飞了出去，直奔他的眼睛而去。 那人嘎嘎笑了起来，道：“我的女神，听说你的箭法一流。我们两个就站在这里不动，等你来射好啦，让你看看，我们是怎么像抓住阿瑞斯的长矛一样，把你的金箭抓在手里的。” 阿波罗哼了一声：“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 话一说完，他就绕着两兄弟的头部飞了起来，时而在他们的左边，时而在他们的右边，时而又从两个巨大的头颅中间飞过。 那两个巨人的身体极为笨重，但是头部居然很灵活，跟着他转来转去，也不嫌头晕。 过了一会儿，那个巨人弟弟忍不住了，叫道：“亲爱的阿尔忒弥斯，你到底敢不敢对我们放箭啊？倘若不敢的话，那就停下来吧，随我下山去。” 阿波罗不理他，飞来飞去地找好了位置，终于拿出了他心爱的银弓，同时将七支箭放到弓弦上，手臂一用力，拉开了一个满月一般的弧度。 然而箭尖朝上，直指阴云密布的广阔天空。 奥林波斯是离苍穹最近的地方，为了防止灼热的阳光摧残山上的草木，宙斯特意命令时序女神布下了一层浓厚的云雾，将整座神山都笼罩其间。 所以，诸神感受到的阳光，就像是隔了好几层面纱一样，总是温和而又舒适的，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以至于他们都忘了，太阳有时候也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 巨人兄弟正在疑惑，光明神一松手，七支金光湛然的利箭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齐齐飞出，刺穿了厚重的云层。众神的头顶，立即出现了七个窟窿，刺目的阳光直直地漏了下来。 阿罗阿代兄弟正好面朝太阳的方向，顿时，浓烈的光线如同七柄尖利的匕首一般直刺他们的眼睛，灼伤他们的双目，殷红的鲜血立时便流了出来。 两人惨叫一声，伸手一捂，挡住了大半个脸庞。但是这样一来，便露出了脆弱的咽喉部位。 阿波罗抓住机会，神情冷静地又掏出了两根金箭，上弦，拉弓，动作只在一瞬间，眨眼间已经射出了两箭。 锐利的金色箭尖一闪即逝，正中要害，直直嵌入喉咙最脆弱的地方，一招毙命。 血还没有流出来，两个巨人就轰然一声，朝后面倒下了。喉咙之间兀自发出咯咯的声音。 刹那间，整个地面都在剧烈地颤抖，高耸入云的山峰被撞得飞了出去，大大小小的石块溅得到处都是。无数鸟雀扑楞着翅膀飞了起来，山中的野兽也四散奔逃，乱踩乱撞。 一时之间，神山之上，混乱得就像是天塌了一般。 所有的神祇都拔地而起，不断向上攀升，狼狈地躲避着冲天而起的烟尘和泥土。 只有宙斯除外。他将伽倪墨得斯放到云端以后，反而俯冲了下去，掏出自己的雷霆棒，施放出雪亮的霹雳和红色的天火，两具尸体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 赫尔墨斯侧身躲过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惊魂方定，抬眼一瞧，狄俄尼索斯就在他左前方不远处，当即飞了过去。 酒神瞥了他一眼，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仍然一言不发，微垂着头，盯着斜下方的一处地方。 赫尔墨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中了然。 那里，光明神正用他的银弓拨开到处乱撞的石块。和那些赤手空拳，只知闪避的神祇相比，他的动作要从容得多。白色的衣角飞扬不止，看上去又飘逸又潇洒。 “怎么啦，狄俄尼索斯，是不是在想，倘若你在清醒的状态下和他动手，能有几分胜算？”赫尔墨斯笑嘻嘻地问。 酒神握紧了拳头，不理他。 赫尔墨斯也不生气，又道：“不用想啦，照我看来，你一点战胜他的可能性都没有哩。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阿波罗比你想象得要厉害多啦。就算把你手底下的那些老虎狮子黑豹之类的全部派出来都没用。” “赫尔墨斯，”酒神斜睨他一眼，“你到底在幸灾乐祸什么，难道你以为凭你的本事，就能光明正大地打败他了吗？” “不，当然不，放心，我对自己的实力一向有清楚明白的认识。”赫尔墨斯道。 “所以……”狄俄尼索斯觉得，他肯定不是特意跑过来说闲话的。 “所以，我建议，我们两个不如联合起来好啦。”赫尔墨斯难得一本正经地说。 这话倒是大大出乎狄俄尼索斯的意料。他呆了一下，哼道：“怎么，现在要跟我合作啦？那么上次在酒神殿里，我制住阿波罗的时候，你怎么不配合一下呢？那个时候，倘若不是你故意捣乱，兴许我们两人都已经得偿所愿啦。说起来，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一说起上次的事情，狄俄尼索斯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兄弟，不要对于往事耿耿于怀嘛，”赫尔墨斯道，“你好好想想，在天空的那一次，你是不是也成功地破坏了我的计划？所以，你早就已经报复回来啦。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再纠结下去。” 酒神一想也是，便道：“好吧，那么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我也不想跟你合作，我们还是各凭本事吧。”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18 “什么？你居然拒绝了一个对你如此有利的建议！”赫尔墨斯惊讶地叫了起来，“你要想清楚哦，阿波罗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好骗了。单凭实力的话，我们两个谁都拿他没有法子哩。” 说到这里，赫尔墨斯想起了以前的时光。那时候，阿波罗多么单纯好骗，简直就是随便说什么，他都相信，哪像现在……唉，都怪厄洛斯那个混蛋，是他把阿波罗教坏的。 狄俄尼索斯略一思索，就语气坚决地说：“可是和你合作的话，八成会被你欺骗哩。赫尔墨斯，我可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神。” “你居然这样说我，亲爱的兄弟，你一定对我抱有很大的偏见。”赫尔墨斯委屈地嚷嚷起来。 好吧，酒神的反应，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付的法子了。 他正打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劝说他一番，忽听宙斯叫道：“赫尔墨斯，你在哪里，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第12章 寻找战神 赫尔墨斯只得遗憾地暂时停止了自己的计划，飞到了宙斯的面前。彩虹女神伊里丝已经在那儿了。一对半透明的翅膀上面流光溢彩，显然，她现在的心情奇好无比。 宙斯的神情比较严肃，张口就问：“你们两个去的地方最多啦，知不知道这两个愚蠢的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赫尔墨斯和伊里丝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那末，”宙斯又问，“根据你们的猜测，他们是谁的后代呢？” 赫尔墨斯看他一眼，心想，你自己都有想法了，还来问我们干什么。 伊里丝则是立刻叽叽喳喳地说：“我知道，我知道，能生出这么大个的巨人，那可不简单。他们的父母一定具有很高的神力。我飞遍了爱琴海，欧罗巴，和小亚细亚，就只听过两个神祇的后代当中，出了很多巨人。一个是盖娅，另一个就是波塞冬啦。不过，我可不知道这两兄弟是他们哪一个生的。再说了，兴许还有一些我们不熟悉的神，也能生出这样的儿子哩。喂，赫尔墨斯，你还知道别人吗？” “不知道。”赫尔墨斯老老实实地回答。 伊里丝得意地说：“嘿，我就知道你得到的消息不会比我多。” “可是，盖娅现在在哪里呢？”宙斯又问。 这一次，伊里丝想了半天，才说：“这个问题真是难倒我了。她一直都在大地上面游荡，今天在这里，明天又在那里，没有固定的住所。有事情的时候才出现，没事情的时候，谁也找不到她。我也很久没有看到她啦。” 话一说完，她又斜着眼睛看向了赫尔墨斯，不出所料，他果然摇了摇头。 “这样啊，”宙斯叹了一口气，“那我只好先把波塞冬叫来问一下了。倘若这两人是他的儿子，那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一下他。伊里丝，这件事情就交给你负责吧。” 彩虹女神满口答应，欢快地走掉了。 她被那两个巨人吓得够呛，一听说可以找出罪魁祸首，当然求之不得。 “至于你，赫尔墨斯，”宙斯又道，“你应该猜到自己的任务了吧。” “嗯，寻找阿瑞斯嘛。”赫尔墨斯道，心想，又是一个跑腿的苦差。我简直比奥林波斯山上的任何一个神祇过得都要辛苦嘛，不但要帮宙斯传递消息，摆平情人，就连接引亡魂去冥界这种小破事儿，居然也要我亲自出马。说起来，我虽然是女神迈亚的儿子，但是就连狄俄尼索斯那个凡间女子的后代都赶不上呢。那小子可以自由自在地游荡，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就得东奔西跑的，每次想和阿波罗约会，都抽不出时间来。 当然，他有再多的不满，也只是在心里面，嘴上还是答应得很痛快的：“父亲，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快找到他。” “呃，也不用那么快。”宙斯道，“那小子既鲁莽，又愚蠢，让他在青铜缸子里面多待一些时间，兴许下次就会好一些了。” “……好。” 赫尔墨斯一边飞一边想，宙斯对于阿瑞斯的讨厌之情，已经到了连掩饰都不屑的程度了。其实认真说起来，不只是阿瑞斯，宙斯的儿女当中，赫淮斯托斯和赫柏也不怎么得他欢心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母亲都是赫拉的缘故。 宙斯给两位神使交待了任务以后，准备好好奖励一番阿波罗。这个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儿子，简直就是他的骄傲。 不过他仔仔细细扫视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到他在什么地方。 “你在找光明神吗？”旁边有神祇猜到了他的心思，“我刚刚看到他跟在赫尔墨斯后面飞走啦。” 宙斯愕然：他们两个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啦？ 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阿波罗的意图，忍不住意味深长地一笑。 赫尔墨斯还没飞出多远，就发觉后面有人跟踪了，只是他想不通谁会这么无聊，跟着他做什么。 于是他故意冲进了一团黑漆漆的乌云当中，隐去了自己的身形，再趁着那人犹豫的时候，突然又折了回去，差点和他面对面地撞上。 “阿波罗！”赫尔墨斯震惊了。但是紧接着，他动了动脚，就想加速逃走。 早该想到的，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不管阿波罗想要对他做什么，他都反抗不了。 可是不等他飞走，光明神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臂。 距离太近，他没能躲开。 “赫尔墨斯，你别怕，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找你有事。”只听他说。 赫尔墨斯难得地感到一丝窘迫，道：“我才不是害怕呢。我只是想要继续赶路而已，毕竟身为神使，我有任务在身嘛。好啦，亲爱的兄弟，说吧，什么事，包在我身上。” “那个，”阿波罗有些期期艾艾的，“我刚才听到你和宙斯的谈话了。” “所以……”赫尔墨斯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他猜的那样吧？ “我想，我想和你一起去找阿瑞斯。”阿波罗的脸上一红。 “然后呢？”赫尔墨斯咬牙切齿地问。 果然，他这个花心的恋人又对阿瑞斯动心了。 那个家伙有什么好，他酸溜溜地想，不就是经常打仗，身体比较健壮吗？既没有他聪明，也没有他长得俊俏，性格也没他好，真不知道阿波罗看中了他哪一点。 光明神犹豫着，终究还是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从他知道阿瑞斯的实力原来不过如此，并且还以那样一种柔弱的姿势被关了起来开始，他就在打小算盘了。 估计整个神界，没有比他更软的柿子了吧。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19 不过，这话好像真的说不出口，于是，阿波罗思考半天，最终说道：“你看，刚才那两个巨人那么厉害。兴许在他们的老巢——也就是关押阿瑞斯的地方——还有更凶残的对手哩。我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想跟你一起去嘛。要是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我也可以帮你一把啊。” 这个理由找得真是不错，如果不是对他的了解已经深入到了一定的地步了，赫尔墨斯指不定就信了。 不过嘛，也不能明着拒绝他。他如果要暗暗跟踪的话，自己也是拿他没办法的。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呢，一路上还能多多相处，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想到这里，赫尔墨斯欣然同意了。 阿波罗舒了一口气，问道：“对啦，关于阿瑞斯被关押的地方，你是不是已经有一点线索了？” “完全没有。”赫尔墨斯干脆地答道。 “……那我们要去哪里？” “先到处逛逛，总能找到的。” “……啊！”可怜的阿瑞斯。 就在阿波罗解决巨人兄弟之后没多久，海神和冥王就双双得到了消息。 爱琴海底，金宫之内。 波塞冬眉开眼笑：“宙斯那个家伙，胆子小成这样了么？有人想要对赫拉出手，他居然都不敢应战。我就说嘛，他能够当上神王，靠的只有阴谋诡计罢了。如果真的动起手来，铁定不是我们两个的对手。” 哈迪斯的脸上毫无高兴的神情，淡淡道：“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没有那么在乎赫拉。我听说，以前有一个凡人，受到他的邀请，到奥林波斯参加神宴，对赫拉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结果他知道之后，不但不生气，还打算用云朵做成赫拉的样子，送给那个凡人呢。” “好吧，或许我应该让那两兄弟去抢伽倪墨得斯。他对那个柔弱得像女人的孩子倒是顶上心的。”波塞冬说，“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至少知道了一点，奥林波斯山上的那群神祇都不愿意为宙斯出头呢，当然，他们也没什么本事，尤其是阿瑞斯——哦，阿波罗除外……” “我说了，不要老是谈论你的情人。”冥王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倘若不是那个该死的光明神抢先出头，或许这一次，我们就能看到宙斯的真实实力了。” “这事不能怪他，”波塞冬忙道，“怪我，我不应该让那两兄弟去抢阿尔忒弥斯的，那样就不会激怒他了。” “然而，你一开始之所以选中她作为目标，不就是因为算准了她不在山上么。倘若他们想抢的是雅典娜，恐怕那个女人早就出手了——智慧女神的战斗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不过，幸好她对宙斯不怎么忠心，否则，一定是一个心腹大患。”哈迪斯道。 “咳，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不用再计较了嘛。”海神说。 “不管怎么说，”哈迪斯又道，“下一次，盖娅的儿子进攻奥林波斯的时候，得想个法子把他调开。当然，倘若你对付不了他的话，我就亲自出手好啦。” “你想干什么？”波塞冬立即警惕起来，“你的冥府成天都见不到阳光，还有面目可憎的恶灵到处徘徊，他不会喜欢的。” “那么，你有办法把他拖进海洋深处，囚禁在这个金宫之中？”冥王懒得跟他争，直接指出事实。 “没有，”波塞冬如实回答，“他的变形术已经很高明了，就算我真的这么做，他很有可能变成一条海豚，贝壳，小鱼什么的，中途逃走。” “所以，只能我来处理了。”哈迪斯一锤定音。 不料海神突然笑了起来：“不过，哥哥，我用来囚禁人的地方，又不是只有这一处。” 第13章 东游西逛 希腊南部的斯巴达。 赫尔墨斯和阿波罗正坐在高大的城墙上，晃着双脚，观看战士们的操练。 这是一座极为无趣的城邦，几乎没有音乐、诗歌、雕像、绘画等一切和艺术相关的东西，居民们唯一热衷的事情就是战斗，城中所有的男子，不论老少，全部都是战士。 阿波罗一直没想通，赫尔墨斯带他到这里来干什么，该不会全希腊都被他逛腻了，实在找不到地方玩了吧？ 这一路走来，他早就觉得，赫尔墨斯并不是在真心寻找阿瑞斯的所在，因为他一直表现得无所事事，不慌不忙。今天在山野间吹笛，明天又去神庙里面祭祀。按照他的这种找法，阿波罗很怀疑，是不是再找上几百年也找不出来。 虽然神祇永生不死，而且不需要依靠食物来维持生命，但是手脚都被绑住，待在那样一个狭小的青铜缸子里面，阿瑞斯不知道会郁闷成什么样子呢。 至于阿波罗对他的那份心思，哦，随着时间的消磨，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他现在单纯就是很同情战神而已。 “赫尔墨斯，”阿波罗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寻找阿瑞斯啊？” “我的兄弟，”赫尔墨斯手一伸，勾住了他的肩膀，“原来你还记挂着这件事情啊，我还以为你玩得开心，早就忘了呢。” 阿波罗脸上微微一红，其实吧，他确实是忘了，但是刚才路过阿瑞斯神庙的时候，一不小心，又想起来了。 赫尔墨斯一笑，道：“再过几天，科林斯城要举行一个叫做地峡运动会的东西呢，听说挺好玩的，我们把那个看完了，再想其他的，怎么样？” 阿波罗一听，就有些心动。毕竟他的德尔斐还要举办皮提亚赛会嘛，正好看看其他城邦是如何举办运动会的，有好的地方就借鉴一下。 何况，柯林斯是一座临海的城邦，守护神是海神波塞冬。和阿瑞斯相比，那个家伙的爱好可要广泛多啦，他的守护城想必也会好玩一些。 于是，基于上述原因，他爽快地同意了。 不过坐在科林斯运动场的看台上的时候，他立即后悔了。 在阿波罗的想象当中，竞技嘛，无非就是跑步、掷铁饼、投标枪之类的，谁知道一开场，旁边的栅栏里就狂奔出了一头公牛。它双眼通红，鼻孔里面喷着粗气，两只牛角如同锋利的匕首一样闪着寒光。 运动场上的四个角落里，全都站满了人。公牛晃了一下脑袋，铜铃大小的牛眼盯住了一个精壮的小伙子，毫不犹豫地猛冲过去。 那个年轻人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也不躲避，反而朝着公牛的方向加速奔跑。就在一人一牛即将撞上的那一刹那，他猛地跳了起来，双脚离地，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越过了牛身，一直到达牛尾后面，才落了下来，稳稳地站住了。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阿波罗第一次见到这种运动项目，忍不住也鼓起掌来。那个凡人的身体柔韧性能够好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啦。 然而第二个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在起跳的那一刹那，脚下一滑，直直地撞上了尖锐的牛角……场面，很是血腥。 接下来是第三个，第四个…… 也不知是公牛的气势太凶猛，还是凡人的力量太柔弱，成功跳过牛背的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当场毙命或者重伤。 运动场上，很快血流成河，褐色的泥土都被染成了鲜红色。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20 阿波罗感到一阵不适，便说道：“赫尔墨斯，我不想看了，我们回去吧。” 不料等了半天，赫尔墨斯一点回应都没有。 阿波罗奇怪地扭过头去，只见他定定地瞧着对面看台的一个角落，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眉毛都拧了起来。 赫尔墨斯居然不理他，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阿波罗好奇之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个角落支起了一个很大的遮阳篷，里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他们不但坐在椅子上，面前还摆了一张桌子，放置着鲜果和美酒。 一看就是贵宾坐的地方。 “怎么啦，赫尔墨斯，”阿波罗忍不住使劲地推了他一下，“那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不会是哪个城邦的公主吧？你的情人？”说到后来，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赫尔墨斯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一样，收回了目光，道：“不，不对，那个家伙，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是柯林斯城的创始人，西西弗斯。他应该早就死了啊，怎么还活着？” “也许人家死里逃生呢。”阿波罗说。 “不会，”赫尔墨斯摇了摇头，“他死的时候，是我亲自把他的亡魂引到冥河畔的。他不可能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阿波罗也不知道，只得说：“这事儿确实挺费解的，要不你亲自去问问他？” “这可不是一个好法子。”赫尔墨斯犹豫着说，“他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凡人，嘴里就没有几句实话。亲爱的兄弟，你大概不知道吧，就连哈迪斯的死神，也被他欺骗过呢。倘若不是阿瑞斯出手相救，想必塔纳托斯现在还被关在柯林斯的某一个地方哩。” “是吗？”阿波罗听得精神一振，大感痛快。他可没有忘记死神和睡神这一对孪生兄弟是怎么欺负他的。 他恨不得立即冲过去，向那个西西弗斯讨教一下收拾死神的法子，不料赫尔墨斯突然说道：“不行，我还是得去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倘若哈迪斯误会我这个神使失职，当年没有把他押送过去，那就不好了。” 说完，他拍了拍阿波罗的肩，又道：“兄弟，你先在这里好好玩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哈。” “不，我想回去休息了。”他们住在波塞冬的神庙里。 “好吧，那我等一下直接回神庙找你。” 说完，赫尔墨斯就急匆匆地走了。 阿波罗站起身来，暼了一下运动场上，发现跳牛运动已经结束，紧接着开始的是射箭比赛。 这是他最喜欢的项目，于是他决定看完这一个再走。 不料所有射手都比试完毕之后，居然还有一个特殊的环节：感兴趣的观众可以上场和冠军切磋一下。 于是阿波罗就眉开眼笑地露了一小手，而且，用的还是他自己的银弓。当然，箭是凡间的箭。他的金箭实在是太显眼了。 当全场的观众疯狂鼓掌欢呼的时候，远射神走出了赛场，心满意足的同时，眉间带着一丝落寞。 唉，凡人的箭术实在是太差了，就算是赢了对手，也没有一点成就感。 他没注意到的是，看台之上，有一道目光，始终尾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走出了赛场的大门，仍然没有收回。 那目光来自于一名女子。 她穿着一件蓝色的丝制长袍，上面绣着两尾海豚的图案。露在外面的手臂光洁而又白晳。她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只黄金打造的手镯，精美不凡，表明其主人具有高贵的地位。可惜她的脸上戴着一层洁白的面纱，遮住了大半个脸庞，只有两只漂亮的眼睛，表明她有着惊人的美貌。 只是可惜，那一双明眸之中，目光满满都是恶意。当她盯着阿波罗的背影的时候，像是恨不得在他身上看出十七八个窟窿来。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大门口，就连赛场之上的激烈运动，也不能分去她一分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长发的侍女提着裙子，急匆匆地跑到了她的身边，低头道：“夫人，跟踪的人回来了，我们已经知道他住在哪儿了。” 那女子这才收回目光，“嗯”了一声，接下来又是长久地一言不发。 那侍女偷偷看了她几眼，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夫人，那个年轻人，真的是光明神阿波罗么？” 被称作夫人的这名贵族女子厉声道：“你在质疑我的判断吗？那么，我明确地告诉你吧。他射箭的时候，使的那把银弓，蕴含着巨大的神力。你说说看，整个神界，除了阿波罗，谁还会有这么一个宝贝？” 侍女的脸色白了一下，但仍然壮着胆子问：“可是，如果他真的就是远射神，我们要算计他，难道不是在渎神吗？我……我听那些祭司们说，惹恼了天上的神祇，下场将会极其悲惨。夫人，我害怕。” “不用怕，”那女子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这里是科林斯，我们的保护神是波赛冬。即使我们遇到什么危险，难道海神不会替我们出头么？你别忘了，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还是说，你不信任他，担心他不是阿波罗的对手？” “不，不，您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那样的想法。”侍女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恐惧得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和阿波罗相比，她从一出生就开始信奉的海神，显然具有更加直接的威慑力。 她的女主人又道：“更何况，神祇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力气大一些而已，脑子可是不怎么好使。你看到没？”她指了指看台另一边的西西弗斯，“伟大的西西弗斯王不但愚弄过死神，欺骗过神使赫尔墨斯，还狠狠地摆了哈迪斯一道。他们又能把他怎么样呢？他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就算那个阿波罗掌握了众多神职，那又如何，在传闻里面，他又不是以智慧著称的。” “是，是，夫人。”可怕的侍女抖着嘴唇，不敢多加评论。 那女子一看她怕成这个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便不予理睬了，暗自筹划着自己的事情。 第14章 仇敌见面 阿波罗回到神庙之后没多久，就有一个贵族女子带着两名侍女，上门来找他。那女子自称是墨得斯夫人。还没讲几句话呢，三人就哭个不停，眼泪把面纱都打湿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断断续续把话说明白了。 原来，她的小儿子在打猎的时候，被一个力大无穷的巨人抓走了，关在一个山洞里面。她找了好多人去救，都败在那个巨人手上。刚刚在赛场上，她看到阿波罗箭术高明，所以想请求他去救救她的儿子。 阿波罗正处于没事也要找出一些事来做的时候，一听这话，当即同意。何况，抓走她儿子的是巨人，攻上奥林波斯的那两个也是巨人，说不定他们还有亲戚关系呢。 墨得斯夫人带着他进入城郊的一片山林里，翻了两座山，进入一个峡谷，钻进一个山洞，然后又钻了出来，继续翻山越岭。渐渐地，大路小路都断了，眼前只有胡乱生长的荆棘和野草，四周是高耸入云的乔木，碧绿的枝叶几乎遮住了整片天空，只有少量的阳光从叶缝之间漏下来。 阿波罗早就已经昏头转向，分不清哪边是东，哪边是西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得连林中的光线都昏暗了下来，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汪水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横在四人面前，正好挡住了去路。池水并不清澈，是浑浊的黄色，看不出有多深。池边长满了横七竖八的树干，枝叶零落成一团。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21 墨得斯夫人和她的侍女们没有任何犹豫，将裙子提到小腿部位，踩入了水中。原来那水池并不深，刚到脚踝上面一点点。 阿波罗凑近了，看了看水池的颜色，嫌弃它不够干净，于是也不管自己的神祇身份是不是会暴露了，直接飞了起来，很快便落到了对岸。 墨得斯夫人当即傻眼。 她费尽心思，无非是想将阿波罗骗入池水中来，没想到居然功亏一篑。 阿波罗站在岸边，看着那三名女子站在水里，突然不动了，心中略感奇怪，不过也没有深入去想，只是招呼道：“墨得斯夫人，怎么不往前走了？” 那夫人定定神，只得说道：“勇士，你能不能像我一样，到池子里面来。” “不能，”阿波罗想也不想，一口回绝，“那里的水太脏了。” 墨得斯夫人越发着急，只得随口胡诌道：“可是只有这样，才能唤醒那个巨人啊。” “哦。”阿波罗立即淌入水中。虽然表情还是很嫌弃，但是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墨得斯夫人再次惊呆了，居然这种一听就极其不靠谱的理由也行啊。 她生怕阿波罗反悔，不敢多等，一看到他步入了水池中央，就迫不及待地从袖子里面抽出一把匕首。 两名受过专门训练的侍女收到信号，也一起动手。 顿时，三把寒光闪闪的短剑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同时刺向了阿波罗的咽喉。 他轻轻“咦”了一声，身体拔地而起，直飞到岸边才落了下来，轻轻巧巧地站到了一根树干上面。 主仆三人的动作便同时落了空，身体往前一扑，“啪”地一下，面部朝下，栽到了水中，溅起一阵水花。 墨得斯夫人忍着鼻梁快要破裂的剧痛，抬起头来，望着阿波罗，悲愤异常地说：“你，你为什么飞得起来？” 阿波罗楞楞地说：“我一直都会飞啊。” 墨得斯夫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我知道你是光明神，可是，可是进了这个水池，你的神力就会被禁锢住啊，怎么你什么事情都没有？” 阿波罗迷茫地说：“我也不知道啊。还有这种地方么？没听过啊。对了，你到底是谁啊？居然要和一个神祇过不去。啧，真是不自量力啊。” 光明神其实是在用淡定的语气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是听在墨得斯夫人的耳朵里面，便是一种讽刺和嘲笑。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举着匕首，跌跌撞撞地朝着池边走，嘴里叫道：“我要杀了你，替我儿子报仇。” 她的面纱早就已经脱落，一张美丽的脸庞上面，神情扭曲而可怖，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阿波罗站着不动，奇道：“你的儿子是谁啊？” 他反省了一下，最近好像没有杀人嘛，除了那对巨人兄弟以外……不过，不会吧，应该不是她生的吧，体型差距也太大了吧。 阿波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墨得斯夫人不答，只是嘟嘟囔囔着要报仇，但是还没走到岸边，脚下一滑，又摔了下去，这一次是仰面朝天，身体向后倒下，裙子都被石头勾掉了一大幅。 阿波罗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好吧，看来巨人抓儿子之类的事情，肯定是假的了。那么，他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还是回神庙睡觉去吧。 不料他刚准备走，那主仆三人一个接一个地发出高亢的惨叫声，伴随着哗哗啦啦的水声，但是她们的声音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就戛然而止。 阿波罗一看，正好看到她们的身影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一闪即逝，被生生拖进了水底。 在那之后，漩涡并未消失，而是越来越大，迅速扩展到了整个水面。不大的池子犹如一锅被不停搅拌的沸水，咕嘟咕嘟翻腾不止。大量的池水不断涌入漩涡的中心，进而往下沉去，但是池面却不见下降。 这水有古怪，虽然不知道古怪在哪里。 阿波罗心想，回头一定要找赫尔墨斯过来看看。他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这是哪一位河神掌管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漩涡逐渐消失，池面慢慢恢复了平静，可是水花一响，一个人突然以站立的姿势冒了出来。 阿波罗一瞧，惊得失声叫道：“阿瑞斯，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瑞斯明显也吃了一惊，不过相比之下，他要淡定得多。 “你呢，你怎么也来了？是那两个巨人把你扔过来的？”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怎么可能，”阿波罗道，“那两个家伙才不是我的对手呢。你被他们扔出去不久，我就已经把他们干掉了。怎么样，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对付他们的？” 这真是一个展示他的英雄业绩的好机会。 不料阿瑞斯干脆答道：“不想。” “……真的不想吗？”阿波罗遗憾地说，“要是你以后遇到类似的敌人，可以采用和我一样的办法哦。” 阿瑞斯走到了岸边，抖着身上的水花，说：“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啊，说来话长，”阿波罗磨蹭着，感觉话有些说不出口，“当时，你不是被那两个巨人绑起来，塞到青铜缸子里去了吗。等到我大显神威，把那两个家伙料理完了以后，宙斯就让赫尔墨斯去找你。我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了，所以就和他一起行动啦。”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战神。他的手脚都是自由的，身上也没有被捆绑过后的痕迹，大概是已经挣脱绳索很长一段时间了吧。可是他恢复了自由，为什么不回奥林波斯呢？ 阿波罗正在思考，阿瑞斯道：“所以你们来救我了吗？” 不知为何，阿波罗竟然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出了一丝委屈，顿时感觉分外不好意思，“这个，我们不是一时没找着嘛。但是我们一直在找。”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得自己都心虚。 “倘若我没记错的话，”阿瑞斯不依不饶，“那两个巨人攻打奥林波斯山是十三个月之前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阿波罗更加愧疚，耳朵都红了。 阿瑞斯本来就没有真的生气，一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哪里还会抱怨半句，放柔了语气，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赫尔墨斯呢？” 话一出口，阿波罗更忸怩了，半晌才说：“其实，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他把到达科林斯之后发生的事情，了一遍。 阿瑞斯眯了眯眼睛：“你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那个什么夫人叫你来你就来了！还有，你认识她吗？”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22 “嘿，阿瑞斯，你那是什么表情。”阿波罗被他这么一看，差点跳起来，“管它是什么地方呢，反正是在地面上，又不在冥界和海域，我可是远射神，就算她有再多的阴谋诡计，我也不怕。” “很不幸，这里正是大地上为数不多的，可以困住神祇的地方之一。”阿瑞斯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 “哦，是吗？”阿波罗不以为然，“那么，她困住我没有呢？” “那是你运气好，”阿瑞斯说，“倘若你不是今天来的，而是昨天来的，一进入池中，你就会知道，你有再多的实力也不够用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阿波罗不甘心地反驳。 阿瑞斯：“……” 他磨了磨牙，才道：“这里面装的，本来是斯提克斯河的水。” “……你说的，是冥界那个斯提克斯河么？”阿波罗等了一会儿，才问。 阿瑞斯肯定地点点头。 阿波罗看向那一滩浑黄的池水，眼神立马变得复杂起来，小心翼翼地退了两三步，尽量不要沾到一滴。 第15章 冥河之水 这可是冥河水啊，专门用来发誓的。一旦违背誓言，伊里丝就会去河中取来一杯水，给违誓的神祇喝下去。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内，他都会昏昏沉沉，恍恍惚惚，除了躺在床上以外，什么都干不了。 一杯都这么厉害，何况这里有一池哩。 幸好那条河在冥界，有神力高强的大洋神女负责看管，一般人连靠近都不能，更不用说是取水了，否则的话，神祇之间还不得互相害来害去的啊。 阿波罗这么想着，又退了几步。 阿瑞斯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笑容：“现在知道害怕啦。不过你放心，我说了，那是昨天的事情了。现在在这个池中的水，只是普通的泉水而已。只不过可能掺杂了一丁点的冥河水，所以是这种颜色。但是对神祇几乎没什么影响了。” “那，那斯提克斯河的水呢？”阿波罗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阿瑞斯看着池面，道：“流走了。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这种漩涡已经产生了好几次，每一次都会吸走大量的冥河水，然后石缝中又会流出普通的泉水来补充。” “原来是这样，”阿波罗松了一口气，心里立马产生了新的疑问，“不过，以前是谁把冥河水弄到这里来的？现在为什么又弄走了？他的目的是什么？” 阿瑞斯道：“现在是谁干的不知道，不过以前那一次嘛，是西西弗斯弄过来了，哦，就是欺骗了好几个神的那个柯林斯国王。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他还有这本事！”阿波罗大吃一惊。 “他当然没有，”阿瑞斯道，“但是他会托人啊。当年宙斯掳走了河神伊索普斯的女儿伊琴娜，至于要干什么，就不用说了吧。宙斯找女人，能干出什么好事来。后来，那老头为了找女儿，来到了柯林斯，正好遇上了西西弗斯这个狡猾的家伙。他以伊琴娜的下落作为交换条件，要求那老头弄来一些斯提克斯河的水。你知道的，天底下的大洋神族是一家嘛，于是河神找到了海神俄刻阿诺斯，拜托他向女儿斯提克斯索要一些河水。估计一不小心要多了吧，于是就有了这个池子。不过西西弗斯也发下重誓，不许告诉别人这件事情，所以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嘛。” 阿波罗被那一连串的人名弄得头晕，问道：“他要斯提克斯河的水来做什么？这个东西对凡人又没用。等一下，我想起来了，赫尔墨斯曾经说过死神的事情，莫非这里就是用来囚禁死神的？” 阿瑞斯点点头，又道：“关我的那个青铜缸子，也是掉到这里的。” 阿波罗一算，道：“这么说你真的被整整关了十三个月？直到昨天河水流走，才脱困而出？” 战神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浑黄的池水，从背影看，显出几分落寞。 阿波罗看得心中一软，走上前去，与他并肩而站，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阿瑞斯微微侧头，低声说了一句话。 阿波罗没听清楚，便将耳朵凑近了些，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阿瑞斯索性将头完全扭过来，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我说，无所谓，反正有你补偿。” 他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就动手了，先是抓住阿波罗搭在他肩上的手腕，往外一拧，同时，在他的后脚跟上一踢，再一勾，他的身体就向一旁倒了下去。阿瑞斯再双手一捞，就搂住了他的腰。 不料光明神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硬是缠着阿瑞斯，一起倒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他压在战神身上，又是愤怒又是委屈，“想找人算帐，就去找赫尔墨斯啊，他才是负责救你的人。我只是帮个忙而已。” “那可不行，”阿瑞斯也不反抗，轻轻一笑，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想和你亲热，又不想和他做。” 阿波罗闻言，眼神一下子变了。 其实，和阿瑞斯做某些事情，正是他一开始的打算啊。而且，他现在又在上面。那么，或许，可以…… 但是…… 阿波罗看了看阿瑞斯的身体，又抽了抽鼻子 他刚刚才从浑浊的池水中冒出来，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但是总感觉有点不太干净啊。而且他们又在地上，到处都是枯枝落叶…… “考虑得怎么样了？”阿瑞斯问道，膝盖往上顶了顶。 “基本同意你的建议。”阿波罗低头看着他英俊的眉眼，红着脸说，“但是不能在这儿。” 阿瑞斯的眉毛一挑，奇道：“这种事情，还要挑地方么？好吧，你说在哪儿？” “回神庙，你先洗个澡。”阿波罗早就想好了。他也不怕到时候阿瑞斯不愿意，反正他的神力弱嘛，什么时候想压都行。 “神庙？”阿瑞斯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是赫尔墨斯办完事情也会回那里？” “呃，我们是这样约定的。”阿波罗道，“不过不用担心，他不会来打扰我们的。他心眼儿一向顶好的。” 阿瑞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又问道：“你究竟是喜欢在神庙里做，还是嫌这里不够干净？” “当然是后者啦，”阿波罗道，“谁会对波塞冬那个家伙的神庙特别感兴趣？”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啦。”阿瑞斯体贴地说，“池子里的水只是因为掺杂了一丁点冥河水，所以颜色有点特别而已，其实挺干净的。