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的晚宴》 第一章 恰似重逢 今年的夏天一定比往年都要好。 辛睿坐在爬满葡萄藤的秋千后面,手上握着一串葡萄,晶莹又饱满。 他不记得这是陪伴这根葡萄藤的第几年,但是亲眼看着葡萄落地,倒是第一次。 “哎,也不知道我们少爷是遭了什么孽,这都第十年了……” 有仆人从秋千前面走过,辛睿把自己缩成一团,紧紧地靠在秋千后面,呼吸放得很轻很轻,尽量不引人注意。 另一位仆人说:“辛家把这垃圾扔了十年,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什么道理。” 啊,记起来了,原来今年是第十年。 辛睿抱着膝盖,心里一阵刺痛,看着秋千落下的阴影出神。 他拿出怀里的小镜子,看着自己的脸,无声地笑了笑,眼泪滴在镜面上模糊了轮廓。 “真难看啊,”辛睿自嘲地笑,手上暗自用力,把镜子捏得粉碎,“你这个垃圾。” 因为常年营养不良导致脸上毫无血色,习惯性失眠带来了总也消不掉的黑眼圈,面黄肌瘦,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掌心里的鲜血很快落在地上,晕染成一朵一朵的红。 他并不觉得疼,只觉得害怕。 “弄脏了……”辛睿咬着手指,浑身不停地发抖,他四处寻找可以掩盖这污渍的东西,却一无所获。 慌乱中他用衣服的下摆使劲地擦着地面,血落得越来越多,地面上一片血色,已经擦不干净了。 脚步声越来越杂,来往的人越来越多,辛睿猛地站起,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但他顾不上那么多,拔腿就跑。 “他又发什么疯?”有人在身后说。 “少爷回来了,先别管他了。”另一个人说。 辛睿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从屋子的侧边找到了他特意藏起来的爬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架起来,很快爬到了三楼窗口。 他不假思索地跳进去,是一个杂物房。 躲在这里,就没有人会找到我了。他想。 “好疼啊……” 辛睿看着不停流血的手掌,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真的很疼,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怕痛。 他挪到窗口,只露出一双眼睛,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别墅的大门外,他魂牵梦萦的人正朝这里走来。 辛睿小声说:“欢迎回家。” 其实每一次他都会说,只是那个人不知道,估计也不想听。 存放物体的铁架是冰凉的,辛睿靠着高高的铁架,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他暗示自己一定要睡着,很累,但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沉入睡眠中去。 他们不喜欢我,他们谁都不喜欢我。 辛睿有个习惯,极度不安的时候喜欢咬着自己的手指。 时常咬得鲜血淋漓,也等不来一个安慰。 “辛睿?”有人打开了杂物间的门,“你怎么……” 辛睿吓得连连后退,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贺罔,是贺罔。 他怎么会在这里。 辛睿抬头看向贺罔,那双眼里淡漠的神情刺得他不敢靠近:“对不起,我,我这就走。” 贺罔视线下移,看见辛睿流着血的手掌,似乎是受伤了。 他正准备叫住辛睿,问问是怎么回事,但是那人却垂着头,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身边绕了出去。 · 辛睿一直跑,一直跑,直到一跤跌在花坛里,再也站不起来。 周围的人目光各异,但多多少少带着些厌恶。 他是许多人的眼中刺,肉中钉,他霸占着贺罔身边的位置长达十年之久。 但贺家和辛家之间的利益关系又太重要,明面上他风风光光嫁给贺家大少爷,暗地里他只是一个筹码,只是辛家对贺家翻脸的一个借口。 说起辛家的三个儿子,小儿子辛睿一定是遭人唾弃的那一个。 大哥二哥都是很优秀的人,只有我是一个废物。辛睿忍不住想,我活在世上究竟拖累了多少人呢。 辛睿躺在花坛里,一直到夕阳西下,星月当空,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他数着星星,发现手臂也被锐利的石头划破了。 “会死吗?”辛睿看着血流如注的右手,喃喃自语,“如果我死了的话……” 贺罔会很开心,所有人都会很开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贺罔那样开心地笑了。 别墅里传来嘈杂的声响,紧接着是一段琴声,他能够想象贺罔坐在钢琴前,在众人的瞩目下——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流连,俊逸面容被灯光衬托在一个完美的角度,精致的桃花眼微微垂着,长睫在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眼中一定是脉脉含情,如此这般,惊为天人。 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今天的曲子,是致爱丽丝。 辛睿吃力地从花坛里站起,趴在最角落的窗户上向里看,贺罔已经从钢琴前起身,对所有到来的宾客致谢。 有人挽着贺罔的手,笑嘻嘻地向他敬酒,贺罔没有拒绝,酒杯举起的时候,眼里分明是含笑的。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里明亮得好像装着一整个星空,温柔得让人融化在他的眼神里,从此一去不复返。 这次贺罔从国外回来,一定是替贺家谈成了一桩大生意,辛睿数了数,好多见过的没见过的亲戚都来道喜。 真厉害啊。他想。 辛睿悄悄地返回原处,坐在花坛后面,肖想着贺罔的样子,和挽着贺罔手臂的那个人。 那个人他认识的,是贺罔的竹马,洛家的小少爷洛竹。 “真是登对,”辛睿的眼神黯淡下去,“贺罔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偏偏摊上了一个我呢。” 夜风吹得伤口很疼,辛睿全无睡意,在花坛后面坐了很久,直到所有人都散了,他才敢一点一点探出头,听见贺老夫人和贺老爷在不远处说着什么。 “洛竹这孩子为了小罔特意从国外回来的,人家这个心意摆在这里不是一年两年了……”贺老夫人说,“不然你就跟辛家毁约算了,只有一场婚礼罢了,哪里算是结婚???” 贺老爷附和道:“现在我们贺家完全不用再受牵制,毁就毁了吧,等小罔生日那天再对外公布……” “十年了!你儿子的十年就被这样浪费!你可真能忍!!!”贺老夫人几乎歇斯底里。 辛睿紧紧咬着手指不敢出声,他拿出手机,发现今天是六月五号,离贺罔的生日还有十天。 那就十天后,十天后再…… 他打开日历,在六月十六号的地方做了备注。 “在干什么?” 眼前突然投下阴影,辛睿手一抖,手机直直掉在地上,他赶紧起身去捡,没想到那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还好,已经锁屏了。辛睿松了一口气。 贺罔没立刻把手机还给辛睿,只是看着辛睿的手沉默不语,片刻后他起身离开,只留给辛睿一个捉摸不透的背影。 大概是去送洛竹回家了吧。辛睿坐在花坛边沿,怔松地望着月亮出神。 睡不着的时候他喜欢盯着月亮看,总能想象月亮上有南瓜马车飞落,却停驻在别人家的窗台,那份幸运从来不属于自己。 “手伸出来,”贺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让我看看。” 怎么又回来了?辛睿感到无所适从,又想咬手指,被贺罔一掌轻轻拍开,握在手心:“脏,不要咬。” 贺罔蹲下来,想要看清辛睿的表情,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面前这个人。 第一次听说两家联姻的时候,贺罔跟贺老爷大吵了一架。 他想要过自己的人生,讨厌被约束的感觉,更何况他从来不喜欢强加在自己身边的人,凡事就要讲究喜欢,称心如意才能让他感到舒服。 那个时候辛睿十五岁,被送到贺家,为的就是尽量和他多接触,低头不见抬头见,让他觉得十分心烦。 尽管辛睿真的很好—— 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辛睿知道他的一切,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一颗真心全扑在他身上,寸步不离。 他不反感辛睿的举动,但是他不能接受被安排的感情,所以很多时候和洛竹待在一起,才会比较自由。 他觉得辛睿瘦了很多,刚来的时候脸上还有笑容,现在却一直垂着头,小心翼翼,见谁都躲。 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辛睿还是被人欺负了。 贺罔有些于心不忍,从看见辛睿趴在窗户上偷偷向里看的那一刻开始,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很脏吗?”辛睿痛得浑身发抖,声音哽咽,“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吗?” 贺罔摇头:“没有,别怕,你把手伸出来,很快就好了。” 尽管贺罔的动作十分轻柔,但是辛睿还是下意识向后一缩,眼泪没忍住,当着贺罔的面就这么哭了出来。 “我,我其实……”辛睿想躲进身后的黑暗里,贺罔却将他的手紧紧攥住。 贺罔轻声问:“你怕疼?” 辛睿犹疑着点了点头,贺罔手下的动作更加小心,额头上很快便浮起细密的汗珠。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辛睿把左手举到眼前,那掌心全是泥土和灰尘,脏得不能看了。 “好了,”贺罔提起医药箱,向辛睿伸出手,“走吧。” 受伤的右手已经被仔细包扎好,但左手……辛睿在裤子上拍了拍手,迅速站了起来:“全是灰尘,还是不要……” 下一刻只觉得身体一轻,原来是贺罔直接将他背在身后。 “你,你还是放我下来吧,”辛睿有些不安,“我身上也,也脏……” 贺罔却没回答他的话:“你是不是饿了?晚上没吃东西吗?” 脖颈有些痒,是因为辛睿头顶的发丝上下摩擦,他知道这是点头的意思。 贺罔把辛睿背回房间,然后转身下了楼。 “去洗个澡,我一会儿过来。” 辛睿坐在床上出神,只觉得心跳声在耳边不停回响,十年来他从未感觉到这颗心跳动得像现在这样有力,连胸口都微微发烫。 ※※※※※※※※※※※※※※※※※※※※ 同性可婚!!!大家一定要把文案看完!!!(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文案orz) 第二章 我记得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刚好听见贺罔在外面敲门的声音,辛睿连头发都来不及擦,赶紧跑过去开门。 贺罔看着辛睿,轻声笑了笑:“记得擦头发,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吧?” 头发湿漉漉垂在额前的样子其实很乖,的确是很惹人喜欢的那种类型,由于身高差的缘故,看上去就像个小孩。 但其实两个人之间不过就差了三岁。 “记得的!”辛睿的眼里这才有了光亮。 他其实想说,虽然你不喜欢和我说话,但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刚来这里的时候,他每天早上都会在贺罔的房间门口等着和他说早安,每天晚上都来说一句晚安,但贺罔总是不愿意开门,久而久之他就明白了—— 不是不喜欢有人来问好,而是不喜欢这个总是来问好的人。 他便不再出现在贺罔的房间门口,整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说悄悄话,尽管他们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可是贺罔听不见。 那天贺罔也是从国外回来,他躲在楼梯后面偷偷看向贺罔,被抓了个正着。 “你啊,”贺罔似乎很无奈,思考了很久说出一句,“洗完头发要记得擦,不然会着凉。” …… 辛睿还沉浸在回忆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睛弯起的弧度也很漂亮。 一定是发生过很多事,才让人变得憔悴不堪。 贺罔把手里的瓷碗放在床头柜上,拉着辛睿坐在床头,在柜子里找到了吹风机。 吹风机里逸出的暖风,蒸发掉发梢的水汽,也带走了心底所有的阴霾。 辛睿很享受这种感觉,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夏夜,贺罔喝醉酒之后坐在秋千上陪他吹风。 “虽然我不讨厌你,”贺罔说,“但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耳边的风声很大,但辛睿还是清楚地听见了后半句,那个时候明明很难过,却因为贺罔愿意和他一起数星星,而假装毫不在意。 “嗯,我知道。”辛睿说,“但还是谢谢你。” 结果第二天,贺罔醒来之后什么也记不清,唯独只记得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从那之后两个人就更加疏远了。 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个梦境,辛睿做了十年的梦,没有一个像现在这样真实。 太恍惚,也太害怕失去。 吹风机的声响停止,辛睿下意识说了句:“谢谢。” 贺罔把吹风机收进柜子里,手指无意间碰到一个东西。 他俯身去看,是一个螺丝钉,在它旁边还散落着许多的小零件,正中间躺着一个破碎的玻璃小人,小人的后面是四分五裂的水晶球。 这是……贺罔的心狠狠一揪,随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走到辛睿身边坐了下来。 “那个是牛肉酱拌面,我记得你喜欢这个?如果记错了的话你跟我说,我重新弄。”贺罔说。 辛睿赶紧捧起瓷碗,一顿埋头苦吃,生怕贺罔把碗再端走:“唔…喜欢…很喜欢的!!!” 现在快要十二点了,按照贺罔平常的作息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睡了,再去麻烦他,总觉得非常过意不去。 辛睿不仅全部吃完了,还捂着嘴打了个饱嗝,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看上去精神了很多。 “你……”贺罔犹豫了一会儿,说,“笑起来,很好看。” 辛睿愣了愣,问:“……真的吗?” 贺罔抬起手,想要摸摸辛睿的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停在半空又放下。 “嗯,”贺罔说,“你听见我爸妈的对话了吗,在前庭。” 当然……听见了。 辛睿垂着头,说:“没有啊。” 贺罔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先睡吧,明天早上有事和你说。” 直到贺罔走出房间很久,辛睿才回过神来,原来贺罔是想瞒着自己,明天早上要说的事,大概也是关于解除婚约的问题吧。 指针指向十二点整,灰姑娘在惊慌失措中逃离。 可是他只能面对,要怎么才能逃得掉呢。 第三章 恻隐 为什么……胸口这么沉。 辛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贺罔的小波斯正趴在他的胸口呼呼大睡。 “……阿眠,”辛睿捏了捏阿眠的猫耳,“快起来……” 昨天晚上似乎做了一个很好的梦,但具体内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被阿眠这么一趴,清醒之后更加记不清楚了。 阿眠甚至很舒服地喵了一声,就是不肯起来。 “你这个小家伙,一大清早的不去找你爸爸,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呀?” 辛睿抱起阿眠靠在床头,轻轻地给它顺毛,怀里的小猫咪惬意地眯起眼睛,跳起来蹭了蹭辛睿的侧脸。 贺罔抱着手臂,靠在门口向里看,不禁低声轻笑,眼底溢出的温柔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 难怪他不在的时候,阿眠也过得那么滋润,原来是有人悉心照料。 “阿眠,过来,”贺罔笑着说,“我和你辛睿哥哥有话要说。” 阿眠抬头看了看辛睿,又看了看贺罔,最后迫于贺罔目光的压力还是跑了出去。 路过贺罔的时候呲着牙抓了抓他的裤腿。 “我不欺负哥哥,你走吧。”贺罔蹲下来摸了摸阿眠的头。 阿眠这才心满意足地跑下楼。 一时间房间里两个人对面无言,辛睿有些紧张,手心里满是汗水,他害怕突然听见贺罔说出那件事,如果可以的话…… 他想和他一起度过这最后的十天。 说是自私也好,任性也罢,面对喜欢的人总该无理取闹的。 辛睿抢先说了话:“早,早上好。” “嗯……早上好,”贺罔说,“阿眠吵醒你了?” 辛睿连忙摇头:“它平常都喜欢来我这里睡的!没有吵到我……” 贺罔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辛睿越来越紧张,不自觉地咬着手指发愣。 “手放下来,”贺罔蹲下来握住辛睿的手,“不要咬,知道吗?” 辛睿点了点头,贺罔又说:“今天天气挺好,我和洛竹约了去坠云山……要一起吗?” 还好不是说退婚的事……辛睿松了一口气。 虽然主要是约的洛竹,但这也是贺罔第一次愿意邀请他一起出去玩,对于贺罔态度的转变,辛睿还是摸不着头脑,但是心里悄悄升起的欣喜怎么也压不下去。 “真的可以让我一起吗?” 辛睿看上去十分开心,贺罔也感到一丝愉悦:“嗯,当然。” “十六号之前我都会待在家里,遇到事情记得要和我说。”说完这句话,贺罔飞快地走出了房间。 不知为何心跳得极快,脸上却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脸红。 辛睿一直看着贺罔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之后,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地滚了好几圈,一颗心擂鼓似的狂跳,血液也躁动不安。 喜欢是不可能喜欢的,大概就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恻隐之心吧。 尽管只有这点情感维系,都很能让人满足。 洗漱完毕走出房间的时候,他看到了客厅里逗弄着阿眠的洛竹,阳光在他的周身撒下和煦的光晕,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气质。 辛睿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是天差地别。 贺罔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司事务,时不时出声提醒一句,语气和笑意都绵软而温柔,挠得人心头发痒。 多般配。辛睿还是没勇气踏出这一步,转身回了房间,打开柜子,盯着那个破碎的水晶球,心底满是苦涩。 “他喜欢的人不是你,”辛睿低声说,“不可以太得意忘形。” 就这么反反复复地暗示了很多遍,辛睿才终于挪动步子再次走出房间,没想到洛竹站在房间门口,好像有事要说。 “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洛竹问。 “什么……问题?”辛睿有些疑惑。 贺罔此时已经不在客厅了,想必是在准备待会要用到的东西,洛竹拉着辛睿径直到了厨房。 “你知道贺罔一般喜欢吃什么菜吗?或者说,有什么忌口?最讨厌吃什么?” 辛睿愣了好一会儿,原因并不是这三个问题,问题不难,他以为洛竹都知道的,毕竟他们成天待在一起。 “喜欢吃的菜?最喜欢的应该是辣椒小炒肉,辣椒要用红椒,青椒他是不吃的。” “忌口?他对海鲜过敏,吃一点点都不行,香菜苦瓜都不吃,一吃就会吐。” “最讨厌的……应该就是苦瓜了。” 说到这里他倒是明白了,这位小少爷是想自己给贺罔做饭吃呢,难得洛竹有这份心,他也不便打扰,说完便退出了厨房。 只是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少爷……多少让人有点不放心。 辛睿又折返回来,洛竹惊呼一声,切红椒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你还是放下刀吧,我来就好,”辛睿说,“快去处理一下伤口,辣椒很辣的,待会儿伤口会很痛。” 洛竹并没有出去,只是在水龙头底下冲着手指,顺便观察辛睿的动作。 十分熟练,一点错误都挑不出来。 很快,色香味俱全的小炒肉被装进便当盒里,辛睿把便当盒交给洛竹:“待会饭好了之后,我再盛饭出去。” 洛竹对辛睿说了句谢谢,便退出了厨房。 辛睿低头看了看右手手掌,因为切菜的时候有些用力,纱布已经开始渗血了。 电饭煲叮咚一声,饭已经煮好了,只有左手可以用的话,能做什么呢? 半个小时后,六个兔子形状的饭团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便当盒里,虽然样子有些丑,但应付一下午饭绝对没问题。 辛睿端着两个便当盒走出厨房,在餐桌上看见一个纸袋,把盛满米饭的那个放进纸袋里之后,上楼去拿自己的背包。 隔壁房间里有人,辛睿悄悄探头一看,贺罔正在给洛竹上药,应该是辣椒的后劲咬得伤口更疼了,洛竹的眼里有泪光闪烁。 辛睿右手手掌的血很快染红了一整块纱布,他其实并不清楚伤口崩裂是什么感觉,现在倒是知道了,痛得他想要大叫。 但他好歹是忍住了,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还。 本来想用酒精消毒的,没想到手一抖,整瓶酒精撒在地上,有一半落在手心,辛睿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缠绕着绷带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终于包好了。 辛睿靠着床沿,唇齿间尽是铁锈味,有血顺着下巴一直往下流, 他摸了摸嘴唇,才发现是被自己咬破了。 “九点半了……现在他们应该都走了吧?”辛睿盘腿坐在地上,抱着整盒兔子饭团叹了口气。 “没走。”贺罔突然出现在辛睿面前,手上拿着湿纸巾,替辛睿把嘴唇上的血都擦干净,“怎么还咬破了?” 余光瞥见地上的酒精瓶,再一看绑得歪七扭八的纱布,就大概知道了过程。 “上次我给你用的是碘伏,因为你对酒精过敏,你自己不知道吗?” 拆开纱布一看,整个手掌已经有些浮肿了,看上去有些渗人,辛睿自己确实不知道,但贺罔是怎么知道的,他实在不太清楚。 “那边先不去了,我们现在去医院。”贺罔立刻做出了决定。 “不不不用……”辛睿有些慌张,“我我我自己去医院就好,没关系的……” 洛竹站在门外,脸色阴沉:“对啊,他多大的人了还不会自己去医院?你今天是先约的我,你从来不放我鸽子的。” 辛睿点了点头,说:“嗯,你快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在辛睿的再三保证之下,贺罔终于不再坚持,还顺便拿走了辛睿手里的兔子饭团。 “这个是给我的吗?那我带走了。”贺罔没给辛睿说话的机会,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心底的坚冰逐渐消融,有什么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 ※※※※※※※※※※※※※※※※※※※※ 我是觉得农家小炒肉真的很好吃啦( o﹃o ) 第四章 过敏 辛睿目送着贺罔的车子离开别墅,正准备出发去医院,贺老爷和贺老夫人走过来,似乎是要出门。 贺老夫人把阿眠塞到辛睿怀里,头也不回地走了,“把阿眠给我看好了,还想着出去呢?” 辛睿无奈地想,本来答应了你爸爸要去医院的,这下好了,去不成啦。 过敏的地方又痛又痒,辛睿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阿眠很多次想要和他一起玩,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贺罔很快发过来一条消息。 ——去医院了吗? 辛睿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回复了。 和喜欢的人一起登山这种浪漫的事,他还是不要去破坏气氛比较好。 ——辛睿? ——看见消息回复我一下。 …… 就这样一直到太阳西沉,辛睿一直缩在沙发一角,阿眠再怎么舔他的手心都毫无反应。 “阿眠乖,哥哥现在很难受,”辛睿睁开眼,摸了摸阿眠的耳朵,“下次再陪你玩好不好?” 路过的佣人又在讨论些什么,但辛睿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听,他只觉得呼吸困难,浑身热得发烫。 他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时的症状原来这么严重。 阿眠耳朵一抖,迅速跳下沙发,三两步跑向大门口,很快消失在辛睿的视线之内。 “阿眠!!!”辛睿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迅速走向大门口,阿眠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辛睿在门口的阶梯上坐了下来,靠着一旁的柱子,听身后的佣人讨论自己,低声笑了笑,眼皮越来越沉。 “少爷的猫呢?跑啦?”“就说他不靠谱吧,整天除了装还会做什么呀???”“少爷回来又要发脾气咯……你说为什么不早点把婚退了?一直吊着算什么意思?” …… 不要啊。 求求你,不要。 能不能晚一点……晚一点再丢掉我…… 辛睿无力地靠着柱子,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终于彻底失去意识,沉入噩梦的泥淖里,无法自拔。 “虽然我并不讨厌你,”梦里有个人在说,“但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 “辛睿,放手吧,别再自欺欺人了。” 放手……吗。 “他不爱你,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的。” 可是我还想要……最后再陪他过一次生日…… 梦里的自己无声地呐喊着,可是却没有任何回音,周围是一片死寂、绝望而冰冷的黑暗。 “还在幻想什么?”他说,“灰姑娘就是灰姑娘,你永远不可能成为辛德瑞拉,你在做梦。” 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打碎了所有黑白颠倒的梦境。 不过是梦而已。 · 刚从地下车库出来的贺罔,盯着脚下不断抓挠着自己裤腿的阿眠,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是干什么?爸爸的裤子要被你抓坏了。”贺罔试图抱起阿眠却没有成功,阿眠从他的怀里跳脱,径直向前奔去。 贺罔心里咯噔一声,莫名地不安起来。 这不安在看见靠在柱子上的辛睿之后到达了顶端。 “在说什么?也让我听听?” 贺罔横抱起辛睿,怒视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佣人,那些声音很快平息下去。 “辛睿?”贺罔小声叫着辛睿的名字,“还醒着吗?” 怀里的人微微皱着眉,并没有回应。 第五章 一见钟情 入目所见,是遮天蔽日的暴风雪,他是雪原之上垂死的旅人,盲目前进,希望全无。 突然有人向他伸出了手—— “辛睿?你醒了?” 辛睿睁开眼,看见坐在另一张床上的贺罔,眼里有些茫然,很快便清醒过来。 贺罔……一直待在这里吗?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吧……” 这下子贺老夫人一定会更生气吧,辛睿想,差点把阿眠弄丢了不说,还让她的儿子来照顾自己,说不定贺罔今天也和谁有约呢……岂不是耽误了他很多时间。 果然还是不要和贺罔碰面比较好,一见上面就会发生不好的事。 “你睡了一天一夜,刚刚才退的烧,现在饿不饿?”贺罔没搭理辛睿那句话,打开保温盒,里面装的是饺子,闻味道像是韭菜馅的。 其实辛睿不太喜欢韭菜饺子,他更喜欢胡萝卜玉米。 “一看你就不喜欢这个,这是我的,”贺罔打开了第二层,“这个才是你的。” 贺罔扶起辛睿,然后架起了病床上用的小桌子,这让辛睿觉得有些手足无措,靠在床头,心跳得飞快。 “看着我干什么?”贺罔笑了笑,举起勺子,“张嘴。” 就像受到蛊惑一般,辛睿吃下了这个饺子,玉米的甜香瞬间弥漫整个味蕾,如果里面加了胡萝卜粒的话……应该会更加完美。 但是……这可是贺罔亲自喂的饺子…… 柔和的暖意将寒冷的心扉填满,漫无边际的雪原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尽是春暖花开。 “我自己包的,”贺罔说,“虽然样子丑了一点,但是吃起来应该还可以?” 辛睿吃得腮帮鼓起,活像一只小仓鼠,闻言似乎吓了一跳,一口饺子吞进去把自己给噎着了。 贺罔又是端水又是拍背,好不容易才把辛睿这一口气给捋顺了。 辛睿试探着伸出手,抱住了贺罔。 “谢谢你……”辛睿说,“我……我其实,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想求你一件事……” 话还没说完,贺罔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这个拥抱里有多少含义,贺罔深吸一口气,起身出去接电话:“抱歉。” 看见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洛竹。 一天没看见贺罔,小少爷肯定也不开心了吧。 “算了,”辛睿自嘲道,“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要……走。” 明明还想待在他身边更久一点,但辛睿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荒废他的未来,十年的私心已经足够让自己圆满,再去贪求哪怕一分一秒都不配。 剩下的日子本就是苟且偷生。 贺罔没有再回病房,辛睿拔掉了手上的针管,跑到门口看了看,走廊上很安静,左右都没有人。 他想说饺子其实很好吃,想说谢谢,想说对不起。 还有再见。 夕阳的余晖落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窗外的树叶纷飞出盛夏的冷清,有一片停驻在窗台,恰巧被人拾起。 “……辛睿。”贺罔的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慌乱。 手中的礼品袋里是一个水晶球,和当年被摔碎的那个一模一样。 但无论是现在还是当年,都糟糕透顶。 · 以辛睿现在的体力根本跑不了多远,他没有办法,只能坐在隔壁公园的长凳上稍作休息。 手机上并没有接到消息,他看了最后一眼,然后关机。 他有些颓丧,自己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到头来根本没人在意。 有人在他身边坐下,一开始并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坐着,直到夜幕降临,那人起身离开。 辛睿想,自己也该走了。 可是要走到哪里去呢。 “你看上去心情不好?”那个男人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辛睿有些警觉,接过咖啡却并没有喝,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谁?” “我吗?”那个人笑着说,“辛小少爷,你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就不觉得危险吗?” 他还想再说什么,辛睿没给他机会,把咖啡往那人脸上一泼,“你想干什么?” “贺少正在找你,你不知道?”那人抹了把脸,眼神中满是愤怒,一步步逼近,“你说我要是把你绑了,或者杀掉——” 贺罔……在找我? 可是为什么?辛睿想不明白,如果自己消失了,大家都会很好过。 何必浪费时间去找一个不相干的人。 辛睿慢慢起身,眼看着那人就要抓住自己,他拔腿就跑—— 却撞入一个熟悉怀抱。 贺罔冷笑一声:“那你就完了。” 辛睿在发抖,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害怕,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还能波澜不惊,但被贺罔找到的这一刻,他只想逃得更远。 他能够感觉到贺罔的愤怒,而愤怒的来源就是他的出走,他一定耽误了贺罔很多的时间,这下子又把事情搞砸了。 对面那人轻声骂了一句什么,转身走远了。 “没事了,别怕。” 贺罔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辛睿能感觉到这拥抱渐渐收紧,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他因为曾经有过不良记录而被辛家解聘了,恰巧在这碰到你,应该是想用你来要挟我,但没有成功。” “跟我回家吧,好吗?” 原来独自出走也会给贺罔带来威胁,只有彻底消失才能解决他的困扰。 辛睿的神情有些黯淡,说带自己回家,也是因为不想再被人要挟吧。 “好。”辛睿终于卸下所有的力气,任由贺罔把自己抱上了车。 系安全带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精致的礼品盒,辛睿还在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洛竹给贺罔送了礼物。 贺罔却说:“打开看看吧,给你的。” 辛睿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贺罔会送给他礼物,柜子里那个水晶球,是他刚来贺家的时候,准备送给贺罔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那个时候关系是真的不好,礼物刚到贺罔手上就被打碎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通过任何途径表明自己的心意,他知道贺罔不喜欢他这样做。 辛睿小心翼翼地拆开礼品盒,里面躺着一枚水晶球,唱歌的玻璃小人被纷飞的亮片包围,闪烁的明光营造出绮丽的梦境。 “还…可以吧?”贺罔揉了揉鼻尖,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和那个碎掉的有点像……” “哦还有,我没和洛竹待在一起,下午出去是因为公司有事,没来得及跟你说,回来的路上看见了这个,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买回来了。” “嗯,看我这么有诚意……” 辛睿有些忍俊不禁,眼眶却悄悄红了:“不走了,真的。” 虽然还不明白贺罔的心意,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但是此刻,辛睿的心底生出一种软弱,他太贪恋这样的温暖,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 他打开手机,在备忘录上写。 【今天贺罔送给我水晶球,所以我决定把计划延后一小时。】 在干什么?”贺罔想要凑过来看,被辛睿阻止了。 “好好开车,不要东张西望。”辛睿说。 车身突然一个急刹,辛睿的身体惯性向前,被安全带勒了回去,再一看前面,原来是差点闯了红灯。 车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辛睿双手捧着水晶球,下定决心似的把头一偏,抢在红灯的最后一秒吻上了贺罔的侧脸。 贺罔表面上没有动作,其实手心早就浸满了汗水,死死捏着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去,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余光还能看见辛睿的脸颊微微泛着红,眼眸里倒映着车窗外的灯火阑珊,整个人被光影笼罩,就连侧面都透露出十分的动人。 “就一下,”辛睿低声说,“以后不会了。” 想借这片刻的情不自禁吻一吻你的脸,在穷途末路的人生里留下一点光,藏在回忆里,陪着我走完最后的路。 不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于是现在就大胆一点吧。 十年一见钟情。 贺罔突然觉得荒唐,这个被他刻意忽略了十年的人,仅仅用了一天,就把他的心占得满满当当,再容不得其他。 再否认都是作假,心跳声不会说谎。 “那就让我来。”贺罔在路边停了车,默默注视着安静街道,突然转过了身。 辛睿来不及反应,贺罔就这样仓促地吻上了他的唇,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缠,在明灭的光影中交换着彼此的秘密。 这或许是欲擒故纵,或许是想吃定他,不让他再脱离控制,从而给自己染上不必要麻烦的一种手段。 但辛睿无暇顾及其他,他早已沉溺在名为贺罔的深海里,哪怕一点点的氧气都会贪婪地汲取。 他太想得到他的爱了。 “唔……贺罔……”辛睿无缘无故地落下泪来,好似许多年的委屈都要在这一刻爆发。 “可以稍微喜欢我一点吗?我不要很多,至少在你生日之前的这几天,都喜欢我好不好……” 泪水融化在掌心里,灼烧得心口发疼,贺罔替辛睿擦去眼泪,低声应了一句“好”。 “一直待在我身边,”贺罔低声问,“你愿不愿意?” 辛睿没有说话,刚才提的要求,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耽误贺罔的时间太久,如今一定要下定决心说离开,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他就要走了,舍不得又能怎样呢。 贺罔敲打着方向盘,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他轻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辛睿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十年哪是那么容易弥补的呢。 慢慢来,反正日子还很长。 第六章 早安吻 翌日。 阿眠怎么又趴在我胸口睡觉了……辛睿本来想把“阿眠”提起来,却意外地碰到了一条手臂。 他迷迷糊糊一转身,却被另一个人迅速搂进怀里,紧贴着那人胸膛时,能够感觉到一阵有力的心跳。 鼻尖萦绕着一缕淡淡的樱花香氛,这是贺罔平常爱用的沐浴露的味道,辛睿再怎么困倦,此刻也感觉到不太对劲。 直到睡着之前,床上都只有自己一个人,那贺罔是什么时候来的?完全都没感觉……还贴得这么近…… 贺罔仍旧睡着,辛睿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抱住了贺罔的腰,把自己贴得更紧了些,脸红心跳地缩在贺罔怀里,偷来这片刻春光。 曾经只能在照片里肖想的身体,如今就在眼前,无端地让人觉得不真实。 偷偷把辛睿搂在怀里的时候,贺罔就已经醒了,没想到辛睿会把自己靠得更近,这让贺罔觉得身体里无端烧起一把火,像是把整个盛夏拥入怀中。 连呼吸都炽热。 “早,”贺罔低声笑着,“醒了吗?” 辛睿的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嗯。” “昨天看文件看到半夜,被赶上来睡觉,不知道怎么就到你房间里来了,不介意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疑问的语气,辛睿却听出了一种肯定的意味来,忍不住笑了笑,说:“怎么看到这么晚。” “……太多了。”贺罔其实不善于撒谎,但他不好意思说……在隔壁听了半宿墙角,等到辛睿睡着了才偷偷摸过来的事实。 他其实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更不确定自己在辛睿心里还有多少位置,害怕把最后一点残存的好感都磨掉了。 就好像是一根磁铁的两极,如果不从中间断裂就永远无法互相吸引,在心里的芥蒂渐渐消融之后,就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辛睿探出头,气色相比之前确实好了很多,脸上还带着些微的红,眼睛里像含着水光,落在空气中成了涟漪。 在心上绽开一圈一圈的波纹,荡漾着迟来的心动。 “早安吻,”贺罔低下头,与辛睿鼻尖相抵,“可以吗?” 辛睿默认似的闭上眼,嘴角扬起笑意。 吻倒是没来得及落到实处,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跳上了床,很快钻进了两人中间,大爷似的躺了下来。 贺罔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阿眠!?谁让你上来的???” 对于爸爸满脸气愤不已的表情,阿眠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地把头往辛睿脸上蹭,蹭得辛睿哭笑不得。 “我知道你喜欢哥哥,但是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上哥哥的床,听见没有?嗯?” 贺罔迅速起身,捉住阿眠的后颈直接把猫提起,丝毫不顾猫猫不满的挣扎,扔到门外之后把房间门锁死了。 辛睿忍不住谴责:“它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 “早安吻!”贺罔三两步走到床边,眼里有些怒意。 原来贺总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啊。 辛睿下了床,走到贺罔面前,发现自己的头顶才刚过贺罔的下巴,在贺罔带着些期望的注视下,辛睿踮起脚,努力且笨拙地在贺罔唇边落下一个吻。 没能正中靶心,落在嘴角,但贺罔的下一步动作却着实让辛睿吓了一跳。 身体瞬间腾空的感觉让辛睿无所适从,他只能下意识地用双腿勾住贺罔的腰,双手不自觉地搂住了贺罔的脖颈,两个人这才得以四目相对。 贺罔蹭了蹭辛睿的鼻尖,毫不犹豫地吻住辛睿的唇,说是早安吻,其实还带着些之前被打断的愤怒。 这让辛睿毫无喘息的机会,眼底的神情渐渐变得朦胧,尽数落在贺罔眼中,让他无法控制身体里升起的欲望。 很快辛睿就能感觉到来自某种莫名的威胁。 “唔……贺罔……”辛睿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 贺罔这才舍得同辛睿分开,任由他抱着自己,却不做任何动作。 “我就是亲亲你,不会强迫你做那种事。”贺罔怕吓着辛睿,赶紧把人放在床上,自己冲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不断传来的水声,辛睿这才找回了一些理智,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唇,不禁有些失神。 辛睿有些哑口无言,在听见外面的敲门声之后,就彻底没了欲/望。 他大概知道是谁会来。 辛睿不情不愿地打开门,猝不及防对上贺老夫人一张阴沉的脸,迎面而来的果然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又来勾引我儿子?你要不要脸?” 我不要脸?辛睿冷眼看着贺老夫人气急败坏的神情,只觉得十分好笑。 再怎么没有伴侣之实,至少我和你儿子是名义上的伴侣,哪里来的勾/引一说? 就算是到时候要解除婚约,这一出也唱得太早了些。 “我儿子他有自己的事业,你知道你嫁到我们家来他在外面受到多少诟病吗?看在辛家老爷子的份上我也就忍了,但这都十年了,再好的脾气都要磨没了!!!” “听说上次你还差点让人抓,想断我儿子后路是不是?你能给他什么?被拖累已经够苦了,算我求你,这几天你就安分一点不要给人落下话柄行吗???” 说着说着,贺老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尖锐,句句见血,毫不留情,刺得人心口发疼,偏偏每一句都没说错。 “你现在倒好了,是觉得这十年谁欠你了是吗?转过头来吸我儿子的血?”