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反复死亡又读档这件事》 第1章 车库 01 “我又死了，我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 02 路棱单肩挂着背包，晃了晃脑袋晃不掉刚刚数学测试留下的水，他散漫地走下楼梯，嚼着一颗软糖，顺手从口袋里摸出自行车钥匙。 - 平日里放学时间熙熙攘攘的自行车库此时空无一人，他没在意。 自行车库的墙上不甚齐整地斜靠着一堆钢筋，他眼神随意地扫过，找到了自己的车走过去一手捏住了锁。 身后破空声传来，路棱本能地回头看，头还没转过去就被巨力砸到了地上，钥匙脱手划过粗糙的水泥地，刮开地面的薄灰停在了不远处，很快被蔓延开的黑红浸透。 - 红色的温热液体越来越多，混合地面的尘土变成了脏污的褐色。 路棱感受到他在一滩湿润的液体上，热量和意识渐渐抽离，剧痛才像是延迟了一样开始叫嚣。他想要叫喊呻吟，却什么都做不到，脸砸在地上，眼前的光渐渐消失。 这是我的血吗？ 我要死了吗？ 好冷。 - 白色的限量版球鞋毫不在意地踏上褐色的泥泞，一个一身潮牌叼着棒棒糖的大男孩蹲**，拿出一张卡在路棱后颈部感应。 隐形耳机里传来机械的女声。 “尊敬的初级玩家，恭喜完成c级任务。” - 他皱着眉，暴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不爽地说：“切，这么简单还说是c级任务，亏我特意兑换道具，还白白浪费了一张驱除npc卡。” 他刚要顺着楼梯离开，想想不解气，重重地踹了几脚地上的躯体。 - 曾经名为路棱的躯体被踢得翻了个面，留下的最后的神色是错愕与狰狞，大男孩看着觉得还是不爽，看了看自己脏了的鞋，“操”了一声，走了。 - 大男孩踏出地下室，地上的躯体快速分解消失，红褐色的泥泞也再次变得干燥，整个地下车库恢复原来的样子，放学的学生们成群结队地出现，热热闹闹地充斥整个空间。 除了地上钥匙在尘土上划出的那一道长印，刚刚的一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03 “我梦见我被钢筋砸死在了地下车库。” - 04 “路棱，一起去吃午饭吗？”路棱歪着头趴在桌上，正看着窗外的梧桐想事情，被这样一声唤回现实世界，发现教室里已经空空荡荡了，易言正站在他桌子前。 “好。”他答应了，站起身来，脑海里还是刚刚那个无厘头的梦，没想到还有梦见自己被杀死的，路棱紧了紧衣服，肩背部有幻觉一样的痛感。 - 两人并肩走在从教学楼去食堂的路上，被太阳晒着，路棱稍稍回了神，见易言又来和自己一起吃饭，调笑说：“大校草，怎么来和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起虚度光阴，大好时光不应该和女孩子们一起去吃饭吗？” 易言有些脸红，连连摆手说：“别取笑我了。” - 逗逗易言，看易言那熟悉的腼腆样子，路棱感觉回到了现实的生活中，之前那个梦果真只是梦而已，可能最近看了什么悬疑题材的东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 易言问：“下周的表演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好久没试过合奏了，这几天回家以后有加练，但是还是有几处感觉不够好。” 路棱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感觉头都要痛起来了，要路棱来说易言什么都好，就是对于练习太认真，他对合奏效果很满意了，易言还是总能找出不满意的点来。 - 想起最近几周被易言拖着进行的高强度训练，路棱呻吟一声，“准备个校庆，你这是用了准备全球巡演的强度吧。” “我没有，就想再练一下。”易言说，“对了，今晚……” 刚开了个头就被突然冲出来的女孩打断。 - “路棱同学，请务必收下这封信！” 女孩低着头双手递出一封信，厚厚刘海的遮挡下看不清眉目，可能因为紧张，声音和双手都微微颤抖。 路棱接过信，没注意到旁边原本一脸腼腆的笑的易言看见女孩，面色一瞬间变得狰狞，路棱刚一接过信，女孩就像是害羞极了一样很快跑远了。 - 路棱看到那信，有些新奇，如果这是表白信的话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用信的方式表白，这年头大多线上几句消息了事，成本低又动静小。 他拆开信，里面是娟秀的字体简单地写着“中午十二点半，学校后花园，我有话想和你说。请一定要来，谢谢！”配合浅粉的信封和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信纸，想说什么不用问。 - 路棱看了眼易言，易言早就恢复了正常的情态，和他说：“你还取笑我，你看这不有女生约你吗？” 路棱有点无奈，说：“别说出去，我中午去找那个女孩说清楚。” 路棱没有谈恋爱的打算，遇到这种一向是干脆了断地拒绝或者无视的，但是这回他却仔细地把信放到衣袋里，打算中午去一趟，和这个女孩当面讲清楚。 - 他想起刚刚易言说到一半被女孩打断了，“你刚说今晚？”可别又是拉我去排练。 易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说：“嗯，我本来想说今晚要不要一起练习一下，正好你琴也带了，然后才想起来要提前和老师申请要排练厅的钥匙，现在申请今晚的钥匙已经来不及了。” 路棱松了一口气，轻快地说：“那就明天吧，其实你弹的已经非常好了，倒是我还有干巴巴的，像我老师说的那样没什么感情。” - 路棱从很小就开始练习小提琴，本来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水平不错了，和易言一合作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差不多的岁数，但易言不论是技巧还是情感都要强过他，尤其是一些情感美好光明的曲子，易言总能表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是校庆节目的关系，这次的选曲就是一首很积极向上的曲子，路棱能预料到这次钢琴小王子又要吸引一大群人了。 - 在路棱没看到的角度，易言把撰在手里的钥匙放回口袋里，顺手拉上运动服校服口袋的拉链，“好。” ※※※※※※※※※※※※※※※※※※※※ 开新文了，大家好，这本是无cp，林菌菌会争取2k日更到完结的。 第2章 池塘 吃过午饭，路棱看了看时间快到了，就和易言说了声，直奔后花园去了，哪怕没打算答应他也不想让女孩子久等。 - 他从教学楼中穿过，到了后花园，看到那个女孩坐在池塘边的长椅上沉静地看着池塘，看起来倒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女孩披着校服外套，里面却是一条裙子，在春季里露出一截白皙的腿来。路棱记得给他送信的女孩穿着的是全套的校服，没想到为了给他表白还特意换了衣服。 - 看着水面的女孩像是感应到他的到来一样抬头，笑着看着他说：“你来啦。”这次可算让路棱看清了眉眼，算得上是眉清目秀，带着真诚的喜悦的笑意看起来很是美好。 - 路棱“嗯”了一声，压下了心中隐隐的怪异感。 女孩站起身来，像是鼓起勇气一样停了一会儿说：“能走过来一点吗，我很喜欢这个池塘，想分享给你。” 女孩不提表白的事路棱也不好直接开口拒绝，便顺着女孩的意思走到池塘边。 - 在路棱看来这个池塘着实说不上好看，养护校园景观的校工可能忽视了这个池塘，原本就是小小的人工景观，春季以来雨水不少，倒不至于干涸，只是里面绿藻与池底石面的青苔混合，整个池水带着浑浊的绿意和脏污的粘稠感。 - 在路棱看着池水不知如何回答时，女孩开了口，声音微微颤抖：“我很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路棱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来了个正常展开，这件事情从他收到女孩的信开始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他稍稍放松，照计划回答：“抱歉，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 女孩看起来并不意外，但是很难过，她手揉了揉裙摆，低着头小声说：“我知道了，我之后不会再打扰你了，最后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嗯？” “给我抱一下，抱一下就好。”女孩声音越来越小，听着快要哭出来了。 路棱有些无奈：“好，就一下啊。”心想着中午这事结束了，也许午休时间还够睡一会儿，要注意避开易言，免得又被拉去练习。 - 女孩轻轻地抱住路棱，因为身高差的原因路棱刚好能闻到女孩头发的香味，他刚想提醒女孩差不多可以放开了，刚开口还没发声，就感受到女孩突然抱紧了他，背部剧痛，恍惚间听到锐器穿透皮肉的声音。 - 耳边是不再伪装清纯的甜腻的声音：“我和你说，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可是你不愿意当我的男朋友，那就只有去死了呢。” 剧痛让路棱丧失了对肢体的控制力，眼前是一片黑与失真的彩色交替，努力地想要呼吸却感觉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 就像肺破了一个洞。 - 他感受到自己被一股巨力推倒，是掉到池塘里了吧，这样浅的池塘很容易就能上去吧，入口再也不是空气，眼前只有黑绿和浑浊，背部被一股巨力压住，动弹不得。 好冷，好想呼吸。 - 女孩感受到脚下的人停止了挣扎，打算在踩一会儿再松脚，她猛地发现旁边多了个戴兜帽的人，像一只被压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脚来瞪大了眼去看那人。 看清了之后就不再紧张，无所谓地说：“是你啊。” 兜帽说：“死了，不用压了，你下手倒是快，今天的额度就这么被你用了。” 女孩笑嘻嘻回答：“谁叫你下手这么慢。我可是用了一个道具才成功呢。” 兜帽低沉地从嗓子眼里笑了一声：“‘一定会成功的告白’？不是还是失败了吗？” 女孩蹲**打了卡，不再看小池塘里浮上来翻转过来的躯体，抱怨道：“我要给gm投诉，这个道具效果虚假宣传，我本来打算和他先玩几天再完成任务的，谁知道……” - 05 “池塘的水很冷。” - 06 易言把手在路棱面前晃了晃，打断他的发呆，“你怎么了？从昨天到现在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路棱感受到从内心深处产生的不安和疲惫，半夜惊醒后，他神经质般地洗了很久的澡，反反复复地对着镜子检查后背，一片光滑没有半点伤痕，他直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但要是和别人说“我觉得有人要杀我”怕是会被当成被害妄想症，更别提“我感觉我死了很多次“了。因此他只能简单地回答道：“没事，只是有点累。” - 看着路棱趴到了桌上，易言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说：“放学后合练一次吧，我问音乐老师要到钥匙了。” 早就答应了的事想什么都不能因为做了个噩梦就放人鸽子，他疲惫地应了一声：“好。” - 傍晚最后一节课上完，接下来是为期三天的小长假，学生们早就撒欢着走远了，校园里一片空旷，易言和路棱并肩走在去排练厅的路上，很自然地掏出了手机问：“要喝奶茶吗？” 听到奶茶，路棱才感觉恢复了一点点活气，说：“要的，老样子。” - 路棱和易言排练的一大慰藉就是奶茶，他喜欢一家比较小众的奶茶店，但这家店两杯起送，他很长时间一直找不到人一起点外卖，便熄了在学校点这个奶茶的念头，没想到易言也喜欢这家，一天易言浏览外卖页面被他看到了，两个人一拍即合走上了排练就点奶茶的路。 - 嘀嘀嘀的外卖提示音响起，悠扬的乐声节奏渐快，进入高潮后顺畅地同时收尾，两人对视一眼，路棱有点感动，他终于在排练时从易言眼中看到了一点点真诚的笑意，而不是之前排练时的像看不能理解的废物一样的绝望。 易言合上钢琴盖，说“我去拿吧。” - 两人点了那么多次外卖，对于送达时间早就计算的很精准了，在他们整段的排练结束时刚好可以送到，然后两人一般会喝着奶茶再讨论一些细节，然后锁上音乐排练厅的门各回各家。 路棱拿干布擦拭着琴上的汗水和松香，轻轻把琴放到琴盒里合上盖子。大件乐器像钢琴，低音提琴一般学生们会选择直接用学校的或者把自己的乐器寄放在排练厅里，但是小提琴这样的小件一向是演奏者自己背来背去的。 最近几周迫于易言的“淫威”，路棱一向是上学背书包拎琴盒，他觉得他哪天忘记了背书包也不会忘记带琴的。 易言在他合上琴盒的时候就回来了，把路棱的奶茶插上吸管递给他：“给。” “谢谢，你这么贴心不知道那些女孩子知道了会不会嫉妒我。”路棱吸了一口，快乐地眯起眼，感觉脑仁都不疼了，专心致志的合奏，搭配奶茶和正常的美少年果然是把人拉回正常生活的良药。 易言依旧是腼腆的笑，说：“不会的，她们都不太认识我。” 路棱也想起来之前他知道易言的存在，但一直是默默无闻的，好像直到被音乐老师安排和他合作才出现了易言的迷妹和零星的追求者。 他感慨一句：“你也太低调了，我之前都没有怎么听说过你。” 路棱说完又吸了几口奶茶，发现珍珠不太吸得上来了，手像是突然没了力气，整杯奶茶掉在地上滚了几下洒出来了一些，他弯**想去捡起奶茶，却整个人跌落在了地上。 第3章 琴箱 “怎么回事？我突然没力气了，来扶我一把。”路棱有点懵，有气无力地向易言求助。 - 路棱看着易言把奶茶稳稳放在他的凳子上，抽了张纸仔仔细细地擦干手上刚刚插吸管的时候沾上的奶茶，擦完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丢进边上的垃圾桶里，皮鞋在木质地板的地面踏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路棱的心越来越冷，他知道这个人不可能来扶他了。 - 易言蹲**，路棱狼狈地倒在地上，艰难地支起上身和易言对视，他从来没觉得易言的眼睛这样黑过。 易言没了平时的不见底的腼腆和表面的笑意，这次算来倒是路棱第一次看到易言露出这样真心实意的兴致和笑意，易言带着些孩童式的天真和好奇，打量着路棱，似乎是想从他这里看出些惊慌和愤怒，一无所获，只好失望地啧了一声。 - “啊——”路棱手臂剧痛，一声惨叫。 哪怕是浑身无力，这声哀嚎依然十分凄惨。 易言收回了踩在路棱左臂上的脚，此时那条手臂以一个极端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摊在地上，他伸手温柔地摸摸路棱的脸，从下巴轻抚到因为疼痛微微颤动的嘴唇，说：“不愧是没成长起来的最大阻碍，真是敏锐啊。不过练了两个星期摁弦还是那么差劲，这只没什么用的手不要了也罢。”说着踩上了路棱抽搐着的左手。 - 十指连心，这下不知踩断了多少指骨，又是一阵剧痛，但路棱眉头紧锁，不挣扎也不辱骂叫喊，只有轻轻的抽气声。 - 易言看路棱哪怕剧痛也一动不动，对疼痛的感知力像是下降了一样，连抽搐的动静都越来越小，也不着急，在路棱平静到会让一般人发毛的视线下，悠闲地哼着刚刚两人练习的曲调，连路棱失误错音的部分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打开旁边的乐器柜，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钢锯。 - 皮鞋叩击地面的声响在路棱听来犹如魔鬼的敲门声，他看着易言蹲**一边拿着钢锯在他的脚腕处笔划，一边和他带着笑意聊天：“你之前没听过我才是正常，我本来就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这个身体也不叫易言，只是个普通默默无闻的学生罢了。”说着下手拉动锯子。 - 他一手锯着，一手悠闲地插在裤兜里，继续和路棱闲聊：“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用别人的名字，只好用了张改名卡，这可算是珍惜道具呢。”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中二病犯了吧。 - 很快路棱就没闲心想易言的话了，并不很锋利的锯子一点点拉扯皮肉，能感受到脚腕处的骨骼被锯齿摩擦，他想着凌迟估计也不过如此，他用全部精力控制自己，强忍着没有叫喊出来，很快浑身被冷汗浸透。 - 没想到易言很快停了手，额前的头发湿透黏在额头上，更多的汗从头上滑落，有一些滑进眼眶，路棱却感觉不到任何酸涩，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挣扎着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钢锯锯不动。”易言有些无聊地摊摊手，笑着回答，从柜子里拿出一把电据插上电，试着开了开，马达的声音响彻排练厅，“幸好我还准备了电据。” - 他走近路棱，注意到路棱的不再是一片平静，而是眉头紧锁难掩恨意的视线，终于快意地扬起嘴角，恍然大悟般地说：“哦你不是问这个啊。为什么要杀你？这个涉及机密了，不能告诉你。” - 说着双手握住电锯，从刚刚钢锯没能锯断的部分下手锯下了一段，碎骨碎肉和血溅开，排练厅一片狼藉，易言的白衬衫上斑斑点点的红色，有一些沾到了易言的脸上，易言感受到温热用手指沾了一点舔了舔。 “你的血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剧痛席卷了路棱，但是他已经没法叫喊出声了。 “为什么要用锯子而不是像之前那个疯女人一样把你一刀捅死？那个野蛮的女人，毫无美感，看着猎物慢慢死亡，在毫无准备的无止境的痛苦中，在满心的恨意中死去的过程才是美啊。”易言的语气和神情渐渐带了癫狂的色彩，他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一点不停，而且越来越熟练，肢解的动作竟带上了点优雅的色彩。 - 路棱很想就这么痛晕过去，但不知道易言给他下了什么药，他使不上一点点力气，也开不了口，但神智无比清楚，感官被无数倍放大，每一点疼痛都让他更加清醒。 “为什么要和你一起练习这么久？当然是因为好玩啊。这两个星期看来，我算是你唯一的朋友？真是棒啊。”地上是一块块的碎肉，路棱只感觉理应已经不属于自己的部分剧痛。 易言确认了一下出血量，在锯断路棱四肢的跟腱后停了手，“看着你信任的合奏伙伴把你切块的心情怎么样？你早上好像还想找我说你前两天被杀的事情吧。” - 易言拖来了旁边低音提琴的箱子，把里面的琴取出来随手扔在一边，小心地抱起路棱剩余的部分把他放进去，仔细地合上盖。 “看来这样果然放得下。”一片黑暗里路棱听到琴箱合上的搭扣声，外面的易言的声音模糊地传来，还有隐约的拍手声。 一阵天旋地转。 - “我把你放回去啦，和别的琴一起。” “其实挺可惜的，本来打算昨天就和你玩的，这样到时候别的人排练的时候还能看到你最后的样子，抢救无效什么的我还是蛮喜欢的。只是昨天的限额被那个疯女人用掉了，今天玩好接下来是小长假就没人能欣赏到了呢。” “其实想想一个人在无止境的黑暗中感受到自己生命力渐渐流逝也挺美的。” “你不会马上死的，那个药能让你保持清醒，失血速度我已经控制过啦，至少能再活三十个小时吧。” “晚安，阿棱。” 07 “那次我被我最信任的人肢解，听着自己的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身体渐渐冷却，我想我从此往后不再会信任任何人，如果我还有以后的话。” 第4章 军训始 08 “这次去绿洲基地的军训要持续五天，到时候按照我们之前分配的入住宿舍，到那边一切听教官指挥，有事找团支书找班长联系我。” 动荡的大巴从学校出发，正在前往绿洲基地的路上，班主任江老师正站在走道里和班里学生们说着注意事项，可惜没什么威望，没几个人在仔细听她说话，都在小声说着话，时不时一阵爆笑。 江老师是个大学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女老师，感觉被忽视了也顾及自己的形象没好意思发火，只好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 中段几个女生瞟了眼中后段一个单独坐着正闭目养神的男生，小声继续聊天。 -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位看起来更可怕了一点？” “本来就很可怕吧，平时上课基本睡觉，要是谁吵醒了他被他瞪上一眼能吓死。” “这是那种叫做气场的东西吗？我怎么感觉他更帅了！” “你别犯花痴了，他长得再好看还不是没人敢靠近，你敢吗？名字都不敢提。” “说起来好奇怪啊，这么热的天气他怎么还穿着长袖长裤？” - 高一六班总共四十来号人，加上个江老师，整个大巴里也没几个空位，况且中学生日常成群结队活动，只有最后一排有几个空位，以及路棱旁边有个空位。 - 大家同学时间也算不上短，一般都已经有固定的小团体，倒是路棱这人一向独来独往，上课也不大仔细听，成绩倒是不错，此时已经是高一末尾，大家都默认不大提路棱名字，说起他就是“路哥”或者“那位”。 这时天气重新热了起来，学生们一般穿着短袖短裤的夏季校服，清一色的白衣黑裤，路棱蓝边的黑色长裤，裹着天蓝色春秋装外套就显得格外显眼。 - 一阵颠簸，路棱从闭目养神状态惊醒，右手扶住前面座位的把手，左手完全使不上力，明知现在自己身体完好，但整个人还是有幻觉一样的如影随形的剧痛，要极力控制才不至于不停地抽搐，右腿更是几乎没有知觉，踩在地上有一种假肢一样的感觉，疼痛更是像幻肢痛一样不可缓解。 - 那件事件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周了，他惊弓之鸟一样的状态才有了些许的缓解，但是还是会在有人靠近的时候条件反射性地肌肉紧绷，思维还没反应肉体就已经做出了警戒。 因此他现在但凡落座都会把旁边的位置先用一个大包放好，若是有人实在要坐他就宁可到别处去或者站着。 - 结合之前的事，他知道，这不可能只是梦。 梦无法解释他清醒状态下的疼痛感，那疼痛感就像深入灵魂一般，无数次半夜惊醒去触碰自己的右腿，确认还在，急促的呼吸和心率才能缓缓平复。 梦也无法解释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不是憎恨也不是嫉妒，甚至不像是看人或者看一个与自己同物种生命的视线，没有任何想要交谈、憎恨、或者是别的人会对人的情感。 - 倒像是……对着一个完全与自己无关的对象，这个对象的喜怒哀乐或者作为一个人的个体情感也好，思维也好，人格也好都不是考虑的范围。 尽管路棱不愿意去那样想，但这和“游戏玩家视角”几乎完全一样，而他就是这个游戏里的一个小小的boss，杀死他能获得金币经验之类的奖赏。 - 照着那个自称“易言”的存在的疯话，可信度暂且比较低，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在这个世界之上可能存在另一个世界，而他所生活的世界。 - 路棱睁开眼微微抬起帽檐看这辆大巴车上百无聊赖的司机，无可奈何的老师，兴致勃勃的同学们，听着他们所交谈的一切。 - 那么这一切的一切，这些鲜活的，难道都是所谓虚妄吗？ 如果之前的假设都是真的，那么在那些“玩家”看来，他，以及这个世界的所有存在都算是什么？可以随意破坏的？可以随意复原的？只是一串数据？还是根本不存在？ - 他后来去看过那个地下车库，那个池塘，那个排练厅…… 尽管他现在无法骑车，接近污水的池塘河流会感觉生理性的不适，也无法再打开小提琴的箱子。 - 事后他的车很自然地出现在他家楼下，池塘边没有滴落的血迹，排练厅也一片干净，而他甚至有那天晚上他骑自行车回家的记忆，有那个中午照常回教室趴桌上午睡的记忆，也有练了很久的小提琴独奏然后节目被音乐老师通知不够出色不能表演的记忆。 而音乐老师在他的试探下有些奇怪地表示这次的器乐演奏排练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来借钥匙的也一直是他。 同样的时间点，他有两份记忆，一份正常而安稳，就像每天他都会做的。 但是所谓正常却不一定是真实。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要按正常情况来他应该和那位音乐老师一样只有正常的记忆。 - 如果他表现出了他有两份记忆，他会被清除记忆重新成为安稳生活的一员，还是……被彻底抹杀？ - 他没有找到那个女孩与那个“易言”同款面貌的人，可能他们“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改变了自己角色的面貌，可能是不同的内核气质对于面貌影响实在是大。 - 而照易言的话每天还是有一定限制的。 而且从这有记忆的三次都是在只有他和对方的情况下发生事件的，说明对于在场人数也有一定的限制，至少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是安全的。 - 而至今为止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是建立在有“玩家上层世界”基础上的猜测，而非他只是遇到了一群变态杀人狂，这些杀人狂还兼职中二病。 - 而这个猜测是否正确，当然需要验证。 路棱想着，背着包从大巴车上下来，跟着队伍和班长指挥到旁边的小棚屋处领好马扎迷彩服等军训物资，小跑到绿洲基地的广场上列队站好。 - 在他的有意留意观察下，这短短几分钟的过程中，他就观察到了不下十处那种漠然的观察的视线，那种想对他做什么的的“玩家视线”。 - 不出所料，当下就是个再好不过的验证时机。 有些阴沉的清瘦少年用右手压住隐隐抽搐的左手，睁开了看着总是睡眼惺忪的眼睛，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呵”了一声。 ※※※※※※※※※※※※※※※※※※※※ 过渡章。顺便，求评论！ 第5章 陈凡 食堂里零零散散地坐了些穿着迷彩服的学生，大热天的吃完饭也不愿意出去，跑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冰饮料继续瘫在食堂里，吹着头顶风扇摇摇摆摆送来的热风，发呆闲扯。 - 路棱象征性地拨了拨面前塑料盘子里混杂的饭菜，起身到“禁止浪费食物”的标志底下倒掉了大半的食物，洗洗手出了食堂。 食堂里原本一派自然四处散落的学生们在路棱离开后，大半起身就走，边走边互相打量。 - 路棱拿上洗澡的东西去澡堂洗澡，绿洲基地的设计很有趣，名为食堂的有些中国古典建筑设计感的建筑，一面是一整面向上的楼梯，走上一层的高度就是正常普通的食堂，而另一面有两扇不起眼的小门，上面是男浴室女浴室的标牌，门口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引路确保不会走错。 - 那工作人员不知道是最近工作强度大还是通宵打游戏了之类的，二十多岁的青年男人，身板也不弱，但整个人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没骨头样子，心不在焉地看着过路的学生，倒是很仔细地检查学生们有没有走错，提醒前面的人洗完要早点出来，澡堂关门时间快到了。 到路棱路过的时候他向工作人员习惯性地点头致意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工作人员龇牙笑了一下，看着有些难看，看起来真的挺开心的。 倒是个尽心尽责的人，还算热爱工作，路棱想，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的鲜活和真实，真好。 - 进了门是好几排的蓝色更衣柜，穿衣服的，脱衣服的，拿着东西往里冲的，背着包往外跑的，打闹的，热热闹闹的男生们挤成一团，活像是一堆小黄鸡挤在鸡笼里叽叽喳喳。 路棱找了个空些的角落里的柜子，放了东西，披上浴巾拎着浴液洗发露就进去了，这时过了洗澡的最高峰期，倒是零星的有几个位置。 - 他随便找了个出口近的位置进去，这里是有隔间没有门的意思，也就是你洗澡的时候看不见左右的人，但是能看见对面的人和过道里的一溜儿。 他能忍受平日里那些烦人的视线不代表他愿意在洗澡的时候也被人不停地打量围观，况且这是他现在极少数能感觉到温暖的时候了。 - 路棱把浴巾搭在门上的杆子上，手动制造了一个简单地隔挡，能遮到大腿也算是阻隔了大部分视线。 他午夜梦回时常常是被自己渐渐冷却最终世界一片黑暗的梦惊醒，白日里站在烈日下也感觉不到什么温暖。所幸还没失去一切的感知力，至少握拳的时候能感受到左手，冲热水澡的时候能感受到来自皮肤表层的温度。 - 冲干净头顶的泡沫，头顶的水声异常清晰响亮。 笑闹声，喧嚣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这一切都消失了，就像是整片天地只有他和头顶的莲蓬头存在，路棱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他关掉水龙头，擦干身体拿浴巾围好。 - 澡堂的灯灭了一半，一个穿着绿洲基地工作人员制服的人打着手电进来，边走边喊“澡堂要关门了，还有人吗？有人快出去了，锁门我就下班了！” 路棱听出这是门口那个对他笑过的工作人员的声音，没记错的话那个工作人员胸口挂的标牌上写的是陈凡，他在食堂的绿洲基地优秀员工评比表上还看到了这个名字，他小小松了一口气，没吱声。 - 那工作人员边走边关灯，很快他走过的部分都暗了，只剩下路棱这边还亮着灯。 - 陈凡走到澡堂尽头，发现这里一大片的水都开着，哗啦哗啦地冲着水，莲蓬头底下却没有半个人，而别的部分都查过了只剩这里。 “真是的，这么多人水都不关，真浪费。”陈凡一边很熟练地边关边抱怨着，人注意力却不在手上的开关上，而是四处张望，空着的手掏了两把裤裆，咧开了笑。 - 路棱透过浴室隔挡下的缝隙，看到这工作人员陈凡的鞋子，观察了他一切正常的工作状态，想到前两天也是这个人这样尽心尽责地看最晚的一场，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 他走出去和陈凡打招呼：“不好意思我这就出去。” - 陈凡看了少年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白皙的皮肤蒸腾成了漂亮的粉红色，浑身上下就围了条浴巾，看起来一扯就能扯掉的样子，他吞了口口水。 “灯都关了这样走不安全，我打着手电和你一起出去吧。”陈凡有点腼腆地说。 “好。” - 路棱就围着条浴巾，走在衣着齐整的陈凡旁边有点别扭，但都已经干扰人家工作了没道理再拒绝这人的好意。 他和陈凡一起从刚刚他出来的地方往外走着，陈凡摸了摸裤袋摸出一张手帕纸模样的东西擦擦汗，看到路棱似是有点不好意思，又拿出一张要递到路棱手里，说：“现在通风扇关了挺热的你擦擦汗吧。” - 路棱刚要伸手接过来，突然闻到手帕纸上有特别的味道，他不动声色地作势要接过来，一边留神观察陈凡的神色，看到了他嘴角越来越上扬的弧度。 陈凡刚刚一直都背对着他或是侧面面对，这回估计是觉得胜券在握，面对着路棱递来纸巾，路棱一低头就看到了陈凡裤裆处高高支起的帐篷，一阵反胃。 - 陈凡看到路棱手僵在了半空，“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瓶喷雾。 “别跑了，小帅哥，你跑不掉的。”说着往空气中疯狂喷洒，看着就要喷到路棱头上来。 “听说人窒息的时候里面特别紧，你让我爽爽，我就放你走。” 佯装的腼腆一点也维持不下去了，陈凡咧开嘴，好好一张端正的脸愣是给他笑出了猥琐的效果。 - 路棱极力捂住口鼻屏住呼吸还是吸入了一点点，一阵头晕目眩的恶心，这个喷雾对陈凡看起来完全没效果。 他迅速判断形势。 - 幸好。 - 路棱用最后的力气全力一击将陈凡踹倒，地上早已被他洒满了浴液，倒在这湿滑的地砖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他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出了浴室门就像出了结界一样，世界的喧嚣一下子涌入耳中，他靠着墙，无力地滑落下来，彻底晕了过去。 ※※※※※※※※※※※※※※※※※※※※ 设定错了时间，删章后我就失去了序号5……从此章节号以章节名称为准吧。 第6章 医务室 09 “我第一次真切地在人群中找到了安全感。我不信任作为人的个体的同时，相信人群这一整体会保护我，也蛮可笑的。” - 10 “醒了？喝口糖水，葡萄糖和热水瓶在那里，自己倒。”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到路棱醒来掏出笔和记录本。 路棱坐起身，发现自己在医务室的铁架子床上躺着，身上被穿了件病号服衬衫，他放在澡堂柜子里的衣服和一些零散的小东西被人取出来放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 刚刚洗澡的时候是傍晚，现在天已经黑了，窗外是绿洲基地的主干道，路棱看到窗外一队队迷彩服的倒霉学生有气无力地喊着号子，扛着旗，时不时在教官的胁迫下唱两句词都记不清楚的红歌，想起来今晚是拉练日。 窗外的人声让路棱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他注意到医务室里还有几个看起来是中暑脱水的学生，旁边是趁机偷懒陪他们来医务室的好心同学，林林总总有十来个人。 - 路棱起身倒了杯水，热量和糖分下了肚，他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些，没那么吓人了，医生有点担心地又看了他一眼，问：“名字？哪个学校几班的？” “路棱，道路的路，棱角的棱，北海中学，高一六班。” “北海中学的？” 医生抬眼打量了下路棱，北海中学在这块地方算是颇为不错的中学，而路棱被送来时身上就挂了条浴巾，还有多处擦伤，看起来着实不像这样的重点中学的名校生。 - 路棱还是感觉到一阵阵恶心，一开始躲避陈凡时撞到澡堂身上留下的淤青也还在。 看来在没有被“杀死”的情况下，一切都不会被刷新，那么这个世界的警察能制裁那些“玩家”吗？ 那是玩家吗？那是变态吧，路棱想想还是犯恶心。 - 但是这算是个什么？强奸未遂？男性强奸男性可没什么刑罚可判，更别提一个强奸未遂了。 杀人未遂？ 到时候记忆一清除谁相信他的疯话？ 更别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就像今天的澡堂空无一人，肯定不只是别的人都洗完澡出去了那么简单，那时候远没到关门时间，而且那样明显的寂静与喧嚣的分隔……就像是在地下车库的那次一样。 还有那个易言明显药效特别强的迷药，这样的能加大感官的同时剥夺行动能力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容易弄到的东西。 还有今天的迷药，如此药效强劲却对陈凡完全没效果 。 多亏了因为迷药才让他意识到了事情不对，从那次开始他对一切的可能下药的东西都有神经质般的高度警觉。 - 他们哪怕不是什么来自“上层玩家世界”的人，也必定有一个很大的组织，包括情报贩卖，药物交易，特殊“道具”生产…… 一切可能不仅以“杀掉”他为目的，还会有今天这样的恶心人。 说陈凡和那些人无关他是绝对不信的，同款的强到不自然清场效果，强力的迷药…… 窒息爽？窒息等**相关导致卖身人士死亡的新闻还少吗？ 怕不是先奸后杀，真是什么变态都有。 - 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事件是以什么为结束点的，出了他“成功被杀”这个可能结局之外还有别的吗？比如……他把玩家杀死。 那会算他杀人吗？杀死是这个人的身体原主人同时死亡还是只是玩家登出？ - “路棱同学？路棱？” 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面前，正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距离太近了。 路棱抑制住自己不自然的身体反应，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露出了一个普通的发呆被打断的神情“啊？” “刚你一直没反应，我来问问你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 路棱有点羞涩腼腆地挠了挠头，说：“头有点晕，可能吃坏了什么，今天在那里洗澡感觉肚子痛有点闷。” “带你过来的人说在澡堂外面看到你一个人靠在哪里。”衣服都没穿，医生想想就觉得头疼，幸好那个人机灵，问澡堂工作人员拿了路棱的东西，给他披了件衣服再几个人把他背了过来。 - 路棱想想那个画面，维持羞涩笑的脸有点僵，稳了稳装作不经意地问：“我在澡堂里面喘不过气来，快晕倒了是一个好心的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哥哥把我扶到外面的，我看见他胸牌他好像叫陈凡，我想好好感谢他一下，医生姐姐，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医生觉得这孩子还算不错，把他的衣服给塞怀里，说：“陈凡啊，他倒是个热心人，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摔伤了，请了假明天不一定来得了，你要感谢他后天去洗澡的时候顺便和他说一声就行了。” - 看来伤害影响对于陈凡是存在的，而假如他是玩家的话，这说明玩家也需要遵守一定的规则，至少不能做出和身体差异太大让人意识到不对的事情来。 以及对于中年女士，果然是乖巧少年比较有效。路棱看着医生明显软化的态度和眼神，以及透露出的越来越多的信息，心想。 - “打扰陈凡大哥工作多不好意思，医生姐姐，请问他一般什么时候上班？我在他上班之前去找他可能会比较好。” “同学你真细心。”被这样的俊秀少年叫姐姐，看着已经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当的医生明显很是受用，“五点澡堂开门，之前要打扫，他一般四点前后就会在了，在女澡堂入口旁边有个工作人员的小门，你直接从那里进去找他就好。” “谢谢姐姐。”少年笑得更甜了，若是被那些把他当杀神的同学看到不知道会不会把下巴惊掉。 - 路棱才不在意这些，能达到目的就好，过程是什么样的不重要，只求有效。 看来对玩家的伤害是有效的。 至于杀死玩家会出现什么情况，这就需要试一试了。 能杀死那恶心玩意最好，这样以后就有更多的选择，事情能有意思得多。 若是不能杀死，那把那变态吓到登出再也不敢来也不错，顺便让暗中的变态们掂量掂量。 最不济，就是把那个身体杀死，玩家登出。 因为杀人入狱？不可能的，只要还需要他这个小boss一天，他就不可能到那样一个不方便接触的地方，顶多多上一份记忆。 - 来试试吧，看看谁是真正玩得起的人。 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能拦得住他呢？ ※※※※※※※※※※※※※※※※※※※※ 走过路过顺便扔个海星？勤勤恳恳的林菌菌很想要海星，要评论，要收藏。 第7章 首次 路棱早晨从绿洲基地的高低架子床上醒来时脑子里出现了一段正常的记忆，他昨天在澡堂洗澡的时候因为通风没开，温度高加上缺氧，在澡堂晕了过去，有好心人把他背到医务室，医生简单地处理了他的中暑症状，连他向医生打听陈凡消息的记忆都被删去了。 可能是每天睡眠中更新一次，将记忆一并身上的伤痕都刷新了。 看来玩家保护措施还挺完全，路棱嘲讽地想。 可惜了，没什么用处。 - 挂着“陈凡”胸牌的年轻人，姑且称呼他为陈凡。 陈凡边走边捶捶肩，还想揉揉自己满是淤青的屁股，昨天被路棱踹了一脚，不知道这个明显吸入迷药的家伙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不只是他踹的位置青了一大块，更是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下，半个屁股都肿了，牵扯到了神经整个脊背都扯着疼。 - 快速疗伤的药物他买不起，想着就一个暂时用用的身体，也没必要，他所有的钱基本上都拿去买了那说是能让人失去力气同时能有反应的强效迷药，不是他不想买最好的无色无味的那种，那种真的太贵了，他倾家荡产也买不起。 昨天还消耗掉一张限量购买的npc驱除卡，陈凡想想心都在滴血。 - 也不是不能直接登出，只是这次这个任务对象真的太极品了，他哪里接触得到这种级别的美人，更不用说这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事件，要是最后一不小心没控制住把这美人弄死了，那不用负任何责任，还正好完成任务。 就算不完成任务花光所有的钱就来这一趟也是值了。 - 陈凡想想昨天看到的少年出浴的样子，就觉得**涨得很。 本来他应该在这个身体的家里，即这次任务的安全屋至少休息个一天恢复一下，可是他实在是等不及了，而且在这个任务区域，相当于是超前完成任务的超车任务，每一天消耗的资金都是巨额的。 - 不过想想付出这么点就能提前解决掉这么大的一个boss，还能来上这样一回，简直超值啊。 陈凡感觉自己聪明极了，比起那些乖乖做任务角色清零只好去搬砖的，还有那些欠了债被契约工公司捉去做工的，乃至做任务犯了法去蹲班的，这个低难度的超车任务真的是神仙度假。 没有不来的理由吧，更何况这个目前还没有过任务失败记录。 - 烦人的是为了继续维持“陈凡”这个角色，他还必须去做属于陈凡的日常工作。 身体还算年轻但姿态让人看了直皱眉的青年路过门房，刷工作卡换来澡堂的总钥匙的同时，收到门房大爷提醒他“早点休息，有空去医院看看。”的担忧。 这个陈凡倒是好人缘，说起来为了维持人设不要引起npc怀疑也是麻烦得要死，要是他不是在这里这样做工，早就工资一把了。真是**行为，要不是为了那个路棱，他才不会接这个任务。 - 陈凡打着哈欠，没骨头地倚在背光的澡堂门口，找出一串钥匙中大门的钥匙插进锁孔。 拿着抹布进去装装样子，到有人来就好了，反正就这两天的事。 想想他运气不错，随机抽的角色是这个，那些抽中不和路棱同班的学生的为了维持日常活动遇都遇不到任务对象。 - 今天那美人应该还是昨天的点来，系统应该把他昨天的记忆刷新了一遍，没啥异常就一切照常，真是**系统，刷新boss不刷新玩家。 “奶奶的痛死老子了。”陈凡龇牙咧嘴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 他拿着清洁工具进去，找了个地方搬了把清洁工具房里的小椅子，定了个闹钟打算眯上一会儿直到澡堂开放人开始进来。 昨天晚上身上实在太痛了，用止痛药又会降低今天的皮肤敏感度，所以他没用药，也没怎么睡，现在困得想升天。想想一直听说的人窒息的时候会很紧今天终于可以试到了就开心，更何况还是这么个极品。 养精蓄锐养精蓄锐。 …… “唔！” 陈凡突然惊醒，瞪大眼睛，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封住，完全张不开，他想要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手脚也被固定住了，他完美地维持了之前小睡的姿势，手脚的捆绑也不紧，可他奋力挣扎就是没法移动分毫。 他瞪大眼看面前的人，路棱衣着齐整，一身迷彩服还带了点泥土，一看就是刚刚下训的样子，此时正站在他一米之外，手上拿着一卷他及其眼熟的红色绳子。 - “你这绳子还挺牢的，正巧今天教官教了几种常用绳结，有一种说是极端牢固，除非去解，但是拉扯是绝对扯不开的，刚学完这就给你用上了。”路棱把玩着手里的绳子，瞟了眼陈凡。 明知情况危险，陈凡还是不可自制地兴奋了起来。 - 他专门准备的红绳此时正缠绕在少年的手指上，旖旎的红色和白皙的手指交缠，他瞬间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昨天少年赤裸半身的样子，如果能用这个绳子…… 他昨天回去后就鬼迷心窍地买了这个绳子，说是绝对牢固的捆绑，花光了最后的钱，才没买一点点伤药。 自己身上的绳子是少年一点点绑上去的。 陈凡想到这个就觉得**涨得发痛，口水洇湿了封住半张脸的胶布。 - “啊额！”嘴被封住，无法叫喊出声，陈凡的痛呼被阻断在了半路，但痛觉可不会阻断。 路棱收回了在陈凡裆部碾过的脚，刚刚撑起的帐篷现在完全看不到了，陈凡弓成了一个虾米，冷汗转瞬间就浸透了浅灰的工作制服。 - “看来你除了窒息还喜欢捆绑啊，那么你喜欢这个吗？”路棱戴上在劳动工具隔间里找到的新的劳保手套，拎着陈凡半长不短的被冷汗浸湿的头发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变态，喜欢吗？”说着又踩下去一脚。 少年裹着迷彩长裤的长腿有力地踩在椅子上，可惜这充满美感的状态没人欣赏。 - “对了，你是想在我窒息的时候上我？我想窒息我还是能满足你的。” 路棱拖起陈凡，连人带椅子地拖到旁边的存放劳动用品的隔间里，外面渐渐有了进来洗澡的学生的喧闹。 他拿起旁边因为陈凡这几天装作干活而脏污不堪的抹布，在陈凡惊恐的视线中盖到了陈凡的脸上，拿起旁边清洁用的水管打开水就浇上去。 “呜呜呜！”呼吸被剥夺的瞬间陈凡奋力挣扎。 - 路棱稳稳地调慢了水流，缓缓地浇到陈凡脸上的抹布上，确保抹布一直是浸透了水的状态，很快，陈凡的挣扎就微弱了下来，浑身开始痉挛。 没多久，痉挛突然停止，陈凡像是死透了一样一动不动。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抹布盖住的鼻翼又有了轻微的翕动，渐渐越来越微弱直到彻底没了反应。 - 路棱又多冲了几分钟，关掉水，在满地的赃物中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陈凡半个小时，确认他真的没动静了才离开。 - 路棱走出澡堂的时候只觉得手脚冰凉，神经高度紧张，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对着草丛，明明没吃晚饭，却吐了个天昏地暗。 ※※※※※※※※※※※※※※※※※※※※ 一血？ 第8章 再进医务室 11 “直到我吐到脱水栽到地上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在发抖。” - 12 “路棱小同学，你是常客了。”医务室的医生这次没叫路棱自己倒水，直接递来一个杯子，“盐水补剂冲的，你吐到脱水了。” 路棱从床上支起身，右手接过杯子，正好温热，抿了一口总算是冲淡了口腔里呕吐物的味道。 “谢谢。”路棱没力气也没心情多说，简单地道了谢继续喝水。 - 这次医务室里没什么人，不像上次夜间拉练是医务室大规模接纳伤病员的时间，这天晚上的安排是文艺演出，包括北海中学的几千人坐在一个大剧场里，说是会有京剧表演还有放电影，安排上写的是放百团大战。 如此安稳的活动正是放松的好时机，也是学生们难得脱下粗糙的军训用迷彩服换上校服的时候，没什么人会看演出看到中暑晕厥也没什么人会像逃拉练一样借机逃离。 - “昨天你登记的信息那页都没翻过去，我已经给你班主任打了电话说你晚上请假了。”医生弯下腰调整了路棱左手上扎着的针管输液的速度，看到路棱有些困惑的眼神解释说，“是葡萄糖和生理盐水混合的，你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还是怎么的，吐到脱水了。” - “谢谢您。”路棱很感激医生，却像是词穷了一样只能说出一句“谢谢”，若是昨天的他乃至之前的他至少会加一句“姐姐”并表达对增加对方工作的歉意。 可是此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倒是真符合了之前腼腆少年的人设。 - 医生注意到了路棱比昨天还苍白的脸色，她也没想到。这个同学接连两天进医务室，还都不是小问题自己走来的，都是被人看到晕倒在外面送过来的。 挺帅一个小男孩，怎么身体那么弱，医生摇摇头。 - 路棱起身喝着水，意识渐渐恢复，他哭笑不得地意识到自己今日的状况和昨日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床位，一样的医生，一样是晕倒在澡堂门口被人送了过来，连拿着喝水的杯子好像都和昨天是一个，是那种市面上基本已经买不到的老式白色蓝边搪瓷杯子。 - 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比如这杯水是医生给他调的，温度刚刚好，不像他昨天自己魂不守舍调的烫得他自己差点把杯子丢了。 以及，今天他不是逃出来的，是自己走出来的。 - 医生调好针头，随口问：“你左手受过伤吗？在你刚刚昏迷的时候左手有点抽，像是受过伤的样子。”而且直到现在体温都不太对，比右手略低一些。 路棱下意识地抿紧嘴唇，呼吸突然加快，然后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抬头想给医生随便说什么糊弄过去，抬头却看到医生皱了眉，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 那是路棱许久没感受到的名为“关心”的情感，就像是已经模糊的记忆中名为“母亲”的角色一样。他的从噩梦般的开场起就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下来。 - 医生看到床上因为她提到左手整个人紧绷起来的少年渐渐放松了下来。 一时间有些安静，但并不尴尬。 路棱盯着自己的左手手指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般地开了口，“我今天情绪有点差，因为我做了一件之前从没想到过的不太好的事情。” “嗯。”医生没接话，示意路棱继续讲下去。 - “如果要做个比喻，差不多是有人要把我从楼顶推下去，但是被我发现了，接过我把他推下去了。当然，我没杀人。”那不是人。 “你说这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但你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不，我正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才苦恼。我知道如果我不那样做会有很多糟糕的事情发生，但是我不确定自己做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糟糕的影响。”不知道会不是杀死真正的陈凡。 - “你这个和法律上对于正当防卫的界定有点像。”医生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水，“但要正当防卫的人思考是不做抵抗任人宰割，还是在防卫后等法律的判定。”这是一目了然的问题。 路棱意识到自己似乎走进了死胡同，把不应该他担的事情也担到了自己肩上，比如那些被使用身体的人的状态。 他现在可是要保护自己就要拼尽全力了，还不一定能做得到。 - “谢谢您。”路棱站在医务室门口，离开前郑重地鞠躬向医生道谢。 不该他操心的事，就走着看吧。 - 他离开医务室时才八点多，医生嘱托他班主任说了如果他还行，可以去看演出，演出要一直持续到十点多，是整个军训期间最大型最精彩的一场。 - 路棱推开大礼堂的门的时候，里面正一阵掌声。 “路哥？”一个同班的男生刚好跑过他旁边，可能是要去上厕所，“你回来的正巧，今晚的大戏刚刚要开场。” 男生说着就一路小跑跑回了座位。 - 路棱没去找座位，就站在了人群的最后方，前面是一片攒动的脑袋，穿着各色的校服，不同学校的人自然而然地混合在一起。 开场跑出来一个刀马旦，一段漂亮又稳的打戏，台下一片叫好声。 - “回来了？”班主任们都站在附近，隔壁班的班主任，也是路棱班的数学老师也在。 数学杨老师是位挺壮实的中年男性，因为路棱数学成绩一向不错，一直挺喜欢他的。 杨老师揉了一把路棱的脑袋，“听你们江老师说你又进医务室了，以前没发现，你这身体不太行啊。”说着拍了拍路棱的肩膀。 - 路棱龇牙咧嘴地没吭声。 “是不行，太瘦了，不耐训。”杨老师摇摇头，说“明天可别又把自己弄进医务室了，明天是整个军训的重头戏，枪械拆装，还有模拟射击，模拟射击成绩好的可以参加明天的学校间模拟战，错过了就可惜了。我看好你。”说着挤了挤原本就不大看得见的眼睛。 第9章 康明逸 吃完无毒无害的早饭后，路棱在日常集合时间找到了在食堂门口集队的高一六班队伍，很自然地站到了队伍最末端。他虽然不是个子最高的但也算是最高的一波，从初中时代起就是最后一排的常驻选手。 - 他前面一个个子明显矮了一截的男生正埋头吃早饭，看他的个子不像是站最后的人，个子中等，皮肤黝黑，剃了个和军训教官一般无二的平头，身型有些壮实，看起来就是个常参加户外运动的。 而路棱就完全不一样，路棱像是一切的这个年纪忙于长个子的少年一样急急忙忙地用差不多所有的能量长完了骨骼，外面只附着一层薄薄的皮肉，但脸还有点婴儿肥，带着最后一点未脱的稚气。 - 男生，名为康明逸的运动男孩，运用他的天赋技能把硬挺的迷彩服愣是穿出了拖拖拉拉的不平整的效果。他外衣扣子扣了一半，像被人拎着前襟一样前襟皱起一大块，领子竖起来一半，另一半以在路棱看来很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向折在里面。 - “康……”路棱原本打算拍一下康明逸的肩膀以问问他今天的日程安排为由头，打听最近班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在手将要搭上男孩的肩膀到时候还是停止了，剩下的一半名字也噎在喉咙里没能交出来。 身为一个自认为轻微的强迫症人士，路棱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康明逸能忍受自己的领子这个样子。 - 看到路棱有点小惊讶的样子，也不管满嘴没咽下去的早饭和嘴角的白煮蛋蛋黄残渣，带着不走心的喜悦，说：“路哥，听说你昨晚又进去了，今早还能看见你真是惊喜。” 看着康明逸嘴角的蛋黄残渣，路棱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无法忍受和这个家伙靠近，小小地后退了半步。 - 看这个家伙这副眼熟的样子，路棱确定他就是康明逸，要是使用康明逸身体的玩家能够表演出这样天衣无缝的样子，那他想这样的一定是演艺界顶端的人士，那样的业界精英何苦来玩这种打打杀杀的无聊游戏。 他问：“这两天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康明逸嚼的差不多了，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包子继续吃，既没裹着保鲜袋也没裹着餐巾纸，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塞进了不知多少前任穿过的迷彩服的口袋里。 - 路棱的不动声色地站得离康明逸又远了一些。 “特别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你连续两天进医务室算吗？” “不。” “哦，那就没了。” - 路棱从早上过来的一路上收获的自己班同学同情视线就知道事情不妙，可是也没想到会不妙到这个地步。 看来体弱多病的设定一时半会儿丢不掉了，从降低“玩家”警惕性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路棱苦中作乐地想。 -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说明陈凡，至少真正的陈凡没有事。 如果在他把“陈凡”杀死后，真正的陈凡同时死亡，那尸体早该被第二天值班的人发现了，那哪怕事情使劲儿压下去也不会如此平静，至少他这个连续两天在澡堂外出现异常情况的人一定已经被带走调查了。 - 路棱在逻辑上说服了自己不再去为真正陈凡的事挂心，但实际上一直都吊在心上，直到此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解决“玩家”并不会对被“玩家”附体的人产生不可挽回的影响。 -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叫陈凡真的走了吗？他会不会还可以再次来，以另一种形式再次出现？ 这些目前都是未知。 也许今晚去洗澡的时候能获得答案，但是……想到要再次去那个澡堂路棱就不太舒服。 - 情感上来说他一点都不想再去那个澡堂，甚至稍稍靠近就会感觉到恶心。 他也许可以在军训余下的两天时间内不去洗澡，任由自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发酸发臭，但是这样的事情是可预料的越来越多，不知什么时候不是个尽头。 他现在已经不能骑车，靠近满是浑浊污水的池塘湖泊会生理性地恶心，也不能再打开小提琴的箱子去拉他的琴，他小提琴虽然拉得不太好，但已经是他十几年的爱好了。 - 如果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他会去澡堂洗澡感到恶心，可能还会无法上公交车，无法上地铁，未来可能会无法在阳光下走路，在更久远的未来甚至可能连与人进行简单地交谈都做不到。 那他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 如果他能保留这些记忆不是什么bug，也不是什么他是天选之子之类的玄幻操作，那么要是他真的活得像个死人，是不是就如了那个让他保有记忆的始作俑者的愿？ - 真是嘲讽，分明是这样痛苦的记忆，我却还是感激那个人的。 这样有挣扎有痛苦至少好过一遍遍被刷新，浑浑噩噩地活着。 至少我可以相信我当下保有的记忆是所谓真实。 - 后面的衣角被揪了揪。 路棱猛地回头，看到全班真正的最高点赵杨正用死海一般平静的眼神盯着他，轻声说：“队伍走了。” “啊？” 路棱再转回去发现队伍整个队伍已经被带到五米开外了，原本溜到后面吃早饭的康明逸不知何时回去的，只有他和老实队尾赵杨还停在原地，他赶紧小跑着跟上队伍。 - 正是春末夏初的天气，昨晚下了场雨，此时地上有点潮湿，温度就挺舒适的，一行人走在零散地铺着春天最后的香樟树落叶的地上，前往位于绿洲基地另一端的军事博物馆。 阳光从头顶的绿叶缝隙间洒落，被迫从床上爬起来的少年们打着哈欠拖着步子跟着教官走，可能昨晚才刚刚彻夜狂欢过，讲鬼故事也好，夜谈也好，打闹着不睡觉也好，二三十人的大房间一人不睡集体失眠。 - 况且都是些走读生，大多第一次体会这样的集体住宿的生活，正在兴头上。 这时大家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笑着，在教官回过头来佯装凶狠地瞪一眼的时候假装乖巧，等教官回过头去，鹌鹑一秒变回麻雀。 - “喂，路哥，你身体没问题吗？不行的话要和我们说我们马上告诉教官。”叽叽喳喳的少年们互相推搡着，挑了个胆子大的出来问这个看起来不好相处的同学。 “嗯，没问题。” - 少年们获得了回复，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意思，说着“那就好”，“没事就行”，“有事要和我们说”，又转过头去继续聊天。 路棱不由自主地和大家一起微笑起来。他没注意到班级同学里有个平时就不怎么吭声的女生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盯着他看，用那种他不适却熟悉的眼神。 ※※※※※※※※※※※※※※※※※※※※ 今天开始出门旅行一周，没带电脑，手机码字有点痛苦，我尽量更新。 今晚24:00前会补完今日份2k的。 留于20190805，21:44 /补完。留于20190805，23:47 第10章 模拟射击 绿洲基地——军事历史博物馆。 路棱在自由参观的集合前进了洗手间，正要照往常的习惯直接进倒数第二间隔间，在进去之前突然停住步伐，抬起左手看了下手表。 - 他刚刚在参观过程中一直有在留意周遭的情况，在二十一分钟前有一个男同学进了洗手间，在那之后理应是洗手间人流高峰期的集合前夕再也没有人进去过。 与此同时，他没有看到有人出来。 而此时整个洗手间空无一人，非常安静，隔间的把手上的标志也都是绿色，示意里面没有人锁了门使用。 - 路棱转头出来，在外面的小解池解决了问题，洗洗手出了门。 可能是他多疑了，因为不能排除那位出洗手间他没注意到的可能性，也有可能洗手间有隔间锁坏了，里面锁上时外面显示为绿色。但是这种反常情况不可不防范。况且……这样的安静让他想到了那个自行车库，还有澡堂。 - “路哥，来了啊，等下的模拟射击你有信心吗？” 路棱找到自己班集合队伍时，康明逸正直着腿，低头使劲儿够自己的脚尖，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认识的鞋子，兴致勃勃地和路棱打招呼。 - “你集合前上厕所了吗？”路棱状似无意地问。 康明逸直起身，一个弓步向前开始猛压腿，这下路棱确定这个人真的是在进行热身了，只是动作有些夸张，周遭环境有一点不搭。 “那肯定的，任何影响我等会儿发挥的因素都要排除。”康明逸蹲**开始侧压腿，动作那是体育老师见到要落泪的标准，要知道平时体育课偷懒无论如何都会有康明逸一份，“路哥我刚打听到的消息，等会儿模拟射击三十发，总分290以上的能参加今天下午的红蓝军模拟射击战！” - “你刚去的？在一楼上的吗？”路棱没在意他的最新情报，抓住之前的问题不放。 “刚回来，你看我手还湿的呢，你要摸摸吗？没啊我在三楼上的。” “为什么不去一楼？” “这有什么为什么啊，路哥我和你说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 - 康明逸看起来有点困惑为什么路棱抓住厕所问题不放，路棱没有继续听他的絮絮叨。 整个博物馆只有一楼和三楼有洗手间，一楼的宽敞明亮又好找，一向是大家的不二选择，而三楼的路棱意外去过一次，从博物馆要走外面的安全楼梯才能抵达，说是九曲十八弯也不为过，似乎是博物馆翻修前就存在的，又小又破还带着一股异味。 而以康明逸能偷懒就偷懒的“节约精力至上主义”，他在三楼上厕所，而且还是在以一楼为集合地点的集合前一点点的时间，绝对是一件反常的事情。 而康明逸一派正常的样子。 - 这不正常。 幸好没进那个隔间，路棱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 教官喊“集合”的时候，康明逸热火朝天地做着高抬腿，闻言停了动作开始靠近教官。 “来这边集合，大家坐地上做好，我来讲解一下我们今天模拟射击要用的枪的用法。” 听到“坐下”的时候康明逸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低落了下来。 - 路棱在边上坐了下来，仔细听教官讲解半自动步枪的持卧和瞄准方式，讲完后整个班的人被带到旁边的五十米模拟射击场，一长片的斜坡，铺着绿色的假草，每个位置前是一个在沙袋上的半自动步枪，拖着根电线。 - 得了，没什么枪油味的环保步枪，还是通电的，没半点后坐力，而且靠在沙袋上也不用自己端枪。 刚刚他路过门口坐着个教官的位置时看到大屏幕上是每个枪位的分数显示，看来在结束射击的同时就会选出那些超过290的人参加红蓝军射击战。 - 红蓝军模拟射击，路棱直觉会有人在那时准备埋伏他，可能在场地也可能干脆是他现在的同学中的一员，那这样还有门槛，至少得到290分，人不会太多。 路棱自认不是不怕死的傻大胆，何况他也不确定自己的所谓复活能持续到什么时候，是有次数限制还是有时间限制一概不知。 那自然是少死一次是一次，这样明摆着可能有埋伏的地方他自然不可能去。 - “快点找地方趴好！”在教官的驱赶下迷茫的鹌鹑们纷纷找到地方趴好。 “开始！” - 即使计划好了不出线，路棱也不能忍受自己真的拿到一个难看的分数。 他按照教官教的三点一线瞄准法，将准心、照门、目标三点成一线，第一枪打出去他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显示屏，略有偏移，九环，当前得分，9。 第二发略微调整，不出预料是十环。因为没有风速的变化，没有后坐力导致的需要再次瞄准的偏移，后面的过程就稳定到有些无聊了。 - 路棱射击的过程中全程在计算分数。 第28发，十环，总分279。 第29发，十环，总分289。 稳稳的手向旁边偏移，打在最外环的外面，就像是因为心情激动手抖了一下了。 第30环，脱靶，总分289。 - 路棱站起身的时候旁边的人都还趴在那里继续射击，教官看到路棱站了起来，跑过来想叫他回去打完，看到他的屏幕上的记录，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说：“前面的都打得很好，最后一发可惜了。” “嗯。”路棱应了一声。 我觉得一点都不可惜。 - 教官强行拖起几个趴在地上抱着枪舍不得走的，在所有人都结束射击后把大家集中到一起。 “二百九十以上的站出来，包括二百九十。”高分选手们有点懵地走了出来，看来除了康明逸那样的消息灵通选手，大部分还不知情。 对了，怎么没看到康明逸？ 路棱找了一圈，在队伍末尾看到了焉了的康明逸，和之前的激动样子判若两人。 - 教官看着面前小猫两三只，眉头要拧到天上去，他看向成绩排名屏幕后方的另一个教官，那个教官摇摇头，示意的确就这么几个人。 