不幸你闻闻，我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或者你也可以自己跳到池子里去感受一下嘛。” 阿波罗扭头看了看水，还是感觉不舒服，便道：“好啦，我相信你身上是干净的，可是还有地面呢，又是树叶又是泥土的，谁要躺在上面啊。对哦，你现在这么躺着，背部肯定也弄脏了。”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23 阿瑞斯失笑：“我再洗一洗就行啦。至于另一个问题嘛，”他暧昧地笑了笑，又道：“谁说我们一定要躺下来了，站着也可以嘛。” 站着怎么做呢？ 阿波罗略一思考这个问题，便把它抛到了脑后，坚决地说：“不行，不能在这里，一定要换一个地方。” 阿瑞斯的目光一暗，道：“这件事情，你说了可不算。” “哦，是吗？我们打一架就知道该听谁的了。”阿波罗忿然道。 然而…… 一刻钟以后。 光明神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身上被阿瑞斯压着，两只手臂也被他拧到了一起，动弹不得。 “如何？服不服，不服可以再打。”阿瑞斯看着他，笑得异常得意。 阿波罗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从众人的评价和数月之前的战斗来看，阿瑞斯明明很弱啊，才会那么轻易就被巨人兄弟制服了。可是为什么他刚才展现出来的神力，强得惊人呢？ 除非…… 他一直在假装？不但是那一次，包括以前若干次。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欺骗众神，尤其是宙斯，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他正在思考问题，阿瑞斯伏下了身体，低声道：“不说话么？那我就当你同意啦？” “等，等一下，”关键时刻，阿波罗也顾不得许多，就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同意是同意。可是有一个条件：我要在上面。” “行，没问题。”阿瑞斯回答得干脆。 阿波罗反而惊住了，这都能答应。他还以为要费好多唇舌，或者说，还得再打一架呢，好吧，虽然他极有可能打不赢。 阿瑞斯说到做到，立即托着他的后腰，翻了一个身，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但是他自己也没有躺着，而是上半身坐起，这样一来，就像是将阿波罗抱在怀中一般，显得他很是弱势。 与此同时，他将阿波罗的双手反剪到了身后，仍然绞在一起，如此一来，只用一只手就捏住了他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则搂住了他的腰。 阿波罗挣扎两下，挣脱不掉，不满地嚷嚷起来：“不对，不是这个姿势。” 阿瑞斯在他的嘴唇上面亲了一下，道：“乖，你只说在上面，可没说用什么姿势。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满足你的要求了，接下来应该你满足我了。哦，不对，应该是我们互相满足。” 他的嘴角一弯，笑得不怀好意。 阿波罗心里一阵发毛。 阿瑞斯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无赖的模样？以前真是，看错他了。 不过，他还想再挣扎一下，便扭着身体说：“等等，再等等。” 阿瑞斯的眸色已经很深沉了，尤其是在阿波罗不知死活扭来扭去的情况下，但他仍然压抑着自己，好脾气地问：“怎么啦？先说明哦，既然答应了就不许反悔。还有，别动。” 他嘴里说着话，搂在阿波罗腰间的手就紧了紧，让他不能肆意扭动。 阿波罗的身体只得向前一倾，委委屈屈地贴在他胸口，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我想先洗个澡。刚才打架出了一身汗，不舒服。” 阿瑞斯笑了，亲了亲他的头发，道：“这个要求很合理。而且，在水里和你亲热的话，更有乐趣呢。” 说完，他在阿波罗的耳垂上舔了一下，又顺着耳根一路亲下来，直到脖子那里才止住了，然后松开了他的手腕，两手托着他的身体，站了起来，维持着那种羞耻的姿势，走入了水池之中最深的地方。 第16章 无赖之神 一段时间以后。 阿波罗趴在水池边上，背对着阿瑞斯，心里郁闷不已：只是一个不小心而已，怎么又被压了呢。这实在是太有损他作为一个光明神，银弓神，音乐神，医药神以及预言神的尊严了。 沁凉的池水漾起温柔的涟漪，一波一波地拍在他光洁的背上。 阿瑞斯从后面靠了过来，两条健壮的手臂缠在他的腰间。同时，嘴唇也凑到了雪白的脖子处，在嫩滑的皮肤上面轻轻厮磨着，笑问：“感觉怎么样？很舒服吧？” 阿波罗一听他得意的语调就来气，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也实在无法否认，于是含含糊糊地“嗯哼”一下，就不理睬了。 谁知阿瑞斯的双手越发不老实起来，笑道：“那我们再来一次？” 阿波罗拍掉他的手，气愤不已，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得寸进尺。 “可以啊，”他语气强硬地说，“但是我要在上面，是真正地在上面，你懂的。” “我没意见啊，”阿瑞斯温柔地说，大手又放到了他的腰上，又揉又捏，“但是你现在有力气么？腰不酸吗？在上面可是要一直动的。” 阿波罗低头一琢磨，再动了动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觉得问题不大，正要回答，只听阿瑞斯又道：“当然，倘若你动的时间不长，就不用顾虑身体的问题了。力气不足也是可以的。” “谁说我用的时间不长啦，”阿波罗当即大怒，“你等着，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好啊，”阿瑞斯含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么？” 他的手往下一滑，再一摸，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说：“唔，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呢。” 阿波罗却红着脸，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才道：“但是我也没说现在就要开始啊。等一会儿不行么，让我……先睡一下。” 他想来想去，如果要在时间上超过阿瑞斯的话，好像现在的状态还不够好，于是决定好好休息一番。 阿瑞斯“嗯”了一声，柔声道：“睡吧。” “……那你先放开我。” “我抱着你睡觉不行么？”阿瑞斯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脸颊也贴到了他的脸上，不住地摩挲。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24 阿波罗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前面是冰凉的石板，左右两边都被他的手臂挡住了，活动的空间小得惊人。 他忍无可忍之下，右手手肘用力往后一撞：“你在后面，我睡不着。” 阿瑞斯不避不让，任由他撞了一下，捂着右边胸膛，笑道：“既然睡不着，那我们就再来一次吧。不过这一次嘛，还是由我负责好啦，毕竟你的精神不足嘛。” 阿波罗吓得赶紧缩手，规规矩矩在水池边沿趴好，头枕到手臂上，嘟囔着说：“算了，那你还是抱着我睡吧。” 片刻之后…… 阿波罗再次怒而出手：“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阿瑞斯一脸无辜地说：“让啊。” 阿波罗一把握住他的手，道：“既然如此，那你乱摸什么。” “你睡你的，我摸我的啊。”阿瑞斯不慌不忙地说，“你一边睡，我一边做，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真真是岂有此理，居然还有这种歪理！ 这个人真的是那个不苟言笑的战神吗？该不会是哪个神祇冒充的吧？ 阿波罗扭过头，死命瞪着他，努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未遂，只得放弃。 他昂着头，很有骨气地说：“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是不会配合的。你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待一边去，让我好好睡一觉呢。” “你嘴上不配合没关系，”阿瑞斯慢条斯理地说，仅剩的一只手该怎么动还怎么动，“身体配合就行了。” “瞧，”他轻笑一声，“这里可比嘴上乖多了。” 阿波罗好想哭哦，打又打不赢，说又说不过，逃又逃不掉。 他的眼睛眨了几下，睫毛就开始湿润了。 “怎么啦？”阿瑞斯轻声问，嘴唇碰了碰他的睫毛。 阿波罗不说话，一扭头避开了他，漂亮的蔚蓝色眼眸之中，水汽在一点一点地浮现，聚集，眼见得就要溢满整个眼眶。 阿瑞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依不饶地又凑了过去，一边亲他的眼睛，一边笑道：“哭是没有用的哦。你越哭，我就越想欺负你。” 阿波罗揉了揉眼睛，恨恨地看着他，忽道：“阿瑞斯，你是喝了什么迷魂汤么？怎么变化这么大？” “没有啊，”阿瑞斯奇道，“我一直都这样啊。大概你从来都没有关注过我吧，所以对我不够了解。” “胡说，就算我不了解你的神力，那么其他方面呢？我可不记得你以前对我感兴趣。” 阿瑞斯一愣，笑了：“怎么会呢？你来到奥林波斯山上的第一天，我就看上你啦。当时我就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俊美的神明啊？居然比我还长得好看。如果可以和他睡一觉就好了。哦，每次在宴会上面，我都一直在看你呢，可是你不是忙着弹琴，就是和你手下的那些缪斯女神眉来眼去的，看都不看我一眼。让我非常伤心呐。” 谁想对着你那张一点笑容都没有的冰山脸，活像别人跟你有杀父之仇一样，阿波罗心里暗暗吐槽，嘴里却说：“是吗？你伤心的表现就是去赫淮斯托斯的神殿里面，和阿芙洛狄忒约会么？倒是挺特别的。” “可不是么。”阿瑞斯好像听不懂他的讽刺之意，竟然一脸坦然地点头承认，“你不理我，我就只好去别的地方找点乐子啦。” 阿波罗扭头瞪着他。 他第一次发现，战神的脸皮之厚，整个奥林波斯山上，只怕无人可以匹敌。 阿瑞斯一点也不怕他的眼神，反而慢悠悠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似笑非笑地说：“好啦，不用再拖延时间啦，没用的，没人会来救你。赫尔墨斯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的话音刚落，池水就开始翻腾起来，以水池中央为圆心，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两人即使身处水池的边缘，也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们往漩涡中心扯去。 阿瑞斯没想到这一轮变化来得如此之快，皱皱眉头，揽住阿波罗的腰，道：“走，我们上去。” 阿波罗正要松手，忽然灵机一动，刚才阿瑞斯不就是从水中出来的么？而斯提克斯河水也是从漩涡处消失的，说明池底有洞，只是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是那地方既然他去得，想必也没有什么危险性。 这正是一个摆脱身后那个家伙的好机会呢。 阿瑞斯一见阿波罗趴着不动，也不多言，抱着他，就往后拖，但是他两手死死抠住了池边的石板，极其不合作。 阿瑞斯担心伤到他，也不敢太用力，只得耐着性子问道：“怎么啦？再不走，会有危险哦。” 阿波罗一脸不相信的神色，道：“那你说说看，是什么危险。” “你一定不想遇到的危险。”阿瑞斯模模糊糊说了一句，紧接着马上转移话题：“不说这么多啦，我们上去吧。出去之后，我保证让你在上面，真的，相信我。” 阿波罗心中一动，马上又想到，阿瑞斯这个家伙，脸皮厚，又喜欢耍无赖，谁晓得他的保证算不算数。再说了，他现在对水池下面的空间充满了无限的好奇，至于其他事情，也不是那么重要啦。 “真的不走，”阿瑞斯又在催促了，“那么，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哦。” 话一说完，他就抓住了阿波罗的手，打算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刚掰到第一根，阿波罗就夸张地大叫起来：“别这样，疼，好疼啊，阿瑞斯，你是个混蛋，你居然这样欺负我。” 战神立即住手，无可奈何地说：“既然知道疼，那就合作一点嘛。” 他离漩涡更近，受到的吸引力也更大，而且手中并没有东西可以抓紧，所以整体情况比阿波罗糟糕多了。 而他既要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同时还要操心这个任性的情人，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他正打算不顾一切，把阿波罗拽上去，脚下突然一空，他的身体直直地向下掉去，抓住阿波罗的手便自然而然地松了开来。浑黄的水中，视线一片模糊。他只得一边双手乱抓，一边用力踩水，努力浮出水面。 而阿波罗则趁着这个机会，双脚在水池的边沿使劲一蹬，仰面冲向了漩涡的中心，很快就被它吞灭了。 等到阿瑞斯冒出头来，不管是人还是漩涡，已经连一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阿波罗随着汹涌澎湃的水流旋转不停，忽左忽右，很快就晕头转向，完全分不清身在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缓和下来，但是他一心想要知道水会最终流向哪里，所以既不划动，也不挣扎，只是顺着水流漂浮。 浑黄的池水渐渐变得清澈，带着他，不停地下沉，简直像是要一直沉到地心里去。 又过了一会儿，水流不再下沉，只朝着一个方向流动，流一会儿，又恢复成了下沉的水势。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25 如此反复几次，突然一股极大的水流冲来，将他向下猛力一推，他眼前一花，身体穿过一层蔚蓝色的水幕，到了空气之中。 然而那水幕却在地面之上，半空之中，于是他便直直地掉了下来，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板上。 阿波罗顾不得疼痛，抬起头来，扫视一圈，差点叫了出来。 什么叫才出虎穴，又进狼窝？ 这！就！是！ 第17章 自投罗网 最近一年，波塞冬的心情都不太好。 不管是抓捕阿波罗的计划，还是经营他的海上秘密王国的计划，进行得都不太顺利。 先说前者，阿波罗一出了奥林波斯，就成天和赫尔墨斯待在一起。那个小偷就像是知道他的意图一样，带着阿波罗东奔西跑，居无定所，看上去像是漫无目的，偏偏每一次都完美地避开了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而阿瑞斯被巨人兄弟抓住并且关到柯林斯城以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很快就逃了出来，并且找到了通往他的秘密王国的海底通道，在这里潜伏数月，直到今天，身份暴露，他才勿勿离开。 不过运气这种东西，一向都挺难捉摸的。 在倒霉了几个月之后，波塞冬终于迎来了欢欣鼓舞的一天。 他只是在自己家中坐着，什么都没干，阿波罗就从天而降了，落在距他只有几米远的地方。 一看到他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和一脸错愕的表情，海神的心情简直好得无以复加。 “波塞冬？你怎么会在这里？”阿波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我的家啊，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呢？”海神笑道。 “你家？这么说，这里是海底啦？”阿波罗死活也想不明白，他不是应该在柯林斯城的下面吗？怎么会莫名其妙到了海洋里面。 “对啊，亲爱的，欢迎来到亚特兰蒂斯。”波塞冬笑吟吟地说。 亚特兰蒂斯？ 阿波罗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和他的出生地阿得罗斯岛一样，亚特兰蒂斯也是一座海面上的浮岛，靠着柱子固定，只是面积要大上许多，足以媲美一块大陆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波塞冬，只见他坐在一把黄金椅子内，背靠着一根巨大的黄铜色柱子。那东西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发出明亮的金色光线。而在他脚边不远处，正躺着刚才意图杀害他的主仆三人，只不过个个一动也不动，大概早就失去了生命。 看样子，应该是在水中憋死的。毕竟从柯林斯城外的水池，到幽深的海底，一路漂浮那么久，也只有神祇才能忍受。 波塞冬一看他盯着三人瞧，奇道：“怎么？你认识她们么？” “不算认识吧，我连她们的身份都不知道呢。不过就是她们把我引到了那个池子里，想要杀我哩，尤其是中间那位夫人，简直就是恨我入骨，也不知道我怎么得罪她了。”阿波罗抱怨道。 虽然他说得简略，不过波塞冬很快就猜到了前因后果，笑道：“因为你射杀了她的两个儿子啊，喏，就是那两个巨人。还记得吧？” “那两个居然真的是她生的！”阿波罗惊叹道，“这怎么生得出来。倘若我没看错的话，她确实是一个凡人吧。” “嗯，地地道道的凡间女子。不过，父亲是我的话，就可以啊。”波塞冬道。 阿波罗无语了。 那个夫人虽然长得不错，性格却是很凶悍的，和温柔体贴半点关系也扯不上。波塞冬的品味，有时候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好啦，我们不要谈论她啦。”波塞冬忽然说道，冲他飞了一个吻，笑道，“亲爱的，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阿波罗反而后退几步，道：“我为什么要过去。” 波塞冬笑道：“你别忘啦，我们两个之间，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呐。你是自己过来呢？还是我过去呢？这两者之间是有很大区别的哦。” 阿波罗听懂了他的暗示，又往后退了几步，眼睛就去看周围的环境，尽力寻找逃跑的路线。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但是除了中央那根巨大的柱子和它连着的黄金椅子之外，就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或者装饰。 更为奇特的是，房间也没有门窗，屋顶和四面墙壁全是由海水构成，在金色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清澈晶莹，波光粼粼。只是不知道那水壁有多厚，里面有没有别的东西。 阿波罗想了想，这一片海水肯定是在亚特兰蒂斯的下面。那么只要冲入水墙之中，再一直往上游的话，迟早能够到达海面，到时候再游到岸边，就可以顺利脱身啦。所以从理论上来讲，逃走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嘛。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镇定了许多，看向波塞冬，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次数多少，时间长短……区别大了去了。”波塞冬立即回答，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头顶，了然笑道，“想逃走的话，尽管试试吧。” 阿波罗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急于冲进水中，而是走到水墙边，伸出手去，探了一下，嗯，的确是海水，而不是其它什么长得像水的东西。 他慢慢试着将身体也探了进去，一切顺利。 于是他维持着一半身子在水中，一半身子在空气里的姿势，鄙视地看了波塞冬一眼，然后就整个人全都进去了。 水壁虽然是一种直立状态，但是宛如静止，里面的海水几乎不流动。从里面看外面，就像隔着一层透明的水帘，波塞冬的笑容表情显得格外欠揍。 阿波罗心里惴惴不安，但是无论如何，不试上一试，他肯定心有不甘。于是他顺着水墙，往上游去，一路都很顺利，一直到了房间的屋顶，也就是他一开始掉下来的地方，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水流，直冲下来，力道十足。他往旁边一躲，但是没躲开，水中活动太不方便了。于是他打算硬抗，然而力量太大，没抗住，最后只得以同样的姿势再次摔了下来。 波塞冬脸上的笑容加大，道：“亲爱的，你可以多试几次。” 阿波罗恨恨地爬起来。不用再试，他也知道那股力量太过凶猛，简直就像是整个大海都压了下来一般，别说是他了，恐怕宙斯来了，也应付不了。 “知道逃不出去了吧，”波塞冬笑眯眯地说，“给你一个机会，到我这里来，我保证不会难为你的。当然，你要是不过来的话……”他话没说完，只是笑得不怀好意。 阿波罗没理他，绕着房间走了两圈，忽道：“波塞冬，你是不是不能离开那把椅子？” 波塞冬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反问道：“谁说的？”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26 “那你过来啊。” “我过去，你就惨了哦。” “我宁可惨了，也要等你过来。” 波塞冬：“……” 阿波罗变坏了，他以前不这样的。 哪个混蛋把他教坏的？ 波塞冬咬牙切齿，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偏偏拿他无可奈何。 他确实不能离开椅子。阿瑞斯破坏了亚特兰蒂斯之柱，他得一刻不停地输送神力进去，才能把它修复，否则的话，只怕一有什么变动，柱子就会倒塌，头顶上的那块陆地也会沉入海底了。 阿波罗一看，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便眉开眼笑地拿出银弓和金箭，嗖一下就射了一箭过去。算他手下留情，没有瞄准海神的心脏，而是对着他的肩头，即使射中了，也只是普通的皮外伤而已。 不料波塞冬虽然不能离开椅子，四肢却是灵活得很，右手一抓，就将箭杆抓在了手中。 阿波罗遗憾地放下弓箭，叹了一口气。本以为波塞冬受了重伤，可以趁此机会欺负他的说，现在看来不是了。 海神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意图，笑道：“怎么，发现我没有受伤，很失望么？亲爱的，不用郁闷啦，反正我现在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不如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吧，好不好？” 他用的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阿波罗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波塞冬摆明了是要软禁他嘛。 尽管如此，他还是摇头：“不好，当然不好。我还是习惯住在自己的神殿里。” 波塞冬笑笑：“你要是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出去，我也没有意见啊。” 哼，那你还假模假样地问一下。 阿波罗越看他越不顺眼，索性把头扭到一边，不理不睬，只是盯着碧蓝色的水帘，研究着怎么出去。 没想到波塞冬忽然说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知道你不想待在这儿。这样吧，我让特里同带你出去，陪你散散心。大海里面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说完，他拿起他的三叉戟，在地板上轻轻跺了两下。 从头顶的方向，很快就响起了一阵哗哗啦啦的水声，其中夹杂着呜呜的海螺声。 阿波罗惊讶地抬头一看，只见清澈透明的海水之中，一个身影从上而下，急速前进，腰部以下的硕大鱼尾，如同飞鸟的翅膀一样不停地扇动 在他经过的地方，海水自动地向着两边分开。因此，与其说他是游过来的，不如说他是飞过来的。 就在他穿过水帘的那一刹那，他轻轻巧巧地往下一跳，稳稳落到地上，鱼尾就像人的两腿一样，直立起来，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特里同披着一头冰蓝色的长发，秀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用美妙的嗓音冲着光明神打招呼。 阿波罗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径直落到了他的手上。他正拿着一个小巧的海螺。 阿波罗看得清清楚楚，刚才，就是这个东西发出的声音，能够劈开海水，避开水流，让特里同在深海之中，也能来去自如。 他盯着那个不起眼的小海螺，目光炽热起来。 如果，可以拿到它就好了…… 第18章 插翅难飞 新的一天。 玫瑰色的黎明结束之后，太阳神赫利俄斯就将金色的光线洒向了一望无垠的大海，以及在海上的那一片神奇的陆地——亚特兰蒂斯。 这里没有高山和湖泊，只有低矮的土丘，和建造在上面的巍然耸立的神庙。所有的建筑物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构成若干个同心圆，环绕着大陆正中心的那一个巨大的黄铜色柱子。 而在灰白色的神庙之间，点缀着绿树青草，以及无数根粗壮的大理石柱，如同柄柄利剑，直插入天空。 野兔在草间跳跃，飞鸟在枝头歌唱，轻风从林间穿过，海浪一波一波地涌上沙滩。 这片大陆之上，并不缺乏生机，然而，奇怪的是，其他本应出现的东西，例如高墙环绕的城邦，守卫森严的王宫，熙熙攘攘的集市，以及忙忙碌碌的凡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偌大一片陆地上面，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神庙和一群穿梭在柱廊之间的长袍祭司。 原来，亚特兰蒂斯不是一块大陆，而是十块大陆的总称。然而，这十块陆地并不是并列着散落在海面上的，而是像十颗珍珠一样，被一根巨大的铜柱串了起来，只有最上面的一块才露出水面，而剩下的，全都埋入了海面以下不同深度的地方，靠着柱子的支撑，稳稳地悬浮着。在所有大陆的下方，则是幽静深邃的海底，也就是海神殿的所在。 这些大陆本应都被海水淹没，但是波塞冬施展他的神力，逼退海水，让它如同墙壁一样地直立起来，环绕在十块大陆周边，这才给陆地上的居民提供了足够的生存空间。 大陆中央的亚特兰蒂斯之柱深深扎根于海底。冒出水面的部分不停地吸收太阳光，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发光体，以供其余九块大陆照明。而那些空心的大理石柱，则将空气源源不断地输送下去，同时，也作为居民们在不同大陆之间来往的通道。 当然，一般人在没有获得海神允许的情况下，只能在水面以下的几块陆地上面活动，不得跑到海面上来。只有最为虔诚的祭司才享有每天淋浴新鲜阳光的殊荣。 也就是说，整个亚特兰蒂斯是一个受到严密控制的，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 当阿波罗从特里同的口中了解到这一基本情况的时候，他发自内心地觉得，波塞冬真是一个比宙斯还要混蛋的神祇。 而作为这个海洋暴君的囚徒，他现在的日子过得比在奥林波斯的时候惨多了。 海面之上的那一块陆地是别想去了。太阳光也很久没有看到了。其他几块大陆以及波塞冬和特里同居住的海神殿倒是任他来去自如，可是有什么用呢，每天还是闷得发慌啊。 正因如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可是迄今为止，计划进行得很不顺利。 他先是客客气气地向特里同提出来，要借他的海螺玩一下，可是那个小气的家伙，每次都笑盈盈地把话题岔了开去，说什么都不借，就连让他看看都不行。 然后，他就试图硬抢。 阿波罗自认为，以自己的神力，就算打海神不行，干掉海王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27 结果特里同压根儿就不跟他硬碰，他只要一动手，他就立即逃走，长长的鱼尾就像蛇身一样，滑溜异常，扭几下就能滑出好远。阿波罗抓都抓不住，更不用说抢他身上的东西了。 几次下来，他只得无奈放弃，另寻其他法子。 这天早上，特里同罕见地不在海神殿里待着，而是出门办事去了。阿波罗求之不得，拒绝了一众侍从和侍女的陪伴，独自出门闲逛。 他径直穿过海水凝成的墙壁，到了大理石柱所在的房间，再钻进空心的柱子，顺着旋转的石梯向上爬去。 这是海神殿众人专用的通道，并无旁人使用，所以长长的石阶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咚咚地回响。石壁上的蜡烛发出昏黄的亮光，随着他走动带起的微风，间或闪动一下。 刚刚爬到第九层大陆，阿波罗就忍受不了这种无聊之极的状态了，再也不肯往上爬去，于是立马从石柱里面钻了出来。 出口是在神庙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口一个守卫都没有。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路过祭坛的时候，还顺手拿了一只黄金制成的酒杯。 一路遇见祭司无数，个个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但是无人上前询问。 阿波罗感到一丝遗憾。 他正盼着有人找茬呢，那样就可以找个机会打上一架了。 出了神庙，绕过王宫，再经过一片居民区，就到了最为热闹的集市。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努力寻找着有趣的小玩意儿。 从居民满足的神情和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就可以看出，亚特兰蒂斯是一片物产丰饶的富庶之地。 然而货摊上摆放着的东西，不是吃的，就是穿的，即使偶尔有一个木雕石像之类的，造型之简陋呆板，也是惨不忍睹。 人物个个都平视前方，双手下垂，活像一个规规矩矩站岗的侍卫，没有动作，没有曲线，简直毫无艺术美感可言。 阿波罗兴致缺缺地一一看过去，正想打道回府，眼前忽然晃过一个东西，让他的整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是集市的一个小角落。 地上平铺着一张蓝白相间的头巾，上面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些海产品。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几只半圆形的贝壳，以及陈列在其中的硕大珍珠。 莹润的光泽引得过路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不过他们大多只是欣赏一番，连价格都不敢询问，就匆匆离去。 亚特兰蒂斯虽然临海，但是由于深处海面以下，居民是不敢冲入海水之中的——单是巨大的压力就足以夺去他们的性命。而环绕着大陆周边的水墙也不像海浪一样，会一波一波地朝着岸上涌动，所以很少有贝壳之类的东西被冲到岸边。 如此一来，在其他城邦司空见惯的小玩意，在这里就成了价值连城的珍宝。 于是，总有一些胆子特别大，身手特别敏捷的年轻人，守在大陆的边沿，等待着大海难得的馈赠，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被卷入海水之中。 这个小货摊的主人便是其中一员。 他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少年，四肢修长，肌肉结实，鼻梁高挺，眼睛深邃，可以说是一个顶漂亮的小伙子。就是表情冷冰冰的，让人看了就不想亲近。 他一直垂着头，盯着自己差点拿命换回来的那些宝贝，对于集市上面的喧嚣与热闹，恍若未闻。 尽管过了大半天，一件东西都没有卖出去，但是他一点也不急。 他在等，等真正识货的人。 他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单是那几颗漂亮的大珍珠，就足以让那些贵族夫人和小姐们争破了头。 当然，吸引阿波罗的并不是那些乳白色的小珠子——这个东西在他的光明神殿里面，平凡得就跟小石子一样，随处可见。 让他眼前一亮的，是贝壳旁边的一个海螺。 灰白色的外壳，螺旋状的花纹，褐色的斑点，螺身上还镶了三道金边。 这跟特里同手中的那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嘛。 阿波罗早就在怀疑，海王子手中的那个海螺，可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它看起来，就是一个天然的东西嘛，不像是波塞冬的三叉戟，一看就是手工精心打造而成。 之所以会有那么神奇的效果，应该是在吹海螺的时候，运用了神力的缘故。或者说，这个海螺的品种有些特殊？ 不过，想归想，阿波罗一直没有机会验证。他压根就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一只长得差不多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光明神摸了摸口袋里的黄金酒杯，暗暗感叹自己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那只海螺再珍贵，这个价格，应该也够了吧。 他脚步一动，便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一个蹲在小摊前的路人说道：“柏拉图，我用一百桶葡萄酒换这颗珍珠，卖不卖？” “不卖。”那个叫柏拉图的少年一口拒绝。 “那么，你出一个价格吧。” “两百桶。” “太贵了。”那人惊呼，“少点吧。我可是你的老主顾。” 柏拉图不说话，摇摇头。 “那好吧，”那人似乎深知他的脾气，也不纠缠，“谁让我的女主人喜欢呢。珍珠我拿走啦。葡萄酒是先放在我的酒窖里呢？还是立即送到你家里去？” “先放你那儿。”柏拉图道。 那人小心翼翼地将贝壳合拢，放进衣袍最里面的一个口袋里。从神情来看，这笔交易，他并没有吃亏。 轮到阿波罗了，他掏出金杯子，往柏拉图眼前一晃，再放到地上。 少年的瞳孔一缩。 阿波罗以为他心动了，信心满满地笑道：“一个杯子，换那个海螺，可以么？” 过了好一会儿，柏拉图才吐出一口气，言简意赅地回答：“不可以。”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28 第19章 无妄之灾 阿波罗一愣，叫道：“为什么呀？这只杯子的价值不够高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介意回到海神庙，再去拿几只过来。杯子不够的话，还有别的黄金器皿，哦，对了，神庙的屋顶好像也是黄金铺成的。 不料柏拉图动作迅速地将头巾的一角拉过来，遮住那只酒杯，往四周扫了一眼，等到几个路人走远了，才低声道：“你疯了么？居然偷神庙的东西。要是被发现了，会被判处死刑的。” 阿波罗眨眨眼睛，没想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居然讲了一个长句子。 同时又感到一丝委屈。他不就是拿了波塞冬一个杯子么，能叫偷吗？难道他还会不允许么？哼，就算整座海神殿的宝贝都摆在面前，他还不稀罕呢。 “偷盗罪会判这么重吗？我怎么记得只是关上几年？”阿波罗不服气地说。他依稀记得特洛伊就是这么规定的。 柏拉图扶额：“不是偷东西的问题，而是去‘神庙’里面偷的问题，那叫渎神，是整个亚特兰蒂斯最为严重的罪名啊。” 阿波罗不以为然，更渎神的事情他都干过啦，而且将来还会继续亵渎下去，何况这个。 “反正，你赶快把这个东西送回去，”柏拉图一脸凝重地说，顿了一顿，又改口了，“不，不能送回去，那样的话太容易被人发现了。这样吧，你拿着杯子，到城外的树林里，挖一个很深的坑，把它埋起来。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了。” 他话一说完，见阿波罗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没有什么反应，心里顿时涌上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 这个俊美夺目的年轻人，居然有点傻么？也是，如果头脑没有问题的话，他为什么会去神庙里面偷东西。 想到这里，他越发同情对方，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就在这里别动。我去把杯子埋了吧。” 他正要动手，阿波罗先他一步，掀开头巾，把金杯捏在手中，不确定地问道：“所以，你不愿意把海螺卖给我的原因，不是因为杯子的价值不够，而是因为它来自海神庙？” 柏拉图点点头。 这还用说吗，在亚特兰蒂斯，黄金是多么宝贵的东西。除了神庙以外，就连整个王宫，都拿不出这么大一只金杯呢。 “这个好办。”阿波罗笑了，两手一用力，将那杯子揉成了一团，再捏了几下，彻底把它变成了一个不规则多面体。 他将那一坨金块放在头巾上面，拿了海螺就走。 柏拉图惊恐万状地看着他，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偷神庙的用品已经是一个严重得不得了的罪名了，他居然还敢加以破坏，而且是以这么彻底的方式！ 这，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打海神的脸呐！ 等等，这是什么罪名来着？让我想想，哦不，亚特兰蒂斯的所有法律里面都没有这一条。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敢做这样的事情！ 刚刚告诉他的话都白说了么？他果然脑子不太好使吧。 等柏拉图反应过来，阿波罗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他一边高声叫着“等一下”，一边手忙脚乱地用头巾将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一裹，抱起来就追。 集市上面正是人来人往的高峰期，饶是他步子灵活，身材瘦削，一路上也是磕磕碰碰，撞翻了好几个行人和小摊，招致骂声无数。 阿波罗本来在不紧不慢地边走边研究手中的海螺，一听得后面有人大声叫骂，便忍不住回头一看，正看到柏拉图冲他奔来，嘴里还在大声嚷嚷着什么，无奈声音太过嘈杂，没听清楚。 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这少年后悔了，便将海螺握紧，膝盖一弯，跳上了路旁的一座两层小楼，踩着屋顶一路小跑。 很快，他的身影就成了一个小点。 柏拉图自知没有这种飞檐走壁的本事，便停了下来，仰头研究了一下屋顶的延伸方向，然后顺着墙根，拔腿就跑，有多快跑多快。 由于身体颠簸得厉害，怀里的包裹一时没搂紧，就听“啪”的一下，贝壳掉了一个。 柏拉图一听声音，心都在滴血，可是看看那个远得就快消失的背影，他连低头看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只得一刻不停地继续追下去。 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抓住那个年轻人，好好教育他一番，起码让他懂得亚特兰蒂斯的法律，今后不要再干出类似的蠢事了。 这一次，他可以装作没有看到他的渎神之举，可是下一次，若是遇上了别人，怕是马上会把他扭送到法官那里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想看到那个年轻人遭遇任何不幸，哪怕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然而，尽管柏拉图穷追不舍，最终还是把人跟丢了。 他喘着气，在屋檐下失魂落魄地站了片刻，方才想起了刚才掉落的贝壳。他想要看看掉落的那个是大的还是小的，便解开了头巾。谁知只是瞄了一眼，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贝壳一个不少，而那一块金子，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来不及细想，迅捷无比地转身，朝着来路返回。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自己的运气足够好，路上的行人还没有发现它的存在，否则的话，一看到那么大一块黄金，他们多半会老老实实地上交神庙。 万一神庙的人看出了它的来源，追查下去，那么那个年轻人的渎神之罪，迟早会被揭露…… 一想到这里，柏拉图懊恼得恨不得打上自己几拳。 本来可以帮他掩饰过去的，没想到现在反而可能害了他。 然而事已至此，无法可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柏拉图已经不记得贝壳掉落的具体地点了，便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寻找，任何一寸土地都不放过。 功夫不负苦心人。 找了半天，他终于看到了黄澄澄的金块，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路边，无人问津。 他心里一喜，三两步就跑了过去，可是刚要拾起来呢，另一只手抢先把那金块抓到了手中。 他抬头一看，心里一沉。 拾走黄金的不是别人，正是法官本人。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29 他旁听过多次审判，绝对不会认错。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年轻法官的脸上，表情格外严肃，“从你的表情和动作来看，我确定你是在有意地寻找这个东西，而不是无意之中发现了它。那么，你是现在就把它的来历告诉我，还是到了法庭之上再说。” 柏拉图强装镇定地说：“据我所知，亚特兰蒂斯的法律并未禁止公民拥有黄金。我不需要对您交待什么。” “不错，”法官道，“但是它禁止公民收藏神庙里面的黄金，不管是以什么方式获得的。” 完了，一眼就看出来源了。 柏拉图还想再挣扎一下，便问道：“您根据什么断定它来自神庙？是哪一位祭司告诉您的吗？” “不需要询问祭司，”法官摇摇头，将手中的金块翻了一下，“你自己看。” 柏拉图一瞧，心里彻底凉了下来。 原来，那个年轻人虽然把一整个杯子都捏得面目全非，偏偏将烙在杯底的海神印迹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下来。 凡是烙有这个特殊印迹的东西，只能属于神庙。 这一下，他连半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供出那人，表明自己是无辜的——从理论上来说，这是最正确的选择。毕竟他本来就跟整件事情无关，不是吗。 要么，什么都不说。那样一来，他会因为渎神罪，而被送上法庭，接受审判。 至于判决结果……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法官见他低着头，半天一言不发，便道：“说吧，到底是你从神庙里面偷的，还是从哪个无耻的祭司手中买下来的，或者是被人欺骗了，无意中获得的？