贺老夫人步步紧逼,丝毫不留余地,“要是贺罔真出了什么事,有你好看的……” 辛睿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指甲刺入皮肉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怎么能因为这一点自私的感情,连累贺罔的一生。 “我知道……”辛睿声音有些颤抖,“您是想让贺罔和我解除婚约,转而和洛家联姻,对不对?” “您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走的,绝对不给您,不给贺家添一丝一毫的麻烦。”辛睿把头垂得很低,“这样可以吗?” 贺老夫人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没人知道在隔壁房间,有人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七章 软弱 贺罔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辛睿正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他悄悄地走过去,站在辛睿身后,刚好能看见内容—— 如果我拥有了春天/想送你一枝清晨的花/或是一条傍晚的柳/我把它们收集在玻璃瓶里/日夜浇灌, 以朝露/以晨光/以忠贞不渝的爱意/渴望借此来换取你的永恒。 但你总在夏天到来/时常裹挟着两三分热意/它慢慢地/慢慢地缠绕着我的背脊/那流连忘返的指尖/像是在写我心中的曲, 这诱人的禁果/将使我失去理智/妄想偷走你眼中的星星/作为永久珍藏的宝物, 即便我知道/那是天方夜谭/遥遥无期。 贺罔不动声色地看着,口中默念纸上的内容,心底像是被某种无形且尖锐的东西狠狠摆了一道,不见鲜血,但痛楚却真实。 辛睿合上笔记本,转过身才发现贺罔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他突然有些害怕,他其实不希望贺罔看见这段矫情的独白,就像他见不得光的喜欢。 “脸怎么了?”贺罔抬起手,轻抚上眼前人的脸,语气极尽温柔,“谁打你?” 辛睿不肯说,只是紧紧抱着贺罔,把头埋在贺罔的颈窝,眼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下,打湿了贺罔的衣领。 “这样吧,我们出去散心好不好?”贺罔在辛睿耳边轻声问。 辛睿没有回答,贺罔继续说:“我没有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辛睿终于抬起头,轻声说了句什么,贺罔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出声,辛睿从他的怀抱中脱离,径直去了浴室。 冷水打在脸上的那一刻,辛睿的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所以你是真的已经对我死心了。” 贺罔站在浴室门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辛睿只觉得非常慌张,他不敢回头,不敢看贺罔此刻脸上的表情。 “那你还回应我,”贺罔似乎叹了口气,从背后抱住了辛睿,“真傻。” 辛睿有些无奈:“我刚才的语气那么坚决,你没有感受到我的决心吗?” “就算有,我也当做没听见,”贺罔仍不死心,“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是谁前一天晚上还在说喜欢我的,第二天早上就变脸,也太没说服力了吧……贺罔把辛睿抱上洗漱台,直勾勾盯着辛睿的眼睛,连一丝细节也不放过。 心里好似被小勾子勾了一下,辛睿还是没忍住眨了眨眼。 贺罔这才舒展了眉头:“我就知道,我还是有机会的。” 辛睿还是很忐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着说着就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但是,我承认我确实是有些自私……明知道会拖累你还要求你喜欢我……什么的,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你那么好……” “就像伯母说的那样,跟我在一起你只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没人会愿意娶一个废物回家的……尤其是,你在别人眼里的地位那么高,贺家……是名门望族,而我只是……被抛弃的棋子罢了,没什么好在意……” “或许和洛竹……唔……” 话未说完,贺罔便粗暴地吻住他的唇,霎时间所有空气都被剥夺,他能感受到贺罔是气极了,哪里还有什么温柔可言,全是本能的啃噬撕咬。 他只觉得疼,无论是嘴角还是内心。 “辛睿……算我求你了,”贺罔注视着他的眼睛,他能看到贺罔眼底的血丝,像是忍无可忍,“对自己自私一点,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这样的话,也不许再说希望我和别人在一起的事。” “我什么都不怕,你知道吗?”贺罔与辛睿额头相抵,低声说,“除了你说你要走之外,我什么都不怕。” 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决定要走呢? 辛睿感到一阵无力,他想起了日历上圈注的那个日期,想起了昨天说的那个计划, 他突然非常非常的懦弱,心底生出的软弱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人心一旦动摇,便再也决绝不起来了。 但是…… 他在心底轻声说:对不起。 那我就自私一点,把一个小时延长到一天吧。 他舍不得离开,更舍不得看贺罔难过,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他们永远都只是陌生人。 就算醒来,也永远不要相亲相爱。 ※※※※※※※※※※※※※※※※※※※※ 这小学生写诗水平也只有我了orz 第八章 他似红玫瑰 两个人在房间里作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又腻歪了很久,终于出了房间门,下楼吃早餐。 “放了糖,很甜很甜的,喝掉它吧。” 无论贺罔再怎么劝说,辛睿就是不肯喝牛奶,来来回回换了三个牌子还是不愿意。 不是他故意刁难贺罔,只是他真的不喜欢喝这种滑腻腻的东西,就像贺罔不喜欢吃苦瓜一样,喝到就会想吐。 但是鉴于贺罔如此煞费苦心,他又不好浪费贺罔的心意,只好捧着杯子喝了一口。 “你这么瘦,是要喝点牛奶补补……”钙字还没说出口,贺罔眼睁睁看着辛睿迅速跑上楼,在房间里很久都没出来。 他心说不好,赶紧跑到房间里去看,辛睿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不喝了,以后再也不喝了。”贺罔心疼得像被人扎出了马蜂窝,在辛睿背上拍了好一阵,“好点没有?” “多脏啊……你还过来看……”辛睿这下子说话的声音都是虚的,好不容易红润一点的脸色又白了回去。 贺罔用温水给辛睿擦了擦脸,把辛睿抱到床上之后,又去楼下厨房端了蜂蜜水和柠檬水,问:“你想要哪一个?” “你,”辛睿笑着说,“想要你。” …… 贺罔头一次觉得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好像真的很不错,怪不得上次听墙角什么也听不出来,用耳朵紧紧贴在门上才能听到一丁点动静。 “疼……”辛睿的脸红得不成样子,长睫微微垂着,末端仍残留着一点晶莹,眼尾像是落了一片夕阳,美到令人目眩。 “下次不会了,我保证。”罪魁祸首的指尖还沾着一丝蜂蜜水,空气里满是甜腻和暧昧的痕迹。 辛睿感觉很疲惫,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被人抱进浴室再出来都没有察觉。 “怎么说,就还……”贺罔又亲了亲他的鼻尖,把衣衫整理好后起身出了房间。 “挺可爱的。” 贺罔轻轻带上房门,却在外面遇到了不速之客。 那人拦住了他的去路,沉声道:“我们谈谈。” · “没什么可说的,你去死吧。” 足下是深不见底的黑,周围一片死寂,辛睿整个人漂浮在空中,触手可及皆是虚无。 那个声音由远及近,无从追溯源头,这让人无端地感到恐惧,想要呼救,却发现早已失去言语。 突然场景变换,身体急剧下坠,他在慌乱之中想要抓住些什么,掌心传来一阵剧痛——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藤蔓,原是尖锐的荆棘,他不得不紧紧抓住那些倒刺,好让自己不再下落,慢慢地、慢慢地向上爬。 像是被触怒一般,死水似的黑暗不再沉寂,从无数阴暗角落伸出的手,将他狠狠地向下拉! “给我滚!”“你不配!”“去死!” …… 尖叫声混合着非人的怒吼,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辛睿实在是怕极了,可是越要往上,下沉得就越快。 鲜血淋漓的双手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他绝望地看着光芒远去,身体渐渐融入黑暗中,意识越来越消沉。 “我好痛。” · 已经快要一个小时了。 贺罔坐在辛睿床前,死死攥住辛睿那因为极度恐慌而在空中胡乱挥舞的双手。 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冷汗不断从额角滚落,很快打湿了大半边枕头,贺罔的心也随着他的梦呓而起起伏伏,活像被人拧成了一团麻花。 “老贺,按照这种情况来看,可能是梦魇,”床边站着的另一个人开口说话了,“你再等等,别急,再挣扎一下他自己会清醒的。” “陶原,”贺罔的神情有些颓丧,“我没想过对他的伤害会这么大。” 陶原拍了拍贺罔的肩:“您这一次伤害了两个人,洛竹正坐在客厅里哭呢,我都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也要忍,难道你就没发现吗,他根本就不是认真的在喜欢我。”贺罔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辛睿,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只是不甘心输给辛睿。” “你想想看,同样是世家三少爷,按照那些人的话来说,辛睿只不过是沉没在海沟深处的珊瑚,平平无奇。但洛竹含着金汤匙长大,那就是皎皎天上月,放到手心里都是要捧着的。” “我和他待在一起其实也没想太多,起初也就是因为自由,不用受家里人的管束,想玩就玩了,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我一直把他当朋友。” 辛睿还是没有醒,但是呼吸已经平稳下来,贺罔替辛睿擦净额头上的汗水,并且小心翼翼地拨了拨他卷翘的睫毛,辛睿终于有了动静。 “贺罔……?”他的声音是剧烈挣扎后的沙哑,“我刚才做噩梦了……” “你再休息一下,我们出去散散心,”贺罔柔声说,“你需要放松。” 辛睿突然抓紧了贺罔的手,问:“你一直都在吗?” 贺罔任由他抓着,眼底的温柔像是最柔软的云:“嗯,你抓紧我,别再掉到梦里去了。” 辛睿再次闭上眼,贺罔转过头,小声对陶原说:“谁知道原来不是珊瑚,而是红玫瑰呢。” “辛睿一直对我很好的,我都知道,但每次总是辜负他的真心,那天看见他跌在花坛里,我是真的心软了,没想到今天把心都送出去了……” “但我只希望为时不晚,我其实也很自私,都已经浪费了人家十年了,还想着能让他在原地等一等我,或者还能对我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这样我也想用真心换真心,我想要重新追求他。” “如果我母亲还是要求我和他解除婚约,”贺罔下定了决心,说,“那就从头再来,直到他答应再一次嫁给我为止。” 我都听见了啊。 辛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但贺罔没有发现。 陶原若有所思地盯着贺罔瞧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笑了:“可真有你的。” ※※※※※※※※※※※※※※※※※※※※ 贺罔和洛竹,纯朋友关系,从来没有过负距离。还有,洛竹的cp就是陶原。 第九章 我爱你 等辛睿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陶原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准备问他几个问题。 “出现这种情况多久了?”陶原问。 辛睿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我……记不太清了,很久之前就……” “梦里都有什么内容?” “梦的内容……会变,但是梦里总是很黑,然后有一群……人?”辛睿停顿了几秒,继续说,“总是拼命地把我往下拉,还说……” 辛睿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死死地抱着贺罔的腰,怎么也不肯开口了。 陶原又问:“在这个家里,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辛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想说的,但是发不出声音,恐惧令他整个人都在不停的发抖,浑身冰凉。 “老贺,我建议你最好把家里的佣人全部换一遍新的,”陶原收起小本本,“不管多远,只要不认识辛睿,你尽管往家里塞。” “平常也不要让他看见你爸妈了,这些都是他恐惧的根源。” 陶原长叹一口气:“难怪我每次见他都是萎靡不振的,这确实得怪你没照顾好他,就住隔壁呢。” 贺罔轻拍着辛睿的背,也跟着叹气:“行,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吃药吧,不然老睡不好,”陶原说,“你晚上可得陪睡啊知道吗,这可不是小问题。” 又要吃药又要陪睡,平白无故地给贺罔添了这么多麻烦,辛睿有些过意不去,以前他总是能看见贺罔在客厅处理文件或是表格,笔电一看就到半夜,已经很辛苦了,还要来替他担心。 要是自己再健康一点就好了。 辛睿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如果能早点下定决心离开,就不会带来这么多的麻烦了。 “别说对不起,”贺罔注视着辛睿的眼睛,柔声问,“你是不是有心事?待会可以和我说说看吗?” 陶原立刻会意,退出了房间,转头看见洛竹就坐在正对着房间的楼梯栏杆上,眼睛红红的,看样子确实是哭过。 “娇气包,坐在这里干什么,下来。”陶原走过去想要拉住洛竹的手,却被洛竹躲开了。 “不要,”洛竹死死盯着他身后的门,丝毫不为所动,“你管我啊?” 陶原眯了眯眼,问:“嗯,不然呢?” “你现在去跟你爸说,说你什么精神上的问题都没有,不犯疯病不抑郁不闹自杀,我马上卷铺盖走人,这样可以吧?” “对不起陶医生我错了,”洛竹立马服软,从栏杆上跳下,“我这就下来。” 陶原立马拉着洛竹往下走,说:“好了你也冷静一下,刚才去找过贺罔了吧,他说什么了?” 洛竹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说:“还能说什么啊,不喜欢我呗,把我当朋友呗。” “但是我对他不好吗?我就比辛睿差?我跟他的感情可不止十年……为什么以前他明明一点都不在意辛睿的死活,现在捧在手心里像个宝贝一样啊……我真的不甘心。” 陶原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握着洛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我从很多年前就一直关注着你,你为什么不能越过贺罔看看我呢? 陶原最后也只说出一句:“趁他还愿意把你当朋友,见好就收。” 洛竹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估计是在思考。 . “在想什么?” 晚风拂过粼粼湖水,搅乱一池镜花水月,偶尔有白鸽振翅,掠过层层叠叠的光影后便无迹可寻,只有尾羽飘落,在水面上留下些微波澜。 贺罔替辛睿捋顺凌乱的发丝,温柔地注视着辛睿的眼睛。 那双流动着水光的眸子仿佛有某种魔力,驱使他就这样情不自禁地吻下去,温热呼吸落在脸颊,像羽毛轻轻挠着痒。 “你不说,那我就跟你说一个我自己发现的……秘密吧。”贺罔的语气一本正经,辛睿下意识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顿时感觉非常紧张。 那天晚上他究竟有没有发现手机里标注的东西? “你上次给我吃的那个兔子饭团,上面沾了一点辣味,”贺罔说,“你手受伤了,不好捏,样子不怎么好看,我知道这个饭团肯定是你自己做的。” “我想说的是,洛竹不会做饭,也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那个辣椒小炒肉的味道……真的很好。”贺罔说,“我很喜欢。” 辛睿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发现那个标注,转瞬间他又为了明天可以给贺罔做饭吃而欣喜不已:“好啊,你喜欢就好。” “但是,其实他对你的心意也……”辛睿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白月光和红玫瑰却是不一样的。”贺罔伸出手,带着辛睿一步一步走上情人桥。 辛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忘记了要说的话。 “我会弯腰折取一枝玫瑰,但不会在意天上是否会有月亮。” “你是蒙尘的明珠,不要再说自己不好了。” 贺罔弯腰亲吻辛睿的指节,就像舞会上邀请公主共舞的王子。 今晚的风月有些醉人,远处闪烁的霓虹灯,让眼前的场景如梦似幻,辛睿紧紧抱着贺罔,他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样脉脉含情的眼神。 “我可以说我爱你吗。”他问。 “那我说,我爱你。”贺罔回答。 第十章 不许走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了。 在进家门之前,辛睿一直有些忐忑,他说不清这些不安的源头来自哪里,只是紧紧握着身边贺罔的手,神情看上去有些紧张。 “怎么了?”贺罔低声问。 “没什么……就是……”辛睿一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个人,顿时吓得说不出话。 贺老夫人,她竟然一直等在这里吗…… “妈?这么晚了您还不去休息,站在外面做什么呢?”贺罔的神色很平静,任谁也看不出他眼底的暗涌。 虽然两边都没有动,但剑拔弩张的气氛着实让辛睿感到暗暗心惊,他懊恼地想,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 毫无底线,反复无常。 明明答应了贺老夫人会离贺罔远一点,但又无法抗拒贺罔对自己展露出来的感情——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不是欲擒故纵,也并非带着目的,贺罔是真的想要对自己好,甚至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洛竹。 这份爱那么炽热,就像一捧火在心底燃烧,会让人完全失去理智。 “你又和他待在一起?你知道小竹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吗?”贺老夫人审视着辛睿,那目光几乎要将他看穿,“你倒是潇洒,知道外面的人现在是怎么说你的吗?” 洛竹站在阴影处,本来想把这段对话听个完全,但架不住陶原强硬地想要把他拽走,为此甚至拨通了他父亲的电话。 于是后面的话他没有听见,殊不知听见之后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贺罔有些鄙夷:“我从一开始就不在乎。” “当初就不该让这个小**进了贺家的门!如果不是当年贺家处于困难时期,需要辛家帮助,哪里轮得到你来对我儿子胡搅蛮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垃圾,爹妈都不要的野种!” 辛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腿软得没有力气,几乎要站立不稳。 这烈火很快被现实浇熄,他意识到自己的种种行为有多么荒唐。 是啊,在这十年里贺罔有很多机会可以退婚,只不过当时的辛家势力比贺家强些,压得贺罔不能反抗,而现在的辛家早就不复当年了。 现在十年过去了,他还在让贺罔平白无故地被人指指点点,同时贪求了那么多他本来不应该得到的爱,却还恬不知耻地想要更多。 孑然一身的灰姑娘是不可能成为辛德瑞拉的。 辛睿只觉得非常难过,眼角隐隐有了泪光,在黑暗里没人能看得真切。 贺老夫人一开口,便没有打算给贺罔说话的机会:“他是给你下了蛊?不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居然……居然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他?贺罔,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洛老爷那边发话了,说无论如何在你生日那天要宣布和辛睿离婚的消息,你也知道洛竹是他的宝贝,那你为什么不能为了贺家想一想?为你的前途想一想?不要这么任性妄为?” 辛睿突然开始浑身发颤,双目渐渐失去了焦点,他只是在想,那一天总会来的。 分别的那天,总会来的。 “说完了?”贺罔抱起辛睿,感受到怀里的人惊惶的情绪,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肺都快要气得爆炸,“洛叔那边我会去解释,还有我不可能跟辛睿离婚。” “贺罔……别这样……”辛睿实在是不明白,贺罔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你从来也没有毁掉过我任何东西,也从来不欠我什么,是我对你有愧。”贺罔低头亲吻他的眼角,“相信我的对你的爱,好吗?” 眼泪原来是这样苦涩,灼烧得心底一阵阵发痛。 辛睿点了点头,声音很轻,但贺罔却认真地记在心里。 “我一直都相信你。” . 