教官看着要求里每个班选五人左右，觉得这两三只左得未免过多了。 “二百八十九的站出来。”屏幕后方教官比了个二，示意有两个。 - “我我我我哦！”康明逸的喊声简直要开心到上天，急急忙忙地从队伍后方挤到前面来。 “还有一个，别磨蹭了，出来，我们这里都有成绩和名单的。” 路棱还想再挣扎一下。 “九号！”屏幕后方的教官喊道。 “九号我知道啊，路哥路哥！九号是你！一起来啊，千载难逢的好运气，我们真是欧皇兄弟！” ※※※※※※※※※※※※※※※※※※※※ 今天的林菌菌是一个能更新的林菌菌。（自豪叉腰） 第11章 红蓝对抗 “进来别乱动。”教官钥匙转了几圈，推开了“武器保管库”的门。 一间不大的小屋，四面都是满满当当的架子，大半是部队退休的老式半自动步枪，改装后被用来给学生们的军训当道具，余下是一些造型朴实的退休头盔，顶部有个拳头大小的凸起。 “一人一把枪一个头盔，排队拿，拿好出去在门口等。”教官埋头发着头盔和枪，路棱上前接过一个，枪就是之前模拟射击用的老款步枪，但这次没了沙袋没了趴的地方，全靠自己拿着意外地有点沉。 - 路棱到外面站好，冲在第一个进仓库的康明逸早就出来了，把头盔歪歪斜斜地扣在他的圆脑袋上，简单的头盔的系带系出了九曲十八弯的效果，此时正在门口举着枪摆出一系列自认威风凛凛的姿势。 路棱随时把枪和头盔放在旁边的平台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康明逸的滑稽表演，观察着旁边的拿到枪同学们。 - 目前进仓库的这一群三四十号人路棱都有些面熟，是在北海中学走廊里见过面孔。目前刚拿到枪的都在开心地研究着，这次的模拟射击看起来大大促进了班级间友谊。 - 路棱同班的还有两个女生也出了线，是刚刚站出来的唯二上二百九十的人。一个是热衷于舞蹈的体育委员，平日里就是善交际的开朗性子，此时也快速和身边的同学们打成一片。 另一个倒有些出乎路棱的意料，是一位平时默默无闻的女同学，不太说话也没什么朋友，长相不好不坏，成绩也不好不坏。 - 往往不被记住的就是这种同学，长得不论美丑有特色的都容易被记住，就像成绩好的会被老师关注，成绩差的会被查水表一样，不会被记住的往往并不是差的。 这位同学路棱记得好像姓李，连名字都不大想得起来，不过他一向脸盲也不热衷于集体活动，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记不住属于正常情况。 - 路棱移开视线去观察别的同学，有像当代剑客一样抱枪独立的，有兴致勃勃模拟拼刺刀的，有像对待爱人一样摩挲着枪身的，那眼神叫一个深情，路棱看了感觉浑身鸡皮疙瘩，赶紧像刚洗完澡的狗崽一样抖了抖。 - 教官锁上门出来，看到门口的刚刚乖得像鹌鹑一样的学生们拿到枪就开始花样撒欢，感觉额头青筋都要暴起来了。 学生们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各自拎好枪，恢复现在在教官看来虚假得不行的鹌鹑态，安安静静地等待指令。 只有康明逸浑然不觉，在一片寂静里，他“哈”地喊了一声，一个弓步向前，站稳后端着枪开始模拟射击，每扣一下扳机还“演技高超”地模拟后坐力，像一个炮塔一样旋转式范围扫射，到一个角度发现被人挡住转不过去了。 - “兄弟，让让啊兄弟，挡到了挡到了！”康明逸还在专心地瞄准，只注意到一片衣角。 教官简直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康明逸的枪，说：“挡到什么了？” 康明逸听到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别捉我枪啊，教官大哥说要保持距离的。” - 鹌鹑们一阵狂笑，在教官抬头的时候猛地停住，路棱怀疑他们会不会憋出问题来。 康明逸才反应过来问题不对，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点憨厚的笑：“大哥好，大哥我错了。” - “谁是你大哥！”教官一把夺过康明逸的枪用标准姿势在胸前拿好，“这样拿好枪，枪口朝上不能对人。” 说着瞪了一眼还在谄媚地笑着企图把枪抢回来的康明逸，“像他这样的，典型错误。”说着把枪还给康明逸，看到他的头盔，又叹了口气。 “大家拿好枪，头盔戴正，我们走了。” - 模拟射击场地。 路棱趴在地上，被枪射出的信号“子弹”击中就会冒烟的头盔上是蓝队的标志，他和旁边的几个队友一起抱着枪蹲坐在掩体木箱子后面。 北海中学人多，自动编成蓝队，其余的几个同期军训的学校组成红队。 - “怎么还没开始？” “对面在多远的地方，我都看不到看来有点远啊。” “我看到上方的看台上全是人，现在没训练，除了我们下面这些人都在上面观战。” 木箱后方的几个人都在兴奋地等开始信号，这种被所有同学老师们瞩目，为学校荣誉奋战的机会大家都很珍惜，摩拳擦掌地想着大干一场。 - “我感觉自己简直是全村的希望。”康明逸兴奋地端着枪和路棱说，“路哥你不激动吗？” 路棱没有回话，他判断着旁边的人的情况，初步判断至少木箱子后面的三分之一蓝队人里没有疑似玩家的人。 他正打算提醒康明逸小心，不知藏在哪里的喇叭“嘟——”地一声响。 - 比赛正式开始。 - 康明逸突然站起身把头探出木箱子的范围看向红队方向，路棱还没来得及把他拉回来康明逸就再次蹲了下来。 “对面已经有人冲出来了，有一个人已经冒烟了，我方队友给力啊！”说着对旁边的队友们比了个大拇指。 旁边的人有样学样探出头去想看看对面，刚探出头大家就听到一声轻微的闷响，抬头一看这人已经冒烟了。 - 冒烟人看到大家同情的视线仰起头看到自己的头盔刚刚放出的烟，懵逼地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按照教官的规定他应该马上回头走回准备场地，安心加入阵亡者队伍。 但是这位仁兄心一横，冲了出去，“弟兄们冲啊，我给你们当人肉护盾！” 木箱子后面的人还有点没弄清状况，路棱端着枪就跟着冲了出去。 “路哥等等我！”康明逸看到路棱冲出去了他也紧跟着出去，后面的人这才纷纷跟上。 - 反正“子弹”没有限制，大家一边冲一边向红队方向不停地扣扳机，对面很快就有几个冒了烟，他们这里也很快有一个人冒烟。 蓝队四处躲着的人看到他们一行人冲了出去，都“嗷嗷”叫着往外跑，路棱直觉不对，俯**一蹿，躲到了附近的草垛后。 嗷嗷叫的人很快大半阵亡，给旁边的队友加油鼓劲，转头往回走。 路棱松了一口气，才看到同班的李同学就躲在这个草垛后面，从他躲进来开始一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第12章 李纳纳 “你好。”路棱感受到气氛很不妙，破天荒地主动打了声招呼，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 李同学的步枪型号和他手上的统一发放的一样，但好像有哪里不同，枪身上似乎多了一块东西，同样的黑金属色，而据他刚刚的观察仓库里的所有枪都是一样的。 - 这把枪有问题！ 路棱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李同学还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动手拉动了一下枪栓。 - 李同学抬起枪，这个距离连瞄准都不需要。 电光石火间路棱连站起来都来不及，直接向后跳闪避。 “我的天啊，兄弟们就那么冒烟了！路哥我来投奔你！”康明逸一声大喊，猫着腰冲到了草垛后方，直接把刚刚跳起来露出草垛的路棱给扑倒了。 - 一声轻微的声响。 企图用枪声引起观众教官注意力的路棱意识到李同学的步枪上加装的是消音器，心里一阵苦笑，这下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康明逸扑倒路棱的瞬间，一声金属的敲击声，路棱感受到自己的头盔被重击了一下，虽然整个头盔卸了力，他还是一阵晕眩。 有一颗子弹在他探出头的瞬间瞄准了他的头发出，如果不是康明逸突然扑过来他已经成功被爆头了。 - 路棱被康明逸压着砸在地上，拍得铺满草的土地一声闷响，另一颗子弹击中了他被扑倒前腿所在的位置，在地上只留下一个坑，附近一小块地面的土块掀开草皮崩裂开来。 他看到弹坑，伸手摸头盔，刚刚感受到被重击的部分一块不太明显的不平整，那一整块都在微微发热。 摩擦生热，路棱不知道别人大难临头时心里一般想什么，他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小学生物理常识，心里有点哭笑不得。 - 他和康明逸两人位于草垛边缘，就在刚刚一点时间草垛边缘擦着两人的身体多了好几个弹坑。 对面很可能不止一人。 但是目前为止最紧要的还是李同学这个危险人物。 - 咔擦一声面无表情的李同学又拉了一下枪栓，正要举枪射击。 康明逸像是才意识到什么，一个哆嗦，从被他重压这的路棱身上爬起来，撑着路棱的肩背给了他二次伤害。 “路哥，我记得我们只是模拟射击演习。”康明逸的声音哆哆嗦嗦的，整个人也在打着抖，特意强调了模拟和演习四个字，“对面的同学为了赢，要把我们这样的强者干掉方法极端了点，我勉强也可以理解啊。” 康明逸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是把无法理解和大惊失色写在了脸上。 - “可是为什么我队队友，我校友军，我班同学李纳纳会拉动扳机啊！” “你别糊弄我我看到她枪口冒烟了！况且我们这个假枪根本拉不了扳机啊！” “路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仗着长得帅把人家女孩子给渣了，这是什么深仇大恨要要你的命……” 康明逸越说越无助，越说越想哭，很想抱紧什么寻求安全感，这下除了被他压在地上还没能起来的路棱，什么都没有，他只好抱紧了他的假枪。 - 李纳纳本来瞄准了路棱，正要扣下扳机就听到康明逸这样叨叨叨，面无表情的脸都出现了嫌弃，抬手就给了他一枪。 谁料到康明逸正软软地要晕倒在地上，这下直接打到了他抱着的枪的枪管部分，子弹弹飞出去，枪直接给他震得脱了手。 - 康明逸吓得跌坐在地上，毫发未损。 路棱已经蹲了起来，不敢站起来增大面积，而且只能窝在草垛后方，整个草垛边缘子弹不停地无规则地出现，草垛也被击中，发出的居然是金属的敲击声，这个看似草垛的存在中心居然是金属的。 多亏了是金属的，路棱苦中作乐地想。 - 李纳纳把和大家统一的半自动步枪随手抛到了旁边的地上，从腰间一摸摸出一把手枪，抬手就是两枪。 一枪打在了路棱的大腿上，皮肉当场炸开，一片血肉模糊，路棱直接倒在了地上，他强忍着没有出声，冷汗立刻浸透了衣服。他就要向后面倒去出草垛的范围，赶紧用全身的力气艰难地用手把自己撑住，稳在草垛的范围内。 - 对方手上是近距离无敌的全自动手枪，而他，手上只有一把玩具般的毫无用处的枪，身边有一个瑟瑟发抖、路棱觉得他下一秒可能吓到失禁的康明逸，身旁刚刚他不小心露出一秒都不到的位置不断有子弹擦过。 - 这回怕是又栽了。 大腿处显然伤到了动脉，路棱感受到体温的快速流失，缓缓闭上眼希望这个异常爽快的沉默玩家能快点给个交代。 “这也太，太夸张了！就算路哥让你打胎你这样也是犯法的！” 路棱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康明逸发着抖，张开双臂结结巴巴地挡在他面前。 “犯法的！”康明逸强调一声。 - 草垛后方完全是视觉死角，原本草垛就在整个场地的边缘没什么人关注，更何况他们躲的这边看不到任何观众，完完全全的视角盲区，而且玩家都集体加装了消音器，小手枪更是自带消音功能。 路棱明白康明逸这样挡在他面前就是两个人一起被打死，没有任何的实质性用处，但心里还是有莫名的振动。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个一直以来他觉得有点烦有点智力缺乏的同学。 - 李纳纳完全不理康明逸，抬手几枪射在路棱躯干，确定他很快活不成后将余下的子弹全部给了烦人的康明逸。 康明逸几声闷哼，一部分穿透了他，有几颗直接留在了里面搅碎了血肉，只有一颗擦到了他的头盔的边弹了出去。 - 两人像被车碾过一样瘫在地上，被击中的部分血肉模糊，很快粗制滥造的迷彩服就被暗红浸透，像是古代那种用麻袋把人扎起来然后马蹄象脚去反反复复地踩的刑罚一样，外面除了渗血看不出什么，里面早就一团稀烂。 - 路棱眼角余光瞥到那颗子弹击中了一个回程的同学，同学当场倒地，观众席上一整片骚动的声音这才抵达了他的耳中。 突然，整个世界在路棱眼中暂停了一般，教官调停吹哨的声音就那么有点滑稽地截断了。 路棱头痛欲裂。 ※※※※※※※※※※※※※※※※※※※※ 对轻武器没有什么明确了解的林菌真诚感谢本章顾问lina，为表谢意给李同学取名为李纳纳。以及求一波评论，每回评论都是那么几条眼熟的青花鱼，林菌觉得这么些收藏好像是假人。【缺乏安全感.jpg】 第13章 大巴 时间静止的时候世界是什么样的？ 路棱躺在地上，只有眼珠还能转动，他感受到微风没了，他生命的流逝也同样停止了，旁边的康明逸维持着刚刚拼命转过头的姿势，嘴张开想对路棱说些什么。 李纳纳看到那个返程的同学被流弹击倒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脸重要有了情绪，眉头皱起来看着有些生气，因为动作飘起的刘海也定在了空中，有了人物模型一样的僵硬的动感。 地上原本柔软的草叶此刻有了玉石一样的质感，在阳光下闪烁着锋利又剔透的光泽。 - 在此之前如果有人和路棱说“世界会破碎”路棱多半觉得那人是疯了。 但此时他亲眼看着整个世界像是肥皂泡一样破碎了，碎片被裂缝吞噬，从裂缝中可以窥见时空的碎片，路棱看到康明逸冲上来挡在他面前，看到红队的几个人架着枪瞄准草垛的方向……看见孩提时代父母牵着举着个冰激凌的他散步，看到小学那段时间的他抱着书包坐在公寓楼下的台阶上等父母归来一直到饿晕被邻居捡走。 交错的时间和空间裹挟着巨大的情感力量，几乎是瞬间将他淹没。 - 当世界的喧嚣再次涌入耳中，路棱才意识到原来日常觉得安静的环境是有这样多的声音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不远处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远处传来的已经分辨不出内容的杂音……喧嚣却令人安心。 “我感觉自己简直是全村的希望。”康明逸兴奋地端着枪转过头和路棱说，“路哥你不……路哥你怎么哭了？”康明逸有点无措，问到后面声音都低了下去。 路棱摸摸脸颊，触手湿润，原来他在回到这个时间点的一瞬已泪流满面。 - 他刚刚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痕，“嘟——”的一声比赛就开始了，路棱一把拉住要冒头的同学，说，“我们等下，等对面的人出来拉近一点距离。” 他计算着时间，数得差不多了才示意大家不要出去，头探出去一点就对着对面打。 蓝队这边大家本就是一个学校的人，统一了战术后打对面由来自不同学校的陌生人组成的杂牌军自是手到擒来。 没多久，在这边伤亡——冒烟没有过半的情况下就听到了观众席上一片欢呼声，“北海！北海！”的呼声渐渐从一点汇聚成海洋，还维持射击姿势的北海中学一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赢了。大家有点傻愣愣地放下枪，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 扛着枪往回走的路上，观众台上的欢呼声渐渐停了，蓝队不知道谁起的头，走在穿过模拟射击场回到仓库的路上，整齐地唱起平时不太好意思唱觉得有些土气的校歌来。 “山高水长……” 路棱跟在队伍后方有点发愣。 邋里邋遢的康明逸挠了挠头，“路哥，你怎么了？我看你从刚刚开始就不太对劲。”刚刚还哭了。 路棱看到停在自己面前依然是无一处整齐的康明逸，突然上前重重地抱了他一下。 “路哥，枪硌着我了！痛痛痛……” - 13 “突然觉得校歌挺好听的。” - 14 绿洲基地宿舍楼门前的自动售货机第三天就被买空了。 模拟射击战顺利结束，除了蓝队一个、红队几个同学疑似因为低血糖晕倒在射击场外一切正常，李纳纳在医务室躺了几个小时醒来后就回归了队伍继续军训日常。 澡堂里朝气蓬勃的年轻工作人员在伤后痊愈来上班，依然是充满精气神的样子。 参观潜水艇的时候康明逸因为好奇钻进动力室差点卡在里面没能出来。 系绳比赛中路棱得了第一名。 灭火器灭火演练康明逸主动示范，没拔下保险栓，没来得及灭火被铁桶里翻涌的火焰烫到了自己。 北海中学高一六班获得了所有班级中学生进医务室人次数最多的成就。 食堂的菜色两天一轮保证完全重样…… - 总之整个绿洲基地军训在“有惊无险”中“顺利”地结束了，随着一件件行李被从床底拖出来丢到车里，北海中学一行人也顺利地上了返程的大巴士。 康明逸因为军训几天神奇操作过多被江老师找去坐在第一排谈话了。 路棱换下了迷彩服，在烈日的天气重新穿回了蓝色调的校服长袖长裤，等女生上完后，原本排队就排在后面的他上了车发现没什么位置了，便径直走到最后一排最靠边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掏出随身听，一个耳机塞入右耳，开始闭目养神。 - 一个小个子的男生这才气喘吁吁地爬上车，看到位置基本都满了，好像也不太好意思坐到女孩子旁边，便走到了大巴最后方，朝路棱歉意地笑了下，在他边上的空位坐下了。 路棱现在挺喜欢最后排的位置的，因为可以看到整个车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这让他有种安全感。但是这里的座位实在是小，路棱腿长，大腿的长度就超过了整个座位的前后距离，只好有点委屈地把两条长腿分别放在两边，小个子男生赵景坐过来就等于是和路棱肉贴肉了。 他对这种能传播温度的肉体接触本能地不适，皱了皱眉，刚打算站起来另寻坐处，赵景就像是察觉到了一样向旁边缩了缩。 这下要是还要换位置倒显得他事儿多了，路棱抿了抿嘴唇只好坐下来。 - 行驶的过程中大巴突然一阵颠簸，赵景可能是因为没系安全带，整个人摇摇晃晃地一头载到了路棱怀里，因为个子小，从旁边看倒像是路棱一把搂着他在车上睡觉。 路棱一把扣住赵景的手腕，把原本对准他的匕首反手捅进了赵景的胸膛，另一只手状似亲昵地环住赵景的背防止他滑落。 路棱一晃神，就发现匕首不见了，而他确定刚刚破开皮肉的位置衣服平整没有破洞，他检查完没有血迹什么的滴落，抬头就看到本因被他捅死了的赵景的眼睛一动不动在盯着他看。 “你知道我是谁。”“赵景”说。 ※※※※※※※※※※※※※※※※※※※※ 已补。以及总算是结束旅行了，我才发现近一万字都是这个副本……不慌，这就换新副本，节奏快起来。 第14章 飞镖 路棱放下了在“赵景”胸口前的手，说“初次见面，你好，管理者，或者说gm？” “赵景”很自然地靠在路棱怀里，用没什么感情却挺流畅的语气说：“我观察你很久了，b级路棱。” “听起来我之前不是b级。”路棱说着松开了搂着赵景的手，赵景就直接埋在了他胸口，从旁边看起来更亲密了，路棱好像听到坐在前面的女生压抑的尖叫，幸好距离最近的赵杨从上车就睡着了。 “这是我出现的原因，恭喜你刚刚从c级升级到了b级。” - “对我有什么影响？” “影响是你能影响的范围更大”“赵景”似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前重金购买手枪的人是因为影响到了除你之外的第三人，失去资格，现在不会这样。” 路棱从“赵景”的话中听出自己有死亡记忆他是知晓的，“我有记忆是意外吗？我为什么不会像康明逸那样被清空？” “不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 “所以我在的是什么？实验？故事？还是……游戏？”尽管努力自制，路棱压低的声音还是微微发抖。 “无可奉告。如果你还能再升级我会再出现。” “赵景”直接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路棱把赵景安置回了他原本的位置上，替他系好安全带防止他滑落，在他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隐隐听到了前面交谈的声音突然升高，他抬头一看，好几个人赶紧回过头去佯装没有回头看过。 路棱插回刚刚因为动作滑落的耳机，拉上帽子闭上眼，在脑海中慢动作地一遍遍回放刚刚和“赵景”交谈的全过程。 旁边一直睡着的赵杨缓缓睁开眼，看了路棱一会儿，又闭上了。 - 15 “如果c级是起点，那么终点在哪里？” - 16 军训回来就是人神共愤的收军训期间作业环节，没有人知道老师们是怎么默认军训期间等于假期的，布置了约等于九天假期的作业，数学精编就厚厚地布置了不知道多少题，写的时候大家都默契地换了新本子，一般写完不多不少将近一本。 这还只是数学，不算英语语文地理生物物理化学历史政治……当然后面那些暂时不是主人公的科目都心里有数地没布置多少作业，小透明信息科技课尽管即将统考也是只有一张需要填的灰色八开卷子。 - 教室里吵吵嚷嚷地在早操后第一节课上课前抓紧最后的机会交作业，不停地有人蹿到教室最后方把自己的或者旁边同学的本子放到后方的集中存放处，课代表等时间差不多了再抱上一摞作业往老师办公室冲。 若是尽职尽责些的课代表，会自己查一遍然后催一波争取交齐一点，佛系的就直接抱起就走了。 - “路哥？”身为数学课代表的爽朗短发女孩周于畅从教室后方交作业处走了一圈，抱着一摞明显数量不达标的作业本路哥路棱旁边，对着他挥舞一本作业示意了一下。 “没写。”路棱从手上的书里抬起眼回答道。 “那我直接和杨老师说了？”周于畅完全没在意，将近一年她早就习惯了。 “嗯。”路棱早就把注意力埋回了面前的书中。 - “于畅姐姐我也没写。”陈昊方从教室中段回过头趴在自己的椅背上对着正在点作业的周于畅大喊，一边喊一边抖腿抖得摇头晃脑。 周于畅正埋头勾名字，头也不抬地回答：“下午上课前补上自己拿过去，不然小心杨哥来找你。” “为什么他就可以不写？”陈昊方很是不解地指着路棱问。 “你有本事你也次次数学考第一。”周于畅翻了个白眼，点完把名单往口袋里一塞，抱着作业本头也不回潇洒走人了。 - 至少是高一六班的人都知道，路棱此人算得上是一方神奇人物，热衷于上课睡觉和拖欠作业，偏偏考试成绩往往都不错，从入学开始老师谈话都三番五次找过了，没用，久而久之老师也不太管他。 英语老师今天穿着条漂亮的裙子，在上课铃响时踩点进了教室，路棱记住页码合上手里的《游戏心理学》并推到桌角，从桌肚里拿出这个军训“假期”的英语作业来，是名为报纸的卷子，英语作业常常如此。 - 路棱的“报纸”新得没什么使用痕迹，只有选择题旁边简单地标了选项，卷面干净得就像是抄来的一样，他听老师报完答案，自己圈画出错误找到了原因就把报纸又塞回了桌肚里，趴在桌上开始闭目养神。 军训结束后他强撑着洗漱完毕，直接上床，一直到周日下午才清醒过来，从冰箱里找到仅存的食材勉强做了份能吃的食物，吃完后冲了杯咖啡就开始过整个八天“假期”的作业，全部过完一遍天也亮了，他换了身衣服就到学校了。 他不是不写作业，只是觉得有部分重复练习没有必要，就只做自觉需要的。 - 虽然明知在教室里是安全的，他趴在桌上还是睡得一点也不安稳，时不时惊醒看看周遭的情况，他现在回到家第一件事都是把整间公寓查一遍，确认没有他之外的人，然后锁紧所有门窗才能入睡。 幸好照gm的透露要杀他对于在场人数是有限制的。 那人越多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 - 路棱在体育课前夕被旁边赵杨轻轻拍了一下拍醒的时候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跟着浩浩荡荡奔向操场的大军下了楼。 所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到角落等下课点名，或者干脆回教室补觉。 所以他在体育课中途的时候，在人来来往往的器材室旁，坐在灌木边的台阶上，拿着之前没有翻完的书在看。 游戏中为持久地吸引玩家，防止玩家感到厌烦，需要使游戏的难度需要逐步增大，让玩家获得的成就感增强，同时要保证游戏的趣味性。 - “小心！” 路棱听到了旁边的提醒和几声惊呼，抬起头，只看到一支飞镖直射过来，他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当场扎住喉管，失去了意识。 - 17 “我以为我已经可以保护好自己了 。” ※※※※※※※※※※※※※※※※※※※※ 补完了。 第15章 记录 “滴滴，滴滴！” 路棱从薄被中伸出手，抬手摁掉闹钟，坐起身来，在微怔了一会儿后开了灯叠好被子坐到了书桌前。 书桌上的闹钟显示时间00:05。 他定好了每天00:01的闹钟，因为经过他的观察推测和验证，得出每天的“刷新”时间为零点，他会在当时获得前一天的“正常”记忆并进行覆盖，而那“不正常”确真实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去，渐渐就像做了个梦一样，模糊到了无痕迹。 - 而当一切刚刚过去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候，新鲜的记忆因为陌生和虚假很容易剥离，露出那熟悉却病态的真实。 如果什么事都没有，记忆仅此一份且正常，那他就关了闹钟安心睡觉，如果发生了什么，那便起床来趁最佳时机做记录和分析。 - “时间：上午体育课。 地点：器材室边。 致死原因：飞镖扎入喉管和颈动脉。 行为实施人：未知。 行为实施人人数：1。 在场目击者人数：器材室1学生，器材室1校工，门口学生3人，飞镖盘旁2人。共7人。” - 记录完毕拿这些数据简单地和之前的做了对比，这次的数据分析意义比较大，毕竟是他“升级”为b级后的第一次，按照管理者的说法，就是他的可影响范围增大。 确实。 如果他的假设没有问题的话，之前李纳纳那次事件其实他不算被杀死，李纳纳最后的表情是震惊和懊丧的，说明她的任务也没有完成而那次影响的人除了康明逸还有被流弹击倒的返程同学。 正是在返程同学被击中，观众开始骚动的一瞬间世界停止，然后开始倒流到一切开始之前的，李纳纳后来被发现晕倒可能就是玩家被强制登出。 - 再联想在此之前每次他经历的事件都是除他和“玩家”外没有任何一个目击证人的。 这说明玩家并不是为所欲为，他们可能有很多限制，比如目击整个非日常展开的普通人数量需要被控制住一个数字内，可能随他的等级的升高而增大，但仍然是有限的。 假设之前的人数上限为1，那么这次至少为7，看来等级的提升带来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与此同时，他这次采用的“在人群中”的方法也不再安全，因为7人之多都不会造成任何妨碍，那超过7人的环境只有大集体，而他不可能永远处于大集体中的。 - 依靠“人多”运用规则的力量保护自己果然并非长久之计。 那么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 路棱陷入了沉思。 - 手握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在这种时候他没有选择电脑或是手机之类的内容易于修改的电子产品，而是选择了最原始的纸笔。 路棱一直有思考借助纸笔辅助整理思绪的习惯，人类的科技发展至今，有一开始的键盘输入，到后来的数位板手写，再到现在小小的一个平板电脑一支电子笔，就可以实现与纸笔一般无二甚至更便捷的效果。 但是他还是习惯于纸笔，用惯了的牌子的干净的大白纸，以及母亲过去一直在使用的钢笔。用这只现在已经显得有些细巧的女士钢笔的时候，有时他会有父母还在身旁的错觉。 - 他思绪有点混乱 暂时理不出什么，又实在是困倦，便起身去厨房烧水，准备泡杯浓茶提提神。 家里没什么人气，原本每周来打扫一次的钟点工在他出现反常情况后就解约了，现在的他实在无法接受有另外一个人有他公寓的钥匙而且随时有可能出现在他公寓里的后果。但他又有些轻微的洁癖，无法忍受自己生活在一个脏乱的环境里，现在每周打扫住处都要花掉好些时间。 - 从餐厅旁边的架子上拿下普洱茶饼，用旁边的镊子轻轻挑起一层扯下一块，用热水冲洗后放入茶杯。 这块茶饼还是当年父亲留下的，此时已经只剩下很少一部分了。父亲是个爱茶的人，家里现在还有各种材质各种不同设计的茶具，在他小时候还有父亲在家时会花很长的时间仔细清洗茶具，好好地泡上一壶茶，有时候母亲会不解风情地拿来一个大马克杯叫他满上。 而那时他还是个孩子，父亲有过给他尝尝味道，从不让他喝多浓茶。 - 这些记忆他时常要在入睡前，在平日里慢慢地倒带一样在心里回放。因为人的记忆是不太靠得住的，人会遗忘会编造，可能你现在的当年的记忆只是你在这几年里的一个梦境，而当年你真正勒令自己千万不能忘记的早就淡忘了。 而在这个他的记忆乃至经历都可以被随意更改的世界里，记忆更是一种无论如何都谈不上可靠的存在。 - 路棱看着小片的普洱茶饼在马克杯里随着热水的冲泡缓缓解体散开，茶汤的颜色渐渐变深，刚刚有些急躁的心就莫名其妙地静了下来。 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活下去，在这里守着这个家，只此一生等着他们可能的归来。 - 第二天路棱神色如常地出现在了教室里，在化学老师进教室的时候懒洋洋地从位置上抬起头，正准备趴着听完日常的毫无难度的化学课，就听到化学老师说：“今天做实验，我用十分钟和你们讲一下我们就去实验室。” 不是什么特别的实验，就是那种高中一年级课本上的基础化学实验，比如往硫酸根离子溶液中加氯化钡生成硫酸钡白色沉淀之类的，再比如加热碘看碘升华，总之都是些无聊的实验，哪怕在上房揭瓦的熊孩子手中也不具备什么危险性。 - 路棱打着哈欠进实验室的时候发现已经没什么位置了，只有整个实验室中段还空上一个位置，他扫了一眼看到实验设备也都算齐全，就直接过去了。 准备室的老师放好实验器材去接了杯水喝，休息休息，没注意到准备室里的可燃烧气体总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打开了。 ※※※※※※※※※※※※※※※※※※※※ 补完。以及三次元的洪流正式来了，林菌可以表演一个被洪流冲成陀螺。接下来我拼命保证一周两更吧，大家 第16章 爆炸 路棱在的位置很是凌乱，台子上光是抹布就四处散落着好多块，所幸实验用的器材是全的。 这节实验课做的是卤素相关的实验，有氯离子的检测，有溴的水溶液和有机溶液颜色观察，溴离子检测等，还有拿着个漏斗小锤子状的装有碘固体的玻璃容器放在酒精灯上加热，观察碘的升华现象。 没什么难度，也都是化学方程式早已写惯了现象也烂熟于心的实验。大家一边做实验一边闲聊，从我班化学老师雷打不动的每天布置差不多量的作业，槽到隔壁班的化学作业简直是无规则分布，今天一下子来个五天的量，明天没有，后天又来个一天的量，作业也不有规律地收，想起来查的时候门口总能站上整整齐齐的一排人，拿着作业本抵着墙或者靠在窗台上，企图补上一点什么。 - 说起来奇怪，路棱发现班级前后都有人在聊天，而且三三两两地做完实验就说笑着回教室去了。倒是他所在的教室中段简直一片寂静，他这排加上前后两排的人都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手上的实验，但是进度又很是缓慢。 有一个人干脆趁老师不在，在不停地刷手机和人发消息。 他拿起硝酸银溶液的小棕瓶，用它自带的滴管吸了一滴，滴到了试管里，晃了晃，看到浅黄色沉淀就倒掉了，在池子里洗干净试管又洗了洗手。按照黑板上的实验顺序下一步就是点燃酒精灯看碘升华，这是个很快的实验，做完就算完事了。 - 旁边的同学这才慢吞吞地拿起氯水置换溴离子，路棱注意到他洗手的时候旁边有几个实验做到一半的同学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而除了他旁边的几个同学还没什么结束的迹象，实验室里的人大半已经完事走人了，总共才剩下十来号人，都还被困在离子检测部分，教室外面传来准备室老师和化学老师的谈话声。 他心里一动，若无其事地拿起旁边的火柴盒，拔下酒精灯的帽子，一副打算摩擦点火的样子。那几个同学也不掩饰了，直白地盯着他的方向，体态不自觉地转变为准备跑动的应激状态。 - 路棱扔下手里的火柴盒就往教室门口跑。 谁知道旁边的人一脚绊住他，他踉跄了一下就被七手八脚地摁住，腹部被踹了一脚，干呕地倒在地上。 “快走！” “plan b！电闸有人吗？快给他发消息。” “发了。” 整个实验室的灯突然灭了，打上下课铃的喇叭的一闪一闪红灯也灭了，这帮人切断了至少是整个化学实验室的电源。 - “快走！说好五秒后再次点亮。” 【5】 几人小声说着，催促着，急急忙忙地往教室外面跑，一边跑还一边相互埋怨。 “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这个要是我们没能跑掉就要清零了。” “单体攻击太难伤到他了。” “就是，我们这么多天都没能找到机会。” “幸好他不太能打，这下应该起不来。” 剩下的人都在埋头做着实验，想着早点做完好离开，没有人注意到倒在地上的路棱。 匆匆离开的人们看起来和做完实验急着回教室，急着上厕所，乃至急着冲向食堂吃饭的人你都没什么区别，就没人在意，头顶的灯灭了大家看一眼，当是老师见人少了关了灯，也不在意。 - 【4】 路棱挣扎着想爬起来，剧痛加上脱力，再次倒在了地上 。 【3】 路棱努力爬着想要接近门口，“大家快走……” 【2】 余下的人抬眼看了一眼地上的路棱，有点惊讶的样子。 【1】 “要出事了……” 【0】 “什么……” 路棱看到旁边的同学口型看着是要询问他。 头顶的灯突然亮了，他听不到同学的问话也听不到自己的回答，只能看见刺目的强光，听见轰然巨响，然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也不知道了。 - 17 “只意识到危机是不够的，我太弱了，哪怕意识到了轻易就能被打倒。” - 18 路棱家离学校不远，几站路，骑车十几二十分钟就能到，当初他可以跨区域考更好的学校，却还是选择了本区域最好的学校北海中学也是有这样的考量。 北海中学算是半住宿制，住得远的学生可以申请住宿，学校也会提供早晚饭，但是住宿毕竟不如住家里舒服，但凡住得近一点的学生还是选择走读，早上上学傍晚回家，也没有晚自习。 他之前图方便，一直是骑自行车上学的，但是最近一直是乘公交车上下学，少了骑自行车的那一点点锻炼，身体素质更加不行。 比原先的日常早半小时起床，刷着牙捏捏自己手臂上的皮下的一点点肉，撩起睡衣看看自己哪怕这么瘦还是没什么肌肉线条的腹部，路棱小小叹了一口气。 - 从烤面包机上取下切片面包，煮蛋器也煮好了蛋，路棱从冰箱里倒了一杯牛奶就简单地吃了早饭，吃完把杯子用水一冲放回架子上，穿鞋拎包就出了门。 此时六点多一点，春末夏初的天差不多亮了，他算好公交车抵达的时间，打着哈欠上了车。六点半前后，他向保安点点头打个招呼，从半开的校门钻进了校园，没去教室，直奔操场，把背包往操场边的双杠上一挂，开始他最近才开始的习惯——晨跑。 - 选择晨跑下原因是据他了解到的，一切的防身术或者别的保护自己的方法，体能都是绝对的基础，而没有比跑步更加方便快捷的锻炼体能的办法了。 跑步并不是一个舒适的过程，人会在跑步的过程中心率加快、呼吸急促、汗流浃背，但与此同时因为一切芜杂都远去了，人会集中精力，而且在一步步前进的过程中，紧张的神经能一点点舒缓。 - 路棱从洗手间洗完脸出来，到教室里放下包，心率还快着也睡不着，正打算看会儿书，就看到体育委员拿着张报名表，为了班级的一点点分数正四处巡游企图说服一些同学参加。 一年一度的田径运动会马上要来了。 “路哥，我看到你最近每天早上在跑步了，你看这个长跑？” 路棱看着体委程馨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拿过单子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 确定为每周周六周日更。以及求海星。 第17章 旗杆 运动会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大家参与参与体育活动就完事的，一般一个年级里大家对于哪个班有人跑得快，哪里有人跳得高心里都有点数，换句话说除了高一可能出现的黑马，整个学校各类项目的名次归属基本都是比赛开场前就差不多定好的了。 但是除了体育比赛，运动会还有一个大大决定每个班在整个运动会中班级排名的活动是开幕式演出，即每个班出一部分，通常是大部分的人参加一个方阵，列着队经过主席台旁边的时候进行简短的表演。 为了这个表演每个班都可谓是牟足了劲儿，当然高三因为毗邻高考大魔王的关系，参加运动会就和放松心情一样，对于表演也是花个五分钟和个词了事，而高一高二各班在运动会之前好几个星期就开始往学校搬各种展板，拉拉球之类的表演用物资了。 - 路棱和几个班级后排高个子男生在校门口保安室旁边，弯下腰看那个最大的被撕开了一半包装，然后抬起头一起用困惑的眼神看文艺委员王安啾。 旁边班主任江老师正和保安交涉，表示这是她买的东西要搬走，因为学生是不能买东西寄到学校的，只有老师可以。 几个男生再次把眼神投向了可疑的快递，齐齐叹了口气，两人一块地搬起来去教室了。 - 刚把东西往教室后面一放大家就三三两两地围上来。 气氛一时有点沉重。 “这就是我们花了五百多班费特别定制的地球展板？” “安啾你真的没多给店家打一个零吗……” “我不想问我们是不是被商家坑了钱，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为什么是两块地球还是上下切开的……” 负责订做展板的文艺委员王安啾恨不得在教室地上找到一条缝钻进去。 “用料倒是非常实诚，我想知道我们到时候怎么举得动，这个我一个人是举不动的……” “我们不是东方醒狮屹立地球之上吗……那么……狮子在那里？” “要不你跳上去吧，反正你和展板也差不多重。” “你找打！” 教室里又是一片欢腾。 - 北海中学地段挺好，因此学校不大，田径场也没有很多看台，连排球场和沙坑都是在足球场的两端半圆处但是却有三根很高的旗杆，中央最高的是国旗，旁边稍低的分别是本部和国际部的校旗。 从低到高越来越细，最低处差不多有直径二十公分粗。 - 高一六班的动作设计们一开始想得很美，设计了各种漂亮的动作，计划中的视觉效果一流，但是很快就败在了整个班里参差不齐的肢体协调能力下，最终版本是中间举地球狮子，旁边小圈男生挥舞扇子，大圈女生勉强跳几步。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被放学后两个小时的排练整得精疲力竭，住宿生要赶晚自习点名早就回去了，走读生们在夜色下又排练了一会儿也捂着饥饿的肚子散了，留下王安啾和程馨还有几个还算热心的走读生在收拾东西。路棱看到只剩几个女生，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提回教室，就留下来一起收拾。 - 程馨看到路棱还在，有点惊喜，跑过来说：“路哥，我们挥扇子的男生够多了，我刚刚了解到还需要一个举班级牌的和一个举旗的，需要一男一女，举牌我来举，举旗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一向强势的程馨可能因为难得求人，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很快的，用不了多少时间，真的。” 路棱看到程馨，有一个瞬间觉得她的眼睛很像自己记忆里已经模糊的那双眼睛的样子，一向嫌麻烦的他心一软，说：“好。” “太好了，那到时候运动会要早点到啊，我们要先去领牌子和旗子。” “嗯。” - 路棱看到国旗下面的台子还有几把扇子没收，心想不知道是谁能把扇子放到那里去。正要走过去收掉，听到康明逸有点懵逼的大吼的声音。 “路哥——我就上了个厕所，我们的朋友们呢？为什么……没人了！” 路棱听着头大，起身走过去想着赶紧让他安静一下。 - 他走过去，刚走了没几步，正要朝康明逸喊话让他安静，听到后面嘎吱响动，一阵破空声，他有意淡忘的记忆刹那间被唤醒，整个人僵在原地。 旗都降下来的光秃秃的旗杆一左一右擦着他肩膀的边落下，在塑胶地上重重地砸出闷响，弹了几下彻底在地上，只留下在金属杆里反复回荡的振动。 路棱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他刚刚打算去拿扇子的位置三根旗杆层层扣住，几把扇子被压在下面，扇骨几乎被折断碾碎。 “路哥！你没事吧路哥！” “我没事。”路棱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 第二天早上，路棱照常拿上公交卡出门上学，换好鞋出了门正要锁上，又用钥匙开了门进去，取下玄关处挂钩上的自行车钥匙，想了想放下公交卡，出了门。 总要一步步学着让事情过去，从公寓楼底层非机动车库久违地推出自己的山地车的路棱想。 - 旗杆还倒在那里，维修人员检查过，说是前段时间的台风导致底座螺丝松动，早就不稳，昨天就意外倒了，旗杆已经被运走，足球场部分的真草皮被砸到的部分长条状的秃了的印子还在那里，常有同学路过指指点点，有点后怕地说幸好没有伤到人。 高一六班的排练地点也从国旗下的空地换到了教学楼中间的空处，倒是更方便文艺委员站在楼上面观察整个队伍在主席台视角的效果。 - 而这次运动会也就在万众瞩目中到来了。 北海中学因为自己的操场实在是小也没有看台，每年的运动会都是在区里的大体育场办的，当天学生们不用去学校，直接在体育场集合，而且集合的时间格外早，六点半就要求抵达离学校不近的体育场，倒是有效地帮助大家避开了风城的早高峰。 路棱打着哈欠从地铁口钻出来的时候，有点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程馨去举旗。 ※※※※※※※※※※※※※※※※※※※※ 补完。以及怎么就380收了，我很难过啊这岂不是说明马上就要满四百加更了orz。流下悔恨的泪水，现在去把加更那条删掉还来得及吗…… 第18章 屏幕 路棱出地铁口的时候发现朝体育馆方向有特别多的人吵吵嚷嚷地挤在那里，因为从体育场另一个门进需要绕很大一个圈，他看了看时间打算等一会儿，看看路会不会通。 - 人还没多起来的体育场。 程馨看看时间发现快到举牌的和举旗的的集合时间了，负责这次运动会的体育老师刚刚大喊了两声，让拿东西的过去，有一些到了的人已经去拿牌拿旗了，体育老师脚下装满东西的袋子渐渐空了，但路棱还没来。 程馨观察路棱挺久了，知道但凡是他答应的事情一向靠谱，现在看他没来心想有可能路上出了什么事，有点担心。 “高一六班！高一六班的人来了没有？” 来不及等路棱一起了，她喊了声“来了！”跑过去把旗和牌一起接了过来和老师道谢。 - 程馨有点费力地扛着杆很长的旗和不锈钢为主体的牌子，爬着楼梯到了看台最上面，底下操场部分的人已经慢慢多起来了，她个子在女生里还算高挑，但在男生堆里很容易就会被淹没。因此她昨天和路棱约好了在看台最上面碰面，高处人少也容易看到。 看台最高处的平台此时没什么人，她举着也累，就把牌子放在了地上，旗如果放地上旗面可能会被压皱，加上这天起得早，她正困倦地打着哈欠，便单手拿着旗斜靠在墙上，另一只手从兜里拿出手机打算给路棱发条消息问他有没有出什么事，以及什么时候能到。 - 程馨举着旗靠着的位置是看台后方楼梯口的边缘，旁边两步远的位置就是一整排的铁栅栏，防止大家不小心从后面掉落。 这是一个不算小的体育场，看台挺大座位也不少，因此整个看台顶端的高度也挺高的，在看台背面看过去就像是一片断崖，恐高的人可能站在栅栏旁就会两腿发软。所幸体育场方面一直有注意检修，定期维修检查，稍有问题就更换更牢固的，因此路人们也一直挺放心。 - “高一六班的？老师找你们。” 程馨听到一个男生在旁边说，想着估计又有什么事，拿起旗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早上有点风，旗被吹得飘了起来，差不多糊在她面前，让她有点看不清前路。 “高一六班的人呢？” 程馨听到声音很近了，刚想答一声来了，就感觉头顶被碰了一下，一矮身一看是一个塑料袋在她头顶一套想要套住什么被她躲过去了。 面前的男生骂了句脏话，手眼看着就要伸过来碰到她。 程馨下意识的一踩面前的脚，面前的人没料到，吃痛弓起了身，她慌忙之下奋力一推打算把人推到一边赶紧跑。 - 旗杆没人拿，整杆旗掉在了地上，她才发现此时她离铁栅栏已经非常之近，面前企图不明但显然不怀好意的男生就堪堪站在栅栏旁。 被她推开的人意外地虚弱，被她一推居然倒了还有继续向后的趋势，眼看着就要被栅栏拦住，程馨正要在男生再次站起来之前赶紧跑，就看到那个栅栏像是纸糊的一样被冲破了。 男生看到程馨，表情很是惊异，在程馨越瞪越大的眼睛的注视下，他毫无被栅栏阻拦的迹象，带着栅栏的一部分就这么冲了出去，手忙脚乱地打算抓住什么，好不容易扒住平台的边缘。 - 程馨毕竟是没经历过什么风浪，在和平世界生长的遵纪守法好学生，看到这个场面下意识地就打算伸出手去拉一把。 男生拼命伸高另一只手想递到程馨手里，这时栅栏剩余的部分砸了下来，有一块就这么砸在了他扒着边缘的手上。 程馨还没来得及抓住什么，就看到男生的手连带着整个人消失在了视线里，她跌坐下来，听到下方传来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 - 她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大块半透明的屏幕，上面像是论坛或者一个大型的讨论群，消息在不断地刷新，吵吵嚷嚷闹市一样也不知谁在提问谁又在回答谁。 “路棱进体育场了吗？” “车祸谁干的？” “我干的，时机没算好，都没伤到他。” “蹲铁栅栏的人得手了吗？” “我刚刚看到他了还拿了袋子打算套头直接把人扔下去。” “搞笑呢路棱现在都没进体育场，我门口的现在都没看到他。” “应该没有，今天的击杀进度还是0/1，我们还有机会。” “杀他真麻烦，还不如去做别的任务。” “楼上你有本事别来，我抽签抽了好久才抽中这个任务。” “路程中还有保护制度，每次要等进入场地才能行动，真他/妈烦。” “没办法，这可是难得一见的ss还在成长期就可击杀的。” “现在总比等他成为ss再动手强。” “上一次ss击杀记录是几年前？” “还有这种记录？” “铁栅栏的人呢？我看到铁栅栏有人掉下去了，可别杀了npc啊，我们到时候又要少一个可波及名额。” - 程馨不知道发这些消息的人是谁，也不是很懂他们在讨论什么，这个屏幕的出现原因原理什么也都一概不知，但她还是越看越觉得浑身发冷。 因为她读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消息：有人要杀路棱。 她从未如此希望自己出了幻觉，理解能力有问题，或者面前的论坛干脆是一群异想天开的疯子的狂欢或者是某款游戏。 - 这时她手机铃声响了，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点了接听，路棱刚过了变声期还有点沙哑的少年音从听筒中传来：“抱歉，我过来的路上有车出了起车祸，现在前方封路了短时间内不会通，我要绕道过来可能会有点迟。” “你……”别过来有人要杀你。 程馨心里的咆哮几乎要满溢出来，喉头却因太紧张干涩到发不出声。 “嗯？” “没事。”说什么“有人要杀你不要来”想必会被人当成精神病吧，更何况是路棱那样一向不太开玩笑的人。 “我很快到。” “嗯……” 听筒里“嘟”地一声就没了声音。 ※※※※※※※※※※※※※※※※※※※※ 400收加更，有人买棱馨股吗？ 第19章 匕首 路棱举着旗站在全是举旗的高个子的队伍里，他之前没仔细了解过，到刚刚接了程馨手里的旗还当是她举旗程馨举牌一起走在自己班队伍前面的。 “红旗班，原地踏步！一二一，一二一……” 高一军训的余威还没过去，因此踏步踏得特别齐整，别的年级尤其是高三就整一个七零八落，还带着些可能刚熬夜完就被从睡梦中拉起来的茫然和困倦。 混在这样的队伍里，路棱时不时小小打个哈欠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 过了主席台交了旗路棱直接从阶梯上溜回了看台座位，打算在位置上补补觉，此时北海教育集团的初中部代表才刚刚过去，下一个才会轮到高一一班的，整一个过程岂止是遥遥无期能说明的。 他找了一圈才发现程馨的包和旁边用一个袋子占着的座位，每个班有自己的入座范围，到的人都先把包一放占个座位再下去集队，因此但凡还过得去的座位都一早就被人占光了，程馨担心路棱来得晚没位置就帮他占了一个，视角不错也在过道旁方便进出。 路棱坐在座位上，发现补觉的计划不太现实，这个看台座椅前后间距小又难受，座椅高度和靠背又低矮，他几乎是一个缩在座位上的状态，舒适度都不存在更别提什么睡觉了。 - 高一一班沉默地在读班级介绍的浮夸声音里整齐划一地挥舞着大红的绸布扇子，场面挺壮观，挥完大喊一声“必胜！”把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吸了过去，他们趁机放出好一些五彩斑斓的气球，满场的人都仰起头看。 气球慢悠悠地向上飘，很快看的人就没了兴致，开始专注于高一二班的跳长绳表演。 - 路棱勉强伸了个懒腰，感觉坐在这里实在是遭罪，又想起来今早他见到程馨的时候程馨看起来脸色很差，看着他的时候也有些神情复杂，而这些都是昨天放学的时候没有的事情。 他直觉可能出了什么事，想着反正也睡不着觉，就站起身来打算去早上程馨和他碰面的地方看看那里能不能找到什么不寻常的痕迹。 气球依然在向上飘，离看台上方高处的顶棚距离越来越短。 - 路棱站在了座椅旁的过道里，头顶“啪”的一声，大家抬头一看，是一个气球到达了顶棚，可能碰到了什么尖锐物品，炸了，碎片飘飘扬扬地下来，大家看了两眼觉得无趣就不管了。 接下来接连几声“啪”都没人在意，路棱走了两步台阶，想起来自己的包还在椅子上，为了防止等下回来时包里多出什么或者少些什么，他折回去拿包，手刚伸到包旁边就定住了，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在他的座位上，贯穿了他的包没入椅子，只能看到手握的部分还留了一点在外面。 包里的运动饮料瓶直接被扎穿，液体浸透了包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 路棱若有所感地转过头，正好和正在主席台前方阵里挥扇子的程馨对视，看到了她眼中不知真假的错愕。 - 路棱在原地默默等待了一会儿，不出意料，一晃神他的包就完好无损地乖乖躺在椅子上，匕首水渍都不知所踪，包里的运动饮料更是连盖都没开过。 他拿起包，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之前的动作，向早上他和程馨碰面的看台顶端平台走去。 - 看台是很普通的看台，年久但一直有好好修缮，地面平整能看出很多或新或旧的修补痕迹，旁边围栏上挂着检修牌，就前天才刚刚检修过。 他下了楼梯到了之前程馨领旗子和牌子的地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至于四周那些遮遮掩掩或是光明正大的打量观察，他已经有点习惯了。 这些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异常，看来是程馨本身出了一些事情，可能躯壳里面的是玩家，也可能是遇到了什么，总之早上开始一些细枝末节处都不太寻常。 - 路棱一向和班里的同学不是很熟，集体活动不热衷，扎推谈话没兴致，加上成绩好也没有后进生们的菜鸡联盟情谊，坐最后一排更是很容易脱离整个自带话题的周边座位群体。 但他其实一直都有观察身边的同学并做一些简单的记忆和评估，这是他很小的时候，从父母失踪开始一朝尝遍人情冷暖后就有的习惯。 像之前的李纳纳，他就通过观察后只得出“普通”二字，连名字都没有记下，而班上同学如康明逸，如程馨都算得上是最浓墨重彩的人之一。 换言之，有特点。 因此他对程馨一直有一些关注。 - 路棱斜靠在墙上，他这个位置能看到看台上和场地里所有的人，那些打量的视线都无所遁形，他一时间有点累。 - 程馨举着牌子带着队伍到了广播操比赛的位置，把牌子往地上一插，透过面前半透明的无时无刻不存在的信息流，看向她给路棱占的位置，果真已经没人了。 面前的消息还在滚动，她一专注马上消息的不透明度提升，她清晰地看到上面那些已经维持了一个多小时的消息不停地继续。 “刚刚说什么德谟克利斯之剑的，得手了没？” “显然没有，目标现在在看台上的平台上站着呢，活蹦乱跳。” …… 程馨抬头一看，屏幕立刻变得透明不阻碍她的视线，她看到路棱就在她早上靠着的位置站着，如果是路棱的话拿完旗应该也会选择靠在那里，那么那个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的没套上她的塑料袋，应该能正好套上他的头。 然后，掉下去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程馨接完路棱的电话后就看到栏杆完好无损，越过栏杆看出去地上也一片空旷，积久了没人打扫的灰尘一点被刮擦的痕迹都没有。 但她面前的半透明屏幕，提醒她一切并非她的想象而已。 - 上面的信息还在不断地刷新。 “路棱参加了什么项目？” “等等我正在检录处查。” “我猜他会比完项目直接走，在出口等着，没人的时候正好嘿嘿嘿。” “我打算在厕所蹲，他总要去解决问题的，有人一起吗？在线征集队友，奖励均分。” “现在最多九人一起吧？我来了。” ※※※※※※※※※※※※※※※※※※※※ 补完。 第20章 冬青 程馨拿着一叠比赛号码牌和两盒子别针坐到座位上时，已经是体育主任致辞完毕，运动会准备开场的时候了，路棱也早已回到了座位上，正叠着腿，上面放着前一天老师布置的两日份作业在看，此时叠在最上面的是一份物理练习卷。 物理练习卷开学时发了一整套，就是那种市面上卖的练习册做成卷子的大小，方便人一张张撕下来做完上交，大家大多在要做的时候随意一撕，整张卷子被一不小心撕开，交到老师手里的时候两半卷子中间用胶带歪歪扭扭地贴上一条也是常有的事。 - 但是路棱这人显然有些强迫症，他的卷子永远是四四方方的齐整样子，据说开学的时候他直接把一套卷子旁边的胶和钉子都拆了，只为了每张卷子边缘平整。 因为这个他前桌每次传卷子过来都有些战战兢兢，生怕卷子传到路棱手里就已经是卷心菜叶子一片，虽然哪怕到手的是一片咸菜路棱也不会说什么，但前桌还是心里发慌。 - 程馨对着检录册一个个人喊名字发号码牌，再加上四个别针用来固定四角在衣服上，幸好她选的位置在整个高一六班的区域的中间部分，站起身不用出去就能把号码牌递到参赛选手们的手上。 最后她坐回去的时候手上只有几个别针和两张号码牌了，她递了一张给路棱，想着路棱这么注意平整度的人看到这个号码牌在身前可能会浑身不舒服，提议说：“你转过身，我帮你别在背后？” - 路棱直接接了过来，拉开外套拉链，把号码牌别在了短袖校服的胸前，再把拉链拉了回去，程馨看到他这一幅眼不见心为净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突然觉得路棱接地气了很多。 她把自己的直接放到路棱的手里，“那拜托你帮忙别一下啦。”说着转过身对路棱露出后背。 路棱愣了一下，接过来小心地帮她别好。 - 他低下头仔细别的时候程馨的马尾辫离他鼻尖只有短短几厘米，他闻到了有些熟悉的清香味，像青草，但又好闻许多，一时间有点思绪万千。 是冬青的气味。 - 放学的小男孩从车上跳下来，喊着“妈妈”，背着空空的背包一路冲进植物园，看门的大叔笑眯眯地说“小路同学又来啦。” 男孩喊了声：“叔叔好。”就熟门熟路地跑过草地钻进温室没了影。 冬季的温室比起别的季节温度稍低，但比起外面树落光了叶，草地枯黄的景色，还是一番春意盎然的样子。 - 小男孩抛下他专属的小板凳，在温室里上蹿下跳这个摸摸那个闻闻。 “小心别摔着了！” “妈妈我放假了，我可以以后天天来找你玩了！”他爬上方便观察藤曼的矮梯又跳了下来，一路撒欢狂奔。 “那太好了，你爸爸呢？” “在外面！” 穿着实验袍的青年女人和站在温室入口处的解开了衬衫领口通通气的青年男人相视一笑。 “妈妈这是什么，好香啊。”小男孩站在一棵树前，使劲儿抬头闻。 “这是冬青树。” - 路棱说：“好了。”整个过程中绅士地只碰到了程馨的衣服。 “谢谢啦。” “没事。” 那个味道太像冬青，但路棱又不太敢确定，毕竟冬青实在不是一个用于做香的常用原料。他没注意到的是自己的动作和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很多。 - 中学生们总有把一切的活动变成野餐会和写作业大会的潜质。高一六班的地界上，落座的人们受到来自路棱的写作业气息和学霸赵杨在写显然是下一周的作业的气息笼罩，纷纷像焉了一样从包里掏出作业垂头丧气地开始写。 每个人嚷嚷着不想写的同时都在包里背上了厚厚一摞，期待着在上午运动会的时间里，能把这按照三天份布置的作业如有神助通通做完。 - 班上生活委员更是豪气万千地直接从班费里支出了一笔，在前两天一张小纸条传遍全班收集了大家想吃的东西，直接带上几个活跃者买好提到了体育场，此时袋子里的东西被一袋袋地拿出来在整个队伍里传递，看对眼了就拆，吃几块继续往下传，实在好吃就直接霸在手里不动了。 程馨撕开一包黄瓜味薯片，吃了两块递给路棱，路棱摆摆手，程馨有点困惑，还是递给了前面的同学。 “你不吃吗？” “嗯我不饿。” 他早就不会接别人递来的开好包装的食物了。 - “饮料要吗？” “不用，我买好了。” - 气氛一时间有点僵，但程馨一向是缓和气氛的高手，更别提路棱的冷场功力一向一流，她早有预见。 “被别的同学吃光了你可别后悔哦。” 路棱闻到她头发上隐约传来的冬青味，失笑说：“不会。” - 路棱看了看时间，到三千米跑的时间了，一千米那样耐力和爆发力并重的，现在的他上去还是只有队尾的份，所以他报了大家都不擅长的三千米，至少他有进行长距离跑步练习，这个能跑完就不算丢人。 三千米一向是每年的恶魔项目，基本上每个班都是用计算器随机函数弄个区间随机出参加者学号的，但是这次程馨就很轻易找到了两个报名者，一个是路棱，一个是摩拳擦掌打算锻炼身体的康明逸。 虽然大家都不太理解为什么报名一个比赛且不进行练习就算锻炼身体，但是有人报名了就是好事，整个班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 路棱脱下外套叠好放在座位上，拿起他包里的运动饮料，就直接去检录册了。 “路哥！”程馨突然喊他。 路棱回头看她。 程馨显得有点局促，还有点犹豫，说：“你少喝点水，这里上洗手间挺麻烦的。” 路棱应了一声，转头走了。 - 他原本走得应该算是干脆利落，还带着点一往无前的意思，没料到康明逸直接扑了上来，他匆忙一闪让康明逸像块肉饼一样铺在了栏杆上。 一句大喊“路哥带带……”也直接哽在了那里。 ※※※※※※※※※※※※※※※※※※※※ 补周六份 第21章 三千米 康明逸把自己从栏杆上拯救下来，原本就皱巴巴的短袖polo衫校服上更是多出了一条横着的印子，他走在路棱旁边，身上像是刚从衣柜角落找到的尘封多年的衣服和路棱身上每天都像熨过一样的妥帖平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毫无所觉，在路棱旁边一路慷慨激昂地抒发着自己对于参加运动会的激动之情，走下了楼梯。 走过底层昏暗的通道，像是隧道一样远端的光亮越来越大，两人站在了田径场的边缘红色塑胶处。 - “三千米的同学，请马上到沙坑处检录。”来自劣质的却无所不在的音箱的声浪震动，路棱想赶着兴奋的康明逸过去，一回头他已经不见了，再看发现康明逸混在跨越式跳高的队伍里跃跃欲试。 路棱一点也不想给康明逸加油，只觉得头疼，因为康明逸根本没有报名跳高。 他转头就向长跑检录处走。 - “高一六班，路棱，好的。”检录册在做志愿者的同学低头在册子上打勾，“十分钟后正式开始，在跑道上直接准备就可以了，等等，你们班还有一个叫康明逸的在哪里？”检录同学有点困惑地抬起头看一脸无事发生的路棱，一般人发现自己班的少了人都会说一声或者急急忙忙去找的。 路棱说：“他马上到。” 话音刚落，路棱向旁边闪开一步，不过这次康明逸顺利地在扑到志愿者小姑娘身上前刹住了车，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我是高一六班康明逸。” 检录姑娘有点反应不过来，机械性地点头在册子上画上自己的名字，说：“好的。” - 在跑道上准备的人里，少数几个一看就是装备齐全的跑步选手的人正摩拳擦掌打算拿个好名次，余下的人一片面如死灰的样子，一看就是被随机函数出来的无辜群众，路棱进行例行的热身勉强混入前者队伍，至于康明逸，满脸兴奋地东张西望却又一副业余样子就很奇怪了。 看到枪响的烟，路棱跑出去，无视了几个一骑绝尘的冠军种子，稳稳地缀在第二梯队，心想在这样的满看台都是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应该不会有人有胆子在这时候动手。 四百米的场子很快就跑完了一圈，路棱跟在第二梯队中间，觉得和旁边人距离有点太近了，让他感觉不是很舒适，感受了一下觉得暂且还有余力，他就撤到了外圈的跑道打算小小地超一次车。 他刚刚撤出来，就看到第二梯队的队伍里，刚刚顶替他位置的人绊倒了，哗啦啦地一群结实小伙子叠罗汉一样的叠到那人身上，慌忙逃窜的人好多踩着这人的手臂和腿脚过去，转眼这人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 路棱冷漠地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跑。 这样毫无道理的在跑道上都能如此严重的踩踏事故，要说没蹊跷他都不信，更何况他刚刚看到前面一人有意停了一下绊倒那人。 果不其然，不出十秒，他眼前景象一变，第二梯队尽管有点松散，还是好好地在跑道上前进，至于之前那个绊人的人已经因为晕倒被运送出跑到送到旁边的军营点去了。 - 还真有没脑子的傻大胆选择这个时候动手。 路棱决定收回自己之前的判断，这些“人”很可能是通过随机函数类似的方式找出来的，并没有什么共性，在智力分布方面标准差也很大。 - 长跑是一个挺无趣却又很有趣的过程，头脑的一切杂念都被清空，最主要的思想只留下“前进”“前进”“继续前进”，路棱挺喜欢这样的过程，因为不用做出什么充满不确定性的抉择，只要不断地前进就可以了。 他不喜欢充满不确定性的存在，因为以他的一贯经验，不确定性于他基本上等同于负面的。 前五名被第一梯队包揽，路棱在最后半圈时全力加速，以第二梯队第一人的名次，级第六名，越过终点线，算是在只有前六名才能获得积分的比赛制度里给了全班一个交待。 - 他拿起自己带下来的饮料，喝了两口，简单地拉伸了一下，跟着人潮走进了通道里，打算回看台座位了，虽然嘈杂且狭小，但至少是一个坐的地方。 通道里只有很暗的灯光，从阳光下走进通道，一时间有点看不大清东西，慢慢地前进适应了一会儿，路棱明显地觉得旁边两个人磨磨蹭蹭的，还有前面的人，简直像是一朝失去视力一样前进缓慢。 他直觉不对，微微慢了一步，旁边的人紧跟着也慢了一步。 果真有问题。 路棱捂住腹部装作肚子痛的样子俯下/身，转头就跑，刚刚在他侧面前面一起走的人，还有走道里斜靠着的两三人立刻追了过来，隐约能听见利器的敲击摩擦声。可惜此时离出口实在是近，路棱两三步避让开零星的几个人就出了通道范围，重新站在了阳光下。 - 那些“人”都像见不得光的鬼怪一样，在通道入口处或贪婪或愤恨或懊丧地盯着路棱，却一步也不敢踏到阳光下。 路棱从寂静的通道重新回到阳光下的时候，嘈杂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入耳中，通道门口挂着工作人员牌维持秩序的同学有点疑惑地看像路棱。 路棱摇摇头，示意没事。 他看着看台的位置，找到了高一六班对应的那一条，后退几步到了暂时这块儿没人的跑道上，助跑一段一个小跳上去踩住了栏杆底部，在看台同学的惊呼声中长腿一跨一翻到了看台内侧，维持秩序的同学这才跑到了附近，张大了嘴还没来得及制止。 - “我回座位。”路棱平静地解释了一句。 他在周围震惊的视线里走了几步到了自己的位置，刚打算落座，程馨看到他的出现，猛地站了起来，原本腿上放着的衣服都掉到了地上。 “你回来了？” “嗯。康明逸没回来？” “他还在跑。” 路棱有点惊讶，他刚刚跳上来的时候看到场里没多少人了，他看向场内，康明逸正和另一个一向以奇怪行为出名的同学一起以散步速度在场里装作跑步的样子，体育老师已经上前清场了。 ※※※※※※※※※※※※※※※※※※※※ 这是500收加更，林菌菌真的不行了……以后满百加更取消，受不了了qaq 第22章 强制登出 程馨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东西都掉到了地上，弯下腰捡起衣服顺手拍拍，与此同时借角度敛去神色，装作随意地问路棱：“顺利吗？” 路棱看到康明逸还在场边沿，正被打算开始下一波比赛的体育老师强行带离，坐了下来随口答：“第六名，有积分。” 程馨见路棱坐了下来，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表现未免神经质和异常，只好也坐了下来。她旁边的人好像只是跑了个步回来，除了有点运动后的呼吸粗重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因为他刚刚翻上来的利落动作附近还有好多人在指指点点地看这个方向。 而她面前的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的屏幕还在疯狂地跳动，从刚刚路棱下场开始就刷新得非常快。 - 从他下场的：“路棱下场了吗？” 到跑步途中程馨看到路棱旁边的人被绊倒发生踩踏，一眨眼又一片正常，而屏幕上一片的：“哪个傻/逼挑的这个时候动手？”“这么多人那个家伙是瞎的吗？？”“果然强制登出了吧。” 然后她就注意到一开始跌倒的人附近的一个人直接晕倒在了跑道边，跑者们绕开他继续向前跑，旁边的医务室老师就像应对任何一次普通的运动场低血糖一样把人带走。 