想必你也知道，情况不一样，罪名和惩罚也不一样。” 他看着这个漂亮的小伙子，心里暗自可惜：他看起来真不像是那种偷鸡摸狗，不敬神明的坏蛋。 半晌，柏拉图终于做出了决定，道：“我什么都不会说。您将我带回法院吧。” 与此同时，阿波罗正在返回海神殿的路上，心情……不是一般地差。 他虽然成功地甩掉了柏拉图，来到了大陆的最边缘。 但是当他对着清澈的水墙，拿出海螺，开始吹奏的时候，才发现一个悲摧的事实：不管他如何控制自己的气流，那只海螺居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作为一个掌管音乐的神祇，演奏乐器不是一种技能，而是一种本能。 他的十指一放到里拉琴的琴弦上，就会自己舞动起来。他一吹起阿夫洛斯管，出来的就是美妙的乐曲。哪怕手里拿的是一节芦管，一片树叶，他也能吹得像模像样。 总之，在这个世界上，连他都不会使用的乐器，大概还没有造出来哩。 所以说，海螺与海螺之间，就算长得差不多，也还是有差距的嘛。看来只有特里同的那只，才能吹得出声音了，其他的都不行。 阿波罗叹一口气，一扬手，就想把手中那只冒牌货扔进海里去，但是想了想，又算了，还是留着吧，万一还有别的用途呢。 至于特里同的宝贝，虽然借不到，抢不到，但是还可以试试别的法子嘛，比如说……偷。这还是从柏拉图的话里获得的灵感哩。 这个时候，阿波罗无比怀念赫尔墨斯。如果他有他的一半本事，别说小海螺啦，就连波塞冬的三叉戟，也能手到擒来。 第20章 偷鸡不着 到了晚上，亚特兰蒂斯之柱的光线黯淡下来，阿波罗开始行动了。 他穿上神侍的长袍，毫不引人注目地穿过了重重房间，进入了特里同的寝殿。 房门也是海水做的，根本不用推，跨一步就进去了。 虽然阿波罗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进入房间的时候，还是小小地惊艳了一下。 特里同侧躺在一个巨大的贝壳上面，已经睡着了。 他用的枕头是用碧绿的海藻编成的，火红的珊瑚和莹白的珍珠环绕着他。冰蓝色的头发披散下来，就像一件长袍，把整个身子都遮住了。在头发的缝隙里，露出雪白的胳膊。 他的脸蛋十分柔美，睫毛长长地覆盖下来，嘴唇微翘，就像是在做着什么好梦一样。 单看上半身的话，特里同真是一个美人啊。阿波罗看得心动不已，一时之间连正事都给忘了。 不过…… 当他的目光转移到他的下半身的时候，就觉得忽然有些饿了。 鱼尾又长又大，覆盖着银白色的鳞片。白天，它就像人的腿部一样直立起来，看上去强壮有力。可是现在，无力地耷拉在贝壳上面，看起来格外地……肥厚鲜美。 如果涂上橄榄油和盐，再放到火上烤一下的话，想必味道很不错…… 阿波罗咽了咽口水，把外放的思绪收回来，开始认真思考，特里同把他的海螺放到哪里去了。 他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拨开那些碍事的海藻、珍珠和珊瑚之类的，终于在他的腰侧发现了小海螺的一个角，原来，他把它压到身体底下去了。 阿波罗不由得有些犯难。 海螺露出来的部份也太少了些，如果抓住它轻轻拉扯的话，很有可能拉不出来。如果用的力度重上一些，极有可能惊动特里同。 当然，他是不怕他的。 可是他早就充分领教了他的逃跑技术，一旦他醒来，只怕会转眼之间就跑得无影无踪。如果这次没有到手，下次再想趁他睡觉的时候，偷他的东西，就不容易啦。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30 阿波罗呆了半晌，绞尽脑汁，突然想起了赫尔墨斯的话。 “偷东西呢，讲究两个诀窍。”他摇着头，晃着脑袋，得意地说，“第一，一定要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第二，手要轻，动作要快。拿了东西就走人，只有这样，才能手到擒来。” 阿波罗低头看了看特里同。 转移他的注意力是不需要的，那么关键就在手快二字上。他必须赶在特里同醒来之前，将海螺拿在手中，这样的话，即使他醒过来也不怕了。 阿波罗打定了主意，就用两根手指拈住海螺露出来的那一点小小的尖端，极轻极慢地拉扯了好半天，终于让它露出来的部分多了些。 他再改成用五根手指，把能握住的部分都给握住了，然后尽可能快地往外一拉。 只听“啪”的一声，本来立着的那一片贝壳突然合了下来，正好打在他的后背上。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朝着前面扑去，一头栽到了特里同的身上，鼻子也撞到了他的脸上，痛得他抽了一口气。 好在海螺已经到手了，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阿波罗还没爬起来，就去看手中的战利品，一看之下，不由得沮丧异常。 只见海螺的一端系着一根金线，而另一端连在贝壳的里面。他用力扯了一扯，扯不动，反而使得刚才那一扇贝壳完完全全地合拢下来，把他和特里同两人都罩到了里面。 这个时候，海王子才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近距离看到阿波罗的脸，一点惊讶之情都没有，反而微笑道：“大半夜的，光明神居然来爬我的床，真是荣幸之至。” 阿波罗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把头埋在海藻编成的枕头里面，一言不发。 他能说什么？偷东西被抓了个现形。趴在人家身上姿势暧昧。重点是，贝壳一合拢，他连动一下都困难，更不用说从特里同的身上下去了。 海王子憋着笑，双手环住了阿波罗的肩膀，将他抱住，在他耳边笑道：“别害羞啊，我也有这个意思呢。来都来了，那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睡，怎么睡？谁睡谁？ 阿波罗立时联想到了那一条鱼尾，正被他的双腿压在下面。 他无意识地在鱼尾上面蹭了一下，马上得到了特里同的热烈响应。 他的鱼尾开始一上一下地小幅度摆动，轻轻地刮擦着阿波罗的大腿内侧，挠着细嫩的皮肤。 当阿波罗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体僵硬得就像是石头一样。 特里同立即发现了他的变化，故意笑道：“怎么啦？我还没开始欺负你呢，你就成这个样子了？” “你的鱼尾，可以变成腿吗？”阿波罗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不能，”特里同答完之后，恍然大悟，笑道，“放心，用鱼尾也可以的。要不要感受一下？” “不，不用了。”阿波罗吓得差点叫起来，“我要回去了。“ 他又不是波塞冬，没有那么重的口味。 他也顾不得小海螺了，随手一丢。把贝壳往上一顶，就从特里同身上翻了下来，朝着门口跑去。 “哎，等一下，你不是想要这个东西吗。”特里同将海螺拿起，把绳子解开，朝着他的手里一抛。 阿波罗接住了，反而不走了，愣在原地思考。 他之前不是千方百计护着自己的小海螺吗？怎么现在这么大方了。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特里同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柔柔地笑道：“放心，这是真的海螺，我可没有骗你，不信你吹吹看。” 阿波罗当即放到嘴边，一吹，不响。再一吹，还不响，大怒：“这明明是个假的嘛。” 特里同无辜地说：“不是啊，是真的。你看看上面的花纹嘛，一看就是天然的。不过海螺本来就很难吹响的。” “怎么可能。”阿波罗不信，“天底下哪有我吹不响的乐器。” “但是海螺不是乐器啊。” 好像……有道理哦。 阿波罗泄了气：“那我要它有什么用。” “有用啊，”特里同笑道，“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嘛。当然，我会索取报酬的。” 阿波罗一看他的笑容，就觉得他说的报酬不会是什么黄金之类的，也不详细询问，索性将手中的海螺抛了回去，掉头就走。 特里同不慌不忙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笑吟吟地看着他的背影，鱼尾不停地拍打着身下的贝壳。 阿波罗一点走一边想。 原来海螺很难吹响的啊，但是可以学习啊。 这些信息太重要了。 白天那个卖海螺的年轻人，叫柏拉图的，肯定会吹吧，要不然他怎么会卖这个东西呢。 明天直接去找他吧，哪里用得着向特里同学习。 他的报酬就简单多啦，无非是黄金啊，珍珠之类的嘛，神庙里面简直要多少有多少。 计划已定，阿波罗回到自己的寝殿，心情很好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直奔集市而去。 但是一走上街道，他就觉得很不对劲。 昨天还人来人往的地方，今天就变得冷清了许多。不但行人少多了，就连好多小摊都没有开张。 他一边纳闷，一边在各个角落里面寻找着柏拉图。 从街头找到街尾，又从街尾找到街头。来来回回找了三遍，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阿波罗终于忍不住了，随手抓了一个看上去比较面善的小伙子，问他是什么情况。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31 那小伙子上下打量他一眼，奇道：“朋友，你是刚刚从亚特兰蒂斯的其他大陆过来的吧？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知道。喏，我告诉你哈，等一会呢，法院会审判一个犯了渎神罪的家伙。这可是一件大事。很多人都跑去看热闹啦。听说那个家伙可厉害了，居然从神庙里面偷了一大块金子。幸好被英明的法官大人亲自抓住了，否则的话，他就溜走了。那样一来的话，万一冒犯了海神，降灾给我们，那可怎么办哟……” 那小伙子还在啰里啰嗦地讲个不停，阿波罗却是早就走神了。 渎神，神庙，金子……他说的，该不会是柏拉图吧？ 管他是不是呢，先去看看再说。 “……好啦，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去做陪审员呢。”那人说完就要走。 阿波罗一把揪住了他，微笑：“正好我也要去，我和你一起吧。” 根据亚特兰蒂斯的法律，审判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前去探望囚犯。阿波罗对守护的士兵说了一下，就获准进去了。当然，就算他们不准，他也有办法进去。 柏拉图作为一个罪名严重的犯人，被关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士兵将阿波罗引到这里，把锁一打开，径直离开了。 阿波罗推门而入。 柏拉图正站在窗边，扭头一看是他，脸上立即神采飞扬起来。 他疾步迎过来，掏出一个东西，塞到他手上，说道：“你来了真是太好了。这个送给你，一定要好好收起来，不要给任何人看到哦。好了，快走吧。” 第21章 脱身之法 阿波罗低头一看，柏拉图在他手上塞了几颗珍珠，个个又大又圆，大概就是昨天在集市上卖的那些吧。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他不解地问。 “因为这个值钱啊。反正我拿着也没用了，就给你啦。你以后不要去神庙里面，嗯，拿东西啦。那是犯罪，他们会把你抓起来的，就像抓我一样。”柏拉图先入为主地认定这个年轻人的脑子不太好使，解释起来格外耐心。 “那为什么要我走呢？你不希望我来看你么？”阿波罗又问。 “希望啊，”柏拉图露出了见到他以后的第一个笑容，“你能来看看我，我很开心呢。可是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其实真实原因是，他怕他口无遮拦，说错了话。 阿波罗沉默了一下，又问：“这次审判，你是不是死定啦？” “呃，”柏拉图有点不习惯这么直白的对话，“差不多吧。不过这件事情你不用管啦，听话，快离开吧。” “是因为我给你的那一块金子么？他们以为是你偷的。而你也没有辩解？”阿波罗只想知道一个确切答案。 柏拉图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替这个年轻人把罪名扛下来，毕竟虽然东西是他偷的，但是这件事情的败露也有自己的一分责任。 “其实吧，这件事情也算是我做错了，”柏拉图含含糊糊地说，“反正你别管啦，赶快离开吧。待会儿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的，记得什么话都不要说哦。” 阿波罗一转身，道：“我去找他们，把话讲清楚。” 柏拉图吓得一把拉住他：“你，你要把什么话讲清楚。” “就是金子是我偷的啊。”阿波罗回头，“事情的真相本来就是这样嘛。” “不行，”柏拉图叫道，“千万不能告诉他们。你会被陪审团判处死刑的。你知道什么是死刑吗？就是喝下毒酒，肚子痛得要死，然后永远地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你不会想要那样的。” 阿波罗歪了歪头，道：“可是我不去说的话，你就会被判处死刑啊，难道你愿意那样么？而且你还是被冤枉的。” “我，我愿意，”柏拉图嗫嚅着说，耳根开始红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迟钝的年轻人有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愿意为了他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哪怕他们仅仅见过一面。 阿波罗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放弃了猜测柏拉图想法的努力。 “但是我可不愿意看你去死。”他说，“至于我嘛，放心吧，我不会死的。我是神啊，神祇是永生不……” 柏拉图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脸上的表情岂止是惊恐而已。他知道他的想法有些……与众不同，但是没想到会达到这种程度。 “不要讲这种话，”他严肃地说，“一辈子也不要对别人讲这种话。” 阿波罗郁闷了，怎么真话都不让人讲了。 “为什么，”他甩掉柏拉图的手，说，“我是光明神阿波罗啊，你没有听过我的大名么？” 柏拉图一脸迷茫，随即又笑道：“原来你的名字叫做阿波罗啊，还挺好听的。” 阿波罗不高兴了：“重点是光明神三个字，好不好。” 柏拉图眼见得无法阻止他，只好到门口东张西望一番，确定没人，再将房门仔细地关上，转身走回来，问道：“光明神是干什么的？” “是……”阿波罗愣住了，好吧，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光明神这个神职有什么用，明明已经有了一个太阳神了嘛。太阳不就等于光明么。 他想了一想，说道：“其实，我不仅仅是光明神，我还是……”阿波罗在自己的头脑里面迅速搜索着各个神职，想着到底用哪一个可以让这个年轻人相信他的身份。 可是想来想去，好像哪一个都不行的样子。比如预言神。他就算给出一个预言，也不可能马上验证嘛。至于医药神，柏拉图又没有生病，也不需要他的药啊。 柏拉图见他语塞，以为他半天编不出来，了然说道：“好啦，我相信你是神祇啦。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告诉别人你的真实身份哦，那样的话他们会憎恨你，欺负你，千方百计地和你过不去。” 阿波罗愣了，半晌才问：“为什么呀？” 身为奥林波斯山上的主神，他在哪个城邦不是地位崇高，受人尊敬？怎么这个见鬼的地方就这么与众不同呢？ “我在图书馆看到的。”柏拉图的表情突然无比凝重，“我们亚特兰蒂斯人的祖先本来不是住在海里的，而是住在陆地上。但是那些可恶的神祇，尤其是一个叫宙斯，还是叫什么的，降下了大洪水，想要毁灭人类。幸好我们的祖先家家都有帆船，才能及时地乘船逃到海上。最终由于海神的庇佑，找到了亚特兰蒂斯，在这里扎根下来。总之，根据那本书的说法，这个世界上的神祇之中，除了波塞冬以外，其他全部都是坏蛋。” 阿波罗无语。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还是宙斯干的好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就无缘无故地遭受牵连了呢。 柏拉图又道：“当然，关于这件往事，那些从来不去图书馆的人是不会知道的。他们一直以为世界上只有海神一个神祇呢。” 阿波罗突然明白了波塞冬严密控制亚特兰蒂斯的意图：他是要建立一个完全忠诚于他个人的独立王国。这里的人从一出生，到死亡，都生活在海神的庇佑之下。那么他们的信仰力之精纯和浓厚，远非其他城邦的居民所能匹敌。这对于波塞冬的神力增加，实在是大大有益。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32 想到这里，阿波罗不由得有些佩服他了，就连宙斯都想不到这么绝妙的法子呢。 柏拉图看着他的神情，以为他有所触动，便总结道：“所以嘛，我相信你是光明神，可是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他嘴里说着相信，其实只是为了哄哄他，心里是半点都不信的。 就连图书馆里记载的那些东西，他也半信半疑。 天上居然有不只一个神明，怎么可能呢？神与神之间不打架么？ “好吧，我听你的，不告诉他们我的身份，”好不容易，阿波罗终于点头了，可是下一句话差点让柏拉图跳起来，“那我们逃走吧。” “什么？逃，逃走？”柏拉图呆若木鸡。 “是啊，”阿波罗点点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了一下，这里的守卫并不严密。房间也是木头做的，窗户那里一掰就断啦。很容易就可以逃跑啊。” “可是，我为什么要逃走啊。”柏拉图问道。 “这还用问，”阿波罗抓狂，“你是被冤枉的，但是我要讲出真相，你又不让，那么除了逃走，还有第三种法子吗？” “其实也不算被冤枉，”柏拉图小声嘟囔了一句，又道，“根据亚特兰蒂斯的法律，只要持有来历不明的神庙物件，就是犯了渎神罪。我不告诉他们黄金的由来，那么这块金子就算是来历不明的物件啦。” 阿波罗瞪着他，深深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死心眼儿了。 “反正，我是不会看你就这样去死的，”他知道无法说服他，只得抛出这么一句话，“要么，你跟我一起逃走。要么，我去法官面前坦白。就算其他人把我当成一个很坏的神祇，我也不管啦。除非，你找出一个可以让我们两个都没事的第三种法子。” 柏拉图一听就慌了。他已经抱定了必死的信念，反而觉得没什么了。可是阿波罗，那是他一心想救的人，怎么能让他有事呢。 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地转圈，迅速地回忆着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的法律条文，突然灵光一闪，叫道：“等一下，我想到第三种法子了。” 阿波罗眼睛一亮：“是什么？” 柏拉图自己也激动得不行。这个法子虽然救不了他的命，但是一定可以阻止阿波罗去干傻事。 “根据法律规定，简单的案子由法官裁决，复杂的案子由陪审团裁决，但是当案子复杂到一定的程度，以至于绝大多数陪审团的人都觉得自己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时，那么应该由谁来裁决呢？” 阿波罗想了想，问道：“谁啊？” “神啊。”柏拉图道，“只有神才是公正无私英明智慧的。他洞悉世上的一切事情。一个人是不是被冤枉的，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除了找他还能找谁呢。” 阿波罗不吭声了，他可不认为他的那些同伴们能和公正无私英明智慧这几个词扯上半点关系。而且，联想到亚特兰蒂斯的神特指波塞冬一人，他更觉得，这块大陆上，一定充满了各种冤假错案。 不过，具体到这件案子，既然有他插手，找波塞冬说说情应该问题不大。 “所以，审判的时候，要把波塞冬找来吗？”他问，“如果他正好有事不在，应该怎么办呢？” “当然不可能惊动神祇本人。”柏拉图说，“我们一般都会找到他的代言人，也就是神庙里豢养的那头公牛。审判的时候，把嫌疑人和公牛关在一起，其余的人都坐在周围看着。如果那头公牛会攻击那人，则说明他是有罪的。如果不会的话，就说明他无罪。” “这样啊。这个办法真是不错。”阿波罗马上眉开眼笑。这比找波塞冬本人还要方便嘛。 柏拉图续道：“既然你是一名神祇，那么或许有办法和公牛交流一下？告诉它我是冤枉的，让它手下留情。” “那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放心大胆地交给我吧。”阿波罗笑着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柏拉图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把他骗住了。 他当然不相信阿波罗有这个本事，但是没关系，阿波罗相信他自己有就行。 想到这里，柏拉图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可怜的年轻人，居然患有臆想症。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好好照顾他。唉，如果我不死就好了，起码可以跟在他身边，可惜恐怕这一关我过不了了。 神庙里面的那头公牛，一直都很暴躁啊。从来没有哪个犯人能在它的手下逃过一劫呢…… 第22章 逃过一劫 审判时间到了, 柏拉图被带到了法庭之上。 这一层大陆的法庭规模很大，设在一个环形的剧场之内，平时用来演戏，关键时刻用来审判重大案件。 在他正前面，是那名年轻而又严肃的法官。他的两旁，坐着几大排人，密密麻麻的, 犹如一道人墙。 这是亚特兰蒂斯的陪审团，由五百名公认的诚实而又正直的男性公民担当。 而在法庭的其他地方，则挤满了闻讯前来围观的其他公民, 站的坐的都有，个个兴奋异常，毕竟这么大的案子很少能看到。 审判还未开始，可以随便发表意见, 人群之中，议论之声不断。 “我真是佩服那个小伙子, ”一人说道，“这么多人盯着他一个人，他看上去还挺镇定的。倘若是我的话，兴许双腿抖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呢。” “那是, 他连神庙里面的金子都敢偷，还怕这点阵仗。”另一人道。 “说真的，你们真的觉得是他偷的吗？我很怀疑。”一个年轻人说，“他长得真不像是一个坏人。” “伊文, 所以说你还年轻嘛，”他的同伴嘲笑他，“坏人哪里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难怪你叔叔做生意的时候，不带着你呢。” “喂，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好吧。”那个叫伊文的年轻人不悦地反驳，“而且，我经常见他在集市里卖东西，珍珠呀贝壳呀什么的，都是很难弄到的玩意儿。他不缺钱，而且是一个勇敢的人。” 他的同伴反驳道：“既然敢去海边捡贝壳，就敢去神庙里面偷东西嘛。我觉得很有可能呀。” “话不能这么说……”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锤子敲击在桌面上，审判开始了。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柏拉图，”法官严肃地盯着他，“你认罪吗？” “不认。”柏拉图镇定自若地与他对视。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33 意料之中的回答。 “既然如此，”法官说，“那么，你有充足的时间可以陈述无罪的理由。公正的陪审团将决定你是否有罪。” “好的，大人，”柏拉图说，“我只有一条理由。” 他停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少，人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迫切地想要听到他的辩解，越复杂越好，这样他们就有充足的谈资了。 等到全场鸦雀无声了，柏拉图勾了勾嘴角，说：“是神祇把金子赐给我的。” 话音一落，全场顿时炸开了锅。 “天呐，他知道他在讲什么吗？”有人惊呼，“这样一来的话，陪审团也无法对他进行审判了，因为即使是一个公平正直的成年人，也没有办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不错，”他旁边的人沉声道，“看来，只能请出神庙里面的那一头公牛了。” “上次遇到这种事情，我想想，还是两年前来着。” “那头牛从来就没有宽恕过任何人吧？” “岂止，他们都死得很惨。公牛是一种暴躁的东西，我告诉你。” 等到众人议论得差不多了，法官才敲了敲锤子。 他盯着柏拉图的眼睛，直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在求死。 那他为什么不说出实情呢？是因为感觉陪审团不会公正地判决吗？ 正直的法官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他别无选择，只能尊重程序。 他询问了一下陪审团成员的意愿。果然，每一个人都认为，这个案子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只能提请神判。 “去把神庙的公牛请过来。”他对手下的侍卫说道，然后又吩咐休庭，等一会儿再继续。 柏拉图被带了下去，而围在法庭里的旁观者数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持续增加。有人飞快地跑回家去，把邻居和亲戚都拖了过来。 他们不用猜都知道结果如何。 公牛会用锋利的牛角顶破他的肚子，把他的肠子拖出来，血流一地。就像它对以前的每一个囚犯做过的那样。 海神是一个公平英明的神祇，但并不宽厚仁慈。这个年轻人有罪，他死定了。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终于轮到了最终的审判。 柏拉图又被带进了法庭。 公牛还未上场，整个场地中央，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虽然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的心里仍然一片平静。起码想救的人已经救了，想给他的东西已经给了，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法官和陪审团都已经撤了下去。只有围观的居民，等着观赏一场血腥的盛宴。 号角声起，栅门打开，强壮的公牛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出来。 它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场地中央的柏拉图，反而好奇地盯住了圆形的观众席。 众人屏气静音，等着看它的反应。 它慢慢地踱了几步，打了一个响鼻，突然，看到了柏拉图。 “快看，它注意到他啦。”一人忽然说道。 “是啊，”有人响应，“根据我上次的经验，它一见到人类，就像见到仇敌一样，会喘着粗气，红着眼睛冲上去……咦，奇怪，这一只怎么不冲，不过应该也快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公牛站在原地，歪了歪头，不但没有任何愤怒的表现，反而像是散步一样，慢腾腾地，一步一步地，向着场中唯一一个人类走了过去。 柏拉图看着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其实，如果单挑的话，他并不惧怕公牛。恰好相反，他有充足的把握可以制服它。只是根据亚特兰蒂斯的法律，只要公牛对他进行攻击，不论成功与否，都说明他是有罪的，即使不被牛角当场捅死，也会事后被药毒死。 既然迟早是一个死，那么打败它也没用了。 不过，他看着那一头油光水滑的公牛，不知为何，总觉得它的眼神透着一股诡异的熟悉之感。 就在这时，那个大家伙已经一步接着一步地，走到了他身边。 它没有将牛角抵过来，也没有挥动它的蹄子。 它温顺得就像是一头家养的小狗，在他的脚边趴了下来，摆出一个与它的硕大体型全然不符的呆萌姿势。 柏拉图呆住了，然后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头，在头顶拍了两下。 那公牛不但没发火，反而满足地哼哼两声，在他的手心蹭了几下。 全场死一般的静寂。 数千人动作一致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这个时候，不知是谁，高声喊道：“他是无辜的，他没有罪。” “不错，他受到了海神的庇佑。” “他的金子真的是神明给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起彼伏的喊声立即响个不停。 当然，也有人小声地嘟囔：“不是说公牛是海神的化身吗？怎么感觉神的行为有点……诡异啊。”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34 他的同伴立即用手肘戳了他一下，“你敢质疑神的决定吗？” 那人忙不迭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柏拉图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嘴角含笑，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公牛的头颈，看着它满意地眯起眼睛，越发觉得它的神态有点像某人。 突然，他的身体一震，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了那头公牛。 就在刚才，他听到一个熟悉的，清晰无比的声音，在一大片颂扬神明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突出。 那声音说道：“看来这个法子不错。” 柏也盯着他。 半晌，他艰难无比地开口，对着公牛问道：“阿波罗？” “是我呀，”牛嘴动了几下。 柏拉图的眼睛瞪得更大：“原来，你真的是神明。” “那是当然。我可是奥林波斯山上的主神。”光明神骄傲地说，满意地看到柏拉图脸上的震惊之色更加浓厚。 不枉他变作神牛的模样啊。至于原本的那一头，被他变成了一只小兔子，还在牛棚里面待着呢。 柏拉图觉得，自己简直可以从那一只牛头上面看出洋洋得意之色来。 他想象了一下阿波罗神气活现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虽然不知道奥林波斯山以及主神之类的是什么含义，但是听上去很了不起的样子。 这么说的话，他应该不会被别人欺负吧？倒过来还差不多。 一想到这个，柏拉图的心里感到无比轻松。 “对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阿波罗问道。 “很快就可以了，”柏拉图答。法官现在还没有出现，大概也是太过震惊的缘故吧。 “怎么啦，你找我有事吗？”他想了想，突然觉得，一个神明会来买海螺，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奇怪。 “有啊，”阿波罗道，“昨天我从你手里买了一个海螺，你还记得吗？” 柏拉图点点头。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如果不是那只海螺，也没有今天这一堆事情了。 “我把它拿回去之后，试了各种方法，都吹不响。所以，”阿波罗眼巴巴地望着它，铜铃大小的牛眼里面满是渴望之色，“你能教我吹海螺吗？” 柏拉图：“……海螺是用来吹的吗？” 阿波罗：“……” 他好像……找错了人。 “我一直以为那些贵族买海螺，是为了挂在墙上当作装饰，”柏拉图自言自语道，一见到牛头耷拉了下去，忙道，“你别着急。我去图书馆里面查一下，再去问问我的朋友，看看他们有谁知道怎么才能吹响海螺。” 阿波罗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又过了一会儿，法官才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宣布柏拉图无罪，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阿波罗变作的神牛也被牵走了。 他回到神庙，将原本的神牛变了回去，自己再变回人身，来到集市上，一个卖木雕的摊位前。 两人约好了，一个去图书馆，一个在这里等。 阿波罗闲得无聊，就买了一个雕刻得异常粗糙的人像，捡了一块有尖角的石子，在上面修改一番。 刚好弄完，柏拉图就来了，表情很轻松，不像是一无所获的样子。 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将那个修改之后的木雕人像塞了过去，道：“送给你。” “送给我？”柏拉图受宠若惊，“为什么？” “因为长得像你啊。”阿波罗随口说道。 柏拉图看着手中的那个矮胖子，瞬间无语，随即又笑了起来，将它珍而重之地收好，道：“我已经打听清楚啦。原来海螺真的是可以吹响的。但是绝大部分海螺并不是一捡回来就吹得响，得对它们的内部结构进行修改才行。” “啊？这么麻烦，你会吗？”阿波罗皱眉。 “不会，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会。” 第23章 横生枝节 代达罗斯是整个亚特兰蒂斯最为出色的工匠, 没有之一。不管是在建筑，雕刻，还是首饰制作方面，他的成就都无人能比。因此，他也是各大王室的座上宾。那些公主小姐夫人们，都以拥有他亲手制作的黄金首饰为荣。 有这样的身份在，代达罗斯傲气十足也是自然的。 城南的一整栋三层小楼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屋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工艺品。桌上放着一个白银打造的微型迷宫。墙角站着一尊木头雕像。而天花板上，竟然悬挂着两只人造的翅膀, 洁白的羽毛一片覆着一片。 阿波罗百无聊赖，昏昏欲睡地坐在这一堆东西当中，等着楼上的柏拉图和代达罗斯商议价格。 窗外，几个小孩子正在拿着羊脚骨玩游戏, 争执声不断，吵得他想坐着打个盹都不行。 屋里的东西一件比一件精美。但是对于他来说, 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赫淮斯托斯和雅典娜都是顶厉害的工匠，做出来的东西比这些漂亮多了。 过了好一会儿，柏拉图和代达罗斯才一前一后地走了下来。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35 “傍晚交货，你们先出去吧。”代达罗斯昂着下巴, 一副高傲之极的模样，“我这里的东西每一件都是举世无双的，要是弄坏了，你们可找不到同样精美的东西来赔偿。” 柏拉图冷笑一声, 拉着阿波罗就往外走，“我们去附近逛一下。” 他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但是现在最好不要得罪他。 阿波罗站着不动，环顾一下四周，实事求是地说：“是吗？可是好像也不怎么样啊，比赫淮斯托斯做的那些还差了不少呢。” 柏拉图差点笑出声来。只有他知道，阿波罗没有嘲讽那工匠的意思，纯属无心之举。至于那个叫做赫淮斯托斯的，大概也是哪一位神明吧。 代达罗斯则是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看着他。 这个无知的年轻人，竟然胆敢侮辱他的手艺。 如果不是看在他们支付了一大笔丰厚的酬劳的份上，他才不会帮他们做什么海螺呢，毕竟只是两个没有身份的平民而已。 两人走了之后，代达罗斯狠狠踢了一脚地上雕刻剩下的木头，正好将它踢出了大门，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咚咚的声音引起了门外那几个玩耍的孩子的注意。 其中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栗色的卷发，红扑扑的脸颊，鼻子上有几粒雀斑，长得尤其可爱，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问道：“父亲，你在做什么好玩的东西？” 代达罗斯立即笑逐颜开，一把将那孩子抱了起来，道：“伊卡洛斯，我刚刚得到了一只海螺，要把它改造一下，就可以呜呜地吹响了。” 伊卡洛斯高兴地拍拍小手：“太好了，我可以玩一下吗？” “不能哦，”代达罗斯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是顾客定做的东西。” “可是他们不会马上来拿啊，”伊卡洛斯搂着父亲的脖子，撒娇道，“你做好了之后，我就玩一下嘛，求求你啦，父亲。他们不会知道的。” “那……好吧，”代达罗斯只得说道，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乖儿子，你在外面玩一会儿，等我做完了再叫你。” “好啊，”小男孩欢呼着跑开了。 他的父亲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小玩意儿。虽然那些都是别人委托给他做的，但是在他们来取东西之前，他尽可以玩个够。 为了让儿子多玩一会儿，代达罗斯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他就已经完成了海螺的改造工作。 他吹了一下，海螺发出呜呜的声音，很响。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头伸出窗外，将伊卡洛斯唤了回来，把海螺递到他的手上：“喏，拿去玩吧。但是要小心一些，不要把它打碎了，等一下，客人还要来取呢。” 伊卡洛斯没有急着吹，而是将海螺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好奇地说：“父亲，我听说，海螺里面长着珍珠呢，怎么没看到呢？是不是要把海螺敲开，才能看到啊？尤拉就是这么说的。” 代达罗斯笑了：“不对哦，只有贝壳里面才长珍珠，海螺里面没有什么漂亮的东西。” 伊卡洛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管是贝壳还是海螺，都是极为罕见的东西，他还不能准确地分清两者的区别。 “好啦，儿子，我还要给公主打造一条金项链呢，你拿着海螺去玩吧，早点回来哦。”代达罗斯道。 伊卡洛斯听话地走出了工作室，来到楼下，自己一个人琢磨。 他是一个好奇心非常旺盛的孩子，而且拥有强烈的探索和研究精神，对于任何事情都喜欢亲自尝试。 吹海螺的游戏很快就让他感到厌倦。呜呜呜的单调声音并不比一只牧笛好听多少。 于是伊卡洛斯开始琢磨起了他的父亲和尤拉说过的话。 海螺里面到底有没有珍珠呢？ 虽然父亲说没有，但是尤拉说有啊。我到底听谁的呢？他们两个好像说得都挺有道理的。 要不，我砸开来看一下吧？ 可是这是顾客的东西，砸碎了，父亲会发火的。 但是他就算生气，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啊，他最疼我了。 伊卡洛斯看着桌子上面的海螺，想来想去，还是难以抵抗诱惑，于是爬到了二楼，站在阳台上，高高举起海螺，往外面一扔…… 代达罗斯正在三楼聚精会神地制作公主定制的金项链，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他生怕宝贝儿子出了什么意外，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匆匆跑了下去。 一到楼下，就见伊卡洛斯坐在地上，手中捧着碎成两半的海螺。 他一见到自己的父亲，立即扑了上来，大哭着说：“父亲，我……我不小心把海螺摔碎了，怎么办啊？” 代达罗斯本想责备儿子，但是一见他哭得这么伤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反而一把揽住他，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没关系，碎了就碎了吧，你也不是故意的嘛。好啦，好啦，不要哭了，你是男孩子，坚强一点嘛。” 伊卡洛斯将脸埋在他父亲的衣服里，哭个不停，心里很是失望：原来海螺里面真的没有珍珠啊。 代达罗斯安慰了好大一会儿，他的孩子才抽抽答答地停了下来。 他看着那个碎掉的海螺，止不住地肉疼。 不但顾客答应支付的酬金没有了，他还得倒赔一大笔钱呢，这只海螺可不便宜。 只是，唉，儿子没事就好。 代达罗斯摇摇头，将海螺收拾好，等着柏拉图和他带着的那个年轻人过来。 到了约定时间，两人准时过来了。 一进门，柏拉图就问海螺做好了没。 代达罗斯没有回答，反而殷勤地让两人坐下：“急什么，你们先坐一会儿，喝口水吧，逛了半天了，应该也累了。” 柏拉图立即警觉，这个傲气的工匠刚才可没有这么好心。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36 阿波罗倒是懒得考虑那么多。他让坐，就坐啰。正好，他需要休息一下，刚才逛了半天的集市，早就累了。 “不用了，”柏拉图说，“我们急着要海螺呢，你直接给我们吧。” 代达罗斯搓着手，觉得这事有点难以开口，就岔开话题，问：“我刚才就觉得有一点奇怪，亚特兰蒂斯那么多乐器，你们为什么不用，非得把一只海螺改造成那个样子。这不是有点浪费吗？” “这个，我们有我们的目的，不是很方便告诉你。”柏拉图皱皱眉，回答。 “哦，哦，我也没有探听你们的个人生活的目的。”代达罗斯道，“我只是觉得，倘若你们需要一件装饰品，那么我这里有珍珠，黄金，贝壳什么的。而如果你们想要一件吹奏用的乐器，我也有白银或者石头做成的笛子，都是顶好的东西，只有王室成员才有资格享用，一般情况下，你们连见都不会见到。不过现在，你们尽可以从中选择一件喜欢的。” 他自认为是一个大方的人，赔偿给他们的东西绝对超过了一件海螺的价值。这两个年轻人应该会欢天喜地地接受。 不料柏拉图脸色一沉，站了起来，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代达罗斯，你该不会是技艺不好，把我们的海螺弄坏了吧？” “什么？我的技艺不够好，”工匠不悦地拔高了声音，“嘿，年轻人，你知道你在对谁讲话么？像我这种技术的工匠，这个世界上你根本找不出第二个来。要不是看在你给的报酬丰厚的份上，我，代达罗斯，会为你一个平民服务？” “哦，是吗，那你把我们的海螺拿来啊。”柏拉图道。 代达罗斯本来觉得不好意思，有心补偿他们，但是他引以为傲的技艺受到了指责，心里立即愤怒起来，当下不发一声，将摔成两半的海螺拿了出来，扔到桌子上面，傲然道：“你的东西坏掉了，不过你放心，我自然会赔给你。我手上没有海螺，但是可以用别的东西来交换。说吧，一个海螺值多少钱？” 阿波罗走神了半天，这才“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很是痛心疾首。 柏拉图捧着海螺，心里又气又急，半天说不出话来。 代达罗斯又道：“一枚金戒指，赔给你，无论如何也够了吧？我要事先说明一下，你的海螺虽然贵重，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别想讹我。” 柏拉图不答，盯着海螺，冷冷道：“怎么碎掉的？” 从裂口来看，明显是从高处摔下去砸碎的，而不是在对它的内部结构进行改造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弄碎的。 代达罗斯道：“这个你别管了，反正我答应要赔。怎么坏掉的，有什么关系吗？” “有，”柏拉图抬头，道，“如果是你故意砸掉的，那么你就触犯了亚特兰蒂斯的法律，光是原价赔偿，那是不够的，你还得坐牢。” 代达罗斯愣住了。