贺老夫人后来说了什么,贺罔没注意听,他抱着辛睿直接上了楼,伺候人把澡洗了,也吃了药,等人安安心心闭上眼之后才不情不愿地下楼。 直到辛睿睡着过后很久,贺罔才终于从母亲堪称洗脑似的长篇大论里解脱出来。 他想,爱情这种事,和是谁待在自己身边,待了多久又有什么关系? 之前他谁也不喜欢,在洛竹那里也只不过是自我逃避,他从始至终对洛竹都没有那种想要进一步发展的欲望。 行,他承认,自己的确是个渣男。 放着好好的白月光不要,偏偏去采带刺的玫瑰,这也就算了,实际上他一开始就没把那人当过白月光。 现在他只想好好呵护这朵玫瑰,把它养在温室里,捧在手心里疼爱,用漫长的时光去弥补过往的裂痕。 一见钟情确实说来有些莫名其妙,可是…… “贺罔……” 床上的辛睿突然挣扎了一下,贺罔呼吸一滞,赶紧跑过去拉住辛睿的手,余光瞥见落在被子上的手机,突然有某种力量驱使着他打开手机看一看。 密码很好猜,他一下子就输对了。 0605。 屏幕上显示着日历,贺罔一眼就看见了在他生日的后两天,六月十七号那里,有一个红色圈圈的标注。 他点开一看,备注上的两个字刺得他心口胀痛。 【去死。】 在六月十六日那天的备注里,有别的注解。 【今天贺罔送给我水晶球,所以我决定把计划延后一小时。】 【时间延后一天,记住不能再拖了。】 到这里就没了下文。 原来辛睿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察觉?要是一直发现不了呢,那岂不是…… 没有未来了。 贺罔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甚至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看着辛睿沉睡时的脸庞,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摸。 “贺罔?”辛睿本就是浅眠,刚才一阵心悸将他惊醒,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 “你答应过我,不会走的。”贺罔的声音里带着些难以察觉的颤抖。 但辛睿却瞬间察觉到贺罔情绪的变化,他没有觉察到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只当是贺老夫人对贺罔说了什么话。 “我……”辛睿顿了顿,再说下去的时候已经完全没了底气,“当然不会走。” 现在不会,但几天后一定…… 贺罔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吻上来,让辛睿有些猝不及防。 “不许走,”贺罔沉声说道,“除了我身边,哪也不许去。” 辛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答应了。 · 辛睿靠在贺罔怀里,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贺罔格外的缠人,紧紧抱着他的腰,就是不肯撒手。 ※※※※※※※※※※※※※※※※※※※※ 啊……不知道算不算渣男可能是可能不是吧……可把我写晕了…… 第十一章 心声予诗 辛睿觉得很奇怪,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贺罔几乎是寸步不离。 为了支开贺老爷和老夫人,他甚至给他们定了今天下午前往三亚旅游的机票。 两位对自己儿子突然的殷勤举动感到疑惑,但是在贺罔近乎合理的解释之下还是打消了疑虑,只在临出发前撂下一句。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己应该有分寸,别让我们再操心。” 贺罔暗自想,在我自己做主的范围之内,我都会很有分寸的。 等父母走后,贺罔迫不及待地跑到前庭的秋千后面,轻轻推了一把。 “你吓到阿眠了!”辛睿不断安抚着在他怀里抓挠的小猫,满溢的温柔像是春天的风,吹得人心神荡漾。 “把它放下来,宝贝,”贺罔俯**,在辛睿耳边说,“我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辛睿刚把小猫放下,它便挥舞着爪子,气呼呼地跑到房子里去了。 贺罔在辛睿身边坐下,问:“昨晚睡得好吗?” “好很多了,做噩梦的时间没有之前长……”辛睿靠在贺罔肩膀上,舒服得眯了眯眼。 贺罔心疼地摩挲着辛睿的掌心,那深深浅浅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但在他心里就像一根根小刺,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 当时躺在花坛里的时候,辛睿在想什么?或许是逃跑,或许是死亡,但哪一样都让现在的他无法接受。 “会好起来的。”贺罔抬起辛睿的手,亲吻那一道道伤口,“一切都会好起来。” 辛睿笑着吻上贺罔的侧脸,再一路向上到耳廓,最后索性跨坐在贺罔的大腿上,低头吻住那动人的唇。 什么都不要想,至少现在,要享受和贺罔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如果到时候发现他永远消失不见的话,贺罔一定会很难过吧,或许应该早点离开,那么贺罔就不会爱上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如果,我是说如果,”辛睿垂眸,掩饰住眼底所有的情绪,“我一开始就走掉的话,现在的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为难。” 贺罔愣住了,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攥住他的心,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没有如果,你也不会走。”贺罔的眼底是浓烈的悲伤,辛睿不敢抬头看,即使他已经心痛如绞。 “你会是我一辈子的合法伴侣,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贺罔轻声问。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为你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像十年前那样宣布你是我的爱人,至此一生,忠贞不渝。 “贺罔……我……”辛睿把头埋在贺罔的颈窝,声音颤抖,“可是我会成为你的负担……会毁掉你的未来……我真的……不值得……” “我耽误了你十年,早就已经不配得到你的爱了,现在这样我就很感激……其实你妈妈说得对,我真的……” 贺罔一时说不出话,活了二十八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痛得几乎窒息。 这份迟到的爱,原来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和痛苦吗?可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呢,你原本这样好。 “你就是最好的,”贺罔轻声安抚,“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值得我说这样的话。” 辛睿抬起头,眼眶却悄悄红了。 “有件事情我骗了你,你那天写的东西我看见了,”贺罔轻吻辛睿的额头,柔声询问着,“所以,可以念给我听吗?” “可是,我写得不好……”辛睿有些脸红,看上去像是不好意思。 贺罔捏了捏辛睿的脸,佯装生气地说:“我想听,你看着办吧。” 辛睿没有办法,只能跑到房间里把本子拿下来,贺罔迫不及待地把人圈在怀里,认真的听着。 虽然有些只是随笔写下的草稿,但从少年潦草的笔迹到端正清秀的字迹,从第一篇到最后一篇,寄托了整整十年的思念。 “我真的很喜欢,”贺罔问,“可以送给我吗?” “这样我就可以带在身上,随时随地都能看,就算有时候会远隔重洋,只要看到它,都能第一时间想到你,想到,原来还有一个人这样地思念着我。” 辛睿点点头,把手里厚厚的一本交给贺罔:“你要保管好它。” “我可以……把它做成书吗?”贺罔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辛睿红着脸答应了:“它现在是你的啦,当然……可以。” 雾霭迷蒙的清晨/只有天上的云听见了我的秘密, 风和时间赛跑/那柔软心事一路漂流/停驻在你眼中那片蔚蓝里/模糊不清, 当雨落下的时候/你举着伞/将我的心声隔绝在外, 那些秘密就汇入山川湖海/与你足下的土地/那样远/那样近。 第十二章 爱意、秘密 第二天早上,趁着辛睿还在熟睡,贺罔对佣人吩咐了几句,便马不停蹄地开车前往洛家。 才刚到大门口,洛竹和陶原便一起迎了过来,贺罔有些疑惑地看向陶原,这两个人会待在一起他并不意外,毕竟陶原是洛竹的心理医生。 可是陶原的气色看上去确实不怎么好。 陶原注意到贺罔的视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随后走过去拍了拍洛竹的肩:“傻了?贺罔肯定是有话要和你说。” “你在这等着,我上去找洛叔叔,”贺罔路过洛竹,说,“等会和你谈。” 洛竹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陶原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被洛竹一把攥住,强行拉进了旁边的玻璃花房。 贺罔一回头,发现身后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却无意间发现玻璃花房里,参差掩映的绿植中间,有人影交叠。 “……我出现幻觉了?”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想过洛竹和陶原会是那种关系,但亲眼看见总比胡乱猜测来得震撼。 看陶原的脸色,想必昨天晚上被折腾得不轻。 贺罔没再往后看,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 “唉……小贺啊,”洛老爷问,“这件事真的没有余地了?” 贺罔语气坚定:“嗯,洛叔叔,我想了很久,还是来跟您说声抱歉,关于我母亲对您说过的话,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对不起。” 说罢,贺罔向洛老爷深深鞠了一躬。 “虽然我悔悟得很晚,但我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很爱辛睿,所以我不会和他解除婚约,洛叔叔,对于洛竹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洛老爷扶起贺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一句:“你看见洛竹那孩子了吗?” 贺罔想到玻璃花房里的景象,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那你先回去,我让陶原和洛竹说,”洛老爷揉了揉眉心,“这孩子要是倔起来只有陶原劝得动。” 恐怕这个劝,是不知道用了多少不能和别人说的方式……贺罔有些无奈,洛竹的娇纵他是体会过的,陶原跟洛竹在一起,也算是遭罪。 “没事,我去找他,我和他说。”贺罔转身出了书房,和洛竹正面碰上了。 洛竹的脸色显然是不太好,沉声问:“真的一点念想都不愿意留给我了?” “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洛竹,我很希望你能正视对我的感情,你很快就会发现并不是你自己想的那样,”贺罔说,“你只是在想‘凭什么辛睿可以得到他,我就不可以?’。’’ 像是被人戳中心事一般,洛竹立刻哑口无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从来没有越界过,那就是因为我知道你的性向,是在辛睿出现之后才开始‘改变’的吧?”贺罔冷静地陈述,“你只是习惯于把任何事情都牢牢握在手心,并且不接受自己会在感情方面输给一个……” “贺罔,别说了。”陶原紧紧地握住洛竹的手,感受到那手心里的冷汗,他才知道贺罔这是说对了。 洛竹似乎是释然地笑了,眼底的神情却平静无波:“你给我几天思考时间吧,别一上来就把话说得这么死。” “只要你觉得我们还是朋友,那就是,”贺罔越过洛竹走出洛家大门,声音也变得很遥远,“还有,对身边的人好一点。” 洛竹有些紧张,贺罔看出什么了?自己和陶原…… “我倒是希望……算了,”陶原蹭了蹭洛竹的侧脸,说,“消消气,别做傻事。” 洛竹没有说话,良久后轻声应了一句:“嗯。” 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一句。 . 贺罔一回家,就把刚才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辛睿交代了。 “什……什么?”辛睿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你,你都说了?” “当然啦,洛叔叔没有为难我,你放心吧,”贺罔捏了捏辛睿的鼻尖,“没有人能动摇我的决心,想说就说了。” 直到现在,辛睿还是觉得好不真实。 整整十年,他在梦里反复奢求他喜欢的那个人可以承认他的存在,哪怕多给他一个眼神,都好似化不开的蜜糖。 在贺罔眼里微不足道的关心,虽然次数真的很少,但他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在受尽冷眼和羞辱的漫长岁月里,那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勇气。 两个人其实见面的机会也不太多,但辛睿了解贺罔的一切,无他,仅仅只是因为喜欢。 太喜欢了,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多活一秒都是拖累。 当初知道和贺家联姻的人是自己的时候,辛睿真的很开心,灰姑娘来到王子的舞会,一切看上去那样美好。 但十二点过后,梦就醒了,痴心妄想的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幻想中的美好世界一点一点破碎崩塌,他只能躲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盼望一点温柔,哪怕真的只有一点点,也能让他在黑暗中静静地修补那道脆弱的心墙。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那束光,却在深渊之外摇摆不定。 “我想让你看见我的决心,”贺罔说,“我没有骗你,我是很认真的在做一件大事。” 眼前的热腾腾的面条散发出氤氲雾气,辛睿把头埋得很低,其实一口都没有动过。 他忍不住问:“是什么大事?” 贺罔把自己碗里的玉米火腿夹给辛睿,看着辛睿开始吃面,他才缓缓地说: “关于爱你,以及。” “秘密。” 眼泪猝不及防地落在桌面上,却在心底溅起了一朵小水花,像是春天的甘霖融入贫瘠土地,雨过天晴后,盛放出一丛丛花团锦簇。 贺罔绕过餐桌,替辛睿擦去泪水,柔声说:“很快,你就会知道我说的秘密是什么了。” “我很期待,”辛睿笑着说,“以及,我也爱你。” 如果当时没有在花坛里发现你的话,我可能就要一辈子失去你了。贺罔深情地凝视着辛睿,心里百感交集。 他要对辛睿千百倍的好,到最后把辛睿要离开的想法通通打消,无论是十年、二十年或者老去、死去,他都会一直陪在辛睿身边,遮挡所有的风雨。 从前没有想过的永远,他想和他一起实现。 . 下午的天气确实是不错,辛睿决定出去溜溜猫。 “一定要比我先回家,知道吗?”贺罔接了个电话,准备出门和某公司的老总洽谈一桩生意,但放辛睿一个人出去,他多少有些不放心。 辛睿替贺罔整理衣服,又替贺罔系上领带,看得贺罔一时有些心猿意马,身体里有一股难言的燥热横冲直撞。 “别担心,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辛睿踮起脚亲了亲贺罔的嘴唇,惹得贺罔把人摁在墙上亲了个够本,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过了一条马路再拐个弯就有个小公园,离家里不算太远,辛睿低头看着怀里的阿眠,忍不住笑了:“小懒猫,就知道睡觉。” 在公园里溜达了几圈,辛睿觉得有些累了,就坐在长椅上看着阿眠抓蝴蝶玩,时不时地给贺罔发几条消息,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第十三章 阴霾彩虹 看见阿眠张牙舞爪冲过来的时候,再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辛睿只觉得后脑勺被什么东西重重敲打了一下,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手机界面停留在昏迷前正拨出的视频通话,贺罔那边很快便接听了,却看见一个陌生男人把辛睿横抱起,仓促地跑走。 “你妈的。”这边谈话刚好结束,贺罔暗自骂了一声,文件都来不及拿便冲出了会客室,留下助理一个人在后面摸不着头脑。 从辛睿刚发过来的照片来看,应该是在离家不远的那个小公园里。 贺罔在方向盘上狠砸了一拳,到底是哪个畜生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想要对辛睿下手? 开车的时候他的手一直在颤抖,生怕再晚一分赶过去,辛睿就会出事,他发誓无论是谁,他都不会让那个人再有退路。 赶到小公园之后,他很快在一张长椅上捡到了辛睿的手机,阿眠蜷缩在椅子低下,听见贺罔的动静,可怜巴巴地爬出来蹭了蹭贺罔的裤腿。 “爸爸问你,你看见他们往哪边走了吗?”贺罔蹲下来抚摸着阿眠的背脊,阿眠看向他身后的小树林,喉咙里发出类似警告的声音。 贺罔觉得手指有些湿润,抬起手一看,原来是血。 阿眠身上没有伤口,那这个是……贺罔只觉得难以呼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恐惧和心慌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小树林里,辛睿忍着剧痛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醒来,他感觉有什么粘腻的东西顺着后脑一直滑进衣领,奈何双手被反绑在树上,他动弹不得。 “又见面啦。” 辛睿一眼认出,这就是上次试图接近他,却被贺罔赶走的那个男人。 只是这一次,对面站着的可不止一个人。 那男人走过来掐住他的下巴,戏谑着说:“辛家快要不行了,这小公子倒是活得滋润啊。” 辛睿心脏一紧,但仍然沉默着不肯说话。 “我就在这等着贺大少爷,他一定会过来救你,”男人笑着说,“我们为辛家拼死拼活干了多少龌龊事,你爸爸一张嘴就把我们跟你们家撇清关系,哥几个可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得亏贺罔心宽,还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这下子不占点便宜可不行啊。” 男人盯着辛睿,那眼神就像一条长着獠牙的毒蛇,“我怎么原来没觉得你这么好看呢?难怪勾得贺大少为你神魂颠倒的。” “提他的名字,你配钥匙吗?”辛睿的语气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配几/把?” 男人实在是没想到,看上去瘦弱文静的小公子骂起人来倒是毫不含糊,他感觉来了些兴趣,不由分说地贴住了辛睿的嘴唇。 辛睿瞪大了双眼,他只觉得恶心,没想到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他狠狠的咬住了男人不安分的舌头,口腔里充斥的血腥味只让他觉得想吐,他突然悲哀地想,要是贺罔看见了会怎么样? “操/你/妈/的,你的命都在老子手里,还敢咬人?” 下一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辛睿被男人毫不费力的提起,往旁边的树上用力一掼。 疼痛在身体里炸开,一口血腥气涌上喉头,辛睿止不住呛咳,唇角溢出了血丝,他想自己肯定是受伤了。 意识又开始飘忽,朦胧中好像有人在扒他的衣服,但不断袭来的剧痛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他在心里一遍遍想,贺罔,救救我。 救救我。 贺罔怎么也没想到,树林里有个极其隐蔽的角落,看不见人,只能靠声音分辨那人的去向,他飞奔过去,眼前的一幕烧得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身后的保镖鱼贯而出,很快就把耀武扬威的几个混子抓了个干净,领头的那人还意犹未尽地炫耀着:“死之前操一下你男人,也算很值得了。” “我哪能让你去死呢,”贺罔目光阴鸷,“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辛睿缩成一团,正不住地发抖,贺罔心痛如绞,把自己的外套盖在辛睿身上,看着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只想把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碎尸万段。 “贺罔,我疼……我疼……”辛睿目光空洞,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眼泪像是锋利的刀,在贺罔的心上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 他的辛睿这么怕疼,为什么他却让辛睿一次又一次受伤。 “不怕……宝贝不怕……我们去医院。”贺罔抱起辛睿,脚步无比沉重。 辛睿小声呜咽着,死死抓住贺罔的衣领:“别放开我……贺罔……我怕……别放开我……” 贺罔感觉一颗心都被人搅碎了,轻声安抚:“我在呢亲爱的,我不放开,你别怕……” 天空阴沉,像是要下雨。 他头一次觉得,世界崩塌,也不过如此。 . 窗外暴雨如注,病床上的人静静睡着,脸色苍白如纸,双眉微皱,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贺罔小心翼翼地替辛睿舒展眉头,叹了口气,拨通了陶原的电话。 “有事?”