没有任何人觉得异常，没有任何人看得到刚刚那场已经消失了的踩踏。 除了那些在屏幕上发消息的疯子。 - 她松了一口气，想着危机解除这下路棱能平安回来了，到了看台上有“这么多人”应该就安全了。 没想到路棱下了场钻进过道又出来她才看到消息：“妈/的被他发现逃掉了。” 她猛地站起来的时候正看到路棱往里翻，一派放松的样子。 她不是蠢人，看了这些有太多荒诞的猜测，又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但是同样的路棱也绝对不是傻的。那么路棱会当她是什么存在？当她和那些发消息的一伙儿的吗…… 这些问题他又该怎么回答？会不会一旦她直接问了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 有太多的迟疑和太多次张口又闭上，许是她眼神太明显，路棱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发出询问。 程馨咽了口口水，把一切的原本想说的咽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有一种直觉，叫做她的一举一动，路棱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 哪怕实在想问，这时候也一定是最差的时机之一，只好问个无关紧要的点：“有楼梯，你为什么要翻上来？” 路棱倒也认认真真地答了，“通道里有人排队，翻上来快。” 毫无诚意的表面解释。 两人间再次陷入了沉默，程馨有太多想问的问不出口，路棱分不清程馨想做什么，只能分辨出没有什么恶意，便按兵不动等着程馨先开口。 - “路哥！累死我了，喝的水有吗，给我一瓶。”康明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路棱旁边，脸红气喘不停地给自己扇风，如果不是路棱亲眼所见他都要相信这人是奋力跑完才回来的了。 “在班长那里，自己拿。”路棱看了一眼康明逸确定他安然无恙就再次转回头，看似在专注于自己面前的练习卷，手指尖轻敲着卷面，等着程馨开口。 “路哥你这儿不是有一瓶吗？不喝正好给我。”康明逸瞄准了路棱随手放在座位边的、不知道哪一位同学递来的矿物质饮料。 路棱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康明逸直接拿起来打开了瓶盖要往嘴里灌，这时旁边突然路过一个同学，一撞，康明逸原本就拿得松松的饮料瓶直接脱了手，好些直接洒在了他的衣服上，瓶子咕噜噜滚在地上，淌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撞人的是一个不起眼的瘦小男生，撞到以后慌慌张张地匆忙道歉。 “没事。”康明逸在这种细节上一向大度得很，直接摆摆手放他走了，看了看发现大多在衣服上，裤子上没湿多少，也不管当场的女生，短袖上衣一脱，直接套上秋季外套，湿衣服团了团放进包里，毫不在意地踩过地上的烂摊子，不知道跑去何处玩了。 - 被这么个插曲一打断，程馨原本想说的都成了一团乱，抿了抿嘴唇选择了沉默。 路棱看到康明逸安全回来了，可疑的饮料没有喝，程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和他说，而属于他的项目也参加完了，坐在位子上把东西整整齐齐地收回包里，拆下胸前的号码牌，起身放在椅子上，拉上外套拉链。 程馨一把拉住路棱的外套衣角。 路棱低头看坐在椅子上的她，“我参加的项目已经结束了。” 两人视线直接相接，路棱一向有说话看人眼睛的习惯，正巧程馨也有。 程馨就这么不躲闪地直视着路棱的眼睛，她只说了一句：“你如果提前走我也提前走。” 听起来像小孩子赌气的开玩笑，但是路棱从程馨的眼睛里读出她是认真的，不明原因，但这个人的确像疯了一样如果他提前走她也紧跟着离开。 - 路棱只好把椅子上的号码牌拿起来，交还到程馨手里，重新坐了下来。 他自己能走，因为这个运动会他只是一个单纯的运动项目参与者，平时也不参与任何班级事务，换言之这整个班级的运转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但程馨就不一样了，程馨一向是班级事务的活跃者，平日里的各种内部管理各种活动策划都能看到她的身影，更别提这个运动会全程都是由她一个体育委员总负责的，江老师很早就被整个高一六班班委组成的自治管理系统架空了，少了江老师没问题，但要是少了程馨，这剩下的半场运动会这个班能直接乱了套。 不管是从希望班级稳定，还是从不想因为这个短时间的自由而让局面变得更糟来说，他都没有理由离开。 但是程馨哪怕让她一直努力经营的靠谱形象毁于一旦也要阻止他提前走，事情可能比他想的还要不寻常。 “你想做什么？”路棱问。 ※※※※※※※※※※※※※※※※※※※※ 周六愉快 第23章 保护 程馨还是说不出“我不想你死。”这样的话。 只好说：“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走。”显得像个普通的对他感兴趣的或者干脆是来捣乱的人。 路棱闻着她头发上传来的气味，像是刚被割过的草坪，阳光一晒会有的气味，但是更清新些。 路棱“嗯”了一声示意他听到了，又从包里拿出了数量不太合理的数学作业开始看。 - 两人间的气氛沉寂了下来，程馨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面前屏幕的消息又开始跳动。 “人呢？说好提前离开的？” “旁边的女的一拉他又坐回去了。” “****” 危机暂时解除了。 - 路棱看着在看面前的数学精编，实际上注意力一直有一部分放在程馨身上，他注意到在自己坐回座位上之后程馨明显松了一口气，之前紧绷的状态都松懈了很多。 如果他提前离开，会发生让她害怕的事情。 路棱得出结论后就把注意力放回了面前的精编，看到简单的直接过，稍稍复杂的才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才一小时多一点就解决了让大家怨声载道，说不用上一整个晚上不可能完成的数学作业。 他合上精编，将自己从刚刚专心致志的状态脱离，才注意到原本坐在周围安心打游戏聊天吃零食的同学都起身到了看台最前端，兴奋地蹦跳，透过缝隙他看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年级主任正在跑道上奋力地奔跑。 从他刚刚瞟了一眼的秩序册来看，这“教师趣味运动会”已经是最后一个环节了。 - 路棱把精编塞到包里，拉上拉链，单手拎起包，说：“我要走了。” 程馨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收好了自己的东西，见路棱站起来，很自然地也拿起自己的包跟着离开。到了教师趣味环节，就没她一个体育委员什么事了，趁一片兴奋已经有好几个人偷偷溜走了。 程馨和路棱并肩下了台阶，走出一楼的门，外面是看台的背面和一个小区外墙间隔的一条小路，走出小路的尽头才算是离开体育馆的范围。 一直到了一半的小路为止都一切平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 走在小路上，程馨心里数着步子，默念“三”“二”“一”，然后一把拉住路棱。 路棱偏头看了一眼程馨，停下了脚步。 面前一大堆有两层楼高的各类体育场的杂物轰然倒塌，将他们面前一米远处的小路完全掩埋，新生成的杂物山不断地加高，也不断地有东西从上往下落。 在巨响中，几块杂物咕噜噜地滚到两人的脚边，路棱听见程馨说：“请相信我。” - 19 “不管她目的为何，当下都是在保护我。尽管很难，我还是想试着去相信一下她。” - 20 运动会的余韵在即将到来的期末考的威压下，渐渐消散了。 班上快活的人们在生活的重压下，自嘲各科老师是小封建主，年级主任是大封建主，校长是最顶端的统治阶级，而可怜的学生们就是勤勤恳恳的农奴。 日出而上学，日落而放学，然后再挑灯夜战到子时，怎一个惨字了得。 - “咚咚咚。” 正在看面前的周考卷的杨老师叼着烟有些含糊地说：“进来。” 路棱推开门，在满屋子的烟雾缭绕里关好门。 杨老师看到路棱两手空空地进来了，挑了挑眉，“说吧，什么事？” “我想了解一些关于竞赛保送的事情。”清俊的少年这样说。 杨老师拿下自己只剩下一点点的烟，摁灭在满满的烟灰缸里，放下自己面前的卷子，少有的认真地看着路棱，他直视着路棱的眼睛，想要从中寻找到一点开玩笑的痕迹。 - “你知道保送的要求是什么吗？”当身居管理位多年的中年人不再有意逗乐的时候，他的语气很自然地是严肃而威严的。 “我查到的是拿到省级一等奖就能获得保送资格，但是具体的网上资料有限，我没能查到，想来问一下老师。” “你有竞赛基础吗？” “没有。” “距离各项竞赛的区选拔赛只有不到两个月了。”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相信我可以。” 这番话堪称狂妄，但是在场的两人都不是什么推崇谦虚推崇中庸的人，杨老师脸上当场出现了一点欣赏之色，示意路棱到旁边的椅子坐好。 “来，和我仔细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 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中年人难得正经地听着面前的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的想法，午间的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洒落。 幸亏杨老师作为全校的数学教研组组长，级别够两人一间的办公室，而他的老烟枪行为已经熏跑了原本应该和他共用办公室的女老师，这样的单人环境才能让路棱无所顾忌地说明自己的思路和想法。 - “你对竞赛的学科有要求吗？” “没有特别的偏好。” “那我带你去找物理组沙老师，数学竞赛现在你高一已经要结束了，和那些小学就开始的人比起步太晚，追赶不太现实，但物理他们也就比你早个两三年，还有可能。” - “沙老师，我给你带来一个学生，你看看能不能把我们物理竞赛拓展班的卷子给他一份，然后下两周的校内选拔给他加个位置。” “有基础吗？” “没有。” 闻言正在电脑里翻文件夹的沙老师抬起头。 沙老师是负责整个北海中学物理竞赛的老师，同时带路棱隔壁两个班的物理，看起来和杨老师那种土匪头子的气质完全不一样，是个个子不高中等身材，戴着眼镜的普通中年男人，平时遇到谁都和和气气的，这时也只是看了一眼路棱，继续把几个文档拖到一个文件夹里。 “拿个u盘来拷，高一六班的？” 路棱点点头。 “你答案可以问你们班的李纳纳，她最近几个月的模拟卷答案都有。” 只是加一个位置的事情，对于沙老师是举手之劳，至于他没基础也没关系，反正到时候是所有人取分高的代表北海中学去参加区选拔赛。 只是很难得看杨老师特意带人来找他，沙老师随口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路棱，道路的路，棱角的棱。” 沙老师抬起头，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这个他在走廊里见到过很多次的隔壁班学生。 ※※※※※※※※※※※※※※※※※※※※ 周日愉快，下周末见。 第24章 B+ 沙老师点了几下，停下手里的工作，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翻找出一本书和一些有些折痕的卷子，桌上的打印机咕噜噜地吐出好多新的纸。 杨老师毫不见外地把打印纸并沙老师拿过来的东西摞在一起塞到了路棱怀里，配上他的脸和气质更像是哪路土匪头子，洗劫好脾气的沙老师。 “有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我。” - 目送杨老师拍拍那男孩的肩膀，把人像送自己的亲孩子一样尽心尽责地送回教室，沙老师打开自己电脑端的微信，点开一个纯色暗色系的头像，给人发了条消息“你们班那个路棱可能来问你题目，你不想帮的话直接告诉他来找我，好好复习，争取拿下我们学校的五个名额之一。”想了想又把好好复习加上后面删掉了，不是不关心而是着实没必要。 至于路棱，虽然高一的物理一向简单到稍微上点心就能拿高分的地步，但是像路棱那样常年物理年级前三，数学化学也是的还是极端少见情况。 七月初就是区赛，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一般人如果没基础想从区赛里获得一个市赛的名额无疑是天方夜谭，但是沙老师这次觉得可能路棱真的可以。 给他一个机会，也许他，加上李纳纳，真的能为多年来在物理竞赛颗粒无收的北海中学带来一些什么。 - 路棱看了眼左手腕的手表，看到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下午第一节是地理，他抱着书正打算从后门进教室直接回座位，刚进门若有所感地看了眼右边。 有一个人正悄无声息地站在没开灯的储物间的黑暗里。 北海中学的每个教室都有一个储物间，以便于书太多的学生们能把不常用的放到自己的柜子里，高一六班今年分到的教室是一进门就是储物间的构造，穿过储物间才是教室主体。 不那么重要的课之前一般是取书高峰期，此时实在是离打铃时间太近了，寂静的走廊里能听见匆忙奔跑的脚步声，储物间最后一个被合上的柜子因合得太用力还在微微震颤。 - 路棱停下脚步和那人打了声招呼，“你好。” 还是那平静到无机质的声音，“你的不确定性增加，等级已经提到了b+级别，因此范围增大。” 路棱毫不意外这人的来意，他不在意升级什么的，只想知道一件事。 “我想……”上课铃突然响起阻断了他的问话。 gm在一片嘈杂中贴近路棱的耳朵，“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的回答是一个人只有一次。” - 在上课铃声中，这个人像是突然惊醒一样，匆匆忙忙地打开自己的柜子拿上地理课本冲回了位置上。 - 令人昏昏欲睡的地理课上，不知道是怎样通过教师资格测试进入北海中学的地理老师正念着她完全不熟悉的ppt，台下的学生们各玩各的倒也是一片热火朝天。 程馨心不在焉地写着英语的选择题专项训练卷，余光看向坐在后排的上课铃响才回到位置上的路棱。康明逸钻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在地上找着什么东西。赵杨正翻着词典写语文的文言文练习。李纳纳单手在桌肚里拿着手机，就看了一眼又放回去了，专注于面前的难度明显超标的卷子。 路棱翻看着沙老师给的学校里的物理竞赛拓展班用的模拟卷，还有一本印刷粗糙，看着像是小规模私印的三无习题集，发现里面的内容看似和高中物理知识相关联，实际上关系和珠心算数学和高考数学压轴的差不多。 他看了两眼就塞回了包里，打算先用两节水课解决掉今天的日常作业，回去再看这些初次见面的朋友。他并不紧张或是焦虑，因为久违的挑战反而还有点跃跃欲试。 - 五月末的天气，已经彻底热了起来，整个班笼罩在期末考的氛围中，除了做卷子做习题册就是讲题，到了放学时间，做了一天的题，收拾东西都有点有气无力。 风城的五六月，正是梅雨季节，是梅子熟了也是在连绵的雨季逐渐发霉，面对下个不停的雨大家早就习惯了，这天放学时间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倒是难得的消除了连续多日的让人不顺畅的湿热气息，带着点夏季暴雨刚过的凉爽。 - 路棱感受了一下空气，觉得挺舒服的，就在零星的细雨撑起了伞，打算走回去。 最近一直在下雨，他就没有骑车上学，若是雨大就乘公交车，但毕竟还是不喜欢公交车的空气和拥挤环境，但凡雨不那么大他都会选择走二三十分钟回家。 - 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前方绿灯刚好跳成红灯，他在上街沿停下来等待。为了保证那样大的车流量下的尽可能畅通，风城市区的红绿灯时间有的很长，这样的情况少说要等两三分钟，他倒也不急，从包里拿出手机看看明天的天气。 红灯跳转成绿灯，路棱熄灭手机屏走在人行横道线上，耳机里是清亮的女声，伞下的人在不同的步速和方向中交错，路棱看到旁边伞下是和他同款不同色的校服，他是男生款的蓝色，那把伞下是女生款的红色。 红校服抬起伞看了他一眼，笑了，走近了一些。 “路哥，你回家也走这边吗？” “嗯。” 这是路棱第一次在上下学路上看到程馨，没记错的话她平时一般都是私家车接送的。 - “今天的作业真多啊，我光是英语的选择题卷就写了两节课，希望老师明天不会收上去改，不然我可能错一大片。”程馨努力地找着话题让气氛不至于很尴尬。 “不会的，最近都是上课报答案自己批改。” “嗯那就好，说起来你今天中午拿回来的是补充作业吗？” 路棱发现和程馨聊天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他说不清由来的熟悉感还是因为程馨的亲和力，总之他很自然地就接上了程馨的话，“不是，那个是……” “吱——” 汽车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小心！” ※※※※※※※※※※※※※※※※※※※※ 周六晚上好。这两个星期的数据好惨淡，是我更新太少了还是大家开学了【捂脸】，总之求一波海星收藏评论，让这个数据稍微不那么可怜【心痛】。 第25章 奶茶 电光石火间程馨松开手里的伞，扑倒了路棱，带着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卸力，然后一把拉起路棱带他翻到了花坛隔离带的另一边。 那辆差点撞上两人的越野车掉转车头，朝着花坛迅速驶来，冲撞得车前的保险杠歪斜掉落，倒车几米又撞了上去，程馨还保持着刚刚拉着路棱的手的姿势，两人就这么站在那里漠然地看着车一次次撞击，花坛边缘坍塌里面的泥土掉落的同时，一晃神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 路棱和程馨撑着伞已经过了马路，正走在沿街店铺旁的人行道上，两人的校服洁白干净不见半点泥水，潮湿的空气里港式鸡蛋仔的甜味弥漫，旁边的面包房正摆出一盘子热气腾腾的蛋挞。 路棱整理脑中刚刚出现的新的覆盖记忆，发现刚刚程馨理论上应该和他正说到关于地理老师水平不好的问题。 “那你打算选地理吗？”他顺着话题很自然地接下去说，虽然不知道程馨是怎么做到的带他躲开车祸，但在程馨看来应该是两人一路顺利地过了马路，更何况此时旁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看。 - 程馨没有回答。 路棱停下脚步，看向程馨的眼睛，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强装镇定的心有余悸，仔细一看她撑着伞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因而整个伞都撑得不太稳。 “啊？”程馨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路棱在对她说话，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地理？我打算选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 “你等我一下。”路棱对程馨说。 他到了旁边的港式茶铺，要了一杯热奶茶，插好吸管拿着回来，对程馨说：“你伞收一下。” 程馨像是三魂七魄不在线一样怔怔地收了伞，路棱把伞接到自己手里，把奶茶塞到程馨手里。热饮的温度透过牛皮纸杯传递到她手上，她低头喝了一口，身上的颤抖和惊魂未定渐渐平复了。 “走吧，你家住哪里？” - 程馨收了伞，路棱就把伞撑在两人的头顶，两人肩并肩走着。 “就在再过一条马路前面的那个小区里。” 路棱有些意外，程馨说得模糊，但他知道前面的小区是一片年纪不轻的老式别墅区，房子有点老但绿化什么的都做得很好，小区安保做得很好，边上的绿树构成的围栏也隔绝了窥伺的视线，一般人连绿树里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都不会知道。 他之所以清楚是因为那是他从出生开始就生活的地方。 “你住几号？” 程馨有点意外他问这个，但是注意力被转移人看起来已经稳定了下来，“十六号。” - 两人刷自己的门禁卡进了小区，路棱朝早已非常熟悉的保安大叔点头问好，把程馨送到了十五号门口。 “下雨天有点冷。”路棱低头帮程馨拎了下她可能因为跑动有点歪斜的外套，趁着低头靠近她耳边的时候轻声说，“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别担心，早点睡。”说着转头就要走。 程馨喊住了他，“路棱。” 路棱回头，“嗯？” “我哥哥开了个拳馆，你周末有空的话要去看看吗？” “好。” - “馨馨回来啦。” “嗯。” “刚刚那个男孩子是原来住十五号的那个小男孩吗？” “是的。” 21 “她知道。” - 22 周六的早晨，路棱起床后洗漱完毕，带上周五拿到的物理竞赛相关资料，装到包里出了门，被夜里的雨洗过一场的地面还有些湿润，虽然没出太阳，但天色算挺亮。 他出小区拐到了旁边的商城，还没到十点，商场内部还没开放，但是像二十四小时的快餐店或者早早开门的咖啡馆，有门开向商场外面，此时已经有不少人了。 - “大杯热美式。” 路棱单手拿着白色的咖啡纸杯，找了个靠窗的光线明亮桌子宽敞的位置，摊开了物理竞赛相关的题目开始看。 他对物理竞赛相关的内容有所耳闻，高中物理竞赛的出卷和批改一定是大学老师，这除了是高中生中物理超常优秀者的一次角逐，也是各大高校寻找学生的一个平台。 而他所了解到的，获得省级的一等奖会直接获得保送生考试的资格，而加入国家集训队更是可能直接保送。 他的生活越规律，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越是容易在他每天不变的路线中找到机会，就连因为连着几天下雨走路上下学的路程中都会有蓄意的车祸埋伏。 还有程馨。这是他现在无法理解和解释的，但姑且还是观望。 说起来十六号在他有记忆的很多年都是空置状态了，不知道程馨什么时候开始住在那里的。 - 路棱正在梳理这些零散的事情，他在的方木桌斜对角有人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路棱抬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是李纳纳，没穿校服的李纳纳穿了一身毫无特点的和校服没什么差别的运动装，看着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还是那副平凡样子。 李纳纳也注意到路棱的存在，点了个头算是问了好，接着就像路棱不存在一样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东西开始写。 李纳纳的成绩一向不太起眼，因为她除了物理之外的科目理科还能算是普普通通，需要记忆的语文英语历史等是完全一塌糊涂，在整个班里差不多排中下游，但下得不多也不明显。 在沙老师说之前，路棱甚至从来都不知道李纳纳是物理竞赛拓展班的学生，而且根据沙老师的意思，她在物理竞赛方面很强。 - 李纳纳桌上正打开在做的习题册看着和他拿到的那本什么标识也没有的是一本，李纳纳看一眼题目，也不演算，停顿一会儿就写下答案，没多久就翻过一页。 路棱看着自己面前连题目都不能完全理解的习题册，第一次有点理解了平日里那些别的同学看他做作业时的无奈绝望眼神。 “同学，能借一下你的练习卷吗？我拍张照做标准答案。” 如果对手都是像李纳纳这样的存在，那情况可能比他想的要严峻太多。 ※※※※※※※※※※※※※※※※※※※※ 周日好，下周见。 第26章 低存在感 尽管北海中学算得上是重点中学，历年一本率也有九十上下，但其实班里的作业除了刚入学那会儿，一向是不怎么收得齐的。因为老师佛学生懒，加上这帮老油条早就掌握了一手考前突击拿分的绝技，给家长交差的成绩单也总能马马虎虎过得去。 换句话说，日常不交作业的除了路棱其实还有好一票人，但是大家一来大多会意思意思补交一下，二来像他那么明目张胆不交作业成绩又一向高高挂在走廊红榜上的毕竟是少数，或者说据高一六班同学们所知仅此一人的存在。 - 路棱从沙老师口中得知李纳纳的存在，才意识到在他不走心的观察里，几乎从未看到过李纳纳写作业，但是因为老师们没有找上门过，也就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发现过这件事情。 他这才想起来对于李纳纳需要记忆的科目都不行老师们也没有任何意见，上课也从来不点她，而李纳纳不热衷于集体活动比起路棱有过之而无不及，路棱会顾及整个班级的和谐稳定，但她不会，她运动会之类的活动都是直接不出现的，上课时间也经常能看到她的位置空了出来，这学期开学更是直接请了两个星期的假，班上一直以来的传闻是她身体不是很好。 所以李纳纳在班级里的存在感可以说是极端微弱了。 - 但是现在看来，这些都很有问题，老师为什么会默契地不管她？为什么沙老师会特意提到她……？ 根据路棱的判断，老师放弃她这个选项被直接排除，因为北海中学的老师都是哪怕再随和，也会在大方向很负责的好老师，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在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后只有一个答案——老师们相信她能通过竞赛获得入学资格，或者至少这一年的不学习不会对她的将来产生太多的影响。 但是根据路棱的观察，从两三个月前开始李纳纳开始规律性地来上学，也会去参加她之前永远请假的军训一类的活动，原本一直苍白的脸色加上有点阴郁的气质渐渐有了些生气，换句话说看起来更普通了。 这是同学一年以来路棱对李纳纳的所有流于表面的观察，其实远没有在草垛后方“李纳纳”面无表情地对着他射击那次来得浓墨重彩。 路棱提出借卷子的请求后开始观察李纳纳，发现他可能观察得比他预计的还要流于表面。 - “卷子？”李纳纳抬眼看了路棱一下，问。 “沙老师说如果我想要学校物理竞赛班的卷子的答案，可以找你。” 李纳纳在她背着的毫无特色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大沓卷子，从里面翻找出了和别的灰白或者米黄不一样的一摞雪白的a4打印纸，放在了桌上，然后又埋头自己眼前的练习册。 - 打印纸上夹着几张北海中学日常印卷子的灰色再生纸，纸张时好时坏，印制也算不上清晰，路棱一张张摊开拍照，发现灰色的都是近两个月的，而和沙老师给他打的一样的a4纸卷子则是再早些的，从去年九月到两个月之前的都有。 卷子上面几乎所有的题都是简单地就写了个答案，是李纳纳那说不上端正的字，敷衍得就像是从标答上抄来的。只有极少数的题目有在标号和关键词上的随意圈画，旁边附上把卷子上别的题都盖住的好不讲究的计算过程。 - 路棱拍着，心想难怪沙老师叫她来找李纳纳要答案，卷子一张不少完完整整，偏偏卷面又干净得和标答没什么区别，他几乎把整摞卷子翻完拍好了，也才看到不到两位数的批改痕迹。 如果没有批改意味着都是做对的。 路棱把卷子给李纳纳推回去的时候想到这个，然后就看到了她连草稿都不打的做练习册的状态。 “谢谢。” 李纳纳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看了一眼确定卷子的顺序没变化，重新塞回了包里。 - 周末的早上咖啡店的人到九十点才渐渐多了起来，但因为路棱和李纳纳在的那个方桌两个人一直在埋头写东西，桌上空余的部分也摊了各种卷子和参考资料，也因为店里没有满到一位难求，倒是一直没有人坐过来。 因为离居民区比较近的关系，这里来写作业的中学生，来看书看资料的大学生，乃至工作的上班族都很常见，店里一直很安静，偶尔才会有低声交谈的细微声响。 路棱从高中物理总复习的书里抬起头，活动一下肩颈，发现李纳纳还是他之前看到的姿势，只是很明显的在写的习题册上，翻过的页数明显增多。 如果让他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他所观察到的李纳纳，那就是“稳定”，看着毫无存在感也毫无特点，但是不论周遭环境如何，不论过了多久，她都维持着八风不动的稳定状态。 - 如果校内的对手都是这样的存在。 路棱想到这个，又看到自己面前的高中知识点总结，觉得这个物理竞赛任务的难度可能比他一开始预计的要大上不少。 高中物理竞赛周期较长，从最开始的校选拔赛到最终的国家级，乃至世界级，需要一年有余，因此不可能有高三才开始参加的存在，参加者都是高一或者高二学生，而这其中，高二学生有更大的优势。 第一是他们学得久，第二是他们的高中物理都已经过过一遍了，很扎实。 说是高中物理竞赛，但其实但凡比赛级别高一点，不论是出题还是批改都是名牌大学的老师乃至教授完成的，会涉及到很多的大学才会接触到的物理知识，而高中物理知识是一切的基础。 高一的学生，高中物理还没学多少，要是像参赛，就首先需要自己或者跟着拓展班竞赛班学完高中物理，然后再去接触大学物理。 - 普通高中生路棱同学一直觉得自己成绩还算是不错，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成绩不错是有限定范围的。 而一向不起眼的李纳纳，其实一直站在他的限定范围之外。 ※※※※※※※※※※※※※※※※※※※※ 待补，这周末是真的完蛋……一份报告我现在还没弄完还要再熬几个小时……安心这章会补完的——于9/23 00:16 不好意思才补完。9/28-16:25 第27章 程复 两人一言不发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在旁人看来倒有一种和谐的氛围。 “那两个中学生写了一上午了吧。” “是啊，现在的孩子可真用功，我刚刚走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子写的，看不懂看不懂，十几年前学的都还给老师咯。” 两个在附近桌子上聊天的青年人随意地说着，很快话题就走向了别的方向。 - 桌上有意拜托店员少加水好凉得更快些的热美式早就见了底，路棱收好东西起身把纸杯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我先走了。” 李纳纳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在路棱转身离开后抬头盯了一会儿他离开的背影。 - 路棱出了咖啡店，转头进了旁边的一家他经常光顾的日式烧肉饭，因为还没到午饭真正的高峰期，加上周末大家吃饭时间比较分散，他日常坐的靠窗的小桌子还在。 一份牛肉饭，加上小碗里的温泉蛋，还有一碗味增汤，路棱随意地解决了自己的午饭问题，走出店门，在正显示红灯的横道线的一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程馨发给他的拳馆地址和路线图，判断了一下距离，决定骑车去。 信号灯由红转绿，他回头走上了沿街的人行道，背后紧贴着驶过一辆小货车，带起的风把他连帽衫的帽子吹了起来。 身后传来了碰撞的声音，人们的呼喊声，路棱要拐过街角的时候听到了爆炸声和警笛声。 - 他看了眼和程馨的聊天窗口里的地图图片，发现聊天窗口上方的“正在输入中”多次出现又沉寂。 最终只是发来一句，“下午去我哥哥的拳馆吗？我正好有事不在，不过已经和他说过了。” - “七号，程馨。” 程馨吧手机塞进包里，忽略面前内容一如既往惊悚的论坛，拉上了拉链。 “在。” 简单的礼服勾勒出少女挺拔漂亮的身形。 “各位老师好。”她鞠了一躬，“我要演奏的曲目是舒伯特的f小调即兴曲。” 鞭长莫及，至少先做好自己眼前的事，希望他在大哥那里能获得一些保护自己的能力。 - 路过满大街五颜六色的共享单车，路棱从自家车库里推出他的自行车，推出院子锁了门，骑上车出去了。 少年穿着略有些宽大的灰色连帽衫，因为抽条长个子，人各虽高但有些单薄，骑在自行车上，可能是怕晒戴上了连帽衫的帽子，从侧面看过去只露出鼻尖开始的下半张脸。 骑过一个十字路口路棱就看到了程馨给他发的照片上的地方，停了动作用余速荡到门口才刹车下了车。 看起来是很寻常的居民区外层的商业房，二层一整排的玻璃窗上有几扇上面贴了“程氏武馆”几个字，一楼有一个自动玻璃门的门口，打开门就是直通二楼的楼梯。 他刚把车抬上人行道，还在找非机动车停放点，旁边一个红袖标的大爷说：“停到巷子里向去，不要停在马路上。” 路棱应了一声发现巷子里奇迹般地存在着一个自行车棚，上方还有悬挂的衣服在阳光下五彩斑斓地飘扬，散发着洗衣粉的气味。 - 他低头拿下车座下面绕着的锁，缠在后轮上咔哒一下锁上，听到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他突然蹲下，余光瞟见头顶上闪着寒光的破空声，一伸腿踹倒了旁边一整排的自行车，有几辆直接压在了那人的脚面上，那人“嘶”了一声，吃痛地抱着脚，路棱赶紧向小巷外没被衣服遮挡的光明处跑，到了路上发现旁边有一个人端着手臂守在那里，那人看到路棱出来，立马追上。 - 路棱骤然放松又紧张，一时间有点腿软。多亏了最近的日常晨跑，要是按照他以前的体能，可能这时候就可以跪下了，他向反方向跑了两步，看到了程氏武馆的玻璃门，打算进去拉住门或者利用楼梯的阻隔稍稍拖延。 他站在门前，感应的玻璃门很快打开，从刚好够钻一个他的缝隙里进去，玻璃门合上了。 玻璃门是磨砂的质地，看不清外面是什么，但是能看见一片模糊的黑影靠近，路棱挣扎着拖着酸软的腿，想要继续往上爬，没想到黑影在门口踱步了几圈，门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黑影很快就离开了。 路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飙升的肾上腺素潮水般褪去，他后知后觉得感受到刚刚在快速的爆发中，左小腿的肌肉有点点拉伤，乳酸汹涌地开始叫嚣，他一下子跌坐在了楼梯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 路棱缓了一会儿，重新获得了自己肢体的掌控力，捡起自己刚刚进门时甩脱在门口的背包，一步一步地沿着白色大理石的台阶向上走。 武馆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有节奏的闷响。 二楼是一个很大的平层，外面看着不起眼的武馆没想到把整个二层都囊括在内，四面八方都有通透的玻璃窗。二层一小半是各种器械，摆得规整而不拥挤，从无氧区的摆满哑铃的架子到有氧区的椭圆机测功仪，应有尽有。 另外一半是很大的平面，地上的分区把各种或软或硬的地面材质部分区分开，此时整个武馆是几乎全空的，只能看到沙袋区有一个人戴着手套，一拳拳稳定而不知疲倦地击打着沙袋，路棱观察着周遭的环境，缓缓走近。 - 那是一个男人，穿了条合身的运动裤，光着上身，能看到有件衣服挂在旁边的杆子上。 走近了能看出是一个青年男性，身体线条漂亮又结实，不长的头发很硬，因为浸湿了汗水一撮撮竖在那里，有几撮黏在额角，汗水顺着那几撮头发还有鬓角流淌下来，身上的汗也淌下来，把裤子都给浸湿了。 青年整个人看起来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却一点也不狼狈，二楼没开灯，自然光从他身后的玻璃窗照**来，他一半在光亮下一半在阴影中，漂亮的流淌着汗水的肌肉线在一拳拳的运力又放松中饱含着生命力，在光影交错中越发明晰。 他像是才发现路棱进来，停下手上的动作，摘下一个手套，随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向路棱走来。 ※※※※※※※※※※※※※※※※※※※※ 大家周六好，上一章已补全，没看完全的可回去看一眼。以及有人买程路股吗？程复x路棱的那种。 第28章 素质测试 青年的眉眼和程馨很像，只是五官更刚硬成熟些。 “你是路棱？” “嗯。”路棱点点头，青年的身份呼之欲出。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程馨的大哥，程复，复兴的复。”青年开口是和程馨如出一辙的彬彬有礼，说着伸出手示意。 路棱和他交握的手感受到恰到好处的温度，松开的时候他原本冰凉的手手心有些温热。 “你好，我是路棱。” - 程复在观察路棱，这是第一次程馨特意和他提起一个男孩，做哥哥的自然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他和程馨严格来说算是堂兄妹，但因为程家内部一直关系很好，和亲兄妹差别倒也不大。 程家这一辈的都是男孩，只有程馨一个女孩，大家自然对她很是宝贝，她小的时候想跟着他练拳就随她跟着练了，看她二哥弹钢琴很喜欢，家里便直接给她请了老师搬了台钢琴回来。后来因为三叔工作原因她随父母搬家，离开了这里几年，不过兄妹间倒是一直保持着联系和很好的关系，再见时也不见生分。 程复看路棱单薄的身形和不跟他搭话就半句话不说的闷葫芦样子，有点无奈地发现妹妹可能是看上这个小男孩的脸了。 - “那你先来做一遍基础身体素质测试，接下来的训练计划也好安排？”是问句但其实他没有等待路棱也没有打算回答，程复说着转身，带着路棱去了器械区，“馨馨和我说你想来我这里练练，你想练什么？” “我想联系一些防身或者格斗相关的。”因为了解不多，路棱其实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想法。 程复没有多问“为什么要练格斗”这种问题，而是在给路棱从身高体重测起的时候随意调侃了一句，“打架啊，之前有过什么体育锻炼吗？” “最近有晨跑。” - 他示意路棱站直的时候去用手碰脚尖，“那你有什么目标吗？比如打算用多久达到什么程度？” 路棱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一年，要练到一年可能达到的最好的水平。” “一年啊。”程复把他带到了卧推架上，“试一下上肢力量，从二十千克开始？” “好。” “有什么偏好的类型吗？比如散打，空手道，或者泰拳之类的。” “我没有。” “以击倒对手为唯一目的？”这目的倒是很简单。 “嗯。” “那有兴趣试试mma吗？混合格斗，可以使用任何武术种类和方式，只要击倒对方就可以。” “我想试试。”路棱摇摇头表示刚刚那已经是最大重量了，他从卧推架上起身，手臂微微颤抖，右手有一个向左抬起的小动作，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了回去，认真地看着程复。 程复突然问，“你左手臂受过伤？” 路棱瞳孔微缩，快速反应道：“没有。” 程复不在意地笑笑，“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紧张。” - 各项测试告一段落，程复把路棱带到了旁边休息区的小圆桌旁，给他倒了杯热水，自己则拿着刚刚记了路棱一系列数据的平板在看。边看边随意地和路棱闲聊，尽管路棱话很少，回答也简短，但气氛在程复看似轻松的调节下一点也不尴尬。 “我说实话希望你不会介意。”程复看路棱点头后才接着说，“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其实不是很好。如果要好好练的话一开始就要先上强度把体能和力量提上去。”有很多测试项目作为男性还不如程馨一个女孩子。 “嗯。”路棱对自己的低起点倒是早有准备，尽管因为他最近的晨跑和有意锻炼体质有好一些，但比起寻常水准还有些距离，更别提不切实际的目标了。 “你差不多需要到什么水准？” “同重量级的全市冠军。”路棱看着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但说的时候倒是没有半分迟疑。 程复失笑，在平板上加上几笔，“你这个目标有点大，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实现，就是要搭配每餐饭的菜谱和进行你能承受的最大强度的训练了，能接受吗？” “没问题。”正如我所愿。 - 程复拿起手机发了两条消息，很快训练房旁边的门被推开，两个人走了过来。 “这是我们的总教练和营养师。”程复把手上的平板递给两人中穿着运动服的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另一个是穿着衬衫有些斯文的青年男人。 - 路棱对两人说了“你好”，心想门开了以后整个二楼有点吵。 “感觉有点吵”这个想法一瞬间让他被热茶和刚刚的运动温暖了少许的手脚再次如坠冰窖。因为此时他能听到的声音也就是门口旁边的便利店人进进出出，门开闭的“叮”的声音，以及马路上的车驶过的呼呼声，还有许许多多白日的说不清是什么的喧嚣，非常日常而令人安心。 而刚刚从他进楼下那扇玻璃门开始，这些都没有听到过。不过彼时他的心在劫后余生的惊慌和庆幸上，然后紧接着又被程复打沙袋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程复开始给他测试后就开了一点轻轻的背景音乐，还不停地和他说话。 整个过程中他从未意识到世界不合理地寂静。 他猛地抬头看在旁边拿着自己的水杯喝水的程复。 - 程复看到他抬头，一派自然，像是才想起来一样说，“你是馨馨的同学又是邻居，以后跟着她叫我大哥就可以，或者和别的来这里的人一样叫我复哥也行。” “好，今天谢谢复哥了。” - 路棱从柜台办好卡出来，手机里是营养师小哥给他传的建议食谱，非常之详细，路棱看了一下觉得主题思想就是多吃。教练姐姐给他排了每周计划，听说他是个高中生后建议他可以每天放学来一次，周末再来。 路棱下台阶到一楼门外的时候意外地看到程复正站在门口皱着眉抽烟，换了身衣服头发也干爽，看着刚刚洗了个澡。程复沉默地站在那里的时候的气质和路棱刚上楼时看到的在打沙袋的气质相近，让人完全看不透，让他哪怕皮肤和身体状态都很好，看起来也不像是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 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那种近乎天然的亲和力倒是让人会忽略他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就像是个普通的善解人意的邻居家大哥哥。 - 他看到路棱出来，掐灭了烟丢进旁边垃圾桶的烟蒂**里，拍拍路棱的肩膀说：“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苏营养师应该已经把我的名片推给你了。” “嗯，谢谢复哥，下次再见。” 程复摆摆手，看到路棱把车推出来骑上离开，才转身回到门里面。 玻璃门合上，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旁边的小巷里钻出来，看到路棱远去的背影，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消防栓。 ※※※※※※※※※※※※※※※※※※※※ 朋友们在线吗，来来来求一波海星评论收藏（我又从榜单上掉下去了呜呜呜） 第29章 夜学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停了，路棱推开门，踩着拖鞋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出来，顺手关了灯打开换气扇，到他常用书房位置的椅子上坐下。 家里的书房很大，中央的长方胡桃木桌子能同时供几个人一起摊开东西工作。此时只有他一个人显得稍稍有点空旷，不过桌上已经摆了不少的东西，一本很大的本子正正对着他坐的位置摊开，上面是纷杂而有条理的树状脉络。 “滴滴” 他拿着本子从椅子上起身，厨房里的三明治机上指示灯正闪烁着，打开盖，拿旁边的夹子把两个表皮金黄酥脆、内容丰富的三明治夹到了盘子里，再从冰箱里拿了脱脂牛奶纸盒出来倒了一杯。 - 他从武馆做完今天训练单上的任务后没有直接用那里的浴室，而是选择回家洗澡。 程氏武馆还有程复本人都给了他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感，但同时让他感到久违地安心，这次他还是想相信一次自己的直觉试试。 如果因为受过伤害就不再相信全世界，见每一个人都怀疑别有用心，那未免也太悲惨了些。 - 他倒牛奶的时候手臂有点抖，只好贴近杯口一些，以免洒落出来。教练说的循序渐进的计划对于他来说还是挺吃力的，每次都到最大强度的后果就是他此时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在呻吟。 晚饭量虽算大，但寡淡而无味，少油少盐多蛋白质，连牛奶都只能喝脱脂的，不过这个对他影响并不大，因为他一向的原则都是能吃就行，手艺应对这些训练配套食谱也还算过得去，全水煮然后塞进三明治里比他平时做饭还省时间。 对于这个路棱是满意的，因为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 没有什么是可以无缘无故获得的，必要的付出反而会让人感到安心。 随手放在餐桌上的本子上是树状的知识点脉络，他这个周末除了去武馆做基础的训练就是在看整个高中范围的物理知识点，看完后磕磕绊绊算是自己梳理了一遍。 他比照着书，喝着奶，拿红笔把几处错误圈画改正，间或咬一口三明治，很快解决了晚饭，把东西都放到洗碗机里，打开开关，回了书房。 - 合上知识点梳理的本子，桌上摊开的是一份初赛模拟卷，要照沙老师的说法，到时候的校内选拔赛就会是这个难度的。 初赛差不多比高考物理难上一小圈，运用的知识点范围差别不会很大，只是不论是考核方式、题目灵活程度还是对于答题速度的要求都会高很多，但很多时候对于过程的完整度要求倒是不那么高。 因为解题的方式太多也太活，批改竞赛卷的大题是一件工作量很大而且难以判别的事情，当然到省赛乃至国赛的程度会有各高校的物理工作者进行很细致的判卷。 但这种参与者众的选拔赛、初赛，往往会以选择题和填空题为主，题量大，批改速度快，不论你怎么做的，只要结果对就有分。 从某种意义上，这个考试的难度会比高考物理还要大，因为哪怕是复习完备的高考物理选手在这里可能也讨不到好。 - 初赛模拟卷是北海中学物理竞赛拓展班的上课资料之一，卷子上写的规定答题时间是九十分钟。 他拿厨房计时器定了个九十分钟的倒计时，推开一切的辅导资料，打算用一套题目来试一试自己这两天看书的结果。两天看完高中的物理知识要说是扎实他自己都不信，只是试试到底掌握了多少，以及各个部分的掌握状况。 没有什么比做一套题的过程更能告诉自己这些的了。 厨房计时器上的数字不知疲倦地跳动着，路棱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不会就跳过，整张卷子的进度稳步推进着。 - 当全然专注的时候，时间是过得很快的，厨房计时器开始嘀嘀嘀得叫，路棱放下手里的笔，从手机里调出拍的李纳纳卷子的照片开始批改。 力与运动部分因为高一已经学过，完成度大致还过得去，只是这些题目的出题方向和解题思路与高考题毕竟差别不小，因为不熟悉，他做题速度很慢。机械波、热、分子运动部分也讲过，不过只是考了一些概念性的小题，到也看不出什么。 这张初赛卷的重点还是在于他直到两天前都全然陌生的电磁部分。 这本就是高中阶段的重点和难点，他想用短短两天的看知识点去完全追赶上那些准备高考的学生认真学习一年的进度，要是能追上，对于那些辛苦准备许久的人，倒也是一种不公平了。 - 他拿荧光笔圈出看了书还是不理解的几道题，打算明天周一去问老师。 打开书的目录，路棱拿了所有卷子，开始就各部分知识点考察比例和重点做一次梳理。 夜渐渐深了。 - 清晨，路棱和平时一个点起床，到学校后没晨跑而是直奔沙老师办公室门口，武馆有跑步机，他的跑步任务可以和今天的别的训练一起完成。 学校里还没什么人，他进校门的时候校门都没有完全打开，他是走保安开的供早到的少数人走的小门进来的，沙老师办公室的门也还锁着。沙老师没杨老师那么高的待遇，用的是整个年级物理组和化学组公用的办公室，里面有十来个老师，此时还一个也没到。 路棱把包往边上一靠，站在走廊的窗边把卷子搁在窗台上，拿出拓展卷开始刷昨天没有刷完的一张。 - “路棱？”沙老师到达办公室门口拿出钥匙正打算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穿着校服短袖polo衫的少年披着件校服外套，正站在走廊的窗台边写东西，晨光洒在他的脸上，整个人没了平日里总是兴致不高的样子，就这么沉静地站在那里，专心于眼前的事情。 沙老师也就是开门的时候看到觉得有点不同寻常，随口叫了一下路棱，没想到路棱听到他的声音一把把眼前正在写的东西拿起来，拎起旁边的背包跟到了正在开门的他身后。 “老师早上好，我可以问您几道题吗？” ※※※※※※※※※※※※※※※※※※※※ 放假愉快，这是补9/21（周六）的更新份额，我现在无债一身轻了。接下来几天可能还会掉落加更，敬请期待。 第30章 答疑 沙老师转动钥匙打开了门，打开窗，给一个周末没人且门窗紧闭的办公室通通风，又给自己去门口的饮水机接了杯水泡上茶，末了坐回座位上，心想路棱那么多没学过可能周末做题很多不会，做好了长时间答疑后安慰他叫他不要沮丧的准备，说“有什么问题？问吧。” - 路棱拿出包里的他上周去书店买的高中物理知识点合集，边叶从三分之一处开始密密麻麻地贴了很多彩色小标签，因为距离控制得很好，倒有些赏心悦目的齐整。 他先是弯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翻开了第一个标签，“这个光电效应这块我不是很理解，您能给我讲一下吗？” - 有的是整个概念不太能理解，有的则是一两个词弄不清楚，但是当整本书的小标签翻完后办公室的老师也差不多到了一半了，进门的时候都有点好奇地看看沙老师的方向，有一个老师还打趣说：“沙老师周一早上就这么受欢迎啊。” 当他把书合上的时候，沙老师缓了一口气，赶紧拿起旁边温度已经正好的茶水润润嗓子，就看路棱把书塞回包里，又从里面掏出几张也是满满的都是标签的卷子，差点把自己呛到。 所幸路棱看了几下，把一大半的标签直接去掉了，拿着剩余的开始问，沙老师松了一口气，等把卷子上的问题答疑完还是有点在意，“你刚刚拿掉的那些是不打算问了吗？没关系的等下出早操的时间你留在这里，我和年级组长说一声就好。” - “刚刚那些都是概念性的问题，书上的问题问完了我差不多就能理解了。”路棱收好东西郑重地道了谢，“谢谢沙老师，我接下来有问题还可以来问您吗？” 沙老师听到他的问题还有点愣神，下意识地回答说：“可以。”就听到外面放早操集合的音乐，一回神路棱给他举了个躬已经跑没影了。 因为平时这样来问他问题的竞赛辅导班学生虽然不多，但也算有一些，他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路棱已经把高中物理知识点看完还做完两套模拟校选的卷子了，而他在不到一星期前被数学杨老师带到他办公室的时候，还是个毫无竞赛基础的普通高一学生。 看他的样子，也没通宵也没熬夜，看着精神不错，觉得自己的进度也没什么异常。 - 沙老师面上不显地笑呵呵应对同办公室老师们对于“这是高二的学生吗？”“我看他拿着高三的总复习书，可能是高三的。”“高三的还在看基础概念，进度是不是有点慢。”“沙老师这是哪个班的学生啊？”的疑问，又想到了同为高一学生的李纳纳，突然觉得这次的北海中学可能真的可以，哪怕今年还是不行，明年当这两个学生高二的时候一定能行。 - 路棱在阳光中站在操场上队伍的末端，后面是一如既往沉默的电线杆赵杨，前方的主席台上，这周值周班的代表声情并茂地灌完“还有一周就期末考试了大家努力”为主题的鸡汤，被请上去的教务处主任正强调着期末考试的严肃性和重要性，路棱看到旁边的队伍队尾几个人拿着语文古诗词红宝书正在背，赵杨的衣兜里也露出半截粉红色的英语词汇手册，才惊觉距离期末考试已经只有一周了。 要照往常，这时候他也该把各种书和题集从柜子里拖出来，好好听老师讲上一周的重点和练习题模拟卷，方可安心迎接考试。 虽然他一向对于学习和这样的教育节奏不太感冒，但因为不知道自己以后想做什么，为了多一些选择的余地，漂亮的成绩单还是必要的。 - 但这个学期中段以来，他就有了一种抽离感，好像没什么是重要的，看着他还坐在教室里和大家一起上课，但是关注重点早已完全不一样了，但他不在意周考月考的分数排位，也不在意即将到来的半年度大考。 他在意的具体是什么，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升旗仪式结束，队伍统一掉头从后方小跑会教室，路棱跟着赵杨的脚步几步跨过郁郁葱葱的草皮，后面的渴望早点回教室的康明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队伍的尾端，蹦跳着冲过来，再后面的同学规规矩矩一路小跑，一脚踏上了一块表面覆盖着草皮的空洞，一整条腿带半个人都陷了进去 ，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他嘶嘶地抽着气，暗红顺着泥土蔓延。 路棱看了一眼就转回头，赵杨、他还有康明逸三个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踩着退场音乐的节拍，跑在会教学楼的路上。 很快就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了，掉坑同学有说有笑地跟在后面，还和人约着今天放学去打会儿球，被想要复习的同学一下子怼了回去。 - 23 “至少先保护好自己，然后想办法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 24 路棱上课不走神也不睡觉了，不过大家早就习惯了这位每逢大考前一周才开始学习的气人行为，起初也不怎么在意，直到康明逸溜达到他旁边时开始大嚷：“路哥你在看什么？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教室中段的李纳纳闻言回头看了一眼。 “物理。”路棱回答着，发现下课了，拿起水杯去走廊接水。 后排以康明逸为首的好奇星人趁路棱不在围了过来，围观一圈后纷纷散去。 “退散了吧，看不懂。” “看懂了也不会考。” “我隐约看到了电磁学。” “兄台真大佬，这都认识！” - 路棱在直饮水机倒水的时候正好遇见班主任江老师，江老师看到路棱，站到他面前抬起头来对男孩子说：“我看到你在问沙老师问题？你打算参加物理竞赛？” 江老师是班主任，也是路棱班上的物理老师，和沙老师是同一个大办公室的人。 “嗯。” 江老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沙老师不在的时候也可以来问我。” ※※※※※※※※※※※※※※※※※※※※ 周六份额，想了想提前放出来好了。假期过半，愉快吗？ 第31章 百态 期末考前一周，大半的学生进入了各自特有的考前状态，不过大体来说可以分成几类，而且一般一个人每次考试前夕的状态都是相似的。 赵杨属于考前极端稳定类型，考前和平时生活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平日里就平稳地学习，知识点和做题方法都掌握得差不多，考前只要跟着老师的脚步再看看前面学得早的有点遗忘的部分，就没什么事要做了。 大佬们很多都是这样的状态，人称“老神在在”，不知有多少人在每学期开学的时候或者期中考刚过去的时候，会发下誓言，简称插旗，要从此洗心革面好好学习，目标是在考前过上赵杨那样的神仙日子。 不过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有不可跨越的鸿沟，就像信誓旦旦的大家和赵杨中间的鸿沟一样。 - 赵杨倒也不是没有烦恼，因为他笔记齐整思路清晰人又不暴燥，早在一年前刚入学的时候就被热爱学习的康明逸瞄上了，从此但凡午休时间、课间，或是早上来早了晚上走晚了，一旦他被康明逸发现，就免不住被问题问到天荒地老。 康明逸此人也很是神奇，偏偏每回都能在赵杨要忍不下去暴起的时刻撤离，下次再来的时候赵杨怒气值的读条就又降回去了。 - 还有一部分人可能经过短暂的复习，或是干脆没有开始过，就深感生活的艰辛、学习的不易，选择把宝贵的学习机会和进步机会给别的同学，自己钻进电竞的美妙世界，或是galgame的天堂，看着人还在那里，其实心灵早已远离教室，远离尘世。 不过大部分人毕竟还是日常展开，平日里哪怕说不上多用功也是在学，这时候依然说不上全身心投入，但也是比平时努力一些地在复习，到时候带着脑壳里普通填装的知识，考个普通的成绩，过个普通的假期。 - 至于路棱此人，早在第一次大考就被大家踢出了普通群众队伍，因为他看着平时是在普通地进行，也上课睡觉，也拖欠作业，考试前同款临时抱佛脚，但是考出的成绩就是充满了问题，一般排位比普通群众至少少一个位数。 大家也不是没想好好观察他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学的，可惜观察的结果就是他不仅看起来水，实际上看他的日常作业上总共没几画，这人只比大家想的更水。 至今不只是智力因素还是运气因素，总之那次以后此人被供上神坛。 路棱平时话少，但就像不关注大家的看法一样，也不怎么低调，甚至因为那张脸在群众，尤其是女性群众中，还有不小的知名度。 - 因此这人这次期末周不按常理出牌，连临时抱佛脚队伍都不象征性参加一下的行为在最开始就引起了注意。 但因为他一向冷淡，性子也是怎么看都算不上温和，队伍里你推我，我推你，最终也没有谁敢直接去问。 最后经过趁他不在的时候远程观察他试卷等多方观察考证，加上他原本就没打算有意隐瞒，大家终于得出这人开始物理竞赛道路的结论，感叹一声“路哥不愧是我路哥”，便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个期末周难得的娱乐活动，回去自己复习自己的了。 在观察的时候有人带着些困惑说了一句“我记得我们班好像还有谁也弄什么竞赛”，被人很快回了“你记错了吧。”“我们班要是有竞赛大佬大家会不知道吗？”“你看看这些个大佬，除了现在开始的路哥，还有谁在弄竞赛。” 那人原本也不确定，听这么一说更觉得自己可能是记错了，晃晃头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 要说和以往不太一样的事情，还是有的。 放学时间，路棱收好包走出教室的时候，程馨和前两天一样在后门口，看他出来两个人并肩走下楼梯。 从这周的第一天有点下雨，他没骑车，程馨在放学的时候和他正好顺路，说她正好也打算去一趟她大哥那里看看，武馆离学校不算很远，两人便一起走过去。 第二天没有下雨，他早上有意没骑车来学校，因此在程馨等在后门口问他“今天骑车来的吗？”的时候顺利地回了一句“没。”然后顺势答应了要不要一起回去的邀约。 路棱感觉自己在短短的几天内养成了一个和以往很不相同的习惯。 - 他在记忆中第一次长时间和一个同龄人两个人待在一起而不感到烦躁或者说是浪费时间，他们说起各色有意思的老师同学，说起小区里的花园最近花开了很漂亮，程馨还说起她小的时候跟着程复练拳的经历。 从一开始女生找着各色话题，担心冷场，又有点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到后来两个人很快熟悉起来，开始不再担心说的话得不到回复，也不必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反馈。 没有人做出什么明天再一起走的约定，两人都很默契地每天在差不多的时间收好东西，自然而然地走上一段。 - 武馆的训练也很日常，教练禁止他直接进行力量训练，而是加了握哑铃的各方向各角度挥拳，以及每天加入一点新的步法的跑步，要求他每天做到自己认为的最大强度后在做一组。 路棱知道自己的基础不行，因此哪怕觉得这个强度对他而言实在是大，也每天都仔细执行完毕，只是在此基础上每天睡眠的时间也相应增多，大部分题便只好放到课上做了。 -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武馆二层的单向可视玻璃后面，青年男人顺着女人的视线，穿过整个二层各色各样的进行训练的人，看到了在角落里颤抖着手臂，还是一丝不苟地握着哑铃少年。 “你不是对他很不满意吗？” “因为复哥死命令，我给他开的是超负荷强度。” “什么？你说在你的魔鬼训练基础上的超负荷强度？”青年简直要跳起来，被女人眼尾一扫，赶紧像个鹌鹑一样谄媚地坐回去，“不是魔鬼，是科学，科学。” 女人也不在意青年的反应，只是说：“他每天都做完了。” 这下青年倒是没什么动静，只是痴呆状地盯着路棱的方向，喃喃道：“我的天。” - 在这样的“毫无波澜”的日子里，正式的期末考试周就这么到来了。 ※※※※※※※※※※※※※※※※※※※※ 周日愉快，大家玩得开心吗？（更得多了就没人留评，我是不是该少码一点）（发出觉得自己的更新掉掉了深海里看不到半个水花的哭泣声） 第32章 考前约饭 北海中学教室不多，教师也不多，为了保证每个班都是标准考场配置，整个学校的学生，哪怕目前只有高一高二，也还是被分在两个时间段考试，高一上午考，高二下午考，整个考试持续三天。 而周一上午上完课后就放了，整个下午的时间留给学生们回家复习，以及老师们检查考场，分卷子。 - 班上的学生们在无所不能组织小能手周闻钰和程馨等班委的指挥下把桌子一半搬到教室后面摞起来，留下二十五套桌椅，桌肚反转，按照统一下发的座位安排表排好，打扫卫生的值日生见缝插针地把地扫了，末了周闻钰从后面搬来一把椅子，往讲台上一放，手动给监考老师安排好了座位，挥挥手收工。 饥饿的同学们这才撒欢地冲出教室冲向校门外，打算在这期末大考来临前好好吃上一顿“断头饭”。 - 班委几人检查完毕后，程馨和别的几个同学挥挥手道别，看到留下来顺便帮忙搬桌椅的路棱正等在楼梯口拿了本化学同步学典在看。 她伸出手在路棱面前挥挥，“走吧，一起去吃个午饭？” 路棱把学典收回包里，“好，吃什么？” “就回家会路过的的日月光随便吃点吧，咖喱饭怎么样？” “好。” - 班主任江老师终于想起来还有布置考场这回事的时候，到教室里已经是一片人去楼空，桌椅早就稳妥地摆放好，只有门因为要方便老师进来检查的原因没锁上。 - 店员拿着点单的平板走开，两人坐在日式餐厅的小方木桌子两边，等午饭上来。 程馨从旁边的餐具盒旁抽了一张薄得像宣纸的餐巾纸，在桌上展开，“你那个物理竞赛，校内选拔是什么时候？” “这周四下午。” “考完政治历史之后？”餐巾纸折成了很小的一块。 “嗯。” “这么赶啊……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参加物理竞赛了，方便讲吗？”程馨仔细地把餐巾纸展开成了一朵纸花。 听到这个问题，路棱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像无数次问过自己，答案早就烂熟于心一样回答：“就……觉得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有点无趣，想试试新的事物。”想试试有没有什么能够脱离当下的离奇事件的方式。 “这样啊。”的确属于天才的想法，自觉凡人的程馨听了感觉还是不太能理解，也没想好说什么来让话题继续。 - 白色的纸花在她手里被揉成一团。 她从未怀疑过路棱的智力与执行力，一旦路棱成功走上了物理竞赛这条路，就决定了他的生活势必和普通学习三年参加高考的高中生相去甚远，这样的放学一起走，上课回头就能看到的日子也就不可能再继续了。 不论这个私心，程馨心念一动面前她前两天好不容易琢磨出使用方法的论坛界面出现，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想加害于他的。 他如果不能保护好自己怎么办？ 会不会以后，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 所幸这时候店员端着托盘过来了。 “两位久等了。您的大份照烧鸡块，小份牛肉咖喱，温泉蛋，请慢用。”说着把托盘里的几样东西放到路棱面前，又把两样放到程馨面前，“您的标准标准猪排咖喱，味增汤，请慢用。” - 食物带来的热气透过胃，熨妥了可能因为空旷开始叫嚣的五脏六腑，喝一口味增汤，吃一口酥脆的部分浸透了咖喱的炸猪排，程馨才感觉莫名其妙开始不安的心归了位。 她想起来自己一直关注着路棱，从未看到过他在考前争分夺秒到哪怕等个人的几分钟也要看会儿考试内容，不免有些担心，“你最近一直在看物竞的内容，这次的期末考试除了物理还要考八科……没问题吗？” “没大问题。”问题肯定是有的，因为他最近除了去武馆就是看物竞，要考试的科目里，像政治、信息那样的他原本就没给多少注意力，一向考前才看的科目可能需要这两天突击一下了。 他没说的是在现在的他看来，比起物竞，这些科目的学习轻松悠闲得像度假。 只是该占用的时间还是要占用的，而校选拔赛的时间又着实不巧，紧接着第三天的期末考试，为了保证学校成绩单，可能到时候去的水平就是现在的水平了。 程馨看起来宽了心，说：“那就好。” - 一切的热闹不知从哪个点开始归于沉寂，路棱能感觉程馨兴致有点低。 这天中午他没去武馆，而是和程馨一起走回家，两人在家门前分开，路棱在心不在焉的程馨回过神来前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放轻松，考试加油。”然后像不好意思一样转头就打开家里院子的门进去了。 - 考试的日子很平稳，他早起看当天的考试中记忆内容，再过一遍前一天看的错题的要点，就背上包去考试了。 