他倒是完全忘了这一条规定。不过柏拉图一说，他也想起来了。 他看着海螺，心想都裂成这个样子了，说是自己在干活的时候，无意当中弄破的，也没人相信吧，便说道：“好吧，告诉你也没关系，是我儿子玩的时候不小心砸碎的。他只有八岁而已，就算是根据法律规定，也不用坐牢，你也不要想着找法官了，我们还是来谈谈赔偿问题吧。” “就是在门口的那个鼻子上面长了雀斑的孩子么？”柏拉图想了想，问道。从相貌来看，那孩子和这个无耻的家伙倒是长得挺像的。 “这个就不关你的事了。”代达罗斯不悦地说，他不想把儿子牵扯进来。 第24章 另辟蹊径 “那么, ”柏拉图向外走去，“我出去揍他一顿，也不关你的事了。” 代达罗斯慌忙站起来，拦在他的面前：“你身为大人，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再说了，他又不是故意的。” 柏拉图冷眼看他。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就算砸这个动作是无意的，难道玩这个行为也是无意的？ 不过, 他懒得跟代达罗斯讲这么多，便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揍他, 我应该揍你。”最后一个字一说完，他从桌上操起一把短剑，往前跨了一步，就朝着那工匠当头劈下。 他的动作奇快, 力道又大，代达罗斯吓得魂飞魄散, 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抱着头就往后一退，正好撞在身后那张桌子上，猛地一晃, 桌上的东西就噼哩啪啦掉了一地。 与此同时，柏拉图的短剑也即将落到他的头上。 代达罗斯眼见躲避不了，吓得一声大叫，然而那武器却突然静止不动了, 只是碰到了他的头发，连头皮都没有伤到一分。 柏拉图面无表情地收回短剑，往地上一扔。 代达罗斯回过神来，转身一看，立马心痛得无以复加。 摔碎的那一堆东西不知道凝结了他多少心血。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柏拉图，道：“你……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毁掉了我的杰作，我，我一定要拉你去见法官。你就等着坐牢吧。” 柏拉图哼了一声，道：“去就去。不过我要提醒你，明明是你自己撞到桌子上面的，关我什么事。” “不是你攻击我的话，我会往后面退吗？”代达罗斯怒道。 柏拉图翻了一个白眼：“我攻击你了吗？我只是吓唬你一下而已。谁晓得你的胆子会小成那个样子。你倒是说说看，亚特兰蒂斯的哪一条法律规定不准吓唬人了。” “你……你……”代达罗斯额头的青筋都气出来了，偏偏一时间想不到怎么去反驳。 柏拉图小小地出了一口气，但是仍然觉得不够。 他早就知道了海螺的用途。那个小孩子摔掉的哪里是一件贵重物品，根本就是阿波罗逃出亚特兰蒂斯的希望。 他正想着用什么法子再收拾一下这对父子，阿波罗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柏拉图犹豫了一下，答道：“好。” 两人一走出房门，他就用脚尖挑起路边一块石子，朝着代达罗斯的儿子踢去。那石子直直地击中了孩子的屁股，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父亲急急忙忙地冲出来，跳着脚骂，但是罪魁祸首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两人一直跑到远离代达罗斯住处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别生气啦。”不等柏拉图开口，阿波罗抢先说道。 从他的脸色来看，他气得可是不轻。 柏拉图很是意外，道：“好。唉，如果不是你拉我出来，我真想砸了他的作坊。那个无耻之徒应该感到幸运，遇上你这么大方的神明。” 阿波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没多大方。只不过我刚才好奇看了看他们的未来，发现还挺惨的，所以气就消了。”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37 “啊？什么未来？”柏拉图不解。 “其实吧，我不但是光明神，我也是预言神呢。”阿波罗道。 柏拉图一脸崇拜：“真厉害。” 阿波罗忍不住嘴角上翘。 柏拉图又虚心地问：“那他们的未来有多惨呢？” “我看到的画面是这样的，”阿波罗一边回忆一边说，“那父子俩每人在肩上绑了一对大翅膀，用双臂扇动着飞到了空中。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小孩子越飞越高，他父亲在下面拼命喊也没用。然后突然之间，他的翅膀就从身上脱落了，他自己也掉进海里淹死啦。” “就是我们刚才在他家里看到的那一对翅膀吗？”柏拉图问。 “差不多是那个样子的。” “那我知道了，”柏拉图想了想，说，“那些羽毛都是用蜡封在一起的。那个孩子肯定是不顾他父亲的嘱咐，飞得过高，离太阳太近，阳光把蜡烤化了，于是翅膀就掉了。” 他又叹道：“唉，真是不幸啊，本来可以不用这样死掉的。” 一想到那个画面，他脑子里面灵光一现，拉住阿波罗：“对啦，你会飞吗？” “当然会啦，每个神祇都会飞啊，而且不用翅膀哦。”阿波罗道。 “那你想离开亚特兰蒂斯的话，可以飞走啊。”柏拉图格外兴奋。这个法子可比用海螺好多啦，“只要到了第一层大陆之上就行。” “问题是我去不了啊。”阿波罗沮丧地说，“特里同说，那些祭司都是由他送过去的。我可不想去找他。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放心，我有办法。”柏拉图胸有成竹。 埃尔斯正在头疼，这一期的祭品还没有着落，结果就有两个年轻人自动送上门了。 埃尔斯是一名祭司，是整个大陆之上，最特别的一名祭司。其他祭司负责的都是和祭祀相关的事务，以及调节人与神之间的关系。但是埃尔斯的服务对象不是海神本人，而是亚特兰蒂斯之柱！ 众所周知，那个大柱子可谓整个亚特兰蒂斯最为重要的东西，它不但要负责将十块大陆牢牢地固定在海中，而且还要吸收太阳光芒，转化成自己的力量，然后用来照明。 虽然波塞冬号称是大陆的主宰，但其实他在不在都无所谓，只要那根大柱子在就行了。 然而极少有人知道，那个黄铜色的巨大柱子其实也是需要祭品的。 因为它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活物！ 它是有生命的，所以它需要祭品，而且它的祭品比海神的祭品都要高级。 人们只要把牛献给波塞冬，他就满足了。但是亚特兰蒂斯之柱的祭品，竟然是活生生的人类。它要定期吸收活人的鲜血和生命，才能屹立不倒，通体光亮。 当然，这件事情除了历代负责挑选祭品的大祭司以外，旁人一概不知。 如果人们知道了亚特兰蒂斯之柱远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稳定和完美，而是需要源源不断的鲜血和生命供给的时候，只怕他们会想方设法地逃离这里。这正是海神极其不希望看到的场景。 为此，祭司需要暗中寻找祭品，将其献祭给亚特兰蒂斯之柱。 这个工作说起来真是既伟大又无耻。 伟大之处在于，他相当于是维持着整个亚特兰蒂斯的存在。而无耻之处则在于，他必须采用各种坑蒙拐骗的方法，将活生生的人类欺骗过去，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们献祭自己的生命。 这事儿说起来困难，其实做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埃尔斯倾向于找到一些无家可归的或者十恶不赦的人，尤其是各个王国的死刑犯们，然后询问他们的意愿，是否愿意将余生都献给海神，在第一层大陆的神庙里面终身从事杂役，不得再返回自己的老家。当然，他们可以获得一笔补偿金。 一般来说，死刑犯们的回答通常都是肯定的。毕竟去神庙之中侍奉海神，只是失去自由而已，总比失去生命要好，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选择。 但是要想说服其他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埃尔斯经常绞尽脑汁，费尽唇舌，才能打动其中的一部分人。 至于那些不菲的酬金，有的人会拿给家人。有的人则会在去往第一层大陆之前，将其挥霍一空，好好享受最后的自由时光。 在那之后，埃尔斯就会将他们带去献祭之所，到那时，他们才会真正地明白自己的命运。不过后悔也晚了，亚特兰蒂斯之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美味的祭品。 埃尔斯在做这种事情的过程当中，一直都很纠结。一方面，他怀抱着极强的荣誉感。另一方面，他又对那些无辜的生命感到惋惜。 但是他别无选择。祭司的身份是世袭的。他的家族保守这个惊人的秘密，同时也背负着重大的责任。 而自从他当上祭司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单独找上他，表示愿意去神庙里面做杂役的年轻人。 “第一层的神庙里面还缺杂役吗？”柏拉图直接问道。 “缺啊，”埃尔斯道，“你们大概也听说了，那是非常危险而又艰苦的工作，总是有人死亡，所以我们随时都缺人。” “我们想要靠自己的能力赚钱，”柏拉图诚恳地说，“而且，我们兄弟俩对于海神怀有虔诚的信仰。我听说，凡是愿意去神庙里干杂役的人，死亡之后就有可能成为海神殿里的神侍呢。” 埃尔斯：“……” 没想到他为了忽悠人去当祭品，编出来的这一番鬼话，居然真的有人会相信。 “你们真的愿意去神庙里面终身侍奉海神？”埃尔斯惊讶之极。 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俊美非凡，神采飞扬，可不像那种走投无路，麻烦缠身的无家可归之人。 “不错，”柏拉图说。 埃尔斯心中感到一丝不忍，劝道：“进了神庙可是一辈子都出不来的，你们要考虑清楚了。” “我们已经考虑清楚了，祭司大人。”柏拉图道。 他和阿波罗早就商量好了，只要能通过埃尔斯进入第一层大陆就行，至于神庙之类的，哪怕防守严密，凭他们两人的身手，还怕逃不出来吗？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奇怪的决定呢？”埃尔斯到底是不想看着两个无辜的年轻人送掉性命。 “因为我们缺钱啊。”柏拉图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 “缺多少，我借给你们啊。”埃尔斯立即说道。他看着这两人身上的衣着，怎么看都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柏拉图：“……”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38 他万万没想到，送上门的杂役，祭司居然都不要。 “谢谢你的好意，祭司大人，但是我们不是缺一点，而是缺很多。我想，只有把自己卖身为神庙里的奴隶，才能获得足够多的金钱。而且，我们还不起。” “没关系，不用你们还。”埃尔斯一心想要阻止他们寻死。尤其是那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王子都要耀眼夺目。他真希望他能成为一名真正的祭司，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天天看到他了。 第25章 成为祭品 “好吧, 不是钱的问题，”柏拉图没想到这个祭司油盐不进，“我们就是单纯想去做杂役而已。您到底是为什么不答应呢？” 埃尔斯也郁闷，这两个年轻人，怎么就讲不通呢。 只可惜，他受到誓言的限制，什么都不能说, 否则他真想不顾一切地把事情的真相讲出来。只要能够阻止他们，怎么样都行。 “不管你们怎么说，”埃尔斯的态度也很坚决, “我是不会带你们去神庙的。” “是吗？”柏拉图脸色一沉，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那如果我们犯了极其严重的罪行呢？” 埃尔斯奇道：“比如？” “比如……意图谋杀祭司。”柏拉图上前一步，伸出手去, 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埃尔斯的喉咙被掐得咯咯作响，他瞪着眼睛, 张着嘴，两手在空中一阵乱抓，终于抓住了柏拉图的手臂，又拧又掐的, 但是那个年轻人的肌肉就像铁一样结实，手臂也纹丝不动。手掌上的力量还在慢慢增加，可怜的祭司差点背过气去。 直到柏拉图一松手，他脖子上的压力才一轻, 迫不及待地呼吸了好几口空气。 他咳个不停，心里气个半死，我好心放你们一条生路，没想到你们居然不领情。 “现在，我们有资格去做杂役了吗？”柏拉图等他好一些了，问道。 “好，好，你要去就去，不过我要警告你，待会儿可不要后悔。”埃尔斯不悦地边咳边说。 他抚着自己的脖子，咳了好半天，这才安静下来。 “不过，你可以去，你的同伴就不行了。”埃尔斯又道，“他又没有犯什么罪行。如果你们真的需要钱的话，那么你一个人就够了吧，不用把你的同伴拖下水。” 阿波罗莞尔一笑：“祭司大人，我也是会掐脖子的。” 埃尔斯一连后退好几步，摆好了防御的架势。 身为一个长年和杀人犯打交道的祭司，他也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 刚才他只是猝不及防，才让那个年轻人抢了先机。现在可不会了。 更何况…… 他上下打量一番阿波罗，这个金发美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能有什么力气，就算主动把脖子拿给他掐，只怕他还掐不动呢。 于是他嗤笑一声，道：“那么，你尽管试试。” 一刻钟之后…… 埃尔斯痛哭流涕，后悔不已。 阿波罗拍拍手，温和地问：“现在，可以带我们过去了吗？” 祭司大人只得从命。 三人坐着马车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了亚特兰蒂斯之柱前。 隔近了看，这根柱子更像是一堵墙，视线所及之处，连一根弧线都看不到。 埃尔斯用手指沿着上面雕刻的花纹划来划去，嘴里喃喃地念着咒语。 柏拉图和阿波罗对视一眼，心里均想，幸好是跟着祭司过来的，否则的话，即使他们知道这里有路，也没有办法进去。 埃尔斯念念有词大半天以后，铜柱之上轰地一声，开了一扇大门，里面极其宽敞，楼梯旋转着往上延伸，不知有多高。 “好了，我已经负责把门打开了，”埃尔斯擦着汗，念咒语耗费了他不少的心力，“你们进去吧，一直往前走，到了最上面有一扇门，从那里出去就行了，自然有人接应你们。” 柏拉图点点头，对着他道了声谢。 埃尔斯看着那扇大门在他的眼前关上，感觉很是复杂，快意之中又带着几分痛惜。 哼，胆敢冒犯伟大的祭司大人，待会儿你们就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可是，唉，好可惜啊，长得这么漂亮的年轻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柏拉图和阿波罗沿着楼梯一路往上爬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梯终于到了尽头。 走上最后一级台阶，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屋顶不再是碧滢滢的海水，而是晶莹透明的无色水晶。 太阳挂在天幕之上，金晃晃的阳光透过屋顶直射下来，一室的光辉灿烂。 阿波罗欢呼一声。 这么多天了，他终于见到太阳了。 柏拉图顾不得眼睛的刺痛，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轮旭日，叫道：“这就是书中所说的太阳吗？原来长成这个样子，果然像一个大火球。天哪，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真是舒服啊，和亚特兰蒂斯之柱完全不一样嘛。” 他正在惊叹不止，突然，一股极大的力道，把他往某一个方向拉扯而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朝着房间的正中飞了过去。在那里，一颗人头大小的珍珠悬在房屋的正中间，上下左右都有若干根章鱼触手一样的东西，从墙面上伸出来，将它牢牢固定住。 柏拉图被那股力道一吸，贴到了那颗珍珠之上，旁边的章鱼触手伸过来，尖端居然长着小刺，在他的手腕上戳了个洞，血液立即流了出来，就像一根细线，虽然量少，但是绵绵不断。那血液滴到乳白色的珍珠之上，透出隐隐的红光 。与此同时，墙上浮现出了若干张脸孔，男女老少都有，个个都咧开嘴巴，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 柏拉图本想忍着不叫，自己挣脱开来的，但是他的四肢都被缠得紧紧的，一点也动弹不得。而他的力量随着血液一道，在飞速地流失。 他只得大声呼救。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39 阿波罗一直在抬头望天，看得出神，浑然没有留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听柏拉图的叫唤，他才反应过来，大惊之下，迅速朝着他飞去，便要用手去扯断那些章鱼触手。 可是那些柔软的东西就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样的，极为狡猾，一见到阿波罗来了，也不和他硬碰，只是左躲右闪，同时护着吸血的那颗大珍珠。 与此同时，墙上那些脸孔发出凄厉的笑声，就像是在嘲讽着光明神的无能为力。 柏拉图一见连神祇都无可奈何，就顾不得自己的安危，赶紧冲阿波罗喊道：“不用管我啦，这个地方有古怪，你赶快出去，门就在那边。” 阿波罗暼了一眼，一扇大门确实开在一侧墙角之上，虚虚掩着，并未关实，好像用手一堆就能打开一样。 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柏拉图危在旦夕，他说什么也不能扔下他先走。 不过那些章鱼触手也确实很灵活，阿波罗一时之间奈何不了他们。 而墙上的那些怪脸，虽然不能造成实际性的损失，但是笑声加在一起，让人心神动荡，头脑都开始发晕起来。 阿波罗退后一步，凝神一想，随即撕下衣服上的两个角，把布揉成一团，再将自己的两个耳朵堵上。 他也不去追逐那些章鱼触手了，反正追也追不及，而是掏出自己的银弓和金箭，朝着那些动个不停的玩意儿，不断拉动弓弦。 刹那间，房间里如同闪过了若干道金光，小部分被触手们灵活地躲了过去，但是大部分却是插入了柔软的肉中。 那些章鱼触手抖了一下，并没有退缩，与此同时，柏拉图身上的血流得更猛了，本来是一根微小的细线，现在成了一股泉水，不断地汩汩冒出。 随着血水越涌越多，珍珠也变得越来越红，而每根触手受到的伤口都在迅速修复着，金箭被他们抖了下来，落了一地。 阿波罗哼了一声，再上弦的时候，便对准了那颗珍珠。很明显，那些触手只是次要的，这颗长得像珍珠的东西，才是罪魁祸首。 他换了一种射箭手法，前面一根刚射出去，后面一支就接着那一根的箭尾处，沿着同样的弧线，躲向同样的角度。 珍珠的正中心不断受到金箭的撞击。 第一支箭触到了它的表面，只是弄破了一点表皮，就掉了下来。 第二支箭随之而至，在它上面戳出了一个小洞，才掉了下来 而第三支箭延着那只小洞，又往里进去了一些。 那些章鱼触手们仿佛发现了阿波罗的企图，纷纷前来阻拦，然而它们又惧怕他的神力，走到一半就抖索着不敢向前。 就这样，在金箭连续不断的攻击之下，突然啪地一声，那只珍珠的表面裂开了无数条口子。 章鱼触手一松，柏拉图掉了下来，手腕上的伤口也自动止住了，不再涌出鲜血。 两人双双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却见珍珠和章鱼触手纷纷裂成了无数块碎片，从半空之中掉了下来。 而那些墙上的面孔也一个接一个地停止了大笑和尖叫，争先恐后地往墙里面缩。 阿波罗环顾着大厅周围的墙壁，脸上的表情越发惊讶。 他认出来了，每一个人脸都代表一个死魂灵。这些人有可能都是被这颗大珍珠一样的东西吸干了血肉而死。 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的怨气已经极其浓厚了，他们对于任何一个可能遭受到同样厄运的人类，都抱有一种嘲弄的态度。 可是问题是，他们死了之后，为什么没有去往冥界，反而被禁锢在墙上，成为了装饰品一样的东西呢？ 据阿波罗所知，哈迪斯并不是一个大方的家伙，恰好相反，他小气得要死，凡是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内的事情和魂灵，他都不愿意放过。 所以，他为什么会任由如此多的死魂灵逗留在人间呢？是因为他也默认亚特兰蒂斯是海神的独立王国么？ 阿波罗第一次对于海神和冥王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想法。 就在这时，所有的脸孔都消失殆尽了，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然而这种寂静只是维持了极短的一瞬间，突然，房间狠狠地晃了一下。 阿波罗和柏拉图双双伸出手去，扶住了对方。 “怎么回事？”阿波罗惊讶地问道，“是地震了吗？还是火山爆发啦？” “那些是什么？”柏拉图一脸迷茫，不等阿波罗回答，他又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在亚特兰蒂斯住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呢。” “算了，不管了，”阿波罗道，“我们出去吧。” 离自由只有一尺之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亚特兰蒂斯。 柏拉图点点头。 第26章 失落之地 与此同时, 深深的海底，亚特兰蒂斯的最下面，黄铜柱子扎根的地方。 一直用神力修复着亚特兰蒂斯之柱的海神突然浑身颤抖一下，惊讶之极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儿子，特里同，已经在第一时间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感觉到了吗？”波塞冬问。 “感觉到了，父亲, ”特里同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亚特兰蒂斯, 要沉没了。” “不错，”波塞冬的脸色难得的一片凝重，“是谁干的？” 特里同苦笑：“恐怕只能是阿波罗了。” 波塞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该后悔将他困在这里, 还是后悔没有好好看住他。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40 “那么，”海神沉吟, “他现在应该已经在第一层大陆了。只有那里，才能接触到亚特里蒂斯之柱最核心的地方。” 本来那根大柱子没有这么脆弱的，但是之前阿瑞斯待在这里的时候，已经七七八八搞了不少破坏, 所以阿波罗算是给了它最后的致命一击。 “唉，也不能怪他啊。”于是他再次叹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特里同问。 波塞冬略一思索，便对他的儿子说，“亚特兰蒂斯之柱一死, 我支撑不了多久的。你去准备让大家逃命吧。” “是。”特里同答道。 逃命的步骤和方法，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以防万一的。他只需要执行就好了。 特里同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道：“那么，父亲，岛上的人，迁移到哪里去呢？” 波塞冬早就打算好了：“一小部分迁到希腊城邦，其余的分别运到小亚细亚，欧罗巴这些地方去。这些人从小就是信仰海神长大的。哪怕他们离开了亚特兰蒂斯，他们的信仰也不会轻易改变。他们会把关于海神的信仰传播到世界其他地方去，这一点我很放心。” 第一层大陆之上。 阿波罗和柏拉图一走出房间，就见到外面是一圈巨大的神庙，将这个柱子团团围住。长袍的祭司恐慌地跑来跑去，也不知在忙活什么。 他们也不管这么多，径直朝外冲去，终于有人看到了他们。 “你们是谁？”那人大叫。 “我们是……”柏拉图正要编一个身份，那人又道，“好了，不管你们是谁，赶快到船上去。” 柏拉图愣了：“船，什么船？” 那人像看笨蛋一样地看着他：“你们不知道么？亚特兰蒂斯就要沉入海底啦，当然是坐船逃命啦。海神刚刚才发布了命令，你们赶快回去收拾东西吧，日落之前就要坐上海船，由特里同王子带领我们离开。你们两个，随便哪一艘，见到船就上去吧。” 说完，那人也不管他们，自己跑掉了。 柏拉图一听这话就愣住了。 亚特兰蒂斯居然也会沉没。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还有发生的可能性。 他回过头去，只见身后的柱子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关。 阿波罗握住了他的手，愧疚地说：“对不起，我想是因为我刚才射了那几箭的缘故。” 柏拉图反握住他，道：“你是为了救我啊，哪里有对不起我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可是，”阿波罗依然感觉不好，“我毁了你的家园……现在看来，你们不得不迁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柏拉图问道：“别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呢？” 阿波罗想了想，道：“比如说雅典，斯巴达，克里特岛，还有德尔斐，都随时欢迎你过去啊。哦，对了，特洛伊也可以住人，不过建议你不要去了，那个地方迟早会被毁灭的。” 柏拉图又问：“那些地方不好吗？” “好啊，”阿波罗想也不想地回答，“尤其是克里特岛，那里的人都挺好客的。” “有没有葡萄酒喝呢？” “当然有啦，要多少有多少。岂止是葡萄酒，你在亚特兰蒂斯能够吃到的东西，那里都有。而且，那里还有遥远的东方运来的各种小玩意儿呢。” “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我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居住而已嘛。不但如此，我们还换了更好的地方居住呢。”柏拉图笑了，“准确地来说，我应该感谢你呢。不，不只是我，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都是这样，我们都要感谢你呢，是你让海神不得不放我们离开。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当中的所有人，这一辈子连太阳都见不到呢。我现在才知道，能够见到阳光，吹着海风，本身就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啦。” 他嘴里说着话，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阿波罗本来满心愧疚，一听他这么说，顿时觉得心里好了许多。 柏拉图笑着笑着，心里涌上一阵酸楚。 倒不是为了即将沉没的家乡，而是为了即将离别的朋友。 阿波罗该走了吧，应该不会跟他一起去那些雅典啊，克里特之类的地方。 他是神嘛，他住在一个叫做奥林波斯的地方，那里肯定比雅典好一千倍。他应该不会过来，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他扭过头去，偷偷抹了抹眼角。 却不知阿波罗心里也是一阵难过。 他的寿命无限长，而凡人的寿命终究有限，他们迟早会分开的，就算不是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 说起来，柏拉图算是他的第二个凡人朋友呢，第一个是特洛伊王子赫克托尔。 对于那一个朋友，他有些无颜相见，毕竟他的特洛伊城，迟早会毁于奥林波斯诸神之手。 可是对于柏拉图，他打心眼儿地不想跟他分开，最好他也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就像是赫尔墨斯一样，什么时候想在一起玩都可以。 一想到这里，阿波罗突然灵机一动，掏出一大把神药，塞到柏拉图的手里，道：“这些你留着。” “这是什么？” “是神药。我有没有告诉你，我除了是光明神，预言神以外，还是医药之神。” 柏拉图很配合地露出惊喜的表情：“天哪，你一个人怎么兼有这么多的神职。” “我也不知道，”阿波罗笑道，“不管怎么说，你以后生病的时候，就吃上一颗，它们会把你治好的。虽然它们不会让你享有永久的生命，但是它们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痛，让你能够活很长时间。终有一日，我会去冥界，请求哈迪斯，不要让死神把你抓走。” 柏拉图动了动嘴唇，本来想问问冥界和哈迪斯是什么，但是又忍住了。他不希望和他待在一起的最后时光里，没完没了地谈到别人。 倒是阿波罗自己，兴奋地谈了起来：“冥王是掌握死亡的神祇。每一个人在死后，都会去往他的地下王国。可是我听说，有些神祇从他手中成功地把已经死去的人带回来了呢。比如狄俄尼索斯，他就曾经去了一趟冥界，带回了死去多年的母亲。所以嘛，只要哈迪斯同意，你也不必受到死神的困扰。再加上我的神药，你在不死的同时还可以永保青春和健康。你会比世界上所有的人活得都要长久，还会拥有世间所有的智慧和非凡的阅历。” 柏拉图微笑：“这是神的赐福吗？” 阿波罗也笑了：“不只是祝福，这就是我的打算。” 柏拉图的脸上虽然在笑，但是他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恐怕这个过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麻烦。否则，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过凡人不死的事情呢？就连图上也没有任何记载。 尽管如此，他仍然配合地说笑：“我以前都不知道呢，原来凡人也可以永生不死。”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41 “当然可以啦，”阿波罗道，“不仅仅如此，凡人还可以成为神明呢。只要喝了奥林波斯山上的仙酒就可以了。” “不过，”他又有些苦恼地皱着眉头，“只有神王宙斯才能够决定，凡人是否有资格居住在奥林波斯山上，以及是否能够喝到神食和仙液。反正，他自己是曾经把一个城邦的王子带了回去，赐予他永生的机会。不过他很小气的，别的神想要带人回去，他就不准。” 说到这里，阿波罗撇了撇嘴，开始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够说服宙斯，最好让他把柏拉图也带回去。 如果宙斯不同意的话…… 好吧，如果他真的不同意，好像他也没有什么法子，除非……他自己是神王，那样就想带谁回去，就带谁回去了。 阿波罗一想到这里，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 他们边说边走，尽管走得其慢无比，也终于到了海岸边。 “好啦，你快到船上去吧。”阿波罗推了推柏拉图，“再不去的话，恐怕位子都被别人抢光了。” “不急，”柏拉图道，“你瞧，岸边到处都是船呢，海神准备得非常周全。一定会有我的位置的。” 他不想上船，是因为他担心自己一上去，阿波罗马上就走了，那么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于是两人坐在树下的石头上，看着祭司忙忙碌碌，把东西搬到船上去。 他们的脸上，与其说是哀伤，不如说是兴奋与忐忑。 看来柏拉图说得对，亚特兰蒂斯的人，对于能够摆脱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也是很兴奋的呢。 夕阳西下的时候，柏拉图终于坐上了一艘船。 他没有任何随身物品，只是带着几颗一出了亚特兰蒂斯就价值有限的珍珠，以及阿波罗给的神药。 坐在船上的时候，他一直抬头望着天空。他亲眼见到阿波罗在没有翅膀的情况之下，飞上了浩淼的苍穹，但是云层太厚，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在。 而阿波罗站在乌云之中，只见亚特兰蒂斯突然向下沉去，万顷碧海咆哮起来，整快大陆很快就淹没在了一片巨浪之中。 紧接着，海螺声响起，浑厚悠长，连绵不断，碧海从中分开，无数的船只被浪花托着，从海底冒了出来，船上密密麻麻地坐着人，放着东西。 这是整个大陆的迁移。 波塞冬和特里同骑着海豚，在最前面开路。 阿波罗看到波塞冬仰起了头，目光刺破了重重阴云，直直地看向了他的方向，露出一个惯常的微笑。 他哼了一声，心想以后再跟你算这笔帐。 一个晃神，已经失去了柏拉图的身影。 此刻，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十块大陆一齐沉入海底，不但掀起了滔天巨浪，也惊醒了地底一个沉睡的巨人。 他伸了伸懒腰，醒了，从地底冒了出来，向着奥林波斯山上进发。 他就是地母盖娅和深渊之神塔尔塔洛斯之子——提丰。 第27章 宙斯倒霉 阿波罗回到奥林波斯的时候, 诸神正在举行神宴。 主神之位上，空空荡荡的，宙斯大概又到人间偷情去了。赫拉坐在一旁，脸拉得很长。 与她的郁闷心情相反，其他神祇都是兴高采烈的模样，赫尔墨斯尤胜，因为他心爱的阿波罗回来了。 他一进门, 他就迎了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亲爱的兄弟，你去哪里啦。我收拾完西西弗斯之后, 怎么就没看到你了。我在科林斯等了好久呢，实在等不到，只好自己先回来了。”赫尔墨斯的语气十分委屈。 阿瑞斯则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只是两只眼睛盯着阿波罗看。 他自然知道他去了亚特兰蒂斯。 事实上，那天他一跳进漩涡里, 他也随之跟了进去，只是可惜，去晚了一步，入口已经关闭。这事想也不用想, 就知道是波塞冬干的。 那么，这么些天来，阿波罗都在波塞冬的地盘里待着啰。也不知道那个无耻之徒有没有趁机对他做什么。 一想到这里，阿瑞斯的脸色很不好看。 阿波罗叹道：“说来话长, 唉，有没有什么吃的喝的，我要压压惊。” “有，有，来，坐这里，坐这里。”赫尔墨斯亲热地按着他的双肩，让他坐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递上了神食和仙酒。 “说来话长也没有关系，你慢慢说嘛，我慢慢听。”赫尔墨斯笑嘻嘻地说。 阿波罗正要开口，突然大门砰地一声打开了，伊里丝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腿还软了一下，差点摔倒，显然已经耗干了全身的力气。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众神呆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了。 有人打趣道：“伊里丝，什么事情跑得这么急啊。该不会又有哪个巨人打上来了吧？” 不料伊里丝居然立即点了点头，张着嘴就要说话。 可是她实在是喘得太厉害了，努力了几次，都没能讲出一句话来。 那人笑道：“怕什么，光明神在这儿呢。谁来都不怕。” 赫尔墨斯朝着他挥挥手，道：“去去去，要打巨人，你自己打去，不要打我兄弟的主意。”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42 众神都笑了起来。 伊里丝没有笑，她的脸色格外苍白。 众神笑着笑着，终于觉出不对了。即使是上次巨人来袭，她被一把捏住，差点撕掉翅膀之后，脸色也没有难看成这个样子。 笑声越来越小。 终于，伊里丝稍微喘过来了一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那个巨人，把宙斯抓走了。” “什么？”赫拉立即站了起来，厉声道，“快把话说清楚。” 伊里丝惨白着一张脸，急急地说：“那个巨人比上次那两个高多啦，大海都只到他的腰际，我看着他从海里一步一步地走上来的。他准是比世界上所有的山峰都高。但是他没有腿，只有蛇尾，又粗又长，既可以在海水当中游动，也可以在陆地上面滑动。他还长着一百个脑袋呢，每个脑袋都发出不同的声音。我本来是不知道他要来的，但是我在神殿里面坐着的时候，听到了宙斯的召唤，于是匆匆忙忙地飞过去。一去了之后，就见到那个百头巨人，每只嘴里都喷出大火。他的一只手上，捏着一只公绵羊，另一只手，则是把那绵羊的手筋脚筋给抽了出来，就像绳子一样，缠绕在他的指头上面。我心里面害怕得要命，但是我记得宙斯的召唤，就悄悄地到处寻找他，结果那巨人手中的那只绵羊突然说话了，他说，‘伊里丝，快点回去，告诉他们，快逃。’他说话的时候就挺有气没力的，说完之后，立即就晕了过去。我这才知道，原来那只公绵羊就是宙斯变的。”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没人打岔。 大殿里面前所未有地安静。诸神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赫拉咬牙切齿地说：“准是他变成绵羊，打算欺骗哪个无耻的女人，结果被那巨人抓住了。哼，活该！” 她嘴里说着活该，脸上的担忧之情却是流露出来。 她的女儿赫柏拉了拉她的袖子，道：“母亲，我们要想个法子，将父亲救出来才是。” 赫拉不悦地说：“急什么。就让他在那个巨人手上多吃点苦头吧。” 赫淮斯托斯急道：“可是我们想救也救不了啊。那巨人那么厉害，恐怕在场的神都不是他的对手哩。” 狄俄尼索斯和阿瑞斯双双哼了一声，明显对他的话不甚赞同。不过他们也没有出头的打算。只是想着诸神怎么办，他们就怎么办。 阿波罗突然站了起来。 赫尔墨斯拉住了他，道：“兄弟，你要干什么。要用你的银弓像对付那两个巨人一样地去对付这一个么？你也听说了，宙斯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阿波罗莫名其妙地说：“不是啊，我只是想逃命而已啊。宙斯不是让我们快逃么？” 赫尔墨斯立即笑道：“哦，哦，我猜也是。那我们一起逃吧。” “不行，谁也别想走，”赫拉突然跑到了门口，站在那里，道，“宙斯只有一个人，当然打不过那个巨人。但是你们呢，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毁掉你们的神王吗？” 众神不吭声了。如果逃走就意味着要和赫拉先打上一架的话，他们还是要三思一下的。 反正，就算巨人打上山来了，他们也可以躲过他的攻击，保住自己，然后等着哪一个或者哪几个傻瓜出头就是了。 说实在话，当听到宙斯被那人抽筋的时候，绝大多数神的想法并不是，哇，巨人好强啊，而是，哦，原来宙斯这么没用啊。 然而，就在这时，咚咚几下脚步声，犹如雷霆一般地响起，震得整座神殿都在颤动。 “他，他来了。”伊里丝瑟瑟发抖，展开了五彩的翅膀，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咦，这个比上次那两个草包中用多了嘛。”不知是谁说道。 紧接着一阵叫声响起，既有狮吼，又有狗叫，还有豹子的咆哮。无数声音夹杂在一起，乱糟糟的。 众神立时联想到了伊里丝说过的那一百个脑袋，脸色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好吧，个子高，声音大，除了这个，他还会什么？”也有人脸露不屑之情。 话音一落，只听一阵类似狂风呼啸的声音，随即大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起来，没错，融化。与此同时，殿中的温度急速增高，诸神瞬间感觉到了热浪滔天，犹如被扔进了火炉之中一般。 “不好，他还会喷火。”有人惊呼，“而且火焰的温度很高。” 话一出口，大殿屋顶的一角已经被彻底融化掉了，露出外面湛蓝的天空，还有巨人庞大身躯的一个部分，犹如岩石一般冷硬。 一暼之后，铺天盖地的火焰又从那个缺口灌了进来，当场就有几个神祇被烧得哭爹叫娘。 “快跑！”不知是谁大叫一声，顿时满殿的神祇，呼啦啦一下，全部跑了干净。 大门不能用，他们就直接穿透屋顶，飞了出去。 当然，阿波罗和赫尔墨斯也在其中。 诸神嫌自己跑得太慢，索性变成了各种动物。狄俄尼索斯变成了山羊，阿尔忒弥斯变成了猫，赫淮斯托斯变成了公牛…… 至于赫拉，这个时候也不提救宙斯的事情了，一声不吭地变成了一头白色的母牛。 赫尔墨斯拉着阿波罗的手，说道：“我们变成飞鸟吧，那只怪物个子再高，也不能触及到高远的蓝天。” 阿波罗点点头，变成了一只乌鸦，这是他的圣鸟。 而赫尔墨斯变成了一只白鹭。 阿芙洛狄忒一见地上跑的，空中飞的都有了，应该足以转移巨人的视线，就趁他不注意，化成了一尾小鱼，跳进了奥林波斯山上的泉水之中，打算顺着它，一直游进海里去。 “我们是另外朝一个方向飞呢，还是跟着那些在地上跑的神呢。”阿波罗拍拍翅膀，问。 “跟着他们走吧，反正我们是安全的，正好看看提丰是怎么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赫尔墨斯幸灾乐祸地说。 果然，提丰的一百个脑袋上面的两百只眼睛，全都盯住了地上跑的那些神祇，紧跟在他们后面一直追。于是诸神也只得一直跑。 众神本来四散逃跑，方向不一，然而那巨人也不是笨蛋，他就像赶羊的牧童一样，不断地把逃离方向的神祇聚拢起来，然后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赶，一直赶到了埃及，诸神实在是跑不动了，这才停了下来。 而提丰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急着扑上来，反而在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休息。 阿波罗和赫尔墨斯一直在天上拍着翅膀跟随，相比众神的狼狈来说，情形要好得多。 他们一见诸神恢复了原形，也收拢了翅膀，从天上落了下来，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是要继续跑呢，还是突然勇敢起来，打算应战了。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43 第28章 诸神合作 “不行, 你们不能这样下去。这要是被那些凡人知道了，你们身为神祇还有什么脸面。”伊里丝愤然道。 “没有就没有啰。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有人满不在乎地说。 “你……”伊里丝气个半死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当然应该救出宙斯，和那个巨人决一死战。”彩虹女神握着拳头。 她是诸神之中飞得最快的一个。就在众神逃窜的时候，她还有闲情逸志东飞西飞的，观察提丰干了什么好事。当她发现那巨人驱赶诸神的态度就像是对待羊群一样的时候，她的愤怒之情简直到了极点，就连上次被巨人兄弟一把抓住, 险些扯掉翅膀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愤慨过。 “你说得很有道理，”有人道, “那么，你为什么自己不去呢。” “什么，你居然让我去，你知不知道我是神使, ”伊里丝跳了起来，在空中上下翻飞, 用手指着那人：“神使是干什么的，负责传递信息的。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负责去打仗了。” “说到战争的话，”狄俄尼索斯忽然插嘴，“这里不是有男女两个战神么？” 阿瑞斯和雅典娜双双装作没有听到, 一言不发。 “不错啊，该你们两个出手的时候，怎么不去呢？”剩下的人纷纷说道。他们本来只想着看热闹，明哲保身就好了。