接电话的人却是洛竹。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贺罔声音沙哑,透露出十分的疲倦。 对面一阵响声,手机应该是回到了陶原手里。 “出什么事了?”陶原问。 贺罔沉默了一会儿,病床上一直睡着的辛睿突然开始剧烈挣扎,贺罔丢下手机,极其小心地捉住辛睿因为不安而胡乱动作的双手。 那力气出奇的大,贺罔一时没捉住,只能焦急的呼唤辛睿的名字。 “辛睿,别怕,我在这……” 贺罔好不容易制住了辛睿,再一看辛睿打着吊针的手,血液回流,果然已经走针了,他赶紧摁下床头铃,很快有护士走进病房。 护士给辛睿打了一针镇定剂,辛睿很快安定下来,只是眼睛闭上的前一刻,眼底的空洞和无措,让人看着心疼。 换过针头之后,护士就退出了病房。 “我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好过,”贺罔俯**,亲了亲辛睿的鼻尖,眼底是滔天怒意和浓浓的愧疚,“对不起……如果我和你一起去的话就……” 辛睿眼睫颤了颤,温热的液体落在脸颊,让他觉得有些恍惚。 眼神渐渐聚焦,他终于看清楚眼前的那个男人,那个让他感到无比安心和依赖的男人,眼角有泪光闪烁。 他试着伸出手,想要好好抱一抱贺罔,可浑身都疼,他害怕极了,一动也不敢动。 “贺罔……我疼……”辛睿的声音很虚弱,“抱抱我……” 贺罔握紧了辛睿的手,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他实在是难过极了,就连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他都做不到。 “现在还不行,我怕牵扯到你的伤……”贺罔柔声说,“先休息一会儿,好吗?” 辛睿点点头,他还没能从当时的恐惧里走出来,他不怕受伤,他只是不能确定,在意识昏沉的时候,那个恶心的男人到底有没有对他…… 极度的不安全感让辛睿不敢合眼,只要一闭上眼,全是那个男人用阴沉可怖的目光死死盯着他,让他在梦里都不寒而栗。 “如果…我…被……”辛睿的身体仍在发抖,浑身上下冷汗涔涔。 他想,万一贺罔知道了,还会不会想要把自己留下来? 贺罔手指一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害怕听见如果。 “没有如果,没有就是没有,”贺罔又凑近了些,抵住辛睿的额头,眼神含情脉脉,“不管怎么样,你一直都是我的宝贝。” 一阵暖流注入心脏,那块将死的血肉又鲜活地跳动起来,辛睿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情地予以回望。 暴雨过后便是彩虹。 第十四章 晨 贺罔一直在给辛睿按摩,但辛睿紧绷的精神无论如何都放松不下来,无论是聊天还是听音乐,都没办法转移辛睿的注意力。 眼看就要凌晨一点了,贺罔再次劝说辛睿闭眼休息:“睡一会儿好不好?我就在这陪着你,不会走的。” “我……我害怕。”辛睿看向贺罔的眼神里写满了脆弱和无助,让贺罔的心瞬间提起再狠狠砸下。 辛睿小声央求着:“贺罔,你陪陪我吧。” 贺罔实在是没办法拒绝辛睿的任何一个请求,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生怕压到辛睿受伤的地方,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不会碰到辛睿的身体,才把自己放松下来。 辛睿小幅度地挪动了一下位置,直到靠在贺罔怀里,感受到一阵有力的心跳后,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晚安。”辛睿蹭了蹭贺罔的胸口。 “晚安宝贝。”贺罔轻轻抚摸着辛睿的手臂,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当时自己晚一些赶到,会怎么样……贺罔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个问题,每想一次都会觉得心惊胆战。 至少现在,怀里的人还安全着,这就够了。 贺罔渐渐有了睡意,辛睿却睁开眼,用目光一遍一遍打量着贺罔的轮廓,那么认真、那么深刻,像是要把这个人深深刻进骨血中。 如果我是漫无目的漂泊的船,我希望你是永恒的避风港。 “谢谢你。” 一次又一次把我从深渊中救赎。 谢谢你。 . 贺罔醒来的时候,辛睿还睡得很沉。 贺罔轻轻地下了病床,洗漱过后出门给辛睿买早餐。 他在一家灌汤包小店的门口停住脚步,贺罔仔细想了想,辛睿好像说过喜欢吃灌汤包。 于是贺罔左手提着灌汤包,右手提着两杯豆浆走回医院,兜里的电话铃声响起,他在路边一个车站的座位上放下东西,接起电话。 “那几个人还挺好玩的,你从哪弄来的这么有趣的家伙啊。” 对面男人的声线低沉,低笑一声。 “送给你就当消遣了,”贺罔说,“我知道你……但是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自己想开一点就行了。” 电话对面很久都没有人说话,良久那男人问了一句:“你家那个,还好吧。” “嗯,已经没事了。”贺罔叹了一口气,“你就……拿那几个孬种出气得了,嫂子也不希望成天看着你消沉啊。” “……嗯,我会的。”男人又笑了,“我该去看他了。” 结束通话后,贺罔看着通话记录最上方的名字,又划了三划,终于找到了他口中的“嫂子”,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多幸运,他仍然能把最爱的人拥在怀中,可这两个人却再也无法相见了。 贺罔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提着早餐往回赶,回到病房的时候,辛睿已经靠在床头呆坐了很久。 “闻到包子的香味了,好饿啊……”辛睿迅速回过头,笑意盈盈地接过了贺罔手中的包子,咬了一口,感受香浓的汤汁在口腔里化开,脸上浮起一丝满足的红晕。 贺罔看着辛睿把双颊塞得鼓鼓囊囊,有汤汁顺着嘴角流下,觉得非常可爱,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辛睿的唇,用指腹擦掉了辛睿嘴角的汤汁。 “想知道我把那几个人送去哪了吗?”贺罔问。 辛睿抬头问:“哪里?” 贺罔在辛睿耳边轻声说了三个字,辛睿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他向来很有手段。” “所以,他有分寸,”贺罔说,“我想来想去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既不能弄死,又要生不如死。 辛睿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喝着豆浆,思绪渐渐飘远了,只要一静下来,他就忍不住去想昨天上午发生的事,很痛苦,但就是没办法忘记。 脑袋又开始发胀,辛睿手上一用力,豆浆全撒在被子上,把贺罔吓了一跳。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贺罔握住辛睿的手,即使刚拿着一杯温热的豆浆,仍是没有丝毫温度。 “辛睿……需要冷静。”身后传来病房门开合的声音,贺罔一看,进来的人是陶原。 陶原的气息还有些紊乱,嘴角也破了一块,脖子上一道红痕,贺罔盯着看了两秒,对着门口喊:“既然一起来了,怎么不进来?” 洛竹不情不愿地倚靠在门口,沉声说:“就你知道的多。” 陶原没有理会身后一道锐利目光,径自在辛睿床边坐下了,抬起手在辛睿面前打了个响指。 “……啊?”辛睿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五秒钟以后目光聚焦,“陶医生?” 陶原松了一口气,柔声问:“不舒服吗?” “也没有……”辛睿摇摇头,“就是……想到昨天的事,还是会觉得有些……心理负担。” “试着把自己从紧张的情绪里剥离出来,”陶原说,“转移注意力,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如何?” 喜欢的事……辛睿想来想去,欣然同意了:“嗯,我会的……不过……” “陶医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辛睿突然凑近了,小声问了一句什么。 陶原愣了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贺罔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洛竹,心里止不住的叹气。 一直站在门口的洛竹终于挪动了步子,瞪着贺罔,说:“他们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陶原起身拉住洛竹,眼里有些无奈,“我说了就是顺道过来看看,现在你想去哪?” 洛竹拖着陶原气冲冲地走了,辛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说实话,如果不是那一道红痕太明显,他也想不出来要问的。 ——是洛竹吗? ——嗯。 贺罔深知洛竹的脾气,就像个孩子一样,开心不开心全写在脸上,而且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执拗,以及近乎病态的独占欲。 就算现在劝说洛竹放下之前那段情愫,这一时半会儿肯定还别扭着,需要找人发泄,可贺罔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对象会是陶原。 “陶原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成了洛竹专用的心理医生,”贺罔说,“因为洛叔叔总是觉得……洛竹太偏激,像是有心病,可谁知道呢。” “我记得……洛竹是不是身体不太好?洛叔叔可能是想让陶原照顾一下他吧。” 辛睿说完,顿时明白了,洛竹和自己同岁,也是需要人照顾和陪伴的。 陶原足够成熟稳重,按年龄,他比贺罔还大了两岁。 照顾?贺罔略一挑眉,想起那天在玻璃花房里看到的场面,有些说不出话来。 “嗯,说的对。”贺罔点点头,坐在病床前给辛睿削苹果。 “……我想起了一件事。”贺罔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辛睿不由得有些紧张,问:“什么?” “你跑了的那次。” 虽然贺罔神色平静,但辛睿的心却是狠狠一揪,眼底满是愧疚之色。 “我真的很着急,那个时候的心情和现在是一样的。” “我总是在想,万一,我没赶到怎么办?要是你真的陷入危险,而我不在你身边,我恐怕会……” 辛睿强行打断了贺罔的话,心疼得无以复加:“可是没有万一呀。” 贺罔手一抖,锋利刀面划伤了手指,他也浑不在意,只是抬起头看向辛睿的双眼,沉溺在那无边温柔中,无法自拔。 他吻住他的唇,便坠入了一溪风月。 ※※※※※※※※※※※※※※※※※※※※ 我怎么又没存稿了……疯球了ヽ(o`皿′o)? 第十五章 夏夜 贺罔从手机里调出辛睿记事本里那些文字的电子档,让辛睿放松下来之后读给他听,也算是转移注意力。 结果越往下读脸越红,贺罔实在是喜欢辛睿害羞时候的样子,不禁亲了亲辛睿鼻尖那点绯红,一路下移到水润的唇瓣,颇有些情动的意味。 辛睿招架不住贺罔的攻势,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贺罔简直被那眼神勾掉了魂,两人分开的时候,他还有些依依不舍。 如果不是辛睿还伤着。 辛睿非常清楚贺罔此时此刻在想什么,虽然心里的小火苗已经有冒头的趋势,但他还是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又在贺罔的唇上轻轻一啄。 “陶医生说的,做喜欢的事……嗯……”辛睿小声说,“这样……就是……” 贺罔兴奋的快要找不着北,如果不是医生特别叮嘱不能乱动,他简直想直接在这里就把人给办了。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贺罔一看来电显示,再大的热情都浇没了,在听见自己的母亲说出那些混账话之后,心里的怒火直接蹭蹭蹭地往上冒,说的话也有些难以控制。 “我知道您不待见他,但是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有点过分了吗!?” 贺老夫人丝毫不以为意,反倒责怪起贺罔的先斩后奏,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贺罔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如果您执意要拆散我和辛睿的感情,我会带他走。”贺罔咬牙切齿道,“妈,我不希望和您闹得太难看。” 电话挂断之后,贺罔的胸膛仍剧烈起伏着,气愤程度可想而知。 “贺罔……”辛睿慢慢地下了床,身体上的疼痛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心里的疼痛却在渐渐扩大。 何必呢,为了一个我,和家人闹成这个样子。 “如果有一天一定要走,我希望是我们一起。” 这句话其实是一语双关,贺罔不知道在辛睿心里,曾经的那些计划究竟打消了多少,他想赌一把,但他再也输不起了。 他抱住了辛睿,那动作非常轻,只因为那是捧在心尖上的,只能用来疼爱的宝贝。 辛睿回应了这个拥抱,太温暖,像是阳春三月柔软的絮,落在心上就成了一片盎然垂柳,在饱含赤忱爱意的阳光中恣意生长。 贺罔俯**,在辛睿耳边轻声说:“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 “嗯!”辛睿释然地笑了。 贺罔一时看得有些出神,他想,这是多么漂亮的一双眼睛。 拭去尘埃后,明亮如星。 . “所以……谁在你的眼睛里藏了星星?”贺罔低头亲了亲辛睿的眼睫,“我觉得晚上的星星一天比一天少了。” 布满星光的夜空总是格外动人。 贺罔搂着辛睿,坐在住院部楼下的凉亭里数星星。 “唔,其实我会魔法。”辛睿笑着伸出手,对着星空抓了一把,“猜我抓到了什么?” 贺罔摇摇头,专注地看着辛睿的双手,看那修长手指一点点展开,柔软掌心里停着两只萤火虫。 那熹微光亮在幽暗中徐徐升起,停驻在贺罔的指尖,轻轻一触便分离,辗转回到了辛睿手心里,两点萤火碰了碰头,便一齐飞向远方。 辛睿靠在贺罔肩头,目送那萤火飞远,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起初只是轻柔地抚摸,过了一会便顺其自然地十指相扣,手心传来的温暖一直到心底。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两个人什么都不做,他靠在喜欢的人肩膀,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或许谈天说地,或许规划未来,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有意义的,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获得极大的满足和幸福。 “其实……我并不是完全不了解你。”贺罔轻声说。 辛睿没有回应,他想挥霍这一刻的任性,听听贺罔的心声。 “嗯……怎么说,我当初只是不想接近你,但是你的习惯、喜好,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平常我比较忙,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但每次见面你都能给我……惊喜?” “或许我很早就被感动了吧,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贺罔无意识地摩挲着辛睿的手背,很多想说的话,此刻他都想要说给辛睿听。 “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酒精过敏的吗?”贺罔说,“你平常害怕的时候,是不是喜欢爬梯子上三楼,去那个杂物间?” 辛睿点点头:“是。” “我记得那次是我妈办的一个晚宴?听佣人说,很多人一边开玩笑一边给你灌酒……我刚从外地赶回来,就看到你爬梯子,我也跟着爬上去,结果看见你倒在地上,浑身通红……” 说到一半,贺罔侧目打量辛睿的脸,上次过敏的那些红疹好的差不多了,也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记,他松了一口气。 “后来医生跟我说,你差点就……”贺罔的手握的更紧了,“我现在想起来还是害怕,大概那是第一次在面对你的时候会有害怕的心情吧。” 辛睿感到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顺势坐到了贺罔腿上,双手紧紧地抱住贺罔,在他耳边低声说:“那我们不说这个了。” 贺罔的心跳极快,头埋在辛睿颈窝,沉默不语。 肩膀处有一小片湿润,辛睿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是心照不宣。 “还有,我收回那次说的话,”贺罔继续说,“你这么好,我应该从见到你的第一刻开始,就喜欢上你的。” “新的水晶球,喜欢吗,”贺罔的声音闷闷的,“可以原谅我吗?” 辛睿抚了抚他的后背,笑着说:“喜欢呀,而且……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一直都很喜欢。 很喜欢你。 最喜欢你。 ※※※※※※※※※※※※※※※※※※※※ 没存稿真是举步维艰…………… 第十六章 你、我 第二天一大早,贺罔接了助理打来的电话,x公司的老总亲自来了贺氏,想和他商谈之前合作的一个关于“在郊区兴建大型游乐园”的企划案。 辛睿夜里惊醒了两三次,贺罔实在担心,起初还想推辞,让助理代替自己去,但辛睿再三保证不会出问题,他才勉强换好衣服出了病房门。 “有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贺罔走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记住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辛睿用力点头:“嗯嗯!!!我知道了!!!你快去吧迟到了不好……” 贺罔这才放心地走了,辛睿站在床边目送贺罔的车开远,松了一口气,准备再去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一转身,便看见了两张令人厌恶的脸庞,是他的大哥和二哥。 “小睿啊,你这是怎么啦?生病了吗?” 辛大殷切的问候让辛睿觉得脊背发寒,一般两个哥哥找上门来的时候,多半是没什么好事。 辛二的发言证实了他的猜测:“你也知道辛家最近……不太景气,你看看你现在攀上了贺大少爷,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 辛睿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如果我说不呢?” “反了天了你辛睿!?飞上枝头就不承认自己是辛家的种了!?”辛大揪住了辛睿的头发,狠狠往上一提,“谁给你的脸???” “但凡你们有一点良心,认真尽过照顾我的义务,”辛睿咬着牙说道,“我现在都不会拒绝。” 辛二站在旁边帮腔:“嘿?那十五年家里是亏待你了还是怎么?不是我们你早就死了知道吗???” “就算有你们……我也跟死了差不多,你们从来没把我当人看过,现在也是一样。”辛睿冷冷地看着辛大,让辛大心里猛地一跳。 越是心虚就越要用愤怒来掩饰情绪,辛大在辛睿的肚子上狠踢了一脚,新伤旧伤叠在一起,让辛睿痛苦地蜷在一团。 他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他手指点到拨号的地方,再摁下1,正要拨出去,辛二把他手里握着的手机踢到一边,蹲**子说:“好歹兄弟一场,给点面子行吗小睿?” 辛睿疼得脸色发白,直冒冷汗。 他想了很多个逃跑的办法,但是都不太可行,辛二蹲在面前,辛大挡住了门口,病房在三楼,跳下去太危险。 “要多少?”辛睿直起身子,问。 “五十万吧。”辛大毫不犹豫地报出一个数字,辛睿听了之后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五十万!?你们是不是疯了???我哪有这么多……”辛睿感觉自己的头皮又一次被人揪紧,辛大又把他提离了地面。 辛大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哎,你跟他睡了多少次?他一点表示也不给你?就算是炮/友都比你体面吧?” 人生很难得有这么气愤的时候,辛睿深吸一口气,怒火中烧,他不允许一个这样下作的人诋毁贺罔对他的感情。 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往辛大胸口上一撞,把辛大撞了个趔趄,趁着两兄弟都没回过神的当口捡起手机,给贺罔拨了一个电话。 “宝贝怎……” “救我!” 很快,电话里就只剩下了忙音。 . “对不起,x总,家里那位出了点事,我必须现在结束这个会议。”贺罔的神情很慌张,他宁愿放弃这个企划,也必须赶到辛睿身边去。 “理解,”x总点点头,“我们可以下次再谈。” 贺罔浑浑噩噩地出了公司大门,他没想到还会有人想对辛睿图谋不轨。 究竟是谁!?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之后,贺罔一抬头,发现三楼窗口一个熟悉的男人正给自己打手势,看样子是ok。 解决了的意思? 手机铃声响起,贺罔迅速接起了电话:“赫连煊……?你怎么?” “说好了过来看你们的,结果你爱人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我就帮忙解决了一下,”赫连煊说,“上来吧,人还在。” 贺罔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强忍着怒气推开门,看见辛睿好好地坐在床上,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一颗心瞬间放了下来,怒火却更甚,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隐约能看见浮起的青筋。 