全年级打乱排的考场，路棱和程馨考场不仅楼层不同，甚至还在教学楼的一东一西，因为各自的复习时间都算紧迫，他没有遇到程馨，两人也没有主动碰面。 - 周四清晨，八点开考，路棱和前两天一样六点半就坐在了餐桌旁，等着面包机吐出两片表面金黄的吐司，旁边的蒸蛋器咕噜咕噜地冒着蒸汽。 这天考英语、政治和信息，路棱看着桌上几张零散的活页纸，心中默念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还有冯诺依曼结构的特点，敲开了蛋。 - 这三天的考试总共考九门科目，除了暂时没开课的历史，别的科目一大两小一天考三门，语数外一门100分，别的小的比如化学生物一起考，物理地理一起考，政治信息一起考，每科占60分。 最后一考政治信息的考场上，路棱在政治卷收上去信息卷发下来二十分钟后举手示意，在老师看到过来后轻声说“交卷”，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 - “关东煮要魔芋结，豆腐，北极翅，鱼丸要两串，再拿一只奥尔良烤鸡腿。”考试期间食堂不提供走读生的午饭，路棱在学校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份关东煮带一只烤鸡腿算作午饭，店员把东西递给他的时候他听到旁边有较为耳熟的声音，一转头，是李纳纳。 她手上正拿了个面包，出示二维码的同时对店员说：“还要一杯拿铁，中杯，热的。” ※※※※※※※※※※※※※※※※※※※※ 这是本周六份，想到反正周六工作日，就提前放出了。以及开了个脑洞合集，“千奇百怪世界设定”，大家可去看看，不定期更，有什么 第33章 高压电 李纳纳结完账，转头看到路棱，点点头示意，拎着面包径直走到便利店供客人吃盒饭挖冰激凌的沿窗小桌子处，放下纸杯，撕开包装开始吃面包。 路棱拿着他的关东煮，汤汤水水不太方便带回教室吃，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来得及，便也坐下一起吃。 - 北海中学教学楼。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不一会儿走廊里就渐渐涌满了人，打哈欠的伸懒腰的，狂蹦撒欢的，一切的气氛在最后一场期末考结束的时候都松懈了下来，大家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多样的内容交织在一起。 - “回教室收东西？” “我家没人，中午出去吃吧，吃什么？” “他什么时候回来？” “论坛说现在在外面买东西，他们一点开考应该很快就回来。” “啊下周就出成绩了。” “我妈终于能把我的switch还我了，至少出分之前我都能爽一爽。” “真的不用驱逐卡吗？” “根据分析，他现在已经对驱逐卡会造成的寂静有敏感度了。” “我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这样的话会伤到npc吧。” “没事有额度。” “也是，以他的等级，这边半个班容量的npc都搭上也没问题。” “吃炸鸡还是金拱门？” “我要去吃奥尔良烤翅，不懂你们金拱门派。” “别把我们的计划共享到论坛上，我怀疑那里已经不干净了。” - 便利店。 路棱吃完东西，把垃圾丢进店里的垃圾桶，恰巧李纳纳也起身，两人便一起走回去。 两人在那次之后周末又在咖啡店遇到过几次，但都是打声招呼，偶尔路棱要借答案，或是李纳纳没带尺，才会抬起头和桌子对角有短暂的交流。 路棱话已经算很少了，李纳纳却比他更加沉默寡言，两人一起坐上几小时，一直到离开都不发一言是常态，就像此时他们偶遇后一起走回学校，直到进校门的时候因为逆流而行，被保安多看了两眼，两人一路都没有过任何言语交流。 - 不过这在李纳纳看来已经是难得的热闹了，哪怕她和路棱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因为各种巧合导致的相处，路棱是她整个班里最熟悉的人。 因为她请假什么的一向是沙老师那边直接向年级组长打招呼，连班主任都不必知会，她和各类平日里大家常需要打招呼的班委都没什么交流。 - 李纳纳从路棱偶尔问自己借的答案和他在刷的一看就知道类型的题集中能推断出路棱的进度。要让她给出一个评价，就是进步还算快，只是开始太晚。 两个星期的时间就算进步再快，校内选拔出线都是危险的。 更何况如果按照北海一贯的竞赛实力，哪怕校内选拔第一，区选拔赛也往往是岌岌无名。 更何况还有那些人，那些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在意的疯子。 - 路棱走上楼梯的时候看了眼手机，程馨给他发了条消息，说，“考试加油。” 路棱顺手回了个“嗯”，脚步就慢了些，原本走在他旁边的李纳纳就走到了前面去。 沙老师在前两天嘱咐他们说考试早点去考场，因为考场的阶梯教室很大，早到的话能避免坐到光线昏暗或者靠墙的狭窄座位。 楼梯间有些昏暗，到了目标楼层从虚掩的防火门的缝隙里看出去是一片光亮，能听到走廊上有人踢踢踏踏跑动的声音，听到一个小群体笑闹着走过，听到两个人时不时地交谈。 - 李纳纳拉开门，路棱接过，刚进入走廊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人靠在走廊边缘的墙上，姿态很亲密，路棱发现是同班的那对小情侣，和他们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小情侣二人看到李纳纳和路棱二人，看起来有些惊讶，还是和两人挥挥手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似乎是被两人撞见了有点不好意思，男孩揽住女孩的肩膀，两个人朝楼梯口的方向走过来。 - 李纳纳突然回头，朝楼梯间的方向走，步子比来时快了很多。 “出什么事了？”路棱有点困惑。 他余光撇到男孩女孩飞快地对视一眼，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 他缓缓后退，想用后背顶开防火门也赶紧离开，不料一直是虚掩着的防火门这次被合上了，他暗自咬牙，手摸上门把手。 “快！”女孩大吼一声。 男孩跨步到旁边属于路棱视角盲区，但李纳纳刚刚能看到的部分，蹲**把两根线头合到了一起。 女孩的披肩短发瞬间炸起，路棱才发现他进门以来觉得的不对劲是什么了。 这对情侣都是讲究时髦的人，现在却各穿着一双雨靴一样的笨重的鞋子。 防电胶鞋…… - 感觉到自己的头发一下子炸起来是一个奇妙的体验，他努力回忆物理课上江老师平板一样的声音在讲到用电安全的时候有没有讲过什么。 手脚开始微微发麻，路棱想起来她什么都没讲过。 - 记忆是个神奇的存在，有时候你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其实那些内容只是被储存在深处，如果机缘巧合再遇到相关的事情，这些记忆可能被唤醒，不然，也许终此一生都会被埋藏在哪里。 - 记忆力脸上有些胡茬的青年男人踩在凳子上，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一边接线路一边有点含糊不清地对他说：“小孩，你知道你要是把那个开关摁下去会怎么样嘛？” 小孩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 男人继续说：“我就通电了，你就没爸爸了。” “通电好厉害呀。” 男人没得到想要的崇拜眼神，倒获得这么个回答，发现自己儿子可能比预想的还要熊，“是啊，现在给地上接电，你步子跨得越大你通电就越厉害。” “我想通电！” 男人听了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 步子迈得越大，电压越大，那如果整个人都倒在地上会怎么样呢？ - 路棱看了看距离，感受了下他因为这两天考试没去武馆，肌肉关已经恢复完全，而且比以往都更有力的身体。 他双脚并拢，微微蹲下。 ※※※※※※※※※※※※※※※※※※※※ 周日愉快，下周见。 第34章 校选拔 路棱跳起身的瞬间女孩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但人的反应毕竟需要时间，她刚开始抬脚准备后退的时候已经被路棱扑了上来。 哪怕是这个时候，他也绅士地只触在女孩背部的位置，两人连带着跌落到地上，身体的方向几乎是指向男孩所在的中心位置的。 从头到脚电势差恰恰是能获得的最大值，这也算不得跨步电压了，也许可以给它个新名字叫头脚电压，路棱强行苦中作乐地心想。 兴许是电压过大，连全身发麻或者灼烧的感觉都没有，他就失去了意识。 走廊那端传来呼喊声与奔跑的脚步声。 男孩暗骂一声，手指在空中敲击，瞬间软倒在了地上。 - 25 “走廊里人来人往，他们已经不在意被看见了。” - 26 路棱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正站在考场门外的队伍里，大家一个个排队进去，签到看座位号顺便拿上自己的草稿纸。 一切“正常”的记忆告诉他他在便利店遇到了李纳纳，但是李纳纳没有坐下来吃，而是直接拿上面包就走人了，而他坐在那里吃完，回来的时候推开那扇门，走廊的窗户旁空无一人。 往日他“死亡”后再次刷新一般都是在第二天早上直接从床上醒来，照这个刷新在一小时内的方式，可能是因为他成功带走了一个玩家，也可能是这个世界都也不知道他参加考试的结果会怎样。 从好的方面来想，一个人只能被被附身一次，那这个班级的安全系数又加了一层。 说起来程馨还没有被附身过…… - 路棱进教室的时候看了一眼已经填了半满的座位，哪怕他实在对于认脸不在行，也发现了整个大阶梯教室里靠门的那半边的人他都非常眼生，倒是靠窗的半边几乎都是在走廊里打过照面的。加上在排队的，整个教室里差不多有一百多号人。 签到的时候是一张表格，有每个人的班级和姓名，在后面的小框框里签上自己的名字，他翻找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看到前一半都是高二的，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看来这次的选拔赛比原本的预期难度还要大上一些了。 - 这份表格不是按照班级排的，后面的高一学生中间也混了几个高二的，而路棱的名字在整个表格的最后面，座位号也是最后一位，根据他的猜测是按照加入学校的竞赛辅导班的顺序加的名单，他这个课都没去上过的临时加入者自然在最后。 让他最惊讶的是表格上李纳纳只路棱之前一位，也就是说在他加入之前李纳纳是最后一个进入的人。 他找到位于教室角落尾端的位置坐下，坐在他前面的李纳纳倒是安然得很。 - 监考老师拿粉笔在最前面的黑板上写上“考试时间14:00——16:00”。 “哗啦啦”地，卷子一张张往后传，路棱从李纳纳手里接到卷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无意识地颤抖，呼吸也一直不太平稳。 从他的视角能看到整个阶梯教室的考生，大家拿到卷子开始就抓起笔猛写，一个个埋头只能看到手臂带着肩膀的动弹。 他感受了下自己的状态，放下笔，闭上眼，深呼吸几下，把繁杂的思绪赶出去。 不论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论他们挑在他选拔考试前截杀他的原因是什么，他现在需要且只需要做的都是尽全力答完手上的这张卷子。 - 路棱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监考老师已经快要走到他面前了，向他递来一个问询的眼神。 他摇摇头示意没事，拿起笔开始答题。 可能是为了避免运气成分，整张卷子没有选择题，只有十五道一道三分的填空题，加上五道大题，前四题一道十分，最后一题电磁学的十五分。 - 监考老师提示时间已经过去三十分钟的时候，路棱做到第七道填空。 这是一道热学的题，看着简单，就是一张p-v图，要求的是该过程中的效率。以路棱刚刚通篇看完高考知识点大全的记忆，这道题超纲了。 不过这也正常，依他在习题册里看到了往年市赛模拟，高考范围是大部分，但是压轴题统统都是超纲的隶属于大学物理的内容。北海中学的物竞收获一向非常惨淡，依他看和校内培训、选拔都以高考内容为唯一重点脱不了干系。 不知道校内负责这块的老师是怎么想的。 但这倒是顺了他的意，如果两周的时间还要赶上部分大学物理的内容，路棱再自信也说不出觉得自己能行的话来。 - 只是这样一道哪怕市赛都会出在最后的题，却非这十五道填空的压轴，而是出现在这样一个中间的位置。 路棱深吸一口气，选择暂时略过它，先往下做。他明白自己基础不足，自然不能用平时参加校内考试的策略，而是要拿到尽可能多的分数。 教室里一阵骚动，路棱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李纳纳已经不见了，讲台上两位监考老师手边收着一张几乎空白的灰色再生纸草稿纸，正头碰头看着一张卷子，听到教室里的声音，喊了一声“安静”，继续看手里的卷子。 教室里的骚动渐渐平息，大家看着手里进度缓慢的卷子，一阵悲从心中来。 - 路棱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埋头手里的卷子。 这份卷子比起学校拓展班日常的练习卷，题量和难度都明显高上一截，他做得并不太顺畅。 - 收卷的时候路棱还在算最后一道题，是一个实心带电金属球外隔了一层空气又套了一层均匀带电介质，末了再在最外套上一层金属壳，给了好几个点，要求电场强度和电势。 显然超高考考纲了。 他草稿纸上写得密密麻麻，这道题还是卡在了第二问。 - 尽人事，听天命。 路棱走出考场的时候想到这句话，自己先笑了，没想到他自己还有用这样的话安慰自己的一天。 已经习惯不骑车来的他走到校门口，看到不久前才见过的班上小情侣二人正推着各自的行李箱，有说有笑地从宿舍楼的方向走出来。 果真是放假了，住校生都收拾东西回家了。 ※※※※※※※※※※※※※※※※※※※※ 明天三次元有一个还挺重要的考核，祝我好运。 第35章 早饭 路棱从武馆的更衣室换好运动装出来的时候，因为工作日下午的缘故暂时没什么人，程氏武馆的人流高峰期一般是在晚上，上班族们或者别的白天有事的夜行动物们出来练上一会儿再回家。 他出来的时候看到不常露面的程复正坐在拳击平台正中间，白天的武馆没开灯，这天外面阴天没有太阳，室内光线便有些暗。 程复在那里拿着本纸质的厚笔记在翻看，笔记的边页微微泛黄，皮质的封面也有挺重的使用感，他眉眼低垂，看得很认真，一直到路棱到他附近叫了声“复哥”打招呼才发现路棱的存在，抬起头。 - 程复抬头看见路棱的一瞬间神色有些复杂，让路棱觉得像是在透过他看什么别的人，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程复眨了眨眼，很快恢复了一直以来对路棱的邻家大哥哥式和善。 “好几天没见到你，考试考完了？考得怎么样？”顺便还来了一通日常的问候成绩。 “一切正常吧。”路棱认真思考了一下，给出了这么个不咸不淡的回答。 他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问候，因为一直以来没什么不相熟的人会问他，而相熟的知道他成绩的人一般也就不问他了。 “我听馨馨说你们要下周五讲完卷子才正式放假，她已经在收拾东西明天就出去玩去了，你这周打算做什么？”程复也不在意路棱回答了什么，只是一个日常的考后问候罢了，他想知道的是接下来一周路棱是不是还来武馆。 今天的程复话好像比往常要多一点。 “看书，还又来这里训练，接下来一周比较空我想和教练沟通一下加点量。” - 程复自己成绩不差，妹妹程馨也算得上是学霸梯队的，但也着实没见过考完试就想着继续学习，连来武馆训练都主动加量的存在，一时间有点无语。 “我们接下来会有几天休息，这里只留值班留守的人，器械你可以刷门禁卡进来用，但是我和你教练他们会有几天不在。” “有什么事吗？” “出个差，我们要去和别的地方的同行交流交流。” “嗯。” 路棱对为什么要交流要去哪里交流都没什么兴致，只想着等会儿遇到教练需要提前把接下来一周的训练计划都给定了。 - 虽然是非典型事件，但他确实从这次的事件里感受到了在这里训练的好处，原本出于长期收益而坚持的日常事件一下子见到了短期效果，他毕竟还是个半大少年，热情自然高了一些。 - 路棱完成这天的训练，打算在外面吃点好的庆祝一下考试暂时告一段落，和教练道别后便出了门径直向附近最大的商场走去。 - 听到楼下玻璃门合上的声音，在人群中间指导训练的教练拨动开关，一整排的单向可视玻璃窗内侧又降下窗帘，大门落锁，在各个角落或是在练得不亦乐乎，或是谈得热火朝天的人都放下手里的事情聚拢到中间来。 程复从武馆二层的工作人员区出来，看起来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带着点年轻男孩的清爽气，但是在场的人从他出来开始没有一人小声说话，教练也站到旁边让出中间的位置来。 “都来了吧，我来给大家讲一下这次的‘交流活动’我们怎么安排的。” - 次日早上。 路棱起床洗漱后就直接出了门，带上物理习题册，紧了紧运动鞋的鞋带，一路小跑到了小区附近的咖啡店，权当晨跑。 六月中旬的天已经挺热了，但因为早晚温差大早上还算凉爽，饶是如此路棱跑到咖啡店门口也出了一层薄汗。 玻璃门上的铃铛轻轻碰撞，路棱走进了温度适宜的冷气里。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利索地盘着头发的店员条件反射性地说完，看到眼熟的男孩，露出了一个不那么职业化的带着几分真心的微笑。 “大杯热美式加两个羊角包。” “好的您稍等。”店员熟练地启动咖啡机，从旁边放着刚出炉的面包的架子上拿下两个微微冒着热气的羊角包，戴上手套用刀切开各自放入一片煎熟的培根和一片芝士。 咖啡机运转声停止的时候路棱已经付完钱，端上托盘说了声“谢谢。”就朝着坐惯了的位置走过去了。 - 果然好看又礼貌的男孩子能带来一天的好心情，店员好心情地哼着歌继续加工其余的羊角包。 旁边的同事从仓库的冰柜里拿出两盒牛奶，补充到牛奶壶里，看到那边的位置上又像往常周末一样坐着两个人，现在正一边吃早饭一边看书。 “又来了？今天周五吧。” “我听说他们考完期末考了。” “那还来看书？” “可能是做假期作业吧，现在的学生也不容易。” “要是我家的小崽子能有这么认真我也就不愁了。”眉心有三道细纹的同事摇摇头叹了口气。 - 路棱坐下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发现李纳纳已经在那里了，不过这天李纳纳较平时到得稍晚些，这时候还在吃早饭，两个人斜对角坐着一起吃早饭，看起来倒像是一起来的，虽然在常客和店员心里一向如此。 路棱吃完把盘子放到旁边等店员路过的时候来收，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来开始梳理前一天考试考到的知识点，理完大致估了个分，在八十到九十之间，不算好，能不能出线全看竞争者表现。 不过他倒是也不太难过，因为这已经是尽力的结果了，不必多苛求自己。 李纳纳吃完东西看到路棱拿出了题集，挑挑眉，“你觉得你能过？”倒是很自信。 “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路棱头也不抬地回答。 气氛一时间凝滞，两人都不觉得尴尬，旁边正巧来收东西的店员倒是觉得要窒息了。 - “这两个人不可能是小情侣，或者是我年纪大了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她钻进准备室，一副幻灭的表情和同事说。 ※※※※※※※※※※※※※※※※※※※※ 抱歉迟了，这是上周周日（10/20）份，待补。——于2019/10/21 0:16 补完。于10/24 第36章 烤肉 在期末考到期末试卷评讲日的一周路棱打算趁此机会把高中物理竞赛题典里的非高中考纲部分内容过一遍，因此哪怕没了暂时的考试重压，还是过着和前几天一样的生活。 早上出门学习，午饭后继续学习，然后去武馆训练，练完回家洗澡吃晚饭，只是可能因为老板和教练团出差的关系，最近武馆的人挺少，工作人员大多数时候只有在前台打瞌睡的胖小哥，来练习的人哪怕周末也只是小猫两三只。 路棱自觉最近的生活颇为规律平静，若是说哪里有点波澜，就是他在路上遭到过一次围堵，在去吃饭的时候有一个店员企图把整砂锅翻滚的食物扣在他头上，以及李纳纳做题的速度又快了些。 - 这天是试卷讲评日，也是这一周日常执行计划的最后一天，路棱差不多过完了高中物理竞赛题典的知识点内容，比平时稍早些合上书打算去吃点好的。 这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你收到了一条消息”，他点开一看是程馨发来的。 “我回来啦，给你带了礼物，有空一起好好吃一顿吗？” 滑动手指，熟练地输入一个“好。” “那吃什么？我听我大哥说你这两天也一直在学，吃个烤肉放松一下？” 烤肉比起他平时草草解决午饭，耗时长了很多，不过他正好学习进度告一段落也好几天没见程馨了，这个耗时便也是可以接受的，就是下午的训练要推迟些了。复哥和教练他们出差一直到今天都没回，希望他们这次出差考察能有什么还不错的结果，路棱心想。 “就学校附近日月光的那家韩式碳烤吧。等会儿见！” “嗯，等会儿见。” - 程馨到烧烤店的时候发现因为最近学生都放了假，加上这家韩式碳烤味道不错小有名气，哪怕是工作日的中午也需要排队等位。 她正打算发消息给路棱说这里要排队要不换一家吧，低头发消息走过烧烤店门口，看到店员叫号，拿着号的人一个个欢欢喜喜地进去，心里叹了口气想自己怎么没早点来拿个号。 这时候有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回头看见套着件烟灰色连帽衫的路棱正站在那里，示意了下手里的票子，在店员的叫号声里出示了票就这么进去了。 她还有点茫然，看到路棱回头有点困惑地看了一眼，连忙跟上。 - 这种自助式的烤肉就是很考验技术的事了，所幸在程馨意料之外的，路棱烤肉技术很不错，对着烤盘和滋滋冒油的肉，两人自然地开始聊一些不那么日常和“落地”的话题。 好像是程馨先开的头，因为最近高中生之间开始流行一款重事业线和剧情线的恋爱养成类游戏，不少人沉迷于此，甚至还有女生沉迷这个忽视男友导致男友郁郁寡欢的例子，她问了个挺玄乎的问题，“路哥，你怎么看待真实和虚幻的区别？” “你指的虚幻是什么？” 程馨无意识地注视着路棱修长的手指握着烤钳拨动肉的样子，说：“像现在沉迷手游的，沉迷小说的，沉迷vr游戏的，等未来虚拟现实技术真的实现了，那时候虚幻和现实的边界在哪里呢？” “你看过头号玩家吗？” “看过。” “在那样的世界里，相对于韦伯，你觉得哪里是现实？”路棱把刚好烤熟的一块酱五花肉夹到程馨面前的盘子里。 “韦伯把他几乎所有的精力和感情都给了oasis……但他也在那里找到了现实中的爱情。”程馨戳着五花肉，“我想对于他而言，尽管故事最后他获得了oasis的掌控权后规定每周有现实生活日，但是他的情感，他的风光无限都是基于oasis的吧。” “那对他而言，oasis可能才是更现实的地方。” “你说情感的倾注决定了什么是现实吗？” “肉要凉了，先吃吧。”路棱说着把烤肉蘸酱和生菜叶推到了程馨方便拿到的范围。 - 两人差不多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程馨拿起手机都打算起身了，像是忘记了什么一样有些突兀地坐了回去。 路棱把拿起的东西放了回去，等待着程馨的解释。 程馨用手指卷了卷因为吃饭扎起来的长马尾辫的发尾，说：“我突然想起来这家店最近新推出的芒果冰沙挺好吃的，我们试试看吧？” “嗯。” 路棱注意到刚刚程馨手机屏幕上一闪而逝的消息上的图标有点熟悉。 - 程氏武馆。 满地狼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近日都不见踪影的人们正找地方坐在还算完好的地方休息喘气，剩下的力竭的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背着医药箱半点不像医生的壮汉正四处给人包扎处理伤口，判断下来有点严重的直接抬下楼，由还算完好的人从旁边停车场开来了车，把他们一起送到医院去。 - 大家处理完了伤口，恢复了日常或衣冠楚楚或背心短裤的样子，整了整神色，若无其事地出门去了。 武馆里人很快就空了，程复给大门落锁，从旁边上锁的柜子里找出被衣服包裹住仔细保存的笔记本，用力过度加上受了伤刚刚处理过的全身都很是无力，他靠着单向可视的大门，缓缓滑落下来。 翻开读过无数遍的笔记本是他已经烂熟于心的话：“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在我们知道现在所处世界的‘真相’知道我们要共同对抗的上层世界存在的现在，我们这些幸运的‘知情人’‘觉醒者’之间还会有这样多的流血和冲突？”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内部争斗的意义何在？我们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们存在的世界是真实的吗？这些问题都没能解决，我们凭什么还有那闲工夫去搞内斗？” 泛黄的纸页上有斑斑点点干涸的血迹，字迹越到后面约潦草模糊。 - 程复想，老师，您当年提出的问题，到现在还是那样…… 我们还有可能找到一个答案吗？ 他实在是太累太困了，这就睡着了，笔记本便也滑落到地上，露出一行龙飞凤舞的从字里都能看出喜悦的话来。 “当我有了孩子的那天，看着那个红通通皱巴巴的丑小孩，我相信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于我，于我们。” ※※※※※※※※※※※※※※※※※※※※ 我赶上了！已补完 第37章 学期结束 路棱吃完烤肉和程馨道别，手里是一个简易纸包里的手工皂，和程馨的头发是同款香气的，路棱拿着它一直走到了武馆楼下，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和程复说他妹妹出去玩带了纪念品给自己这件事，这才把东西装进背包里。 他拿出武馆给他的门禁卡，刷了好几下，门禁小盒都是嘀嘀的声响，红灯闪烁，往常一直有人进进出出的大门也不见开。 路棱直觉事情不太寻常，敲了两下门，抬头看二楼的窗户，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 他站在一楼的不透明玻璃门前，拿出手机给程复发了条消息，“复哥，我的门禁卡刷不进去了，今天武馆是不开门吗？” - 门内侧，程复靠在那里，门上传来细微的震动，他敏锐地睁开眼，就像从未疲惫到就地睡着过一样，这时滑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他拿起来单手回了条消息。 “不开门。” 路棱等到回答，却直觉不对，眉头皱得更紧了。 “复哥你出什么事了吗？” “我没事。” 程复看着对话框，突然想到这是他在这件事发生以来收到的第一次来自他人的关心。 - 在这之后的几天，路棱路过武馆时看见门上贴着：“消防检查，停业休整。”的通知。 而期末考试的成绩也在这时候出来了。 - 成绩并不是一早就出来的，而是在已经讲了一上午讲掉三门科目之后，大家去食堂吃完午饭回来，看到年级主任正在走廊告示栏张贴红榜。 说是红榜，其实是粉红色的纸打印的表格，年级里四百来号人，前一百都贴在上面，附上大三门，即英语语文数学的分数，加上别的六科小科目。 而确定小三门科目选择的日子也即将到来了。 这次期末后一年级的学生们由学校统一报名，就要去参加全市统一的信息科技、地理和生物的合格考，考过了高二就能报名参加信息、生物的等级考，算是提前定了一部分高考分，加上历史还没有上过课，大家都在斟酌。 - 程馨看完红榜，看到路棱的分数和往常差不多，处于一个还算不错，但又没有很明显的位置，正打算问问他对于选科有没有什么想法，找了一圈没看到路棱，经旁边的同学提醒，得知路棱在午饭前那节课刚下课时，就从教室后门被人叫走了，因为坐在后门口的关系没什么人注意到。 她一看，路棱的包和椅背上挂着的衣服都不见了，桌子桌肚干干净净。 - 路棱此时正处于沙老师办公室，李纳纳站在他旁边，戴着那副往常一直戴着的黑框眼镜，心思看着不在正反复叮咛的沙老师身上。 “这次是学校特意给你们几个获得区赛名额的同学安排的，从今天下午开始，以后每天上午讲题，下午自习，老师会在那里答疑。马上就考试了，这是难得的好机会，你们要好好珍惜。” 路棱从沙老师办公室告别离开时偶然瞟到了沙老师桌上的一张表格，是一列名字后面跟着分数，他只能注意到几个关键词，比如第一位的李纳纳旁边跟着的是三位数，比如在他自己的名字下面由红笔划了条线。 侥幸出线。 他松了口气，预料到会有点凶险，但没想到是正正好好卡在那里。 倒是李纳纳…… - 在已经没什么人，食堂阿姨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的食堂匆匆吃完晚饭，路棱提着包，和李纳纳一起踏进了一间会议室样式的小房间，小房间显然不是日常用作教室的部分，窗户敞亮，地板光洁，中央的木桌子旁已经坐了几个人，一个老师模样的人正坐在靠墙的一块白板旁整理手里的东西。 那老师看到路棱李纳纳二人进来，看了眼人数，示意后进来的路棱，“关个门。” - 看到两人就坐，老师还是懒洋洋地靠在那里。 “来做什么都清楚了吧。” 看到学生们还是愣愣地看着他，他眼睛一眯，说：“下午自习知道吗？自己看书，有什么问题赶紧问。”说着从兜里拿出手机来自顾自地玩起来。 - 场下的学生们泾渭分明地分成两半，三个男生一边，李纳纳和路棱二人一边，那三个男生看到路棱他们进来，仔细打量了两下开始窃窃私语，不一会儿就安静了，只是还是不说话，两边连招呼都没有打过。 路棱能感受到三人那里来的若有若无的敌意，不过对于这么点情感浓度，他一点也不在意，听到要求后就和李纳纳几乎同步地从包里掏出复习的材料，开始像前两天一样自顾自地看起来。 三个男生完全没料到这个展开，不服输地也拿出东西开始看。 看着在刷手机的老师看了几人一眼，暗中点点头，背着手在“教室”里走了一圈，顺便看看大家的水平。 路棱过了会儿，拿着手里的高中物理竞赛题典，到悠哉的老师身旁，从贴满了小标签的侧面一个个翻开，把这些原本打算这天去问沙老师的问题一口气一口气给问了。 - 老师们的风格完全不同，比如沙老师是春风化雨型的，数学杨老师是土匪头子型的，那这个老师就是市井小流氓型的，各种讲解充满了野路子，和沙老师的条例细致完全不一样，但这完全不一样的风格给了路棱不少的启示。 - “一直到七月三号区赛前一天，我们就在这里，上午上课讲题，下午自习，不想来的随时可以走，机会在这里你们自己把握。”说着丢下这几个孩子自己开门施施然地走了。 - 那三个人似乎是想和两人交换姓名认识一下，不料全是问题的男生直接下课就走，剩下的那个女生看着普普通通的样子，对三人的问话却连头都不抬一下。 - 在这个区赛到来之前，路棱给学校的提高班请了两天假，去考三门小科目的合格考。 考试安排在同区的一个普通高中里，离北海中学有点距离。 在考试第一天，整个风城遭遇了台风，来了场很久没有过的狂风暴雨。 ※※※※※※※※※※※※※※※※※※※※ 周六（11/2）份，抱歉迟了。 第38章 加三选课 风城市第四中学是一所颇具历史的老学校，百多年前是一所女校，后来才改为普通的中学，老校区位于繁华的市中心，因此校址老旧又狭小，而这次属于北海中学高一学生们的合格考考场则是市四中的新校区，校舍新而大，也就离位于市中心的北海中学有了些距离。 住在北海中学附近的路棱查了线路图，选择乘地铁到市四新校区。 - 在地底穿行的时候人常常会忘记路面的情况，因为不论是阳光灿烂还是电闪雷鸣，在地底的人看来用永远都是一片黑暗。 路棱下地铁站的时候还是小雨，他站在地铁车厢的角落里，看了一路手机里存着的电子版大学物理知识点合集，从地下出口出来的时候见到倾盆大雨构成的帷幕，还有些意外。 他把手机塞回裤兜里，从包里拿出伞撑开，走进了雨里。 身后的地铁口紧跟着钻出了几个人，看到他走向十字路口，互相之间对视一眼，由一个人手有点滑稽地在空中滑动，随即几人冲进了雨里。 - 雨水击打在伞上，撑开的黑色折叠伞阻隔出一块圆形的领域，伞面上击打的声音，四处雨滴落的声音，加上白日里常有的喧嚣，他连车水马龙的马路上的鸣笛声都听不清楚。 路棱回忆出发前记在脑子里的路线图，最近的路是横穿面前双向六车道大马路的人行横道线。伞上传来均匀的敲击振动。 - 信号灯由红转绿，路棱毫无征兆地转向旁边一两百米外的人行天桥方向。 旁边的马路上传来急刹车的尖利摩擦声。 随即是碰撞声和在大雨里几乎听不见的玻璃碎裂声。 小高尔夫驾驶室直接被撞得凹陷进去，红色从车门缝里混杂在雨水里流淌出来。 - 路棱看了一眼，看到了附近的车很快停了几辆，里面的人匆匆出来打开车门把两个司机拖出来，十字路口旁边分散着一些人，站在雨里，目光接触又躲闪开，对这场“令人悲痛的车祸”无动于衷。 他稳稳地举着伞上了天桥，错身让开旁边冲下来的人，径直向市四中学走去了。 - 走进市四的时候，考场部分没有开放，大家一起挤在礼堂模样的大厅里，雨伞上的水淅淅沥沥地洒下来，路棱找了个人稍少些的角落立着，才发现鞋袜已经湿透了，穿着夏季校服的短裤露出的小腿也被雨浇得冰凉。 大家相当一部分还是老老实实穿着校服， 旁边几个穿着漂亮裙子却也被淋成落汤鸡的女孩子拎着裙子叽叽喳喳地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一个还拿着本书在那边临时抱佛脚的人埋头踱步，眼看着就要撞上他。 路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避开了。 - 考试简单，是高中毕业的要求之一，整个风城只会有5%的学生不及格，对于北海的学生，在这种考试前看书是件奇怪的事情。 他多看了两眼，发现附近的学生很大一部分穿着别校的校服，藏青色调的短袖长裤和北海学生白色polo衫、黑色篮球短裤的夏季校服泾渭分明地分割开来，尽管没人组织，但穿着相同校服的人还是很自然地聚集在一起。 - 路棱正好看到程馨从门口进来，看到程馨穿着鞋套，他走过去接过程馨手里的伞，程馨很自然地脱下鞋套放进随手拎着的袋子里，再从路棱手里接回伞也放到了袋子里。 看来程馨家里人应该把她送到了附近，因为全市性考试的缘故，车不能直接停在校门口的主干道上，她看着有点狼狈，但衣服上只半边肩膀有少许雨水痕迹，看来可能还撑着伞送了她一段。 今天是工作日。 “你哥哥送你来的吗？” “嗯。”程馨并不奇怪路棱能猜到，她环顾一周，忽视人群中很多毫不掩饰地盯着他们的视线，向旁边人稍少处走去，“我看门口的通知，还要过一会儿才开门，我们去旁边等等？” “好。” - 这个考试大家确实不太上心，周边是一片交流最近吃好玩好的声音，还有对于那款依然风靡的恋爱养成游戏的讨论，路棱听到一些零碎的，是对于主角失忆过，其实现在的攻略对象之一早就认识她，而且现在认出了她的讨论。 失忆的案例在医学上并不常见，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虚拟作品创作的时候那么热衷于这个桥段，路棱走神地想。 “在听吗？”程馨伸手在路棱面前晃晃。 “抱歉，刚刚说到哪儿了？” “这个月底就要提交小三门结果了，你怎么想的？” - 路棱没想到程馨问这个，不过这个是早在他升入高中前就决定好的事情。 在当下的选课和招考环境下，因为全国较好的那二三十所学校，几乎所有非文科专业招生时都要求“选考物理”，再宽松也是“选考物理或选考化学”，而顶尖学校哪怕哲学这样传统算来属于文科方向的专业，也要求“选考物理或化学”。 一些顶尖的医学类专业则要求“选考化学”。 - 这些不是建议选考。而是如果你不选，填志愿的时候连填报那些专业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除了这些学校，别的学校为了确保生源，还是放宽要求表示“选化学的可以，实在不行，你选生物，我们也要你。” 但是那些学校从来都不属于路棱的考虑范围。 而有传言，可能到他高考那年，一些顶尖学校的专业就会改为“选考物理和化学”。 - 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选择物理，现在已经走上了物理的竞赛道路，更是不会动摇。 至于余下的两科…… “我选物理、化学还有地理。” - “这样啊。”程馨看了眼外面的雨，看起来有的罕见的无措，“我选地理……历史还有政治。” 程馨的物理化学成绩并不差，路棱一开始有点困惑，但很快恍然。 对于不是打定主意走理工科道路的人来说，选物理是一个很不经济适用的选择，因为选课制度和全体报名考生按比例给成绩制度，物理选考人数必然会少，而敢于选择的也是那些对于自身能上好学校有自信的人。 也就是说，会在王对王中决出最低分和最高分，远不如选择一个更多人会选的科目，然后在一个可能多三倍的人能拿到高分的区间范围里，拿到一个真实的高考高分来得实在。 ※※※※※※※※※※※※※※※※※※※※ 补了一点……现在欠两更了，dbq我真的一有空就补（三次元杀我）。于11/9 补完，本想顺便解释他们的高考制度，结果居然一不小心写多了……于11/10 第39章 选择 一时间气氛有点沉默，尽管学校说了他们这一届不会分班，而是会从高二开始实行走班制度，也就是平时大三门的课照常，小三门没经历过合格考的课也照常，而在走班时间，每个人会根据自己选考的科目，去对应的教室上课。 虽然不分班，但是等高二考完了地理生物等级考，或者不用等高二结束，只要到开学走班开始后，选了几乎完全不一样科目的他们注定不会像之前一样了。 - 他们会有不同的走班，会在课间的走廊里匆匆忙忙地擦肩而过，会因为不同的下课时间不再能再一起走上一段……一时间程馨想了很多，然后想到其实路棱早就不和她或者说不和大家一起了，哪怕是前几天的试卷讲评，路棱在最开始的半天过后就不见踪影。 不过，至少，不会分班不是吗？ 她上课的时候回过头还是能看到阳光洒落在少年或漫不经心或专心致志的脸上。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雀跃起来。 - “你确定高考了？”路棱听了程馨为高考分数高低而选课的打算，问。 对于北海中学的学生来说，文化高考从来都不是唯一的出路，如路棱现在在走的竞赛路，如一些同学打算走的专业艺术路线，或者是各类特长生降分路线。 还比如有很多人会选择出国，早早决定了的在高中时就会入读国际学校或者高中的国际部，然后高中中段可能就出去接着念高中。 也有一些人，会在高中中段转入国际部专心准备大学申请，而更多的牛人则是在边准备高考边准备托福和sat，然后再积攒上一些科创或者社会活动的经历。 和高考的同学一起高中毕业，不同的是他们往往在高考前就收到了offer，参加高考和来学校不过是为了出勤率和一个经历感。 - 而路棱知道程馨在暑假里有报针对托福的课。 “我家里人还是不希望我本科就出去，想多留几年，我自己也想再想想。”程馨想到这里也就有些释然了，哪怕高中三年都在一块儿又如何，到了大学大概率还是会分开。 据她所知，路棱没有出去的打算，不过她还是问了一下，“你怎么打算的？”说着旁边有一队人过来，程馨拉着路棱朝旁边走了一小段，避开了那一队人。 - 那队人眼看着就要转向再过来，程馨皱了皱眉，刚在想要怎么自然地说服路棱，避开这群人和她一起出去淋雨，铃声就响了，礼堂的侧门打开，大家熙熙攘攘地朝教学楼走去。 程馨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紧拽着路棱的衣角，棉质的布料有些褶皱。 她在形态各异的落汤鸡构成的队伍里被挤着前进，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不能更差的谈理想谈未来规划的时间地点。 她刚打算转头和路棱说话岔开话题，就听到路棱说：“我大学打算留在风城，以后也打算在这里工作。”她敏锐地意识到路棱有意避开了是高考还是竞赛保送这个问题。 “那你开学还来上课吗？” - 如果这次的区赛过了，那九月中就是省级赛，赛前会有夏令营和培训，若是过了省赛，获得了国家集训的入场券，那么学校的课都可以直接不来。 路棱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减少日常活动的规律性，而没有什么比每天在那里按课表上课的学生更规律的生活了。 路棱做好的不来的打算，看着少女不知为何带着点伤感的眼睛，说不出口，他抿了抿唇，说：“我会来的。” 省赛过后到出省赛成绩之前的时间他理论上还是需要上课的，这样也不算是欺骗程馨，路棱自我安慰到。 他没意识到自己做好了一路打到国赛的预期。 - 年少的伤感来得莫名其妙，去得悄无声息，程馨写完内容挺多但都很基础的地理卷子，抬头看到外面雨停了的时候，心情已经好起来了。 - 路棱早早写完了收好东西，在监考老师示意可以交卷子的第一时间交了卷子出了考场，没想到外面已经有几个人了。 是几个穿着别校校服的男生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穿着北海中学的校服，尺码似乎买大了，原本短到膝盖以上的短裤软趴趴地垂到小腿，显得人有点没精神。 - 他们在巡逻走廊的老师正好看不到的角度，路棱见到了，第一反应就是远远地绕开。 自身难保还谈什么救人？ 只是那几个人身上有一种统一的、让人不舒服的气质，他觉得有点熟悉，这让他有点在意。 - “考完啦啊啊啊啊啊！”一个人嚎叫着从教学楼冲出来，被巡逻的老师大声呵斥安静这才消了音。 路棱脸盲，但对声音的敏感度一直很高，他在前两个字的时候就听出了这是康明逸的声音，下意识地皱了眉。 他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康明逸，康明逸本人其实没什么坏心，但实在是很多点都长在他反感的方向上，以至于以他一贯的不太关注身边的人都对康明逸有了恶感，在整个班上也算得上是少有的待遇。 - 一则是因为康明逸吵闹，就像现在，路棱看了一眼，加快脚步继续冷漠地朝市四校门的方向走。 再则是因为他缺乏责任感，要说集体荣誉感，路棱不信这个，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康明逸，但是当需要他，有人把事情托付给他而他接下了，或者说有一件事非他不可的时候，他会想尽办法做到可能范围里的最好。 但是康明逸不一样，他一切的行事方式以他自身的利益为首要因素，看着吊儿郎当，其实是那种如果他在一条载满了同伴的船上，遇上了风暴，哪怕代价是整条船沉、全船人丢性命他也会保全自己，然后笑嘻嘻地跳上岸的人。 换句话说，其实他是一个很冷漠的人，是那种看到认识的人被围着可能有危险，而自己完全有能力帮一把的时候，都会没看见一样欢快地走过，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的人。 路棱突然停下了脚步，旁边冲过的康明逸带起的风吹动起他额前的碎发。 - 27 “那我的所作所为，和我看不上的人有什么区别吗？” ※※※※※※※※※※※※※※※※※※※※ 菌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视察着的购物车更了新，大家收获如何？ 第40章 合格考 28 市四和别的学校一样，在六月底就放了暑假，只是被征用作为合格考的考场，再临时开放两天，平日里应该是正进行着翻修改造工作。 从被隔离带隔开的路望过去，能看到一些暂时停止工作的工地器械，合格考只征用了底下的两层，因此上面的部分虽暂时停工，但工具材料什么的还是好好地放在那里，抬头就能看到齐整地围着绿幕的脚手架。 - “喂。”路棱走过去。 那些人像是没听到一样，半点反应都没有。 离他最近那人套着十五中的短袖校服，短袖里面穿着件皱巴巴的条纹长袖衫，单看一个背影，人个子算高，有点胖，但不知道因为身体姿态还是别的什么，给路棱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 路棱抬手拍了拍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肩膀，那人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神是一种路棱形容不出的感觉，就像是一片荒芜，没有生机、不感兴趣，回头单纯是因为感觉有人在拍他。 要是说得严重一些，路棱觉得这个人回头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见他。 或者说这人的眼里看不进任何东西。 路棱没有证据，这只是一种直观的让他不舒服的感觉。他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但是又直觉这里的气氛哪里不是很对。 说是校园欺凌，又没有什么火药味，但要说是朋友们小聚，这气氛也是半点不相关。 - 他从围成一圈的形态各异但气质隐隐相合的男生的缝隙中看过去，发现中间的女孩气质也和他们同属一个风格，但又有细微的不一样。 路棱微微睁大眼睛，刚刚的熟悉感都有了解答。 是李纳纳。 “李……” 这群十五中的男生才发现有人过来了，瞟了他一眼，除了中途有一个小个子叽咕了一句“哪里来的麻瓜”，这群人的注意力很快又放回了中间的李纳纳身上。 - “新手村你会来的吧，” “怎么不来上课了。” “我们查了很久才知道你在这个考场，然后交了卷子来等你。” “你惊喜吗？” “有麻瓜了。” “麻瓜该放了。” “走吧，我还要回去准备过几天拿第一。” “胡说第一明明是我。” …… 这些人完全不理睬路棱的存在，围着李纳纳说完，没有得到回答，就自顾自得走了。他们看起来是李纳纳的朋友，倒是李纳纳不怎么管这几个朋友，招呼都不打一声显得有点奇怪。 路棱开始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就看到没了遮挡完全露出来的李纳纳平时规整毫无特色的头发成了乱蓬蓬地一团，她脸色是路棱从未见过的难看，整个人微微发着抖，好像在忍耐什么。 - “别物竞了，你不属于这里。” 这是被上空坠落的脚手架砸到头上前路棱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他踮起脚够到门把手，费力地向下拉，厨房里的系着围裙的青年听到声响探出头来，说“去找朋友玩啊？” “嗯！”小男孩站在门口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他知道爸爸会同意自己出去，知道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危险，也知道邻居家的奶奶会给他开门，门里面有他的好朋友还有一条白白的大狗。 “好好玩，记得在你妈妈回家前回来，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记住了！”小男孩仔仔细细地合上门，踏过满地有意积攒起来的落叶，蹦跳着穿过自家小院子到旁边的院子去了。 戴着有兔耳朵的帽子的小女孩给他开了门，小男孩傻乎乎地笑了。 - 路棱睁开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像刚刚窒息了一样在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上的睡衣也已经被汗湿了。 世界正是最安静的时候，他却没了半点困意，起身从旁边拿了套备在那里的干爽睡衣换上，把汗湿的衣服丢进脏衣篮里，都不用开灯，这套动作他已经不能更熟练了。 近几天因为下雨气温有点低，他为了除湿也是因为习惯了，还是开了空调，深夜里就有些冷。他从床上拿了条薄毛巾毯披上，到了书房里打开桌上的阅读灯。 - 近几次的半夜惊醒总会附带一些梦境，像是自己的过去，又像是看别人的生活一样模糊，问题是他的记忆里没有半点痕迹。 便只好每次在刚刚梦醒还记得清楚的时候把梦记下来，以便事后分析。 他记忆里的自己的童年就是日复一日地在家度过，偶尔有父母陪伴，从来都没有什么童年玩伴的记忆，不知道这个梦是怎么回事。 只是梦里常常能看到父母这一点让他高兴又有点担心。 有一个不知是否靠谱的理论讲，当你梦到某个人的时候，说明你正在忘记他，这时记忆会通过梦境做出最后的提醒，问你“你真的要忘记他吗”。 - 他真的要忘记他的父母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 无数次半夜醒来，一身冷汗，手脚冰凉，路棱早已习惯了这点，昨晚的“被记忆”还包含了他日常做完题目就把东西留在书房没收的印象，因为半夜里常常会继续。 半夜醒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想着无事可做，路棱就拿这个时间来继续做题，深夜的思维有时反倒比较灵敏，路棱白天拿去问老师的题目不少一部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写的。 这个物理竞赛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以他的勤勉和智力，都无数次感到无处下手和力不从心，只是从来不爱好表现出来。 - 他写着题，梳理着目前已知的信息。 这次的脚手架掉落他相信绝对不是偶然性，也就是说是一个哪怕因为他有npc死去，也会在事情结束的时候回到初始状态，也就是“复活”。 李纳纳和他一起被砸到的话李纳纳当场就会复活，若是他躲开，只砸到李纳纳，那这作为一个仅仅伤害到npc的日常时间，李纳纳的“刷新”只会更快。 - 但路棱在那一瞬间，还是依照本能把李纳纳推开了，自己则结结实实地被脚手架砸中。 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值得，因为不论做了什么，属于李纳纳的记忆都会只是那一份。 也就是说，这一切基本上可以说是徒劳的。 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并且在推开李纳纳的那一瞬间，听到了脑海里传来的电子音“a级路棱，恭喜开启团队模式。” 第41章 压力 29 “团队模式？团队杀我吗。” - 30 第二天考完试，路棱提前交卷出了考场就直接回学校，拿出包里的这两天考试期间做的题，找老师答疑去了。 凤城的黄梅天在这场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后就悄然退去了，盛夏裹挟着烈日和蝉鸣滚滚而来。 - 室内开着空调，尽管已经与节能减排相悖得把窗开了条缝，室内的空气还是让人有点喘不上气，几位“义务劳动”的物理组老师三天一轮，这天又轮到了最开始那天的李老师，带着一股市井的流氓气，正在那里摇着把不知哪里淘来的老蒲扇，瘫着刷手机。 路棱问完题，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没多久李纳纳也回来了，这个小教室的时间线就像从未有人离开过一样继续了下去。 - 路棱问完题又埋头刷新的，超出高考考纲范围的知识点由几位老师轮流填鸭式灌输，没几天就灌完了，紧接着的是不知道哪里搜罗来的大量的题目，难度挺大。 李纳纳面不改色得一张张刷，而老师也就按照最快的她的进度来布置，路棱几人桌上没做过的卷子越来越高，而刷卷子的人也越来越沉默。 原来还会有的那三个人中的插科打诨没多久就再也听不见了，大家开始迟到，开始刷着刷着睡过去，开始一瓶瓶地喝大量含糖的饮料…… - 只有他们几人，食堂自然是不开的，而门口暑假值班的保安看这些学生放假了还天天来学校，也就对他们的违规订外卖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路棱闻到炸鸡的香气才意识到又到了午饭时间，而他既没有带饭也没点好外卖，舒展了**体，只能感觉到头部的隐隐的抽痛，和浑身肌肉的酸痛，倒是并不饿。 但该吃还是要吃点什么的。 - 那三个已经混熟的高年级男生围着一整袋子的各种炸鸡，从袋子里拿出冒着冷气的可乐拧开，咕嘟咕嘟地喝着，随便拿一个装满了炸物的纸袋就开始啃，很快每个人吃掉了两三个平常人的分量，塑料袋一扎扔到门口，又回到了自己的被完成度不一的卷子包围的位置上。 全程只能听见咀嚼的声音，就像一群麻木的蝗虫过境。 - 路棱起身打算出去吃饭，随口问李纳纳：“我出去吃饭，要给你带点什么吗？” “北海道吐司。”李纳纳头也不抬地回答，顿了顿，加了一句，“还要一串唐扬。” - 路棱从便利店的货架上找了李纳纳要的吐司，给自己拿了盒沙拉，再加上一盒无糖的酸奶，在收银台边又要了两个烤鸡腿并一串唐扬。 他坐在便利店的窗边，有点慢吞吞地吃着。 整个北海中学物竞小队笼罩在巨大的压力下，来自老师，来自考试，更来自他们自己。 - 对于那三个高二升高三的男生来说，这次的比赛是他们做出的一个选择，在物竞与高考之间。因为属于高三学生的高考总复习已经初步开始了，而他们的在这里的时间是从高考复习中透支来的。 如果这次不成，他们回到高考复习的队伍中时，势必为之前和现在在物竞上花的时间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们在巨大的压力下，选择吃大量超高热量的食物，并摄入大量的添加糖来抚慰和麻痹自己的疲惫和不安。是否抚慰，看不出效果，最明显的效果是他们开始满脸油光，加上整天窝在那里做题，人像吹大的气球一样显著宽了一圈。 - 而李纳纳看起来还算稳定，她脚边越摞越高的做完的卷子和老师愈发快的发卷速度给了余下的四人很大压力。 是的，四人，包括路棱。 但李纳纳自己也并非完全无感，据路棱观察，李纳纳借倒水的机会，在外面走廊上逗留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今天更是让他多带了一串炸鸡，一只脚踏进了高热量暴食队伍。 - 而路棱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妨碍，其实也笼罩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他浑身酸痛的肌肉就是证明。 他从未在学习中受到过这样的挫败，没做几道题就有不会的，哪怕有了思路也写不下去，写下去的也会因为计算和思路不清等原因有各种错误，到了最终答案时正确的寥寥无几。 而见过的知识点，在题目中都判断出使用的知识点是哪个了还是不会用，更别提那些根本没有判断出来，完全无从下手的。 至于做过的、问完了、订正好了的题，下次遇到的同类型题，变形一下还是不会做。 - 这是他第一次在学习这个领域感到如此严重的力不从心。 严重到他常常会怀疑自己的勤勉程度和智力。 但他并不是一个习惯于表现自己的人，在大部分情况下，他都是沉默而内敛的，因此那些愤怒也好，挫折也好，自我怀疑也罢，都被他融入了每天的训练中。 - 这几天来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武馆重新开门了。 - 路棱在开门的当天去的时候见到了程复，程复看起来比之前见到那次瘦了一些，人也有些憔悴，但总体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开门之后，路棱重新恢复了每天从学校出来跑武馆的生活，武馆关门那段时间他一直在自己加训，体能并没有落下很多。 而加量再加量、每次都到极限之外的训练在让路棱感到舒适的同时，也让武馆里重新开门后相对之前少了很多的别的训练者感到一阵寒意。 - 路棱开始明白之前听到的，原本他不太理解的一个说法，“如果你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就去健身，因为健身是世界上极少数的你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的事情”。 当心肺被驱动到极限、汗水从每一处皮肉流淌而下时，他在肉体的高度兴奋中反而获得了一些心灵上的宁静。 - 路棱在教练给的训练计划的基础上又多做了半倍的量，浑身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体因为刚刚过大的负荷颤抖，他拿着水杯站在落地窗边，看着这个城市一隅的夜色，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程复不知何时坐到了他旁边的器材上，盯着他看了会儿，说：“你这样练身体会吃不消的。” ※※※※※※※※※※※※※※※※※※※※ 写了600字的发现没保存……只好从头来过呜呜呜 第42章 交通阻断 “嗯？”路棱沉浸在难得的放空中，听到程复的声音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思维才归位理解了程复在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想问“为什么”又合上了嘴。 筋肉骨骼都长在他身上，他自然知道它们早就一次次到达了极限。 - 程复并没有期望路棱能给出什么回答，他自顾自地接着说：“锻炼肌肉的过程是一个肌肉纤维撕裂再生长的过程，新生长出的会比之前的更强壮，但这样的生长并不是无穷无尽的，你清楚吗？” 路棱点点头示意知道，从他觉得锻炼身体开始，健身理论的书籍也啃了好几本，因此更是深感教练的水平之高。他没有去过别的武馆或者健身馆，因而并不知道这样的水平，在这样一个仅此一家的小武馆工作，其实是不太寻常的。 - 程复起身站到路棱身边，他个子比路棱稍稍高一点，比起路棱少年式的单薄，他的身体是青年人式的结实漂亮。 程复突然抬腿，轻踢路棱的小腿肚，路棱腿一软一个踉跄，原本的微妙的平衡瞬间崩塌，他眼看着就要跪坐在铺了胶质软垫的地上。 程复伸手轻松托住了路棱，把他带到了旁边的拳击平台边缘，两个人肩并肩坐好。 “不管发生了什么，想想办法，别把自己逼太紧。” - 路棱当时没什么反应，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但是从第二天开始，他就默默地减少了量，待自己的身体稍稍恢复后，再恢复到教练给的日常量。 - 接下来的日子总体来说算是平稳。 有一个学长终于坚持不住，在一次模拟测验中做到一半时，颤抖着把卷子用力揉成一团。 看着吊儿郎当的李老师当即把他叫了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那男生把卷子展平接着做，人稳定了很多。 另一个人在日复一日的睡眠缺乏中，有越来越多的时间直接趴在桌上睡去。有一天他直接缺了一天的课，再出现时一切如往常。 - 而路棱仍然有很多的梦和失眠，只是总体来说睡眠质量还算不错，他白天的精神算好。 在梦里他梦见母亲工作忙碌早出晚归，而且常有出差，父亲则大部分时间待在家里，有工作也是直接在家里的书房里做。 他梦见父亲后备箱开着盖，带回来一棵他说是从开苗圃的朋友那里抢来的梧桐，一铲一铲地挖土填土把它种到了庭院里，说等路棱二楼的房间夏天能被梧桐遮挡住烈日的时候，就长大了。 “到时候我们在下面摆上野餐布，就能躺在草地上睡觉了。” - 区考当天，考试九点开始，就在路棱所在的区，看了公交线路，加上等待时间半小时就能到达，路棱七点半出了门。 这天天气有点阴，路棱从院子里茂密的梧桐叶下的绿荫中穿行而过，去公交站台。 - 刺耳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所有的机动车挤挤攘攘地堆在一起，红色的刹车灯和各种双跳灯一眼望不到头。 路棱站在公交车站，他知道过这个区的那条地铁这两天正巧在检修，暂时停运，而公交车站台满满都是熙攘的人，上班族们匆忙编辑着迟到情况说明的邮件，想出去玩的孩子们碰面后，扭头就往回走。 满街都是各色音色口音的咒骂，交通信号灯胡乱跳转，企图驶入非机动车道驶上人行道的车被撞得整个车从侧面凹陷进去，骑着摩托的交警被堵在了中间，急忙疏散周边的车里的人，以防爆炸。 路棱拿出手机刷新风城发布，得知现在整个区域因为交通信号灯大规模故障等原因交通瘫痪，公共交通暂时停止运行，市政请大家不要惊慌，保持镇定，注意人身财产安全，交通将在两小时内修复。 - 路棱包里仔细放着的准考证上标明“请务必准时入场，迟到者不得入内。” - 他抿了抿唇，在手机上输入考场的地址，选择步行，得出的结果是两小时，更何况此时的满街的车被堵在那里，少有的缝隙还有警车还有各种小型非机动车穿过，对于一个肉体凡胎，不论是走着或跑着去，他能感受到肉眼可见的危险。 更何况这堵成那样，畅通路线耗时的两小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 只是总要有办法。 -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几个人接连放下望远镜，在团队频道输入信息。 “9号观察点，目标已抵达公交站台。” “7号观察点，目标已原路返回离开公交站台。” “2号观察点，目标已离开观察视野。” “5号观察点，交通有恢复迹象。” “总调度收到，5号行动组启动计划，增加事故。” - 路棱看着自家庭院里的自行车，充入气就能听见细小的喷气声，饱满的轮胎很快干瘪，他检查后发现有一个细小的孔洞，在不断扩大，看起来已经好些天了，只是一开始轮胎自己还撑得住，没有漏气。 他直起身，脚踩的打气筒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为了不让我去考试，脱离原本既定的线路，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吗……”他自言自语，语气却是越来越冷。 - 这样一折腾半小时早就没了，现在离开考只有不到一小时，他快速回房间换上了便于运动的鞋子，跑着去哪怕再不可行，只要它是唯一的办法，至少应该试一试。 他刚出门就是几声汽笛声，夹杂着一声口哨，他皱着眉看了一眼，被一个东西砸了满怀。 “上车。”重型机车上戴着头盔的人看不见脸，但不论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还是声音都是路棱熟悉的模样。 他久违地傻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戴好头盔，我送你去。”程复拍拍身后的空位示意，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着急也没什么不耐烦，一如既往地稳定。 让人心生信赖。 路棱坐到程复身后戴好头盔，在摩托车呼啸而过带起的风中，鼻子有点酸。 - 出太阳了。 第43章 区赛 程复一路带着路棱，在车流的缝隙中穿梭，路边的车有些甚至有意避让，加上程复车技不错，路棱感觉他们很快就出了围堵的范围。 没了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和咒骂，行进过程中夏日的热风轻抚在外露的皮肤上，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 - 到考场门口的时候，路棱跳下了车才想起来他根本没和程复说过在哪里考试。 程复拿下自己的头盔放在身后，再接过路棱手里的头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说：“还有半小时，进去吧，好好考。等你出来交通应该恢复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路棱说了声谢谢就往里面快步走，踏进校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程复还在那里刷着手机。 - 他走进考场的时候突然想到程复的摩托车后备箱很小，根本放不下一个备用的头盔。 - 考试安排在一个寻常的教室里，征用了几个寻常的教室，从座位排布到监考老师看着都没什么特别的，就和前两周的生物地理合格考没什么区别。 只是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路棱李纳纳几个北海中学的人是通过北海拿到的名额，自然挨在一起，李纳纳就坐在路棱前面后面隔了一个的位置，而考场里连号的看起来都是认识的，正在开考前最后一会儿时间坐着各自的事情。 所幸交通瘫痪的范围应该只是从他家到考场的很小一段，而他所在的区并不小，他家附近的住宅密度也不高，因此看考场内几乎坐满的现状，受影响的考生哪怕有应该也很少。 - 路棱听到旁边一列的两个男生小声交谈，其实也不必强调男生，哪怕算上李纳纳这整个考场里也见不到几个女生。 哪怕嚷嚷着政治正确的性别平等，还是有太多的偏见从孩子很小的时候就种下了，从孩子的绘本里男孩喜欢玩玩具小车，女孩喜欢给娃娃打扮，到过家家时给女孩分配做饭打扫的工作，给男孩分配赚钱看电视的人物。 从小学时代男生数学考不好是粗心大意，女生考不好就是女生天生不适合学理科，一直到高中选科时，路棱班里据他观察初次调查的结果，所有的男生都要选物理，而女生选物理的仅仅三分之一左右。 偏见在不起眼的一点一滴中种下，在有心无心中成长，等用陈旧的社会标准来要求自己期望自己已成为习惯，就会不自知地加入偏见制造的队伍。 - 那两个男生看着路棱坐下来，其中一个用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路棱他们听到的音量说：“北海中学？不是说已经没他们的名额了吗？” “今年是最后一年，说是如果今年还没有人拿区二等以上就取消明年的名额。” “所以这几个家伙是来一日游的吗？”那人摇摇头，“真是来观光的，连女娃都有。” “物校的大佬呢？” “大佬们都是物校出的名额，排一块儿，在隔壁教室。” “哇那不用感受同考场同学提前交卷的恐惧，真是太好了……” “今年大佬听说脾气都很古怪，你跟他打招呼理都不理你的。” “不是吧？