但是现在发现, 提丰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咄咄逼人，自保不了，所以只能怂恿哪个倒霉蛋出头啦。 阿瑞斯一向性格暴躁，但是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不管人家怎么挑唆，他一直涵养很好地一句话也不说。 而雅典娜终于忍不住了，说道：“我去也没用。你们也看到了，这个巨人很厉害的，如果没有宙斯使用他的雷霆棒，我们根本不可能获得胜利。所以，与其寄希望于我们两个，还不如想想看怎么救出宙斯哩。” 诸神点点头，同时叹了一口气。 “这个好办，”伊里丝终于听到一句像样的话，兴高采烈地说，“我知道他被关在什么地方。那个山洞里面只有一个神力不高的怪物看守，救出他不是什么难事。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 狄俄尼索斯接道：“只是把他的人救出来，可没有什么用。他的手筋脚筋还在那巨人手上呢。得有人去把它们偷出来才行。” 一说到这个偷字，所有人都看向了赫尔墨斯。 整个奥林波斯山上，有作战能力的神祇一堆一堆的，但是说到会偷东西的神祇，除了他以外，恐怕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赫尔墨斯恶狠狠地看向狄俄尼索斯，这个酒鬼，尽会给他找事。 然而，他想要像阿瑞斯那样装聋作哑是不可能的，一堆神已经围了上来，尤其是赫拉，道：“赫尔墨斯，如果你能把宙斯的筋给偷出来的话，你上次，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帮着他的情人愚弄我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赫尔墨斯想了想，只得无奈地说道：“好吧，既然你们都非我不可的话。但是我事先声明哦，我一个人是不行的。你们想啊，我可以从那个巨人身上偷东西，可是他有一百个脑袋啊，总得有人协助我，去把他的注意力给转移一下吧。要不，我怎么偷呢。” 众人的目光移来移去，想要寻找下一个倒霉蛋，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赫尔墨斯倒是给他自己找了一个助手，他笑嘻嘻地看着阿波罗，道：“怎么样，兄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你要是教我怎么偷东西，我就和你一起去。”阿波罗想了想他在亚特兰蒂斯的遭遇，觉得偷窃也是一项比较重要的生活技能，就像变形术一样，必要时候可以救命哩。 “没问题。”赫尔墨斯眉开眼笑地同意了，“就怕你学不会呢。” “你大可以试试看。” 赫拉一看，这一项重要的任务有人完成了，松了一大口气，又道，“好啦，最后一件事情，偷了筋之后，怎么装回去呢。” “交给我吧，母亲，”赫淮斯托斯道，“我可以把宙斯的手筋脚筋装回去。就像是组装我的那些黄金侍女一样。” 当众神在埃及密谋的时候，海神也来到了冥界，和冥王相会。 对于提丰进攻奥林波斯的行动，他们早有预料，而且非常乐于看到这种情况。那巨人甚至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地抓住了宙斯，而奥林波斯的众神，也乱得比他们想象中要早一些。 “你说，如果宙斯被他干掉了，神王之位会落到谁的头上？”波塞冬笑问。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样的场景，“我猜是赫拉。” 哈迪斯不屑地哼了一声。 “怎么，你看不上她吗？不要忘了，那个女人一直都对宙斯不满，暗中和夜神家族交好，还培养了不少怪物出来呢。她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好玩吧。” “她不行，脾气暴躁，手段简单，”哈迪斯摇摇头，“我宁可选择雅典娜。” “那个小丫头？她还有这种本事？”波塞冬惊呼。 “你还记不记得盖娅的那个预言？”哈迪斯忽然冒出一句。 “哪个？”波塞冬有些糊涂，“她说了好些个预言。” “关于神王之位的那一个。”哈迪斯提醒。 “噢。”波塞冬想起来了，“记得啊。那个时候，宙斯还只有一个妻子，好像叫做墨提丝吧。盖娅说，他们两人会生下一个儿子，取代他，成为下一代的神王。是这个吧？” 哈迪斯点头。 “咳，这个预言早就失效了嘛。”波塞冬道，“宙斯那个胆小鬼，因为惧怕这个预言，就欺骗墨提丝，让她变成了一滴水，然后把她一口吞下去啦。但是她当时已经怀孕了，孩子后来也生下来了嘛，就是雅典娜啊，一个女儿而已。倘若真是一个儿子，那么宙斯会容忍她活到现在吗？而且，好像她对于她的父亲很忠心啊，毕竟是从他的大脑里面生出来的，虽然是在活吞了她的母亲以后。她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丫头，我告诉你。” 哈迪斯等他絮絮叨叨说完了，才不慌不忙地说：“我只提醒你一件事情。盖娅的其他预言，全都实现了。” 波塞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什么意思？雅典娜是男的，或者说宙斯和墨提丝还有一个儿子？” “我不知道，”哈迪斯道，“也许你说得对，是有那些可能，也许两种都不对，还有第三种情况。” 波塞冬摸着下巴：“这就很有趣了啊。话又说回来，雅典娜从来就没有和任何男人交往过，她是男是女，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其实吧，我觉得，那丫头的性格，就不像个女孩儿。” 哈迪斯神秘地笑了笑，道：“好啦，不用想这么多了。来，我们还是等一等，看看埃及那边有什么好消息，或者坏消息传回来吧。” 他们没有等多久。 来自睡神修普诺斯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传来，不过都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话。 “赫尔墨斯在阿波罗的掩护下，从提丰身上盗走了宙斯的手筋脚筋。”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44 “赫淮斯托斯用了阿波罗给的神药，将抽走的筋又装回到了宙斯的身上。” “恢复体力的宙斯用雷霆棒，从空中攻击，将提丰打得落荒而逃。” “阿波罗出了一个点子，骗提丰吃下命运女神的神果，短期的力量暴涨之后，他变得虚弱不堪，被宙斯和众神单方面地吊打，鲜血将海水都染红了。” “宙斯举起了埃特纳山，掷向提丰，想要把他压在山脚下，哎呀，不说了，我也要去参加战斗了……” 睡神的消息到此为止。 哈迪斯脸色铁青，将羊皮纸扔在波塞冬的前面，冷冷道：“不是让你看好阿波罗，不要让他出来捣乱吗？怎么，你就是这样看人的？” 波塞冬心里有愧，摸摸鼻子，嘿嘿笑道：“意外，这次纯属意外。本来已经将他关起来了，结果被他溜掉了。” 哈迪斯冷然道：“那么，下次，我必须亲自出手了。” 波塞冬不置可否，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地想：我就关了他几天，他就弄沉了我经营了几千年的亚特兰蒂斯。我等着看他怎么端掉你的冥府。 很快，他们就等到了提丰的最终结局。 当感受到塔尔塔洛斯传来的震动时，两人知道，宙斯又故技重施了。他总是把所有的敌人都关进了那个地方。 也好，起码他们可以相互交流一下，争取早日琢磨出一个逃出塔尔塔洛斯以及对付神王的办法来。 波塞冬刚要起身离开，睡神修普诺斯的信又送到了。 哈迪斯把羊皮纸展开匆匆一读，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居然显出了几分愕然之色。 “怎么啦？”波塞冬又坐了回来，好奇地问。 “又有巨人去攻打奥林波斯了。” 波塞冬沉默了一下，问道：“……盖娅到底生了几个儿子？” “不知道，”哈迪斯答，“修普诺斯在信上说，这次有一群，漫山遍野都是。” 第29章 半人半神 奥林波斯山上, 激战正酣。 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所有的神祇都出手了。 他们不出手也没办法，巨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已经远远超过了奥林波斯山上的神祇数量之和。 就算他们躲在神殿的角落里，也能被那些到处乱晃的对手找到，开始捉对厮杀。 这一战, 从早上打到晚上，从晚上打到早上，再从早上打到晚上…… 阿波罗坐在太阳神车里面——这还是厄洛斯从宙斯那里强要过来, 送给他的——驶过两名巨人的身边，把被他们压在身下捶打的赫尔墨斯拖了出来，塞到车里。 而酒神狄俄尼索斯也在里面，衣服上面又是泥又是土, 简直就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赫尔墨斯呼出一口气，道, “兄弟，幸好你来了。” “你怎么会连他们都打不过呢？”阿波罗奇道，这两个家伙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我才不是打不过他们呢，我只是累得没力气了而已, ”赫尔墨斯大声喊冤，“一开始的时候，你不是射中了那个巨人首领的左眼吗？你看看他。” 阿波罗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身体一震：“什么, 他的伤口居然已经完全恢复了。” 他早就发现了，这些巨人虽然战斗力不算顶出色，但是恢复能力奇好无比。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就连眼球爆裂这么严重的创伤，居然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他可是记得那个巨人眼睛受伤的场景，一股血箭从他的眼中射了出来。他当场痛得捂住眼睛倒下了，站都站不起来。 阿波罗咋舌：“按照他们这种恢复能力，岂不是怎么打也打不死。” “是啊。”赫尔墨斯道，“宙斯的雷霆棒厉害吧？昨天下午，我亲眼见到他把一个巨人劈成了焦碳，现在又怎么样呢，那个家伙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说完，他一把搂住了阿波罗的脖子，道：“兄弟，说实在话，你觉不觉得，这些家伙就是专门用来对付我们的？” “觉得呀。这些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如果神力攻击没用的话，那这一战岂不是不用打了。我们的力气迟早会有用尽的一天嘛，到那个时候他们直接把我们扔进塔尔塔洛斯不就完了。我才不想待在那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呢。” 赫尔墨斯安慰道：“别急，别急，会有办法的。” 狄俄尼索斯道：“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神祇更厉害的存在么？” “你们想啊，虽然巨人不怕神祇的攻击，但是如果是人类的攻击呢？他们怕不怕？” “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好像有道理哦。”阿波罗点点头。 “那又怎样，”酒神反驳，“就算我们真的去凡间，把那些所谓的英雄人物找来，他们见了巨人，难道不会吓得双腿发抖吗？到时候，恐怕连站都站不住吧。好吧，即使他们勉强不发抖，但是要用他们那点小得可怜的力道，把长矛掷向巨人的胸膛，或者把箭射向巨人的眼睛，你觉得有多大的可能性呢？凡人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赫尔墨斯嘻嘻笑道：“本来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你们看，那里有一个极佳的人选呢。”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神王宙斯的旁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从侧面看，鼻子高挺，轮廓分明，长得十分英俊。 虽然他的身上没有神祇的光芒，但是结实有力的胳臂可不像是凡人那般孱弱，完全可以和战神阿瑞斯媲美了嘛。 那个年轻人好像感受到了三人的目光，侧了侧头，看着他们的方向，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牙齿洁白，眼神明亮，看起来像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王子。 阿波罗浑身一颤，喃喃道：“是他！” 另外两人齐声问：“谁？” “赫拉克勒斯。”阿波罗道，脸色前所未有地苍白。 他跟那个小伙子之间，其实是有仇的，说是深仇大恨也不为过。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45 事情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那个时候，他还在人间，细心经营他的神庙，一心想着要提高神力，战胜众神。 有一次，他忙着干别的事情，没有注意女祭司皮提娅的呼唤，也就没有及时地赐予神谕，于是等他回到德尔斐神庙的时候，就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求取神谕的那个恶人心怀不满，竟然提着皮提娅的头发，把她生生地从神庙里面拖了出去，宣称让光明神亲自去救人。 阿波罗勃然大怒。 既是为了他打女人，也是因为他不敬神祇。 而那个坏蛋就是赫拉克勒斯，据说力大无穷，凡间不少人都管他叫大力神。 阿波罗当然不怕他，挎着银弓，就怒气冲冲地跑到了森林里面，到达了那个绑着女祭司的地方。 但是奇怪的是，他只看到了哭得伤伤心心的皮提娅，而那个叫做赫拉克勒斯的年轻人却是无影无踪。 阿波罗将皮提娅身上的绳子解开，安慰了她一下，就让她回去了。他自己则是继续在山林里面转悠，誓要找到那人为止。 终于，在一条小溪边，他看到一个年轻人，没有穿长袍，而是披着一张很大的狮子皮，和神庙众人形容的衣着一样。 他正在溪水里清洗野果，身旁架着一堆篝火，上面烤着一整只兔子，烤肉的香味一阵一阵地飘来。 阿波罗纠结了一下，想着是二话不说，直接从背后射他一箭呢，还是让他转过身来，报完名号之后，再面对面光明正大地打上一架。 结果就在这时，赫拉克勒斯刚巧洗完了野果，站了起来。他一转过身来，阿波罗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得眉眼弯弯。 原来，他的嘴里咬着一只红色的果子，嘴唇被撑起了一个圆圆的形状，腮帮子高高地鼓了起来，配合本来就长得又大又圆的眼睛，看起来很是滑稽。 阿波罗这一笑，心中的怒意就消散了一些。 那人的反应也很有趣，他先是瞪着眼睛看着阿波罗，然后取下嘴里的果子，脸上不知道为什么，立时泛起了红晕。 “你，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他结结巴巴地说，“不要走哦，千万不要走开。”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阿波罗有些恼怒，然而还没有把自己的名号报出来，那人就飞也似地跑掉了，速度之快，活像死神在后面追赶他一样。 留下阿波罗待在原地，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他几个意思？ 但是不管他有多么不爽，居然还真的就在原地，老老实实地等着那人回来。 赫拉克勒斯去得快，回得也快，很快就像一阵风一样地跑了回来，只是跑步的姿势有些奇怪，双手都放在胸前，好像抱着一个什么东西。 等到他走近了，阿波罗才看到，他抱着的，是一只大公鸡，眼睛黑亮，羽毛顺滑，鸡冠子鲜红欲滴。 赫拉克拉斯一走到他身边，速度就慢了下来，就连耳根子那里都变得红通通的。 他扭扭捏捏地靠近了阿波罗，把那公鸡递了过去，眼睛闪闪发亮，紧张得连手指都在发抖。 阿波罗看着那只鸡，那只鸡也看着他，冲他响亮地叫了一声。 阿波罗将大公鸡接了过来，矜持地说：“如果你要用一只鸡来赔罪的话，我建议你最好把它烤好了再拿给我。” 赫拉克勒斯再次瞪大了眼睛：“赔罪，什么赔罪？” 阿波罗皱眉：“你给我大公鸡，难道不是因为你欺负了我的祭司，所以要祈求我的原谅吗？看来你一早就看出来了，我就是光明神阿波罗。” 赫拉克勒斯愣了一下，他还真没看出来。 “原来你就是阿波罗啊，那么对于我刚才做下的事情，我确实要道个歉。不过，这是有原因的，我从小就犯有一种病……”赫拉克勒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时间不知怎么把话说清楚。 不过阿波罗立时就明白了。 他早就听说过了，这个赫拉克拉斯和狄俄尼索斯一样，都是宙斯与一个凡间女子所生的半人半神。 但是，宙斯的凡间儿子那么多，只有这一个受到了特殊的眷顾。 这种眷顾甚至在他还没有被怀上的时候，就开始了。 当时，宙斯找到了他的母亲，也就是王后阿尔克墨涅，告诉她，他会与她造出一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孩子。因为这项事业如此重大，以至于这次造人工作持续了三天三夜之久，在这期间，宙斯甚至命令夜神和太阳神配合一下，让这段时间完全处于黑暗之中。 因为宙斯的这种青眼相看，这孩子从一出生开始，就遭到了赫拉的加倍嫉恨，也因此犯上了一种疯病。 他甚至比狄俄尼索斯更惨。 酒神只有在喝了酒以后才发疯，不喝酒的时候还是正常人一个。 而他的发疯时间不定，地点不定，对象也不定。 他曾经因为发疯而当众失手打死了他的老师，也曾经因为同样的原因，将自己最好的朋友推下了城墙。当然，这些都是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 阿波罗一联想到这些光辉历史，顿时觉得他的行为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了。 第30章 疯狂之人 阿波罗一想, 脸色就缓和了下来，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本来还想狠狠揍你一顿的。现在我就不亲自动手了，你自己去神庙吧，乖乖让皮提娅打一顿，打到她出气了就够啦。” 赫拉克勒斯笑得温和：“其实你要亲自打我一顿的话，我也没有意见啊。你就算打我, 我也不一定痛呢，恐怕你用来打我的手反而会痛吧。” 这话听着怪怪的，阿波罗不理他, 道：“我现在不想打人了，放过你啦。” 他才不想承认是因为双手抱鸡，不太方便呢。 赫拉克勒斯讨好地笑道：“不打了么？那我们来谈谈大公鸡的事情吧？”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46 “大公鸡怎么啦？”阿波罗警惕道，“不是你送来赔礼的么？当然, 你要反悔的话，还给你就是了, 我才不稀罕呢。” “不是啊，”赫拉克勒斯笑得一脸憨厚，“你既然收了我的鸡，就算是接受我的求爱啦。” 阿波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赫拉克勒斯道：“整个希腊都是这个风俗啊，一个男人如果看上了另一个男人，就要送他一只大公鸡。而他一旦接受的话，就相当于是同意了他的求爱。喏, 我刚才就是这样干的啊，你既然接受了，那么，就算是同意我的请求啦。” “还有这种神奇的风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有啊，我没有骗你哦。你若是不信的话，随便找个男人问问就知道啦。” 阿波罗立时有些头疼，手一松，任凭那鸡拍打着翅膀跑走了。 “你看，现在没有了，所以我没有接受，或者说我接受了，也后悔了。” 赫拉克勒斯的目光闪烁一下，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再不复温和憨厚，语气强硬地说：“我不管，你已经接受了，就不能拒绝。” “我拒绝了又能怎样。”阿波罗看得心中一怕，摸到了银弓。 赫拉克勒斯看到了他的动作，但是半点惧意也没有。 作为一个一箭射中了赫拉的胸口，打败了战神阿瑞斯，以及收割了无数巨人的头颅的大力神来说，神祇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是宙斯亲自来了，他也敢跟他叫板呢。 于是他只是略想了一想，就冲着阿波罗扑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很近，远射神还来不及瞄准，就急匆匆地射出了一箭，却被赫拉克勒斯侧身避过。 阿波罗还想射出第二箭，谁知已经迟了，他只觉身上一重，就被扑倒在地，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家伙，力气居然会大成这个样子，就连喝醉酒的狄俄尼索斯以及暴露出真正实力的阿瑞斯，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呢。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阿波罗就被对手牢牢地压住，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全身上下都被他摸了个遍。 嘴唇也被他堵住了，舌头一阵发麻。 赫拉克勒斯的动作如此凶猛，简直像是要把他吞进肚子里一般。 完了，这个小伙子又在发疯了，阿波罗暗自叫苦，不管不顾地一口咬下。 大力神立即发觉到他的企图，舌头及时往后一缩，但是嘴唇却被咬破了皮。 他的神智一下子清醒了，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摸着自己的嘴唇，委委屈屈地说：“你咬我。” 阿波罗喘着气，看着这个一秒钟从疯子变回到腼腆青年的家伙，道：“咬你又怎样，你要是不放过我，小心我送你去冥府。” “可是，你收了我的公鸡，你同意了啊，为什么还要咬我。”赫拉克勒斯呆呆地说。 “都说了我不知情，不知情，一场误会而已，算不了数的。”阿波罗对于这个一根筋的家伙，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话一出口，就见赫拉克勒斯的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神色急剧变化，一副又要发疯的前兆。 阿波罗不敢惹他，赶紧安抚：“等一下，冷静一下，好吧，我同意，可是你看，鸡都跑了，你去把它追回来吧。” 他已经怕了这个在正常人和武疯子之间随意切换的年轻人。 赫拉克拉斯的神情再度恢复了正常，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红着脸冲他甜甜一笑，道：“好啊，你等一下，我马上把它追回来，到时候，你可不许再次拒绝我哦。” 阿波罗哄道：“一定，一定，快去吧。” 赫拉克勒斯总算是放开了他，兴高采烈地转身，朝着公鸡逃跑的方向而去，嘴里还愉快地哼起了歌。 阿波罗趁他没有看到，脚下一溜，赶紧跑路。 谁知道他刚刚挪动了一步，赫拉克勒斯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立马回过头来，脸上的神色，说不出是伤心还是愤怒。 “你想逃走！”他用的是陈述句和指责的语气。 阿波罗忙道：“没有啊，我没想逃走啊，我只是想去那边的树下坐一下。” 他为了不激怒那个家伙，尽量用上了友善的语气，心里那个憋屈哦。 没想到，赫拉克勒斯这一次居然不上当，依旧是眼睛瞪得溜圆，目光之中如同喷出了火焰：“你撒谎，你明明就想趁我不注意逃走。” 阿波罗怒了，哼了一声，索性道：“是，我是想逃走又怎么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光明正大地走，看你能怎么样。” 他话一说完，不再理会那个二愣子青年，往上一窜，就想从天上逃跑。 赫拉克勒斯愤怒地大吼一声，拿起身侧的长矛，朝着已经飞出一定高度的阿波罗就掷了过去。 他号称大力神，力道之大，无人能及，谁知准头也是数一数二，一下子就击中了阿波罗的肩膀，把他钉在了身后那棵大树的树干上面。 一阵剧痛传来，阿波罗痛得眼前一花，忍不住叫了一声。 不管是在奥林波斯山，还是在凡间，谁敢对他这么无礼，谁又有这个本事？他长到现在，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可是，这还不算完。 没等他拔出肩头的长矛，赫拉克勒斯就冲了过来，将那棵大树连根拔起，横着放倒在地。 阿波罗自然也随之倒在了地上，受到这一下撞击的影响，长矛更加深入他的伤口之中，他再次痛得一声惨叫，眼泪立时涌上了眼眶，被他咬牙逼了回去。 赫拉克拉斯跑了过来，单膝跪在他的身边，却没有拔出长矛，反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将冷汗一一擦去，脸上是一种心痛万分的表情。 “痛吗？痛不痛？”他问，嗓音柔柔的。 倘若没有刚才他做过的事情，那么，这个时候，他的表现就跟一个疼爱情人的男子没有任何区别。 阿波罗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直吸气，郁闷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疯子惹不起，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他不想理他，只想着怎么缓解一下这种倒霉的状况。 肩膀那里疼得像是要裂开了一样。但是他连拔出长矛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如何摆脱掉这个力大无穷的疯子了。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47 赫拉克勒斯半天得不到他的回答，也不生气，只是用手指抚过他的眉眼，再一下一下地亲吻上去。 “这是阿瑞斯的长矛，不是凡人的武器。”他低声解释道，“我以前跟他打了一架，把他打败了，然后就把他的武器抢过来了。所以，你可能会吃一些苦头。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力气逃跑。” 阿波罗突然弄不清楚这个混蛋是真疯还是假疯了，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想要拔掉长矛，赶紧逃跑的企图。 半是为了向赫拉克勒斯示弱，半是因为确实很疼，阿波罗开始抽着气，小小声地叫唤：“好疼，好疼啊。” 赫拉克拉斯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只得俯下身子，不断亲吻着阿波罗，“忍一下，忍一忍，很快就好。” 他握住了长矛的另一边，突然用力，将它拔了出来。 阿波罗疼得一声大叫，血从肩头那里像喷泉一样地流了出来。 赫拉克勒斯立即凑了上去，用舌头顶住冒血的伤口，就像是想要把血堵住一般。 即使是在剧烈的疼痛和愤怒当中，阿波罗也有一点想笑。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疗伤的。 “不行，这样子是不行的，”他挣扎着说，“用我的神药。” 说完，他艰难无比地拿出一把草药，交给赫拉克勒斯，让他把药涂到伤口那里。 不料那小子接过草药，忽然道：“你是医药之神，身上的东西，定然是很好的，如果我抹到你的伤口上面，你的力气是不是立即就恢复了？” 阿波罗没有料到他如此精明，顿了一顿，才说：“不是啊，哪有那么灵验的药，这个只能止痛而已，离力气的恢复还早着呢。” 他尽量语气平静地说话。 谁知赫拉克勒斯哦了一声，什么动作也没有，忽然咧着嘴一笑，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让你哄来哄去的。” 阿波罗无语，只得仰头看天，这小子怎么软硬不吃啊。 赫拉克勒斯把药放好，也不给阿波罗治伤，反而凑在他的伤口那里，吸了更多的鲜血出来。 这样一来，他很快就失血过多，一阵头晕眼花。 他咬牙切齿地想，不行，不能再这样被他欺负下去了，否则就算死不了，也会失去不少神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another name扔了2个地雷 第31章 继续欺负 话虽如此, 阿波罗却无力阻止他。就连推开他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也没有办法顺利地完成。 而赫拉克勒斯嘴上在吸血，手上也没有闲着，总是抚摸一些不该摸的地方。 阿波罗心里愈发叫苦，然而随着鲜血的流失，他的神力也迅速地流失，身体软软的, 一点劲也使不上，只能任凭那个混蛋欺负。 不知过了多久，赫拉克勒斯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彻底软了下来, 这才松口，舔了舔嘴唇，笑道：“真甜，你的血液。” 他也不在伤口处敷药, 只是从衣袍上面撕下一块，将那伤口牢牢地包扎起来。 鲜血很快就不再流出, 然而阿波罗依然连站都站不起来。 赫拉克勒斯像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一样，把他像抱公主那样抱了起来，再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颊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阿波罗被他看得一阵不适, 便将脸扭到了一旁，但是这样一来的话，就相当于是对着赫拉克勒斯的胸口处，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听到那个混蛋发出了一声轻笑, 抱着他向前走去。 阿波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也懒得问他要把他带到哪里去，干脆把眼一闭，半晕半睡过去。 赫拉克勒斯看着他睡着，也松了一口气。 唉，总算不用提防着他逃跑了。刚才伤了他一下，他自己的心还一抽一抽地疼呢。 他看着怀中的神祇，越看越爱，便哼着歌，抱着他，到了一处山洞内，静静地等着他的醒来。 阿波罗是被一阵烤肉香味弄醒的，睁开眼睛一看，赫拉克勒斯正坐在山洞口那里，换了一身正常人的衣袍。 在他面前，架着一堆篝火，上面烤着一整只鸡，也不知道是不是跑掉的那一只，但是从硕大的鸡冠来看，是只公鸡无疑。 他的身上盖着那张狮子皮，暖和是暖和，就是一股子动物皮毛的味道，让他很不适应。 他动了一下，试图坐起来，但是身体软软地，没有力气，坐到一半，又倒了下去。 赫拉克勒斯却已经听到了声音，走了过来，从脸上的神情来看，满是柔情蜜意，应该是没有发疯的正常状态？ 如果不去想他做过的那些事情，单看相貌的话，不得不说，他是一个顶讨人喜欢的小伙子。 然而，肩头还疼得不要不要的，阿波罗对他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好感。 “醒啦？”赫拉克勒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我把那只大公鸡捉来烤了，要吃点吗？饿不饿？” 他单膝跪在阿波罗面前，好声好气地问他。 阿波罗很不想理他，艰难地翻了一下身，脸对着一堵冰冷的山壁，哼了一声。 他宁可看着墙，也不想看到那张喜怒无常的脸。 赫拉克勒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就这么恨我吗？” 废话，阿波罗一声不吭。 “我没干什么呀，我只是不想要你离开而已。”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48 光明神依然不理不睬。 心累，不想说话。 赫拉克勒斯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十指正好抠在他的伤口上。 他一声痛呼。 那个混蛋却不管不问，将他的身体扳了过来，朝向自己，脸上的表情喜怒不辨。 “说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没错，我就是恨你。”阿波罗含着眼泪，心想痛就痛吧，忍一忍就过去啦，反正又死不了。男人嘛，受伤很正常。 赫拉克勒斯烦躁起来，一拳打出，阿波罗吓得一缩脖子，但是那一拳却不是打到他身上的，而是直直地打在他身后的洞壁上，顿时整个山洞都晃了几晃，石壁上破了一个大洞，无数山石簌簌掉下。 赫拉克勒斯立即把他揽进怀里，用身体挡住了飞来的碎石。 待到一切都平静下来，他捏住阿波罗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狠狠一口咬在嘴唇上面。 “不许恨我。”他说，“母亲抛弃我，父亲讨厌我，其他人也惧怕我，现在连你都恨我……”说着说着，他居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一串一串地掉了下来。 阿波罗看得目瞪口呆。 少年，我跟你不是很熟好吗？还有，怎么看，都应该是我哭才对。我都没有流泪，你伤心什么。 赫拉克勒斯哭完之后，一抹眼睛，感觉好了很多，开始撕扯阿波罗身上好不容易才披上去的衣袍。 “你干什么，想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他有气没力地躲来躲去，手抓住自己的领口，但是怎么都躲不开，很快，整件衣袍便被他扯掉了一半，露出肩部的伤口。 “别怕，”赫拉克勒斯柔声道，亲了亲他的眼睛，“我只是想要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阿波罗松了一口气，看来现在是这小子的正常时期。 他正这么想着，肩头突然一下剧痛，忍不住大叫一声。 赫拉克勒斯将刚才包裹上去的那片衣角猛地一撕。 本来因为鲜血的凝固，那里已经跟肉粘在了一起，被他这么一撕，简直像是撕掉了一块皮肉一样，刚刚有一点点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很快又是血肉模糊的样子。 赫拉克勒斯的眼里却闪着异样的神彩，一看到鲜红的颜色，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开始沸腾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去，嘴唇又凑到了伤口上面。 阿波罗奄奄一息地任他欺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悲凉与无助。 这小子正常的时候像是一个疯子，而发起疯来，有时候又像是一个正常人。 他现在既没有办法分辨出他什么时候在发疯，什么时候是正常的。也没有一点应对之法。 理他不行，不理他也不行，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他到底想要怎样啊。 阿波罗想着想着，悲从中来。 虽说作为一个神祇，尤其是一个男神，不应该轻易掉眼泪，但是那是因为没有遇到这种武疯子，现在他倒霉遇上了…… 不管了，他要先哭一场。 其他事情，哭完再说…… 这么想着，阿波罗的眼泪就开始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不过他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只是哽咽着，咬着嘴唇，小小声地啜泣。 赫拉克勒斯吸着鲜血，突然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他一抬头，看到心上人泪水涟涟的样子，心都要化了，三两下就把他的伤口绑好，没有再吸血，而是凑到了他的眼睛上，开始吸他的泪珠，但是越吸越多。 他的眼睛就像是两汪泉眼，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沁出来，怎么流也流不完。 赫拉克勒斯的头脑渐渐清醒，后悔得把自己一刀杀了的心都有。 半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洞口前。 大公鸡已经烤好了，散发出阵阵肉香。 他低头看了一下，挑了一块最鲜嫩的肉，拿在手里。 鸡肉很烫，他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反而轻轻吹气，吹了一会儿，用嘴唇碰了碰，感觉温度差不多了，再走回到阿波罗的身边，依然是单膝下跪的姿势，哄道：“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阿波罗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观察着他的神情，拿不定这小子现在是正常人，还是疯子，但是他至少已经学会了一条：绝对不要违背他的意思，这样一来，他发疯的可能性会小上许多。 于是他伸手，想要接过鸡肉，谁知道赫拉克勒斯的手一扬，躲了开去，说道：“我喂你，行吗？” 他用的是一种哀求的语气，脸上的神色也是小心翼翼的。 但是阿波罗知道，倘若违背了他的意思，这小子随时有可能一秒之内就翻脸。 于是他也不和他争，任他撕下一小块鸡肉，递到他的唇边，一口咬下去。 赫拉克勒斯一见心上人这么温顺听话，简直喜笑颜开，当下也不多话，就把手中那一块鸡肉一点一点地喂完。 整个过程当中，他表现得一直像个正常人一样，阿波罗不由得想道，要对付这个家伙，莫非就得这样？先稳住他，不要表现出反抗，也不要对他不理，一切都顺着他的意思，他让干嘛就干嘛，然后再想办法逃走。 如果真是这样做的话……那他身为一个光明神的面子，岂不是丢得一点都不剩了？ 但是不这样的话，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唉，关键在于打不过啊。 阿波罗吃完之后，赫拉克勒斯问道：“还要吗？我再去拿一块过来。” 他摇摇头，道：“我口渴。” “哦，哦，我去找点水来。”赫拉克勒斯站了起来，但是看着阿波罗的时候，却犹豫了。自己一走，他要是趁机逃跑怎么办？ 阿波罗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动说道：“放心吧，我现在逃不了的，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倘若你仍然不放心的话，可以把我绑起来。”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49 他琢磨着，等那个混蛋一离开，他就吃点恢复力气的神药，然后趁机走人。 谁知赫拉克勒斯一听他这么说，眼睛一亮，道：“好主意，我正好有一根金羊毛编成的绳子，结实得很，那我就把你绑起来好啦，但是要绑在我自己的身上，我要时时刻刻盯着你，心里才不会悬吊吊的。” 阿波罗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但是脸上也不方便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赫拉克勒斯说到做到，真的把阿波罗绑到了他的身上，背着他出去找水，采野果，乃至于回到山洞之后，他仍然把两人绑在一起，只不过是把绳子的两头分别绑在两人的腰上，中间留了一截，这样一来，他可以用两只手做事，而不必担心他会逃掉。 当然，最要命的是，他真的随时都在关注阿波罗的动静。哪怕他只是伸手捋一下头发，他也会立即回过头来。 这种情况下，逃跑的机会简直就是约等于零。 第32章 血债血偿 尽管如此, 赫拉克勒斯仍然不放心，睡觉之前，微笑着警告阿波罗：“我知道你是远射神，箭术了得，但是我的箭术也不错呢，要不要比试一下？我曾经去了一趟冥府——因为我的那个懦弱胆小无能卑鄙的哥哥，给我布置的任务之一就是把冥府的看门狗带回去——我到了哈迪斯的地界之后, 只用一箭就射伤了一个年轻人，你猜是谁？哈哈，就是冥王哈迪斯本人。” 阿波罗悚然一惊, 不知是该感叹赫拉克勒斯的实力之强，还是应该哀叹哈迪斯的实力之弱。 “所以，亲爱的，”赫拉克勒斯继续笑道, “不要妄想从我手上逃脱哦。你们奥林波斯山上的神祇，恐怕通通都不是我的对手, 包括你。” 阿波罗僵了一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也无法否认，这个半人半神的家伙, 确实拥有高得出奇的武力。 “好了，睡吧。”赫拉克勒斯打了一个呵欠，将他抱在怀里，一手放在他的腰间, 腿也搭在了他的身上，形成一个将他牢牢禁锢的姿势。 阿波罗郁闷：被这个混蛋绑成这个样子，连弓箭都腾不出手去拿啊，何况是逃跑。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死心地想要尝试一下。 等到赫拉克勒斯彻底睡熟了，发出了沉沉的鼻息，他尝试着动了一下，然而只是轻得不能再轻的一下，那小子立即醒了。 “睡不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阿波罗赶紧闭上眼睛，就算睡不着，也得装睡了。 赫拉克勒斯没有说话，呼吸渐渐又平稳下来，阿波罗再不敢乱动，但是也确实一点睡意都没有，只得睁着眼睛，挨过漫漫长夜。 作为一个预言神，当他遇到特别看不顺眼，或者特别看得顺眼的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去看看他们的未来，赫拉克勒斯也不例外。 一看之下，他极其郁闷地发现，这个家伙的生命终结之后，并不会进入冥府，恰好相反，他会进入奥林波斯，成为永生的神祇中的一员。 那么，就算现在能躲过他，以后也很难说啦。 除非……有一个更为厉害的神祇，能够把他收拾一顿。 不过，自从见识过了他的实力以后，这种人选还真是不多…… 阿波罗脑子里面思绪万千，一会儿咬牙切齿地咒骂赫拉克勒斯——当然，是暗暗的。一会儿又想着逃脱之法，不知不觉，他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阿波罗是在赫拉克勒斯的骚扰之下醒过来的。 那个可恶的家伙，一直咬着他的嘴唇，虽然很温柔，但是，还是让人好不爽啊。 他一脸愠色地睁开眼睛。 赫拉克勒斯含笑招呼：“早啊。昨晚睡得还好吧？伤口是不是没有那么疼了？” 神祇的恢复能力总是惊人地强。看来这小子连这个都知道了。 他很不想理他，但是一想到昨天对他不理不睬的后果，就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赫拉克勒斯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乖，说话，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他的表情看上去一切正常，但是根据阿波罗对他为数不多的了解，声音里面已经有了一丝不悦。 他很是委屈，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不管是男是女，谁会这样对他啊。 于是便委委屈屈地说：“疼，还是疼，好疼啊。” 赫拉克勒斯抱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惊喜：“你是在撒娇吗？向着我撒娇？来，再来一个。” 阿波罗：“……” 他现在发现了，赫拉克勒斯不但喜怒无常，而且经常错误地解读他人的行为和语言。 大力神等不到光明神的回答，继续锲尔不舍地哄他：“亲爱的，我喜欢听你撒娇，再来一个嘛。除了伤口疼，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说出来吧，只要说出来我都能满足你哦。你瞧，我连三头犬，金苹果这种东西都能弄到手，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拿到的。告诉我嘛，想要什么。要吃烤肉，还是要喝水？” 阿波罗被恶寒了半天，只得说道：“我想出去，想去森林里面散散步。” 哪怕是被绑在赫拉克勒斯身上也行啊，起码逃脱的希望大了许多。至于金苹果，三头犬之类的，有什么稀奇，他也可以得到啊。 赫拉克勒斯笑了：“好啊，很快就带你出去，真乖。不过，你拿什么报答我呢？”