他向赫连煊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踢了墙角边的辛大一脚:“你们今天这是唱的哪出戏?” “我们不过是想找辛睿要点钱,谁知道突然窜出来个疯子……”辛大恬不知耻地说着,贺罔的嘴角抽了抽。 是能随随便便要了你们的命的疯子。 “要钱?要钱你怎么还打人呢?”赫连煊揶揄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朋友爱人的亲哥哥,早就死了八百遍了。” 辛二往门边挪了挪,想一鼓作气跑出去,但没如愿,被贺罔提着领子扔到了辛睿面前。 “来,道歉。”贺罔的语气不容置喙。 辛二的气焰已经弱了很多,但仍然不为所动:“我是他哥,凭什么给他道歉?” 贺罔与辛睿目光相撞,那漠然空洞的眼神,让他觉得心里像突兀地插进了一根小刺,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赫连煊会意,提着辛大和辛二的后颈走出病房,“走,别在这丢人现眼。” 病房门合上之后,辛睿向着贺罔伸出双手。 “他们要把我拖回家……我害怕,我不回家,”辛睿声音沙哑,眼眶微红,“不送我回家好不好……” 贺罔抱住辛睿,轻声安抚:“不回去,哪都不去。” 就这样沉默了很久,辛睿突然抓紧了贺罔的衣角,眼神里满是犹疑和迷茫。 “那我还能去哪里呢?”连续受到刺激之后的大脑还有些紊乱,辛睿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他想要抓住些什么,最后却都落了空。 辛家不是,贺家也不是,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地,哪里才是我的……家? 贺罔愣住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好像有人拿着钝刀在他心里翻搅。 一刀不够痛,不见血,要反反复复,不断地叠加,才终于让人在无法喘息的片刻,方觉痛到了极致。 他想了很多种说辞,觉得哪一种都不合适,最后也只能颤抖着说出两个字:“你、我。” “你和我在一起,就是‘家’。” 长久漂泊的孤舟渴望的港湾,总掩映在重峦叠嶂间,即使努力向前看,还是只能窥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真切。 但有那么一个人,即使停泊在重重雾霭间,也能拨云见日,让那一叶小舟在历尽千帆后,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处。 和你在一起,再遥远的路,都有我的避风港。 ※※※※※※※※※※※※※※※※※※※※ 码字就是南上加南( ? ^ ? )我是真的懒得想名字了orz鉴于是短篇就不写细节啦,专注tla就好! 第十七章 简单而纯粹的幸福 贺罔和辛睿说了很多话,很多都是关于过去,他无意之间发现的连辛睿本人都没有察觉的小习惯。 “比如说……小睿,把手放下来,不咬啊。”贺罔好不容易把辛睿的手拢在手心,一个不注意又让辛睿抽回去咬了手指。 “我知道你一害怕就会想咬手指,但是这个习惯不好,知道吗?” 辛睿好像听进去了一点,然后搂住了贺罔的腰,眼神里还是没有任何光彩。 贺罔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再次问:“小睿,抬头看看我?” “我睡觉……”辛睿往贺罔怀里缩了缩,听见一阵有力的心跳,突然就安定下来,“你不要走。” 睡一觉,睡一觉醒来就不会头疼了,他想,要快点好起来,不能让贺罔再担心了。 过了一会儿,辛睿的呼吸渐渐平缓,看来是睡着了。 “没事了,睡吧。”贺罔低头亲了亲辛睿的发旋,“辛苦你了。” 在外面晃荡了许久的赫连煊回到病房,看见眼前的一幕,心里被各种情绪填得满满当当,一时说不出话。 “他那两个哥哥,打发回去了,”赫连煊轻声说,“他睡着了?” 贺罔点点头:“嗯,这件事……谢谢你。” 赫连煊摆了摆手,三两步走到窗边,向下看,就能看见形形色色的人进出这栋大楼,表情各不相同。 进来时还满怀希望,出去时却心如死灰。 “你倒省了这些麻烦。”赫连煊盯着楼下的某一处,眼神有些失焦,笑容里满是苦涩。 他转过身,靠着窗台,对贺罔说:“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我现在看见你们这些人就嫉妒得发疯,我又何尝不想去找他呢?可是你知道上次我做梦的时候,他对我说什么吗?” 贺罔没有回答,他想他应该认真听一听这个男人的倾诉。 “他说,我们的距离还是太近了,我没走远,你不许过来找我,”赫连煊自嘲道,“我连死都不敢。” 从认识的第一天到现在,贺罔第一次看见赫连煊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是一种因爱而不得所导致的极致的痛苦。 “说不定这是反话呢,他是希望你好好活着的。”辛睿说。 他其实没有睡着,但大脑已经冷静下来,能够对身边的事做出反应了。 赫连煊只是笑了笑,其实自己心里很清楚白惑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但如今却得到了另一种安慰,让自己因为自责而倍受煎熬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谢谢,这个送你。”赫连煊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指虎,在阳光下泛着一道尖锐的冷光。 辛睿接过了赫连煊手中的指虎,的确很锋利,用来防身刚刚好。 赫连煊说:“这种小东西……像我们这种人,几乎人手一个,贺罔不在的时候,记得好好保护自己。”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赫连煊起身告辞,贺罔把人送到了楼下。 “好好珍惜吧,”赫连煊拍了拍贺罔的肩,“还有,要是那两个人再来,就告诉我。” 贺罔目送赫连煊走远,不由得暗自叹息。 . 由于害怕辛大和辛二再来骚扰,在向医生确定可以回家休养之后,贺罔给辛睿办了出院手续,下午就开着车带人回家了。 只不过没有回本家,而是去了离本家最远的一套海景房。 “你本来就不太高兴,我不想让你再听我妈数落,”贺罔抱着辛睿,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坐下,“带你来看海,喜欢吗?” 辛睿轻声笑着,眼底是蔚蓝灵动的海浪,耳边似乎响起了轻柔的风声,极目远眺,有海鸥振翅远航,像是在追风。 宁静,且自由。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身在云端,被极尽宠爱和呵护。 曾经他以为自己只是一只不起眼的贝壳,要经过无数的苦难才能将自己最好的那一面打磨成珍珠。 后来,拾贝壳的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他的外壳,温柔地摩挲着粗犷丑陋的表面,把温润的珍珠捧在手心,然后那个人说,深深地爱着有关于他的一切。 苦尽甘来,何其幸运。 “只要是你,都喜欢。”辛睿说。 就这样互相拥抱着享受阳光,享受着最简单最纯粹的幸福,只是其中付出的岁月,除了两人自己,谁也说不清楚。 “我也是。”贺罔说。 窗外是成群飞过的海鸥,两人相互依偎着,在窗前给了彼此一个轻柔的吻。 ※※※※※※※※※※※※※※※※※※※※ 咕回来了(。 第十八章 纸玫瑰 翌日清晨。 贺罔醒的很早,目光定格在辛睿熟睡时的侧脸,很久都没有移开。 其实这段日子他把辛睿养得很好,人也不再憔悴,精气神一下子全归了位,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连发梢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如果不是那些不可回收垃圾故意来找茬,他想他的玫瑰应该会开得更娇艳。 “早上好。”贺罔在辛睿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十分小心的从床上起身。 他洗漱完毕之后去厨房煮了两碗番茄鸡蛋面,端上桌后,一抬头便注意到辛睿扒着房间的门框,露出半个身子正往这边看。 四目相对时,连空气里都流动着甜蜜。 辛睿笑了笑,消失在门后,很快便一路小跑下楼,把阶梯踩出哒哒哒的响声,趁贺罔不注意,扑到了他的背上。 “长肉了。”贺罔揉了揉辛睿臀部的**,只是这样的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让他的身体里开始起火。 “好想跟你……但是怎么办呢,医生说要休养,”贺罔叹气,“而且你怕疼,我不想让你疼。” 辛睿让贺罔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蹲下来看着贺罔身下某处鼓起的小帐篷,他只要一想到那个东西的大小,就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 我,我可以帮你。” 贺罔眉头一挑,看着辛睿水润的薄唇,突然有些于心不忍:“没关系,晾它一会儿就……” 他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种感觉,虽然技巧很生疏,但带来了一种别样的快/感。 可是……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辛睿受这样的苦了,他甚至能清楚地看见辛睿眼角的泪珠,像是揉碎了的繁星,晶莹剔透。 …… 辛睿软软地靠在贺罔怀中,脸色潮红,一时说不出话。 贺罔能感觉到温热呼吸喷薄在自己的胸口,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喘息,挠得人心里直发痒。 他把人抱进了浴室,再出来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换好了衣服。 “吃点东西吗?”贺罔轻声问。 辛睿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眼底全是满足的神情,很快碗就见了底,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兴许是吃的太快,有些鸡蛋碎末沾在脸上,唇边还有一些汤渍,贺罔抽出纸巾帮辛睿仔细地把脸擦干净,忍不住抱在怀里又亲了亲。 “今天我要回本家去处理一些事情,但又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贺罔食指弯曲,在辛睿鼻尖上轻轻一刮。 辛睿搂着贺罔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没关系,这里很安全。” 至少大门外面站着的保镖一看就令人感到非常安全。 “那好吧,”贺罔说,“等会儿会有人过来陪你。” 环在脖子上的手悄悄收紧了,贺罔知道辛睿有些紧张,于是轻声安抚:“是洛竹和陶原,他们要来看你。” 见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下来,贺罔才把人放在沙发上,安心地起身准备离开。 “什么时候回来呀?”辛睿抱着枕头,小声问。 “我尽量早一点,好吗?”贺罔揉了揉他的头发。 目送贺罔走远之后,辛睿就跑到厨房去刷碗了。 . “好歹人家会刷碗,你呢娇气包。”陶原拍了拍洛竹的发顶,洛小少爷还是枕在他腿上不为所动。 这两个人一进门就没消停过,一句接一句地斗嘴,有时候是陶原单方面的控诉,洛竹一贯不予理睬,只是嘴角会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辛睿坐在一边削苹果,没有说话,但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好了很多。 “刷碗是我媳妇儿做的事呀,”洛竹笑着说,“陶医生,现在想否认已经晚了。” 陶原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有过多的讨论,正好辛睿递过来一块苹果,他就用苹果堵住了洛竹的嘴。 辛睿注意到陶原右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在明亮处闪烁着好看的光泽,果然洛竹的左手食指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你放心吧,我是真的想开了,”洛竹注意到了辛睿的目光,“珍惜当下最重要,对吧?” 虽然面上很无奈,但陶原还是笑着掐了一把洛竹的脸:“小白眼狼。” 辛睿也笑了:“嗯,你们两个,真好。” 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从来没有体验过戴戒指的感觉,在这之前,贺罔不愿意给他任何承诺,更别说这么重要的指环。 他当不起。 洛竹见辛睿有些失落,想了想安慰道:“有些话我现在不能说,但你要相信贺罔,他说会给你惊喜,就一定玩儿得非常大。” “他都差点和贺老爷子打……唔唔涛渊你谋杀亲夫……” 陶原紧紧地捂住了洛竹的嘴,对辛睿说:“别听他瞎说,没那么严重,你只要放宽心去等就行了,好吗?” 辛睿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觉,但他还是把各种情绪强行压了下去,说:“我会的,你们放心。” 陶原给了洛竹一个眼神暗示,洛竹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叠红色的折纸,问辛睿:“会折玫瑰花吗?” 辛睿摇了摇头,洛竹有些得意地看向陶原,证明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会。 “我教你!”他有些兴奋。 看上去很简单,但学起来非常复杂,辛睿的手很灵巧,但还是用了至少十张折纸才能折出一朵成型的花。 从这以后就渐入佳境,到最后折出一朵花的速度比洛竹还要快上许多。 洛竹不由得赞赏:“你真的好厉害啊。” “谢谢。”辛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作出了决定。 贺罔的生日,就送他一罐玫瑰花吧。 . 陶原和洛竹走后,辛睿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研究起了纸玫瑰,速度虽然快,但折出来的远不如洛竹漂亮。 这期间有佣人请他下去吃午饭,他只匆匆扫了几口又跑回房间里钻研,搜索引擎上倒是有很多教程,他学了很多种,准备把成品全部放进玻璃罐里。 纸玫瑰铺了满桌,但玻璃瓶里的花朵还是寥寥无几。 辛睿感觉眼皮很沉,抱着玻璃罐子就睡着了。 贺罔回到家的时候,正是晚上十点,在客厅里没看到人,于是找来佣人询问。 “少爷,辛小少爷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呢。”佣人恭敬地说道。 贺罔赶紧上了楼,推开房门一看,辛睿伏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呢。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辛睿身边,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柔软得像一泓春水。 暖黄灯光在辛睿周身渡上一圈柔色,长睫安静地垂着,眼尾一抹若隐若现的红,就像桌上纸玫瑰的色泽,不经意间动人心魄。 “好漂亮的玫瑰。” 贺罔单膝跪地,在辛睿的指尖上轻轻一吻。 修长而又干净的指节,戴上戒指一定会非常好看。 他想,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揭开这个神秘惊喜。 第十九章 礼物 一、二、三……九十九。 辛睿摇了摇手里的玻璃罐,满足地长舒了一口气,再一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他其实有些懊恼,昨天晚上自己怎么就这样睡着了,让贺罔发现了不说,今天早上还故意把折好的玫瑰藏了起来。 折腾了好久才肯松口。 他下楼吃了点东西,然后在家里翻翻找找,最后惊喜地发现在书柜的角落里有一套崭新的木雕工具。 “木雕!这个我会!” 还在辛家本家的时候,这是辛睿用来度过无聊时日的唯一消遣,他的房间里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摆满了木雕,这也是见证他成长的唯一事物。 但是后来被两个哥哥发现了,趁他上学不在家的时候毁的毁丢的丢,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敢碰跟木雕有关的任何东西。 辛睿抱着工具箱,欣喜地跑到客厅里,茶几上摆着一个装满玫瑰花的花瓶,想来应该是贺罔让佣人把花都换了。 看着一块小木头在手中变成栩栩如生的花朵,真的特别有成就感,即便在这个过程中,手心手背都被划了好几道口子,他也浑然不觉。 废了起码四块木料,辛睿才满意地停下来,拿起最后一块也是最珍贵的紫檀木。 “这个要是刻坏了……怎么办呀。” 贺罔会不会生气?万一他生气了要怎么办? 辛睿在心里想了一百种对策,然后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下刀了。 . “……啊,所以这是颜料还是我的……血?” 辛睿看着鲜红的掌心,头脑有些发晕,他记得自己没有用过颜料,所以应该是血。 刚才明明已经用纱布包过了,怎么还渗出来了…… 他从茶几底下拿出医药箱,随便上了点药,胡乱包扎了一下,从沙发上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又跌了回去。 手里的木雕玫瑰确实很精致,代价就是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没动,导致头晕脑胀,脖颈发疼,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走过来询问:“小少爷,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忙你的就好。”辛睿摩挲着手里的小东西,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回到房间里,把木雕玫瑰藏在玻璃罐的最深处,连同花瓣上刻着的那句话一起。 把最后一件事做好之后,辛睿躺倒在床上,思考着该用什么方式把这个玻璃罐送出去,不经意间瞥到了手上的伤口,然后…… 本来不觉得疼,一旦注意到了就更疼了。 他还是忍不住给贺罔打了个视频电话。 “小睿?怎么了?” 在看见贺罔的那一瞬间,辛睿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差一点就要哭出来。 但他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在……忙吗?” 这点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贺罔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地说了几句话,视线往下一移,就看见了辛睿白色衬衫上的污点。 红得像血。 刹那间,他感觉心脏都快停跳,生怕辛睿出了什么事,但辛睿不愿意说,他也不好询问。 “不忙了,我现在就回去。”贺罔听见身后贺老夫人的叫喊,他却置若罔闻。 镜头有些晃,恍惚间辛睿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鲜花拱门和红毯。 但此刻他无暇去想这些事,因为伤口又开始渗血了。 “怎么就是…包不好呢?”辛睿无奈地把浸满鲜血的纱布一圈一圈拆下来,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刻东西的时候没仔细看,草草地处理了一下,现在才发现左手上有好几道划痕,深浅不一,看上去有些狰狞。 床头柜里也有个小药箱,他很仔细的用碘伏把伤口清理干净,却在要不要再撒一次消炎药这个问题上犯了难。 犹豫了足足十分钟,他才下定决心,一咬牙一闭眼,把药撒在伤口上,眼泪几乎是立刻就下来了,止都止不住。 “来,把手伸出来。” 辛睿一直低着头,看见眼前的人身上白大褂的下摆,就知道这应该是贺家的家庭医生。 “我今天不应该走的。”贺罔在辛睿身边坐下,眼底满是心疼与自责。 医生的动作果然娴熟得多,处理完伤口后,同贺罔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贺罔让辛睿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擦拭辛睿眼角的泪水:“我真是……一看到你哭,心都揪成一团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受伤了吗?”贺罔问。 辛睿却摇了摇头,说:“暂时还不行。” “我猜猜看,你是不是用了我放在书柜里的那套木雕工具?” 见辛睿没有回答,贺罔觉得自己肯定是说对了。 “我都忘了,你还会木雕。”贺罔的神色黯淡下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送我的那只小蜻蜓……我……” “没关系,那个本来就没刻好,”辛睿叹了口气,“我瞒不住你……等你生日那天,我准备送你一个更好的。” 为了准备礼物而甘愿让自己受伤,那件礼物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贺罔的眼里立刻燃起了光芒:“好,我很期待。” 也请你期待一下,我会给你怎样的惊喜。 · “这就是那个游乐场的设计图,你过目一下。” x总把一张图纸交给贺罔,贺罔接过之后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觉得没有问题,然后比了个ok。 “你这次可真是用心了啊,”x总笑着拍了拍贺罔的肩,“他知道这件事吗?” 贺罔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以后会告诉他的,就当是我的聘礼了。”