这么拽？” - 路棱拿出手机来，塞上耳机，隔绝旁边的噪音，拿出最近精简再精简的错题本，进行最后关头的复习。 哪怕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惊心动魄，一旦专注他就完全沉浸于眼前的事情。 因此没看注意到隔壁的一帮男生来找李纳纳下战书，说着什么“为什么不从我们这里拿名额”“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物校”“还是来考区赛的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之类的话，直到被监考老师赶出去都没得到李纳纳半句回复。 也没看到旁边两个男生从隔壁那些奇怪的人进来开始就越来越目瞪口呆的表情。 - 拿到卷子的时候路棱长舒一口气才打开，在那一刻之前的焦虑也好不安也好，都像罩了一层玻璃罩子一样感受不真切了。 他能做到有且只有专注于眼前。 风城的区赛也就是整个中学物理竞赛流程中的“预赛”，由全国竞赛委统一命题，过了的人就能参加复赛，就是俗称的省赛。省赛不同于只有理论考试的预赛，会包含理论部分和实验部分，两者相加决出省一省二省三和一众陪跑，省一里靠前的几个按照每个省级行政区的名额，就获得了国家集训的资格。 而国家集训队集训完毕的时候，会有一次考试，用于决出国一国二国三，并且选出代表国家区参加世界赛的人选，考完试当天门口就会有各大高校的招生老师，紧盯那些“天才学生”，趁机收入囊中。 - 不过这些都是很远的将来的事情，在当下路棱只想好好感谢学校里的集训。这份预赛卷里超出高中范围的内容极多，一路从角动量考到了狭义相对论，还夹杂着很多需要用简单微积分才能解决的问题。 虽不像李纳纳一样早早做完交卷就走人，路棱做得也还算是顺利。 在之前不短的时间里，他就像是一个在黑暗的小屋里洗衣服的人，看不见衣服哪里洗干净了那里也没有，进度如何也无从得知，所能做的只是笨拙地洗一遍又一遍，等待着门被打开天光大亮的那一刻。 - 交卷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路棱感觉脑子都放空了，之前被他有意无意屏蔽的很多东西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比如程复到底是什么存在，为什么交通堵塞会特意来接他？为什么直到考试的时间和地点？以及，为什么路上有些车会争先恐后地让出一条道来。 比如程馨最近没动静是去哪里了。 - 前者暂时没什么头绪，后者要想知道倒是比较容易。 点开程馨的朋友圈，是一张在海边拍的照片，焦对在雪白的餐布、透明的酒杯和莹白的刀叉上，模糊的远景是错落的椰子树和远方海平面上的夕阳。 “今天学了用法语从一数到二十！毛里求斯真的美。” - 一切安好就好。 他也想短暂地出去看看了。 ※※※※※※※※※※※※※※※※※※※※ 昨天忙完发现已经过零点了就洗洗睡了（x），这是11/24份。顺便我开了个预收：《那个斯莱特林》热忱沙雕学弟 x 冷漠大佬学长，bl短篇，“那个一脸冷漠面试我的学长，被我意外看见晚上在学校角落里蹲在地上哭，我觉得我要被灭口了。”，这本完结就开（差不多一月）感兴趣的可以从”林菌“点进去收藏一下。 第44章 民宿 “纳纳，是今天约了医生吗？”穿着一身正装套装的中年女人正在家门口扶着鞋柜穿鞋，翻着手机看到了备忘录，她套着一只高跟鞋跳进去几步，问在饭桌旁边慢吞吞吃早饭的女儿。 吃早饭还不忘看旁边的书的女孩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女人说着：“别忘了去，吃完碗放水斗里，妈妈上班去了啊。”说着风风火火地推开门出去了。 并不宽敞的公寓里留下女孩一个人。 她注意力都在面前的书上，慢吞吞吃完早饭，把碗筷机械性地放到水斗里，背上包，手里捏着刚刚没看完的书也出了门。 - 七八月之交的盛夏，路面上的沥青都快被烤化了，公交车里的空调口聊胜于无地送来一些冷气，摇摇晃晃的车里人馊味混杂着汽油味，李纳纳在摇摇晃晃的车里单手抓着根杆子，脑子里在过着刚刚看的新题型。 她下了公交车，穿过川流不息的车流，进了公交站台不远处的大楼。 出电梯就是一个接待台，里面的年轻女人听到电梯开门声，习惯性地说了声“您好”，抬起头来，看到李纳纳，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李小姐早上好，九点三十约了周老师是吗？请您稍等一下。” - 李纳纳在旁边坐下，从包里掏出一摞演算纸和一支笔来。作为一家心理咨询诊所，这里的环境很舒适，还能听到低音量的背景音乐，很轻柔地填充了可能让人不安的空白，李纳纳坐在舒适的软椅上，刚刚在一团糟的公交车里都流畅的思绪却被打断了，她写不进什么东西，烦躁地把东西收回包里。 - “请跟我来。”年轻女人领着李纳纳推开一扇门，“预约的时间是一小时，到时间我提醒您。”说着向里面的周老师示意，出去了。 周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人，穿着身妥帖的衬衫，戴着副金属框的眼镜，看到李纳纳进来，只是有点随意地示意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接了两杯水，给李纳纳一杯，自己拿着另一杯坐到了对面。 - “上周去考试了？” “嗯。”李纳纳没喝水，转着手里的纸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注意力无法集中，又不可避免地感到烦躁，便只好任由自己魂飞天外。 这个办公室的窗台上有一株养在玻璃瓶子里的吊兰，尽管常年处于空调间，夏季透过百叶窗进来的阳光还是让它疯长。 “这两周感觉怎么样？” “照常。” - 每次花上大量的时间来做这样的完全无意义的事情，真是无聊透顶。 - “听你妈妈说，你最近是在学校里的补习班上课？” “嗯。”说是她来看医生，其实要论交流，八成关于她的信息都是通过她妈和医生交流的，也不知道她来有什么用。 “感觉怎么样？” “老师水平不好。” 周医生没什么异色地点点头等着后续，没想到面前的咨询者已经又一次走神了，这次的注意点是他桌上的电脑。他作为心理医生很多时候是一个倾听者，少数时候是一个引导者，这是他的职业和职责所在，但是面对这样一个牙膏一样一次挤不出几个词的咨询者还是挺累的。 - 他想起来一年多前他第一次见到李纳纳妈妈的时候，听到那个和往常学生家长求助截然相反的信息，感受到的一点也不职业化的茫然，那个家长居然说孩子太喜欢学习，哪怕身体不行，精神也不行还是不愿意放下面前的物理。 专攻青少年问题的他见到这样的情况也是第一次。 至于那时候想的“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奇才”的问题倒是在第一次见到李纳纳后就有了解答， 李纳纳盯着那台电脑，想着已经距离区选拔考过去两周了，也该出结果了。 - 南方某沿海小镇。 现在的小镇，原来就是个小渔村，后来因为风景漂亮消费不高，引来了一群闲得发慌又没钱的文艺青年，开上几家民宿，安排几个网红拍照点，夜里再来一两个喧嚣或沉静的酒吧，慢慢就成了个不大不小的网红小镇。 网红小镇的热闹一般下午到傍晚才算是开始，大清早的，出来的没几个客人，老熟人们互相打了招呼开了门便开始一天的忙活。 一家地段不算热闹、装修有点老旧的民宿门口，中年的店主在门口抽着烟，看到一身运动装跑回来的小年轻招呼一声，“回来啦，早饭厨房里自己盛了吃啊。” “郑叔早。”年轻人打了招呼就进去了。 - 从炉子上温着的砂锅里盛了海鲜粥，又在旁边小煮锅里拿了几个蛋，路棱在餐桌边刚坐下，就看到手机屏亮了。 “杨老师：你小子不错啊，区一等奖，进省集训了，准备准备三天后进去。” 路棱原以为自己应该会有什么高兴的情绪，毕竟这算得上是努力终有报偿。但他只是回了句谢谢，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因为他知道自己能进，也因为他知道这比起他走向物竞的目的，还太远太远。 他吃着早饭，拿出自己这几天已经翻了好几遍的小说接着看。 - 他考完试当天和程复说了声想出去散心，程复问了他得知没什么特定目的，只是想换个清净的地方休息一下，没说什么，而是叫他直接去武馆，给了他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一套不知真假的身份证件，还有一本像是因为放错了才塞进去的一本小说。 照片和他很像，别的却都不一样，还凭空大上了两岁，十八岁过半岁，刚高中毕业，里面甚至还有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不过有了这些，倒是比他原本一个未成年人出行方便太多，证件目前看来都是真的，路棱甚至怀疑若是他拿着这张录取通知书去报到，学校说不定真会收下他。 - 路棱在程复朋友郑叔开的民宿吃住，偶尔打打杂帮帮忙，郑叔对他的来历之类的通通没有多问，只是看到路棱在读的书，挑了挑眉。 “程复那小子给你的？” “嗯。” - 31 “我开始觉得这一套证件其实是一个机会，叫做如果我选择从此放弃路棱这个名字，我完全可以用这个新身份去过平和安稳的生活，就像这两周的每一天。” ※※※※※※※※※※※※※※※※※※※※ 这周在整理整篇文的大纲（安心，肯定不会坑），差不多梳理了一下，现在整个进度差不多过半。以及这周作者菌身体状况有点糟糕，不出意外本周就一章了，待补齐。于12/1】12/3已补完。】 第45章 回程 32 这本书名为《孵化器》，看着实在不像是什么正规书籍，没有版本号，没有出版商，封面都像是打印店里打印厚文档的时候，打印店老板说“要胶装吗”给随手加上的，上面潦草随性地写着“孵化器”三个字。 书翻得已经有些卷边了，不过看痕迹只有两三个人反反复复地看过，因为一个人翻书总有自己特定的习惯，而这本书上的痕迹只有几处比较重。 - 他从上飞机开始就在看这本书，本想随意翻翻没想到写得不错，很快就看完了一遍。书里讲了一个名为“孵化器”的子世界，由一台巨型服务器构成，所有的“人”或者说数据流生存其中。 孩童在那个世界里生长，于成年时参加考核，合格者获得离开“孵化器”到外界生存的资格。外界会通过技术手段创造一具属于这个合格者的身体来安放“灵魂”，从此那人才算是真正活在世界上。而不合格者的数据会被打散，从此不复存在。 而那些被挑选的样本从始至终不知道自己处于这样一个合格则生不合格则死的世界，因为创造者认为“只有外界逼迫才能创造价值”的人是不具备充分的价值的。 - 故事的主线从一个少年发现自己的朋友于一次合格考后不见为开端，经过一系列的探寻，发现了世界的真相，怀着满腔热血进入了孵化器外的世界，想要改变什么，却最终被百般无奈蹉跎成了麻木的成年人之一。 - 看起来是个寻常的故事，只是这来自程复，便有些值得推敲。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路棱看了眼时间，收拾好碗筷，到店门外送水产的车已经在那里了，郑叔正和车主一起把小货车里的东西一箱箱往后院搬，他挽起袖子去帮忙。 - 郑叔给司机递了根烟，看着小货车开去下一家送货，他和路棱笑着说，“今天这花蟹挺肥，晚上尝尝我做的花蟹豆腐煲。” “好，那我尝尝郑叔的手艺。” 郑叔是个相貌方正的中年男人，只是脸上有一道疤从右脸划过鼻子到左脸，显得不太好相处。他皮肤黝黑、肌肉结实，从挑选海鲜到木工活儿电工活儿样样精通，路棱除了出去散心和看书，有空的时候总给郑叔打下手，搬搬货递递工具什么的。 民宿的客人们陆陆续续下了楼，钻进厨房自己找吃的，和老板问声好，开始划拉着手机想着白天去哪里玩。 - 路棱看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就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拿着手机订了第二天早上回风城的飞机，小说已经在刚刚收起来了。那本不知深浅的书不适合在这样人多的环境下看，他便拿出电磁学的教材来从书签位置往后接着看，省赛很大一部分都会属于电磁学的范畴，其余力学为主，而热学、光学、原子物理之类的便都像是顺带的了。 前两天郑叔看到他看的书时候有点惊讶，说：“你学物理的？” 路棱想起那份资料里的一个普通大学的物理系录取通知书，更觉得那个可能是程复给他特意准备的。 “我想预习一下，听同专业的学长说这门课挺难的。”他有点腼腆地解释说。 郑叔笑了笑，叫他好好学。 - 郑叔挺喜欢这个说着“叫我小路就好”的男孩，干净清爽，话不多但人挺勤快，常给他帮忙，看起来是自己生活惯了了，没有一星半点别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常有的被父母照顾坏的娇惯气。 虽然这孩子来路不明，因为是程复介绍来的，更不可能是什么寻常的普通学生仔。 郑叔一开始就当他和程复是普通关系，直到他看到路棱在读的那一摞课本里那本简陋的自印书。 他当时就打电话给程复，“程复，你和我说实话，那小路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和我当时一样。”说着沉默了会儿，补了句，“是那两位的孩子。” “路……我怎么就没想到。行吧，我走那么多年了，也管不着你们了。” 他挂了电话在院子里抽了半包烟，当天晚上亲自下厨做了顿爆鱼。 - 包括柜台在内的几个小民宿工作人员都吃到了郑叔的花蟹豆腐煲，细嫩肥美的蟹肉从红的漂亮的壳里轻而易举地脱离，嫩豆腐浸泡在鲜美的汤汁里吸饱了味道，那汤汁更是鲜的让人恨不得吃下三五碗米饭。 吃完饭几个人挤在摆了张员工餐桌的厨房里，吵吵嚷嚷地把桌子收了，路棱出门透气，发现郑叔在外面看着稍远处的灯火通明走神。 - 天已经黑透了，商业街的方向和那几家酒吧坐落的地方一点点热闹起来。 而海的方向已经几乎完全暗了下来，只能看到海上一条长堤上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在黑夜中延伸至远方。从海上来的夏夜微风吹在脸上，很是舒适。 “郑叔，我要走了。”路棱在静夜里开了口。 “什么时候？”郑叔拿下叼在嘴里的半截烟，问。 “明天上午的飞机。” “回风城？”他又把烟叼回去吸了一口，嘴里有东西这句话就问得有些含糊。 “嗯，学校要准备开学了。”集训班开学也是开学。 - 夜里很安静，能听见热闹的地方远远传来的喧嚣。 昏暗的灯光下，郑叔嘴边的火光时亮时暗，脸上横穿的疤显得柔和了些。 - “程复给你的那本书……” 路棱迟迟没等下下半句，疑惑地“嗯？”了一声。 “别当真，故事只是故事。”他似乎想说很多，但最终只是猛吸一口烟，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 次日上午，路棱搭飞机回了风城。 他中午去程式武馆找程复还东西，程复说给他了就是给他了，证件和书都不用还，倒是多留他吃了一顿饭。 他当晚收到了邮件和电话通知，后天早上在风城中学报道，开始为期一个月的住宿式集训。风城大学可能不是人才济济的风城最好的大学，但风城中学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整个风城只有它是直接属于市教委管辖，而别的再好的中学也只是区教委管辖。 把集训定在风城中学，而不是往年的十五中、二中，而且集训比起往年的两周直接延长到了一个月。看来这次风城很重视这个物理竞赛，路棱心想。 ※※※※※※※※※※※※※※※※※※※※ 这周六份 第46章 集训始 集训维持四周，吃住都在风城中学，不过每个周末可以回家一天，因此路棱就简单收拾了一周的日常用品和衣物，背个书包拎个不大的行李袋就过去了。 书籍中混着那本《孵化器》，不过路棱随手拿一张没用的卷子给它包了个书皮，灰色的再生纸包裹着，看着倒比原先诡异的浅绿色封皮清爽些。 - “风中路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下车，下一站……”空调电车里的喇叭尽职尽责地报着站，报完普通话，报一遍风城话，再来一遍英语，循环往复，没完没了。 路棱在英语刚开头的时候一头扎进了热浪里。 风城中学是当之无愧的风城牌面，每年毕业生很大一撮直接拿世界名校offer出国，余下的手握各类竞赛直招、一本线录取、降分，还有一些拿高考“裸考分”的“刚烈”人士，几乎全部都能把自己送进全国个位数排位的高校。 因此它门口的路干脆以它命名。 也因此这些在门口送人的家长，哪怕孩子已经是全市物竞前五十的稀有级存在，也还是热切地望着风中那个并不气派甚至有些古旧的大门，拉着不情不愿的自家孩子拍照。 - 因为统共没几个人，风中也不让家长开车进去，保安室旁就开了个人行的校门，摆了张课桌，进来的签个到再进去。 路棱一手拎着行李袋，一手拿着签字笔在“北海中学 路棱”后面签了名。 “小同学，一个人啊？”大概是看多了热热闹闹带着爸妈一起来的孩子，负责签到的保安多看了路棱两眼。 “嗯。” - 风城中学和北海中学其实在一个区，只是风中历史有一百多年，老校址太小太中心后来就划给别人了，当初选新校址的时候选了一块宽敞偏远的地方，离北海中学有好些距离，因为北海规定全员住宿，路棱中考就没填风中，拿着超风中录取线的分上了北海，北海就也没来过。 路棱拎着行李走在盛夏的风中校园，走过没仔细浇水被烈日晒得焦黄的操场草坪，走过校音乐厅和篮球场，恍惚间有了种自己是报道入学的高一新生的错觉。 - 顺着指示牌走到了宿舍楼，在宿管处登记姓名拿好钥匙，他绕开大着嗓门喊话的中年男人们，进进出出安排东西的中年女人们，走过长长的即使开了日光灯依然有点昏暗的走廊，推开尽头那扇绿漆斑驳的木门。 可能为了方便管理，门上按床位贴了宿舍的人员名字。 路棱推门的时候，里面正站了个只背着双肩包的少年，有些黑的黄皮肤，身形有点瘦小，剃了个平头，看着不太起眼，除了路棱推门的时候看了一眼的那双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里看不见任何感情，却让路棱觉得眼熟。 - 少年一句话也没和他说，让开他，从仍开着的门里出去了。 路棱看到上床下桌四人间里唯二有床垫的两个位置，有一个桌上架子上已经放了些日用品，知道那就是自己唯一的室友，看门上贴着的名字，叫关羽飞。 两人间，不知是运气不错还是排名垫底。 - 收拾好东西按规定时间在九点半抵达了“会议中心”，其实就是一个布置得稍贵，有软椅和投影仪的会议室，在门口登记完一人发了绑着个人名条的有些沉甸甸的一个布袋，拿着就进去了。 台上的人还在准备话筒，门口很多被拦在外面的家长张望着里面的孩子和孩子的竞争对手们，家长间流窜着隐藏的敌意和虚情假意的恭维，里面的学生们大半像得了个新玩具一样翻看着刚拿到的一包东西。 布袋是黑白拼接布料的，简单大方，上面印着“fhs”字样，简笔画着校园里历史最久的主教学楼，上面坠了个纸标签说这是风中学生和老师一同设计的。袋子里是印着“fhs”和爱心图案的徽章，写着风中校训的书签，还有一张风中的临时学生卡，说是临时也印了他们自己的照片和信息，可以充当饭卡洗澡卡门禁卡等一系列功能，倒是大手笔。 - 台上一头白发整整齐齐老先生咳嗽了两声，开始慢悠悠地给下面正在皮猴子年纪的中学生们讲一些老生长谈的东西，讲物理，讲自己当年的学习，讲自己退休多年了被请来这里给小朋友们讲些东西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也说一些对于孩子们的鼓励。 他语速不快，讲得也没什么新奇的内容，但台下的皮猴子们都听得很认真，一个个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抬眼看台上的老先生。 这是风城鼎鼎有名的物理方面的大牛，退休多年了，怎么请都不肯返聘，却来这里笑呵呵地给这些向物理伸出了手的孩子们讲故事。 他讲完的时候，全场掌声如雷。 - 离开会议室，一个年轻的老师把他们带到了一间普普通通的大教室里，上面坐着一个黑脸的大汉，路棱明显感觉到有几个队伍里的活跃分子僵**。 他也把那张脸对上了名号——这次的风城物赛总教头，赵建军。 白净的年轻老师看了眼赵老师，见赵老师点了点头，对已经坐好的学生们说，“我姓苏，你们叫我苏老师就好。下面大家自我介绍一下。”说着点了门口的人，“就从你开始吧。” 路棱认出这是合格考那天围住李纳纳的人之一，这人是真的很喜欢条纹衫，夏天的短袖都是条纹的。 “我叫陈宇豪，是十六中的。”他站也不站，懒散地瘫在座位上随意说。 上面的两个老师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看着大家一个个接着站起来，在心里把名字和脸对上号。 - “北海中学，李纳纳。”路棱这才注意到李纳纳一直在教室里，她说的时候旁边好几个男生欢呼一样的开始炸了锅。说着“你把第一名输掉啦！”“这次是我们添哥厉害！”之类的话，李纳纳不理睬，他们就自顾自地撒欢。 - “北海中学，路棱。”路棱明显感觉到自己说的时候有很多道视线飘了过来，钉在他身上每一寸，像是被毒蛇缠绕。 他不动声色地坐下，没注意到台上的赵老师也在盯着他看。 ※※※※※※※※※※※※※※※※※※※※ 昨日（上周日）份，抱歉最近三次元忙碌，周六通了个宵周日就废了……今天补上。 第47章 程家 介绍很快过去，苏老师手指着在人群里转了个圈，落到一个人头上，“就你吧。”把那人指定成了临时的班长，这个非正常班级里的人还没弄清情况，新上任的班长已经很利索地起身接过苏老师手里的一摞东西开始帮着发了。 路棱拿到手一看，是一张训练营期间的时间安排表，从明天周一开始的四周的时间除去周末回家日，每个小时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东西还在源源不断地发下来，讲台旁堆着的箱子一个个清空，很快教室里就一片哗啦哗啦的翻书声，大家忙着检查刚到手的内部资料集、习题册有没有什么缺漏，维数几个有认识的人的或者自来熟的已经和旁边的人聊上了，绝大多数人还是像僵硬的无脑生物一样机械性地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着东西。 - “大家听我说。”没什么控场能力的苏老师喊了几声，下面的问题少年们才停止翻书，只能听到几处传来细细的笔尖摩擦纸页的声音，“在做题的先别做了，听我讲。”他很是无奈。 “我们一小时后带大家去食堂，熟悉校园环境。”一时间走神的、刷题的、说话的都抬起头看他，等着那后半句现在做什么。“现在先来做几道题。” 一片死寂中，标题为，“集训小测01”的、还带着油墨气的卷子传了下去。 - “馨馨，别玩手机啦，过来搭把手。” 在自家阳台上站着的程馨匆匆埋头发着消息没听见。 “馨馨？人跑到哪里去啦，来给奶奶搭把手，奶奶忙不过来了，把黄瓜拌一拌端出去。” 程馨如梦初醒一样大声回答：“听到啦，在阳台上，这就来！”边走边反复编辑，终于在要踏进厨房的时候编辑完，发了出去，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推开厨房的移动玻璃门。 “奶奶，黄瓜呢。” 忙着看顾灶上两个锅的程奶奶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常在厨房的人，她皮肤细腻，一头没什么白发的茂密头发烫卷，脖子上还优雅地系了根丝巾，只有扑鼻的香气和老辣的动作能说明厨艺的高超。“砧板旁边。”她匆匆忙忙地回复了一句。 - 程馨拌好黄瓜端到饭厅，顺手擦了一遍桌子的时候门铃响了，她踩着拖鞋匆匆跑到门口开门。 程复进来看到几周不见又黑了一圈的妹妹，顺手摸了把她的头，从鞋柜里找出自己的拖鞋换上。 他闻到室内的气味，有点惊讶，“奶奶做饭了？” “嗯。” “小温阿姨呢？” “小温阿姨今天有事请假了。” “多辛苦，下次小温阿姨不在说一声，我们出去吃或者我早点来做饭都行。” “我劝了，奶奶还不让我告诉你，说是要给你个惊喜。”程馨也有点无奈。 “你啊，下次偷偷告诉我吧。”说着拿起厨房外面挂着的围裙，往头上一套，边系腰带边进了厨房。 - “来啦。”奶奶看到程复进来也没了之前要保密的想法，“这个汤锅你看一下，小排炖差不多了就收汁出锅。” 说着她满意地看到孙子熟练地开始收拾台面，洗干净手就出去了。 “老啦，做顿饭就累得腰酸背痛。” 没能帮上什么忙的程馨看奶奶出来，狗腿地上前接过围裙，“您哪里老啦，和哥哥出去说您是阿姨大家信，说是奶奶都没什么信的。” “就会说好听的哄我。”奶奶想绷着脸严肃一下，没绷住，伸手刮了一下程馨的鼻子，“小滑头，还有半小时你大爸爸他们才会到，你去写作业吧，你回来我都没见你写作业。” 程馨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溜到冰箱倒了杯橙汁，蹬蹬蹬爬上楼梯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 十一点半家里的台钟“当”地响了一下，程馨爸爸从自己家里的办公室里准时钻了出来，程复把厨房收拾干净刷完锅正擦手，门口传来门铃声，打开是程复的爸妈，程馨踩着拖鞋从楼上下来了。 程家每周末的聚餐就此开始。 桌上都是家常菜，大家也是一周至少一起吃一次饭的一家子，自然没什么约束，气氛也很是愉快。一开始话题还在程馨爸爸，最近忙得不行的商业培训师头上，后来讲到了前两周程馨小家三个人去毛里求斯玩，程馨妈妈买了串当地手工特色的金饰手串，大家觉得很好看，开玩笑说怎么不多买几个，给程馨也带一个。 程馨摇摇头说自己喜欢另一款木制小方珠的，等下吃完饭拿下来给大家看看。 - 任何有大龄单身青年的聚餐话题总会歪到感情问题上去。 “小复有女朋友了哇？” 想到二十七八岁的程复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谈朋友的迹象，程复妈妈很是无奈，“别问了，他说不想找，真愁人。” 感受到妈妈有点怨念的视线，程复也只好给妈妈盛了碗汤赔罪。 “小复条件这么好，又是名牌学校出来的，自己做小老板，人还长的俊，肯定很多小姑娘喜欢，小复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呀？还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啦？”程馨妈妈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对程复还没找女朋友有点小惊讶。 - “我还没稳定下来，想等再稳定一点再说。”程复连连求饶，一桌子的长辈才愿意稍稍放过他。 - 吃完饭程复妈妈和程馨妈妈说笑着洗碗，奶奶把前面塞进烤箱里的饼干取出来，刚出炉的核桃巧克力饼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馨馨，给你同学送一点过去哇？” 程馨知道奶奶说的是路棱，“奶奶，他这两天去风中集训了，吃住都在那里，要一个月呢。” “小复那个风中吗？” “嗯。” “真巧啊，说起来你很小的时候小复还经常到隔壁去呢，他很喜欢他的小路叔叔。” “小路叔叔？”程馨不记得还有这段，不过在她很小的时候程复常跑这里倒是真的。 “就是你同学他爸爸啊，说起来我们搬回来之后都没见着他爸妈了。” “妈。”程馨妈妈叫了一声程奶奶，“这个烤盘要收吗。” ※※※※※※※※※※※※※※※※※※※※ 这周六份。物理竞赛内容瞎胡掐，现在的集训、以后的考试题和实验之类的都是随便写的，大家看了别当真哈。 第48章 程复当年 程复正站在院子里，多云天时有时无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木制架子上层层盘绕的紫藤枝叶，千奇百怪的缝隙在地上都成了圆角的光斑。他听到身后门开的声音，匆忙把手里的烟头掐灭，回头看到程馨才松了一口气。 “大妈妈[1]还没发现你抽烟吗？”程馨看到地上惨死在鞋底的烟头，觉得程复惊弓之鸟一样熟练的动作有点好笑。 “我妈她应该发现了，只是装作不知道。”程复摊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没办法，我只好也装作她不知道，从不好当着她的面抽。” - 程馨和程复，是在他们一家在她初二结束那年搬家回风城后才渐渐接触多起来的，之前程馨一家因为程馨爸爸外派到别省的原因，程馨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别省念的。 因此在对于程馨十几岁的生命而言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和程复的联系只是偶尔的线上或者电话关心，及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团圆的一顿年夜饭。 而这个房子因不舍得租给来路不明的租客，闲置了好些年，只请了保洁工没过一个月来打扫一下通通风。 - 程复在等着出来找他的妹妹开口，而程馨闻到夏日蝉鸣里从哥哥身上飘来的薄荷味和烟草味，这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发现她这两年“新认识”的哥哥，虽然常常很温和但少有快乐也少有情绪波动，和儿时记忆力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竟觉不出是一个人。 程馨想起来，其实她根本不了解程复这么些年是怎么过的，她和程复差了有十岁，她离开风城的时候还没上小学，而程复已经是个中学生了。 - 直到奶奶说起，她那时的记忆才像是被解了锁一样涌现出来，她记得程复考上了风城中学，一开始开心得连周末都舍不得换下那身校服，她记得程复酷爱各类小电子小发明，常常一到她家就往隔壁的路棱家冲…… 她记得程复高一的时候有段时间特别消沉，后来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把周末的程复爸爸托了关系才联系到的英语和数学物理补课都取消了，拿着自己的压岁钱去报了武术课。 他也记得后来程复和家里的关系差到极致，他周末住在学校里，假期就自己打工攒钱旅游，连一切的学费杂费饭费都自己交了。 - 那时候她看不懂为什么，后来等她可能能明白的时候已经搬走了，只听父母说程复后来大学考到离风城一千多里的燕城去了，直到大学毕业都没问家里要一分钱。 听起来关系就很僵。 只是等她回来看到自己做了老板，平和地工作的，每周末家人一起吃饭还偶尔下厨露一手的程复，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个无所不能的好哥哥，完全没把他和记忆力那个和家里闹崩了的少年联系起来。 - 现在想想也有些蹊跷，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为什么会把周末排满武术课？为什么几乎不回家？为什么大学要选择那样远的一所却还是回来工作？为什么…… 她张口都想直接问了，却突然想到了也把生活排满了武术相关课程，各类安排规划和之前大不一样的路棱，想到了她已经能够平和地对待，却还是无时无刻可以被召唤出的、滚动着令人胆战心惊信息的那个屏幕。 总不会…… - 程复看妹妹迟迟不开口，温和地笑了笑，捋了一下程馨因为嫌热随手扎的马尾辫，“怎么了？” “路棱说他去风城中学集训了，我记得你是风中毕业的，那里各种条件好吗？” 程复失笑，“我毕业都是十来年前的事了，你感兴趣可以直接问他。” “算了，他集训时间应该挺紧的。” - 风城中学。 “这里是音乐厅，也是平时我们有大事情，比如表彰大会，集会的地方，你们的闭营仪式就会在这里进行。”苏老师等着少年们的惊叹声，没得到什么反馈，回头一看，这帮人已经落下一大截了，“同学们跟上我，我们继续参观。” 物赛集训班的这帮人多半是热爱在室内吹空调刷物理题的阿宅，这大中午的被苏老师带着在风城中学参观，一个个都像瘫在树荫底下一样，喊半天不见挪窝。 黑脸中年赵建军等他们写完小测，拿起一份卷子就不见了踪影，留下一个不怕日晒，日常健身量显然远大于物赛阿宅平均水平的苏老师带着他们遛弯。 苏老师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和嘴一起抿成了平行的三道缝，对这帮人彻底无语了。 “我们不参观了，吃饭吧。” - 这句话倒真是轻声说的。 得了旨意的阿宅们这下从半聋变成了千里耳拥有者，像是原地复活一样就朝刚刚介绍过的食堂的方向奔去。 苏老师注意到脱缰的野狗群中有几个不一样的，刚刚整个过程中都站得很直，在这些人跑走后他们不紧不慢地朝食堂走过去更显得显眼。 路棱本来走在队伍里走着神，想着刚刚的小测卷上没做出来的那道关于热力学的多过程题，想完了又去想这次的集训的淘汰机制。 他想到了《孵化器》里每逢大考都会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而剩下的人关于离开者的记忆会随时间很快淡去，官方给出的解释是不能让“无用的”信息占据有效的存储空间。 还没想明白有效无效的定义是什么，就发现身边刚刚不动脑子跟着走的人群都不见了，他有点茫然地一抬头，就和唯一一个还在那里的小苏老师对视上了。 - 苏老师有点绝望的发现这个看起来相当淡定的学生很可能只是走神了。 “路棱同学，该吃饭了。” - 路棱见苏老师没有顺手给自己指路的打算，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算简单粗暴地用地图搜一下，指纹刚解锁还没开地图就收到了来自程馨的信息。 “在外小心，尤其小心那些不是学生的人。” 路棱很久没收到来自程馨的这样的提示了，久到他几乎要决定程馨是和别的同学一样的普通学生，而不是一个可能恰好被卷入这个荒诞的世界的无辜者。 只是为什么要小心不是学生的人？莫非那些玩家还会倾向于选择非学生的躯壳？那北海中学里那些人要怎么解释？ ※※※※※※※※※※※※※※※※※※※※ [1]“大妈妈”为方言，指伯母。 12/15日份更新，周一好。 第49章 集训浴室 “删除” “确认” 路棱删了消息，熄灭屏幕，抬头直视苏老师的眼睛，问：“老师，食堂在哪里？” 苏老师在烈日下白的发光的脸上有一些显眼的绝望和苦恼，他微微皱着眉和路棱对视，确定这个看起来脑子还算好使的人不是在开玩笑，只好伸手一指旁边大大的“清风苑”门牌说，“就那里。” “清风苑”三个飘逸大字右下角跟了整整齐齐的一行“教工食堂学生勿入”字样。 路棱用眼神示意“你在搞笑吗”？ 苏老师用眼神回击“你有没有听我介绍”，发现对方并没有理解，只好补了一句，“你们人少，没必要开学生食堂，而且学校放暑假了，就教工食堂特意开了一个窗口给我们吃饭。 - 中午食堂没开空调，有些昏暗的室内电风扇吱呀吱呀地响着，里面的最后一个学生沉默地扒上几口饭，低头仔细看餐盘里的不明物品，起身走到倒饭的地方，放下餐盘就走了。 - 路棱不信邪地试过毒，拎着风中门口便利店的最后一个三明治回到教室的时候，里面正是一片拆塑料包装的悉悉索索声和哧溜泡面的声音，吃完的人也开始做题看书，没有任何人说话，整个教室在廉价食物混杂的气味里散发着异样的死寂。 路棱找了个空位，刚坐下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黑板边上被划出了一条，上面有很多小块的塑料片，写着姓名，加上一个数字，根据数字从高到低，小塑料片们歪歪斜斜地从上排到下。 路棱看到李纳纳的名字，后面跟了个50，挂在第一个，后面几个49、48紧紧地咬着。 小测是五道大题。 - 他看到自己的坠在队伍后面，后面的塑料片排的人显然不太用心，可能因为空间有限，有不少挤挤挨挨地你压着我我踩着你，从缝隙里才能看到一个“路”字。 没有人解释这个，也没有人去问，到了一点，小苏老师拿着瓶水进来，说了声把资料集翻开，就开始快速地过知识点，讲了三个小时，密密麻麻的书过了四十多页，他才扯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喝了口水，带着点看好戏的意思问，“就没人问我那块。”说着那眼神示意了一下堆着小卡片的一条黑板，“是干什么用的吗？” 底下一片安静中绝大多数人都盯着他看，不过苏老师倒是半点不慌，“为了照顾大家，我们每天一次小测，不多，就五道题，每天分数累加，一周后最低的五个人就可以回家过暑假了。开心吧？” 看把这帮品种繁多的刺头震住了，苏老师很满意，带着他的水离开了。 - 赵老师在他讲课途中出现过一次，从后门晃了晃，和苏老师不动声色地对视几眼，确认没什么问题就离开了。 - 时间安排表上写着整个晚上都是自由支配时间，不过因为苏老师一番话，大多数人连晚饭都没有坐下来吃，买了泡面或者盒饭就回宿舍去了。 大夏天的一天下来早就是一身粘腻加馊味，宿舍楼里有一个小型的澡堂，就在一楼，路棱带上东西过去，在推开水汽扑鼻的门帘时还是有一瞬间的踟蹰。 澡堂进门处是一面墙的小柜子，没锁，路棱就把东西拎进去了。 - 刚从袋子里拿出沐浴液和洗发露，真打算刷卡开水，旁边的隔间蔓延过来的水渍上方，一只手贴着地，从隔间隔断下的缝隙里缓缓地伸了过来。 路棱从包里随手拿出个小东西，贴到那片水渍边缘，按下开关。 轻微的吱吱声和隔壁一阵动静过后，他把小型电击器合上保险，擦干，放回包里。 一脚把地上的手臂踢回去，刷开热水就开始洗澡。 - 玻璃隔断上反射出来的他全身覆盖着不夸张的一层肌肉，身形结实挺拔，气质平和稳定，和几月前的青涩单薄几乎判若两人。 各种意义上都恍若隔世，但要从时间上看，其实半年都没过。 - 人在孩童时期总想着长大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只是到了一定时候，就会希望能够停驻在过去的时光。 停留在一切还没有开始前，或是停留在更久远的孩童时期。 只是如果身处的世界和时间的流逝都已经确认无法改变，那么要做且只能做的，就只有飞速地成长，成长到能用自己的力量和声音去发出有力的抗争。 “孵化器”的世界里，只有足够优秀的存在才能获得真正“活着”的资格，在这个物竞集训里，每周的后五名都要被淘汰。 世界哪怕虚构，哪怕小到芝麻丁点大，规则都是相近的，那么像“我”这样的存在存在的目的是什么？那些“玩家”就是真实的吗？ - 用热水冲干净浴液后，他伸手换为冷水，因为热水流淌张开毛孔的皮肤被冷水冲得一个激灵，头脑在一天的高压专注后空前明晰。 - 路棱穿好衣服走到澡堂门口的时候，正见到关羽飞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东西，关羽飞除了头发湿漉漉，其余一切整整齐齐，和进去之前没什么区别，而且路棱记得他离开宿舍的时候关羽飞还在做题。 动作真是快。 想到这个路棱突然意识到了关羽飞给他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关羽飞和赵杨很像，不是身形不是五官，而是气质和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 赵杨和路棱同样是高一六班后排常驻民，而且因为身高原因排队总是挨着，虽然路棱不太记人也和赵杨没打过什么交道，但因为距离很多赵杨的动作还是不可避免地存储在他的记忆中。 比如做题时习惯性地把参考书、卷子、草稿纸和桌子一起排得边线平行，比如做什么都动作飞快，比如走路时上身不怎么动，只有小腿迈得飞快。 更重要的是关羽飞看自己的眼神，他并不会长久注视，只是会在打照面时看上一眼，那眼里不见什么感情，甚至看没看到都是一个值得疑惑的问题。 - 路棱看到关羽飞，微微放慢脚步的时候，突然身后快速过来一个人。 路棱一闪身空着的那只手就推着背把人按在了衣物柜上，那人的鼻子撞上柜门锁扣，当场鼻血就下来了，路棱这才踢掉他手里握着的折叠刀。 回头一看，关羽飞推开门帘已经要出去了。 ※※※※※※※※※※※※※※※※※※※※ 年底的我不属于我自己，最近更新可能不规律，有欠着的我会记在文案里，等空了补上。 第50章 关羽飞 路棱把就要软倒在地上的人放在更衣室的长椅上，拿起刚刚情急之下松手掉在地上的洗澡包，推开帘子追上了关羽飞。 两人从走廊一端的浴室出来，一路并排走着，路棱远远地就看到走廊另一端的宿舍门口站着个人。两人的宿舍在走廊的尽头，理论上应该不会有任何别的学生路过在这里，不过路棱在看到眼熟的条纹衫的时候就知道是谁了。 - 陈宇豪理直气壮地堵在别人宿舍门口，散发着没洗澡的汗馊味，见终于有人回来才放下手里的手机，只是抬起眼，依然站得歪斜。 他斜着瞟了眼路棱，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蔑，“你是李纳纳同学？那什么……北海中学的？”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说，“合格考那天就是你！” 他凑近了看路棱，没戴眼镜的鼻梁上框架印子还在，圆眼睛盯着路棱的脸，有点聚不上焦，这让他带着找茬性质的行为显得有些可笑。 “有什么事，说。”闻到靠近的人身上的味道，路棱皱着眉后退了一步。 “你们这种学校的人就不要想了，第一是我的，国赛名额是我们的。趁早回去吧，还能好好过暑假。”他气势汹汹地放着狠话，因为比路棱矮半个头，抬起头努力对视着，寸头油光发亮，说完挑衅地等着路棱的狠话回击，或是在他的威势下灰溜溜走人。 “说完了？”路棱示意他有话赶紧说。 - 陈宇豪碰了个钉子，把注意力转到旁边不声不响的关羽飞身上。 他直接出击，想着在这里找回一程，“你就是关羽飞？风中还只拿了四十多名的……” 谁知道关羽飞理都不理他，他话还没问完关羽飞已经掏钥匙开门进去了，路棱紧跟着进了宿舍，留一个陈宇豪在外面吵闹。 - 路棱进门就反手锁上，一把拉住要回自己位置上的关羽飞。 “你到底是谁？”他一手摁着关羽飞的肩膀，问。 关羽飞把肩膀上的手拂掉，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路棱。 路棱原本想问的是关羽飞和赵杨是什么关系，在这样的注视下，来自目光中的熟悉感不断刺激着他，精神高度紧张下，他心里最荒诞的那个假设脱口而出。 “你是赵杨。” 关羽飞还是沉默。 “你是……”分明才刚从水汽蒸腾的浴室出来，路棱却觉得喉头很是干涩，“gm。” - “为什么。”看到关羽飞没有否认，路棱有些惊讶于自己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只是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用几乎是陈述句的语气轻声问。 关羽飞这才有点动静，他走到窗边关上窗，拉上窗帘，手指在空中敲击出残影，做完一系列工作，路棱突然感觉到环境非常安静，就和他那几次感受到的一样。 极度安静的环境会催生人心里的恐惧，路棱却是在关羽飞做出反应的时候就开始放松了下来，从刚刚在浴室看到那只手开始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松懈，肾上腺素在血液中退去，超负荷的肩臂和刚刚因为过快动作扭到的腰才开始后知后觉的疼痛。 - “现在这间宿舍被我完全屏蔽了，我的权限只够屏蔽一分钟，你有什么问题快点问。”关羽飞开口，是和赵杨几乎一样的语气和顿挫。 难怪一天了他都没和我说过话，这一说话就不是猜测而是确信了，路棱心想。 “好久不见，gm。”他带着怀念轻声说，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不可能被附身，那必定是gm，虽然他都不一定是人，“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在你身边，现在我叫关羽飞。” “这次集训你会一直是关羽飞？” “是的。” “赵杨一直是你。” “是。” 路棱仰起头眨了眨眼，他有点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情，就像是一个人在夜路里走了太久，孤单又寒冷，有一天突然发现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在自己身边陪伴着这一切。 - “这是gm的任务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 “我想帮你。” “为什么？”这和路棱以往的所有猜测都不一样。 关羽飞没有再张口，世界在瞬间再次恢复喧嚣，隔壁宿舍的喧闹吵嚷，保安大叔电车呼呼地驶过，校外马路上车轮胎碾过沥青地面的声音。 一切的平日易忽视的细节在短暂的寂静的映衬下格外明显，而更多的是混杂在一起，难辨的噪声集合，就像是这整个世界。 - 隔壁响起敲门声，路棱和关羽飞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周边，关羽飞开始学习，路棱则从行李袋里拿出擦头发的干毛巾来擦干头发。 很快，敲门声象征性地响起，门被推开，路棱装作惊讶地看了眼，看到小苏老师从后面探出头来。 “我来问问你们住宿什么的还习惯吗？” - 关羽飞点点头就回去继续写题集，路棱倒是礼貌地给了这个来查夜岗的老师回应，“挺好的。” “你们早点休息，明早上课小测都照常的。” “好的，老师您也早点休息。” 苏冉合上最后一个宿舍的门，觉得颇为没意思，除了第一间让他见识了好一番兵荒马乱，后面的都听到了敲门声，一个个特别能演，除了最后那个路棱还自然点，在擦头发，好几个人衣服都没穿齐整就在桌子前佯装用功。 何必呢何必呢？我只是个看看住宿满意度的，苏冉心想，摇着头在花名册上的“夜晚自习情况”一栏记上几笔。 - 33 “管理者在屏蔽的，会是什么？” - 34 封闭式训练，条件有限，路棱在风中的操场上晨跑完，进食堂吃了早饭就直接去教室了。 路棱七点四十踏进教室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比起前一天上午沉闷不少，大家都在埋头看书翻笔记，按照时间安排表，八点到八点半是一场小测，五道题，有大有小，同样的分值，不同的解题难度和耗时无规则排列。 在没几个人能完整完成一份卷子的当下，如何拿到尽可能多的分数也是策略之一。 ※※※※※※※※※※※※※※※※※※※※ 谢谢各位留评的小可爱，我好多了。现在年末，三次元压力挺大的，我尽量抽时间更新吧，这章算上周日份。顺便，平安夜快乐。 第51章 单独谈谈 窗外蝉鸣，室内风扇“吱呀吱呀”轮转，在一片“哗啦”的传卷子声音后风扇重新成为唯一的主角。 路棱第一题就思路受阻，听着旁边的咚咚咚以笔尖砸桌、没半点规律的写字声，笔在草稿纸上涂掉毫无结果的演算过程，一阵烦躁。他皱着眉看了眼砸桌的方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前一天晚上那个烦人的家伙，结果看到是两个位置之外的关羽飞。 - 为什么？ - 路棱开始集中精力听笔敲桌的声音，发现分成两种重度，每小段中间有停顿。 轻重重轻，轻，轻重轻…… 摩斯电码？路棱在草稿纸上记录下听到的内容。 per on desk put paper o…… 去掉重复的部分是“per on desk put pa”。 “put paper on desk”？ - 什么意思？ 路棱一看时间，在这上面有消耗掉将近五分钟，连忙回了个“ok”，把注意力转移回小测卷。卷子做起来很吃力，比起北海中学集训填鸭的内容，这里的知识点又扩展了太多，包含一些他集训前看的大学教材物理专业里的内容，但题目的关键往往是那些他陌生的点。 他做得很吃力，在旁边大多数人思路不带停不断写的时候，多次停笔，在盛夏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手却越来越冷。 - 苏冉拿手里的书卷成卷敲了两下讲台示意收卷，路棱在倒数第二排，后面的人把卷子举过路棱的肩，路棱拿起，刚要叠上自己的一起传到前面。 put paper on desk 难道是？ 路棱把两份卷子叠到一起，放在自己桌子上示意性地往前推了推，前面的人等着收卷子的手已经举了很久，见路棱不传卷子上来，向后够了够，还是没东西，骂了声，转身看到两份卷子叠在桌上，伸手就来抓路棱的手。 路棱站起身，椅子猛地后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怎么了？”苏冉看向这个方向。 “老师，我不太舒服，我去下洗手间。” “去去去。”苏冉专注收卷，没管路棱。 路棱出门前看到前面的人桌上的卷子一片空白，刚刚一直在写是把草稿纸涂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 中午路棱带着三明治回教室的时候排名已经出来了，前面的同学因为身体不适，上午去医务室错过了考试，苏老师象征性地给他加上了个全班最低分，不过饶是如此，因为这个人第一次考试不错，还是没在后十名。 路棱看着自己稳固在四十多的排名，揉了揉额角，觉得可能要在这上面花更多的时间了。 - 根据集训安排，前两周都是上午一个小测，然后讲课到中午，下午再讲一下午，不只是苏冉和赵老师，还有一些别的老师会来带课答疑，只是只有苏冉是事无巨细地作为这个临时班级的负责人，而赵老师是整个集训的总教头。 - 结束一下午的课，路棱早早冲出教室到了便利店，在尚且富余的冷柜上挑了份咖喱饭给店员加热，一边收着一下午上课手机上错过的消息，一边隔着一定距离听店员闲聊。 “最近这些集训的学生，是集训的吧？来了以后我们定的冷藏货品量又多了，快赶上平时上课时间一半了吧？” “是集训的。嗯这帮小孩可能还不习惯食堂。” “习惯了就来得更多了……” - 这两个店员如果不是演技特别高超，就是至少在这里做过一段时间的。 路棱接过垫了层瓦楞纸片防烫的饭盒，道了声谢就在便利店的桌椅坐下开始吃。 至少在目前，他在公开场合购买到的产品，如果只经手过工作人员，是不会有问题的。这是最后的一点保护了吧。 路棱很快吃完饭，分类丢进垃圾桶里，回宿舍去了。 - 挑人不多的时候洗完澡，白天感受到紧迫的路棱投身进学习中，他发现老师们上课很有自己的风格，各有侧重和擅长的部分，也就是说要系统的知识网络还是要靠自己。 一页一页翻着书，看到不太能理解的打上标记，等下第二遍翻还是不懂就第二天拿着去问老师。 尽管作为选拔性的竞赛，速度和熟练度非常重要，但物理本质上来说是理解性的学科，真正从机理上理解，比用各种技巧和方法做上无数的题重要得多。 只是理解是难以从考核上和空有解题技巧区分开的，而它见效慢又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只为了应试的物理学习向来不太在意这个。 -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一个有点腼腆的男生扯着裤边进来，说“关羽飞同学，赵老师在办公室找你。” 办公室离宿舍倒是不远，走过去就五分钟路，只是晚上找不太寻常。 关羽飞也没回话，只是熄了桌上的台灯，合上书放回架子上，跟着出去了，临走前看了眼路棱。路棱没读懂他眼神里的内容，不过左右是万事小心。 - 路棱看了会儿书，又传来敲门声。 “我方便进来吗？”是小苏老师的声音。 “请进。”路棱回道，拿起书，心想正好有几个问题可以找小苏老师解答。 - 小苏老师进门却不是看了一眼就出去，他也不问关羽飞去哪里了，只是关上门说，“我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路棱注意到苏冉的站姿有一点微妙的变化，他大脑还没读懂，身体已经条件反射性地开始警戒。 - 路棱抬臂挡下带着劲风的一拳。 “不是说你武力不行吗？看来是谣言了呢，有点意思。”苏冉收了拳，用那张清秀的脸笑得有些妖娆，抬手想捋一下耳边的头发，只摸到了鬓角的碎发，有点不习惯地收回了手。 接着毫无征兆地就抬膝朝路棱下盘方向踢了上来。 路棱一退闪过了，不过还是被这一招惊得心率骤升。 拳拳阻挡，判断着对手的实力，转眼间他已经被逼到了边上。 这个人技巧很强，各种路数也是无所不用至极，不过显然苏冉的身体和她习惯的各方面都有不小的差异，动作常有受阻，而且苏冉一个白净书生的身体强度并不比路棱强，更别提体能这种需要长期有氧积攒的了。 苏冉已经开始喘粗气，一边持续快攻一边皱眉，显然也没想到体能这么快就见了底。 路棱一把抓住已经出拳慢了很多的手臂，出脚绊住，另一只手往背上一击重锤，苏冉重心不稳就要跪在地上，不过显然是经验丰富，很快就要站起。 路棱拉住苏冉半长不短的头发往地的方向一扯，抬腿用膝盖压住了他的背，拿旁边已经被打斗弄得一团糟的关羽飞桌上的水杯，往苏冉头上一砸。 - ※※※※※※※※※※※※※※※※※※※※ 周六好，建议和评论我都有一条条仔细看的！谢谢大家！ 第52章 杯子 厚实的陶瓷杯子没什么事，苏冉的头也没有流血，但他还是晕了过去不再挣扎。 路棱把杯子放回原位，心想，这要是打错了就是个大新闻。 “物理竞赛集训营学生与老师起冲突并将老师打至颅内出血”。 底下说不定会来一堆声讨“学生”，同情“老师”，或者干脆批判学科竞赛制度压力太大反人性的。 只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身份并不是学生和老师，而是猎人和猎物，只是谁也不想当猎物，而谁是猎人也尚且未知。 - 刚刚两人桌上的东西都在冲突中四处飞散，此时室内很是凌乱，地上还横了个生死不知的“老师”，虽然没多久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但路棱还是拿起书打算换个地方学。 他门刚推开条缝，就看到走廊里站了很多人，聚在整个走廊的后半段，对尽头的宿舍隐隐成包围状态。有一部分是白天在教室里看到过的面孔，此时拿了本书或者拿着手机装模作样地看，有的是保洁人员模样，拎着个拖把靠在边上，有的干脆穿着一身带着油烟气的厨师服。 而这些人都在门口以各自的姿势静默着。 路棱推开门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注视着他，开始移动，像是上演一个恐怖的默片。 他猛地后退拉上门，在就要合上只差咔哒一声的时候门上传来一阵巨力，他整个人被拖拽着向外了一步，就要拉不住的时候身后有人伸手加了一把，路棱紧接着上锁，门成功合上。 锁芯一响，一双冰冷的手就搭上路棱的脖颈，正要发力的时候，路棱踩住身后的脚，蓄力一个肘击向后，身后的人被打得一下子懵住了，转眼又回到了地上。 - 还是那个杯子，还是那个位置，不过这次杯子可能是角度不巧，砸破了，血从苏冉的头发缝隙里，顺着头皮流出来，有一些顺着发丝流淌，温热地滴落在宿舍里大理石的地面上。 路棱的手也被割破了一道狭长的口子，血从破口里缓缓渗出来。 - 撞击声混杂着叫嚷突破门传进来，“哪个逼让那个**单干的？老子现在屁都分不到！操！”“撞开！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了？” 路棱打开阳台的窗户，推开防盗铁窗，看了看下面一片平坦的绿化草坪，避开井盖，轻手轻脚地跳了出去。 附近路灯下有几个人在徘徊，看到跳出个人，愣了一下马上追过来。 路棱看到不远处的便利店还亮着灯，拔腿就跑。 - “叮咚”玻璃移门打开，路棱气喘吁吁地走了进去，室外还被夜晚热风包裹，便利店里空调温度有点低，穿着长袖的店员正补足一天下来货架上的空位，旁边的长条桌上只有李纳纳一个人，手边放着一纸杯的饮料，在看书。 这个便利店就像是一方孤岛，任凭外界战火飘摇，总是带着一方暖色。 - 35 “我原本想的是那些人总是出现在我常规线路周围，那我离开常规路线便是。没想到在千方百计地阻挠中离开后，发现所有的‘不幸’都如影随形。他们在那里，不是因为我的常规路线在那里，而是因为我在那里。” - 36 程馨下了公交车，向等在那里的程复挥挥手，给妈妈发了条消息，“妈，我到啦，哥哥来接我了。” 很快收到回复：“好，别给小复添麻烦，早点睡[爱心]。” - “哥！” 程复揉揉妹妹的头，“走吧进去吧，外面热。” - 程复租的时候把裙楼这一块的二层三层都租了下来，二层是对外开放的训练室，三层则部分是内部使用的会议室、训练室，一些特殊的训练房，还划出了一小块作为生活区，一间房间是他的，有厨房、浴室、工作室，还有一个小型的影音室，另划了几间是有时候有人工作到太晚就直接在这里休息的住处。 前几天答应了程馨过来住一晚，他白天就把房间收拾了一间等着妹妹来。 - “怎么突然想到过来住一晚，我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程复觉得妹妹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有点好玩，不过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便由着她了。 “哥，你这里方便说话吗？” “这有什么不方……”程复打开三层生活区的门，回头看到程馨的神色与刚刚在外面的单纯喜悦完全不同，皱着眉带着些驱不散的苦恼，他话止在一半，带着程馨到了那间影音室，打开门说，“进来吧。” - 风城中学，便利店。 李纳纳听到开门的声音，头也不抬一下，眼前的书又翻过一页，路棱看卷边的封皮，认出这是风城大学出版社版本的光学基础。 路棱打开冰柜的门，从里面挑了个巧克力口味的冰沙，半成品的冰沙装在透明的塑料杯子，中间是一个孔洞，用于食用前注入液体。 他拿着冰沙到收银台，店员放下正在码的货品，翻开旁边的桌板，进了收银台。 “您好，是十六元，加八元换购巧克力需要吗？” “不用。” “是加牛奶吗？” “不，加咖啡。” 大晚上的还加咖啡有些奇怪，店员多看了路棱一眼，也没多问，拿到咖啡机下面打开了开关，牛奶加上浓缩黑咖啡，两条热流流入冰沙杯，细小的冰块发出咔擦裂开的声响。 “您的冰沙请慢用。” “谢谢。” - 路棱吸着冰沙坐到李纳纳旁边的时候，李纳纳才抬头看了眼，看到是认识的路棱，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要埋头继续看。 “有多带的书吗？我没带书出来，现在也不方便回去，看一会儿就还你。” 李纳纳从背包里摸出来一本热学，放在桌上推过来，想了想又搭上了一根水笔和几张草稿纸。 “别忘还。” “好，谢谢你。” - 程式武馆，三楼影音室。 “馨馨，怎么了？”外面看着不太起眼的影音室，里面不仅空间宽敞，各种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程复开了空调，打开冰箱给程馨倒了杯橙汁。 “哥，你知道路棱的事吗？” ※※※※※※※※※※※※※※※※※※※※ 一章都没看完就“有点像”的，我去查了下还是几乎毫无关系的电影，那么是扣帽、找茬还是挑衅？一句话，我脾气挺不好的，不想看的自己出去，不用在这里刷存在感。 （小可爱拜托无视上面） 我在2019开始以“林菌”为名讲故事，有幸遇见了可爱的你们，挺高兴的。对于一个半吊子写作者，写东西其实是挺孤独的过程，因为你们的存在我不那么孤独。希望2020也能和大家一起走下去。 新年好。 第53章 兄妹谈话 “知道。”程复给自己倒了杯水，从冰箱冷冻室里舀了勺冰块加进去。微热的水里冰块咔擦咔擦地裂出缝来，快速融化。 在与环境温度相差过大的情况下，保持自己的温度和形状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程馨无神地看着程复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像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一角绿意。 “你是想知道在你不在的那几年路棱家发生的事情吧，时间有点久了，我想一下。” 当发现绿意只是一晃而过的虚影，旅人感受到的干渴和绝望只会比之前的更甚。程馨强扯着牵动嘴角，想笑一下，没成功。 - 程馨都没意识到自己坐在空调的冷风口下，因为温度打得太低，她的体温在一点点地降下去，直到程复用手使劲地揉了两把她的头发，感受到来自粗糙有力的手上的温度，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空调开太低了吗。”程复感受到手底的冷意，调高了温度在程馨对面挪了个小沙发坐了下来，也不避开程馨，伸手在空中连击，环境的声音就像被“抽离”，瞬间陷入寂静。 “别哭啊，来，说说看你观察到了什么。” - 哥哥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半点不同，然而就是这没有不同在此刻显得是那样的令人安心。 而根据她一直以来的观察，行走坐卧，有意无意，有时夜晚失眠的时候她就一页一页地翻那个论坛。这是她唯一能获得信息的渠道，也是她发现自己世界的一切和一直以来的认知相去甚远的开端。 而有些内容，哪怕再讳莫如深，也是能从蛛丝马迹中窥见脉络的，而一旦找到了脉络，有针对性地去查找，一切就容易得多。 从来没有人提到过哥哥的武馆，也没有人提到过哥哥。 - 而别的一切和路棱有接触的存在，不用说时常出现的她，就哪怕是学校里讲几节课的老师都会经过一番调查讨论。而路棱经过的地方，除了被称为“规则不允许”的部分，一切都被深挖，那些驱不散的苍蝇也会无处不在。 但是程馨是最近才发现和验证，在那样长的时间里哥哥和武馆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哪怕这个理由再牵强，它都是程馨在当下能找到的唯一的线索，是她在无数的不可告人的胆战心惊和失眠中，瞥见的唯一一抹绿意。 她看到程复的眼神的时候，知道自己赌对了，眼眶当场就红了。 她平复了下心情，哑着嗓子从头说起，“几个月前学校里办运动会的时候……” - 便利店的店员整理完一圈货架，总算能回到收银台后休息一下，他刷着手机，看到旁边的桌子上两个人还在学。 路棱发现李纳纳的书上没什么痕迹，只有几处看起来就很随意的黑水笔圈画，只是整本书显然被翻过不少次数，边页卷了，看书侧，一层层深浅不一的印子，有些路棱看着觉得难的部分上面的印子一般也比较深。 路棱想到这两天小测排名稳居前三的李纳纳，心想从来就没什么毫无由来的“天才”。 一直到十一点二十，李纳纳起身开始往包里装书，伸出手，路棱把正在看的那本还给她，说了声谢谢。 “现在就走了吗？” “宿舍锁门。”李纳纳背上相对于她并不高大的个子，又大又重的背包，把喝光的纸杯扔进垃圾桶，出了便利店往回走。 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差不多在一块区域，只是确实没什么女生，听说女生宿舍只占了四人间的三间不到，在宿舍环境还算不错的环境下李纳纳还出来自习就有些奇怪了。不过想想倒确实是李纳纳的风格。 - 路棱接过李纳纳的包，忘记之前有些用力过猛拉伤，刚拿到的时候坠了一下有点抽着疼，不过他面不改色地把包单边挂到肩上，把李纳纳送回了宿舍楼门口。 李纳纳也没说什么，接过包向他点点头就进去了。 - 因为没有从宿舍楼门出宿舍的记录，路棱踏着草丛回到了窗边，敲敲窗，穿着睡衣的关羽飞来给他开了窗，他就像做贼一样翻回了自己漆黑的宿舍。 每天雷打不动十一点半上床的关羽飞正往上爬梯子。 “赵老师找你是有什么事？” “赵老师没找我。” “你看到苏老师了吗？” “没有。” 关羽飞很快睡着了。 - 程馨从运动会的屏幕一直讲到她这几天看到的逐步成型的集训营围杀计划，讲着讲着，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她想到她当年年幼觉得很快就能再见，没能向路棱好好告别就离开，阔别多年再次见到时，初三的少年推着自行车出门，看到她这个邻居，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她没想到高中还能分在一个班，在看到分班结果表的时候她是非常惊喜的，只是在她自我介绍顺便竞选体育委员的时候，看到路棱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有些厌倦的看着窗外，半个眼神也没给她。 他都不记得了，连这个人是现在的“新邻居”也不记得，或者说哪怕记得也没有一点点在意。 - 都说人长大了会变，程馨却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一本正经却爱笑的童年好友，是怎么变成这样从里到外冷漠的样子，在得知了一些浅层的消息后，就更不敢想象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她一直想靠近他，想再次和他成为朋友，想看这个笑起来一定很好看的少年真心地笑，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接触。 好不容易以运动会这个一年一度的没什么差错的理由去接触了，却没想到知道了这样的“真相”。 改变他的可能从来都不只是亲人的失踪和长期的孤独，还有这样持续的要致人于死地的恶意和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 - “我想知道真相，想为他做点什么。” 多年期待再遇见，谁知再遇已巨变。 - 程复看着话语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妹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从来都小心翼翼，从很多年前起就有意远离他在意的家人，谁知道哪怕不是因为他，妹妹还是被卷了进来。 “程馨，这是个漏洞，你是不被保护的。” “我不怕。” 少女脸上还带着泪痕，却许久未有得如释重负地笑了。 ※※※※※※※※※※※※※※※※※※※※ 周六好。 第54章 声响 本以为安稳保护好的妹妹还是被卷了进来，程复觉得很烦躁，他伸手摸兜里的烟盒，都要拿出来了想起来不好在密闭的室内抽烟，更不能在密闭的室内拿二手烟熏妹妹，他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没什么端倪的可能性，“你和那小子谈恋爱了？” 程馨一惊，“怎么可能。” 程复仔细观察程馨的神情，不似作伪，他松了口气。 