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啊……”话一出口，阿波罗才领会到他话里的暗示，立即改口道：“不过，我现在也不是很想出去了，我们就待在这里好啦。” 而且，这种小事，还需要什么报答啊，这个小气得要死的家伙。 “有啊，”只见赫拉克勒斯笑眯眯的，自动忽略了他的后一句话，“把你自己给我吧。” 光明神连说不的权力都没有，就被这个混蛋一把扑倒在地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唉，不提也罢。 事后，他郁闷得简直想一头撞在石壁上。 赫拉克勒斯却是一脸餍足的神情，抱着阿波罗，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头发，嘴唇也凑了上去，这里亲亲，那里咬咬。 他的心里出奇地宁静。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50 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过的宁静。 自从受到赫拉的诅咒之后，他总是动不动就发怒，疯狂。他的情绪就像是火山一样，根本控制不住，一点点小小的不如意，也足以演变成一场狂风骤雨。 即使是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情况下，他也感觉到焦躁不安，就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恶梦连连。 也因此，他喜欢用杀戮和鲜血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可是现在，他居然感觉到了平静与舒适，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奇迹。果然，和心爱之人的亲密行为比杀戮本身更能安抚内心么？ 赫拉克勒斯低低地笑了，越发抱紧了怀里的人。 “喜欢吗？喜欢和我亲热吗？”赫拉克勒斯用下巴蹭着他的头发，问道。 当然不喜欢。 阿波罗发自内心地想，但是他想了想昨天的遭遇，很明智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不跟你来硬的，他想。 赫拉克勒斯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又问了一遍。 阿波罗看看他的脸色，还算正常，但是眉宇之间已经渐渐有阴云凝聚，他知道冷处理也是不行的，这小子发起怒来，可不是好瞧的，于是只好咬着牙，语气生硬地说：“喜欢。” 讲这话的时候，他的良心都是痛的。 不料这么勉强的回答却让赫拉克勒斯整张脸都焕发出了光彩。 “我就知道你喜欢。”他哈哈笑道，站了起来，抱着阿波罗转圈圈，转得他头晕，只好有气没力地靠在他的肩头，心里暗暗咒骂。 赫拉克勒斯转完圈以后，春风得意地说：“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们再来一次，不，两次。” 阿波罗：“……” 他已经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和语言来面对这个该死的家伙了。 这一次，赫拉克勒斯没有执意等到他的回答，而是笑道：“开玩笑的。你看看你，受了重伤，又没吃多少东西，哪有力气。就算还要再来几次，也得等你的伤好了再说嘛。” 阿波罗吐出一口气，神情恹恹地看了他一眼。 好嘛，虽然他的良心所剩无几，但是总算还有一些。 赫拉克勒斯把他放到狮子的皮毛上面，自己又哼着歌走了出来，在洞口那里，打开了一个袋子，也不知在翻来翻去地找什么，搞得叮叮当当地响。 不过阿波罗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他又走了回来，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光明神硬撑着往后退了一下，神色惊疑不定，他想干什么？给自己放血么？ 一想到他昨天吸血的举动，阿波罗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他是神祇，不会死亡，但是也会难受啊。 然而，他心里有再多的意见，一句话也不敢乱说了。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哪句话会惹到他。 赫拉克勒斯笑吟吟的，在他身边单膝脆了下来，拉起了他的一只手，倒转匕首，将剑柄放到他的手心里面。 阿波罗被迫握住了，猜测着，这是要捅谁呢？ 赫拉克勒斯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而是用自己的手，包着他的手，将那匕首握住了，然后，将锋利的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肩头，一用力，噗地一声，剑尖深深没入了他的肌肉之中，殷红的鲜血立即流了出来。 阿波罗呆住了。 疯子的思维方式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不对，他现在应该不是处于一种疯狂状况，好吧，那就是三天三夜生下来的孩子果然不同凡响。 他已经不对理解这人的行为抱有任何希望了。 不过这一次不用他去猜测，赫拉克勒斯开始主动解释了。 “昨天我伤了你，”他说，脸上疼得直冒冷汗，但是笑得愈加开心，“今天还给你好不好？不要再生我的气啦。” 阿波罗：“……” 我是很想捅你一刀没错啦，但是这种事情肯定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做出来的时候，才会有成就感啊。像现在这个样子，让人一点报复的快感都没有好吗。 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赫拉克勒斯没有让他一直沉默下去，而是一迭声地连问了几个好不好，好不好。 阿波罗只得违心地答道：“好。” 他立即笑逐颜开，一把将短剑拔了出来，置血淋淋的伤口于不顾，将阿波罗抱了起来，走到洞外，将他高高地抛到空中，再温柔地接住，那动作，就像大人们逗小孩那样。 身为一个成年男子，阿波罗表示，他的人格和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第33章 战争结束 为此, 阿波罗选择了沉默，但是眼神忍不住地朝着赫拉克勒斯的肩头飘去。 随着他的胳膊用力，鲜血流得越发地快，简直像是一条小溪一样。 阿波罗忍不住道：“你的伤口，不需要包扎一下吗？” 他只是出于一个医药之神的职业习惯，象征性兼礼貌性地问了一下，谁知赫拉克勒斯的眼睛一下子闪闪发光：“你关心我？你在关心我。所以, 你也爱上我了吗？” 不，少年，你想太多了。还有, 我就知道，我不该多这么一句嘴的。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51 阿波罗泪流满面。 “那点小伤不算什么。”赫拉克勒斯笑道。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心上人的关心更让人高兴的。 他实在是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将阿波罗扑倒在地，不顾之前说过的让他好好休息的话, 压着他又来了一次。 阿波罗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他打定主意，从此以后, 绝对不主动跟赫拉克勒斯说话，即使要回答他的问话，也要尽量简短，不多说, 不多动，总之，绝对不要再惹事了。 然而尽管如此，接下来的几天里, 并没有如他所愿。 他多吃了一口烤肉，被赫拉克勒斯解读为他胃口大开，伤势好转，为了表示庆祝，来一发。 他睡觉多睡一会儿，身体就感觉不对，一睁眼，赫拉克勒斯就歉意地说，因为比他醒得早，一直盯着他瞧，实在是忍不住。 就算他只是坐着发呆，赫拉克勒斯也觉得，哇，这辈子没有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人，看得让人受不了了，要亲亲摸摸抱抱。 反正那个家伙成天又没有什么事做，于是唯一的消遣娱乐活动就只有…… 至于他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哦，阿波罗压根儿就不想承认，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赫拉克勒斯看他看得死紧，那几天时间里，两人简直就像是连体婴一样，他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不是抱在手上，就是背在背上。 大力神名副其实，即使带着一人，也能在林间健步如飞，徒手和野兽搏斗，进行各种活动，不在话下。 还有，阿波罗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小子确实臂力惊人，箭术高超，而他的那一套弓箭，足以刺穿任何一个神祇的身体，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神祇送给他的，简直就是助纣为虐嘛，反正，阿波罗的空中之路也被彻底断绝了。 后来，还是宙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两人都是他喜欢的儿子，一个欺负另一个，而且是单方面地欺负，他也不得不出手干预了。 总之，阿波罗借助了好大一个外力，这才逃出生天。 从此，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命令他的神侍探测一番赫拉克勒斯的踪迹，无论如何都不跟他碰头。 往事不堪回首。 阿波罗长长地叹息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如今，在奥林波斯的战场之上，突然看到了这个往日的夙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手足冰凉，直想逃到神殿中去。 那个混蛋长大了一些，但是一点也不见衰老。不愧是神王眷顾的儿子，半人半神的身体，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漫长青春。 他的神情看上去也还算正常，没有了那种神经质一般的狂热。 宙斯拍了拍他的肩头，他侧过头去，说了几句话，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也很温和。 也许赫拉已经收回了她的诅咒？又或者是在多年的发疯经历中，这个小子已经多少学会了一些控制自已情绪的方法？ 阿波罗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他不动声色地往赫尔墨斯身后躲了躲，避开那人时不时就盯在他身上的目光。 赫尔墨斯随时都在留意阿波罗的动静，一见他露出这种胆怯一样的动作，大吃一惊，问道：“亲爱的兄弟，你怎么啦？莫不是怕了那个半神半人的小子？别怕别怕，我替你揍他。” 阿波罗强作镇定地摇摇头。他可不希望那种丢脸的黑历史被其他人知道。何况，以赫尔墨斯的实力，唉，被他揍还差不多。 “我只是有点累而已。”他说。 赫尔墨斯放心下来，道：“我想也不是，他可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话虽如此，他凭直觉感到阿波罗有一些不对劲，虽然完全不知道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赫拉克勒斯出手了。 他和宙斯两人合作，先由神王放出霹雳，将那些巨人撂倒在地，让他们暂时丧失了战斗力，再由他补上一箭，正中伤者的要害，让他们彻底一命呜呼。 这些怪物，连神祇都不算，死了之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往哈迪斯的地下王国，连进塔尔塔洛斯的资格都没有。 两人就这样，通力合作，很快就干掉了一大片巨人。 正在苦战的诸神压力一轻，齐齐欢呼起来。 不过，其他巨人都好办，就是有一个人比较麻烦。 那个人就是巨人的首领。 他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动作灵活无比，每一下都避开了宙斯的雷霆棒攻击，一次都没有被霹雳击中过。 赫拉克勒斯向他扔出了长矛若干，射出了利箭若干，谁知他通通避了开去。 阿波罗在战场上，遥遥地看到那人失败，虽然理智上知道不能幸灾乐祸，但是心理上还是有一丢丢开心的，于是脸上也显现了一些出来，看得赫尔墨斯奇怪不已。 这时，赫拉克勒斯和宙斯两人的动作双双停了下来，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下，宙斯突然飞了起来，到了阿芙洛狄忒那里，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就捧着金腰带回来了。 赫尔墨斯大惊：“他们居然要用到这一件宝贝，也不知道哪个女神要倒霉了。” “或许是男神呢。”狄俄尼索斯插嘴道。 “那是什么？”阿波罗奇道。 “你不知道吧，兄弟，”赫尔墨斯道，“这根金腰带有魔力呢，它可是美神的一大法宝。阿芙洛狄忒就是靠着这件东西，才让那么多的男神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 “是它！”阿波罗恍然大悟。 他早就听说，美神有一件宝贝，和爱神之箭的作用一样，都具有爱情的魔力。不过，效力要局限得多，只能自己用，不能别人用。 三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只见宙斯拿着腰带，居然向着赫拉飞了过去。 赫尔墨斯揉揉眼睛，喃喃道：“我在做梦吧？宙斯居然让赫拉去引诱巨人首领？作为一个男人，他真是，真是……该说他大度吗？为了奥林波斯的胜利，牺牲自己的妻子？” 果然，两人交谈了一番，还拉扯了一番，赫拉最终还是佩戴上了那一根金腰带。 狄俄尼索斯摇头道：“赫拉真是不幸啊，她本人肯定是不愿意的，也不知宙斯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她。”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52 赫尔墨斯冷笑一声道：“或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法子，只是威胁要和她离婚而已。你要知道，那个女人对于自己的神后之位，可是看得比什么东西都重要。事实上，她一再地和宙斯的那些情人——包括我们三个的母亲——过不去，主要目的也是为了保住她的地位。我可没看出她对宙斯怀有多么真挚热烈的情谊。” “或许吧。不过宙斯好像也厌倦她了。换了是我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的心爱之人去做这种事情。”狄俄尼索斯补充道，看了阿波罗一眼。 “快看，快看，那个巨人首领在做什么？”阿波罗突然扯着赫尔墨斯的袖子叫道。 金腰带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 赫拉佩戴上它以后，那巨人首领居然不再躲来躲去，而是大踏步地来到了她的面前，兴奋地喘着气，揭开了她的面纱，又将她扑倒在地…… 接下来的动作……很是不可描述。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宙斯的雷霆到了，紧接着是赫拉克勒斯的箭……巨人族的最后一名首领很快就彻底化为了一具焦尸。 赫尔墨斯笑了出来：“宙斯是故意的吧？明明刚才就可以出手了，非得等到赫拉被扑倒，还被摸了一阵子才出手。” 狄俄尼索斯若有所思：“看来，这夫妻俩的关系已经糟糕到了一种不能再糟糕的地步了。很明显，宙斯就是想要给赫拉一个难堪呢。” “也许是想打击一下她的嚣张气焰。”赫尔墨斯又道。 阿波罗却是来不及考虑这些事情，他另有一番烦恼，赫拉克勒斯搞定了那个巨人之后，扭过头来，直直看向了他，嘴唇微张，动了几下。 阿波罗认出了他的口型，是“等着我”几个字。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发誓要躲在奥林波斯山上，无论如何不到凡间去。他就不信，山上这么多神，那个混蛋能对他做什么。 奥林波斯山上发生的这一幕，很快就被修普诺斯传到了冥界。 “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呢。”波塞冬笑道。 哈迪斯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这一场大战打下来，百分之九十的神祇都会元气大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神力。” “所以……”波塞冬隐约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这本来是你进攻奥林波斯的好时机，”哈迪斯慢悠悠地说，“只是可惜，你自己的神力比他们消耗得还要厉害，看来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也只能白白错过了。” 波塞冬嘿嘿地笑了两声：“意外，纯属意外。” 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被哈迪斯说出来，总感觉格外地痛心疾首。但是也没办法，他支撑亚特兰蒂斯之柱的时候，实在是消耗了太多的神力，真是，想想都觉得痛心啊。 “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神界都会难得地平静呢。”哈迪斯道。 第34章 十年之后 哈迪斯说得没错。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 包括宙斯在内的奥林波斯诸神，都格外地安分守自己，除了不费吹灰之力地欺负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以外，神祇与神祇之间，几乎没有什么需要诉诸武力的事情。 当然，其中最安分的莫过于宙斯了。 他急于恢复自己的神力，就连人间都去得少了, 以至于错过了海伦这位绝色美女，白白地便宜了墨涅拉俄斯，以及特洛伊的那个毛头小子帕里斯。 当然, 你们这些家伙得意不了多久的，宙斯站在云端，咬牙切齿地想，很快, 你们所有人都会卷入战争之中，自身难保, 哼，这就是你们享用了美人的代价。 在这期间，还发生了几件大事。 首先是赫拉克勒斯完成了他的各项英雄业绩，被柴堆上的一把大火烧掉了肉体, 灵魂升入了奥林波斯。 但是作为一个新生的神祇，他的力量反而大大削减，还远远不如其他神祇，包括他心心念念的阿波罗, 所以他也没有能力去找他的麻烦，只得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甚至听从赫拉的安排，娶了她的宝贝女儿，青春女神赫柏。 没过多久，特洛伊战争爆发。 诸神专注于休养生息，暂时无人注意到那个不幸的城邦。 在高大城墙的阻挠之下，希腊联军死活攻不进去，只能暗自着急。 也是因为城墙的原因，特洛伊的居民对于他们的前景普遍持有乐观态度，否则，他们也不会同意庇护海伦了。 然而，只有城中的几个高层才知道：特洛伊，已经被众神抛弃了。 战争进入了第十个年头。 特洛伊的祭司克律塞斯为了从希腊联军手中赎回女儿，对着光明神阿波罗献上了最好的百牲祭品。 他本来是不抱太大希望的，毕竟他祭祀了光明神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任何回应。 然而那一天，神庙里的神像震动了，随即传来了希腊联军遭受瘟疫的消息。 克律塞斯知道，光明神听到了他的祷告。 阿波罗的出手，终于揭开了众神参与特洛伊战争的序幕，以至于这场人与人之间的争斗，逐渐演变成了人与神之间的战争，而最终又成了众神之间的一场撕打。 结局早已注定，但是过程可以演绎。 克律塞斯走进光明神庙，穿过种着桃金娘树的院子，走入一间客房，大王子赫克托尔正在那里。 他在专心致志地雕刻一尊石像。 克律塞斯只看了一眼，就心惊胆战地低下头去。 那尊石像，和光明神像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姿势完全不同，脸上的表情也不复严肃，而是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 赫克托尔一言不发，只管雕刻。 外面，特洛伊和希腊联军已经对峙多日，谁也没有率先出手。 任凭谁也想不到，这种战火纷飞的紧要关头，大王子居然会出现在神庙里，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53 克律塞斯看着赫克托尔。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粉粉嫩嫩的青涩少年了，二十年的风霜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磨去了那些只属于少年人的圆润，露出了他本身的轮廓，冷硬，犀利。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手指漫无目的动着，在他的手下，一张熟悉的俊美面孔逐渐成型，嘴角上翘，笑得没心没肺。 “有什么新的消息吗？”赫克托尔忽然问道。 克律塞斯收回思绪，道：“希腊联军遭受瘟疫了，应该是光明神出手了。” 赫克托尔手下的动作一顿，道：“是吗？” 然后就不再说话，只是专心进行下一个动作。 克律塞斯知道，这种时候是不应该来打扰他的。 他的盔甲之上，还带着希腊人未干的鲜血，冷硬的金属质地一如他这个人。 他是整个特洛伊的脊梁。有他在，特洛伊城才能安享宁静，在希腊联军的疯狂围攻之下，挺过整整九年。 可是他也有自己的空间，繁忙的战事之余，也有唯一的，小小的爱好。 “国王想要见您，王子殿下。”克律塞斯不得不将消息传到，在那之后，他再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比大王子大了将近十岁，鬓角已经出现了斑斑点点的痕迹。 终于，赫克托尔完成了最后一点工作，在他的手下，那个石像越发惟妙惟肖，就连细节都极其准确。 而在房间的其他角落，也堆放着很多的石像，每一个都是那少年的样子，他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他睁得圆溜溜的眼睛，他一脸惊讶的神情，每一尊都是。 但是没有一尊石像是完整的，全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残缺。 赫克托尔完成了手中的工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笑过了。 然后，他拿起了一旁的锤子，向着石像，狠狠砸去。 砰的一声，石像猛烈地晃动一下，左肩碎裂了。 赫克托尔擦了擦额角的汗，道：“走吧。” 克律塞斯心疼地看了看那件杰出的艺术品，心里暗叫可惜。 大王子已经走到了院子中间，他急步跟了上去。路过桃金娘树的时候，赫克托尔停了下来，仰头看向树冠，淡淡道：“什么时候，找人把这棵树砍了吧。” 克律塞斯只得答是。 赫克托尔骑马奔向王宫，一路之上，都在迎接众人的目光，崇敬之中夹杂着由衷地佩服。 那是他们的大王子，也是他们的希望。 老国王在寝殿之中接见了自己最得意的儿子。所有的侍女和侍卫，甚至连王后本人，都通通退下，离寝殿不少于五百米的距离。 赫克托尔感到一丝不安，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如果是探讨战事的话，人应该越多越好，不是吗。 他的父亲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特洛伊一定会灭亡，你相信吗？孩子。” 赫克托尔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相信。” 有些事情，哪怕是喝了冥河之水，也永远不会忘记。 老国王极为意外，他一直以为，儿子这么拼死抵抗，是因为对于特洛伊的命运抱有十足十的信心。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出色的骄傲的大儿子，一直都是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那么，”他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让你弃城逃走，你是坚决不肯的啰。” 赫克托尔道：“父王会做这种事情吗？” “我不一样，”老国王突然激动了起来，“我是特洛伊的国王，而你，只是特洛伊的王子而已。特洛伊又不只一个王子，你走了，还有很多，你不需要留在这里送死。” “但是能打仗的只有我一个。”赫克托尔淡淡地指出事情的真相，“虽然特洛伊注定会灭亡，但是能多活一时也是好的。” 老国王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样，一下子瘫坐到了椅子上。 他把大儿子叫来，本来是想告诉他，特洛伊迟早会被灭掉，不用挣扎了，赶快逃命去吧。 没想到他的儿子，像他一样倔强，又有着这么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一早就抱定了要和城邦共存亡的决心。 他的眼里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你是怎么知道特洛伊非灭亡不可的？”国王问赫克托尔。 大王子苦笑：自然是因为我曾经亲耳听到过神祇的决定。 但是他不能说出真实的原因，只得模模糊糊地说道：“帕里斯的金苹果事件只是一个借口，那是结果，而不是原因。是诸神为了灭掉特洛伊找出来的一个借口而已。” 老国王点点头。 “在诸神之中，最希望特洛伊灭亡的非赫拉和雅典娜莫属。当然，宙斯的意见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他兴许会动摇，但是最终会站在赫拉一边。至于为什么，”赫克托尔的脸上露出一个可以说得上是讽刺的笑容，“那就和伽倪墨得斯有关了。我听说，当年，他被抓上奥林波斯山以后，很得神王的宠爱，也因此遭到了神后的嫉妒。” “赫拉用来表示嫉妒的方式，就是把他变成一只倒酒的瓶子。”老国王道。 “那是宙斯对外的说法，”赫克托尔道，“真实情况未必是这样。也因此赫拉迁怒于特洛伊，非要灭掉整座城邦不可。” 老国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女人的嫉妒心啊……好吧，那么赫拉的理由找到了，雅典娜呢？你想没想过为什么？” “这正是我想不通的一点，”赫克托尔皱着眉头，“她并没有充足的，非要灭掉特洛伊的理由吧。” “她有，”老国王突然道，“这是一个秘密，特洛伊历代国王保守多年的秘密。孩子，我本来想把它公开的，但是现在我有些犹豫了。”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54 “为什么？” “因为即使公开了它，也不能挽救特洛伊的命运，反而可能因为惹恼了某些神祇，加速它的灭亡。” 老国王开始讲述多年之前的秘辛。 “很久以前，特洛伊城来了一位高贵的夫人，她提出了一个无理之极的要求，以至于当时的特洛伊王后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她。她说，她是一位神祇，她的丈夫想要害死她肚子里的还没有出生的儿子，她想将他取出来，放进特洛伊王后的肚子里，让她代为孕育，以便使得他能逃过一劫。” “居然有这种事情。”赫克托尔惊讶之极，眉毛动了动。 “不错，那个时候，王后拒绝了她，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她以为那女人是一个骗子。” “可是她不是骗子。”赫克托尔知道父亲这样讲，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么她是谁，是哪一位神祇？” “唉，”老国王叹了一口气，“很久之后，我们的祖先知道了，她就是当时的神后墨提丝。” 赫克托尔：“……” “原来，雅典娜是男人！”他讽刺地笑了起来，“宙斯被骗得真惨。那么，他想要借战争的机会毁灭特洛伊，便是为了报复当时的王后，以及让知道这个秘密的特洛伊王族全都消失！” “不错，”老国王叹道。“所以，孩子，你现在知道了，特洛伊一定会灭亡的原因。你真的不走吗？” 赫克托尔凝视着他的父亲，目光无比坚定。 “不走！我与特洛伊共存亡！” 第35章 进入冥界 终于, 到了诸神大打出手的那一天。 阿波罗本来是不想去的，他虽然一直在帮助特洛伊，但是赫克托尔一死，他帮他报完仇以后，就不想掺合进去了。 他算了一下，站在特洛伊敌对那一方的有赫拉，雅典娜, 波塞冬，光是这三个人就够呛，何况赫尔墨斯也跑过去凑热闹, 狄俄尼索斯倒是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而特洛伊这一方呢，有战神阿瑞斯，勉强可以和雅典娜一战，可是阿芙洛狄忒就完全不够看了, 不拖后腿就不错啦，至于他的姐姐阿尔忒弥斯, 咳，说实在话，她的箭术射一下老虎狮子什么的还行，射神祇就不行啦。哦, 他的母亲勒托也会参与进来，问题是她进来有什么用啊。 反正，这场战争还不用打，他们就已经输了。 阿波罗摇摇头, 去战场上面随便晃了一下，做做样子。 波塞冬笑道：“小笨蛋，宙斯都决定毁灭特洛伊了，你为什么要和他对着干？” “为了揍你。”话一说完，他就和波塞冬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奥林波斯了。 他需要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去冥界。 不管是为了柏拉图，还是为了赫克托尔，他都必须去一趟。 阿波罗回到光明神殿以后，对着各种文字记载冥思苦想。 光是他知道的冥界的入口就有三个。赫拉克勒斯去过的那一个似乎是正门，有三头狗在那里守着。赫尔墨斯作为神使，经常接引亡魂过去的似乎是小路，一些特殊的灵魂才有资格劳动神使亲自送过去。听说还有一个后门，入口在俄开阿诺斯长河，那里本是珀尔塞福涅的圣林，长满了垂杨和柳树，离哈迪斯的神殿比较近。 那么，他到底应该走哪一个呢？阿波罗犹豫了。 想来想去，他决定先去问问酒神，毕竟他干过从哈迪斯手上要走灵魂的事情。 “狄俄尼索斯，”阿波罗到了酒神殿，“问你一件事情，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啊？” “什么？” “你当年，进入冥界，从哈迪斯手中讨回你母亲的魂魄时，是怎么跟他说的呢？” 狄俄尼索斯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怎么，你想把特洛伊的那个赫克托尔的魂魄救出来？” 阿波罗没有料到他一眼就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不，不是他，嗯，我是说，不光是他。” 狄俄尼索斯早就听赫尔墨斯说过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可是老相识。 他很不愿意阿波罗真的把那个凡人救了回来，便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我可没有向哈迪斯讨，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很小气，绝对不会把地下王国之中的子民放行的。” “是吗？”阿波罗疑惑了，“可是我听说，他曾经将一位竖琴手的妻子放行了呀，哦，就是叫做俄尔甫斯的那个人，挺有名的，你知道吧？只不过由于他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所以最终没有能够让他的妻子回到人间。” 狄俄尼索斯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道：“看吧，你被那个老家伙给骗了。他就是算准了竖琴手一定会回头，所以才故作大方，故意耍耍他的。其实当时，就算俄尔甫斯自己真的忍住了，哈迪斯也会想出别的法子让他回头的。他最喜欢干这种给人希望，然后又让人失望的事情了。” 阿波罗睁大了眼睛，嗫嚅道：“冥王这么可怕啊。” 狄俄尼索斯点点头：“一个成天和死魂打交道的神，你能指望他好说话吗？” 阿波罗想了一想，又说：“那要是我用武力威胁他，向他要人呢？” “什么？武力？这种馊主意是谁告诉你的？”狄俄尼索斯惊讶地大叫起来。 阿波罗脸上一红，“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听赫拉克勒斯说过，他曾经一箭射中了冥王的膝盖。我想，我身为远射神，箭术不会比他差的，既然他可以，那么我一定也可以。” 狄俄尼索斯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阿波罗，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当年宙斯三兄弟划分势力范围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各管一块，互不相犯，所以我们身为天空之神，到了海域或者冥府，神力都会大打折扣呢。你看，连宙斯都不敢到冥府去找珀尔塞福涅呢，虽然他早就看上那个姑娘啦。至于赫拉克勒斯，他当时还是一个凡人嘛，力量当然不受影响。而且，那小子是个怪胎，你也看到了，有些事情，连神祇都做不到，偏偏他能做到。” 阿波罗一想也是，很是失望，道：“那怎么办呢？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 狄俄尼索斯看着他，摇摇头，摊摊手，表示自己帮不上忙。 “那你当初是怎么做的？”阿波罗回到最初的问题。 “我那是运气好，”酒神语焉不详地说，“换了是你，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阿波罗一下子来了劲，“什么运气？你说详细一点嘛。” 狄俄尼索斯被他刨根问底的态度缠得没有法子，只好现编现说：“我本来是想进冥府求哈迪斯的，但是我告诉你了嘛，那个老家伙的心肠，硬得就像是铁一样。我一见行不通，只好先回来，再想法子。结果呢，就在冥河岸边的时候，我捡到了他的隐形头盔，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落在那里的。这真是天助我也。于是我就回去了，对他说，如果他想要回他的头盔的话，就要满足我一个要求。喏，就是这样实现的。”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55 “原来是这样啊，”阿波罗更加失望了，这种事情的发生机会简直就低得几乎没有嘛，“那确实是运气好。唉，照这么说来，我岂不是永远都救不出赫克托尔啦？也不能让哈迪斯给予柏拉图永久的生命了？” “嗯，是的。”狄俄尼索斯肯定地点点头，“这就是凡人的命运。别伤心啦，就算哈迪斯肯放手，说不定宙斯也会惩罚你呢。因为你擅自扰乱了人世间的规律。” 阿波罗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酒神殿。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而是把奥林波斯山上所有去过冥界的神祇都问了一个遍，比如赫尔墨斯啊，睡神修普诺斯之类的，最后的最后，到底是让他想出了一个法子来。 他要从冥府的后门进去，也就是入口在俄开阿诺斯河的那一个。 从那里进去，就可以绕过看门的三头狗，渡河的卡绒，审判的米诺斯等一干冥府标配，直达哈迪斯的宫殿。然后呢，趁着冥王不注意，潜入他的王宫，将他的隐形头盔和权杖偷出来，再向他提出，用柏拉图与赫克托尔的两条人命来交换。到那时候，不怕他不答应。 阿波罗计划好了以后，自认为万无一失，心里很是得意，于是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俄开阿诺斯河的岸边，火河和哀河交汇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荒野，上空笼罩着终年不散的阴云，和一层轻薄的黑雾。 阿波罗呆呆地站在茫茫无际的荒原上，看着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草地，垂杨和柳树，想哭的心都有了。 根据他得到的可靠信息，这里是冥府的后门，从这里一直可以通向哈迪斯的宫殿的后门，可是那些人为什么不告诉他，要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到达哈迪斯的神殿啊？ 他本想着，只要沿着一个方向走，总能找到路的，然而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哪里是东南西北呢？总感觉走着走着好像就偏离了原本的方向的样子。 走到最后，阿波罗彻底迷路了。他已经在荒原之上走了，呃，不知道多少时间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当然，这是正常的，这里本来就没人嘛。关键是，他连一座宫殿的片瓦都没有看到，这就很不正常了。 不过，迷路其实也不算一个特别大的问题。 现在有另一个重大困难摆在他的面前。 他被一堆死魂灵给包围了。 冥府的魂魄已经失去了生前的记忆和意识，只剩一个又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在荒野上不停地游荡。 这些东西本来是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的，但是他一进入冥府的范围，周身就开始散发出浅浅的光晕，驱散了身侧的黑雾和头顶的阴云。朦朦胧胧的光线甚至照亮了他周围几米远的地方。 那些魂魄如同受到什么吸引一样地，狂叫着，争先恐后地向着他扑过来，然而在接触到他身侧的柔光之时，又惨叫着退了开去。 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前仆后继地朝着他的方向涌来，犹如飞蛾扑火。 这就是黑暗中的生物对于阳光的本能的向往。 阿波罗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发光，只得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计其数的模糊影子向他扑过来，一时不知所措。 虽然他们没有办法真正接触到他的身体，但是距离一近，仍然带来一股阴冷的感觉，沁入肌肤里面，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试着去推一个影子，刚刚一碰到，那影子就发出一声尖叫，烟消云散了。 阿波罗摊开自己的手掌，看了又看，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椰籽扔了1个地雷 第36章 深入荒野 在阿波罗身侧的不远处, 站在两个身影，裹挟在两团黑雾当中，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楚。 其中一个浑身上下都罩着一袭黑色的斗篷，将他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俊秀的面容。而在他的身边，另一人也是同样的装扮，只是斗篷的兜帽里面, 露出一点银白色的长发。 这两人正是冥王哈迪斯和死神塔纳托斯。 哈迪斯其实早就从睡神那里得到了阿波罗即将进入冥府的消息，当然，睡神也不知道他的动机, 不过那些凡人和神祇到这儿来，一般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他通融一下，把他们的某个亲戚朋友放出去。 想来阿波罗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这很好，他想, 还不用他自己想法子引他过来，他就自投罗网了。 根据睡神传来的消息, 他已经从奥林波斯山上出发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哈迪斯一直等在自家宫殿那里，还布下了各种机关, 只等阿波罗一来，就把他困在里面，然后再想个法子丢到塔尔塔洛斯去。 不料他坐在宝座上，等了等, 等了又等，一直等了好久，也没见他过来。 哈迪斯难得地黑了脸。 “塔纳托斯，你不是认识光明神么？他是不是中途胆怯了，不敢来冥府了？” “不会啊，”死神笑道，“他虽然有时候，呃，很好骗，但是胆子还是挺大的。我不觉得他会因为胆怯而不敢过来。” “是吗？”哈迪斯冷笑道，“那么你说说看，他现在会在哪里呢？” 死神回忆了一下从这里到冥界各大入口的道路，想了又想，说：“根据我对他的为数不多的了解，我觉得，他很有可能……迷路了。” “是吗？”哈迪斯皱皱眉，不相信有这么笨的神，“我出去看看。” “我跟您一起去吧。您从来没有见过阿波罗，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跟在您身边，方便一些。”死神的理由是这样的。 哈迪斯看他一眼，懒得戳穿他的蹩脚谎言。 这里是冥府，又不是地面，正常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人或者神会来好不好。怎么可能认错。 不过没关系，不就是跟波塞冬一样，心里惦记着那个光明神吗，等我把他关入塔尔塔洛斯，你想对他做什么都行。 于是两人一起找遍了各大入口，终于找到了这里。 不用塔纳托斯帮忙，哈迪斯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顿时感觉十分之无语。 他居然就这么，不作丝毫伪装地，连一件斗篷都不穿，随随便便披着一件奥林波斯山上常见的白色长袍，就踏进了素以阴深恐怖闻名的冥府，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啊。 “不愧是光明神啊，”死神在一旁感叹道，“他的身体格外地温暖呢。别说是那些亡魂了，就连我都想扑过去呢。” 哈迪斯横了他一眼，“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人我已经找到了，你可以走了。”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56 “别呀，别看人找到了，他其实也不太好对付，我留下来可以搭把手啊。”塔纳托斯嘻嘻笑道，死皮赖脸地就是不肯走。 哈迪斯才不相信这种荒谬的理由呢，让他去对付阿波罗？哼，笑话，这小子不倒戈就不错了。 不过他心情好的时候，一向不太喜欢计较，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死神的嘴巴很不老实，一直在夸阿波罗，也不知他到底是谁的手下。 哈迪斯沉着脸看了半天，也听了半天，不知为什么，越来越火大，手一扬，披在身上的斗篷就飞了出去。 死神奇道：“你是怕他冷么？给他披上一件斗篷？” “怎么可能，”哈迪斯冷冷道，“我怎么可能关心他冷不冷，我只是担心这些地下王国的子民被他弄得再死去一次。” 死神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很是不以为然。 冥王大人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些无知无觉的亡魂了。毕竟那些魂灵对于他来说又没有什么用处。 事实上，他不高兴的时候，随便挥出一拳，那些东西还不是成批量地消散。 阿波罗正在不知所措，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下意识地一挥手，企图将那个东西推开，不料那玩意儿并没有随着他手的方向跑到一边去，而是就势落到了他的肩头，披在了他的身上，他这才发现，那是一袭斗篷。 “披上这个，他们就不会来骚扰你了。”忽听一人说道。 阿波罗一抬头，一个苍白俊秀的年轻人正向他走来，他穿着一袭黑袍，身材格外修长高挑，气质也很出众，就像是一个高贵的王子。 他走到阿波罗的面前，将斗篷的兜帽戴在他的头上，把斗篷也披得正了一些，将两根绳子绕到了他的胸前，打了一个结，确保斗篷不会随意滑落，再整理了一下他的全身，这才完成所有的工作，退后了一步。 “谢谢，”阿波罗诚恳地说，他分明看到，随着斗篷披在身上，他身侧的那种浅浅的光晕一下子就消失了。那些死魂灵失去了目标，不再向着他的方向扑来，而是继续在荒野之上没有方向地游荡。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温暖多了。 这个不知名的年轻人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阿波罗看了又看，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是那种没有知觉和意识的亡魂，但是在他的身上也感觉不出神力波动的样子，正踌躇着要怎么问，哈迪斯开口了：“我也是一个灵魂，但是我负责管理其他亡魂，所以保留了作为一个人类的意识。” “哦，”阿波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你知道哈迪斯的宫殿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我从来就没去过。虽然我可以在冥府自由行走，但是我的工作地点就在这一块儿。” “这样啊，”阿波罗失望地说，“那我再找找看。” 他说完再见，转身就走。 哈迪斯一看他去往的方向是入口处，就知道他又迷路了，突然心生一计。 他可以直接把阿波罗骗去塔尔塔洛斯，然后趁机将大门关上，这样一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除掉一个劲敌了。 只是可惜，两人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塔尔塔洛斯，要穿过大半个冥府，想要中途不引起阿波罗的怀疑，还真是有点麻烦呢。 哈迪斯心想，我得好好想想，用什么样的法子把他骗过去。 他试探着说：“不如这样吧，年轻人，你就跟着我走，我带你把整个冥府都逛一下，准能找到哈迪斯的神殿所在。” 本以为这个说法有点扯，没想到阿波罗立即转身，喜出望外地说：“真的呀，那真是太感谢了。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你这么热心的好人。” 好人哈迪斯：“……” 两人肩并着肩上路了。 塔纳托斯咬牙切齿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继续隐身在黑雾之中。 哈迪斯一边看路，一边扭过头去，看看阿波罗有没有跟他一起。他很怕他会中途溜掉，那么他的计划就白费了。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他多虑了，阿波罗的两只眼睛一直盯着他，连周围的环境都来不及看，跟得死紧，他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中途跑掉。 阿波罗表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冥府的荒原上，不管哪里，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而周围除了来来回回游荡不已的死魂以外，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既然找不着路，那当然就只能跟着别人走啦。当然，前提是那个年轻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好人。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神，一时之间，默默无言。 走着走着，哈迪斯的身体感到一丝不对劲。 他从头到脚，本来是像寒冰一样的温度，终年阴冷，没有温暖的时候。 当然，或许在遥远的时代，当他还在地面上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是温暖的，但是自从待到地下王国以后，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冷，就连最后一丝温度，也被这终年萦绕的黑雾带走了。 然而，走在阿波罗的前面，尽管有斗篷挡住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光明元素，但是他仍然感觉到一股阳光一般的热度，从他的身上钻了出来，哪怕是斗篷都挡不住这种温暖的感觉。 哈迪斯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久违的阳光的味道。 但是他立即警告自己，不要贪恋这种感觉，他是一个地下王国的王，他不需要阳光这种东西。阳光只会摧毁他的国度。 与哈迪斯的感觉相反，阿波罗却是暗暗叫苦。 身上披着斗篷，冷倒是不怎么冷了，但是他明显感觉到，随着在荒野之上越来越深入，他的神力也在飞速流失。看来狄俄尼索斯说得没错呢，这里果然是哈迪斯的地盘，他作为一个天空之神，确实太吃亏了。 但是好就好在，不管神力再怎么减少，基本的力气还是有的，足以支撑他到达哈迪斯的宫殿，再用从赫尔墨斯那里学来的神偷之术，把他的隐形头盔和权杖偷到手了。 只要一路之上小心地避过冥界诸神的耳目，对付那些死魂，应该不在话下。 两人各有心思，为了转移注意力，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和对方聊天。 “你看起来不像是亡灵，”哈迪斯道，“可怜的年轻人，你是怎么误闯进来的？是不是像一个名叫奥德修斯的人一样，受到了雅典娜的欺骗。你为什么要去哈迪斯的宫殿呢？那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我们也只是听过而已，就连靠近都不敢呢。” 阿波罗本想说出实话，又一想，这个年轻人虽然很热心，毕竟是为冥府效力的，说不定是哈迪斯的手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真相得好。想要偷冥王东西之类的事情，就不要告诉他了吧。 于是他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我要去找一个人，他就在冥王的宫殿里，所以我非去那里不可。” “是冥王本人吗？” “……不是。”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57 “那么是冥后？”企图通过珀耳塞福涅来向冥王提出请求的人也不少。 “也不是。” “那么，是冥王殿中的某位侍从？” “……仍然不是。” 哈迪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么冥王殿中就只剩一个人了：珀耳塞福涅相好的那个美少年——阿多尼斯。 问题是，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又或者说，阿波罗是在撒谎？ 可是拜见冥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撒这种谎干什么。 哈迪斯沉默了，居然产生了一种“要不把他带回冥王殿吧，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的奇怪想法。 第37章 仇人见面 大英雄阿基琉斯一直都很气愤, 自从到了冥府以后，他没有一天过得开心的。 他是海洋女神忒提斯之子，他一直喜欢阳光和大海，他也只喜欢住在那个地方。 他本来应该在阳光之下度过一生，结果因为杀了赫克托尔，被远射神射了一箭，正中脚踝, 所以不得不还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就来到了地下王国。 又由于他是半人半神之子，不会像其他人的亡灵一样, 失去意识和知觉，所以，冥府的判官米诺斯让他负责管理这些死魂灵，如果他完不成任务的话, 等待他的自然有各种各样的变态刑罚。 或者是像西西弗斯那样，把一块石头推到山上去, 但是那石头又会滚下来，或者是站在齐腰深的水中，饥渴难耐，但是每当他想要弯下腰喝水的时候, 那些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冥府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些变态的刑罚层出不穷。 为了躲避这些东西，阿基琉斯不得不听从哈迪斯的调派，为他服役, 天知道，他宁可在地面上作一个奴仆，终身劳作，也不愿意在地底下成为一群亡魂的首领。 这一天，他正坐在荒原里的一个山头上面，自怨自艾，咬牙齿切地痛恨着阿波罗，就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他的身影。 阿基琉斯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尽管他浑身上下都裹在黑色的斗篷之中，但是他的一缕金发从兜帽的缝隙里掉了出来，闪着太阳一样灿亮的光泽，引得附近的一众灵魂纷纷侧目。 阿基琉斯盯着那一缕金发看了半天。 这是他在漫长的冥府生涯之中，看到的唯一一个光明的东西，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被它吸引的感觉 。 不，不行，他立即警告自己，这是他的仇人，大仇人，怎么能被他吸引过去呢。 于是阿基琉斯戴上了帽子，轻手轻脚地跟在他们后面。 他的身影隐藏在一大群黑绰绰的亡魂当中，并不引人注目。 在阿波罗的身侧，还有一个高挑瘦削的年轻人，从背影来看，阿基琉斯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没关系，管他是谁呢，想必是另外一个像自己一样的，负责看管亡魂的倒霉蛋吧。 阿基琉斯很快就忽略了那人，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阿波罗身上。 当然，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荒原之上，除了阿波罗和那个年轻人以外，还有死神塔纳托斯。 他本想悄悄地解决掉阿基琉斯，但是被冥王横了一眼，只得悻悻地退到一边。 哈迪斯的打算非常简单：阿波罗和他的仇人起的冲突越多越好，这意味着他的所剩无几的神力又会被消失掉一部分，那么将他关入塔尔塔洛斯也更加容易。 就在这时，阿基琉斯已经走到了阿波罗的身后，他突然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他当头劈下。 银亮的剑光如同闪电一般，无声无息地在黑沉沉的荒野之中一晃而过。 阿波罗已经具有了丰富的战斗经历，突然感觉不对，把哈迪斯往旁边一推，自己倒了下来，就地一滚，就躲开了那一剑。 他回过头一看， 是熟人，不，是熟人的灵魂。 阿基琉斯！ 他居然在这儿。 阿基琉斯率先开口了，他冷笑道：“阿波罗，没想到你居然会自己跑到冥府来，你是要送死吗？那么，我成全你吧。” 阿波罗哼了一声：“阿基琉斯 ，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从背后偷袭。” 大英雄的脸有一点红，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伟大的战士，如果不是报仇心切，再加上担心自己打不过阿波罗，他是不会干出偷袭这种事情来的。 于是他嗤了一下，道：“只要能够杀了你，给我自己报仇，管他什么偷袭不偷袭呢。” 阿波罗道：“那么，你有胆子光明正大地和我决斗么？ ” 阿基琉斯傲然道：“有什么不敢的。决斗就决斗。”反正他已经死了一次了，还怕什么。 “拿出你的金箭来。” 阿波罗心想，凭他现在身上那点所剩无几的神力，可拉不动银弓，于是故作大方地说:“对付你而已，哪里用得着什么银弓，你不是对于我当初射杀你，非常不满意么，那我们就用你最擅长的剑来面对面地决斗一次好啦。” 阿基琉斯看着他，不语，心里琢磨：远射神并不是以剑法闻名的，要是比剑的话，他未必没有胜算。 于是他点头同意：“好，打就打。” 他朝四周张望一下，只见那个瘦削年轻人的身侧悬着一把长剑，便说道：“喂，把你的剑给你的同伴用一下吧。” 哈迪斯默默无语地解下长剑，递给阿波罗，看了他一眼。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58 光明神以为他在担心，笑道：“没关系，这个混蛋小子不是我的对手。” “是吗？那我们尽管试试。”阿基琉斯笑了。面对生平最大的仇人和这个公平决斗的机会，他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阿波罗的表情很是不屑一顾。 “我知道你们神祇是永生不死的。就算真的砍你一剑，也只能出出我心中的恶气而已，远远达不到报仇的目的。”阿基琉斯早就想好了报复的法子，“所以，要是我赢了，我就要把你扔进斯提克斯河里去，让你泡在河水里，一直浑身无力，爬都爬不起来。 “没问题，”阿波罗道，“那要是我赢了呢？” “若是你赢了，我就任你处置。” 阿波罗道：“你已经死过一次啦，我能怎么处置你呢。这样吧，我要是赢了，你就帮我做一件事情好啦，具体是什么，打完了再说。你敢不敢？” 阿基琉斯咬咬牙，道了一个好字。 两人各自持剑，摆好姿势，寻找对方的弱点。 哈迪斯在一旁冷眼旁观。 塔纳托斯偷偷地走到他的身边，问道：“您就这样看着他们打，什么都不管吗？” 哈迪斯道：“我为什么要管？” “要是阿波罗输了，是会被扔进冥河里的。” “那样的话，他浑身无力，岂不正合你意？”哈迪斯淡淡道。他对于这个手下的心思一清二楚。 塔纳托斯想了想，又笑了笑，道：“好像是啊，前提是，我得找个人把他捞出来。” 就在这时，两人开始动手了。 阿基琉斯先动，剑尖一挑，直刺阿波罗身上的斗篷。 哈迪斯一看不好，一脚踢去。 塔纳托斯诧异地“咦”了一声，不明白冥王为何出尔反尔。 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踢中了阿基琉斯，他只觉手腕一痛，哐当一声，长剑落到了地上。 大英雄愤怒之极，也不去管光明神了，反而捡起长剑，就用剑尖指向了那人：“不管你是谁，胆敢阻挡我报仇，我不介意让你再死一次。” 哈迪斯冷冷地看着他，心里骂道：蠢货，你那种打法，不但伤不了他，反而会划破那件斗篷，到时候，他身上又会发光，吸引众多亡灵过来，只怕你自己也不例外吧。 阿波罗急忙跑过来，挡在哈迪斯的前面，不满地道：“阿基琉斯，你的对手是我，不要去找别人的麻烦。” 说完，他又转过身来，对着哈迪斯微微一笑，道：“刚才真是谢谢你啦。可是我们已经说好了，公平决斗。你就让我们自己打一场吧。” “……好，但是你千万不要把斗篷脱下来。” 这一次，是阿波罗先出的手。 他高高地跳了起来，从半空之中，朝着阿基琉斯的头顶，一剑劈下。但是这样一来，他身上的斗篷也随之翻飞，露出一条缝隙，淡金色的光线就从他的身体里面露了出来。 阿基琉斯心里一跳，就像受到蛊惑一般，往后面一退，手中的剑本来冲阿波罗而去，现在也偏到了一边。 哈迪斯看得摇头叹息。 虽然只要披着斗篷，就可以防止大量亡魂涌过来的局面，但是这个倒霉的年轻人隔得太近了，只怕是不能幸免于难了。 塔纳托斯也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笑嘻嘻地看着阿基琉斯。 果然，大英雄抖着手，连剑都握不稳了，而他的脸上，也现出了迷醉的神色。 他狠狠地咬了咬舌尖，一阵剧痛传来，但是没有血，作为一个亡灵，他早就没有血了。 他痛恨着自己的无力，居然连生死大仇都不放在心上了么。 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一步一步向着阿波罗走去 从他的兜帽里面掉出来的那一缕金色的卷发，看在他的眼中，简直就像一个太阳一般吸引人。 阿波罗看到阿基琉斯的情况，也是心里暗自着急，忍不住说道：“阿基琉斯，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要报仇么？怎么，胆子小到不敢和我决斗么？” “谁说的，我恨你恨得要死，当然是要和你一决高下的。”阿基琉斯道，他的心情十分纠结，一方面，本能让他追逐光明，另一方面，理智又要他报仇雪恨。 “那你出招啊，” 阿波罗道，“你不出招，就站在那里让我用剑砍么？你不出招我怎么和你比剑呢？我就算赢了，也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好不好。” 阿基琉斯挣扎在自己的理智与情感之间，一时无所适从，最后，他大叫一声，几步冲上前去，将阿波罗一把扛在肩头，向着自己住的地方飞快地跑去。 第38章 神殿之外 阿波罗一个不注意, 就被阿基琉斯一把抓了起来。他的手脚踢打了一阵，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只能大叫道：“阿基琉斯，你这个卑鄙的家伙，不是说好了要决斗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阿基琉斯知道自己理亏，也不分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阿波罗的身体接触让他感觉非常舒服。 塔纳托斯脸一沉, 就朝着阿基琉斯跑去。 这个混蛋！居然干了他一直就想干但是又做不了的事情！ 他正要出手，没想到身旁人影一闪。 哈迪斯以飞一般的速度，跑到了两人身后, 冲着阿基琉斯的腰间，就打了一拳，再在他的脚上绊了一下。 阿基琉斯脚下一个不稳，向着地面倒去, 而他肩上的光明神也随之摔了出去。 哈迪斯的身体先于意识而行动，伸出手去将阿波罗接住了, 便是随即又像被烫了一样，手一缩。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59 不过这一下阻挡到底还是起了作用，阿波罗没有直直地摔到地面上，而是借助他的一扶之力, 站了起来。 塔纳托斯扭头，震惊无比地看着他家冥王殿下，低声问道：“您这是……舍不得阿波罗受伤吗？” “怎么可能？”哈迪斯哼了一声，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 “我才不是想要帮助他呢。他受不受伤关我什么事。我刚才只是一不小心伸出手去而已。你没看到么？我及时将手拿开了。事实上，他的敌人越多越好，神力消耗得越快越好。” 塔纳托斯：“……” 您是冥王，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阿波罗站稳之后，就一脸感激地跑了过来，一边说着“谢谢你啊，你又救了我一次”，一边给了哈迪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就在他们抱住的一刹那，两人的身体双双震动了一下。 当然，两人的感受截然相反。 一个觉得好温暖啊，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一个感到真冷啊，比起他曾经和塔纳托斯的短暂接触来说，还要更冷一些。 不过阿波罗仍然坚持将这个拥抱进行到底，最后还拍了拍哈迪斯的肩，才将手松开，满面笑容地看着他。 冥王大人的手指动了动，忍住了，没有回应，心里默念着：“这是敌人，这是敌人，这是敌人……” 塔纳托斯在旁边发出一声惊叹，眼里流露出满满的羡慕之色。 哈迪斯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恢复了一脸冷肃的表情，道：“属下知道，您一点也不想和他亲近。刚才只是一不留神，才没躲开。” 摔到地上的阿基琉斯正在一片茫然。 此时此刻，他已经清醒过来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会对一个仇人那么亲密？他想把阿波罗扛回去干什么？ “阿基琉斯，”阿波罗才不管他在迷茫什么，感谢完哈迪斯，就走了过来，“你既然不敢和我决斗，那就是你输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阿基琉斯阴沉着脸，他才不是不敢呢，好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看着阿波罗，回忆起刚才的感觉，好像除了想要把他紧紧抱住以外，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哪怕他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真是奇了怪了，在特洛伊的战场上，他明明对他没有特殊的想法啊。 哦，他知道了，光明神力，肯定是他身上的光明神力在作怪。 哼，只要没有那个东西，他就一点也不怕。 于是他说道：“谁说我不敢跟你比试，我是那么胆小的人么？” “那你动手吧。”阿波罗扬了扬手中的剑。 阿基琉斯上下打量他一眼，说道：“你，穿好你的斗篷，把帽子戴好，我就跟你决斗。” 阿波罗没想到阿基琉斯这么怂，居然也被他的光明神力所影响，这么说来，他比起那些没有知觉的亡魂来说，也好不了多少嘛。 尽管如此，他仍然把斗篷的带子系紧，再把帽子戴好。 阿基琉斯还在一旁指手划脚：“还有一缕头发没有塞进去，对，就是这样，把它捋到耳朵后面去。” 好不容易，阿波罗把自己严严实实笼罩起来了。 那股致命的吸引力完全消失了，阿基琉斯松了一口气，但是再看到阿波罗的那一张脸，感觉就很奇怪了。 “我们现在开始决斗吧。”阿波罗说道，“立即摆出了一个架势。” 但是他的手一从斗篷中伸出来，阿基琉斯立即像被踢了一脚一样大叫起来：“穿好斗篷，穿好斗篷，不要露出一点点。” 阿波罗怒了：“不露出来怎么用剑，你来示范一下。” 两人僵持不下半天，只得达成一致意见，阿基琉斯履行承诺，帮他做一件事情。 阿波罗本来并没有想好要他干什么，但是一问之下才发现，他居然认得去冥王殿的路，于是就提出一个要求：把他带到冥王殿。然后他就可以走人了。 “有你带路，我就走得快些，”阿波罗道，“我要尽快赶去那儿。” 这个地方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因为他的神力一直在减少。 阿基琉斯想了想，同意了，但是要阿波罗保证，一路之上，都得用斗篷将他自己裹得紧紧的，不要露出一丁点身体。 光明神走到哈迪斯面前，再次诚恳地感谢了他的各种帮助，然后就表示不耽误他的工作了，就让阿基琉斯带他去吧。 对此，冥王大人没有发表反对意见。 塔纳托斯奇怪地看着他。 说好的把人带去塔尔塔洛斯呢？这么快就改变计划了么？ 两人开始上路了，当然，准确地说是四个人，因为冥王大人和死神也在一旁跟随，只不过隐去了身形而已。 “脸，还有你的脸，”没走几步，阿基琉斯继续叫道，“把你的脸也遮起来。一点缝隙都不要留。” 阿波罗怒了，“斗篷里面没有遮脸的东西，而且，把眼睛也遮起来的话，我还怎么看前面的路呢。” “你不需要看着前方，”阿基琉斯道，“反正你也不认识路。” 阿波罗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 阿基琉斯便在地上搜索了半天，找了一根木头棍子，让他牵着一头，他自己拿着另一头，说：“走吧，我看到有些人就是这样子的。” 阿波罗愣愣地跟着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地怒道：“我又没有眼盲，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 “因为这样一来，我们才能顺利地到达冥王殿。”阿基琉斯难得耐心地解释。 “不要。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把脸遮住的。你要是再叽叽歪歪的，我就把斗篷取掉，看你会怎么样。”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60 “不要啊，千万不要啊，”阿基琉斯一声惨叫。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如果阿波罗真的把整个斗篷都脱掉的话，他一定会身不由已地朝着他扑过去的。” 阿波罗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道：“走吧。” 阿基琉斯只得乖乖地在前面带路，就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一路忍得……异常辛苦。 他带着光明神，走了一条最为僻静的，不为人知的道路，因为他非常不愿意第二个有知觉的人，看到阿波罗的这副样子。 于是他们一路遇到的，都是无知无觉的亡灵，就算靠近了些，也被阿基琉斯轻易地拨拉到一边，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哈迪斯和塔纳托斯在两人后面一言不发地跟随。 死神已经完全无法理解哈迪斯的想法了。 说他想对付阿波罗吧，为什么行为上面完全相反。 可是如果说他对阿波罗有企图吧，干嘛不立即扑上去呢，他是冥府的老大哩，什么顾忌都没有。 反正，换了他自己，是没有办法看着喜欢的人在面前晃来晃去，明明有能力，却不采取任何行动的。 他摇摇头，不时地偷看哈迪斯的脸色，试图揣测他的想法，不过每一次看到的都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 两人终于到了冥王神殿，后门那里，一个守卫都没有，空荡荡的。 “好了，地方到啦，你回去吧。”阿波罗道。 “好，”阿基琉斯嘴里说道，但是身体站着不动。 阿波罗奇道：“怎么，你还要送我进去么？” 阿基琉斯摇摇头：“我进不去，冥王的神殿只有那些冥府的神祇才能进去，普通的凡人亡灵是进不去的。” 阿波罗很想问一句，那你怎么还不回去，但是又一想不太好，人家好歹送他过来了，这样一问，显得像是要把他赶走一样。 阿基琉斯的心里早就泪流满面了：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走，或许你进去了就好了，但是我也不想你进去。 于是大英雄就这么万分纠结地站在神殿之外，脸上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 阿波罗急于进去，便不再管他了，自顾自地走到大门那里推了一下，推不动。 他用了用劲，仍然推不动。 “既然不能从大门进去，那就从墙头翻进去吧。”阿基琉斯看不过去，说道。 阿波罗一想，也是，不过墙面又高又光滑，好像爬墙的话也不是很好爬。 唉，都怪冥府限制了他的神力，否则的话，一跳就跳进去了嘛，还用这么麻烦。 他绕着墙面走来走去，没有找到下脚的地方。 阿基琉斯终于忍不住了，走到墙下，蹲了下来，道：“你踩着我的肩爬上去吧。” 阿波罗点点头，便按着阿基琉斯的肩头，从他的膝盖那里踩了上去。 两人的身体一接触，阿基琉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尽量平稳地站了起来。 然而…… 阿波罗这才发现，爬墙是一门技术活。 他身为神祇，以前不需要掌握这一门技术，但是现在…… 真是要命啊。 不是脚踩不稳，就是手够不着，要不就是眼看着就要爬进去了，但是不知为什么，一股无形的力量又让他莫名其妙滑了下来。 塔纳托斯站在墙根，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冥王跳到了墙头上，冷着一张脸，东一下西一下地搞些小动作。 如果说哈迪斯之前的行为，他还稍微能够理解一下的话，那么现在这种表现，他简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捉弄光明神很有趣吗？弄得他都想尝试一下了。 第39章 冥府判官 阿波罗在尝试了若干次, 甚至借助了墙外一棵大树的情况下，仍然没能成功地爬上墙头，只好得出结论：这堵墙壁被哈迪斯施了法术，爬不上去。要想进去，得另寻法子。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打算下来。 这时，他的一只脚正蹬在墙面上, 而另一只脚踩在那棵大树光秃秃的枝干上。整个身体重心正在两者之间。 为了方便下来，他偏向了那棵大树，打算抱着树干往下滑。 谁晓得一个没有踩稳, 他立时掉了下来，而身上那件斗篷，好死不死，正好挂在了树枝上。 这一来, 当他掉下来的时候，满身的光明元素霎时就毫无阻拦地弥漫开来。 顿时, 整个冥府都骚动了。 阿基琉斯本来就挪不动步子，这个时候，更是像一头饿狼一样地，猛扑过来, 将阿波罗牢牢压在身下，扎手扎脚地把他死死缠住，然后在他的脖子那里嗅来嗅去的。 而荒原上的魂灵仿佛也得到了什么信号，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 场面比之前还要糟糕。 塔纳托斯想要跳起来去拿那件斗篷, 但是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61 他琢磨不透冥王的心思，不敢再擅自行动，便用眼神向他的上司请示。 哈迪斯从墙头跳了下来，靠着大树而站，丝毫没有要平复骚乱的意思。 “您不管一管吗？”塔纳托斯忍不下去了，拉了拉哈迪斯的衣摆。 “等一会儿，我想看看他的光明神力到底能够强到什么程度，还会吸引一些什么东西过来。” 塔纳托斯抖了一抖，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他有几个同僚。 与此同时，冥界的前门，一个大殿之内，三大审判官正在逐一检视新来的灵魂。 感觉到这股浓郁之极的光明气息，三人的身体同时一震，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和震惊。 “感觉到了吗？” 拉达曼提斯问道。 “感觉到了，”埃阿科斯最为激动，“是太阳的味道。” 米诺斯也点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疑惑地说：“可是这里怎么会有太阳的味道呢？” 那是多年前，他还在人世间的时候，感受到的气息，那个时候，只要躺在沙滩上，就有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那种味道，简直可以让人疯狂。 三大判官和死神不同，死神还可以经常去人世间，勾引人的魂魄什么的，但是他们三个，只能待在阴暗的地底，没有一点去人间的机会。 他们都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看到阳光是什么时候了。 “要去看看吗？”米诺斯压抑住雀跃的心情，问道。 “不，我们应该守在这里，” 拉达曼提斯冷静地回答，“你们看看下面，这么多的魂灵，这些还是特洛伊战争时期新添的亡魂，我们还没有逐一对他们进行审判呢，我们没有时间。” 米诺斯扫了一眼，不吭声了。 面前的灵魂自觉地排着队，而那队伍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些亡魂没有神祇那么敏锐，还没有感受到阿波罗的气息，所以他们安安静静地待着，一动也不动。否则的话，他们哪里会这么老实。 三人忍了一会儿，然而那股太阳的味道如此浓郁，以至于他们不想再忍下去。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埃阿科斯：“你们两个在这儿忙吧，我得去看看。” 他伸了一个懒腰，道：“我已经连续不断地工作几年了，就连觉都没有睡一个，我有权力休息一下。” 话一说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很快，米诺斯也紧随着他的步伐走了出去，只说了一句话：“我去盯着他，让他不要乱来。” 拉达曼提斯的眉毛动了一下。 三人之中他最沉得住气，然而他也只是坚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看了看下面的亡魂，他砰地一声，把大门关上，从后门走掉了，只留下那些茫然无措的魂魄。 三人跑得飞快，几乎是前脚跟着后脚地来到冥王的神殿后门。 在那儿，阿波罗正被阿基琉斯护在身下。在他们周围，无数的亡灵黑压压的一片，像浪潮一样地涌了过来。 哈迪斯冷着脸看着他的手下三大爱将急匆匆地跑来，哼了一声，心想，果然，我就知道，这几个家伙，通通意志不坚定，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还指望让他们对付宙斯呢，看来，计划得变一下了。 塔纳托斯则是同情地看着他们。 根据冥府的规矩，工作时间溜出来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惩罚是很严重的，方式也很多样，当然，具体如何，取决于哈迪斯大人的心情。 真是，想想都觉得很兴奋呢。 三人一眼就看到了阿基琉斯的动作，米诺斯立即叫了出来：“嘿，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尤其是你，大个子。” 他看了看阿基琉斯，又道，“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就是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儿子吧。看在半人半神的份上，我给了你一份主管亡魂的工作，你不用像他们一样，意识尽失。瞧瞧，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 “什么，他是阿基琉斯？那他岂不是我的孙子？” 埃阿科斯大惊。 阿基琉斯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自称是他爷爷的年轻小子，理也不理。 他早就料到阿波罗会引来一些麻烦的人，可是没有料到会这么快，他甚至没来得及制服他，将他带回自己住的地方去，这些讨厌的家伙就来了。 埃阿科斯对待自己的孙子毫不客气，直接将阿基琉斯从阿波罗的身上掀了起来，打晕了扔到一边。 拉达曼提斯则是态度和善地扶起那个一看就是神祇的年轻人，同时尽量控制住自己想要一把将他抱住的冲动——那样的话，对于一个冥府之神来说，实在是太失礼了。 他微笑着说道：“请问，你是奥林波斯山上的哪一位神祇呢？因为什么原因而来到冥府呢？” 阿波罗正想编一个身份，米诺斯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光明神啦，否则的话，谁的身上会有太阳的味道。我说得没错吧？” 阿波罗只好点点头。 拉达曼提斯温柔地笑道：“既然如此，不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来的，都请到我们的神殿当中去做一下客吧。我们很欢迎你的到来呢。” 阿波罗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声好。 他实在是怕了荒野之上的这些亡魂了。 自从这三个人来了以后，那些魂魄都老实了许多，他们只敢远远地看着，没人再扑过来，于是从他们身上发出的那股阴凉之气就少了许多。 当然，后来的这几位的身体也暖和不到哪里去。 “那么，我们这就过去吧。”埃阿科斯热情地说。 “等一下，你们能帮我把黑色斗篷拿下来吗？”阿波罗磨蹭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这个丢脸的请求，没办法，当着这三人的面爬树的话，实在是有失一个神祇的身份。 一不小心掉下来的话，就更丢面子了。 “要黑色斗篷做什么呢？” 拉达曼提斯笑笑，“那个无趣的东西只会挡住你身上的来自神性的光辉而已啊。” 另外两名判官哼了一声，对于自家同伴的这种近乎于谄媚的态度很是不屑。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62 “可是，那些灵魂挺讨厌的，”阿波罗不满地说，“说实在话，冥府的居住环境不怎么好啊。没有斗篷的话，我总觉得冷。” 拉达曼提斯趁机把他打横抱了起来，笑道：“没关系，有我抱着就不冷了。” 阿波罗咬了咬嘴唇，很不忍地打击他：“但是，被你一碰的话，我更冷了啊。” 米诺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道：“好啦，快点放开光明神吧。人家都快被你冻僵了。” 拉达曼提斯遗憾地叹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将阿波罗放下来，但是仍然拉着他的手，温和地说：“那么，跟我们回去吧。请不要犹豫。我们住的神殿和这里截然不同，我保证，即使您不穿斗篷，也不会觉得有丝毫不适。” 米诺斯和埃阿科斯：“……” 他们都被自家同伴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无耻本事给震惊了。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死神。 他听到了什么？ 他一直以为这三位同伴的特点就是诚实、正直、勤奋、公平，现在看来，呃，四个评价中有三个都不大靠得住。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哈迪斯。 您知道您的得意手下其实是这个德性么？ 却见冥王大人正对着树梢，吹了一口气，也没有撼动别的东西，只是将那根挂着斗篷的枝桠稍微摇动了一下，那斗篷便晃晃悠悠地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树下阿波罗的身上。 他立即抓住了那一袭斗篷，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三名判官同时露出遗憾万分的表情。 塔纳托斯一见哈迪斯目光转向了他，赶紧收拾一下脸上的表情，诚恳地说道：“我知道，您才不是因为看他冷，所以把斗篷弄下来的呢，您只是不想让他继续干扰到您的判官而已。” 哈迪斯哼了一声，将自己的权杖掏出来，递给死神，道：“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术昭扔了1个地雷 第40章 冥王殿内 阿波罗正跟三位判官聊得热火朝天, 突然看到米诺斯“啊”的一声，右膝猛地一弯，朝着他跪了下来。 他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赶紧去扶他，嘴里说道：“那个……不用客气……” 话还没说完，埃阿科斯也叫了一声, 两只膝盖都跪了下来。 几乎是同时，拉达曼提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摆出一副五体投地的姿势。不过他倒是忍住了, 一声没哼。 阿波罗：“……” 这莫非是冥府的待客之礼？ 他呆呆地站了起来，深为自己的少见多怪而感到羞愧。 三位判官瞬间就明白了，冥王大人就在附近。 刚才袭击他们的，正是他的权杖。 这是一个警告。 “不就是和他说了一会儿话么……” 埃阿科斯嘟嘟囔囔了一句, 站了起来，却收到了米诺斯的一个眼刀子。 拉达曼提斯和地面最为亲近, 但是爬起来的速度也是奇快无比。 他拍拍衣袍上面的泥土，淡定自若地说：“抱歉，我们还有一点事，必须马上离去, 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面。” 话还没说完，他又觉得那根权杖在他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他再也不敢停留片刻，转身就跑。 另外两人在他身后紧紧跟随。 跑出几步之后，埃阿科斯又折了回来, 把他的孙子扛到肩头，飞奔而去。 塔纳托斯赶走了三个碍眼的同僚，心情很好，双手托着权杖还给了哈迪斯，还不忘拍一句马屁：“不愧是冥王大人的武器，威力真是巨大啊。” 哈迪斯淡淡道：“你跟他们一起走吧。” 塔纳托斯惨叫：“不要啊，您留下我吧。我留在您身边，还可以帮帮小忙什么的，就像刚才一样。” 哈迪斯不说话，只是挥舞了一下权杖，塔纳托斯会意，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阿波罗一直愣在原地，望着三位判官离开的方向。 说好的去他们家里做客呢？ 这就是冥府诸神的待客礼仪么？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吱呀一声，他扭头一看，门开了。 阿波罗生怕门又关上了，什么也来不及想，一闪身就走了进去。 因为走得太急，他刚一进去，就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脚也扭了一下。 他痛呼了一声，但是马上又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惊动了神殿里的神侍和侍女们。 不料，他那一下已经传出很远了。 众人正要往这里赶来，突然收到了冥王秘密传来的音信，于是一个个都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该干嘛就干嘛。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63 阿波罗在原地站了一下，观察地形。 这里已经是冥王大殿之内，倒是不如外面那么阴森可怖，但是和奥林波斯山上诸神的黄金神殿也相去甚远，远远没有那么光明灿烂，光线仍然一片昏暗。 不过这样更好，阿波罗想，掩饰了他的行动。 他慎重思考了一下方向问题，最后凭着直觉，走了最左边。 路上长着很多树，枝多叶少。 跟在后面的哈迪斯一直有些胆颤心惊，生怕他又把那袭斗篷给挂掉了。 他在外面的时候，光明元素透不过来。但是现在到了殿内，一旦斗篷掉了，那场景，真是难以想象啊。 不过还好，这一次一切顺利。 阿波罗遮得严严实实的，一路偷偷摸摸，好几次都险些被人看到，还好他足够机智，及时躲了过去，最后终于来到了一个房间，从位置和漂亮的程度来看，应该是冥王的寝殿无疑。 但是很遗憾，并不是。 这是冥后珀尔塞福涅的居所，而冥后与冥王，一向是分房睡的。 哈迪斯颇有兴味地看着他的行动，很好奇他一推门，看到的是冥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阿波罗却没有推门，他是来偷东西的，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去。 于是，他一直躲在旁边的柱子后面，直到有一个神侍，端着一盘水果过来，他才出现，想要一拳打晕他。 不过可惜他的拳头没有什么力道，那神侍被他打了之后，却没有立即晕过去，反而一副想要回头的样子。 哈迪斯见状，赶紧补了一拳。 阿波罗奇怪地看着那神侍在挨了一拳之后，过了一会儿才晕倒，不由得感慨冥界侍从的反射弧就是长。 不论如何，他把那人拖到了柱子后面，这才发现他身上的奇怪之处。 他也穿着一件斗篷，而且从颜色和款式来看，和自己身上这件一模一样。 难道这种东西是统一定制，人手一件的？ 哈迪斯的想法真是古里古怪。 倒是方便了他冒充那人的身份。 阿波罗直接从那人手上拿走了水果盘，端着它，往门里走去。 冥王在他后面，一直跟随。 阿波罗一进房间，就愣住了。 只见窗台边上，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即使只有侧脸，也能看出，他长得极为英俊，身材也很高大。 阿波罗看得脸上一红，原来哈迪斯长得这么俊美啊，害他都忍不住想要做一点什么了。不过又一想，他的神力所剩无几，而哈迪斯肯定是在全盛的状态，他万万没有办法和他相比。 他把手中的那一盘水果放到桌子上面，因为担心露馅，就没有说话，但是他又不甘心退出，于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打定主意，只要哈迪斯没有让他出去，他就一直待在这里，寻找机会，找到隐形头盔和权杖的所在。 