刚刚的凝滞的空气因为这个插曲，倒是重新流动了起来。 - “那你是因为什么？你们现在关系也没多好吧。” “想帮朋友还需要理由吗？” “看你长了张聪明脸，怎么这么莽。” 程馨见程复没提他自己的经历，便也不说起，两人默契地营造出一种没大事的轻松氛围，从刚刚的话题向下讲。 “哥你知道路棱身上发生什么吗？” “我知道。”程复看着程馨期待的眼神，狠了狠心说，“但我不能告诉你，你现在知道那么多已经是个意外了，知道得再多对你们都没好处。” 程馨抿了抿唇，却也理解程复的选择，没有多问。 - “根据现在你的情况，你确实能做一些来帮他。”只是这些“帮助”并不知道是好是坏，它可能能减轻路棱当下的遭遇和痛苦，但更可能的是延长路棱走完这段路的耗时。长久的缓痛与当下的钝痛不知哪个更轻松些 更何况这些都是建立在程馨能够长期保护好自己，持续是个“漏洞”，而且能够长久地给路棱以“帮助”的基础上。 程复想说很多，但是看着程馨的神情，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便只是叹了口气。 “你以后有相关的事情，都到我这里来做，我给你专门留一间房间。记住，一切相关的事情，进这个武馆的门再做。” - 路棱合上了面前的书。废卷子包的封面，灰色再生纸折出的边角已经起了毛边。他关上台灯，视野骤然由明转暗，视网膜上残留着台灯的影像，他摸着梯子爬上床，在空调的风声中合上眼。 有人如愿以偿，有人有人辗转难眠……但不论如何，世界的运转都不会因为人的喜怒哀乐有丝毫的变化，东八区的世界在夜色中陷入沉寂。 - 路棱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他坐起身，看到对面的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关羽飞正在下面穿鞋。 路棱爬下床，关羽飞推开门出去了。 - 便利店里，一手饭团一手书的人不在少数，路棱要了两个包子在去教室的路上吃掉了，他走进教室的时候，里面气氛比过去的几天都要沉闷，弥漫着一股食物和速溶咖啡的气味，风扇吱呀吱呀的声音里，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看自己的复习资料。 集训已经过去五天，这是第六天，也就是说后一天的小测结束后，就会有后五名的同学离开。但是能到这里的人谁不是经过层层选拔，谁不是一直被人视作“学霸”？就这样离开未免太丢人，也未免意难平。 - 路棱走过座位间的走道，向正盯着自己的关羽飞看了眼，坐了下来。 大腿贴着椅子的部分一阵刺痛。 - 37 “我已经知道那些存在会如影随形，却还是存着最后一分希望，希望自己能以当下的能力躲开伤害，过虚假安稳的生活。” “但是现实告诉我，躲不掉的。” “要么一次次被杀死，要么拼尽全力反击。” - 38 路棱睁开眼，手无意识地捏紧薄被，整个床几乎被汗水浸得湿透。 宿舍没开空调，夏夜微热的风从窗外轻缓地吹进来，路棱拿起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00:01”。 “关羽飞。”路棱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大说得出话来。 雷打不动十一点半上床的关羽飞睁开眼，在从窗外照进来的路灯光亮下，眼神清明，让人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睡着过。 - “这样的生活有尽头吗？” “有。” “是消失？” “是离开。” - 在那个黑夜里，路棱一丝困意也没有，他睁着眼想了很久很久，觉得自己面前还是一片茫然，但是至少他知道这个生活会有一个结束，他知道必须要去用自己的力量发出反击。 去发出声响，哪怕最终的结果是他不复存在。 哪怕他不复存在，发出过的响声，做过的事情都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 若是他不是唯一，那这些声响便是锚点和参照，是夏尔巴人打下的冰锥。 若他是唯一，那他独一无二的声响必会世界真实唯一的印记和见证。 - 关羽飞床上传来规律的清浅呼吸声。 路棱爬下床点亮台灯，为天亮的小测做最后的准备。 - 这是这么多天来唯一一场赵老师参与监考的考试，传卷子上去的时候，有人崩溃地哭了，眼泪落在了卷子上，怕糊了字迹，匆忙用衣摆擦干。 苏老师敲敲黑板开始例行讲课，赵老师拿着收上来的卷子出去了，大家的心也都跟着卷子飘走了，没有人在意留在讲台上的苏老师。 “喂，你们，有几个人就是最后一次听我讲课了，不应该珍惜一下吗？” 没人理他，教室里转笔掉在桌上的声音，撕纸的声音，摁动按动笔的生意此起彼伏，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密集，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赵老师不到一小时就拿着卷子回来了，随手塞给第一排的一个学生，学生站起来用颤抖的声音一个个报名字和分数，苏冉现场累加到计分小卡片上，并且调整前后的排序。 最后一个分数报完的时候，已经有五个卡片被从队伍里取了出来贴在旁边。 赵老师从手机上抬起头，说：“去宿舍收拾收拾吧，已经发消息通知你们家长来接了。” - 几个人沉默地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 路棱抓住自己面前握着美工刀的手，一掰小指，骨骼脆响，面前的人条件反射性地弓起身子，美工刀掉落在桌上。 路棱错开整个早上挺直脊背的上身，扯着手指把她往自己椅背上一靠，女生瞬间软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整个教室在一片骚动后，碎片般崩裂又恢复正常。 ※※※※※※※※※※※※※※※※※※※※ 周五好。 第55章 害怕 “今天就到这里，下午休息半天，要离校的来办公室找我签出门条，晚上九点宿舍照常点名。” “下课。” 苏老师拿上教案和水杯，直接出去了。 前两天还有人笑他的中老年玻璃茶杯，现在没什么人会在意这个了。 - 因为下午教室还是开放自习的，很多人从包里拿出食物，就生根发芽不离开了。说是放假，但真正心大到完全给自己放假的还是少数。 - “一起出去吃个午饭？”路棱走到关羽飞桌边。 “嗯。”关羽飞拎上包和路棱一起出去了。 - 苏冉签假条的时候多看了这两个人几眼，他没想到排位三十多的路棱和四十四名卡线留下来的关羽飞反倒是第一批来要假条的。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办公室问我。” “谢谢老师。” - 夏日中午的多云天没有烈日，但闷热得让人更难受，刚出门没多久汗就从脊背上流淌下，两人找了家学校附近的饺子馆就钻了进去。 因为上午统计成绩的原因，放得比平时稍晚些，此时将近一点，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老旧立式空调呼呼的风声里，店家的小孩子喊叫着跑来跑去。 “玉米的，大份，谢谢。” “白菜肉，中份。” 膀大腰圆的女店主记了菜名，一掌箍在孩子头上，说着“你就像个粘豆包”，推着掀开帘子进后厨去了。 - 外面的客人就留下他们二人，路棱拿旁边的茶壶给两人倒了水，“你今天不回家吗？” “和家人说好了集训期间不回。”关羽飞拿起路棱推过来的杯子喝了口水。 看来gm有好好处理占据的身体的人际关系，而且从集训营里几个风城中学学生的关系看来，“关羽飞”可能本来就是一个人际交往关系不强，和其他同学没什么交流的好选择。 “你觉得你能留到什么时候？”那么“它”，这个世界的管理者，打算在这里帮他，或者说看热闹到什么时候呢？ “集训结束。” “打算去国赛吗？”以gm的权限，这样一个管理者前提下的所谓竞赛，这个如此多的人为此拼搏为此牺牲的地方，可能就是一场笑话吧。 “我没去国赛的能力。” - 没能力，而不是不打算。“不打算”是出于“它”的视角，而没能力则是出于“关羽飞”的能力考量。 哪怕是管理者，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范围也是有限的吧。 而以“关羽飞”目前为止的行为来看，“它”的存在和行为很可能是在更上层管理者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也就是说是违反规则的。 “管理者”的意志并非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这是不是说明……这样一个管理者，某种意义上的造物，产生了自己的思想？ 那么假设“玩家来自上层世界”的猜想正确的话，外界的“玩家”和这个世界的“管理者”，和这个世界真实生活的居民的存在的差别又在哪里呢？ - 店主推开帘子出来给两人端上饺子，看到儿子在外面一个助跑踢飞了垃圾桶，在围裙上擦干了手，叫着儿子小名冲过去了，店里一阵鸡飞狗跳。 面对面的两人沉默地往嘴里塞着饺子。 这是路棱在一个星期的便利店速食之后，第一次吃上新鲜制作的食物，在玉米肉馅儿的鲜甜汁水在口腔里爆开的时候，一向自认为对食物没什么大欲望的他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咀嚼速度。 两人付完帐就要推开透明塑料门帘走进热浪的时候，路棱听到关羽飞问，“你不害怕吗？” 路棱扭头看关羽飞的眼睛，两人被门帘阻隔，路棱看到关羽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真实的好奇。 害怕什么？自然不会是害怕这个集训营。 “害怕没有用。” - 怎么可能不害怕？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和最本质的驱动力，而路棱不认为他所经历的这些是常规情况下人会经历的。 他会在初夏阳光下穿着不合时节的厚衣衫感到寒冷。 他会在午夜梦回时惊醒浑身被冷汗湿透。 他会对生人近距离接触感到反胃。 他会对于身边的细微异常声音过分敏感。 哪怕经历了那样多的训练，他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部分肢体的颤抖，就像曾经失去过，再次找回来的就不是自己的一样。 -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 当危机发生的时候，恐惧、害怕、或者是肉体本能的颤抖都只能让他更加危险。 所以他必须不害怕。 - 晚上苏冉来点人查房的时候，发了实验室安全手册和操作细则，并且说明在第二天的小测后会加考实验室安全操作笔试，算分。 而根据安排，实验训练将从第二周开始，安排在下午，每个下午学习两个实验的基本操作。 与区赛纯粹的高效选拔不同，作为一门实验学科，从省赛的级别开始，往后的考试都会分为理论和实验两部分。 - 路棱翻了两遍操作手册确定记下了，从书堆里抽出旧试卷包裹着的《孵化器》开始翻。 他中午灵光一闪想到但无法继续的命题，他记得《孵化器》里就有讨论。 在孵化器的故事里，绝大多数的人没有去到外面世界的机会，他们的生命会终止在各个级别的合格考未通过时，“生命”的数据流打散汇入汪洋，就此不复存在。 从物理的角度来说，在成功通过成年考核到外面的世界，精神和为被选拔出的资优者塑造的身体合二为一之前，所有人都不曾存在过。 但是那些鲜明的生命，就不是真实吗？ 这正是书里的主角所抗争和反对的。 - 因为前一天没怎么睡，尽管勉力维持了一天的清醒，路棱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疲惫和困倦，和关羽飞一样在十一点半就上了床。 薄被都没完全拉好，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识，没注意到枕边的手机两起，显示收到了一条消息。 “程馨：听说你们有实验课？突然有点无厘头地想起来人体最大安全电压36伏，总之注意安全，晚安。” ※※※※※※※※※※※※※※※※※※※※ 学生崽放假了？庆祝放假愉快求一波海星吧！请用海星淹没我谢谢！ 第56章 乱发少年 写完两份卷子，面临比起已经适应的一天一考，骤然增大的考试量的大家都有点疲惫，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精神恍惚地出门上厕所或是倒水，企图透个气。 实验操作相关都是一些安全事项类的，比较容易，让路棱比较头疼的是几乎占了小一半的误差传递和计算问题。 这些是中小学基础教育阶段老师不会去有意提和关注的，而因为中小学考察范围有限，对于一些需要保留有效位数的，硬记下有限的几种情况就足以应对几乎一切的情况了。 因此这些传递公式和各种情况的全盘考虑让只记下公式的路棱想了好一会儿。 - 从直饮水机接了水，喝了两口，呼吸几下新鲜空气，路棱回了教室，感觉从早上到现在颇为平静，可能是昨天上午利用陷阱成功反制别的人的原因，这些存在的视线都比前几日要隐晦些。 他们并不是无所顾忌的，路棱想。 - 下午在教学主楼前集合，带实验的老师点了人数后就带到了综合楼，因为人数较多，分成两个实验室上实验课。 因为已经经过了上午的测试，可能结果比较理想，老师没有再次强调相关操作和规范。 每个实验位上是一张印有实验目的、原理和基本内容的打印纸，还有一张空白的名为“实验报告”的八开再生卷子纸。 “来前面，我来演示一遍。” 老师也不多说废话，一群人围到了最前的位置。这个实验一看就是电磁学相关的，集成的实验箱上是很多接线孔，三个双刀开关，还有内置的电流表和电压表，旁边是一个长管，类似单筒显微镜的筒但要长一倍左右，每个桌上还摆着团红黑蓝缠绕的电线。 - 路棱看到实验原理图上那张复杂到密密麻麻的电路图，连忙过去到了最靠近老师演示实验仪器的一圈位置上。 有些内容是不用有讲解或者示范，一看就能明白的，但这个显然不行。 - 老师讲解和演示的速度都很快，熟稔中带着些不耐烦，讲完后示意大家赶紧去做，下午结束前上交实验报告，报告质量和实验操作都会作为考评依据，而因为实验考核是随机抽取的，具有比较大的随机性，最终五名风城代表的决出排位中，实验分数会由实验考核加上平时考评两部分组成。 没有人不在乎这个分数，每一个人都希望能得到尽可能高的分数，获得尽可能详细的指引和讲解，因此在那一通云里雾里的讲解后，都围在老师旁边没动。 - 老师挑了挑眉，和颜悦色地说：“怎么，还想我再讲一次？” 在场群众无不点头。 “想的美，自己做去，五点交不上实验报告我就不收了。” - 路棱深吸一口气，这对于只做过诸如dis测定小车角速度这种简易实验的他无疑是全新的领域，不过看来在场的各位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照着复杂的电路图一根根线往里插，调整旁边铜线缠绕的电圈的角度为五十度平衡地磁。 确认无误后路棱接通电源。 显示管里的小屏毫无反应。 - “这个错了。”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也不管插着的电源，拔了两个接线头，从旁边的线团里又补了一根上去，然后把两个多余的接线头以路棱闻所未闻的角度，插到了另两个接头的上方。 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昏暗的小光点。 有着乱蓬蓬头发的男生看到光电后，赶在老师巡逻过来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 “4、……显示屏上出现光点，可调节辉度旋钮使光电明亮，进行下一步。” - 路棱向乱发少年道谢，“谢谢。”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此时少年帮助到他都是事实。 - “5、记录数据，缓慢调节电压旋钮，使光点扩展为线，并旋转，再次聚焦为光点时记录数据。” 路棱记录了两组数据，再次扳动开关的时候看到因为摩擦，开关闭合的时候有电火花一闪而过。他觉得差不多了，正要关掉电源开始写实验报告。 旁边的乱发少年又把手伸了过来。 “你看这个，电压还可以再加，还能记一组数据，等下计算结果会更准确。” 随着乱发少年旋转旋钮，显示屏上的光点再次扩展成线。 - “嗯谢谢。” 乱发少年挪动回自己的位置，路棱把手放到了旋钮上，视线专注于显示屏。 - “这个不对。”乱发少年的声音响起，手伸过来，抓住路棱动开关的左手的袖口——为保护实验设备实验室的空调比较强劲，在那一个瞬间动作却不是上拎，而是往下压。 旁边的电压表显示度数：42.8v。 - 路棱甩开他的手，往背上一推，注意力不在此的乱发少年整个人栽到了实验台上，暴露的开关正好压在他手腕上。 “老师有人触电了！”路棱“惊慌失措”地呼唤老师。 老师拉下控制台的电闸，整个实验室陷入昏暗。 - 路棱在旁边同学的“无私帮助”下，准点交上了一份还算完整的实验报告，出了综合楼打算去吃饭，却看到食堂方向有不少人。 - “去食堂吃吧。”关羽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路棱旁边。 “嗯。” - 食堂和上周很不一样，似乎是新换了大菜师傅，出来的菜虽还是食堂菜系，但胜在搭配营养，番茄蛋汤干净清爽，饭菜味道也达到了普通快餐水准，比起外面的食堂高出一截。 不用再吃给身体训练徒增负担的便利店速食，路棱松了一口气。 - 进宿舍楼顺便向宿管问好，两人到了宿舍门前，无视门口踟躇的人，进了门。 关羽飞合上门的瞬间，房间内陷入寂静。 “食……”“实……”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路棱示意关羽飞先说。 “实验课你是有意的？” “是。” “你怎么知道他有问题？”关羽飞是真的很困惑，以他一贯的思维模式只能看出乱发少年的乐于助人没什么由来。 “我怀疑每一个人。” 关羽飞不置可否。 - “食堂是你……？” “是我。” “你会在意食堂好不好吃？”路棱惊讶了。 “会。” 没想到普遍观念里应该没有人类情感的管理者还会在意口腹之欲。 关羽飞拿上洗澡的东西出门前问：“明天还打算继续？” “当然。” 门打开又合上，世界再次恢复喧嚣。 第57章 办公室 “你有想过世界可能本身只是一团数据吗？我们的生活看似真实，但其实只是一团乱流，你所习惯的、你所在意的、你所向往的，一切一切，都只是可以被轻而易举更改的代码。” “如果是这样，你还想活着吗？” “或者说，你还想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以这种没有一点点存在的实感的方式，存在吗？” 路棱合上手里的书，熄灭台灯，爬上了梯子。 在孵化器的世界里，主角的新邻居，可以称为第二主角，是一个知晓世界真实面目的存在，他被主角救过一次，在屡次出手阻止主角做出违反规则的事后，选择告诉主角真相。 他无法理解主角永远热忱，永远心怀希望，因为在他看来世界是没有希望存在的，原本所有的存在都是可随意更改的，他需要做的是且只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走下去。 “既然一切都是已经被决定的，那么渺小的个体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任何意义。” - 路棱在思考这个悲观主角的想法，思考的结论是他发现自己潜意识里是赞同的。 但是那是悲观主角出于完全理性的角度思考出的结果，而构成思维的还有许多感性的存在。比如悲观主角多次罔顾自身利益对乐观主角出手相助，比如他自己那么多年来选择留守在那栋房子里等一个不太可能的归来。 早就达到了判定死亡的失踪年数，而所有的财产也早就转到了他名下，只是还有一部分权力需要等他成年再让渡罢了。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父母早就过世了。 -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长时间地在外居住，之前军训也好各种夏令营冬令营也好，最长也就是一周的事情，但这次，时间长达一个月。 一个机会，远离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也是给了他一段用于思考的时间。 一段能够剥离自身情感来审视的机会。 比如，当年的父母失踪，会和自己这半年多来所经历的这些，有关吗？ - 他闭上眼，再在滴滴的闹钟声响中睁开，已天光大亮。 这一天一切平缓而正常，在椅背事件，加上昨天的实验室电击事件之后，主动找来的人在主动减少，路棱自己刷着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记着笔记，心想这些“玩家”之间可能存在某种信息交流方式，也就是说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一个人看到，传播，然后在那些玩家的范围内人尽皆知。 - 下午的实验课比起前一天的复杂有些无聊，因为现在只经历过一次淘汰，总计剩余人数45人，一个实验室的容量是两十个人左右，因此学生们被分成两半，每两天布置两个实验室，然后一天做完进行交换。 换句话说，路棱偶数次做实验时，实验室和器材是前一天已经被很多人使用过的。 - 这天的实验非常无趣，比起前一天的复杂，可以算得上是相当简单，就是看一个炉子不断升温，在第一次等到示波器上的椭圆缓慢旋转压缩成一条平直的线，记录一次居里温度。 第二次加热就是等加热到第一次测得的温度附近时，每隔一度记录一个数据，然后作图写结论就是。 等待升温的时间着实有些漫长，幸好中午没有回过宿舍，早上带出来的习题集还在。在场绝大多数的人拿出题来边做边等。 - 除去把想把他脸摁在几百度高温的炉子上的男生反向摁在炉子上之外，这次实验可以说是非常平静。 只是可能出于平衡之类的考量，这两天的覆盖记忆上都包含一些他的实验过程的小问题。 路棱去交实验报告的时候，中年的实验老师看到报告上的实验台序号和名字，抬头看了他一眼，说：“结束别走，到我办公室来。” - 虽说冠着高中物理的名头，但竞赛比较是竞赛，实验不是像那些高中物理的常规，比如动一动小线圈观察是否有励磁电流，而是一些普通高中生闻所未闻的来自大学物理的实验。 因此带物理实验，包括准备器材的几位老师都是从市里的大学临时请来的，比起苏冉那样年轻的，大学的老师再年轻的也会有一点岁数。 路棱敲敲门，听到一声请进推进去。实验老师的办公室可能因为仓库不够用的原因，堆了一些器材，另几位老师可能是下班了，这里就只有刚刚的实验老师一人，稀疏的头发丝遮挡不住亮堂的头顶，可能是业余爱好有户外体育运动的原因，虽然个子不高，但肌肉结实皮肤黝黑。 - “老师好。” “把门锁上吧。”老师从手里批改的实验报告册上抬起头，看到路棱，随口吩咐一声。 路棱没什么异样的反应，回头锁门。 老师听到咔哒一声，愉悦地在自己旁边多摆了个椅子，说：“来，坐这里。” - 老师放下手里的笔，慈眉善目地说：“路棱啊，不用担心，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找你稍微谈谈。” 路棱没什么反应，看不出害怕，听了这话也看不出什么宽慰，只是继续直视着这个老师的眼睛。 老师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虚，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怕的，继续说：“你这个实验操作有点问题啊，我听昨天带你饰演的王老师说了，你昨天也出了一点小状况，是旁边的同学伤到了是不是？” 路棱有些不耐，不过面上不显，“是。” - 被这一个字噎了一下，老师皱着一张脸继续表示关怀，“实验手册好好看了吗？操作考核几分啊？” “一百。” 这下是真的被噎到了，之前准备好的安慰不理想成绩的戏码完全没能用上，老师一时间没了下文。 “您还有事吗？食堂要关门了。”言下之意没事赶紧结束。 - 老师见他要走，也急了，伸手就要放在路棱穿着薄布料夏裤的大腿上，“老师就是想关心关心你。” “不需要。” “老师”感受到自己伸出的手臂上剧痛，刚想接着说话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路棱站起身，打开自己刚刚根本没锁上的门，出去了，贴心地听从门上贴着的“室内空调，出入随手关门”的纸条带上门。 - ※※※※※※※※※※※※※※※※※※※※ 这两周把到结尾的剧情理清楚了。怎么没人……催更？我什么时候能过上天天有很多人追着催更的生活。【惆怅】 第58章 是非 39 “如果他只是师德败坏，作风令人作呕，而不是那些存在的一部分，那么我所做的是否能算得上是滥杀无辜？” - 40 “在想什么？今晚走神很多次了？”关羽飞问在一边站着看书的路棱。 “没什么。”路棱笑笑，连忙专心看书。 关羽飞也没多管，继续低头写题。 - 关羽飞的操作是路棱完全无法理解的，因为在他看来既然关羽飞已经暴露了他管理者的身份，那就不必在他面前继续为维持普通的学生身份进行这样的重复劳动，以管理者的权限和运算速度，应该只需要稍稍动作就足以交差。 只是他就像在体验生活一样继续做这些重复的事情，不论是关羽飞还是赵杨，都做得一丝不苟。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要认真。 - 路棱从傍晚开始就一直被那件事困扰，若是那个“老师”确实不是玩家，那么他的尸体可能被晚上巡逻的校工打开房间发现，那他的集训之路就可以结束了，或者说可以马上进去了。 但是目前为止外面没有任何反应，而他的记忆也没有被覆盖。这样来说有两个可能。 一是那确实是一个玩家，记忆要等过去这天晚上十二点再进行覆盖。 二是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师德败坏的老师，但是因为他需要继续在“可以被广泛接触”的范围内，进监狱或者被处刑都是违背这个目的的，这些意外因素就都被处理了。 那么处于更高层级目的，这些有悖于普世价值观的事情，这样违法乱纪的操作，都可以被无视了？ - 其实这些只要一问管理者，都会有答案，但路棱就是不想去问关羽飞。 可能是一个人摸索了太久，对于能够轻而易举获得的答案就都饱含警惕了。 - “谈什么乱杀无辜，这样的人在我看来和玩家没什么区别，都是让人作呕的存在。”路棱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像在想自己反复强调什么，“只是……” 他没注意到关羽飞停笔看了他好一会儿。 - 接下来的几天里，路棱觉得自己分裂成了两半。 一半在机械性地完成每天数目恐怖的练习，提前预习以应对每天的实验。自己“应对”而非期待的态度，让他意识到了他确实对物理实验谈不上喜欢，而作为一门实验学科的物理，他也并不喜欢，不像每天看书写题做实验就能感受到愉悦的李纳纳。 另一半则在与常规生活分裂地，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他所面临的在这些。他此前一直秉持着“对抗外来者，保护原生者”的价值观念，这真的正确吗？对所有场景适用吗？ - 那天晚上十二点过后，记忆并没有被覆盖，而实验老师换了一个，之前的地中海中年人再也没出现过，新老师一句“之前的老师来不了，之后由我来带你们的实验”就照常开始讲课，没有任何人对此提出什么异议。 被他按照处理玩家的手段处理掉的是一个本世界原住民，路棱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而他不管是出于防卫还是什么目的，毕竟是“杀死”了一个人，是一个不论从什么意义上都是杀人犯的存在，要按这个世界一直以来正常运转的公正法律应该已经被逮捕了。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来逮捕他，那个老师消失得悄无声息，仿佛从未存在过。 - 是我的价值高于他吗？ 还是现在需要我的存在的优先级远高于这个世界的法律？ 但我还是杀人了…… - 管理者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但他对我显然是善意的。 那个“老师”是原住民，但他的作为的恶心程度超过太多的外来者。 - 路棱在楼道里的卫生间第无数次对着水池干呕出声。 他已经能坦然地处理玩家，这次之后他也能坦然地处理那些原住民，且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那么他和那些因“玩家视角”而冷血残酷的存在又有什么差别呢？ 那他会在有朝一日不再具备这样的优先级和价值时，之前积攒的被无视的杀戮一朝爆发，给他千百次极刑都不为过的判定吗？ 还是说，会像那个人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像“孵化器”里那些被判定为无价值的人一样，连存在的痕迹和记忆都被抹去？ - 41 “我真的很讨厌这样一切未知，不受掌控的感觉。” - 42 赵老师没有来监考第二周的淘汰日测试。 苏老师从值班批改的老师手里接过排名和淘汰表格，对黑板边上的顺序进行小范围的调整，拿出末位的五个。 一片沉默中，五个人开始收拾东西，一个每天都学到很晚，黑眼圈严重的男生抽噎了一声，兴许是觉得丢人，拿手臂从厚厚的眼镜片下方捋了一把脸。 - 苏冉也觉得不好受，他宣布自由活动半天，晚上宿舍点名，拿起名册出了教室，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些学生有笑脸了。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刚打完几通电话的赵老师在里面抽烟，空调的冷风吹散烟雾，把苏冉结结实实地呛了一下。 苏冉东西也没放，关上门斟酌一下开了口，“赵老师，学生最近很压抑，有几个人状态下滑得很严重，今天有一个淘汰的人开始的几次考试都在前十。”我们这个淘汰制度是不是太残忍了？ 赵老师吐出一口烟，“这点压力都抗不了还来弄什么竞赛，小苏，你想太多了。” 才研究生毕业没几年的苏冉虽然能理解，但还是不太能接受，“有很多人，只要我们好好引导，他们是可以考得好的。”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机会？ “这是竞赛，只要五个国赛的名额，我们本来就不要选出所有有能力的人，只要选出的人有能力。”赵老师熄灭烟头，听到敲门声，喊了一声“进”。 - 路棱敲门进来，察觉气氛不太对，但他没管，察觉面前的两人没有继续对话的意思，对苏冉说：“苏老师，拜托您签个出门条。” 等拿了条出门，路棱掏出手机，在和程复的消息界面上接上一句“拿到出门条了，这就出来。” 之前是程复的“出来，我在校门口带你去吃饭。”和他回复的一句“好。” - 办公室里赵老师看进来的学生很淡定，随口问了一句，“这小子怎么样？” 苏冉不用翻表格都印象深刻，“一开始进来排在最后面，进步挺快，这周总排名十九名。” ※※※※※※※※※※※※※※※※※※※※ 朋友们有没有评论海星什么的，现在曝光有点少，想回到无cp的榜单上，最近作者菌会努力日更（至少隔日更）到完结的，17点准时来刷就有。 第59章 饭馆 天色阴沉，路棱把出门条递给保安推开校门口的小门的时候，小雨滴滴答答下落，他是直接从教室出来的，并没有带伞。 这天早上天色就不太正常，温度也低得不太像夏天，因此路棱在外面穿了件连帽开衫，此时拉上帽子走了出去。 不同于集训开始那天的热闹，也不像平常暑假期间人影都见不到一个的样子，此时的风城中学门口是有几辆车有几个人等着的，可能是来接孩子放松半天，或者干脆回去过暑假的。 他一排扫过去没看到程复的摩托车，此时很接近门口一辆停着的越野车闪了下大灯，路棱皱眉一看，驾驶座上的人戴着墨镜，朝他扬了扬下巴。 - 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程复一句“安全带系上”把他从集训生活拉回了日常。 程复等他系好，一倒一拉稳稳地出了停车位，“有什么不吃的吗？” “除了食堂菜，都可以。” 程复摇着头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风中的食堂还是那么难吃。” “那正好，顺便带你去见个人。” - 车子开出去好一段路才回到了附近高楼林立的区域，长久没进城的路棱觉得有点小小的不适应。 “程馨不放心你，她今天有不巧有课，就派我来探望一下。”等红灯的时候程复手指轻敲方向盘，墨镜后的眼睛看路棱，有些调笑的意思。 路棱腿上放着包，难得地放松下来，“那谢谢特派员了。” 他手里的手机屏幕两起，消息新增一条，出于安全考虑，备注早已被他取消，显示的是移传熟悉的号码，“我哥接到你了吗？” 路棱输入“接到了”正要发送，手指从发送键上撤离，加了一句“放心，一切安好”上去。 看到“发送成功”，他长按删除这三条聊天记录。 - 整个聊条窗口干干净净。 近日来他所做的除了因为自身越来越灵敏越来越习惯外，还有一部分是程馨常来的提醒的缘故，提醒和真实事件差不多是交集的关系。有的人可能是计划中，没能付诸实践，就有提醒没有发生。而有的人可能是临时起意或者没有同谋者的关系，有实践行为但是没有事先对外界有透露。 路棱感谢程馨的好意，尽管交集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但是那份心意让他感到温暖。 他并不清楚程馨是通过什么样的渠道获得这些信息的，但是显而易见，获得这样的消息并且告诉他，这个行为本身会给她带来一定的风险。 - 在程馨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来帮他，已经做出了选择的前提下，“你不要这样，我不需要”的话只是矫情加上推卸责任，他做不出这样的事，也阻止不了程馨，那么他能做的有且只有不辜负这份心意。 “想什么呢？”程复看了他一眼，问。 路棱走神的时候没注意到自己在看什么方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程复墨镜后面的眼睛看，漂亮的眼睛旁边有一道尚未愈合完整的伤疤。 “你的眼睛……？”他还没回过神来问话已经出口，这才意识到自己状态 “前两天对练的时候伤到了。”程复随意地说。 可能是注意到路棱的眼神有点担心的样子，他加了一句，“没事，小伤，也快好了。” - 什么样的“对练”会在眼睛旁边留下这样的伤痕呢？ 已经对程复所从事的职业和程式武馆的性质产生了一点怀疑的路棱心里想着，并没有直接问出来，而是在心里的可疑现象记录中随意加上一笔。 - “到了，下车吧。” 他把车蛮横地开进了一条弄堂口，弄堂里面看着还有人居住，头顶悬挂着些衣服，而深处一个布帘子挂着的门透出点光亮。 听到关门锁车的声音，布帘子后面探出个头来，看到程复和他的车立马整张脸皱了起来，“好啊你个赤佬，每趟想着我都是来吃饭，有停车位不去，还拿车子挺在我这里挡路，是想让我邻居来找我嘎三胡算账吗？” “你的停车位我停不进去。”程复理直气壮地远远一甩，那系着围裙的微胖男青年倒是稳稳当当地随手接住了，“帮个忙，请你吃饭。” “你来我的饭馆请我吃饭？想的出来呃！”胖青年骂骂咧咧地过来开车，看到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的路棱，对于程复带了个面生的人过来有点惊奇，“这是？” - 程复对男青年介绍，“路棱。” “你叫他胖哥就行。”接着对路棱说。 男青年挑了挑眉仔细睁开眯眯眼打量了路棱几眼，随即敛了神色，在围裙上擦擦手，对路棱伸出手，从一口风城话切换成普通话，正色自我介绍说，“你好，我姓庞，年纪和程复这个混人差不多，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庞哥。” “庞哥。”路棱配合握手，感受到庞哥的手和明显常年摸各种器械的程复很不一样，非常光滑。 - 庞哥拿了钥匙留了个背影，“你们先进去把我灶台上菜洗了，今天我猜到有人会来，准备好东西的，没想到是你，还带了个新人来，等下我好好露一手。”他看着无奈，却也因为两个人的到来比起一开始带上了些鲜活气。 “我们进去吧。”程复对路棱挑挑眉，“沾你的光了今天那个懒人愿意好好动手了。” - 程复撩开帘子，路棱跟着进去。里面是挺古朴的老风城式装潢，因为是一百来年的老房子，层高不高，面积也不大，一楼被打通，半边是一个很大的厨房，另半边简单地只摆了一张桌子，完全不像个餐馆。 程复拿下墨镜装进口袋里，熟门熟路地找出杯子给两人接了水，把一只印着蓝色小猫图案的马克杯递给路棱，自己也喝了口水润喉，问路棱，“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 “这里……？”路棱看着程复的眼睛。 程复看出了路棱的顾忌，“这里现在可以随便说。” - 路棱迟疑了一会儿，问，“我……是什么存在？” “开始思考这么哲学的问题了吗？”程复笑了，“你觉得你是什么存在？” “我觉得每个人，包括我，就像游戏里的……npc一样。” “嗯。”程复点点头示意路棱接着说下去。 路棱抿了抿嘴唇，“每天行走在既定的轨道上，做的事情都是已经被规定好的，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并不因为个体而与别的个体有什么不同。” 路棱渴望着从程复那里获得一些不大一样的答案，没成想程复只是笑笑，像大多数敷衍年轻人的上了年纪的人一样，说：“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这样想。” 他在掀起布帘子的声音和进来的脚步声里说，“但这只是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剩下的需要你再多看看，好好想想。” 门口的声音嚷了起来，“说啥呢，菜是不是没洗？” ※※※※※※※※※※※※※※※※※※※※ 隔日更隔日更，大家好啊。 第60章 筛选 程复说：“路棱同学说npc的生活庸庸碌碌，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庞哥把两个大蒜头扔路棱怀里示意他帮忙扒，“怎么？瞧不起我们npc啊？” 一时间路棱也判断不清这个庞哥究竟是和程复同样的存在，还是真的只是寻常的一个餐馆老板，只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常的原住民的一员。 - 路棱都没看清动作，庞哥就拌好了一份黄瓜放上桌，瞪了一眼程复，警告说“你要敢先吃等下碗就你来洗。” 程复耸耸肩，趁庞哥不注意，从他身后的筷子筒里摸了双出来，先夹了一筷子塞给正在扒大蒜头的路棱。 凉拌黄瓜实在是很家常的菜，上面的凉拌汁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路棱没抱什么期待，张口接了才被惊艳到。 黄瓜丝根根齐整爽脆，不知是加了什么，除去本身的清香外还有鲜美的气息，还带上了些不明显的辣味，辣椒的香气直往鼻腔里窜。 - 总共三个人，庞哥没做太多菜，一倒凉拌菜，一个炒蔬菜，加上一道最后上来的松鼠桂鱼就是全部了。 庞哥解开身上的围裙挂在旁边的钩子上，谴责刚夹了一筷子花菜往嘴里塞的程复，“程大少爷，盛个饭会吗？” 两个星期下来已经开始欣赏食堂“美味”的路棱许久没见到过这样出色的菜了，分散了几天的注意力第一次集中，没想到在一餐饭上。 - “真的是沾你的光了，庞麟骏这个懒汉居然做了这样的大菜。” 程复很是惊喜，赶紧夹了一筷子鱼肉塞嘴里，头被庞哥敲了一记。 鲜甜的酱汁包裹着外壳炸到酥脆的鱼肉，里面的鱼肉却还是无比鲜嫩，一口咬下去爆出烫口的汁水来。 路棱埋头吃饭，看着两个年纪不算小的人为了一块回锅肉片差点打起来，发现这样的程复是他之前没有见过的。 可能是之前见到程复的时候，程复面对的总是他和程馨这样的后辈，不得不做出一副沉稳可靠的样子来，而现在，和朋友嬉戏打闹的程复看着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 - “不许用洗碗机！”庞哥对着厨房方向正打算猫腰打开洗碗机门的程复大吼一声。 “小路棱？”吃好饭翘着脚看程复去洗碗的庞哥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问，“好吃吗？” “好吃。”路棱这半个月来就没说多少话，觉得自己语言功能都有所退化，想多说几句赞美这顿好饭的话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只好通过高频率的点头报以肯定。 “好吃就好。”掌勺者一贯是听到人夸自己手艺好就开心的，庞哥也不例外。 - 庞哥闲不住，站起身来钻进厨房，踮起脚企图从柜子里拿个东西，程复看他够得那么辛苦，一伸手拿了递给他，还顺手关上了柜门。 “不会搬个凳子吗？”程复笑话他。 “我够得着！”庞哥以仰视角度对程复表示不屑。 - 程复洗完碗把抹布挂到旁边的挂钩上，看到自己从母校顺出来的小男孩已经发呆到魂飞天外了。 “这两周怎么样？”他决定照着妹妹的指示进行一番关心慰问。 路棱听到问句，一个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走神了。 问的是这两周，但学校里那些学习相关的没必要说，当下面对的那些玩家他也能自己解决，需要寻求外界帮助的，可能只有那本无论如何也不能好好理解的书了。 他理解不了里面的一些内容，也至今没能解读出程复把那本书给他的目的。 - “我还在看你给我的那本书，还有一些点看不太明白。”他记得程复说过这里是“安全”的范围，就接着说了，没注意到程复听到他提孵化器后有点复杂的眼神。 “我不太能理解那样一个世界观背景下的筛选机制，和那个世界存在的目的。” 程复示意路棱接着说。 - “我浅层的理解是那个世界观下，所有的存在都‘有用’为第一标准。我可以理解那样一个世界观的存在，但是像里面那样每三年筛掉一批不符合标准的人，不会让很多未来能够符合标准的人就这样失去机会吗？这样错失一大批能够合格的人，不会有悖于‘能源最大化’的原则吗？” “是可能有人大器晚成，甚至有人只是简单的晚发育、晚熟……”没等到程复回答，庞麟骏拎着一壶粉色顶着泡沫的不明物，和三个杯子过来坐下了，接过问题开始边倒边说，“但是与其等待那些存在里较低可能性地出现‘合格品’，以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出现‘优等品’，还是重新选一批有较大可能性出现‘优等品’的‘种子’比较符合‘能源最大化’原则吧。” - 听到庞麟骏用这样轻飘飘的语气说这些残酷的话，路棱皱了眉，加上近来长时间处于一个类似的“被筛选”环境中，他积压的郁气一下子被点炸了，下意识就想反驳，张口还被发声，手里被塞了一个冒着甜丝丝凉气的杯子。 “草莓奶昔，赶紧喝，不冰了就不好喝了。” - 路棱吸了口奶昔，冰凉的奶昔里，除去被打碎入奶昔的部分外，一部分草莓碎颗粒分明地叫嚣着存在感，冰凉地从口腔滑入食道，一下子就把他心里的火气浇灭了。 - 看路棱埋头喝奶昔，庞麟骏问程复，“你从哪里把这小孩带来的？” “物理竞赛集训营，在风城中学。” 庞麟骏点点头，一脸“难怪了”的恍然大悟表情。 - 路棱没了火气，仔细地咀嚼庞麟骏说的话， “但是，在那个故事里，那些人哪怕是通过了一次次的合格测试，最终也会有很多倒在出城测试这个条件上，明知道有那样多的人会被筛下，在那样的科技条件下，为什么还要让几乎所有的‘种子’都有孵化的可能性，而不是从一开始就对‘种子’经过筛选呢？有很多的存在，既然如你所说，没有等待他们成为‘合格品’的重要性，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他们筛选掉？” 有时候，也许是自始至终不曾存在过比较幸福吧。 - 庞麟骏对路棱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有点惊讶，听了问题他看了眼程复，“你把孵化器世界的年鉴给他看过吗？” “有年鉴吗？” 庞麟骏忘了这茬，却也不觉得尴尬，理直气壮地蔑视程复，“我给你们讲了那么多次，居然也没有一个人整理一下，唉。” “要是整理出来了你还能在这里过你的好日子吗？”程复翻了个白眼。 “也是。” - “小路棱，我来给你讲讲那个故事在书之外的内容吧。” “你……？”路棱没听懂刚刚两人的对话，对当下的情况也是满头雾水。 “哦，你看的那本，叫《孵化器》是吧？我写的。” 第61章 历史 庞麟骏像之前一样没什么正型的样子，语气也是轻飘飘的，正给自己喝光的杯子里倒上最后一点草莓奶昔，白胖的脸和眯眯眼看不出一点点威胁性。 路棱却觉得自己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 “我来给你讲一讲那个孵化器世界的历史吧。” 他看了眼程复，程复正摸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用抬头确认庞麟骏的目光，直接回答说：“安全，你随便说吧”,可能是想到这次带的是一个全新的还有些特别的新人，抬头嘱咐路棱：“在这里你听到的不要往外面说，包括这里的存在也不能说。”看到路棱了然的眼神就不再多说，“你心里有数就好。” 庞麟骏很快吸完了杯子里的奶昔，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了一塑料盒樱桃，丢给程复示意他去洗。 - 路棱见庞麟骏这样的淡定样子，自己心里也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了些，他握着已经被自己体温温热的玻璃杯杯身，注视庞麟骏的眼睛，说：“不用考虑我接受力的问题，您照常说吧。” “想多了，我可从来不会考虑听众的接受力。”庞麟骏笑得有点欠揍的样子。 “那我可开始了。” - “在很早的时候，和你现在看到的世界表面相似，我们姑且称它为黄金时代，那时候的能源充足，人们还在肆意地使用矿石能源，太阳能之类的能源都能算得上是新能源。世界级的战争在几十年前刚刚进行过，各个大国之间也因为核武器的牵制，不会轻易开启战争。” “那是一切的黄金年代，食物、能源，一切因为科技的发展前所未有地廉价，绝大多数人不需要为之发愁，社交软件的热门搜索榜单上都是这个明星真帅，那个明星摔跤了之类的事。人们无处使用的精力投入了娱乐业，磕cp，在网上和人骂战，在线上表白聊天分手，第三产业吸纳了绝大多数的劳动力，一切的一切都欣欣向荣。” - “那时有学者说按照当时的使用方法，能源的使用量以几何级数增长，但能源利用率和新能源的发展都迟迟没有大的技术性的突破。他预言，百年内世界的熵值就会降低到无法满足当时绝大多数设备供能要求的程度。有一部分人相信他的说法，也试图让更多人相信。没多久，他就被以造谣传谣为罪名逮捕。” “大量相信世界将永续光明的人为‘杞人忧天’者的落网喝彩，痛斥那些相信他的人为‘无脑走狗’、‘邪教徒’，但很可惜，他是对的。86年后，世界面临前所未有的能源危机。” “能源危机并不是说没有能源可用，而是因为科技的发展，那时的科技水平对应的电子机械对于能源有序性的要求越来越高，但高质量能源却在不断消耗。你是学物理的，肯定知道，世界的熵值只会不断增加。” - “危机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当一回事，痛斥‘政/治阴谋’，说都是各国为了利益而实行的愚民政策。人们像往常一样生活，一样娱乐，甚至可能出于恐惧心理，也可能是为了证明这确实是一个谎言，开始变本加厉地大肆使用能源。‘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的思想也一时风行。” - “没法阻止，也可能是脑子清醒的人里没人想去阻止这帮寻死的蠢货。” 庞麟骏刚要开始展开反派笑容，嘴里就被塞进了一颗樱桃，程复把洗好的樱桃连玻璃碗放在桌上，提醒庞麟骏：“文明点。” 庞麟骏吐了核，“哦”了一声，改口。 “总之没人去阻止那些没有认清局势的的人，世界上的能源以比原本预计的更快的速度，告竭了。当然，各大组织各大政府都完成了自己的基础能源储备，但那些是最后的存在，非绝对严重的情况，比如面临灭族危险，是不会动用的。” “因为食物紧缺，供暖供冷难以为继，从那时开始世界人口数量以极快的速度减少，几十年内减少到了不到原本的五分之一的程度，当然那时候原本人口就已经比黄金时代少上很多了一切的食物能源都按照人对社会的贡献度进行配给，人类那些从事易被机械替代工种的人基本上不再存在了。” - “世界上的各种‘出路’，各种流派风靡又退散，最终支持者最多的出路有两派，‘新能源派’和‘物种转化派’。” “新能源派认为人类一定能在灭绝前找到足够有序的新能源，如果从地球本身出发找不到，就建造飞船去地球之外找，只要找到新能源就能一切如往常。” “而物种转换派认为‘新能源’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找到的可能性也很微小，为此耗费巨大是不明智的选择。而且即使找到了，‘新能源’也会很快变成‘旧能源’，人类势必继续在渺茫的希望中再次寻找新能源。” “物种转换派对人类继续如往常那般存续报以悲观态度，它认为人类以碳基生命体的形式存在已经到了极限，主张人类可以转换物种，甚至转换存续方式，以另一种生命的形式继续。他们称物种转换后的人类为‘新人类’。” - “新人类存活的世界，就是孵化器。” “简要来说，孵化器就是一个大型的数据处理器，而人类以数据流的形式存续其中，从受精卵开始，一直到因为各种原因死亡。” “那之前已经经过了一系列的实验，而里面生长出的最早的一批‘新人类’，当然不具备被社会承认的人权，通过人工制造，哦那时科学技术已经能做到以较高的成本打印所有器官，输入目标体的基因序列，培养出的完全与自然生长的无差异，他们给其中一个新人类培养了一具与她在孵化器中完全相同的肉体，并且将其数据，也可以说是灵魂，输入肉体。” “那个新人类在研究者有意隐瞒的情况下，以为自己是从封闭的小镇来到了大城市，并且顺利地通过一系列的测试，并且通过黑户获得身份的渠道获得了人类身份和一切的人类权利。” - “他们后来公布了这一过程中的所有研究数据，引起了轩然大波。” ※※※※※※※※※※※※※※※※※※※※ 写历史一不小心写嗨了，应该还有半章到一章的“历史”，然后回去走剧情。 第62章 新人类 “这触动到了太多人类伦理问题，也让太多态度偏保守的人深感难以接受，他们公投剥夺了那个已经成为普通人的‘新人类’的人权。而新能源派正巧在几乎同一时间再次提交了外星考察计划的资金申请。” “考察计划按照提交的计划，耗资甚大。一旦开启考察计划整个地球的生存水平就会因为巨大的支出后退几十年，因而它被多次驳回。但是这一次，因为另一原本被寄予希望的存在，物种转换派，触动了太多人敏感的神经，可能有人是出于对这帮变态的报复，可能也有人单纯是出于与‘新人类’相比较，‘新能源’更为常规更为稳妥的考量，总之考察计划被顺利通过了，整个世界的能源紧张程度再次提高了一个等级，而物种派原本拥有的能源资金支持也被削减到普通研究所水平。那个时代不被支持的普通研究所，可以说是连黄金时代一个三流高校小研究所的资金支持都比不上。” “因为那个时代的人们能源紧缺的程度，早已不允许他们在现实中进行任何算得上是物质享受的活动，但是以社会紧张度和工作压力程度，他们又确实需要发泄压力的途径，因而在当时官方的默许下，各种相对低耗能的虚拟享乐应运而生。他们在虚幻的世界，比如那时已经很普及的虚拟现实世界，花费比现实世界耗费低数倍的金钱，进行观感上没大差别的享乐。” - 庞麟骏边讲，边在从兜里摸出来的小本子上画出一条时间线，在旁边标上事件。讲到物种转换派失去资金支持时，他标了一个“新能源、考察计划、通过”还有一个“物种转换、冷宫”，然后在旁边标上一个问号，却没有细讲这个点，而是继续说下去。 “人类整体对新能源派的考察飞船是报以期待的，但这个期待随着出发年数增加，随着飞船传回的消息越来越少，在一点一点地减少。直到几十年上百年后，最后一批见证飞船出发的人死去，考察飞船也没有回来。” “开始有声音认为考察飞船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那只是新能源派的人为了一己私利而编造出的骗取能源和资金的幌子，那耗资甚巨的飞船其实只是一个连太阳系边界都飞不过去的空壳。当然，也有人始终如一坚信着飞船会带着人类的希望回来。” “没有人知道真相是什么，因为出发的时候的新能源派的掌权中老年们早就死光了，在最后。”庞麟骏点了点线还没接到的《孵化器》故事展开的时间，“也没有任何关于那个飞船的消息传回来。” - “而物种转换派，在生活水平已经远比黄金时代差的的人类整体失去他们以为的最后希望‘考察飞船’时，带着‘新的希望’再度出世了。他们带着详尽的研究资料和能够证明孵化器万无一失的证据。” “也是在那个时候，人们才发现，在没有国家给予资金支持的情况下，孵化器不知从哪里获得的资金支持，一直在持续运转，而物种转换派研究所里的绝大多数高端研究员，都是生长自孵化器，经过层层选拔的真正精英。” “也是这时，人们在发现不知是哪方力量在背后推动默许，不论是科研界，政界，还是各种基地管控的部门的高层，都有很多来自孵化器的存在。他们如出一辙的出色，每个个体都有远高于人类整体平均水平的智力、情商等素质。” -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漫长拉锯，官方科研所的元老对于孵化器进行了详尽的研究，这是一个相当繁琐的过程，总之在最终，人类以76%同意的比例公投通过了《孵化器法案》。” “《孵化器法案》规定成年人类可以单体或成对进行基因录入，后代拥有在孵化器世界中生长的可能性，每单位时间随机孵化一定量的胚胎，胚胎开始，到婴孩，到儿童，到少年，一直到成年时，可以通过考核，拥有外界的身体，来到外界生活。” “你问为什么孵化器世界里，不直接对胚胎基因进行选拔？因为那并不是黑科技培养超级战士的培养皿，而是人类延续的方向，每个基因型都有同等的延续可能性，这就是那个时代最大的公平。人类不就是依靠着对公平之类虚无缥缈的存在的信赖，才会有这样多的组织的吗？” - “在外界世界，官方给予来自孵化器世界的年轻人一切公民应有的权力，而年轻人也需对外界世界尽义务。” “当然，这样的品性精神的考察也会纳入成年考核的范围。” “与此同时，《孵化器法案》包含人类禁止在外界世界通过原始方式孕育婴儿，这当然是违背一个物种基因中对于存续的本能的。因而原始孕育婴儿成为对贡献卓越者的最大奖励，需由计划孕育婴儿的伴侣两人贡献相加……” - “跑题了。”程复继续刷着手机，提醒了一句。 说嗨了的庞麟骏被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在孵化器法案实施差不多五十年后就是《孵化器》故事世界的时间线了，外界再无青少年，里面的世界再无成年人，孵化器成了一个真正的孵化器，只孵化外界世界需要的合格者，或者说，只有把无数人踩在脚底的精英，才具备在成年人的世界存活下去的资格。” - “我讲完了。”庞麟骏看了一圈厨房，确定程复全都好好打扫干净之后满意地点点头，“店主要睡午觉了，你付个帐就把小路棱带走吧，门带上。”说着就走上老房子里窄窄的楼梯。 楼梯吱嘎吱嘎响，庞麟骏在路棱反应过来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 “程哥……？”路棱有点迟疑，他怀疑“孵化器”和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有关联，甚至就是一个，但又有哪里的逻辑怎么都接不上。 “嗯？” “庞哥他……？” “他睡觉是没有人能够叫得起来的，有什么问题问我吧。” “庞哥讲的这个故事，和我们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这个问题，只好问得很是含糊。 所幸程复听懂了。 他拿起刚刚庞麟骏落在桌上的小本子，在上面的一手莫名圆润的字中间找到一行。 “物种转换、冷宫？” 看到问号，他知道那个胖子一开始还是想讲的，后来要么是忘了要么是一心睡午觉有意把本子连活儿一起留给他。 他问路棱：“你觉得物种转换派是哪里来的资金，支持这个世界之后那样长时间耗资巨大的研究？” ※※※※※※※※※※※※※※※※※※※※ 欢迎来找林菌菌扯淡，颇为无聊，无聊到不想码字（？） 第63章 挂件 那时候的官方已经被考察计划掏空，没有官方支持，路棱想不出还有什么渠道能获得那样巨量的资金能源需求。 - 程复似是不忍看路棱，低头把手里的本子合上又翻开。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直接告诉路棱目前已知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他们注册了一个游戏公司，主攻全息真实向游戏，主打超高智能npc和与现实无差的沉浸式体验。” 路棱的瞳孔像受到强光照射一样猛地缩小。 这样一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是还是太难以接受，这个世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真实，每一个人也都是独立存在的有思考能力的个体，却不具备任何由“外界”承认的人类权力。一切的一切，从根本的记忆到各种细枝末节的存在，都是可以被随意更改的。 而自己这样长时间来的挣扎也好，痛苦也罢，不过是作为敛财道具之一罢了。 他一时间耳中轰鸣，整个人头痛欲裂。 - “……棱，路棱。” “路棱？” 恍惚间听到由远及近的呼喊，从模糊一点点变清晰，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在程复车上，车已经停在了风城中学门口，而如何从庞麟骏的饭馆离开，如何上车一直到一路开到这里都不得而知。 - 他听到自己发出了干涩沙哑到全然陌生的声音，“那庞哥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那之后的故事，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 程复叹了口气，“这里车不能停太久，回去吧。” - 路棱浑浑噩噩地拉开车门下车，机械性地对程复道谢感谢他带自己出来放风吃午饭，合上门正转身要走，被一声“喂”喊回了神。 “包忘了。”程复降下车窗，俯身拿起路棱刚刚坐在副驾驶位放在脚边的包，丢到路棱怀里。 “还有这个也拿上。”说着给路棱丢了一个手作的小挂件，“小馨前两天去做手工做的，让我给你带过来。” “走了。”说着发动引擎车就溜了出去，留下路棱一个人站在校门口的绿化带边上，手里紧紧攥着手作的小挂件。 - 小挂件可能是粘土质地，一个满脸严肃的大脑袋校服娃娃，可能做的是程馨心中的路棱形象，和刚刚程复车子后视镜上挂的只穿背心的迷你版程复是一个系列的。 路棱颤抖着手，把小挂件的绳子绑到背包的拎手处，一开始因为抖得太厉害穿了好几次穿不过去，他将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才算是稍稍稳定了些，等完全绑好挂件，把背包背回肩膀上，就看起来又是一如往常的稳定样子了。 在保安有些怀疑的眼神里走到校门边上，隔着玻璃窗对立面的保安大叔说：“路棱，您看名单最下面就是。” 保安勾了名字，放路棱进来，“大热天的，怎么在门口站那么久，给小女朋友发消息啊？” 路棱笑笑，“有点事情。您辛苦了。” - 抬手一看表，还不到三点，离晚饭时间还有好一会儿，路棱想着包里东西都带着，就径直走向教室方向，打算学一会儿再去吃晚饭。 一周唯一半天休息时间的下午，教室里却还是有二十来号人，相当于现存总人数的一半了。 他看了一眼，发现关羽飞、李纳纳，还有那个记不住名字的条纹衫人都在。 从来没有什么优秀是无缘无故的，没有什么是你不需要付出任何就能真正得到的。 - 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没有人说话，只有哗哗哗的翻书声和纸笔摩擦的声音，还有人桌上放着个小型电风扇，接了个电源，对着自己哗啦哗啦吹。 风城处于江南地区，夏天湿度大，不是很爽快，雨水也很多，常见闷得人不大喘得过气来的阴雨天，这天中午算是象征性地掉了几滴雨，之后就一直阴着。 闷得十分不畅快，让人反而开始期待着来一场倾盆大雨。 - 路棱坐在这样的教室里，强迫自己大脑放空，集中到眼前的题集上。 两周的时间，知识点已经粗略地过完一遍，题集也已经做了大半，他能感觉到自己在每日的测验中渐渐能做出越来越多，也能越来越快，逐渐得心应手，就像早期他在咖啡馆一起刷题时觉得无法逾越的名为李纳纳的高山一样。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进步，前十依然被那些来自竞赛强校的强手门霸占。那些强手从特招进高中的一开始，生活就主要由业余物理学校的内容构成，从来都是奔着特招、奔着最高的荣誉和位置去的，高中的知识之类的不过是于他们无关紧要的存在。 而李纳纳从未掉出过前三名，应该说李纳纳高中没有去那些竞赛强校，而是留在北海中学这样一个主攻高考的普通高中，才是奇怪的事情。 他至今看不懂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女在想什么，但是她从显然一开始就有着自己的规划和热爱。 那他能报答李纳纳给他的帮助的最好方式，就是尽量去远离，不让自己身边的是非去打扰应该想做一个平凡人的李纳纳的轨迹。 - 晚饭时间，路棱从窗口随便打了几个菜，端着餐盘回到了位置上。 明明是能够出去吃晚饭的放风日，这天晚上食堂的人比起平时晚上却还是奇异地稍微多些，各处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路棱很不习惯和陌生人共用一张桌子，找了一圈才在最角落里找到了一张没人的桌子。角落的灯光有些昏暗，电风扇风力也有所不足。 他让思绪放空，一点点地想今天新得知的那些超出原本想象范围的消息。 说来可笑，本来都接受了自己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只是一个npc的设定了，都开始决定在自己的世界里寻找自己的真实，却突然被告知本来就是真实的，只是还有一个“外层世界”，只是自己所在世界的存在真实是不被认可的。 眼前微暗，灯光被短暂地遮挡，坐下来一个同样端着餐盘的人，路棱一看，是李纳纳，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 抬头的时候，他日渐敏锐的观察力告诉他，周边的人的眼神和面前饭菜减少的速度不是很寻常，而飘着廉价饭菜气息的空气中隐约有异味。 ※※※※※※※※※※※※※※※※※※※※ 最近更新得如此规律大家没有一点点想要留评的欲望吗？？？真想咕咕咕姑姑了qaq 第64章 时间线 坐在角落里，周边每一张桌子上都坐着人，要按照寻常，每个人坐在桌子上的方位应该是随机的，但是路棱发现周边的人的朝向，几乎都是在埋头吃饭的同时也能瞥见他动作的角度。 而且要论往常，这些难吃的饭菜很多人是象征性地吃两口就倒掉了，回去拿泡面或者零食搪塞自己的胃，但是这些人哪怕是极慢速地往嘴里塞饭，哪怕是难吃到已经一口也吃不下去，也是拎着筷子，装作一副在吃饭的样子。 - 空气里异样的气味越来越重，已经完全能确定不是他被害妄想导致的错觉了。 路棱悄悄把左手臂穿过放在座位旁边的背包的包带，手握住表面有些粗糙的小挂件。 “李纳纳，别抬头，听我说。”他低头装作一副平常的样子，嘴唇几乎不动，压低嗓音叫对面的李纳纳，“你要是相信我，等下我开始跑你就跟我一起跑。” 李纳纳用筷子戳不锈钢餐盘里红烧素鸡的动作一点没停顿，路棱不确定她到底听见了没有。 李纳纳在“失手”戳在不平的餐盘上，餐盘翘起来又砸回桌面。 “好。”他听到在碰撞的声响里，李纳纳很细的一声回答。 - 中学物理和化学少有的交集部分里，就有一个小的知识点是“爆炸极限”。 当易燃气体或粉尘浓度达到一定值时，点燃就可爆炸，但是这个值并不是越大越好，也不是浓度越大爆炸强度越大，而是有一个最大值。 没猜错的话，这些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会等到接近爆炸极限的时候再从监视状态撤离，其实要是能用自己虚拟角色的生命，去换一个团队通关boss，也是不错的选择。 - “啪嗒。” 路棱把木制的筷子放在餐盘的筷子槽里，确认包带穿在臂弯里。 他手一撑桌子，人就弹了起来，顺手拽上身体素质明显不行的李纳纳一把，向门口冲去。 被委以监视任务的人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很快也一个个弹起来，边跑边伸出手来企图把路棱拽倒。无数跑到狰狞的面孔张牙舞爪地来捉他，看着像什么丧尸片的片段。 路棱听到有人大喊：“点火！快！”“别管极限了！要跑了！” - 他站在食堂门口的不远处，撑着膝盖喘气，旁边的李纳纳苍白着一张脸，两人看着食堂的方向，瞳孔里倒映着晚霞、浓烟和火光。旁边成功跑出来的食堂其余“人”忌惮地围在周边，不敢靠近。 而更多的“人”，包括点火的，随着爆炸声和被热浪扬起的黑烟留在了里面。 李纳纳说：“天晴了。” 路棱说：“嗯。” 在消防车由远及近的鸣笛声里，两人朝着便利店亮灯的方向走去。 - 世界骤然破碎又重组，路棱还是和李纳纳一起走在去便利店的路上，记忆告诉他他从教室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在直饮水机接完水的李纳纳，两人就顺路一起去吃晚饭。 但与此同时，另一份记忆告诉他在他从食堂跑出的时候，食堂里绝大多数的人都开始像渴望脑子的生物一样追赶他，除了一个一脸茫然搞不清情况的人还在皱着眉头往嘴里塞炒青菜。 一个普通人，被波及而死。 - 尽管在现在的时间线看来，这个普通人根本没有经历过那场食堂的爆炸，更无从谈什么死亡，但是在那个时间线上，在这个可以被更改的世界的一个可能性中，他已经死去了。 路棱不希望李纳纳因为自己的缘故死在一种可能性中，所以他拉上了李纳纳，一起跑了出来。 尽管现在的李纳纳是直接从教室出来打算去便利店买奶黄包做晚饭的李纳纳，并不是去过食堂没吃两口就跑出来的李纳纳。 但这都是李纳纳，可以说是平行世界，也可以说是不同的可能性。 那么那个死去的人呢？是否应该对他的无辜被波及致死感到痛心？ - 路棱不能确定自己的“无法被杀死”是真的时间倒退死而复生，还是从当下的他变成了另一个时间线里的他，亦或者是他的意思来到了一个在这个小时间段之前完全相同的平行世界的他的体内。 那么死去的那个时间线上的他是真的死去了吗？ 那么……时间线的存在是有限的吗？ 如果是有限的，那就会早晚有一天，到退无可退，死无可死的地步，他会死在自己最后的可能性里，从这个没有人权的世界就此消失。 - “欢迎光临。” 便利店的自动门打开，正往冷冻柜里补冰激凌的店员问了声好，把路棱拉回了现实，李纳纳已经站在柜台前了。 李纳纳准备好付款码，说：“一个奶黄包，还要一份关东煮，清汤，要豆腐、魔芋、昆布……”一如往常对便利店的速食非常熟悉的样子。 - 李纳纳从没有问过路棱，为什么会近乎突然地出现在她的日常生活中，也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又渐渐主动远去。 因而路棱还会和李纳纳比较自然地近距离处在一起。 他自己尚且有太多想不明白，对于那些不方便回答，自己也没有明确定论的问题，并不知道如何回答。所幸李纳纳不问。 - 41 “我能做的太少，我能守护的也太少，既然问自己毫无用处且只是徒增痛苦，那我便暂时不问。把问题记在心里，去等待自己能够回答的一天。” - 42 从那次爆炸事件往后，路棱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边围绕的视线变得更加隐蔽，有时他都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而来付诸行动的人也越来越少，团体性的活动一次也没出现过，只有一些可能是刚刚来还没弄清情况的个体，被他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这些找麻烦的一时半会儿构不成困扰，无法解决的疑问又被暂时压下，路棱当前需要费心的点，其一是在小测中取得更好的名次。 这个没什么花头，专注地往里投入时间就是了。 还有一个则是关于关羽飞。 第65章 风平 从庞麟骏的小饭馆回来的那天晚上，路棱和关羽飞一起踩着教学楼晚自习结束的铃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校园里路灯昏暗、蝉鸣阵阵，本就人数很少的物竞集训生做布朗运动消散在校园里，完全看不见人。 有一个瞬间路棱觉得世界上只有他和关羽飞两个人，他觉得……世界是安全的。 其实早在这天之前，他就一直在思考关羽飞是什么样的存在。 假设庞麟骏和程复所言为真，那么他身处的这个世界就是“孵化器”，那他和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一样，在他们的维度里就是真实存在。 - 那关羽飞又是什么呢？据关羽飞的介绍，他是类似于game master的存在，但是gm是因为game而存在的，而游戏只是孵化器世界在某个时间段的一个外衣，一个物种转换派敛财的渠道，是在不再需要自己获得研究资金后可随时舍弃的存在。 游戏被舍弃了，管理者呢？这样一来，可能关羽飞才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虚无存在，因为目的被创造，而不是自己生长，他没有过去也不会有将来，作为生命的存在不被这个世界所认可，而外界世界眼里又是单纯的工具。 路棱在一盏年久失修忽明忽暗的路灯下停住脚步，“关羽飞。” 关羽飞回过头来看他，带着些许疑惑的表情，“嗯？”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存在吗？ 你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吗？ 你知道你所在的这个世界可能是真实，而你自己是唯一的虚假吗？ 他有太多想问的，却又想起作为管理者的关羽飞和他说特殊的内容都要自己屏蔽外界窥伺，想起那些来自外界的真正“存在”的人比起关羽飞这样的“虚无”一点也不像有人性的模样……更何况，他能看出现在的关羽飞对于“体验生活”这件事乐在其中，实在是不忍心戳破这些。 - “我们要快点回去洗澡，不然浴室没位置了。” “嗯。” 再等等吧，等一个适合一些的时机，或者是他和“关羽飞”同住宿舍的最后一晚，根据关羽飞一直以来的表现，他应该会把自己的成绩稳在能参加最终省赛的三十名之内，但不会去拿那五个省赛出线名额。 那就等到集训结束的前一天。 - 这样想着的路棱像之前那样和关羽飞一起度过一天里的很多时间，只是因为存着心事，没有再和关羽飞进行过一开始那样的追问世界真相的交流，他担心自己在合适的时机之前就说出来，有意无意地在避开和关羽飞可以展开谈话的情境，晚上在宿舍自习也都塞着耳机。 他也就没有注意到关羽飞很多次想和他说些什么，看到他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就作罢了。 路棱想：再等等。 关羽飞想：算了。 很多时候要等事情发生了，或者过去了，等到一切都无可改变，漩涡中的人才会发现很多都有迹可寻。 - 食堂事件之后，路棱度过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算得上是风平浪静的一周，吃饭安全、洗澡安全、睡觉安全、走在路上也安全。食堂的菜色不错，而他和程馨的通讯软件聊天记录也终于回到了分享日常生活，吐槽假期补习，没带伞又下暴雨等日常。 路棱的小测成绩也第一次冲进了班级前十。 一切看起来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三周排位结束，剩余三十五人，一路从末尾冲到现在的第九名的路棱算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过大家各忙各的，也没有太多人把注意力投到他身上，看两眼就算是结束了。 - 三周的时间冲到这么前面很难得，但是在场的没有一个是会轻易放弃的性格。在所有人都在全速冲刺的情况下，还想从第九名冲到前五名获得位置吗？痴人说梦。 需要警惕和在意的，可不是那样的小白脸。 陈宇豪翘起的椅子“哐当”一声落回地面，他撑着桌子站起身，踢开脚边乱糟糟的书堆，穿过已经有些空旷的教室，走到教室边角的不起眼女生旁边。 他一巴掌拍在李纳纳桌上，吼了一声：“李纳纳！” 李纳纳抬头看了他一眼，开始收拾书包。 陈宇豪撑着桌子，头往前伸迫近李纳纳，“你别以为你这次第一下次就还可以拿第一了！最强的是我！” 李纳纳皱了皱眉，把桌上的文具收进拉链袋，钢笔别上包里的笔位。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初中物校的时候就是，拿第一就不来了！我和你说要一分高下你每次都不回应我！” “你怎么敢瞧不起我，我会证明我才是第一！”他越说越向前，几乎就要撞到李纳纳的头。 - 李纳纳背上包站起身，陈宇豪被突然站起来的她吓了一下，下意识向后退了一点，又意识到自己不能露怯，重新凝视李纳纳。 李纳纳透过她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直视陈宇豪，面无表情地说：“我从来没想过要拿第一。”说着避开怔住的陈宇豪，正了正背包，离开了教室。 陈宇豪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直视李纳纳的眼睛，也是第一次和李纳纳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怎么会有人不想要第一，肯定有诈！才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小姑娘弄楞住的陈宇豪觉得丢人，脸色涨红地想。 - 路棱照常递了出门条给保安，不过这次他出门较前两天晚了些，手上拎着个便利店的袋子。 保安在名单上钩路棱名单的时候打趣了一句：“女朋友啊？” 路棱笑笑：“还不是。” 天很蓝，盛夏的烈日毫无阻隔地照射下来。好久不见的程馨正躲在门口梧桐树连成的阴凉底下，戴着棒球帽，穿着一身夏季的短袖短裤，踩着绑带凉鞋，小麦色的光洁皮肤在阳光下微微有些反光，微卷的马尾辫从帽子后面探出来。 她看到路棱出来，扬了扬手里的快餐店纸袋，笑了起来。 第66章 浪静 路棱接过程馨手里的纸袋，她另一只手提了两杯奶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下来，滴在人行道粗糙的地转上，浅灰晕染成深灰。 路棱把手上提的塑料袋在程馨面前打开，“拿一个吃吧，快化了。” “哇。”程馨惊喜地拿了一个出来撕开包装纸，“你在哪里买到的，这个在我找的便利店都卖断货了。” 路棱把余下的口味拿出来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冰激凌的凉爽甜蜜瞬间沁入心里，“风中里面有个便利店，平时是面向学生为主，因为在假期，没什么人，货也下得慢。”路棱看到程馨发朋友圈说找不到这款冰激凌，想尝尝看，暗自记在心里，那天在便利店冷柜前稍许驻足没想到就这么看到了。 能买到的口味有两种，他不确定程馨会喜欢哪一个，就两个都买了让程馨自己挑。 “这次的网红还挺好吃的。”程馨咬了一块黑芝麻口味的黑色蛋卷皮，点评道，“啊忘记拍照了，你伸过来一点。” 程馨把奶茶袋套上拿着冰激凌的手臂，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打开相机，路棱配合地把手里的冰激凌伸到镜头前面。 无声无息地摁下快门，不同口味的同款网红冰激凌、烈日透过梧桐在柏油路上洒落的阴影，依稀可见的蓝色“风中路”路牌，一切在小小的屏幕里定格。 “走吧，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个植物园，里面挺凉快的，适合野餐。” “嗯。” - 植物园离风城中学很近，名为“风城植物园”，是风城最早的植物园之一，但和风城南郊的主要用于科研和各种精心培育的花展的植物园不同，风城植物园更接近于一个公园。 一个周末有家长带着孩子撒欢的城市公园。 老人朗诵、跳舞、奏乐、下棋，一家子人出来在草地上铺开野餐垫，难得闲暇的人们在各色植被的荫凉下散步，常常是一派欢声笑语的热闹景象。 现在是夏季正午，大部分的人都回家吃饭去了，只有草坪上还留着一些搭了帐篷午休的人，小孩子在帐篷内外爬着钻来钻去。 一走进植物园，就能感受到气温比外面要低很多，因为重重植被的阻隔，外面的车从马路上驶过的呼啸声也都听不见了。 - 两人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开始从袋子里掏食物。 前两天就说好要带饭来探望路棱的程馨解释说：“我本来想带一些饭菜过来的，后来想这个不方便带，也不太符合野餐的氛围，就在过来的路上去买了个双人汉堡套餐。你要鸡肉的还是要牛肉的？” “牛肉的，谢谢。今天没课吗？” “嗯，我的钢琴老师这周出去比赛了，这两周的课就取消了。给，奶茶，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没加料，要了无糖的。” 路棱接过奶茶，戳进吸管吸了一口，在烈日炎炎的夏日喝冰饮料是很舒服的，奶茶没有加糖，而他刚刚吃的冰激凌的甜味还没从口腔里离开，喝奶茶时茶的苦涩味就格外突出。 -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甜的，原先吃糖喝甜饮料什么都是很寻常的事情，不开心的时候感受甜味带来的原始的快乐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只是到了后来，他意识到甜味只能在弥散的时间里带来有限的浅层快乐，但是痛苦并不是间歇性的、熬过了这段就能够消失不见的，若是习惯了每次这样促进多巴胺的分泌并沉迷其中，可能就停不下甜食了。 一是不愿就此沉溺其中，二是出于身体训练的饮食要求，渐渐地糖就戒了。 在那之后才开始认识他的程馨留下他不吃糖的印象也属正常。 - 咖啡也好，茶也好，或浓或淡的苦涩滋味在口腔中扩散，有时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是清醒的，是确确实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等这些都不再能让他清醒，恐怕要和程复一样变成老烟民了。 - “你钢琴弹得很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路棱把自己从思绪中挣脱出来，努力找了个话题。他在学校的各种表演，还有班级合唱的现场都看到过程馨弹钢琴，弹得在他看来来看，水平很高。 程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在小时候看到邻居家的朋友跟着父亲学小提琴，有些羡慕，才缠着家里人也让自己学一门乐器的，选来选去在程奶奶的建议下选择了钢琴。 程馨说：“上小学之前就开始了，那时候和差不多大的朋友一起开始学乐器。”但她，好像再相见之后从未看到过路棱拉琴。 - 路棱由衷地感叹：“真厉害，你朋友也很厉害，这么小就开始学乐器。”路棱吃了口汉堡，想起自己拿不出手的小提琴水平，“我也学过一点乐器，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就没有在练了，所以觉得能坚持下去的人都特别厉害。” - 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 “嗯。”程馨吃了口汉堡，刚买来没多久，生菜叶和番茄清爽，炸鸡香脆。她心想：不记得也没关系，年纪小的时候的事情记不住正常，况且人本来就不是活在过去的记忆上的。 他们可以去创造更多的新的共同的记忆。 - 程馨说：“开学以后学校里会办艺术节，我打算去试试看器乐组，只是钢琴独奏可能会有些单调。” 程馨在音乐上一直有天赋、肯努力又不缺信心，因而相当出色，若是有人说她的钢琴独奏单调，不论是她还是她有一定名声且一直劝她走专业道路的老师，都不可能会认。 程馨一边这样想，一边说：“所以我在找一个能和我合奏的人，长笛小提琴之类的都可以，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如果路棱还有在拉琴，那么从幼年起就有的“合奏一曲”的理想，这次能实现吗？ - 她没注意到路棱捏着汉堡的手指突然抽搐一样地收紧，把松软的面包压扁了一块。 “时间还早，不急，你能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的。”他在无法控制的精神紧绷中，听到自己这样安慰程馨。 第67章 空旷 以为自己已经能面对。 以为自己已经能克服。 以为自己已经能回想当初的一切而不被影响。 但都只是“自以为”罢了。 - 程馨看出路棱不太想谈这个，转移话题说：“我小的时候家里人经常节假日来这里。”她说着示意了一下旁边草地上搭帐篷的“野营”家庭，“那时候没有这样高端的帐篷之类的，就一块现在看着有点俗气的各种花色的野餐布，坐在上面，从家里带一些没汤水的东西来吃。” - 在周末娱乐选择没有这样多、年轻人没有这样忙碌的十几年前，周末一家人去野餐晒太阳其实是挺常见的做法。 路棱点点头示意在听，程馨接着讲，“那时候风城还没有这么多的植物园、森林公园、游乐场之类的，连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去玩的那个江湾乐园当时都是刚刚造起来的时髦去处。我们来这里的时候还会遇到一些家里人的同事、朋友，也会遇到邻居。我现在家里的老相册里还留着一张我坐在红格子野餐垫上面吃桃子的照片，现在想想挺傻的。” - 路棱顺着程馨所说的，去想象这样一个在野餐垫上专心吃东西，没料到自己被拍下来的小女孩，发现程馨的形象在心里出现得异常容易，是一个眉眼和程馨很相似，但还没张开的小孩，齐耳的短头发，有点圆的脸。 他觉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我小的时候应该也来过这里。”但是笑声也好，阳光和绿草也好，都朦胧着，看不清晰，“可能因为我太小了，那时候的事情有点记不清了。” 但是记得有另外一个小孩和他说话的声音，而他知道自己并无兄弟姐妹，父母的老家也都不在这个城市，于风城也没有什么会一起出去的亲戚家的孩子。 可能是旁边也来野餐的家庭的孩子吧。 他没有多想。 - “嗯。”程馨想着还有以后的时间可以用来回忆，也可以用来创造新的记忆，就也没有多想什么，打开手边的再生纸袋子，“唔有点软了，不过应该味道还不错，香芋派和菠萝派，你要哪个？” “菠萝。” - 两人在阳光斑斑点点的长椅上分吃袋子里的快餐，因为不是刚出炉的，炸物有些不是很脆，冰奶茶也在渐渐回升温度，但就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没有人在意这些细节。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谈及任何和那些短信、和他们所面临的相关的内容。 那次谈话之后，程馨知道程复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在暗中关注和帮助路棱，这让她有一些自己不是孤军奋战的踏实感，也让她知道了自己能获得的信息并非常态，而这些信息告诉程复让他动用经验、动用势力也好，能产生的效果是远大于她自己一个人莽撞地冲的。 程复在那之后也越来越忙，身上开始有各类伤痕，人也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感。 程馨开始怀疑自己把这些说给哥哥是不是正确，程复发现了这一点，在一天匆匆回到武馆发现在那里等他的妹妹，抱了抱，说：“你做得很好，不用担心，有我。” - 她还是不很放心这个不记得自己的发小的精神状态，便以有事为由和老师调整了原定的授课时间，自己来看看，也是想让路棱暂时脱离一会儿那些“氛围”。 - 路棱其实是有些想问程馨的消息是哪里来的，想问她知道的内容到什么程度为止。 但是一来是没有一个预知量，在不确定程复会和她说多少的前提下，贸然打破计划可能会造成不是很好的结果。 二来是不安全。 要是有关羽飞那样暂时屏蔽窥伺的能力就好了，路棱想，计划下次问问关羽飞能不能来帮个忙。 - 吃完东西，分类收拾完垃圾丢进公园的垃圾箱里，可能是出于风城植物园常有人野餐的考量，这里有一般室外公共场所不会有的“厨余垃圾”选项，倒是让没成功吸上来的奶茶配料和鸡翅的骨头都有了去处。 - 路棱在校门口目送程馨上了公交车，挥挥手和她告别，回了学校。 这样短暂的和日常思绪苦恼的“脱离”让他缠绕的思维有了一些松散的线头，他抓住一个，心想“去找关羽飞”，他想去找关羽飞把他这几天来苦恼的顾虑的说清楚。 如果关羽飞知道，那两人的情报和已知都能有所印证。 如果关羽飞不知道，那路棱会给他一个是否选择去知道“可能是真相”的情报的机会。 因为关羽飞不论是什么存在，于他路棱而言，都是难能可贵的善意，或者说，是“朋友”，是有权知道真相的“人”。 - 路棱进了教室，没找到关羽飞，心想他可能在宿舍，也不急这么一会儿，就坐下来开始自习，打算吃完晚饭照往常回宿舍，去和关羽飞说清楚。 晚上洗澡时间，总是雷打不动抢占刚刚开门浴室去洗澡的关羽飞是肯定在的。 - 晚饭有些难吃，路棱倒了餐盘径直去了便利店，拿了两个番茄口味的蛋包饭团对付晚饭，想起没见过关羽飞或者赵杨吃零食，又抓上两包薯片。 他和宿管问过好，一如往常走到走廊尽头，走廊尽头的窗户能看到天空。 天际澄明，晚霞辉煌，一如这整一周，带着些“美好”的韵味。 - 路棱推开宿舍，没看到关羽飞，往常关羽飞总会摆着几本书和一些日常洗漱用品的架子上也空空荡荡。 关羽飞的桌子上很是亮堂，不像往常他们哪怕宿舍开着灯，也要在床下书桌上再开个台灯。 因为平时遮挡书桌灯光的床上，床垫枕头杯子之类的通通都消失不见，平时被遮挡的日光灯光亮正透过床板之间的缝隙洒下来。 - 路棱关上门，落锁，轻轻把手上给关羽飞带的薯片放到旁边的空位上，充气的塑料包装发出轻微的“悉索”声响。 他意识到宿舍从未如此安静。 也意识到关羽飞不在了。 - 整个宿舍干干净净，关羽飞存在过的痕迹——在阳台上绑的挂晾衣架的绳结还在随夏日晚风晃晃荡荡，但是这个宿舍就这么变成了一间单人宿舍。 怎么……这样。 我还有话没有和你说。 - 路棱轻轻用手搭上曾属于关羽飞的椅背，意识到这个椅子没有像关羽飞一直以来仿佛强迫症一样，在离开前完完全全推进去。 它以和桌子间恰到好处的距离，以路棱一直以来习惯的摆椅子的可以直接舒适入座的角度，安稳地在那里，和整个上床下桌位其余部分的一丝不苟格格不入。 第68章 集训终 他像坐上自己的椅子一样坐上了这个已经无主的位置，宿舍转瞬间陷入熟悉的寂静。 既不属于关羽飞也不属于赵杨的声音在路棱脑海中响起，音质陌生，但不论是用词还是顿挫都是路棱已经熟悉的。 “你好，路棱。如果你坐到这个位置上，说明关羽飞已经不在了。我因为违反规定，收到过多次警告，如果我消失则说明最终处理已下达。” “经过分析，处理指令的下达应该在三、四周。我的出现可能对你造成打扰，我很抱歉，感谢你用对待常人的方式对待我，体验你们的生活让我有一种真实的感受。虽然以我的存在，说有‘感受’你大概率不会相信。” “我经过分析，你对我的存在和与我进行交流有一些抗拒，并且有意避免能与我展开谈话的情景。你的行为合理，我尊重你，离开前不再进行打扰，希望这样的告别形式不会对你造成困扰。新的管理者在我离开的同时已经开始运行，请多加小心。” “你是我唯一交换过身份名字的‘朋友’，因此我需要执行‘和朋友告别’的行为。我准备了告别礼物，希望有用。” “我走了。” - 路棱感受到他能够控制什么，抬手，面前出现一方半透明的屏幕。 “今日屏蔽剩余时间：2:03/5:00” “屏蔽范围：8立方米” “是否解除屏蔽：是/否” 前面的数字在一点点跳动减小，路棱抬手点上那个“是”，双手捂住脸，在原本属于关羽飞的位置上蜷缩成一团。 - 并不是所有的离去都能有征兆和告别，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禁得起“再等等”。 故事里在发生重大变故，在有重要角色退场的时候，哪怕不是狂风暴雨，也会有一些阴天之类的作为征兆。 但是现实中可能一切就这样平淡，一切的一切都一如往常，一直到发现已经再也说不上“最后一句话”了。 想说的再也没有机会传达，就像接收器从世界上消失的信号，终日反射在云层和大地之间，永无传达之日。 - 当时事情发生之后，回头看才会发现很多都早有显现，从关羽飞这个星期说的话特别少，到他花比平时更多的时间在吃饭、洗澡、写作业、上课等日常活动上，带着超出以往的郑重。 只是他沉浸在自己内心可笑的“我该怎么和他说”的挣扎中，一点也没想到“说”的机会并不是理所应当存在在那里的。 - 一句“再会”也没有，彼此都知道应该再无机会相遇。 - 43 “只是还是会想，是不是下午我回来看到他不在教室的时候，直接回来就能看到他最后一面，就能好好地道个别。” “朋友，走好。” - 44 路棱坐上那个椅子的时候，混乱的记忆开始了一如既往的覆盖工作，它告诉他，说好要留到最后的关羽飞在这次淘汰的五人组中，中午已经打包回家了。 - 晚上查寝时间，苏冉走到走廊尽头最后一间，敲了敲门，听到一声无精打采的“请进”。 他有些担心地推门进去，空荡荡的寝室灯开着，没看到人。 “路棱？” “老师，我在。” 苏冉顺着声音过去，看到路棱站在玻璃门外的封闭阳台上晾衣服。 他走过去，站在有些昏暗的阳台边上，拿起手里已经名单越来越短的花名册，把路棱的名字勾上。 “你阳台灯不开吗？”苏冉说着伸手要去打开阳台的灯。 路棱制止他说：“不用开灯，我马上进来了。”说着继续晾手边盆里的衣服。 - “小路同学，今天你室友走了你就一个人了，旁边的寝室也有空位，你一个人可能有点孤单，我看你东西也不多，要不要搬过去？”也方便我们管理。 “谢谢老师，不用了，就一个星期了，我在这里住住就好。” 路棱晾好衣服，弯腰端起里面装着剩余衣架的空盆，直起身来看苏冉，一副“您讲完了吗可以走了吗”的凝视态度。 苏冉察觉到了这一点，说了声“早点睡”就离开了，心里暗自想可能最近学生的压力确实是大，路棱虽话少，一向也算得上是讲礼貌，这回居然开始直白地赶他走。 苏冉是第一次来带这样一个竞赛集训，往常就是上上课之类的，没和学生有这样全天候无所不包的接触。要说他最近的感受，最大的感受应该是学生压力确实很大，气氛也很压抑。 说实话，因为他没有那样大量的重复练习，哪怕他的物理水平和对本质的理解是远远超过这些学生的，要让他做那些竞赛卷子是毫无疑问的全部会做，但要是在这样短时间、大题量的背景下，因为熟练度的问题，去考试他可能反而考不过这些学生。 - 路棱等到苏冉出去，才从昏暗的阳台走到亮着灯的室内，微红的眼眶和微肿的眼皮有些明显。 - 最后一周的氛围是前所未有的压抑，为确保学生的身体状态和睡眠时间，自习教室的开放时间通过掌握在老师手里的钥匙进行控制，小苏老师也增加了每晚查房关灯把所有人都赶上床的环节。 便利店里的咖啡机在每一个大课间都轰隆轰隆地运转，教室里总是弥漫着方便面和速溶咖啡的混合气味，老师们的茶杯里胖大海西洋参片之类的存在也越来越多。 - 这一周的周日没有小测，也没有上课，学生们上午完成一份三小时的整卷，下午按照分组，进实验室门口抽签，现场进行实验考试，每个试验台旁边都有老师全程监考记录。 远不如省集训选拔的区赛正式和大规模，这少少的三十五人在平时上课的教室、做实验的实验室，决出全市这一年的高中生物理竞赛一二三等奖，对于作为省级行政区的风城，一等奖中的前五名就能获得全国赛的资格。 - 毕竟是省赛，评卷环节比起平时的小测自然是要严格很多，在风中生活了整一个月的学生们收拾包裹正式回家过剩余的暑假去了。 而自信能获得前五名的人，依然是处于紧张的复习中。 第69章 暑假 光亮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路棱睁开眼，睡眼惺忪地推开被子，把脚伸进拖鞋里。 小区里本就安静，加上双层真空的隔音玻璃，室内只能听到开了静音档的空调轻微的运转声。 扫地机器人一声“开始清扫”从房间角落里咕噜噜地滚过地板，属于吸尘器的轰鸣声给整个早上拉开了序幕。 路棱用水扑了把脸，挤上薄荷味的牙膏，七点半正式解除勿扰模式的手机上消息接二连三地弹出来。 “16届3班群：周于畅：@全体成员 假期过半，大家填一下空闲时间，我们有空聚一下顺便算作这次的团组织生活会哦~” “康明逸：路哥，明晚我们去唱歌你去吗？程馨也会去哦[坏笑]。” “程复：明天上午来我这里一趟，那本书也带过来。” 他前一天从住了一个月的集训宿舍里搬出来，拎着行李袋回家，打开家门，开了扫地机和洗衣机，简单地打扫，随便吃了点在门口带回来的盒饭，在倒垃圾时间出门倒了个垃圾，就早早睡了。 因而这些都是前一天的消息。 他回复程复：“好的我一小时后到。” - 他吃过早饭，写完一日的计划，整理完背包里的今日所需，戴上帽子，推出自行车，锁上门，和隔壁遛狗买菜回来的程家奶奶打了个招呼，出门去了。 门口不宽的风城老路上，两边的梧桐树用翠绿在头顶搭接出天然的遮阳顶棚。 路棱骑着车在斑驳的光影下穿行而过，夏日早晨热烘烘的风带着附近刚刚浇过水的花坛上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旁边卖肉馒头和豆浆的早餐店斜斜得排了一些上班的人，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还有牵着上补习班孩子的手的家长，旁边停着电动车，有些着急地时不时看看时间，探头看看前面的打包进度。 这是一个刚刚醒来，生机勃勃的属于凤城的夏天。 路棱只觉得恍若隔世。 - 他在小巷的停车棚底下停好自行车，仔细上了锁，无视身边跟着的却不敢靠近的人们，刷卡打开玻璃移门，久违地走上楼梯踏进了大门。 说起来倒是奇怪，这块楼二层三层是属于程氏武馆的，唯独一层只有几个对外的小门面，看深度里面应该还有一片空间，不知道主人是谁派作何用就是了。 路棱推开二层的门的时候，看到程复头发湿漉漉得像刚洗过澡，脖子上搭着条毛巾，正在调试一台测力设备。 他听到路棱上来的声音，打了个招呼，“来了？吃过早饭了吗？” “在家吃过了。” “这个月自己有做什么训练吗？” “长跑和无器械的力量训练，强度不太大。”毕竟更大的重心还是放在追赶那些风城顶尖的物理天才上，路棱自觉自己的力量、体能、反应速度等应该都是有所下降了。 他原本打算用一年的时间去武装自己，然后再来面对这些事情，去探寻真相，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比预想的快太多太多，现在是八月中旬，比起他意识到事情开始的三四月之交，连半年都还没过去。 - 程复不置可否，只是拍拍面前的卧推架，示意路棱躺上来试试。 路棱看到配重片有些惊讶，“这个配重……？”比起他之前推的任何一次都要重很多，他有些不确定程复是不是忘记他的数据或者忘了更换配重片了，但依照程复一直以来的可靠性，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程复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你试试，有我保护。” - 路棱相信他，咬咬牙上了，毕竟如果程复真有心加害于他，那过去的机会早就够他死上个几十上百回了。 杆从架上移开的时候，路棱感受到的是和他预想中的撑不住被程复保护住不一样的稳当，甚至有些游刃有余的感觉。 “推起来停三秒。”路棱能听到程复稳定的声音。 顶着这么重的重量，路棱没有贸然张嘴回答，他稳稳地停三秒，缓缓放下。 - 接下来的测试都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分明没有继续进行训练，分明这一个月食物的均衡营养无法保证，因为熬夜复习的缘故休息也不算好。 数据为何会比起之前进步了那么多？ - 程复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情绪。 程复问：“你达到a级是什么时候？” 路棱虽然早有猜测，但此时被这样毫无铺垫地一问2，还是有点懵，他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竟不太记得清楚了。 “一个半月前或者两个月前吧，我不太记得了。” “嗯，现在是a+级别的身体素质。”程复合上手里的记录本，觉得路棱可算是达到可以出去试试较为安全的等级了。 但他仔细想想，才发现路棱到达这一步觉得过了很长的时间，其实才用了他自己当年的一半时间不到。原因很多，只是这样对于路棱而言还是太辛苦和疲惫。 - 程复在这样长的时间以来，对于尚且弱小的路棱都是把“保护”第一位。 而从现在开始，他觉得路棱可以开始来真正了解接触一下这个世界了。 - “今天下午我们有个‘活动’，有一定危险性，你要来跟着试试看吗？” 程复把选择的权利交给路棱，若是路棱一直选择以保证自身安全为第一要素，那以他程复的能力，只要他存在一天就能护着路棱一天，让路棱维持当下已经开始稳定的生活，未来找个寻常的工作或是在家吃老本都没问题。 只是如果路棱真做出这样的选择，作为引导者的自己的想法首先不提，老师知道了多半会失望吧。 “好，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东西这里都有，上午训练完午饭你也在这里吃吧。” “好。” - 武馆二层杂物间旁不起眼的一个货梯模样的门打开，带路棱的教练，身材结实线条流畅到不太看得出年纪的女人从里面出来，正在摘手上有些黑色油污的保护手套。 “刘姐。”程复看到了，停下手向她挺尊敬地打了声招呼。 刘姐把手套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说：“都检查过了，润滑也加过了，一切正常。” 程复点点头，“辛苦了。” ※※※※※※※※※※※※※※※※※※※※ 本周更新进度1/2 第70章 作业 刘英洗完手在旁边抽了张纸擦干。 程复说：“今天你的小徒弟也跟着一起去。” 刘英没反驳是小徒弟，只问：“他现在什么程度了？” 程复早料到了刘英会问这个，加上他自己也好奇，才会在早上路棱来的第一时间带他把素质测了，“刚测了**体素质，a+级别，最近他训练量不够，应该是最近有过升级，带动的身体素质提升。” 刘英把纸巾团成球，一个弧线，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倒是够用了。你们这种人也是挺气人的，分明没练还能有进步。” 程复有点好笑地承受刘英一如既往的嫌弃，“姐，你想试试吗？” 对于这样的“好事”刘英倒是毫不犹豫，“算了，这种方法你们这样的变态用用足够了。” - 刘英接过程复递过来的皮面记事本，程复自己看的时候用电子产品为多，要给她看的时候一般会贴心地抄写在纸质笔记本上，方便她翻阅标注。 “反应速度……这项数据有点超常。路棱人呢？” “下午要活动，我让他刚刚就做了些恢复性的训练，现在给他找了个地方让他写作业去了。” 刘英听到“写作业”很是无语，感觉就像是一群悍匪中间混进了个三好学生，充满了格格不入的感觉。她顺着程复指的方向看去，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果真看见路棱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奋笔疾书。 会议室的玻璃全是高强度的隔音玻璃，按理里面的人是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声音的，也因此他们二人才能放心地说话。 但路棱就发现了她的存在，抬起头，在百叶窗的缝隙里和她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 路棱握着根中性笔，在越来越快地写手上的现代文阅读理解，语文老师直接发了三本，一本现代文阅读理解综合，来自风城各大高中老师的现代文汇聚成厚厚一本“高中2017版”，暑假的任务就是把这一本上出去开头做过的几十篇外，剩余的五十多篇阅读理解刷完，还有一整本包含综合运用、诗词鉴赏、文言文阅读的同出版社厚书，再加上一本文言文实词三百抄写背诵，构成了整个写写写的语文作业大头。 省赛告一段落，集训这段时间反倒是熄了他想要拿国奖的想法。 他算是有些物理方面的天赋，也不缺乏拼劲和努力，因而能在开始的短短几个月内走到这个程度。 但是那些在集训营里的人，哪个是没有天赋的呢？ 那些真正想要且能够朝着尖端走的人，他们有的不仅仅是至少不逊于路棱的天赋，还有这么多年来不懈的努力和积累，非凡的题感、超常的速度、丰沛完善的知识储备。 还有像李纳纳那样的，热爱且永远朝着高处走不知疲倦的精神。 - 而他自己，一开始的“脱离日常的活动轨迹就能获得安全”的想法已经被完全证伪，以一厢情愿就能拿到国一乃至进军世界赛的想法也只是不切实际，那便在这一段时间的脱离之后，回到校园生活中去罢。 当下的最理想状况是获得省级一等奖，省级一等奖对于不那么顶尖的大学，比如新兴但近年来蒸蒸日上的风城大学，也是能够获得其保送资格的，那么接下来是上课还是直接选择报送能够，次年入学都是可以选择的。 而省级二等奖，就只是到时候高考后“综合评价录取”中一个加分项了。 - 只是这些路棱都不是太在意，因为已经证明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那些“玩家”了，而他现在也一点都不怕那些存在，甚至在他开始主动反击之后，那些存在对于他反倒有比较重的畏惧心理。 那么一切就按照寻常轨迹走就好，能保送多些自由时间固然不错，正常走完高中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 路棱做完上午计划要做的五篇现代文，看着到了十一点，拿出手机，发现没信号，打开这间会议室的门出去，信号才恢复，他打开班群投了个“有事不能去”的票，想到今天下午有事，而且约程馨出去什么时候都可以，给康明逸也回了个“有事去不了，你们玩得开心”。 抬头一看，程复正靠在窗边的承重柱上看手机，看着是在刷消息。他看到路棱出来，直起身说：“饿了吗？我们下去吃饭，顺便带你认个人。” - 路棱跟着程复出了大门，发现门口有些超乎寻常的热闹。 低调的黑灰色轿车停在路边，西装革履的青年人从驾驶座钻出来，看到程复，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透过金边眼镜的镜片打量了路棱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从副驾驶位拎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 一个头盔、露出的一缕头发、外套及身后的外卖箱子同色的人骑着电瓶车，从越停越满的机动车中间穿过来，“欧嚯”欢呼了一声，急停在程式武馆门前。 扣着棒球帽、戴着大头戴式耳机的瘦小男孩踩着滑板从另一个反方向溜了过来，只是他背上背着的特大背包破坏了他街头酷男孩的形象。 - 各种各样奇怪的人在这个平时有些萧条的地方聚集，程复带着路棱和开始互相攻击的几个人，推开了程式武馆楼下常年“暂停营业”的小饭馆店门。 他走进门，扬声道：“郭叔，我们来了。” 脸上有一条狰狞的刀疤的花白头发大叔从布帘子后面探出头，看到门口进来的堪称千奇百怪的人，很开心地笑了起来，让脸上的刀疤看起来更加可怖，“小英刚刚和我说过了，八个人是哇？菜马上就好，先坐下吧。” - 黄毛外卖员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头盔，看旁边的酷男孩，“小鬼，到室内了你怎么帽子还不摘？” 酷男孩不理他，他就手贱地伸手要去摘，酷男孩刚打算躲开，旁边的金丝眼镜精英男面不改色的摁住男孩的肩膀。 耳机被带到脖子上，帽子一摘，拿着一把筷子过来的刘英当场就笑出了声，一把摸在男孩的头上，“小霍你怎么剃了个光头。” ※※※※※※※※※※※※※※※※※※※※ 本周更新2/2，下周见。 第71章 队伍 名叫颜静的金边眼镜男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摁着光头男孩的手，拿出酒精棉片擦自己面前的碗筷，他手指偏长却不粗壮，皮肤冷白，指甲修剪得很是精心，一看就是日常活动和体力劳动毫无关系，与此不同的是，他部分指腹有均匀的薄茧。 颜静随口嘲讽霍俊杰，“俊杰弟弟，你是熬夜熬秃了还是想出家了？”他没直说，但看着光头的眼神无处不透露着“怎么会这么丑”的情绪。 霍俊杰当场就跳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要去打颜静的头，被颜静轻轻松松一把抓住双臂，瘦小的身板一点也动不了。 霍俊杰对于被叫了一点也不酷炫的名字，还被叫成弟弟非常气愤，咬牙切齿地反击：“你他/妈才秃了！” - 路棱感受到那三人一触即发的火药味，但旁边的程复、还有刘教练都非常淡定，他有些困惑地看了程复一眼，得到程复“安心，常规操作”的安抚眼神，。 - “冷静，冷静。”刚刚染了一头金发，发量非常乐观的姜锐达笑眯眯地等两人冲突告一段落，心满意足地看完热闹，才毫不费力地掰开了颜静的手，把霍俊杰摁回位置上，觉得让颜静大胜而归有些无趣，便好心好意地又关照一声，“静静姐姐，您也要多注意发胶的用量，年轻的时候用多了发胶，等年纪大了可是会秃头的。” 颜静反击，“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品味奇差的黄毛怪。”说着又瞟向霍俊杰的光头，“何况头发和女人，是注意了就能留住的吗？” 刚刚被甩了的姜锐达觉得有被内涵到，他嘴角抽搐了两下打算把这个装得不行的混蛋打到地上。 - 就在姜锐达要跳起来的时候，程复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热水，推给姜锐达，不轻不重地一声，“可以了，准备吃饭了。” 一切的吵闹偃旗息鼓。 - 后厨的帘子掀开，一个寸头圆眼睛，白白净净的男青年端着个托盘出来，把冷盆热菜一个个摆上桌，桌子很快摆满，最后厚实的砂锅咕嘟咕嘟地上了桌子中心位置，男青年脱下围裙，在程复旁边的位置坐下，默默远离三个吵闹选手。 他小声地一声“复哥”向程复问了好。 但惹事不成的姜锐达却不愿就此罢休，“小陶然，你到底是学厨的还是学医的？” 肖陶然倒是认认真真地回答，“现在暑假，我给郭叔帮忙，顺便练习缝合，可以算学厨，平时学医。” 姜锐达站起身掀开砂锅，不意外地看见红烧猪蹄，细看每个猪蹄都千疮百孔，各式各样的伤口和拆了线的缝合针孔，很是入味的样子。 - 没人多问路棱这个生面孔相关的事情，他们看起来对新人毫不在意。 程复叮嘱肖陶然，“姜锐达那种挑衅的话你可以不用理会。” 肖陶然腼腆地笑笑，说“好”。 刘英说着“肯定够吃了，您别忙活了，出来吃饭吧。”把郭叔从帘子里推出来，两人在桌边坐下。 摆好的椅子还有一个空位。 这时候门被匆匆忙忙推开，带进一阵热风，一个粉红色头发、蓬蓬裙子、个子不高的人冲了进来，连声说：“抱歉抱歉，上午漫展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我来迟了。” 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孩，妆容化得齐整且夸张，戴着蓝色美瞳的眼睛水汪汪的，不太看得清容貌。 - “没事，吃饭都没开始，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程复丢给她一把钥匙。 女孩接过钥匙，俏皮地眨眨眼，“谢复哥。”说着推开门跑没影了。 - 程复对路棱说，“人来齐了，吃完饭我再给你慢慢介绍，大家先交换一下名字吧。” 路棱自觉全场自己资历最浅，站起身向大家微微鞠了一躬，“大家好，我叫路棱。” 听到这个名字，在打游戏的、刷手机的、和旁边人斗鸡的、抓紧时间刷专业文献的、偷吃的……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路棱身上，上下打量，而后散开，留下不明显的观察，和一开始的对新人的漠然态度完全相反。 “路家小子，你叫我郭叔就好。”郭叔笑眯眯地打破沉默，旁边的人也各自报上名字，而后默契地伸出筷子开吃。 - 门被推开，一个女孩冲进来，在肖陶然旁边的空位坐下，开始自然地伸出筷子吃起来。 她大眼睛，圆圆脸，不施粉黛，留着清爽的及肩短发，短袖衫七分裤很是干净。 肖陶然轻轻戳了一下她，示意程复旁边的方向小声说：“那是路棱。”看到女孩睁大的眼睛补充说，“刚刚我们都自我介绍过了。” 女孩把清爽的凉拌海蜇头咽下去，对路棱说，“你好，我叫龚子琮，职业是建筑工程师，爱好是吃，以及纸片人。” - 对于路棱的存在，程复交代说：“你们把他当来实习的就好，能带就带一带，不用太关心，他能保护好自己。” 简短的算是“战术会议”很快结束，小饭馆的大门落锁，旁边的墙壁无声的退后，随之向两边裂开，路棱第一次走进了他来来往往却从未到过的一楼…… - 尔雅酒店的前台招待最近有些忙碌。处于旅游旺季的暑假，尔雅酒店的地段又是在风城内环外一点点的位置，属于游客可以很方便地乘公交前往各种景点展览馆步行街，又不至于太市中心房费太贵，因而每天的入住率都很高。 来住店的除了对周遭充满好奇一看就是游客的人，还会有一些风尘仆仆的出差上班族，比如进门的这个拖着行李箱的男性，一身有些皱巴巴的衣服，行李箱上还贴着没撕下来的行李托运标签，人疲惫头发也有些凌乱。 “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有。” “好的，您叫什么名字？我帮您查一下。” “金彦。” “好的金先生，请您出示一**份证，看这个摄像头。” “金彦”拿出身份证，招待扫描信息，绿色指示灯一闪，人脸识别验证通过。 “这是您的房卡，退房需要在中午十二点之前，祝您愉快。” “谢谢。” - 电梯直达顶楼，“金彦”拖着箱子单手打了条消息：“已到达酒店。”在电梯门开信号恢复的一瞬间发了出去。 对面秒回：“静姐加油哦，我们等你~” ※※※※※※※※※※※※※※※※※※※※ 1/2 第72章 科研 头发蓬乱、挂着黑眼圈的年轻人打着哈欠套上实验服、戴口罩、拉上手套，一边不满地抱怨：“为什么明明都是游戏里了，就没有那种一键清洁，一键除菌的功能啊，还要穿防护服再进无菌室真是麻烦死了。” 同伴把一个发圈甩给年轻人，“头发扎上，你这个号是长头发，万一沾到什么不好清洗。” 两人推开准备室的门，踏进整层楼里最大的已经被改造成3号实验室的房间。 年轻人正睡眼惺忪地扎着头发，听到旁边同伴压低嗓子一声“老板来了”一个激灵站直，整个人心率骤升，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 一个有点稚气的声音响起，“做到哪一步了？这是第几个实验体？”才到两人腰的一个小孩凭空出现，巡视整个被打通的实验室。 年轻人使劲儿回想自己去午睡下线之前做到哪一步，同伴已经代他回答了，“这是第三周期的第八个实验体，楼上师兄在尝试新配比的，过了实验鼠测试就能送过来，我们下午继续上午的进度，明天测试新的。” 小孩站上旁边的椅子，皱起眉打量金属实验台上一点动静也无，只能从胸口轻微的起伏看出还活着的人，眼神透露出远不属于小孩应有的年纪的老成，和圆鼓鼓的小脸很是违和，“找不到实验体了吗？这个要超出标准范围了。” - 年轻人连忙解释，“这个只是看起来年龄比较大，骨龄测过了，只有24。师弟们已经去准备新的实验体了。” 小孩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解释，身影缓缓变透明，留下一句话，“还是没有阶段突破的话，下个周期全部换十八岁以下的实验体。” 同伴一手拍在年轻人的背上，“别愣神了，干活。” 年轻人哀嚎一声，“为什么这个老板查岗这么方便，为什么老板不用全套消毒！” “仿真实验的好处。” “去你的仿真实验，这就是个游戏，老板拿游戏做实验上面还能批准也是脑子秀逗了，咋不干脆和游戏公司商量，整个仿真系统。” “老板去申请过，好像因为游戏公司级别很高，这个游戏的超高仿真度也属于商业机密，那边拒绝技术共享。” - “这个游戏里的材料虽然比真的便宜，但也是花真钱的啊……而且在线这么贵，要是我把我这个账号的在线时长截出去，别人肯定觉得我是土豪！说不准妹子就有了呢。唉一直给老板干活，老板上星期塞给我的专利我还没写完……写完也是老板名字放第一个。不过有个博士师兄才是真的惨，给老板写书写了一整本，写完他自己名字在那个，‘等人著’的‘等’里面……” “别贫了，麻醉，上一次的时间要过去了。” 年轻人从旁边拿起针剂，看也不看就扎进手下温热皮肤的血管，快速随意，但扎针位置和手法都异常标准，“血管有点瘪，看脸色也有点低血糖，给他注射点葡萄糖？” “别费事了，等下要用的k41还没有人体实验成功案例。” “也是。” - 两人有条不紊地测量实验体的各项数据，做好清洁和准备工作，拿束缚带仔仔细细地把实验体固定好，这个过程枯燥费时，无趣得很，年轻人深感无聊，又开始和同伴没话找话说，“老板一次大手笔买了这么多号，为什么给他自己反倒留了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小孩号。” “谁干活。” “我们。” “你说老板为什么把有力气能干活的号给我们？” “为了让我们没理由说干不动偷懒？卧槽这也太魔鬼了吧，科研狗果真没有人身自由。” - 闲谈不过是日常的打发时间，手腕上扣着3-8号环的实验体青筋暴起，处于麻醉状态也能看到神经紧绷抽搐，两人漠然地记着数据和现象。 门外传来“嘀嘀嘀”的声音，年轻人回头看了眼，没看到什么异常，“可能是师弟他们回来了吧，今天挺快的。” “嗯。” - 几乎整个楼的警报一齐响起，在透过隔音设施仍震耳欲聋的爆破声里，两人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 年轻人正要朝门口跑，被同伴一把拉住，“声音从门口来的，别管了，快跑。” 两人朝密实的窗外冲，年轻人吼：“为什么不登出！” “这个游戏为了真实性和互动感，登出有缓冲时间，来不及的。” 密实的不锈钢实验室门被轰开，楼板的碎块落下扬起一片粉尘，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粉尘消散的门口。 “快跑！这里二楼，从窗户跳下去！这个号很贵，死一个都能被老板扣工钱扣到毕业！”同伴说着挡在冲向窗口的年轻人面前，撑住旁边的杆子，在密集而精准的子弹冲击下过了几秒才倒下，为年轻人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 “青争，二楼沿路西侧窗口。” “收到。” 爬出窗口的年轻人还没来得及往下跳，就被精确地击中头部，瞬间被强制登出，失去意识的肉体从二楼掉落，砸在外面马路上，周边偶然路过的行人惊叫着散开。 “年轻人”原本就扎得不太牢固的发圈无声地脱落，还没来得及舒展开，就呈小团状慢吞吞滚开了。 - 烟尘散去，全副武装的姜锐达和两手空空的路棱进到室内，因为霍俊杰早以通过监控和近日对于这个“研究所”人员的行为分析，探明二层常规情况只有这两人，倒是三层的药物研发实验室人会多一些，因此主要团队带着去三楼，颜静主要关注点也在三楼。 而姜锐达一个人带着路棱在二楼，其实要路棱来说，他自己纯粹是个见习，二楼只要姜锐达一个人就够了。 姜锐达摁下通讯器开关，“二楼清除完毕，发现一具实验体。” - 磨砂的窗玻璃碎裂落下，灯也被轰碎，外界的自然光洒落进来，室内颇为亮堂。 试验台上的人在束缚带下痛苦地挣扎，四肢摩擦到出血，眼鼻口也慢慢渗出暗红的血来，瞳孔快速扩大。 “活不成了。”姜锐达下了判断，从旁边的台子上拿了块纱布把挣扎的人的眼睛盖上，红色很快渗透纱布。 路棱感受到台子上的人的痛苦，问：“不能……给他个痛快吗？” “不能，我们动手就是故意杀人，他就再也没有‘活过来’的机会了，现在这样，你明天就能再见到他。” 见到……“姜哥你认识他吗？” “我小区门口杂货店赵老板的儿子，上星期还帮我拿了包烟，不见好几天了。” 从活动开始，路棱就感觉姜锐达像是换了个人，一点也不见之前找猫逗狗的贱样，而是除行动沟通外一言不发的沉默，看起来沉稳可靠，又带着些挥之不去的悲伤。 ※※※※※※※※※※※※※※※※※※※※ 2/2，下周见。 第73章 勿看 路棱听到“嗡嗡”的震动声，姜锐达蹲下，从倒地的白袍实验员染红的胸口掏出一部手机。 路棱凑过去，看到姜锐达看清来电人名字后，毫不犹豫地从地上拎起尚且温热的手臂，用手指开了锁，聊天软件很快跳出消息，“师兄还在做实验吗？今天找到的实验体数量有点多，我们会晚回来，如果老板问了拜托顶一下。”后面还跟了个小人“拜托”的表情。 姜锐达向上划动，消息大多是对面发过来的，夹杂着几句属于“师兄”的冷淡的回复，甚至还包含一句“游戏里的古代通讯工具好玩吗？下次给我直接发信息，不要用这种烦人工具。” 这样说的“师兄”却是一直把手机放在贴身的衣袋里，还开了聊天提醒。 - 姜锐达在聊天框里键入“好，什么时候到？” 对面很快来了回复，“四点左右，师兄会来接我吗？” 打开旁边的水龙头，在水池里放水，把手机丢了进去，同时打开对讲，“复哥，还有一组实验员预计四点到达。” 路棱听到微弱的电流声里程复的声音，“收到。” - 姜锐达站起身，拉起还蹲在那里的路棱，不看旁边实验台上挣扎到束缚带下皮破血流的人，走出了这间实验室的门。 “快点离开这里。”他提醒还有些愣神的路棱。 “哦好。”路棱快步跟上向上走的姜锐达，“为什么？” “你如果一直看着，可能那些人，我指那些身体本来的主人，就永远没有办法复活了。” - 路棱想问“你怎么知道？”但也知道这个状态下的姜锐达并不会开这种玩笑，那么“永远无法复活”就是真的。 人要在什么样的情境下，才会发现原以为很快就会再次出现的人永远无法复活呢？ 直到想要一直注视着直到醒来的人永远无法醒来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路棱不知道，只觉得姜锐达比他想的更加有故事。 - 与经典物理不同，在量子力学中，“测量”不是独立于物理系统存在的，而是属于物理系统的一部分，因而测量会对结果产生影响。相同的粒子经过测量可能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结果。 那么在这个世界里，“死去”的人也是同样吗？ - “如果有人在我‘死亡’之后进行观察，是不是意味着‘我’就再也无法脱离‘死亡’的状态了呢？” - 路棱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被姜锐达带上了三层，大部分的实验人员和大部分的己方人员都在这里，此时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资料的收集采集工作，旁边的霍俊杰盘腿坐在地上，面前的屏幕飞速滚动，电子资料被快速地拷贝走。 - 霍俊杰盯着屏幕，嘴里吐出几个字，“英姐，四点钟方向，三米。” 刘英头都没回，抬手就是一枪，紧接着是不响的倒地声，她这才回头看，看到一个才到她腰的小孩一脸茫然地倒在地上，有些惊讶，就要放下手里的枪过去看看。 ※※※※※※※※※※※※※※※※※※※※ 待补完 第74章 建筑 “对不起。”路棱没想到这个，愣了一下，连忙道歉，不管是因为不知道还是什么原因，做了不对的事就是需要道歉。 “没事。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程复摸了摸口袋，想点根烟，看到车里坐着的路棱和霍俊杰两个中学生，觉得让未成年吸二手烟还是不太好，忍住了。 路棱想了想，问了个自己比较在意的问题，“我们刚刚没有遮挡面部，过来的路上也没有有意隐蔽是从武馆出来的，这样没问题吗？”毕竟端掉了一整个研究所，路棱自己已经深陷这类事件倒是不用再担心，但他有些在意这些一看就在此处之外的地方也有着正常生活的人，没有遮挡面部是否会对以后造成影响。 - 一直保持安静的霍俊杰“呵”地嘲笑一声，“为什么要挡？”他没想到路棱看起来还行，在这种事情上这么没胆子。 路棱并不在意来自霍俊杰的嘲笑，他看霍俊杰重新低下了头知道从这里无法获得后续的答案，肖陶然戴着耳机埋头看文献，姜锐达专心擦枪，便把目光投向了看起来最闲的程复。 程复说：“挡不挡脸没区别，我们这些人很早就在他们那里有记录，而且你知道，对于他们而言，这并不是‘死亡’和‘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嗯。”程复点头。 “所以我们需要的就是让他们知道是我们做的，如果他们再一次在这块地界这样做实验，我们就会去再一次让他们什么都做不成。” - “过三个路口外，驾车，预计十分钟抵达。”盯着监控的霍俊杰突然开口。 程复打开对讲，“英姐，布置进度？” 传来的是龚子琮清甜的声音，“全部放好啦，我们在进行第二遍检查和调整。” 程复料到了这个状况，没半点惊讶接着说，“他们十分钟后抵达，迅速撤离。” “好哒。” - 车门拉开，刚刚大包小包抱走的两人两手空空地上车，刘英在副驾驶位坐好，龚子琮则跑去和霍俊杰肖陶然挤后排，安稳地刷起了手机，不一会儿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辆小型货车从装满人的越野车旁驶过，透过贴了防窥膜的越野车车窗，能看到小货车驾驶室的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聊天打趣，在驶过路过看到二层大半玻璃破碎的小楼后面色大变，加快了行驶速度，在小楼前急停，打开车门跳下车就冲了进去。 路棱隐约听到他们其中的一个喊得是“师兄——”。 在路棱看不到的后排，霍俊杰伸手捅捅旁边的龚子琮，“来了。” “我知道的啦！” 龚子琮从霍俊杰的屏幕上看到两人冲进大门后，轻轻数“三，二，一。”向前探身子，在摆在中间排两个座位中间的电脑上伸手敲了一下空格。 - 隐隐有所猜测的路棱紧盯面前的小楼，从越野车里能远远地看到小楼，一两百米的距离，但停在小楼对面的路的方向的路边，能看到被行道树树叶遮挡的小楼。 不太明显的一些烟尘扬起，紧接着是经过车厢隔音传到耳中不太明显的小爆炸声，和几乎与此同时的坍塌。路棱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轰然巨响这才穿过车厢隔音棉传到他的耳中。 他原本有些轻度近视，不需要戴眼镜但在最后一排看黑板稍稍有些模糊的那种。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前段时间开始，哪怕他因为准备考试的原因用眼时间和强度增大许多，但视力却是好了很多，在天气晴好的情况下看远方一点也不模糊。 比如今天。 路棱看到飞扬的尘土散尽后，一血肉模糊的手从混凝土碎块中伸出来，挣扎着抓住地，爆发出了远超常规人类的力量，把铺着砖的人行道的一块砖块往下压迫了一大截，手指接触砖块的部分几条血痕，路棱甚至能看清那只手的指甲因此崩裂开去。 但很快就没有然后了，伸出的手臂刹那间血肉绽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的手连着手腕飞到不远处，仍抽搐了两下。 从断裂处流淌的红色很快浸透了水泥的人行道花砖。 - 路棱猛地回头看，看到龚子琮正笑得眼睛弯弯地和人发消息，把耳机的麦凑近嘴唇，发了条语音，说“姐妹你今天才是绝美，请的摄影说今晚就能把图修好，我收到马上发你么么。” 龚子琮完全没注意到路棱的回头，也对那栋小楼的结果毫不在意。 整车看起来最柔弱好欺负的肖陶然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今天发生的一切，人体实验也好，直接枪击也好，炸楼也好，对他来说习以为常，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 路棱想起了中午的时候急匆匆把食物咽下去的龚子琮的介绍，“我是建筑工程师”，一时间不寒而栗。 - 众人一直等到霍俊杰确认楼内再无生命体征，清点的“尸体”数量也与早先的调查结果相符才离开。没有人去管无主的小货车里可能有的“人”，无人进行观测的无辜人自然会回到应该回到的地方。 程复把车开回了武馆一楼的仓库里，除了搬起箱子就去了一楼小房间的肖陶然，及和程复一起收拾东西的刘教练，大家放好东西就各自回去了。 姜锐达戴上头盔，脱下厚实的防护衣服塞进包里，穿上明黄色的外卖骑手服，戴上头盔，走出去的时候外放的手机里已经传来了“接单成功”的声音。 龚子琮上楼拎下自己换下的一身角色扮演装备，已经在和友人打电话说：“社畜难得周末嘛，晚上去吃烤肉怎么样？” 霍俊杰把七零八碎的线和装备收回自己的包里，帽子转正挡住直射的傍晚阳光，踩着滑板在刘教练“小霍！放暑假作业也要写的！”的嘱咐声里挥挥手划远了。 自己开车的颜静随后抵达，备份了他那个视角的“活动”过程和细节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因风暴翻滚出的水滴在短暂的闪烁后再次回归汪洋，悄无声息。 ※※※※※※※※※※※※※※※※※※※※ 上周日（20200315）份 第75章 酸菜鱼 吃过晚饭，路棱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程复敲了敲打开的门。 路棱抬起头看他。 程复随意地发出邀请，“集训一个月了，放松一下吧，要不今晚留在这儿？有客房可以住，我们看个电影。” 路棱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好。” - 电影是一部老片子，讲主角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一个数据织成的网络，而他是其中的救世主。 路棱早年看过这部电影，不过体悟什么的不会比现在更深刻。 程复问路棱，“你觉得我是救世主吗？” “你不是。” “嗯，你也不是。别想太多。” 真是相当笨拙的安慰人方法。 - “回神回神。”程馨一手拿着一杯花茶回来的时候看到路棱正对着面前的冰粉神游天外。 她放下花茶，坐回自己的沙发椅，随口问路棱，“想什么呢？” 路棱这才注意到自己走神了，笑笑，“我在想我前几天去复哥那里，他带我去了次他们的活动，收获还是挺多的。”说着无意识地拿起面前的花茶，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同时不着痕迹地观察程馨的反应。 “小心！烫！”程馨急忙阻止路棱，还是没来得及拉住。 路棱已经喝到了，被烫得一呛，挣扎中把杯子放回桌上，浅浅地一口口抽气。 程馨从桌子旁边的抽屉摸出纸巾，塞到路棱手里，“溅到手上了，擦擦干净吧。” “噢好，谢谢。”路棱接过纸巾。 匆忙闹剧中没有人注意到路棱的观察和不自然的神游，也没有人注意到程馨听到“活动”时短暂的停顿和微微抿起的嘴唇。 - “作业写得怎么样了，路、神？” “别这样叫我。”路棱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看到程馨有些戏谑的眼神，有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这个称呼一直以来“习惯优秀”的他觉得并没什么问题，但在最近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不论是像李纳纳那样的“天才”于自己热爱处无所不能，还是像在那天活动里见到的人那样，每一个看起来平常的人不论是能力、心性还是经验都远强于他。 若是什么主角，比如像尼奥那样的，遇到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经历一些冒险一些失去后，多半会意识到自己的主角身份，从而主动担当起拯救世界揭露事实真相等伟大使命。 但他路棱哪怕被卷进这些离奇事件，也只是个起初自命不凡的普通中学生，这些事情对他的影响，要说起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让他更早更快地意识到了自己只是一个没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人，也更早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 “欸？”本着开玩笑的的心思，原本以为路棱最多有点不好意思的程馨没想到会获得这样明确的回应，“不好意思啊。” “是我有点不好意思，我觉得我担不起这样的称呼，厉害的人太多了。” - “酸菜比鱼好吃的酸菜鱼来了！”店员充满精气神地喊了一声，把一大盆酸菜鱼在两人中间的小桌上，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 “您好，拿两碗米饭。”程馨叫住店员。 “好嘞两碗米饭。”店员记下，“还需要什么吗？” “暂时不用了谢谢。” 店员记下桌号走开了， - “小路同学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谦虚了？”程馨打趣。 路棱对她这样的说法有些惊讶，“你这样说，我以前不谦虚吗？” “一点也不。”程馨毫不留情地粉碎了他的想象，“不信的话你可以开学去问问康明逸他们，你一直以来狂的很。” “什么。”路棱倒是一直没在意过自己在身边的人眼里是什么形象，不过程馨这个评价他还是有点惊讶的，毕竟他自认为一直还算低调，“你刚刚问作业，我刚补完语文和物理，现在在补数学。” “谁能想到向来作业完成时间是迷但总之会很早做完的路棱同学会在八月过半快开学的时候才开始写作业吗？” - 路棱摇摇头，专心吃鱼，随便程馨怎么嘲讽他了。 面前的酸菜鱼很好吃，不同于往常酸菜鱼里酸菜只是配角，这里的酸菜无愧于“酸菜比鱼好吃”的名头，好吃到有些喧宾夺主。 “这家很好吃。”一向对吃食口味不太在意的路棱都吃得很开心。 程馨找的店铺被夸奖了自己也很高兴，“是吧，这家在别的地方挺有名的，刚开到这里没多久。” 对于路棱来说，让他感到放松的不仅是面前美味的食物，更多的是身边这样有人的生气又较为安全的环境，还有对于目前的他来说最为难得的像程馨这样的可以一起吃顿饭的朋友。 - 两个人借着久违的约出来吃饭的机会，聊着一些浅层的闲谈话题，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之前谈到的走神相关的事情。 - “你那个物理竞赛，现在是什么状态，接下来打算怎么样？”程馨对这个不太了解，路棱之前说要保送，现在却在写保送生不需要写的暑假作业，因而她不确定路棱之后需不需要继续回学校上课，“学校的课还上吗？还是直接保送进大学了？” “不一定，出色的人太多了，国赛资格我是不可能的，目前想的是最好拿一个末位的风城一等奖，就可以保送风城大学之类的学校。” “保送小天才，那你还写作业？” 两人吃完面前的鱼片，打捞完毕里面的金针菇和粉丝，正在解决一人一碗的新品种口味冰粉。 “不管保送不保送，我之后都打算继续上学直到高中毕业。” “为什么？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下程馨是真有些惊讶了，不过更确切地来说应该是惊喜，她记得路棱说过打算竞赛保送，本来都做好了之后和好不容易才重新开始熟悉的幼时玩伴，因为差异巨大的生活轨迹再一次疏远的准备。 一想到之后可能还能一起度过高二、高三两年，每天放学走上一段回家的路，她的嘴角就开始无意识地上扬。 “我改变想法了，我觉得像这样过完高中生活挺好的，所以为了不被老师找，作业还是要好好写。” “嗯！” - 45 “我的生活并不会因为我在哪里有什么变化，在目前来看，世俗意义的早早毕业开始工作对我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既然如此，高中生活里还有我在意的人和事，继续留在这里也方便去复哥那里，那就继续寻常的高中生生活。” - 46 路棱到家后，打开了早上出门之前才合上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字迹熟悉的一个信封，沉默着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这几天看了无数次的那几张信纸。 信封上是铁画银钩的几个字“小棱（收）”。 ※※※※※※※※※※※※※※※※※※※※ 抱歉有点迟了。今天发现没评论、没海星，还掉收藏，心塞塞写不下去，直到刚刚才写够一章字数qaq。好了我知道最近不吸引人不用告诉我了，下一个大情节点很快就来。 第76章 信 暑假末尾生活有规律且平淡。 当然，这是在路棱看来。 - 学生们一致认为北海中学的老师们布置暑假作业心黑手狠，是按照学生整个暑假每天写作业十小时的量来布置的，但学生们不仅有家庭假期旅行计划，去祖辈家里看望祖辈计划，还有几乎人人都有，门数一般在一到六门不等的假期补习计划。 因而虽然按照风城市教委的规定每个学校都放满了两个月的暑假，但每次假期结束能保质保量稳妥完成作业的寥寥无几，多半有最后几天自己通宵叠通宵的赶工，加上三五好友间约出去的作业互帮互助局。 这些都是路棱从程馨那里听来的，他自己从来没有关心过同学们的作业完成情况和日常生活。 而他个人的看法是这些作业在都会做的情况下，剩余的时间就是专注其中动笔的时间，对于他，在并不能整天投入的情况下，每天砸进去七八个小时，一周足矣。 - 做作业对于现在的路棱而言是体力性劳动，在他身体素质大大增强的当下完全是小菜一碟。 而创造性劳动则体现在他常常泡在武馆里，帮程复及其它来来去去的流动人员，名为实习其实是打下手，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而作为新人，他相当是在广阔的四面八方都是通道的平原上，向任意一个方向的奔跑都是前进，换言之，充满了成就感。 - 就这样到离开学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路棱早上醒来，感受到浑身肌肉酸痛、大脑空空也不想给自己做早饭，觉得可以给自己放个一上午的小假。 作业他前几天就写完了，而武馆那边昨天才有过一个比较大的活动，程复在活动结束后路棱帮着把物资搬上推车保养完毕送回仓库的时候，和他说第二天不用来了，整个武馆停止对外营业一天，大家都稍作休整。 在八月的尾巴上路棱骑着车划过梧桐树影，停在了好久不去的咖啡店门前。 他推开门发现吧台里原来两个脸熟的店员换了一个，又加了一个新店员，看着年纪有点小做事也不太熟练，可能是雇来的学生兼职暑期工。 他照常点了一杯热美式，把早饭换成了表面烘烤到酥脆的三明治，早上来吃早饭的人毕竟不多，他端着餐盘到熟悉的位置坐下，看到李纳纳还在原位，正翻着一本已经略微卷边的教材。 “早上好。”路棱打了个招呼。 “早。”李纳纳头也不抬地小声回答。 路棱突然在夏末秋初有一种回到春末的错乱感。 - 他解决早饭的时候查收回复手机上的消息，在班群里大家姿态各异的“写不完作业”哀嚎聊天记录中多停留了几秒，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从包里摸出一摞用长尾票夹夹起来的打印纸。 是程复前两天塞给他的庞麟俊的新书。 这次这个不知主业是厨师还是作家的人连上次《孵化器》那样简陋的胶装都没弄，直接一摞打印纸简单粗暴地夹起来。 这本书名为《城外纪事》，是讲《孵化器》的主角经历千军万马走独木桥的淘汰，终于成功获得活下来的资格，出孵化器之后的故事。 有一个说法是成长名为“成长”其实是杀戮，一个人成长的过程就是一次次将过去的自己杀戮的过程。 庞麟俊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是支持这样的说法的。 因为出城的主角，若非文前有告知，看起来和《孵化器》结尾的主角还有一丝相像，但和《孵化器》开头的主角已经完全不是同样一个人了。他忘记了自己寻找淘汰于选拔的朋友们的初心，忘记了对外界决策层的不满，接受了孵化器内无情的高淘汰率，并在自己走上决策层后为降低外界总体成本，进一步减小了孵化器的出城名额…… 这个故事和《孵化器》完全不像，前者说的是抗争和意气风发，后者讲述的则是种种无奈。 - 路棱读完，把散开的打印纸重新按页码整理夹好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他收好东西向李纳纳道别后离开，推开咖啡馆的门的时候无端想起前段时间莫名其妙收到的信。 可能是用了“延时寄信”等手段，或者是将信托付给了什么人，拜托其在多年后寄出。不论用了什么手法，结果就是在这个秋天就要满十七岁的路棱收到了落款时间为十年前的信，来自消失了快十年的父亲。 手写的信内容并不多，看起来是很普通的家长会写给自己青春期孩子的信。但普通的写给孩子的信绝不会在十年前就写好，等待十年再寄出，是什么样的征兆让写信的人知道自己不久将离开，去到到一个甚至不可能把信寄来的世界。 那他会是报着什么样的心态，写下这一封信的？ - “小棱，你可能已经发现世界并不是你年幼时、或者几年前所想的那样。真实的世界有很多不美好、太多不尽如人意，你可能会发现自己所努力的、所坚持的、所辛辛苦苦付出的，到头来一无所获。你会失去、会疼痛，也会在这些之后成长。” “这些事情我告诉你是没有用的，你懂得的唯一方式就是自己去经历、自己去体验，这有些残酷，但你只有试过了才会明白。” “父母、家人、朋友都是无法陪你到永远的，生命是一场一个人的旅程，你唯一可能掌控的只有自己。” “好好照顾自己，爸爸妈妈爱你。” - “小子，专心！不要命了？”姜锐达对着路棱大吼。 “噢！”路棱赶紧专心面前的活计。 二人正处于一辆卡车里，正在逐渐降温的冷冻车厢里打着哆嗦把里面的昏迷的人都解绑，运到外面。 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查到一个绑架人进行试验或者交易的组织，查到了这辆卡车，按理说在做这件事的玩家下线后里面的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但是他们解决了司机、交接运输人员，里面的被运输的人们却毫无变化，在逐渐冷冻的车厢里，如果继续待下去，就会死在这里。 然后在外界看来以车祸、中风发作、食物中毒甚至自杀等理由“不幸”死去。 这些人到现在都没有消失，也就是说由姜锐达和路棱负责的这辆车的主人到现在都没有被发现。 ※※※※※※※※※※※※※※※※※※※※ 2/2 第77章 报到 等人都从货车上被搬了下来，路棱跳出冷链运输车，站在盛夏的柏油马路上，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喷嚏。 姜锐达从口袋里摸出压扁了的烟盒，从里面倒出一根来点上，“小子，你是还在上学？现在在念什么？”早就离开了学校的姜锐达对上学已经没了什么概念。 路棱被烟味呛了一下，避开被他们扶着靠在路边的昏睡人类们，往旁边挪了两步，“是的，开学高二。” “哦。”姜锐达对于一群社畜中又混进了一个高中生有点小惊讶，不过也就仅此而已，毕竟同样开学高二的霍俊杰也是一直在队伍里干着活儿的。 （<a href= target=_blank></a>） “现在都九月了，你不用上学吗？”但是想起来今天手机上的日历显示的可是九月一号，对学校没什么概念但九月一号开学还是牢牢记得的姜锐达这下有点被惊到，怀疑这个小孩像自己当年一样喊着“上学有个屁用老子是要拯救世界的人”之类的鬼口号，早早地走向社会。 但不太像，这个小孩虽然接受能力高得不同寻常，干起活儿来有些心黑手狠，但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像一个好学生的。要是好学生因为这种事情开始翘课，那可就是在害人了。 “今天是周六，明天报到后天开学。” 姜锐达稍稍放心。 （<a href= target=_blank></a>） 这个小孩从开始“实习”就一直都是分给他带的，也不知道程复是怎么想的，虽说老带新是传统节目，但他从前几年的那件事情之后可是从来没有带过新人了。 （<a href= target=_blank></a>） 他原本想第一次之后就回去和程复说谁爱带谁带不要丢给她，但是从看到这个小孩那么直到离开那间房间，眼神都还在瞟那个挣扎着的于他是陌生人的人。 （<a href= target=_blank></a>） - 程复后来私下里和他说：“我当你会很快把路棱退回来的。” 他吊儿郎当地把烟熄灭在程复桌上给他准备的烟灰缸里，“带一个人又不费什么事，难得看到这样天真的小蠢货。”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总想拉一把。 （<a href= target=_blank></a>） “天真的小蠢货，他吗？” “废话。” - 两人收到来自对讲机的指令“收工”，开始拆除他们之前为了困住这辆货车所做出的布置。 收工后姜锐达骑上他的电瓶车，扣上头盔一骑绝尘前和路棱说了句，“要好好读书。” 突然被这样家长式嘱咐的路棱愣了一下，“好。” - 报到日。 北海中学两个多月来第一次如此热闹。送孩子的小车在大门范围外的路上停下，车门打开钻出一个或几家约好轮流接送的几个孩子，偶尔有家长不顾规则地听到学校正门口，赶在保安出来驱赶前连忙溜走。一部分的学生骑着自行车，极少数骑电动车，校门大开接收开着车上班的老师和装着满车学生充当校车的旅游巴士。更多的学生则是从校门口益义路接近十字路口的地铁口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a href= target=_blank></a>） 路棱背着沉甸甸的包，骑着车滑进北海中学校门口区域，下车推进校门，一个转弯进地下自行车库的入口，推着车在一楞一楞的水泥坡道转弯向下。 他低头锁车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一个错身闪开，这个新手就倒在了他的自行车上，一整排停得齐整的车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排着队倒下。 这人摔得七荤八素，路棱俯身抽走了他手里的手帕，捂住手帕主人的口鼻，不一会儿这人就停了挣扎。 （<a href= target=_blank></a>） 路棱把人拖到车库角落的安全通道入口隔间里，关上门，把外面倒了一整排的车扶起来，上楼去了。 - （<a href= target=_blank></a>） 三层男洗手间。 康明逸一大早就哼着歌闪进洗手间，看见正在洗手的路棱，挤眉弄眼，“路神早啊，怎么你也躲避渤哥？” 路棱回了声“早。”就不再理睬这个家伙，仔仔细细地洗自己的手，确保上面没有手帕物质残留。 - （<a href= target=_blank></a>） 洗完手从背着的包里摸了张纸擦干，丢进垃圾桶，这才进教室。 他从后门进去，找到自己碰巧靠门口的位置坐下。高二开学仍是他们班主任的小江老师正在进行开学讲话，大致是新开学大家要快点从假期状态里调整出来开始学习之类的废话，没人在意她在说什么。 教室后面的整块空地堆放着一摞摞各种门类的作业，按照科目扎堆，不稳当的语文现代文等因为高而不稳有倒塌迹象。 在江老师讲话的间隙，还有各种各样的作业经由传递抵达最后一排，再由最后一棒人员一本本飞向大致方向。 （<a href= target=_blank></a>） 教室里满是压低声音但依然很明显的欢声笑语，大家两个月不见，尽管有线上聊天和私下见面，还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在教室里讲。 - 报到日没有开学之后那样的强制穿校服要求，大家随自己的心意，嫌麻烦的穿校服，抓紧最后机会上私服的则一片五彩斑斓。 康明逸彩色条纹的polo衫领子歪曲着竖起，人半躺在椅子上，两手搭着课桌，以地痞流氓的气质附和了江老师一句“说得好”听起来活像是来找茬的。 程馨在和旁边的女生开开心心说着话，顾及江老师的存在，在笑容过大时努力收敛一下，她侧头说话的时候看了眼后排，和路棱短暂地视线相交，眨眨眼打了个招呼。 路棱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存在感稀薄的李纳纳，她平平无奇地穿着夏季校服，在看自己桌上的一本摊开来的书，路棱看卷起的封皮颜色，是理论力学的大学基础教材。 （<a href= target=_blank></a>） 赵杨在只有他一个人的附加教室最后一排写可能作为之后作业的文言文全集剩余内容，看起来和之前的赵杨没什么两样，但路棱看到他放在桌上的其余几本书摆放得有些散乱，和“关羽飞”一切都整整齐齐的风格很不一样。 在这样的他原本从未关注过的氛围里，路棱倒是慢慢放松了下来。 - 47 “觉得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真是有些久违了。”（<a href= target=_blank></a>） ※※※※※※※※※※※※※※※※※※※※ 1/2 第78章 补胎 “你是不是对普通中学生有什么误解？”姜锐达问路棱开学感受，没想到问出这个，他没忍住嗤笑一声。 路棱没管他的嗤笑，问了他一直以来有猜测但没有证实过的问题，“姜哥，这些人。”他也不确定程复是不是把对孵化器世界相关的猜测告诉给姜锐达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些被他自己称呼为玩家的存在。 “那些玩家。”姜锐达接上。 “嗯，他们被我们处理掉之后会再次出现吗？” “你知道那种傻/逼要出现一次差不多是什么代价吗？” “不知道。” （<a href= target=_blank></a>） “买一个号，平均工资，一年。然后每分钟的在线都是巨额支出，还要加上日常维持生存的花销、道具、甚至是我们端的那些疯子的仪器，都是极大量的花销。” （<a href= target=_blank></a>） “会有有钱人的。” （<a href= target=_blank></a>） “这只是个游戏，有钱人如果会在这里长期投入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很快就会变成穷鬼。” “我知道了，谢谢姜哥。” - 姜锐达“嗯”了一声接受了这声谢，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往常问他问题都不带这么郑重其事道谢的。等他发现事情不对劲，路棱已经装完他手里的一盘子零件，以要回去写作业为理由离开了。 （<a href= target=_blank></a>） - （<a href= target=_blank></a>） 这天放学后程馨因为艺术节报名之类的事被叫走，因为前两天就打招呼和路棱说过不能一起放学走回家，路棱这天早上是骑车上学的。 他把车从地下车库推出来，混在熙熙攘攘的放学人群里出了校门，似是发现自行车出了什么问题，他驻足看了两眼，叹了口气，没骑上去，而是在人行道上推着走，直到到达了一个有修车铺的小巷子才转弯进去。 说是巷子也不太恰当，这里确切地说是小区外围商业楼裙楼间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通道，通道尽头是小区的金属围栏，通道里则常年有一个老头搭着篷，做一些修自行车、打气、配钥匙、修伞之类的零散活计，因为距离北海中学很近，常常是北海学生们车出了故障的第一选择。 （<a href= target=_blank></a>） - “师傅。”路棱叫了一声，坐在篷下小凳子上抽烟的老头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有人推着车过来，抖了抖烟灰，站起身。 “车胎好像漏气了。”路棱把自行车交到老头手里，“补一下需要多久？” 老头含糊不清地回答，“我先看看。” 路棱看起来也并不着急，他在旁边找了个平常就给客人坐的小凳子搬过来坐下，看了两眼老头给轮胎放气，就摸出手机开始刷，过了会儿可能是觉得无聊，他插上了耳机，手机屏横过来，看着竟是开始看起了视频。 - 两人一个补胎，一个看手机，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安静祥和氛围。 （<a href= target=_blank></a>） 直到路棱偏头摘下耳机，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把小巷两头都包围的人们，嘴角微微扬起送上一个微笑，但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a href= target=_blank></a>） “恭候多时了。”他说。 路棱对于这些人的存在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他把耳机线仔细团好，和手机一起塞进口袋里，这才整整衣服站了起来，面对这些人。 整个过程中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敢有任何动作，沉默着谨慎地缩小了包围圈。 手里正拿着刮板刮平整胶水的老头有些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向远离包围圈的路棱所在方向后退。 - 路棱在老头的金属刮板擦到他脖颈之前伸手制住了老头，抬脚一踢老头的小腿，一掌顺势拍在开始挣脱的老头的背上，把人面朝下摁在了地上。 - 程式武馆，会议室。 “程复，你看这个。” （<a href= target=_blank></a>） 程复听到刘英喊他，放下手里的文件过来盯着屏幕。 屏幕上是不断跳动的聊天窗口和持续下降的在线人数，里面夹杂着“操这是下套啊”“别弄了现在至少s级肝不动”“我的号啊干”种种感叹。 在人数下降到趋于平稳时，剩余人数已经是许可在线人数的五分之一不到了。 （<a href= target=_blank></a>） 里面不明情况的人开始发出了一串接一串的问号，直到有人回答“我听说最近进的团队下午去围攻，应该是被埋伏，团灭了。” - 刘英问：“下午有谁和路棱一起出任务吗？” 程复仔细思索了一下，又拿出手机查了一遍消息记录，回答：“没有。” （<a href= target=_blank></a>） 刘英沉默了一会儿，说：“和他说一声，让他过两天过来再测个素质吧，具体时间告诉我。” （<a href= target=_blank></a>） “好，我也怀疑s级了。” “真快，按照原始线路应该什么时候s？” “他二十岁的时候。” “那ss是不是也快了？” “这不会，s之后哪怕提升一点点都是很难的过程，到了这一步更多的就是心性方面了，他还太嫩。”或者说还太软弱。 “那你很厉害，程复老弟。” 低头给路棱发消息的程复回答：“别笑话我了。” - （<a href= target=_blank></a>） 路棱坐在小凳子上，整条巷子满是脏污和躯体，但就像归入了某种结界一样，小巷外来来往往的人对这里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他和巷子里的一切都像成为了雕塑的一部分，在逐渐染上赤红晚霞的天空下一动不动。 手机传来了“嗡嗡”的震动声，静止的雕塑被打破，路棱伸手从口袋里拿出刚刚仔细放进去的手机，小巷里已经有些昏暗了，他摁亮屏幕，屏幕微弱的光照亮了他手上原本不明显的痕迹。 还没看消息，他就像是神经质一样从包里拿出湿巾，撕开包装，用带着清香味的湿无纺布把手揉搓到发红。 擦到一半，小巷破碎重组，他手上的湿巾消失不见，耳机连接着，旁边修理自行车的老头喊了他一声，“同学，修好了。” 路棱给程复的消息回了个“明天放学有空”，站起身说：“好的，多少钱？” （<a href= target=_blank></a>） “你这个就一个**补一下，五块，二维码在旁边。”老头指了指扫码的位置，开始担心这个长得挺精神的小伙子过两天还要来补胎，“你这个看起来是被人用钉子扎了，以后小心一点啊。” “付好了。”路棱把付款界面给老头看，推上车走了，“谢谢。” - 他走出小巷，推着车转了个弯到非机动车道上，在骑上车前看到旁边有个垃圾桶，从口袋里摸出了个图钉，丢进“可回收物”里，骑上车回去了。（<a href= target=_blank></a>） ※※※※※※※※※※※※※※※※※※※※ 2/2达成 第79章 对话 路棱穿着一身校服，背着书包走上程式武馆二楼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比之前更多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他感到没有太大恶意就无视了这些视线。 程复收到路棱的卡刷开楼下门禁的消息后收了收桌上的东西，拿了之前的记录本，从会议室出来。 - 二楼的壮汉们正挥汗如雨，里面有属于他们的人，也有一些是外围还未入内的，还有一些干脆是普通找个健身房，不心痛这里高昂的入会费用的人，而并不少一部分人或赤裸裸，或不动声色地观察这站在中间过道上像是在等人的少年。 少年短袖校服的扣子扣到最上面，最近没剪的黑发略长，一部分碎发搭在前额，给人一种乖顺柔弱的错觉，但是他露出的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挺拔的身姿和并不空旷的校服内都明白地告诉大家这只是错觉。少年安静的气质和这个武馆粗犷、充满汗味和喘息呼喊声的环境格格不入，但又给人一种他就应该在这里的诡异感觉。 哪怕仅仅是少年的外表都能引起不少的打量，更别提在场一部分人根据少年的特征、还有那一身校服，结合最近的传闻隐隐有所猜测，打量中就带上了一些顾忌。 （<a href= target=_blank></a>） - “复哥。”路棱看到程复出来打了声招呼。 聚焦的视线在程复出来，不经意扫视一圈后各自散开。 “跟我来吧。”程复带着路棱上了三楼。 他打开一间路棱之前过来住一晚的时候没注意过的房门，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暗室，开着灯和通风设备，刘英教练正等在里面，看到路棱过来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a href= target=_blank></a>） - （<a href= target=_blank></a>） 对于测试身体素质的各个步骤路棱早就很是熟悉，只是在上面而非下面的公开区域测还是第一次，加上这些器械他记得之前是在楼下的，而且这次程复急急忙忙叫他过来，教练也在，他知道这次有些不太一样，但他没问，三人沉默着把几乎所有项目都测了一遍。 （<a href= target=_blank></a>） - 路棱看着拳力测力器上的数据，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他最近都是跟着出任务加上普普通通上学写作业，按理来说素质不该有这样大的变动。 程复和刘英对视一眼，程复在本子上写了个潦草的“s”，看向刘英，刘英点点头。 - （<a href= target=_blank></a>） “你昨天做了什么？”程复搬了把椅子在路棱旁边坐下。 “就正常上学放学回家吃饭。”路棱很正常地回答，直视着程复的眼睛，看不出一点说谎的痕迹。 “你平时说话不会盯着我的眼睛看这么久，用力过猛了。” “是吗。”路棱不太在乎地笑笑，“看来你们知道了。” “你一个人？” （<a href= target=_blank></a>） “嗯。” “为什么不叫个人一起帮忙？”刘英问了句，她皱着眉，并不赞同路棱这样单人对这么多人的危险行为。 “我一个人够了。”而且应该只有我是不怕出事的，别的大家，要是出事了可就结束了，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的不能因为自己私人的事情把这些难得的同路者搭上。 刘英感受到了路棱未尽的话，她不赞同路棱以身犯险，却也说不出带上别的人一起这样的话，只好叹了口气。 程复没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的话，从他的立场而言，他完全能理解路棱为什么这样做，甚至可以说没有人会比曾经处于同种情境下的他更明白路棱这样做的动机。 是报复、是愤怒，也是对于改变现实无能为力的一种宣泄。 毕竟他们堵上性命和当下所拥有的一切所做的，最多不过是把那群人区区游戏账号给解决掉。 而路棱所想做的，就是你来一次，就解决一次，因为他相信没有什么是无穷无尽的，万事万物总有尽头。 （<a href= target=_blank></a>） - 只是这样真的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吗？ （<a href= target=_blank></a>） 程复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些事情去和路棱说，是说不通的，在年轻的生命看来这类劝说和叮嘱都是老去的人陈腐的思想、过时的经验，按照这些经验哪怕事事谨慎小心所能做到的最好也不过是维持现状。 有些事情的理解，除了自己去经历一遍，别无他法。 （<a href= target=_blank></a>） 但他还是叮嘱一声：“下次别这样了，太危险。” 路棱认真地答复：“好。” 这样一句“好”是对危险的认同，也是对关心他的人的宽慰，只是要做的事情还是回去做，不会因为这样一句答应就有什么变化。 乖巧答应，绝不更改。 - 刘英看完数据，给路棱排了一份新的训练表之后就走了，程复招呼路棱：“吃个晚饭再走吧。” “嗯。”傍晚时间渐渐凉了下来，路棱穿好之前脱下放包里的校服外套，在拉拉链的时候随口问，“测素质能看出等级吗？” “能。” - （<a href= target=_blank></a>） 没有向彼此解释、沟通过什么，但他们就是知道对方知道，也知道对方能理解自己没头没尾的问话。 （<a href= target=_blank></a>）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同样的人，处于的位置近似相当于对方的过去或未来。 - （<a href= target=_blank></a>） “那现在是什么等级？” “s” “嗯。” 程复对于这样的问话有点奇怪，因为之前路棱显然是知道自己的等级变化的，显然有某种渠道，但现在却要这样问他，是在试探他是否真的知道等级体制吗？ 路棱看出了程复的疑惑，“之前会告诉我消息的朋友，已经不在了。” - 49 （<a href= target=_blank></a>） “我会继续如此，一直到那些存在再也不敢肆意妄为。而我自己的所难以忘怀的，需要一个一个去克服。” - 50 “你怎么想到待在这里？” 程馨午饭后和同学在学校里散步聊天到中途，看见教学楼后往常没什么人的水池边坐了个人，远远就觉得熟悉，稍近一看是路棱，她告别一起散步的朋友，跑到路棱旁边，和他并肩坐下，问他。 路棱合上手里在写的化学同步学典，说：“从教室里看到这里挺清静的，我就过来午休了。” “你是嫌弃那些用计算器盖子打乒乓球赛吵吗？” （<a href= target=_blank></a>） “差不多。” 两人身后的水池因为前两天外校模联团来比赛的关系，换了干净的水，此时在旁边围墙外居民楼玻璃窗反射的阳光照射下，一阵小风吹过，波光粼粼。（<a href= target=_blank></a>） ※※※※※※※※※※※※※※※※※※※※ 本周1/2 快完结了 第80章 再见 “你买了辆自行车？”在照常放学走回去的路上，路棱听到程馨这样说，他有些小惊讶，确认了一下。 这天放学有点晚，加上回家也不一定马上有饭吃，两人便在回去路上的港式甜品店稍稍逗留了一下，现在手上各拿着一个鸡蛋仔。 路棱选了原味的，程馨纠结了一会儿选了抹茶蜜豆味的，原味的鸡蛋仔颜色是漂亮的金黄色，带着刚刚出炉的酥脆，咬下一个小球，里面的却是与外表完全不同的酥松绵软，带着鸡蛋的香味和厚实的甜味，有着港式甜品一贯的重原料味道、重糖的特色，港式的甜品在嗜甜的风城销路很是不错。 （<a href= target=_blank></a>） - “嗯。”程馨咬了口鸡蛋仔，绿色的抹茶鸡蛋仔中间夹杂着一些属于蜜豆的深红色，微苦的鸡蛋仔本体和甜蜜的红豆香融合在一起，她开心地眯起了眼睛，细细咀嚼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刚刚和路棱讨论到一半的事情，“我家里人觉得每天走来走去上下学太耗时了，乘公交车等车时间又太长，我们那么一点距离要等地铁进站出站的还要绕去地铁站想想也不太值，和我商量了一下打算以后都骑自行车去，这样早上可以晚起一点多睡会儿，毕竟骑车只要十来分钟嘛。” 程馨这样说着，她没说的是她考虑到的还有路棱因为和她一起走，没有骑车，在路上的时间消耗也比之前多很多，虽然这样是可以一起放学，偶尔还能一起上学没错，但一起骑车也是一起，还能节约时间，比起走路来说各方面都是要好上一些的。 - “车已经买好了？” “网上下的单，现在还在路上，应该下周就能到了。” “你是网上买的？车的尺寸什么试过了吗?”路棱有些担心程馨买回来的车太小或太大，不适合，程馨的个子在女孩子里算高挑，但也就一米七出头一点，要是买的大款山地车可能骑起来并不舒适。 “放心，去店里看过了，款式之类的都定下来了，只是店里我想要的颜色没货，就在官网下了单，过两天直接能送到家门口。” （<a href= target=_blank></a>） “那还不错。” （<a href= target=_blank></a>） “过两天到了骑出来给你看，我们就能一起骑车上学了。”程馨又咬了口鸡蛋仔，再度对这家糖水店的口味赞不绝口，“抹茶蜜豆的好棒，我刚刚一直在想是抹茶蜜豆的还是巧克力麻薯的，下次试试巧克力麻薯的。” “下周一？”这天是周五，下次两人一起回家就是周一的事情了。 “好啊。”程馨很顺畅地答应，身为运动爱好者，她向来对发胖之类的事情无所畏惧，“对了，你那个竞赛的成绩出来了吗？” “还没有，应该一周内能出。” - （<a href= target=_blank></a>） 两人刚抵达路口，红绿灯由绿转黄，闪了一下又跳向红色，在渐晚的天色里看起来比平时明亮一些，排着长队的汽车尾部红色的刹车灯熄灭，缓慢加速向前驶去，构成了风城和平日没有任何差别的晚高峰。 风城市区的红绿灯单次时间为总体车行效率考虑，一直都长得很，两人也不急着回去，就这么背着包，在接连亮起的街灯下任由带着尾气味道的晚风吹拂。 路棱想起来前段时间程馨和他说过的艺术节找搭档相关的事情，“你暑假说要参加艺术节，现在怎么样了？” “我报名了器乐组，现在申请表交了初选也过了，接下来就是九月底的器乐组选拔赛，要是过了的话就能参加接下来的总选拔赛，到时候的前十名会在年底的新年艺术节上面表演。” “是去年那个在音乐厅演出，然后不去音乐厅看现场的班级也在教室里看直播的吗？”路棱想起来高一入学那个学期几乎能称得上是声势浩大的艺术节收尾大赛。 （<a href= target=_blank></a>） “是的。”程馨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只是还有点苦恼的样子，“可惜我到现在都没找到搭档，我想的是最理想的是找一个小提琴或者长笛，可惜这两个一般大家有实力去艺术节也想去的都会自己报名独奏，到时候我可能也要钢琴独奏了。” 路棱想起来程馨提到过的单个钢琴可能有些乏味，注意到了少女多半是表演出的苦恼，没注意到她埋头吃鸡蛋仔的时候有些狡黠的眼神。 （<a href= target=_blank></a>） - 路棱知道他可以给程馨提供一个小提琴伴奏，他小提琴的水平算不上高，但在高中生的范围里已经算是不错。 （<a href= target=_blank></a>） 只是…… 他想到这里，肌肉开始无意识地紧绷，收在宽松的校服长袖外套里的手攥紧，把鸡蛋仔的纸袋捏出了声音，在车水马龙中，这点细小的声音并不明显。 “绿灯了。”程馨提醒路棱，发现路棱僵在原地，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你怎么了？” （<a href= target=_blank></a>） 他最近已经逐渐把那些事情发生的地方，一个个再去用新的记忆新的体验覆盖过了，而它们大多已经无法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小提琴和学校的音乐厅，他到现在都没有勇气或者说决心再去应对。 哪怕是在图谋不轨的人越来越多、手段越来越丰富的后来，他也没有再遇到过那样的人，那样的不是做任务、没有明确目的性，而是单纯取乐的人。 （<a href= target=_blank></a>） 正如自然界中恶劣的捕食者，捕猎和玩弄有时并不是出于食欲，甚至会不吃一口就丢弃玩弄后的猎物，只为了欣赏“猎物”的挣扎和绝望。 - （<a href= target=_blank></a>） 路棱笑笑回答说：“我没事。” - 和程馨道别后，路棱回家，洗过手，从冰箱里拿了买回来就分好类的一份食材，拿出一口煎锅，简单地煎过淋上酱料就是一顿晚饭。 （<a href= target=_blank></a>） 把用过的厨具都塞进洗碗机里，他从玄关摸了钥匙，开了很久没开过的储藏室的门。 打开灯，储藏室拉着厚实的窗帘，路棱深吸一口气，在带着木制家具气味的尘封的空气中，从架子上把之前抱着再也不要看见的心情放进去的小提琴拿出来，黑色皮质的琴盒已经有些积灰了。 他想，幸好因为琴是父亲留下的，没有在那件事之后丢掉。 （<a href= target=_blank></a>） 又见面了，老伙计。（<a href= target=_blank></a>） ※※※※※※※※※※※※※※※※※※※※ 2/2 第81章 师兄 路棱刷开程式武馆的门，收起伞，雨水顺着伞身汇到尖端淅淅沥沥地留下来，水珠在深灰的地毯上停留一会儿，就消失不见，化作斑斑点点的比地毯更深的灰。他紧了紧衣服领口，一场秋雨把最后一点夏季的影子浇熄了。 武馆二层只有零星几个人，室内开了灯，在阴沉的雨天像是一方孤岛。 （<a href= target=_blank></a>） 路棱看了一圈，在角落里的一台跑步机上找到了程复，他正挂着无线耳机，边看视频边跑。 - （<a href= target=_blank></a>） 面前手挥了挥，程复侧头看见了旁边的路棱，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这天没活动且下雨，况且路棱还是作业满背包的中学生。 路棱眼神示意了一下磨砂玻璃后的会议室，“我有些事想问你。” （<a href= target=_blank></a>） - 程复看路棱并不着急，知道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但这样的大雨天还跑来说明事情比较重要，他接了壶水，在烧水壶逐渐响起的声音里往砂质的小壶里添上茶叶，等水烧开缓缓冲入，盖紧壶盖，这才拿着茶壶和两个小茶杯落座。。 - 路棱拉开上衣拉链，从内侧宽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塑料袋，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信封放到桌上，推向对面的程复。 程复接过还带着些许温度的信，在看到信封上的字的一刹那，原本轻松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在我家储物间看到的。”路棱补充说。 “我打开了？”不管写给谁的，这封信在近十年里一直保存在路棱家里是事实。 “请便。”本来就是带给你的。 程复想直接打开，发现信封的胶水虽已有些变色，但还是封得严实。这些年已经几乎没有人会写信了，他打开旁边的柜子，在会议用具抽屉里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把美工刀，小心地把信封裁开来。 哪怕保存得算是不错，没有风吹日晒也没有人手的汗液浸湿，信纸还是有些发黄，信仅一页纸，程复很快就读完了。 - “我能看看吗？”路棱适时出声打断。 程复把信纸递给路棱，心知路棱大可以自己看完再给他，或者干脆装作无事发生。 只是路棱所要的显然并不只是看信，而是要问他这个当年的参与者一些事情。 - 路棱重新把信纸折叠塞回信封里，信里落款的时间比他前段时间收到的那封慢递稍晚，字迹如出一辙，只是这封内容大致是“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有机会帮忙关照一下我儿子”的信并没有在当年送到希望收到的人手中。 （<a href= target=_blank></a>） 兜兜转转多年，事情都早已在做的时候才收到这样一份来自当年的嘱托。 - 程复猜到了路棱想问什么，“你爸爸，我叫他路叔，是我的老师，要真的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兄。”他感受到了路棱的紧绷，打趣一声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并没有指望这么多年来以路棱视角，与他毫无关系的情况下能收获一个师弟。 “师兄。”路棱很自然地叫了，倒是把程复给怔住了，“你知道我爸，还有我妈，他们去哪里了吗？” “知道。”程复回答，“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路棱的手攥紧又松开，指甲在手心留下印痕。这是他找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离父母的消息最近的一次，却没想到收获这样一个轻飘飘的回答。 （<a href= target=_blank></a>） - 程复把在杯里添上茶叶，推给路棱一杯，“你已经知道很多了。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你的父母离开了，有一天我也会离开，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也会离开。离开与否一开始是可以选择的，哪怕是要付出什么，但是在越后来付出的代价就越大，直到无权做出任何选择。” （<a href= target=_blank></a>） “什么时候？” “可能立刻，可能明天，也可能一直到你去世都不会。” 路棱看着专心喝茶的程复，知道在这个点上他今天已经问不出什么了，转移了话题，“那你见过小时候的我？”他童年时代的记忆并没有任何关于程复的片段。 - “见过，我那时候父母常年出差，就被托在叔叔家，在你家旁边，常到你家来玩，一来二去就和路叔熟悉了。后来出了一些事之后就认了老师。那时候我常和你一起玩，只是你不记得了。” 住在旁边……？那不是程馨家吗？他没记错的话程馨父亲这一辈仅兄弟二人，那程复的叔叔就是程馨的父亲，但他没有关于这些的哪怕一点记忆，这样一来程馨可能并不是他想的因为机缘巧合开始熟悉的高中同学。 “那程馨……？” “那时候经常是我带你们两个小孩一起玩，还有你们自己玩。” 难怪他对程馨还有程复从来生不起什么排斥的心理，这根本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被他忘记的故人。 “我全都不记得了。” “我知道。” （<a href= target=_blank></a>） 路棱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程复的眼睛，看不出一点玩笑的意味。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个记不清和你有关系吗？在那些事件里你到底是什么角色？太多的问题涌出，把他原本就不太清晰的脑子搅得一团乱。 “这是路叔做的，他和我说过，为了保护你，在不短的时间里你孩童时代的记忆都会很模糊，可能有哪一天遇到什么相关的事，你会一点点想起来。” - “我之前遇到过一个管理者，他告诉我这一切会有结束的一天。” “还遇到gm了？你运气不错啊。” “会有吗？” “如果只是‘结束’的话，会有。” 程复看着面前还是略显单薄的少年，和他仍有些稚气的棱角不够分明的脸，心想，好好生活好好长大，会有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天，而你的生活也远不到尽头。 - 路棱把那封信给程复留下，从程复的反应看来前段时间那封“慢递”并不是由程复代为寄出的，那来自于谁就又是一个全新的问题。 （<a href= target=_blank></a>） 他撑着伞走在回去的路上，口袋里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来自杨老师的消息，“表现不错，我得到内部消息这次物理竞赛我们学校两个获奖的，你和李纳纳，名次他们说都还可以。” 至少还是有一些好消息的。 路棱收起手机，脚步有些轻快了起来。（<a href= target=_blank></a>） ※※※※※※※※※※※※※※※※※※※※ 本周1/2，全文倒数第二章，下一章推荐背景音乐为米津玄师的lemon。 第82章 选择【完结章】 路棱收拾好东西，背着包站在教室后门口，后排的同学们陆续收好东西离开，相熟的和他打个招呼再走，周一放学时间的教室里一片喧闹，值日组长正在捕捉企图逃值日的康明逸。 程馨提着包拿上挂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和旁边的同学道别，快步走到路棱旁边，“不好意思刚刚老师找我，让你多等了这么久。” “没事。” （<a href= target=_blank></a>） 两人朝楼梯的方向走，路棱顺手接过程馨的包，等她穿好外套再把包递还给她，两人顺着楼梯向下。 没人在意他们之间的近距离，大家早就对这两个人放学一起走见怪不怪。 （<a href= target=_blank></a>） - 路棱自己在家练了两天琴，觉得要是程馨还没能找到搭档的话自己勉强可以，问：“你之前说找合奏搭档，找到了吗？” “还没有。” “我其实会一点小提琴，很长时间没练了，前两天试了一下还没忘光，如果需要的话也许我可以。” “那太好了！”程馨得知这么多年的合奏愿望能实现，很开心地回答。 路棱想到自己之前那次只有自己知道的“合奏”练习经历，加上在那次之后完全没碰过琴，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没有太大的信心，“你先看一下我的水平，能问音乐老师借到有钢琴的排练厅吗？明天我把琴带来我们试一下。” 想到要问音乐老师借钢琴排练厅的麻烦程度，程馨有些头疼，加上迫不及待，她说：“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今晚作业不多，要不你晚上带琴到我家来？” 路棱对这个提议有点惊讶。 程馨很自然地继续邀请，“我家里人都知道你，晚上八点正好是我练琴时间，你直接过来就好了。” 路棱想到之前程复告诉他的他们很小就认识，心想在程馨看来这应该是再普通不过的邀请邻居家的童年玩伴来自己家串门，自己的惊讶倒显得反应过度，就答应了。 他在和程复谈话后才想明白了很多细节，比如程馨为什么会对他那么熟悉、如此在意，比如他们的相处为什么从一开始都很自然，再比如在高一分班后的第一次班会时，少女从进教室开始四处搜寻，看到他之后雀跃的神色，在看到他在对视中始终无动于衷后暗淡下来…… - 属于他们的时间还长，且当下正在创造越来越多的回忆，儿时的事情以后慢慢想起来再说吧。 （<a href= target=_blank></a>） - “麻薯鸡蛋仔麻薯鸡蛋仔。”程馨摸出属于违禁品，放学之后才开始大胆放心用的手机。 “你点外卖吗？等下直接买就可以了吧。” “鸡蛋仔现做要等的时间太久了啦，我看到可以网上提前下单，等下我们过去的时候一拿就好。” “嗯，这很方便。”路棱赞同，想起来程馨上周问过他竞赛的事情，现在算是有了好消息可以告诉她让她也一起开心开心，“之前那个竞赛，周六的时候杨老师发消息告诉我说我获奖了，名次还可以。” （<a href= target=_blank></a>） - （<a href= target=_blank></a>） 程馨真心实意地为他高兴起来，快走两步到路棱前面转过身面对他，说：“那太好……” 一个鸭舌帽帽檐压低的人从程馨身后紧贴着穿过。 （<a href= target=_blank></a>） 程馨的话语戛然而止，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睛瞳孔刹那间紧缩，在面部开始的轻微痉挛中就要跪倒在地上。 路棱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看到从她身后擦过的人嘴角的笑意和袖口的寒光，感受到怀抱中的身体在短暂的痉挛后放松，眼前缩小的瞳孔开始扩散，他止不住双手的颤抖，喉头发紧说不出半句话来。 - 51 “我终究护不住任何人。” - 52 等他回过神来，怀里还温热的躯体已经没了任何动静。 周围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围满了层层叠叠的人，手持各类或专业或随意的武器，都统一围在以他为中心，半径五米开外处，此时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出头或是发声。 人群中真空地带中心的少年把怀抱中的少女轻轻在地上放平，伸手合上那双漂亮却已经没了神采的眼睛，整个过程中少年看起来毫无防备，周围却没有一个人胆敢轻举妄动。 - 路棱直起身，看向周围他从未遇到过得多的人。 还真敢啊。 平凡人的白日梦也好，真把自己当作普通学生的自作多情也好。 就这么结束了。 在我这样的漩涡周围的任何人，安稳都是妄想。 - 只是这是……因为我上次设陷阱招来的复仇的人吗？路棱看到人群里几个眼熟的身影，失神地想。 不管了，事情已经无可改变了。 （<a href= target=_blank></a>） - 当一切都结束，路棱一瘸一拐地挪到整片场地中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蹲坐下来，伸手想拂开散落在少女脸上，看到自己满手的血污，又收了回来，他无意识地盯着不会再给出反应的少女看，脑海中却浮现出姜锐达告诉过他的“永远无法复活”。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强撑着转过身去。 - 在周边开始逐渐复苏的喧哗里，他的手机在口袋里开始震动，路棱接起来，沙哑地“喂”了一声，听到集训营小苏老师的声音“喂，是路棱同学吗？” “是。” “恭喜你路棱，成绩出来了，你考得很好，是省一，全市第二名，接下来再准备一下，下周去燕城国赛……” 小苏老师还在继续说着，路棱已经听不见听筒里传来的声音。 （<a href= target=_blank></a>） 第二名？怎么可能呢，以他的水平，第二名只能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a href= target=_blank></a>） 那么想要我去燕城，是为了什么？ 反正再坏也坏不过现在了，不如……离开这里去看看。 - 周围重新恢复喧哗，放学下班的人潮中，有一个身穿校服、书包散落在一旁、蹲坐在人行道上的人，这个奇怪的人扭头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身后，沉默着地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a href= target=_blank></a>）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奔忙，哪怕是稍有留意的人，也看了两眼就事不关己地走开了。 - 甜品店飘出了鸡蛋仔的香甜气息。 - 路棱有些摇晃地站起来，听到“嘀”的一声响，面前出现一个悬浮的半透明屏幕，同时柔和的声音响起。 “玩家路棱，是否选择登出。” “否。”（<a href= target=_blank></a>） ※※※※※※※※※※※※※※※※※※※※ 完结。严格来说，这不算he也不算be，算oe（open ending开放式结局），全文写得是路棱的挣扎，到这里挣扎告一段落，故事也结束。 会有番外（更新随缘）交代清楚他们的后来，目前暂定有李纳纳篇，程馨篇，大家有什么实在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评，我参考一下。 下个故事开“友情之上”，关于男子大学生恋爱日常，心思深无微不至步步为营攻x直球手“直男”受，友人变情人，甜蜜日常保证，会穿插一些关于大学的个人思考（在这种结局下面打甜文广告确实不太可信），大纲已做完，休息一下攒攒稿就开，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 后记 这个故事最早的一版开头写于三年多前，那时因为一些原因就搁置了，它现在能完成能这样被大家看到，首先需要感谢三个人。 第一位是基友q，如果不是你在2019年四月的时候突然问我“要不要一起写关于‘不死’的故事”，我答应了，所以这个原本搁置于三年多前的故事得以再一次展开，有了现在能看到的开头六千字。 第二位是min，你是除交换“不死”的q之外这个故事的第一个读者，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你觉得它很棒，想知道后续，问我“为什么不写下去”，我可能就这么把它再次搁置了。当然，我知道这其中有很多鼓励我的成分。谢谢你让这个故事得以继续。 （<a href= target=_blank></a>） 第三位是“顾问”lina，这个故事的很多细节很多情节是在和lina 的讨论下完善完成的，从子弹射到草皮上的声响，到物理竞赛的一些细节，再到结局章的“幼驯染怎么死比较记忆深刻”，你倾听了我很多不成熟的构想，也给出了很多小知识细节，还有真实到不顾友情的“质量下滑”的判断。顺便一提，李纳纳的很多人设细节是来自lina 的。 - 其次是要感谢一路陪我走过来的大家。 我写作速度慢加上时间很有限，这个才十七万多字的故事从去年四月写到今年四月，战线拖了一年才算完结。 我喜欢回音，单机写作、发出去没有一点声响的时候会感觉到孤独无聊，加上三次元确实空闲时间不多，说实话中间确实有很多次想要放弃这个故事，所幸有大家的鼓励。 我至今难以忘记一次在下地铁的扶梯时戳开长佩，看到大家在看到我心灰意冷的作话后给出的鼓励和回应，真的有被温暖到。 特别感谢冥月夜相思，小喬意思，桃花落等（名字不列了总之谢谢大家），你们的支持让我感觉到“原来我写的故事是有人在看的”，之后想放下的时候就会想到你们，然后爬起来继续写稿。 谢谢小喬意思，谢谢你在我问结局相关的问题怎么看时耐心、仔细地给我传达了你的想法。 （<a href= target=_blank></a>） - 看到有人问这个故事是不是he，其实在我心里它算的，因为最早一版结局是主角在永无止境的死亡复活中想要真正死去，寻求一个解脱，最终未能如愿，发了疯，故事结束。所以这一版中路棱精神正常身体完好，还能做出最终的选择，在这样一个无解的故事背景下，无论怎样都算得上是好结局。当然，我知道在大家看来它应该是一个be，因为主角到头来明白自己注定孤身一人，谁出现在他身边都会面临不幸。 - 看到有人说这个故事“新”，其实我是不那么认为的，往前数“黑客帝国”就讲了一个以生活在虚幻世界的人发现自己生活的世界是虚假的为背景的故事，往近几年，新生的类似主题的漫画、小说、影视作品更是不计其数，舞大至今没有完结的《天启之门》讲的就是一个觉醒npc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太多了，而我做的只是“如果让我来写这样一个母题的故事，我会怎么写”。 - 有一个说法是，当一个写作者写完一本五万字以上的书后，这个写作者才能勉强算是脱离“新手”行列，这样说来我直到这个故事写完才算是不再是新手。 说来惭愧，这是我第一次写完一个长度可以算得上是长篇的故事，故事线很多时候把控得确实并不太好，而且因为战线拖得长，难免有细节的前后不一致，逻辑不够通顺，谢谢大家包涵，接下来我会从头开始进行校对修改。 - 感谢一路陪伴，有缘下本再见。 - 林菌 于2020/4/11（<a href= target=_blank></a>） 番外 冰城初雪 冰城，冰城工业大学。 李纳纳把桌上的稿纸收到l型夹里，放进背包，钢笔盖上笔盖别到包里的笔位上。等她站起身，整个教室的学生已经基本跑了个干净。 思修课的中年女老师正在收拾教案。 李纳纳从旁边的位子上拿起大衣穿上，围上围巾，出了教室。 十一月初，要是在风城，该是几场大雨街上最后一茬穿短袖的人消失的时候，但是在冰城，暖气已经来了一个月了。 - 李纳纳推开走廊尽头的玻璃门，走上回宿舍的路。 - 她拿出手机，划开微信消息界面，找到夹在各自课程群里的备注都没加的一个头像，在聊天框里键入“妈妈，我今天一切都好”，一丝不苟地加上句号，发送。 她正打算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还没熄灭的屏幕上，刚刚的聊天窗口弹出语音通话请求，她面无表情地点开接通。 “喂，妈。” “纳纳，你现在没课吗？” “没有。” “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冰城冷吗？有好好吃饭吗？” “还行，不冷，有好好吃。” “我看到天气预报说冰城很快要下雪了，怎么这么冷的，十一月初就要下雪的，你衣服够吗？我给你新买了两件羽绒衣，已经寄过来了。” “好。” “你走之后我总担心你在冰城不习惯，你看你哪里不好选啊，去不了燕城大学这样的学校就留在风城不是挺好的？什么都不差，周末还能回家，你偏要跑那么远那么冷的地方去，风城的大学都给我打过电话的，都愿意录取你，物理专业也都比冰城工业大学要好……” 李纳纳听到这熟悉的长篇大论，注意力渐渐从听筒的声音里分散。 - 旁边的两个路过的面孔年轻的男生在说笑，“你一个燕城的，怎么会选来这里？” “我成绩不好，这不是燕城还过得去的学校都上不了吗？冰工大不也挺好的，还是u9联盟的呢。” “别搞笑了，除了两所学校谁还会提u9。” “其实这两所学校的人除了自嘲，也不提。” “什么自嘲，我们好歹是东方的mit……” 那两个男生随意闲聊着走向下一个教学楼的方向。 - “纳纳？你还在听吗？” “在。” “我刚刚问你，最近药有按时吃吗？” “有。” “你留意一下短消息，我给你买了……”电话那头的女人旁边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她和人说了几句，转回李纳纳这里，“纳纳，妈妈这里紧急要开个会，先挂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李纳纳的“好”还没有说出口，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 少女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刚刚一会儿听电话的时间已经让她的手冻得有些发红。 黑色的中长发扎成马尾，她戴着副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围着条浅棕色的围巾，黑色的大衣，在已经见不到绿意的初冬冰城和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冰城工业大学毕竟百年老校，造得早，在冰城市区有很大一块校区，校内的树和房子都老，房子老没什么好处，但是树老是一件很好的事。 至少在李纳纳看来是这样。 她拢了拢大衣的领子，穿过和四层教学楼差不多高的笔挺的杉树林，无端想起了她高中时代里遇到过的那个奇怪的人。 那个人，是叫路棱吧，突然开始物竞，明明水平还是很一般但莫名其妙地拿了全风城第二名，还拿到了去国赛的资格。 在省赛的成绩出来后她就再也没在学校里见到过路棱，后来从同学们羡慕而津津乐道的谈话里，她得知路棱在国赛里拿了还不错的名次，直接保送燕城大学了，而且决定在下一个入学季直接入学，也就是说在这帮同学还在苦哈哈念高三的时候，那个校园新传说路棱同学已经是燕城大学的大一学生了。 再后来就没有再听到过路棱相关的消息了，只有一次高三的小假期，她在咖啡店看书的时候，看到过匆匆进来打包了吃食和咖啡又离开的一个身影，看一晃而过的侧脸像是路棱，但神态气质和她记忆中并不相似。 而且那个人看着很成熟，和那些十七八岁只知道为高考发愁的高中生很不一样。 可能是路棱的哥哥吧，李纳纳心想，没在意。 直到她高中毕业，高二开学就离开的路棱是她整个高中阶段和她近距离接触最多、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仅此而已。 - 李纳纳的省赛成绩不如路棱，离国赛线也差一点，但也是省一，很快除了最顶尖的那两所，别的高校的电话和信件就像雪片一样出现，她早就想好了要到冰城，因此主动联系了冰工大，说好等她正常读完高中，参加完高考后，就和高考统招的人一起入学。 属于她的标签变成了：冰城工业大学，2019级本科生，物理试验班，李纳纳。 她不太理解像路棱那样提前一年去上大学有什么意义，匆忙地要提前进入下一个阶段又有什么好处，但是根据她的观察，社会总体上很推崇这样的“先走一步”。 不过这于她都无所谓，她所做的就是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 校内已经拉起了横幅、贴出了海报，全面宣传一年一度的冰雕节，作为以冰为城名的城市，冰雕自然是每年都不可缺少的环节。 - “下雪了！”一个小个子麦色皮肤的女生开心地大喊。 “就下个雪有什么好嚷的。”旁边的朋友嫌弃她。 “体谅一下广东人嘛，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雪，来来来帮我拍张照片谢谢。” 小个子女生兴奋地伸手，想捧住雪花，她的朋友嘴上嫌弃着，手上却尽职尽责地仔细调焦取景，将小女孩的快乐定格在屏幕里。 - 李纳纳戴上手套，接住一片不规则的雪花。 真早，这才十一月初，就下雪了。 当初是因为什么特比想来冰城生活呢？ 已经不记得了，罢了。 - 她走到一个垃圾桶边，从包里拿出几盒全新的药，丢了进去。 番外 陌生邻居 车停在家门口，程馨打开门下来，父亲正从后备箱里拿她大包小包的行李，奶奶听到声响出来，看到程馨有些心疼，“馨馨啊，快进来吧，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要十几个小时吧，真辛苦哦。饭都烧好了快吃完洗洗睡觉吧，床也给你铺好了。”说着拉着程馨就要往里走。 程馨快一年没见奶奶，看到老人家的脚步比上次见到更迟缓了些，鼻头有点发酸，也没纠正加上转机不止二十个小时这个细节。 她进家门的时候看到隔壁门口停着的车下来一个青年人。青年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就自己进门去了。 - 一路超长途飞机赶着回家，哪怕睡了好几觉，也腰酸背痛疲惫得很。程馨脑子沉重只觉得这个邻居有点眼熟，看来从她上次离开到现在隔壁没换过住户。 她礼节性地朝这个不熟悉的邻居微笑了一下，就在家人热闹的声响中进门去了。 - 饭桌上是熟悉的家常味道，她平常能吃到的中餐不是酸甜口且味精过重的变种中国菜，就是粤菜，她自己不太会做菜也没什么时间，家常味道倒是很久没吃到了。 “唉这都三年多了，过年都不能回来，圣诞节回来也待不了多久。馨馨当年要是报那些合作学校的2+2项目，还能在这里多留两年，你们也不拦拦她。”陈奶奶一边说着“瘦了瘦了”一边往程馨的碗里夹菜。 “妈，反正都是要出去的，不如早做准备，有些孩子初中高中就出去了，程馨这样已经不算早的了。”程爸爸忍受着数落，有点无奈地无数遍解释。 陈奶奶也不是不知道，但她孙辈的孩子就两个，一个程复一直不太着家，从小看着长大的程馨又出国念书。因为时差，连和家里打电话视频都不是早上就是大晚上。 - “隔壁你同学不是就国内念的书吗？还是燕城大学呢，燕城飞机两个小时，高铁也就五个小时就能到，你要是没课周五回来周天晚上飞回去……”一直想孙女在风城念大学的程奶奶后来看看，觉得比起隔了半个地球的地方，燕城都近得很。 - “我同学……？”程馨有点吃惊。 “隔壁小路啊，你刚刚也看到了。他和你高中一个班的，不过他高一念完就保送了。”程奶奶觉得自己虽然记性不好但这个应该不至于记错，“还是你和我说他保送燕城大学的。” 程妈妈点点头表示程奶奶没记错。 - 程馨筷子夹的红烧素鸡掉回了盘子里，她赶紧捡回来夹进碗里。 同学？刚刚那个人？ 程馨觉得有点困惑，要是她的同学那应该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二十岁出头，虽然她现在同学大多是白种人，长得比亚洲人显老得多，但不论外表怎么样，二十岁出头哪怕再成熟也会带着点初出茅庐的毛躁气。 而不是像那样可以称得上古井无波，哪怕外表年轻也是给人一种“保养得很好”的感觉。 - 不过要是她高一的同学，距离现在也五六年了，不记得也属正常。 她是隐约记得她有一个同班的学生，只念了一年就走了，不过是转学还是保送倒是不记得，因为她记得那是一个有点阴郁的男生，各种班级活动也不太参加，和她没什么交集。 不过人看来还是会变的，刚刚那个邻居看起来没有一点阴郁的样子，倒是平和得很，外加容貌气度都还不错，算是个帅哥。 不过再帅也就是个萍水相逢的邻居，和她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 程馨性格好条件也好，向来不乏追求者。大一的时候有一个她还有点好感的男生在聚会上当众唱了首歌牵着气球向她表白，她也就答应了。只是年轻人谈恋爱本就没什么定性，她也没有很喜欢那个男生，后来大家意识到彼此不是非常合适，就分手了。 之后遇到的追求者她因为学业、社交、实践和实习繁忙，也就没有再答应过了，也没有遇到过特别心仪的对象。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不过可能这才是正常。 大多数人都有平常的人生，大多数人也只会有平常的爱情。 多年向往，一见钟情，灵魂契合，相互救赎……这些词不过是文学作品才会有的。 - 程馨没想到的是她会在程复那里再次见到这个邻居。 程式武馆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成了有些历史和老客的老店，虽然所处区域已经属于旧城区，但前来的人一直并不少。程馨问过还记得她的教练姐姐，推开程复在的小会议室的门的时候，看到那个邻居也在，两个人正在一个电脑屏幕前讨论着什么。 从她深挖高一时期记忆找出的内容，好像是叫路棱？ “你好。”程馨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般并不会无视，她朝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路棱点点头向程馨打了招呼，和程复说：“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 等路棱出去，程馨问程复：“哥，你们认识？” “嗯，他中学的时候有人介绍他来我这里锻炼身体就认识了。他现在算是我的合伙人吧，在别的地方管分店。”程复拉了个椅子出来示意程馨坐下，“不是说今晚一起出去吃个饭吗？你怎么过来了。” “下午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等下约了朋友，晚上我直接去饭店。” “好。”程复起身给程馨接了杯茶，他算来已经三十好几岁，但这么多年一直没找对象，也不见什么中年态。 程馨觉得可能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程复身上的气质和刚刚出门去的路棱，有些相像。 - 送走了程馨，程复上了三楼推开不对外开放的一间影音室的门，看到路棱果然在里面。 “怎么在这？这次小馨回国你特意从燕城飞回来，也不和她说两句话。” “见到了知道她还挺好就够了，反正她也不认识我了。” “也是。”程复从旁边冰柜里摸了一罐啤酒出来，“接下来什么打算？” “不喝酒。”路棱拒绝了啤酒，看到本来就只拿了一罐的程复很自然地拉开拉环，“你不是要走了吗？我来接你的烂摊子。” “想好留在这里了？” “暂时。” ※※※※※※※※※※※※※※※※※※※※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