幸好冥王陷入了沉思之中，看都没看他一眼，这给他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阿波罗虽然站着不动，但是眼睛在屋里乱看，想要找出藏东西的是什么地方。不过他看来看去，也觉得很奇怪，这屋里的东西，不管是银质雕花大床，大理石的梳妆台，还是精致无比的首饰盒，看上去都像是哪位夫人居住的奢侈宫殿，一点都没有冥王的痕迹。 唯一像是藏着东西的地方就是一口大箱子了。 阿波罗一看那个疑似冥王的男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就慢慢地挪动，到了那口箱子旁边，再慢慢地将它掀了开去。 哈迪斯当然一直跟在他旁边，看到现在才终于看明白了，阿波罗这是要在他的神殿里面偷东西啊，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堂堂光明神，居然也学起赫尔墨斯的行径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知道了他的目的就好办。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阿波罗赶紧将箱子盖合上，站到了一旁，继续冒充神侍。 进来的是冥后珀尔塞福涅。 她看都没看阿波罗一眼，直接朝着窗台边的那名男子走去，笑道：“阿多尼斯，亲爱的，你在想什么？” 阿波罗惊得目瞪口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冥后竟然开始调戏那名叫做阿多尼斯的美男子，那人还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只是勉勉强强地配合一下，万万谈不上热情回应。 珀尔塞福涅正要进一步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突然想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她头也不抬，只是挥了挥手，说：“你出去吧。” 如此一来，阿波罗就不得不走了。 当然，她不说，他也会走了。 他可没有看别人表演的特殊嗜好。 他出了房门，脸上一副受到巨大打击之后的表情，边走边想：这真的是冥后吗？为什么他听过的故事版本是冥王抢走了天真无邪，纯洁可爱的珀尔塞福涅。 照这种情况来看，传言和事实有很大的出入啊。 哈迪斯对于自己妻子和别人偷情的行为完全无动于衷，反倒是阿波罗的表情取悦了他。 到了外面，阿波罗左右一看，又根据直觉选了一条路，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哈迪斯叹息一声，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要去自己的寝殿，但是他选的这一条路，嗯，正好是相反的方向。 他迫不得已，只好呼唤手下。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64 于是阿波罗走着走着，就见到迎面走来一个神侍，也是身披一袭黑色斗篷，对着他道：“冥王明天就会回来了，他的寝殿还没收拾呢，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跟我来吧。” 阿波罗大喜，这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啊，看来这里面的侍卫只认衣服不认人啊。 他忙不迭地点头，跟在那人后面，一路拐来拐去地走，终于到了冥王的寝殿。 进去一看，空空落落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正是偷东西的好机会。 于是等到那人一走，他把门一关，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一边找，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门口。 哈迪斯就隐身在一旁，看着他把自己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的，不由得慨叹，有的人就是天生没有做小偷的潜质。这个找法怎么了得。 阿波罗把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隐形头盔和权杖这两样冥王的宝贝，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黄金珍珠之类的倒是翻出来了一大堆，但是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呢。 等到阿波罗累得不行，坐在椅子上面喘气的时候，哈迪斯终于现身了。 他施施然地走到阿波罗面前，好心问道：“找到没有？” “没有，”阿波罗垂头丧气地说，刚刚回答完，才想起来，房间里面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人呢？ 他一惊，抬头一看，正是在荒原之上遇到的那一个年轻人。 “你？”他惊疑不定，想了半天，才问，“你，该不会就是哈迪斯本人吧？” 哈迪斯高傲地点点头。 阿波罗又看了看他的头上戴着的那个头盔，又问：“你头上戴着的，就是那隐形头盔么？” 哈迪斯再次点头，了然道：“原来，你就是在找这个东西啊，找它干嘛？” 阿波罗语塞，心里想着，是实话实说，请求他放人呢，还是糊弄过去，到时候再找机会把这个东西偷走呢？ 他正在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突然想到了在荒野之上，哈迪斯对他伸出的那些援手，当即觉得，冥王是个好人哪。 但随后又想到，这个好人的妻子现在正在干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啊。 他是说呢，还是说呢，还是说呢。 阿波罗纠结了。 至于头盔和权杖什么的，一时被他抛到了脑后。 “嗯？找它干嘛。”冥王又问了一次。 “哈迪斯，”阿波罗想了想，还是说吧，“那个，我刚刚看到，你的妻子和一个男人待在房间里面，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只有他们两个人哦。” “那有什么奇怪的，”哈迪斯回答得很快，“我不也跟一个男人单独待在房间里面？也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阿波罗：“……” 为什么对话这么诡异？ 冥王真的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了吗？该不会是智商欠费吧？ 第41章 提出条件 “那个……哈迪斯, ”阿波罗决定直说，“我的意思是，他们正在做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情，比如，呃，比如……唔！” 他还没想出一种委婉的说法，哈迪斯的身体就向前一倾, 突然在他的嘴唇上碰了一下，然后退了回去，垂下眼睛, 问：“他们在这样吗？” “是……啊，”阿波罗猝不及防，被他偷袭得手，第一反应是, 冥王的嘴唇好凉啊。 第二反应是，“不只呢, 他们不只是这样。” “那还有这样吗？”冥王直接将他抱起，放到床上，开始上下其手。 阿波罗气愤地挣扎起来，叫道：“喂, 哈迪斯，你在干什么。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想想办法，怎么对付你的妻子吗？” 哈迪斯住了手，点点头, 道：“我想了啊。她既然给我戴了一顶绿帽子。我决定以牙还牙，也给她戴一顶。” 阿波罗惊呆了：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逻辑？ 眼看哈迪斯又要动手，他往床的里边挪了挪，坐了起来，道：“不管怎么说，我好心向你报信，你不能趁机调戏我。想要给你妻子戴绿帽子的话，你找别人去吧。我瞧阿基琉斯就挺不错的。对了，还有你们冥府的三个审判官，他们是你的手下，想必也不会拒绝。” 哈迪斯没有采纳他的建议，而是很认真地问：“你是单单不喜欢调戏这种行为呢，还是不喜欢自己被调戏这个事实？” “当然是后者啦，”阿波罗不假思索地回应，“没人会喜欢被调戏吧？” “这样啊。有道理。所以，”哈迪斯叹了一口气，规规矩矩在他旁边躺下了，手放在身体两侧，一动也不动，道：“我躺好了，你来调戏我吧。” 阿波罗：“……”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逻辑？ 他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去，在哈迪斯的脸上摸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完全兴奋不起来，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哈迪斯倒是挺配合的，还主动在他的手上蹭了一蹭。 阿波罗的手又滑到了他的脖子那儿，接着再一路往下…… 反正这种事情，他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还是很有经验的。 不得不说，冥王的身体虽然凉了一些，但是皮肤摸起来着实很舒服，肌肉也健壮结实…… 不过就是，怎么说呢，虽然推倒冥王确实也是他想做的事，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到底是哪里呢？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65 阿波罗想了半天，总算是想明白了。 哈迪斯他……他居然一脸很享受的表情……甚至有时候还指点一下：“嗯，就是那儿，多摸一下，哦，乖，轻点，不要用力……” 阿波罗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感到有点委屈。 哈迪斯怎么能这样呢？ 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嘴里说着“不要不要”，身体拼命挣扎一番，最后才屈服在他的技巧之下吗？ 那样的话，他才会有成就感啊。 现在这样，感觉……好怪异啊，就好像被调戏的那个仍然是自己一样…… 阿波罗一走神，哈迪斯就发现了。 “怎么，不会吗？” “不，才不是呢，”阿波罗反驳，“我只是觉得，调戏这种行为，本身就不是太好。” “哦？那么，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样呢？” 哈迪斯一点也不恼，仍然一副耐心十足的模样。 阿波罗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按照步骤进行。首先，由我来追求你。如果你同意的话，说明我们两情相悦，接下来就可以亲亲抱抱了。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当然，我觉得你八成是不会同意的——我就要运用我的力量和智慧，把你推倒，然后再亲亲抱抱。虽然一开始你会拼命挣扎，但是做到最后，你就会感到舒服了。” 哈迪斯：“……”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逻辑？ 不过冥王就是冥王，很快就面不改色地说：“那么，你来追求我吧。” 阿波罗：“……我现在不想追你。” “为什么呢？”哈迪斯坐了起来，“是因为我长得不够英俊么？” “……不是啊。” “因为我的力量不够强大么？” “也不是啊。”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呃……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就来追我吧。” “……” “哦，对了，”阿波罗突然想到了一个理由，“我这次到冥府来，是有原因的，我们先来谈谈正事吧。” “好啊，你说。”哈迪斯静静地看着他。 “我有两个朋友。”阿波罗道，“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没死，我希望你能让死了的那个回到人世间。让没死的那个继续待在那里，不要派死神去抓他。” 他说完之后，哈迪斯迟迟没有回应，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阿波罗忐忑不安地等着，心里感觉不太妙。 说真的，他对于冥王答应他的要求没有抱太多的指望，尤其是在他本人处于如此弱势的情况之下。 哈迪斯在掂量。 他不在乎一两个亡魂的去留，那些东西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可是他希望能用他们争取到一些好处。 “可以。”哈迪斯思考一番之后，答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果然，哈迪斯是个小气鬼。 “我想要你留在冥界。” “永远么？”阿波罗大惊失色，这个要求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的。 “当然不是。” “那是多久？先说好，太久了可不行。” “……我还没想好。”哈迪斯老老实实地说。 他确实还没计划好。 他也不知道攻打奥林波斯需要多久，也许很快，也许很久。这里面变数很多，谁知道呢？ 他可不希望打着打着，阿波罗就跑出去了。 那样的话，他也许会去帮助他的那些该死的朋友，比如赫尔墨斯之类的。 他只想将阿波罗留在冥府。这样一来，奥林波斯就少了一大助力，不，不只是一个助力。 他的母亲勒托和姐姐阿尔忒弥斯一直都是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的。 知道他在冥府，她们两个还敢轻举妄动么？ 而阿波罗一听时间居然不确定，就有些郁闷：“哈迪斯，你这么一说的话，跟永远有什么区别？我不答应。” “别急啊，”哈迪斯道，“这样吧，你先在这里做做客。反正你也没有来过冥府嘛，正好到处逛逛，玩一下子，过几天我再告诉你时间行不行？愿不愿意都随你，放心，不会太长的。” “还要过几天才能知道啊！”阿波罗嘟囔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哈迪斯的条件，以便决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如果冥王要求他在冥界待的时间过长，那么他宁可另外想办法，去救那两位朋友，比如，伙同赫尔墨斯在冥界先搞破坏，再威胁哈迪斯之类的。 虽然那样做麻烦了一点儿，但是总比长时间地待在这里强。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66 哈迪斯看出了他的想法，便道：“好吧，我明天就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不能更快啦。” 光明神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哈迪斯又道：“好啦，我们已经谈完正事了，现在应该……” 话没说完，阿波罗就躺了下来，还把一边的被子拉了过来，将身体连脑袋一起盖住了。 他的声音透着一层被子，闷闷地传来：“我困了，想睡觉。” 哈迪斯没想到他居然耍赖，愣了一愣才说：“哎，你的斗篷还穿在身上呢，睡觉的时候舒服吗？” 过了片刻，阿波罗的声音才响起：“舒服啊。” 哈迪斯才不信呢，那件斗篷那么大。 他转念一想，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又道：“放心，在我的寝殿里面，你是安全的，外面的那些家伙什么都感觉不到。” 话一说完，阿波罗以迅捷无比的速度，掀开被子，一把将斗篷扯下来，往旁边一扔，然后又躺下了。 整个过程，绝对不超过十秒钟。 哈迪斯：“……” 嗯，真有活力。 但愿过上几天，你仍然这么有活力。 事实上，不用过上几天，阿波罗一觉醒来，就感觉浑身不对劲。 冷，真冷，蚀骨的冷，就好像冷气一直在往他的骨缝里钻。 这种感觉，有点像当初在德尔斐的时候，碰到死神的感觉一样，只不过要强烈许多。 阿波罗摸到床边的斗篷，披在身上，又钻进了被子里，还是感觉很冷。 寝殿里空空的，哈迪斯不知道去哪里了，也没有神侍之类的人。 阿波罗披着这一身装备，当然不可能下床走路啦，于是只能坐在床上，长吁短叹，神情恹恹。 哈迪斯还说让他在冥界到处走走呢，怎么可能，他就连在这个房间里面转悠一下都做不到。 一想到冥王提出来的，要他在冥界待一段时间的要求，他就打心眼儿里不愿意。 这种鬼地方，他简直连一天都不想待好吗。 他正在各种郁闷，哈迪斯走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递到他面前，温温柔柔地说：“吃了它。” 阿波罗盯着那个东西看了半晌，抬头道：“哈迪斯，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好骗？” 第42章 一觉醒来 这还用以为吗？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啊。 哈迪斯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 忍了一忍，才把话憋了回去，说道：“当然不是啦，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倘若我没有认错的话，这就是你给珀尔塞福涅吃过的冥石榴吧？吃了她之后，就得待在你的地下王国了。” 阿波罗得意地看着他，哼, 想骗我，门儿都没有。 哈迪斯叹了一口气，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都是没有的事情。”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我吃这个？”阿波罗才不相信呢。 “因为你冷啊, 睡觉的时候也一直蜷成一团，不是吗？” 斗篷和被子都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换过了，挡不住寒气，他不冷才怪。 哈迪斯对于自己动手脚坑害光明神的做法, 毫无愧疚之心。 阿波罗裹紧了被子，道：“那又如何, 难道你的石榴还能抵抗寒冷吗？” “是啊，所以我就出去拿来了一点嘛。”哈迪斯道，“放心，石榴就只有这一个用途而已。我当初让珀尔塞福涅吃, 也是由于这一个原因。对啦，她刚来的时候，和你一样怕冷呢。可是你看看她现在，可有半点不适的样子？” “呃, 这个倒是没有。” “所以嘛，放心大胆地吃吧。吃完身体就舒服了。”哈迪斯掰了一颗石榴籽下来，递到阿波罗的嘴边。 没想到，他居然把头扭到一边。 哈迪斯惊奇地扬了扬眉毛，道：“怎么啦？还是不相信我吗？” 阿波罗一脸肯定的表情。 哈迪斯无奈地放下手，道：“你对我的看法居然是这个样子的，让我很伤心哪。我是那么不值得信任的人么？你好好想想看，从你进入冥府到现在，我有没有害过你？” 阿波罗道：“这取决于你对‘害’的定义是什么。何况，之前没害过，不代表之后就不会。” 哈迪斯没想到他突然变得这么警觉了，只得说道：“好吧，我换一种法子问。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对着斯提克斯河发誓行吗？” 阿波罗立即点点头：“好吧，那你发一个。” “我以斯提克斯河的名义起誓，这个石榴绝对没有把一个神祇永远留在冥府的魔力。” 他的话一说完，阿波罗脸色就好了很多。 哈迪斯趁机再次把石榴籽喂到他的嘴边。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67 阿波罗微微张开嘴唇，咬了一颗，尝了尝。 他打算感觉一有不对，就吐出来。 结果出乎意料，石榴汁进入嘴里，居然真的有一股暖意，顺着喉咙一直往下滑。 没想到哈迪斯真的没骗人啊。 他冲着冥王笑了笑，又吃下了一颗。 总之，每吃一颗，身体都会暖和一点点。 于是不知不觉，他就吃了……呃，不知多少颗。 整个身体开始变得暖洋洋的，跟在奥林波斯山的时候一样舒服。阿波罗先是把披在最外面的被子掀到一边，接着又把斗篷脱了，只剩一身白袍，再然后……他的身体朝着旁边一倒，几乎是立即陷入了睡眠之中。 哈迪斯微笑着，将盘子连同没吃完的石榴扔到一边，把阿波罗摆出一个仰躺的姿势，让他睡得舒服些，再用手指拂过他的额头，在他的嘴唇上面印下一吻，自言自语地说：“这下子，可以想怎么碰就怎么碰了。” 小笨蛋，冥界的石榴吃多了是会让人睡着的！只有阳光才会将人唤醒。 当年，珀尔塞福涅只是吃了六颗而已。 而你吃了……大概有六十颗都不只吧。倘若一直没有接触到阳光，你这一觉，恐怕会睡上几百年呢。 哈迪斯拿起权杖，嘴里念念有词，很快，整个地面之上冒出了青绿色的嫩牙，这是冥界难得一见的绿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地增长，迅速覆盖了整个宫殿，将阿波罗团团包围了起来。青绿色的枝叶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 只有当冥王亲自到来的时候，这些树叶才会向着两边分开，为他让出一条新路。 而如果是其他人来的话，它们就会将阿波罗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他人靠近，就连看一眼都不行。 树干之上，还会长出带毒的尖刺，狠狠地刺入来人的肌肤。 哈迪斯做完这一切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阿波罗刚开始睡着的时候，其实还有一点点残存的意识。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点微弱的知觉终于消失殆尽，他陷入了彻底的沉睡之中。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他醒来的时候，神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阿波罗是被吻醒的。 嘴唇之上传来的异样感觉，让他想忽视也不能，于是他用了用力，睁开了眼睛。 吻他的那人被吓了一跳，诧异地“咦”了一声，道：“你居然还会醒么。” 不然呢，阿波罗真想破口大骂，你以为我死了么。但是等他看清了那人的长相，惊得差点连下巴都掉了。 自从出生以来，他还没有受到过这种惊吓。 从五官来看，那个人是……雅典娜吧？ 怎么可能？而且，刚刚那个声音，明明不像是她啊。 “你……你……你……”阿波罗颤抖着手指，一连说了三个你字，就是问不出后面的话。 那人很好心地接道：“我既是雅典娜，又不是雅典娜。” 阿波罗这才冷静下来，细细打量那个人。 从长相来看，确实是那张熟悉的脸孔，但是五官的棱角要犀利一些，而且，这是个男的吧？ 这确实是个男的吧？ 他长喉结了啊。 再往下看，胸那里，好像也很平啊。 “我确实是个男人哦，你不相信吗？”那个疑似雅典娜的人眨眨眼睛，“要不要检验一下？”说着说着，他就开始取下肩头的别针和腰间的腰带，开始宽衣解带。 “不用了，”阿波罗大叫，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接受雅典娜是男人的事实，“我相信你就是。” 男雅典娜脱衣服脱到一半，又穿了回去。 “你怎么会是男的？”阿波罗脱口而出，“我记得，在我沉睡之前，你还是一个女的啊。” 男雅典娜好心解释，“你还记得宙斯吞下我的母亲墨提丝的事情吧？” 阿波罗点点头，此事在神界人尽皆知。 “那么，你以为，我敢以男神的身份出来么？” 这么说来……也是哈。 “所以你就假装成一个女人？”阿波罗恍然大悟。 男雅典娜呵呵笑了两声，道：“其实，也不算是完全假装。母亲本来就怀了一男一女两个，可是还没生下我们，就被宙斯一口吞了下去。在他的肚子里面，我们两个不能充分发育，最后只好共用一个身体了。” 阿波罗瞪大了眼睛，他所知道的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莫过于此，雅典娜，居然是个人妖！ “别想歪了，”男雅典娜立即提醒他，“我的身体并不是同时拥有男性和女性的特点，只是可以在两种性别之间自由切换而已。而当我是一个男人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所以你们不知道罢了。” “噢。”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在失望什么？” “没啊，我只是觉得，那个，很神奇。两个神共用一个身体，一定很不方便。” “还好吧。其实习惯了的话，还是挺方便的。只不过我只有一半的时间，才对身体具有掌控权。剩下的一半时间嘛，虽然掌控不了，但是也能感受啊。比如说，姐姐要是吃葡萄的话，我也能感觉到嘴里甜甜的哦。” 阿波罗道：“难怪你姐姐要保持处女之身呢，就是因为顾及到你吗？” 一说起这个话题，男雅典娜就来气，道：“当然不是。那是因为她自己讨厌男人，害得我都没有办法借机碰一下。哼！” “你姐姐肯定是害怕遇上宙斯这种渣男。”阿波罗同情地说，“居然连自己的妻子和儿女都吞。”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68 “或许吧，不过他也是你的父亲。那么，你的姐姐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保持处女之身的么？” 众说周知，奥林波斯山上只有三个处女神，就是雅典娜，阿尔忒弥斯，以及灶神赫斯提娅。 阿波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倒不是。我问过她这个问题。她说，当年在阿德洛斯岛上，母亲生她的时候，很轻松就生出来啦，但是轮到我的时候，死活生不出来，于是她就帮助母亲，给她接生。因为见到了女人生孩子之时的痛苦，所以她就不想生啦，顺带着连男人都不想找了。” “原来如此，”男雅典娜说，“我一直好奇这事呢，今天总算是明白了。” “对了，”阿波罗突然想起来了，“你不是一直不敢以真身露面吗？怎么现在敢了？你就不怕宙斯知道？” “一点都不怕。”男雅典娜笑得很是开心，“因为神界易主了，现在我才是神王。” 阿波罗：“……” 信息量太大，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总感觉睡了一觉就错过了全世界的样子。 第43章 终章 阿波罗这才彻底地明白过来。 “所以, 你现在到冥府来，目的是为了……” “目的是为了接你啊，”男雅典娜说，“还有，你看看四周，这里不是冥府啦，你已经出来了。” 阿波罗一环视, 这才发现，这里应该是一个山洞之内，靠近洞口的地方。虽然光线不好, 但总归是有阳光的，远非幽深阴暗的地底可比。 “哈迪斯把你放在小船上，让他的手下卡隆带着你沿着冥河漂了出来。”男雅典娜解释道，“我接到了他的信息, 这才赶了过来。” “那他呢？还在冥界待着吗？”阿波罗一直惦记着冥王答应过他的事情。 “没有。那个家伙被我打败之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男雅典娜的语气很是咬牙切齿，“走之前还毁掉了冥府。现在可好，所有的亡魂都被放出来了，估计人间得乱一阵子了。不过没关系, 等到我重建冥府就好了。” “所有的！”阿波罗吓了一大跳。 这么说来，赫克托尔的灵魂也出来啰。而冥府都被毁掉了，哈迪斯也没有办法把柏拉图抓进去了。 这么一说的话，他答应自己的事情, 也勉勉强强算是做到了。 “好啦，别走神了。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呢。”男雅典娜笑嘻嘻地说。 “什么？” “那个，你知道的，我现在是神王了嘛。” “嗯。” “……我不但是奥林波斯的神王，同时还赶走了哈迪斯，打败了波塞冬，接管了冥府，海域和地面。从此以后，整个神界，就只有我一个至高无上的神王了。” “这样啊，恭喜恭喜。” 阿波罗诚心诚意地说。 “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啊。” “是不是比宙斯厉害多了？” 阿波罗纳闷了，他为什么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是不是啊？”男雅典娜又追问了一句，眼睛亮晶晶的。 “……是。” “那么你是不是很佩服我，被我的魅力所倾倒？” 阿波罗：“……” 硬要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他略微违心地点了点头。 男雅典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可是呢，我现在缺一个神后。” 阿波罗警惕：“所以？” 不会是想要娶他的姐姐吧？这事儿他可做不了主。 “所以你嫁给我吧。”男雅典娜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渴求地看着他。 阿波罗：“……你是认真的吗？” “你看看我，像是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吗？” “可是为什么是我啊？”阿波罗奇道，“奥林波斯山上有那么多的女神啊。” “因为我们两个人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好吗？首先，我们都是男孩子。其次，都有姐姐，最后，还都是宙斯生的。我们有这么多的共同点，为什么不在一起？”男雅典娜一本正经地说。 阿波罗：“……” 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具体有什么地方不对？ “是哦，既然我们两个都是男神，为什么我做神后？为什么不是你做神后，把神王让给我来做？”他总算想到理由了。 男雅典娜眼睛一亮：“这么说你同意啦？那好，就这么说定了，神王之位交给你来做，我做你的神后。” 阿波罗：“……不，等等，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69 “我不管，反正你已经同意了，不许反悔。亲爱的，我们先回奥林波斯吧，为了庆祝我夺得神王之位，山上正在举行一场神宴呢，我是特地来接你的。当然，现在嘛，这场宴会就是为你而设的啦。”男雅典娜含情脉脉地说，同时执起阿波罗的一只手，放到他自己的胸口上。 他才不在乎谁是神王，谁是神后呢，反正都只是一个名号而已，只要实权在他手上就好。 “可是我还有许多疑问呢，你不解释一下吗？”阿波罗道。 比如，他到底是怎么取得神王之位的。这个，从理论上和现实上，操作起来都很困难啊。 “有些事情说来话长啦，我慢慢说给你听，现在，我们先回去吧。我相信，奥林波斯山上的众神，都在迫不及待地等待他们的神王呢。”男雅典娜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说。 “好吧，”阿波罗一想也是。坦白说，对于雅典娜讲的话，他最多只会相信一半，就他所知，他是一个狡猾的神明，在骗人方面，和赫尔墨斯不相上下。 一切的一切，他觉得还是从另一个神祇口中听到的，比较真实。 阿波罗虽然醒了过来，但是身体还是没有什么力气，只得让男雅典娜抱着他，出了山洞。 他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吐出了一口气，心里很是惆怅。 一路之上，他都沐浴在阳光之中。每吸收一些阳光，他身上的力气就恢复一些，等到飞到奥林波斯山上的时候，他的力气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可以自己下来走路了。 神宴的规模前所未有地大，几乎整个神界的神祇，不管是山上的，海里的，还是前冥界的，几乎全部都来了。 阿波罗和男雅典娜一走进大殿，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赫尔墨斯大张着双臂，疾步走了过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花：“阿波罗，你躲到哪儿去了。我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你。” “你要是真入地了，就会发现，他就在冥界沉睡。”男雅典娜讽刺地说，将阿波罗一把拉到自己身后，道，“你老实点，他现在可是我们的神王。而我，将成为他的神后。” 这个消息太具有爆炸性，诸神惊得连酒杯都掉了，不知是该惊讶于神界再次易主，还是惊讶于这两人的婚姻。 “你这个家伙，打的真是好主意！”赫尔墨斯叫了起来，“既没有放弃王权，又获得了一个伴侣。想得美！” “不错，雅典娜，天底下的好事总不可能全让你一个人给占了。”狄俄尼索斯也说道。 不少神祇都站了起来。 阿瑞斯沉声道：“阿波罗做神王可以，但是你和他的婚姻，我是不会同意的。” “哼，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男雅典娜不慌不忙，挽住了阿波罗的胳膊，道，“只要他愿意就行了。是吧，亲爱的？” 阿波罗正想说“其实我也不太愿意啊，神王之位还给你，我又不想当”，波塞冬微笑着开口了：“就算他愿意，你们也不能现在结婚啊。神界还有一大堆事情呢，总得让他这个神王，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再说嘛。” 他一直都对雅典娜心存不满，巴不得找个法子把他从那个位子上面拉下去。只要不是他，谁做神王他都没意见。 波塞冬的话一出口，其他神祇纷纷同意， 男雅典娜耸耸肩道：“好吧，我没意见。那么亲爱的，我们开始举行仪式吧。” “先说好啊，我还没有答应和你结婚呢。”阿波罗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 “是啦，知道，知道，你快去吧，神王大人。”雅典娜不以为意地说。 他的打算很简单。 宙斯和哈迪斯一消失，神界留下了一堆破事儿。而在争夺神王之位的过程中，他又得罪了不少神，那么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就异常地棘手——在之前一段短暂的成为神王的日子里，他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这一点。 但是阿波罗就不一样了。他的人缘好，帮手多，想必诸神不会为难于他。 那么就让他掌管一段时间的权力吧，至于婚姻之类的事情，办法多的是。 于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阿波罗一不小心，就坐上了奥林波斯山的神座——那把赫淮斯托斯亲手打造的黄金椅子。 九个缪斯女神开始弹奏竖琴，庆祝新任神王的诞生。 诸神开始宴饮和狂欢，气氛比之前热烈了许多。 阿波罗在神王之位上没坐一会儿，就跑下去找赫尔墨斯。在和他一番交谈之后，总算大致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原来，就在他沉睡之后不久，几股势力就开始战斗起来。 哈迪斯放出了塔尔塔洛斯里面关押的巨人囚犯，波塞冬率领着大洋神族以及他的巨人儿子。赫拉手下有一个怪兽军团，而雅典娜一向施恩于那些人间的英雄们，他们死了之后，自然是为他效命。 当然，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其他的神祇，比如阿瑞斯之类的。今天帮这个一把，明天捅那个一刀，与其说是去战斗的，不如说是去捣乱的。 相比起来，宙斯反而是最可怜的，手头的同盟军少之又少。 总之，这几个神打来打去的，一通混乱之后，宙斯和巨人们被打入了塔尔塔洛斯，赫拉与波塞冬臣服于雅典娜，哈迪斯的行为最奇怪，根本没怎么打，直接解散了冥府，自己不知所踪。 “那么，兄弟，你是站在哪一边的？”阿波罗问道。 赫尔墨斯嘻嘻一笑：“我嘛，自然是两不相帮啰。这些人打架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管谁赢谁输，又不会妨碍到我。你说呢？” 阿波罗点点头，换作是他，也会这样选择。 神宴上的美酒格外芳香，显然，狄俄尼索斯把他酿得最好的葡萄酒都拿出来了。 众神喝了一杯又一杯。 就在这时，不知是哪个神祇，突然倒在了地上。 阿波罗吓了一跳，这就醉啦？这也太快了吧，看来这酒太厉害了，幸好他只喝了半杯。 众神也只当他是醉了，嘻嘻哈哈地嘲笑了一番。 不料在那之后，接二连三地有神祇倒下，大家这才惊慌起来。 “怎么回事？有人下毒吗？”雅典娜厉声喝问，站了起来，但是他自己的头部也是一阵晕眩，神力在以飞快的速度消失，他暗暗叫苦，却是硬撑着没有倒下。 这时，阿波罗也感觉到异样了，正要询问狄俄尼索斯，只见酒神咕咚一声，一头栽到了地上，倒是没有晕过去，可是一副有气没力的样子。 阿波罗把他拉了起来，问道：“你是不是拿错啦？拿成会让人晕倒的酒了？” 狄俄尼索斯摇了摇头：“酒没问题。”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70 “不错，酒没问题，”忽听有人说道。 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门外走进来一人，背对着灿烂的阳光，一时之间竟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待到他踏进了神殿的大门，才有人惊呼起来：“厄洛斯，怎么会是你？” 进来的人，竟然是久违的爱神。 他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招呼都没有打一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了。大家只知道，自从他走了以后，世界上的情侣和夫妻都少了许多。 没想到啊，这个时候他居然回来了。 “你在酒里下了毒？”雅典娜恨恨地说。 “不是毒，”厄洛斯摇了摇头，径直走到阿波罗身边，一把将他扶了起来，抱在怀里，朝着外面走去，连一句要解释的打算都没有。 赫尔墨斯在他身后绝望地呼喊：“那你好歹说说看是什么东西啊？” 厄洛斯简简单单地说：“是斯提克斯河之水。” “什么？”众神惊呼，怎么会有那个东西。 厄洛斯不语，他以帮助冥王逃亡为代价，换来了斯提克斯河之水。那个家伙，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神王之位，他只是要挑起争端，把宙斯打入塔尔塔洛斯，让他也尝尝待在地底的滋味而已。 “厄洛斯，你要走可以，把我们的神王留下啊。”有人叫道。 “就是啊，阿波罗才刚当上神王呢，就被你破坏掉了。” 厄洛斯低头，问道：“想当神王吗？” 阿波罗赶紧摇头，道：“那个无所谓啦。不过你在酒里面放了斯提克斯河的水，我们岂不是有好几年都动不了了？这个很让人心塞啊。” 厄洛斯微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道：“你不会的，哈迪斯给过我解药。” “那其他人呢？” 厄洛斯笑了笑，没有回答，抱着他就出去了。 雅典娜恨得要死，没想到他算来算去，就是漏掉了厄洛斯那个可恶的家伙。 大殿里面，诸神都在唉声叹气，感慨未来几年怎么过。当然，也有神祇咬牙切齿地说，一旦恢复了神力，就要给厄洛斯好看。 然而，这种热火朝天的讨论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厄洛斯出门之后不久，斯提克斯河之水突然大量地涌入，用铺天盖地来形容也毫不过份，诸神自从喝了酒之后，连动都动不了了，更不用说躲避这种洪水一样的东西。 小声地抱怨变成了大声地惊叫。 与此同时，厄洛斯站在云端，一手抱着阿波罗，一手托着狄俄尼索斯的那一个青铜酒缸，朝着下方倾斜。 它确实是一个宝贝，容量其大无比，就连整个斯提克斯河都装进去也没关系。 大水哗哗啦啦地浇在整个奥林波斯山上，很快就将神山全部淹没其中，就连一草一木都没有逃过去。 诸神泡在水中，甚至没有来得及挣扎，便沉沉睡去。 他们会在里面一直沉睡，直到全部河水都渗入地底，或者蒸发完毕为止。那样的话，少说也是几千年以后了。 厄洛斯做完这一项工作以后，就在神山周围布满了云雾，将它封印起来。不管是谁，都找不到它的踪迹，就算路过神山，也只会被云雾指引着，擦肩而过，去往别的地方，而不会进去一探究竟。 阿波罗看着厄洛斯面无表情，举手投足间，就毁掉了奥林波斯的数千年基业，除了目瞪口呆之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厄洛斯完成这一切之后，低头打量着怀里的阿波罗，轻声道：“怎么，怕我了么？” 阿波罗摇摇头：“我只是好奇，你把我们的家都淹了，我们住哪儿呢？” “一直往东走，有一个地方，诸神个个禁欲。再往东一点，仙界明确规定不准寻找情人，否则就会触犯天条，被贬下凡间。” 阿波罗讶然：“居然还有这么变态的规定！那做一个神祇，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厄洛斯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不，那些地方才是好地方。” 事实上，在感情问题上，乱作一团的，好像也就只有奥林波斯了吧。 当初，厄洛斯好不容易见到了卡俄斯，那个家伙倒也干脆，直接告诉他，让三心二意的爱人变得一心一意的药有倒是有，但是还要再等上几千年。 阿波罗是继雅典娜之后的下一任神王，至于怎么当上的，他也不知道。 反正，他的预言术只能看到结果，不能看到过程。他知道的东西就这么多，厄洛斯就算是再把他揍一顿也没用。 厄洛斯想了又想，既然揍他没用，那就算了吧。 他拿卡俄斯没办法，拿阿波罗没办法，拿那些奥林波斯神祇总有办法吧。 与其防完这个，又防那个，不如釜底抽薪，把这些家伙一起解决掉。 于是他干脆趁着整个神界齐聚奥林波斯山的时候，将所有人连同神山一并封印，看他们还怎么兴风作浪。 厄洛斯看了奥林波斯最后一眼，抱着阿波罗，踏着白云，展开了洁白的羽翼，披着灿烂无比的阳光，朝着东方飞去。 公元前8世纪的一天，德尔斐神庙里，坐着两个黑发的年轻人。 铜制烛台里的火光微微摇晃，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大理石的墙上。 其中一人的眼睛是和头发一样的黑色。而另一人的眼睛则是黑中带灰，如同笼罩着一层灰色的阴翳。 黑眼的年轻人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眉宇之间是挥之不去的忧愁之色。 他对他的同伴说：“荷马，我以前告诉过你，有一位神使伊里丝，总是定期将神界的信息传播到人间。你还记得吗？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真是奇怪呀。” 他的同伴道：“我在各个城邦之间漫游多日，也没有听到过神祇的消息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不可能吧，他们可是神祇啊。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消失掉。” [希腊神话]阿波罗的反攻计划_71 “那么，难道他们有意抛弃凡人了吗？” “这……”黑眼年轻人脸色发白。 “别担心，赫西俄德，我只是随便猜猜的。”荷马忙道。 “唉……” 两个年轻人愁眉苦脸地叹息着，双双感到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荷马又想起了一件事：“神界的信息不完整，我的史诗可怎么办呢？” “你的还好，细节可以自己编。”赫西俄德道，“我的《神谱》才麻烦呢，信息量太大，编都编不出来。” “那也只好有多少写多少了。” “……” 两人纠结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走出了神庙。 在满天红霞的映衬之下，德尔斐神庙的大理石柱显得格外高大雄伟。遥远的海平面上，一轮红日一跃而出。 在天空的某一处，云雾缭绕的地方，奥林波斯山静静地沉睡着，等待着醒来的一天。 神的时代已经落幕，人的时代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