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我代替我爸妈去辛家拜年,那大概是下午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家里。” “他就趴在窗户上眼巴巴地望着,我问他在看什么,他就跟我说,如果有一个超级大的、只属于他自己的游乐园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对话贺罔一直记得非常清楚,也许是那个时候辛睿落寞的眼神,好像蒙着一层雾气,眼底盛满了窗外的霜雪。 很难让人不为之动容。 “那就送给他一个游乐园,随便他是想独享还是开放,只要他开心,就算是星星月亮我都给他摘。” x总有些感慨,正要说话,贺罔的手机铃声却响了,他说了声抱歉,就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里呀?” “在x总这里呢,你怎么醒了?” “梦见你了,梦见你说不要我……还让我滚出去……吓醒了。” …… 看着贺罔匆忙离去的背影,x总不由得对电话那头的男人有些好奇。 爱是细枝末节,在微小处也能萌发出生机。 时间会记得他们之间所发生过的一切。 ※※※※※※※※※※※※※※※※※※※※ 靠,好惊险卡点了,还以为写不完。我觉得最后一段现实生活中肯定没这样的事,我就是想写出来爽一下_(:3」∠)_ 第二十章 相伴一生(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贺罔觉得,辛睿每次靠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都睡得非常沉。 大概是又做了一个好梦,辛睿的眉头是舒展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呼吸均匀而平稳,凑近了听,还能听到一些呓语。 “戒指……” 贺罔的心跳了一跳,他生怕辛睿提前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于是试探着问:“想要戒指吗?” “嗯……想要……”辛睿其实还没有醒,只是在梦里听见了一些隐隐约约的声音,下意识地给出了回答。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他在心里说。 他亏欠辛睿的太多,正在一点一点的弥补,从水晶球、游乐场到一场盛大的婚礼,只要辛睿喜欢,他愿意为辛睿去创造这些浪漫。 十年前的自己一定会对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感到非常鄙夷,但时过境迁,那些固执与偏见早就消磨在了时光的浪潮里,心中岩石的棱角亦被磨平,等待逡巡的白鸥驻足。 从前他觉得自己像是浮岛,漂流不定、喜好自由。 即使现在变成了岩石,定格在原地岿然不动,他也毫无怨尤。 如今他害怕自由,他害怕如果自己又变成一座浮岛,白鸥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们将不再有交集,就这样擦肩而过——在彼此最熟悉的海域里就此错过。 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并非岩石栓住了白鸥,而是白鸥用温柔豢养了一整片海洋。 ——自此,无论到哪里,都是归处。 床头的时钟显示六点整,贺罔没有睡意,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辛睿的脸,直到阳光落在书桌上,窗外的树木被风吹拂得沙沙作响。 四目相对的时候,辛睿有些恍惚,含糊地说了句“早”。 “早,后半夜睡得还好吗?”贺罔问。 “因为你在,所以特别安心,”辛睿说,“还做梦了。” 贺罔非常想知道那个梦的内容,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是什么?” 辛睿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接着连耳根都红透了。 贺罔觉得很有意思,亲了亲辛睿的耳廓,见他还是不说话,索性直接咬住了他的耳垂,用牙齿轻轻地研磨,很快辛睿就有了反应。 “别……别咬,我说,”辛睿抱住贺罔的腰,凑近了些,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我梦见你给我戴戒指了……嗯,就是,求婚。” 如果要说什么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遗憾,那么二十二岁那年的那场喜剧一般的婚礼,绝对要排在第一。 所有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就连表面上最亲的家人也不例外,他就像是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弃,甚至天真的以为童话里的那些故事在现实里也是存在的。 可童话就是童话,褪去光鲜亮丽的表皮,他还是那个蜷缩在角落里抬不起头的灰姑娘。 辛睿心里仍旧忐忑,他从来不敢在贺罔面前提起这些,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想就这样陪在贺罔身边。 玻璃鞋踏过许多梦境,那些美好脆弱得像湖面上悬浮的薄冰,经不住触碰便碎了。 贺罔没有接话,像是在思考,然后轻声问:“还想不想再睡一会儿?” 没有得到回应,这让辛睿有些沮丧,眼睫低垂着,巧妙地掩饰掉眼底的情绪,却还是没能逃过贺罔的眼睛。 “我想,你大概很适合去当预言家。” 说完这句话,贺罔便起身出了房间,不给辛睿任何询问的机会。 预言家……是什么意思?辛睿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了好几个滚,心里那点小火苗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觉得事实就是他想的那样,但是又不敢确认。 辛睿怀揣着七上八下的一颗心,到盥洗室里洗漱,好几次差点把嘴里的泡沫咽下去,越想越觉得不切实际。 等到下楼之后,贺罔早就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 “吃过早餐以后,我要去公司一趟,”贺罔说,“今天可能会有些忙,不能在家陪你了。” 辛睿有些失落,但脸上还是维持着笑容:“没关系,你去忙你的吧。” 贺罔递给辛睿一杯牛奶,眼里满是歉疚:“待会我的助理会把阿眠带过来,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和阿眠一起出去走走?” 明面上的威胁都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出门应该比较安全。 “好。”辛睿喝了一口牛奶,贺罔盯着他唇边的一圈奶渍,又有了些非分之想。 …… 还好身边没有路过的佣人,不然辛睿真想立马躲起来。 毕竟房子的大门还是敞开的状态,两个人又在客厅的沙发上做那种事…… 贺罔替辛睿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柔声问:“疼不疼?需要我抱你去浴室吗?” “没关系,你去忙吧……”辛睿小声说,“我躺一下就好了。” 贺罔俯**,在辛睿耳边说:“我已经吩咐过了,让他们不要来打扰,没有人看见的,不要害羞。” 辛睿把头埋在靠枕里,一言不发,再次把头探出来的时候,贺罔已经走远了。 . “说了多少次这是别人家的花,不要咬……” 辛睿本来想带阿眠沿着门前的街道走一圈,可这小家伙一点也不老实,不是扑了鸟笼就是咬了花,他几乎是一路走一路道歉,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走到海边,这傻猫还一个劲地想要往海里跳,辛睿又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制住,扔给了身后跟着的保镖。 那保镖一看就面相不善,阿眠只挣扎了一下就不敢再动了。 辛睿随口问道:“你们家少爷……最近在忙些什么呀?” 那保镖回答:“这个我们不敢多说,但是都跟您有关。” 既然贺罔一直保密,那辛睿也不便追问,贺罔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他只需要慢慢等待。 今天是六月十四,能让贺罔在生日前一天还这么忙碌的,究竟是什么事呢…… 虽然很想知道,但他现在只能压下心底的好奇,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东西上。 刚走出去没几步,贺罔的电话就来了。 “在外面散步吗?”他问。 “嗯,准备回家了。”辛睿说。 “好,你回家之后,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贺罔挂断了电话,在回到家之后,辛睿着实被吓了一跳。 在客厅里站着的那位好像是一位知名的服装设计师,辛睿在很多时尚杂志里看到过他的设计作品。 设计师十分友善:“我是贺罔的朋友,今天他请我来给你测量穿衣尺寸。” 这位设计师果然是行动派,很快就有了动作,辛睿就这样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直到量好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设计师一边记录了几个数据,一边说着“果然很合身”,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平板里调出几张图片,全是高端宴会上才会穿到的西装。 “关于明天的宴会……他希望我把你打扮得帅气一点,看看这几套衣服有你满意的吗?”设计师打量着辛睿的脸,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其实不用打扮,你本人就很好看。” 辛睿的耳根有些发红,小声说了句“谢谢”,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认真地挑选起来。 最后他选中了浅蓝色,像是他和贺罔在落地窗前温存时欣赏的潮起潮落,干净又妥帖。 “其实还有些秘密没有揭开,”设计师给了辛睿一个礼节性的拥抱,“明天你的伴侣会给你最后的答案。” 设计师离开后,辛睿抱着阿眠坐在落地窗前发呆,脑海里很多事缠绕成一团,答案是什么,其实已经非常清晰,但他没勇气去确认。 这样就足够好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再去给贺罔任何约束,他知道事情本就不应该这样发展,可很多条线都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延伸。 于是他给贺罔打了个电话,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 “小睿,你见到他了吗?”贺罔的声音带着些笑意,从手机里穿出来,有种莫名的蛊惑人心的魔力。 辛睿翻涌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就静了下来。 “嗯,你早就在准备这些了吗?”辛睿试探着问。 贺罔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然后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都是之前……那个婚礼的时候给你准备的,没用上,那个时候我的确任性,对不起。” 这回换辛睿安静下来,他紧紧咬住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打湿了衣襟。 “你生气了吗?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坦诚?或者是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好?”贺罔其实有些紧张,等待着辛睿的回答。 “没有,没有不好……”辛睿强行压下哽咽声,喉咙开始发疼,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全都说不出来了。 这次又换成贺罔单方面的讲话,辛睿听了多久就哭了多久,即便是想要停下,眼泪还是无法止住。 即使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还是觉得自己非常非常幸福。 “我要是……把眼睛哭肿了,明天给你丢脸了怎么办啊……” 脑海里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辛睿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肯定非常难看,莫名其妙地就哭得更伤心了。 贺罔愣了愣,有些手足无措,更多的是心疼。 “那你不要哭了,冰箱里有冰袋,用它敷一下眼睛,明天肯定会消肿的,没关系就算你眼睛肿了还是一样的好看……” 如果不是因为明天有正事要做,贺罔真想立刻冲回去抱住辛睿,亲亲他因为流泪而有些红肿的眼角,极尽所能的去安抚,好让辛睿重新开心起来。 辛睿抽泣着问:“那你今天是不回家了吗?” “嗯……今晚回不去,”满溢的心疼几乎要把贺罔的心撑破了,“对不起啊小睿,我……” “没关系,不用再道歉啦,”辛睿吸了吸鼻子,似乎是笑了,“我在家里等你,希望明天早上一醒来就能看见你。” 贺罔的声音瞬间变得柔和,辛睿能想象到他温柔的眼神,就像桃花含苞欲放时渐次消融的霜雪。 “遵命,亲爱的。” 有了这句话,辛睿无论做什么都变得很有干劲,因为整个人处于兴奋状态,他还破例给阿眠多吃了一顿猫粮。 在大多数人眼里,明天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天,但辛睿从未如此期盼过明天的到来。 他和他爱的那个人,将要相伴一生。 ※※※※※※※※※※※※※※※※※※※※ 还有最后一章完结,我想凑个整……所以分了上下……我真的想不出名字了所以设计师就设计师吧……今天这章好长啊(つд?) 第二十章 相伴一生(下) 虽然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用洛竹的话来说,就是拉出去放在街上一定会有无数的漂亮小妹妹为之折腰的类型。 但是,从洛竹强行把他从床上拉下来,再到造型师为他精心打理好一切之后,辛睿那因为昨夜的失眠而迷迷糊糊的大脑里还是一团乱麻。 镜子里的人的确是脱胎换骨。 辛睿强打起精神,打量着眼前的自己,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来—— 他觉得那不是自己,很有可能是偷来谁的一层皮,一件新衣,不然怎么会连他自己都感觉到陌生。 无论再怎么精心打扮,他都觉得自己像是去参加王子舞会的灰姑娘,借来一点光,便妄想接近太阳。 叮咚。 短信提示音响起,辛睿拿出手机一看,是贺罔发过来的消息。 【现在走出房间看看?】 辛睿抱起脚边的玻璃罐,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正对着房门的栏杆上,用暗红色丝带系着一朵带露的玫瑰。 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辛睿小心翼翼地摘下玫瑰,沿着楼梯一路走下去。 在红木雕琢的精致扶手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斜插着一朵玫瑰,那样浓烈,像极了那人的心意。 直到最后一个阶梯走完之后,辛睿用红丝带将玫瑰系成了一束,还未见到他的心上人,他已满载而归。 他很快奔跑起来,就像极度渴望火焰的飞蛾,他的心将要在这热烈里融化成尘埃,飞舞着扑向汹涌的浪潮。 在门口站定的时候,他喘息着看向脚下的路,惊讶得几乎忘记了动作。 长长红毯的尽头停驻着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而他魂牵梦萦的人,靠着车门,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隔着这样一段距离,向他伸出手。 他看着那人身着正装,是和自己相似的湖蓝色,心里不禁涌上一阵暖意。 “别傻站着呀,快过去吧。”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的洛竹走到他身后,轻轻推了一把。 站在另一边的陶原似乎有些不满,目光无声地控诉着什么,洛竹瞬间会意,但只是轻巧的笑了笑。 辛睿这才反应过来,向前走出去的步伐却那样轻,这样的场景曾经只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他害怕这只是个梦,他不想醒来。 贺罔一直等着,等着辛睿鼓起勇气走向他,然后他会握紧辛睿的手,告诉他,今天究竟会发生怎样的惊喜。 “谢谢你的玫瑰,”辛睿在贺罔身前停住脚步,踮起脚亲了亲贺罔的侧脸,然后把手里装满了赤忱心意的玻璃罐交给贺罔。 “生日快乐亲爱的,这个是……回礼。” 温柔的神袛播下爱与善意的种,在我心的荒原上开出永不枯萎的花。 “也谢谢你的玫瑰。”贺罔接过玻璃罐,小心且珍重地放在后座,然后向前一步替辛睿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虽然按照贺罔的行事风格来说,这已经十分低调,但辛睿还是吓了一跳,坐在车里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车开出去一段距离之后,贺罔才开口:“时间太仓促了,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但我还是想尽量做的好一点。” “今天很多人都会来,你不要紧张,我在。” 辛睿僵硬地点了点头,事实上他的心还是跳个不停,擂鼓一样。 车里顿时安静下来,和窗外的车水马龙相互映衬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路人纷纷驻足,投来或艳羡或祝福的目光,这让辛睿感到很新奇,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谁祝福。 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向贺罔表达自己的心意,直到贺家别墅的大门出现在自己眼前,他震惊得无以复加,又一次失去言语。 “那么,”贺罔把车缓缓停下,“准备好了吗,我的……未婚夫?” 由于过于紧张而导致脑海一片空白,至少在下车之后的这一段时间里,辛睿只知道自己被人拉着站上了红毯,贺罔一直在安抚他的情绪,但他的眼神没有办法聚焦。 他看见前庭的花园里有很多张面孔,或陌生或熟悉,不管第一次他们是以怎样的心情去看待那场婚礼,至少这一次,他听见了很多鼓励,和许多善意的祝福。 “我不是做梦吧,”辛睿喃喃道,“我……简直不敢相信……” 贺罔让辛睿正对着自己,然后俯**,吻住辛睿的唇,轻轻咬了咬他的舌尖。 “是真的,别怕,跟我来。” 他们食指相扣,并肩向前,彩带与鲜花铺就足下的路,舒缓的音乐在耳畔缓缓流淌,仿若维纳斯的低语,阳光将眼前的一切渡上神圣的金边,象征一切圣洁与美好。 “因为准备不足,所以变成了求婚现场……不过我准备明天就带你去领证。” 一对璧人在玫瑰拱门之下站定,贺罔深情地凝视着辛睿,寻求着心上人的意见:“这样做可以吗?或者再给我一些时间,给你一个完整的婚礼……” 视线渐渐模糊,辛睿哽咽道:“已经足够了……贺罔……我……” 人在感到极度快乐的时候往往难以用言语表达,他只能紧紧地抱住贺罔,让他能够感觉到他的心跳,那样有力而热切,以回应此刻所有的惊喜。 但这还不是结束。 乐曲仍在继续,贺罔将辛睿横抱在怀里,穿过拱门,向着房屋的一侧走去。 起初辛睿摸不透贺罔的想法,直到后来他看见了一扇熟悉的窗。 那是三楼杂物间的窗户。 而当初用来爬上三楼的可移动的楼梯,变成了大理石雕砌的阶梯。 “这里才是再续前缘的开始,”贺罔柔声说,“那天,我其实看见你了。” 辛睿有些惊讶:“所以你才会……出现在杂物间的门口。” “嗯,但是我必须承认,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恻隐和怜悯,才会对你产生别的想法。” 贺罔在阶梯前站定,辛睿从贺罔的怀抱里脱离,沿着阶梯一级一级向上走,直到贺罔轻声唤他的名字,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头。 “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你都不知道你的眼睛,有让人一见钟情的魔力。” 贺罔从贴近心口的暗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白色盒子,在众人的瞩目中,缓缓地、虔诚地把它打开,取出了盒子里dr loveline简奢对戒中属于辛睿的那一枚。 辛睿就这样坐在通往杂物间窗口的阶梯上,俯视着单膝跪地的贺罔,眼泪模糊了一切视线,唯有那人认真且郑重的表情,那么清晰—— “嫁给我,辛睿。” 泪水滚烫,像是要把人灼伤。 辛睿想要起身,脚下却一阵发软,不小心一脚踩空直直向下摔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落在一个坚定而熟悉的怀抱中。 他扑倒在贺罔的身上,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感觉到事态有些不对,贺罔却混不在意,只是笑着摁住了他的后脑勺,然后放肆地亲吻。 耳边很嘈杂,那是辛睿从未经历过的热闹场景,欢呼声此起彼伏,这一次他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和祝福。 在这之中贺罔付出了多少努力,辛睿不得而知,他想,对于贺罔来说最好的感谢,应该是余生的陪伴。 辛睿眼底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水雾,胸膛因激烈的亲吻而急促起伏,红润的唇与压抑的喘/息,在贺罔眼中都是致命的诱惑。 “他们都看着呢,”贺罔在辛睿耳边低声说,“快答应我。” 辛睿慌张地起身,在看到对戒的时候,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贺罔忍不住叹气,兀自牵起了辛睿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他右手的无名指上,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果然适合用戒指来修饰。 “现在你就是贺夫人了,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辛睿取出另一枚戒指,戴在贺罔左手无名指,然后抬起头,郑重地说:“我爱你。” 贺罔笑着回应:“我也爱你。” . 夜晚的宴会比起早晨更是热闹至极。 觥筹交错间,辛睿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端,整个人忙得晕头转向,不是和这家的小姐交谈就是和那家的少爷聊天,好像要把这辈子的话说完了。 “小睿,过来。” 辛睿一回头,贺老夫人站在一旁向他招手,贺罔不在身边,他其实有些忐忑。 他还是走了过去,贺老夫人和贺老爷的注视仍然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但好在那目光里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带着排斥了。 “既然我儿子是真心喜欢你,那我也不好再干涉了。”贺老夫人与贺老爷对视一眼,然后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看样子是一个红包。 “我为我之前说过的话道歉,这个……早就应该要给你的,收着吧。” 辛睿接过红包,然后给了贺老夫人和贺老爷一个拥抱:“谢谢……爸、妈。” 贺老爷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夫人去了别处交谈,辛睿刚把红包塞进口袋,手臂就被一个小女孩拉住了。 “辛睿哥哥,你好厉害啊。” 小女孩看上去才十五六岁,辛睿忘了这是谁家的小女儿,但她眼底毫不掩饰的艳羡,让辛睿还是有些恍惚。 正是个对爱情盲目向往和憧憬的年纪呢。 “你说,我以后也能嫁给像贺总那样可靠的男人吗?”小女孩好奇地问。 辛睿没办法给出答案,因为十年前的自己同样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但他还是耐心地说道:“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小女孩思考了一下,小声问:“那……洛竹哥哥呢,他还是单身吗?” 这句话自然被路过的陶原听见了,他俯**对女孩说:“不是哦,他是我的男朋友。” “这样啊……你们优秀的人都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了,”女孩沮丧地走远了,“我的白马王子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陶原和辛睿会心一笑,都在彼此眼里捕捉到了某些共通的情绪。 一曲致爱丽丝在人们的注视下缓缓停止,钢琴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端坐在钢琴前的人已经换成了贺罔。 他在人群中找寻辛睿的身影,正好与辛睿目光相接。 乐曲声再次响起,在第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辛睿便向前走,不多时就站在了贺罔身边。 luv letter。 迟到了十年的情书,封存着炽热的心意,在空白的乐谱上奏出姗姗来迟的曲,每一行每一句都诉说着无与伦比的爱意,与蓬勃的心跳。 “这个算是我的定情曲,”辛睿笑着说,“十五岁的贺罔真的非常迷人。” “现在也是我的了,”贺罔笑着回答,“二十五岁的辛睿也是。” 十年与十天。 灰姑娘成为辛德瑞拉,与王子共度一生。 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在故事的结尾,我一定会爱上你。 ※※※※※※※※※※※※※※※※※※※※ 今天实在是很忙orz因为明天去大学报道,要准备东西什么的……事情很多,最后一章写得很艰难,可能写的不太好,还请多多包涵orz。关于定情曲,在番外会详细写,也有关于游乐场的番外,和洛竹陶原的……等军训完以后应该就会写了。关于新文,应该会在国庆节左右更新。最后,谢谢大家能够看到这里(′e` )? 番外一 情书(上) 辛睿低头一看,桌子上还是空空如也。 他不免叹气,眼看着就要初升高了,他还没有收到过一封情书。 从初一开始,他就听说受欢迎的孩子都会收到情书,粉红色的,小小一封,那是被人喜欢的证明。 “辛睿你看,这是隔壁班那个女生送给我的。”同桌扬起手中的信纸,纸上樱花纷飞,还有一行行娟秀好看的字迹。 辛睿笑了笑,他知道同桌很受欢迎,因为很多封情书都是由他的手转交给同桌的。 没有一封属于他自己。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大家的说法都不尽相同。 同桌说像草莓汽水,哥哥们说像柑橘和柠檬,如此种种,大概是甜蜜中带着苦涩。 一颗糖在没有撕开包装之前总是吸引人的,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好想得到别人的认可和喜欢呀。 · “辛睿同学……那个,拜托你帮我转交给高三(一)班的贺罔学长。” 或许他不该怨怼,可求而不得的感觉让他难过又心酸。 尤其是这封情书,是写给他喜欢的人的。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那个人的班级门口,走廊上很喧闹,那人安静地睡着,卷翘的睫毛好似在他心上轻轻一刷。 他抬起手又放下,玻璃窗上隐约浮现出他的倒影,那样平凡又渺小,他想他不配拥有那样美好的喜欢。 等到那人有了苏醒的迹象,他才敲了敲窗户,等到窗户打开,外面突然下起大雨来。 “贺罔……那个女生让我转交给你的。” 他听见自己尾音颤抖,他害怕面对贺罔的眼神。 贺罔最终没有接过情书,只是把窗户一关,不再分给他任何目光。 辛睿落寞地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忍不住想,夏季的暴雨总是来去匆匆。 可他知道他等不到那道彩虹。 · “藏在这里,应该就不会被发现了。” 辛睿盘腿坐在墙角,听着自大厅里传来的悠扬琴声。 今天的曲子很特别,是他最喜欢的那首luv letter。 他翻开笔记本,找到最新的空白页,四处望了望,写下第一个字。 第一百封情书。 写什么呢。 隐晦的心意,无望的暗恋,心中的他。 他想过放弃,把笔记本扯碎了扔进大雨中,这样阴暗的角落里生出的赤裸爱意,他是绝对不敢让那个人看见的。 可是舍不得。 他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人的情书,却妄想塞给谁一份无用的赤忱。 不是草莓汽水,不是柑橘与柠檬,是眼泪与辗转反侧,是遥不可及。 ※※※※※※※※※※※※※※※※※※※※ 在搞两本书的大纲,啊然后军训什么的……我感觉自己快歇菜了……生怕写不好。我写文呢主要是,自己开心,然后想把我心里的故事告诉你们,我的专业跟写作其实完全不搭边。所以有人看我就很开心。谢谢你们能点进来(??ヮ?)?*:??? 番外一 情书(下) 当无处安放的喜欢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句号后,辛睿抱着笔记本,悄悄地站在大厅的窗前。 美妙音符从修长指尖流淌而出,灯光打在无暇侧脸,好似被神眷顾。 一时间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静默,心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辛睿闭上眼,偷来一段美好光阴。 他好像看见一个孩子在奋力奔跑,追逐着一只断线的风筝,风筝越飞越高,孩子却再也跑不动了。 十五岁的某个冬天,也是同样的场景。 他无意间路过那个人的窗口,就决意要追逐一生。 或许他是幸运的,因为他会成为那个人的伴侣。 但同样也是不幸的,因为他不爱他。 · 他又一次在梦中惊醒了。 辛睿恍惚地看着天花板,背上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没有触碰到熟悉的体温。 浑浑噩噩之间,辛睿已经起身坐在床沿,怅然若失的感觉让他心慌。 我该看看我的柜子,柜子里有…… 钥匙放在床头柜第一格,他按着记忆拿出钥匙,打开书桌最中间那个抽屉的锁。 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看见里面空无一物。 我的情书呢,我的情书去哪里了。 “不见了。” 一阵窒息般的心痛涌上心头,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空空如也的抽屉,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冰凉而苦涩。 “小睿?” 就像即将溺死之人妄图抓住一根浮木,辛睿几乎是一瞬间就回了头,问:“你看见我的情书了吗?” 贺罔愣住了,他记得睡前叮嘱过辛睿,他今晚要处理一份合同,会很晚,让辛睿早点睡。 这些天辛睿的睡眠质量有所改善,他才试着离开那么一小会儿。 只要他不在辛睿身边,辛睿就会惊醒,然后陷入噩梦与焦灼,直到他回到他身边。 “小睿,到我这里来。” 辛睿没有动,贺罔一步步接近,轻轻地把人抱在怀里,呢喃低语:“我知道在哪里,别哭。” 他在辛睿的眼角落下细碎的亲吻,让辛睿紧靠在他的胸膛。 扑通。扑通。 一声声皆是炽热的心跳。 “你听,在这里。” 辛睿环住他的腰身,轻声说:“找到了。” 经年累月出的细小伤口,最后成了储存不安全感的定时炸弹,只要脱离安全区,就会立刻引爆。 好在辛睿等到了那个能给予他安全感的人。 贺罔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温暖的掌心在辛睿的后背轻轻拍着,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下来,呼吸趋于平稳。 把人小心平放在床上之后,贺罔从衣柜最深处拿出一个笔记本。 这是他亲手收到过的第一封情书,也是最后一封。 “晚安,亲爱的。” 明天再给我的小王子弹一遍luv letter吧。 晚安。 ※※※※※※※※※※※※※※※※※※※※ 没谈过恋爱的人真诚发问,收情书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啊(。 番外二 小世界(上) 天气的转变总是很快,前一秒刚看见乌云,下一秒便下起雨来。 起初雨势很小,不过片刻便暴雨倾盆,好在辛睿已经回到了家里,怀里的文件袋也没有被打湿。 屋里有些暖意,他顺手把雨伞放进收纳筒,刚要换鞋,不远处有佣人急匆匆走过来,对他耳语一句:“辛少爷,阿眠不见了。” 辛睿顿时紧张起来,急忙问道:“怎么会不见?我出门之前还看见它在猫爬架上……” “少爷别急,佣人们已经在找了……我也去帮忙。”那佣人很快离开了。 这下也顾不得换鞋了,辛睿把文件袋放在鞋柜上,提着雨伞就往外走。 打开门的那一刻,他惊讶得后退了几步。 “叔…叔。”一个小孩站在瓢泼大雨中,怀里抱着一只浑身湿透的猫,嘴唇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紫。 小孩想要前进,犹豫了片刻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脏兮兮的小手不安地捏着衣角,小声问道:“它…是……” “你,你们家的……猫吗?” 似乎是觉得表达得不太准确,小孩费力地解释着:“在…在路上,我,我看见……它。” 辛睿打着伞走到小孩身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小孩擦了擦脸,柔声说:“我们进去说吧,外面冷。” “不…不进去,”小孩低着头,眼里有泪光,“太,太脏了。” 心里仿佛被针刺了一下,辛睿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最后他将小孩抱起。 小孩被吓了一跳,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手紧紧地搂住辛睿的脖子,哭得更伤心了。 “不哭不哭,叔叔待会给你洗一洗,马上就变干净了。”辛睿轻声安抚。 小孩哽咽着说:“谢谢……叔叔。” · 于是贺罔回到家之后,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辛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大概五六岁,模样生得灵动秀气,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一家亲戚的小孩会在这个时候来家里拜访。 家里本来没有童装,沙发上整整齐齐叠了三套。 也没有儿童故事书,但辛睿正笑着给那小孩讲故事。 他悄悄走近了,听见小小的幼童用稚嫩语气说道:“如果……叔叔,可以…可以当,当我的爸爸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孩抬起头,突然对上贺罔审视的目光,吓得直往辛睿怀里缩。 “你别这么凶,”辛睿摸了摸小孩的头顶,示意他不要怕,“吓到孩子了。” 贺罔有些疑惑:“哪里来的孩子?” 辛睿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贺罔听,眼里的怜惜与期待掩饰不住。 “嗯……”贺罔蹲下来与小孩平视,叹了一口气,“关于你爸爸妈妈的事,可以和叔叔们说一说吗?” 小孩犹豫了一会儿,紧张地捏着衣角,小声说道:“我…说话,不好。” “爸爸妈妈……不要,不要我。” 贺罔也盘起腿坐了下来,伸出手接过了小孩,小孩还是有些害怕,小手紧紧抓住辛睿的小指。 “你叫什么名字?”贺罔柔声问。 小孩摇摇头:“没,没有。” 辛睿示意佣人把阿眠抱过来,在佣人把阿眠带到客厅之后,他对小孩说:“你和小猫玩一会儿,我和这个叔叔说说话,好吗?” 小孩试探着摸了摸阿眠的头顶,小猫看上去很开心,直勾勾扑进小孩怀里,柔软的毛发在小孩脸上轻蹭。 一人一猫很快玩在一处,贺罔和辛睿回到了房间里。 ※※※※※※※※※※※※※※※※※※※※ 阿眠给两位爸爸捡了一个小孩儿~哦对了,这个是游乐园相关,以及我是真的想给他们一个小孩儿,不 番外二 小世界(中) 房间里很昏暗,月光透过窗帘扬起的缝隙斜照在桌前,留下一道银色剪影。 两人谁也没说话,贺罔率先打破了静默的气氛。 “说实话,我挺意外的。” 辛睿开始替贺罔整理衣领,依旧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 “你想让他留下来吗?”贺罔在等辛睿的回答。 昏暗中看不清对方眼底的情绪,但贺罔知道,答案肯定是想。 他猜对了。 辛睿上前一步抱住贺罔,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商量好孩子的去留之后,两人一起下了楼,小孩抱着猫,在地毯上睡着了。 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极力地寻求着保护和安全感,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辛睿把小孩抱到自己房间里,仔细地盖好被子,照顾得无微不至,贺罔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些发酸。 “那我睡哪里啊亲爱的。”贺罔从身后抱住辛睿,语气带着苦涩。 “他身体好烫,可能是发烧了,”辛睿有些焦急,“温度计在哪里?” 贺罔咬了咬牙,气不打一处来,但又必须忍着。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温度计递给辛睿,坐在书桌前看着辛睿忙前忙后,就为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 “爸爸……” 小孩突然抱住了辛睿的手臂,开始小声地呜咽,“回家…想回家……” 辛睿正在给小孩贴退烧贴,闻言柔声安抚道:“不哭啦,我们回家。” 爸爸。 自从和辛睿结婚之后,贺罔就没有打算过要孩子,更别说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 但在听见这两个字之后,他的心脏还是颤了一颤。 “别忙了,你昨天一整晚都没睡,”贺罔接过辛睿手里的退烧药,说,“我来,你去休息。” 把辛睿劝回隔壁房间之后,贺罔把小孩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地喂着药。 喝完药之后小孩睡得很沉,嘴角隐约有些笑意。 一定是个美梦。 · 第二天早晨。 黑色轿车缓缓停在灰暗小巷前,贺罔眯着眼打量四周的环境,不免皱了皱眉。 助理的效率很快,把小孩的照片发过去之后,很快就查询到了小孩父母的信息,小孩之前的住所位于离城区很远的一个贫民窟里。 他下车之后,很快有人向这边张望,但他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了小巷的最深处。 斑驳的墙面看上去有些年岁,贺罔敲了敲门,很快有一对夫妻从门里走出,在看到西装革履的男人之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贺罔不欲多说,直接亮出了照片:“这是你们家的小孩吗?” “哎哟还真是……老板,您捡到他了啊?”那女人便是小孩的亲生母亲,说话尖酸刻薄,“这种小霉星留在家里要不得的。” 旁边的男人跟着附和,想必是小孩的父亲,“对啊,要不就直接扔了吧……你看这小结巴能成什么事儿啊。” 女人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对着贺罔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贺罔无奈地后退了几步,他最清楚这种人的嘴脸。 “那个大老板,你要是想要这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那个……” 面目丑恶,心也肮脏。 贺罔尽量保持着理智和风度,问:“想要多少?” …… 走出小巷的时候,贺罔抬头看了看天空,和昨日一样的阴云密布,但隐隐约约有一线光明。 他觉得孩子的未来不能用金钱衡量,但如果能追回那些可能性,那么所有的付出就都值得。 很快他们办好了领养手续,小孩从此成了贺家的孩子,令小孩感到最新奇的是,所有人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会叫他小少爷。 “小麟,快过来。” 听见了辛睿的呼唤之后,贺麟放下手里的蜡笔,哒哒哒地跑到客厅,扑在辛睿怀里问:“爸爸,怎,怎么了?” 辛睿用湿巾给贺麟擦了擦手,笑着说:“待会儿你爷爷奶奶要回来了,记得要问好。” 关于爷爷奶奶,半个月之前,贺麟在视频里见过一次,突然一下子要见到真人,他有些紧张。 “爷爷…奶奶,会,会喜欢我吗?” 贺麟眼底的害怕与不安全被辛睿看在眼里,小孩子很单纯,如果被拒绝了会难过很久。 贺老爷和贺老夫人已经回到了本家,站在窗边向里看。 老夫人喜欢孩子,辛睿怀里的孩子看上去可爱又乖巧,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过去抱抱那个孩子。 贺麟搂着辛睿的脖子,眼看着辛睿突然起身,说了句“爸,妈”。 小孩儿胆小不敢抬头看,怯怯地说道:“爷爷,奶奶,早…早上好。” 贺老夫人满心欢喜地接过孩子,他觉得这个小孩跟贺家实在是有缘分,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这个是爷爷奶奶送给你的礼物。” 贺老夫人让佣人搬来几个大箱子,贺麟低头一看,全是小男孩儿喜欢的玩具,他顿时就笑起来,大声说着“谢谢爷爷奶奶”,可爱极了。 贺老爷对辛睿说:“过两天贺罔有空,你们带着孩子去那个游乐场玩一玩。” 贺麟转头看向辛睿,惊喜地问:“爸爸,我,我可以去…游乐场玩吗?” 大型游乐场对于孩子来说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贺麟眼底的欢喜掩饰不住,辛睿心里也雀跃起来,他同样很期待。 “当然,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经常去。”辛睿说。 贺麟很兴奋,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拿出刚刚用蜡笔画的画,展示给大人们看。 白纸上是属于孩子的稚嫩线条,一笔一划都是重要的印记。 “我在…这里,”贺麟指着中间的小人,“左,左边的是,爸爸……右,右边也是,爸爸。” “花,花园里站着的是……爷爷,奶奶。” 贺罔出差回家,行李箱都来不及放,靠在门口,听着孩子清脆的声音,满身的疲惫得到了抚慰。 真好啊。 ※※※※※※※※※※※※※※※※※※※※ 啊啊啊第一次手滑点出去了本来写了好几百个字呢瞬间没有了!!!!!!!(气到标点符号离家出走)下写完就没了! 番外二 小世界(下) 过山车从眼前呼啸而过,贺麟拉着贺罔的手,指着高高的轨道问:“爸爸,我,我可以……坐,坐这个吗?” “不行,你还太小了,”贺罔揉了揉贺麟的发顶,“长大之后就可以坐了。” 小孩子对长大这两个字总有些憧憬,但憧憬过后便是满眼的失落,贺麟的脚尖在地上蹭了一蹭,小声说。 “我,我想快点长大,”贺麟抬起头,说,“和,和爸爸一样,一样高。” 贺罔笑着把贺麟举在肩头,说:“你看,这样你就比爸爸还要高了。” 贺麟的眼底满是笑意,双手在空中挥舞,满溢的快乐明媚而温暖。 辛睿从远处走来,手里牵着一个气球,有小姑娘推着冰淇淋车经过,甜笑着说:“辛哥,拿一个甜筒送给小少爷吧。” 辛睿对小姑娘道了谢,人还没到过山车前面,贺麟就欢快地跑到了眼前。 “刚才,爸爸,举高高!”贺麟大概比了一个高度,“我,我比爸爸,还要高!” 辛睿把气球和甜筒递给正兴奋着的小朋友,柔声说:“小麟真厉害。” 贺罔用手机拍下这一幕,事实上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时的每一刻他都想收藏。 小孩子不再因为过山车的事情而烦恼,啊呜一口把冰淇淋球咬了一大半,草莓奶油在嘴边沾了一圈。 甜筒很快被吃得干干净净,贺麟牵着气球向前跑了几步,很快他发现所有的工作人员在经过的时候都会向他问好。 很快,贺麟的手里多了许多鲜花、彩色的糖果,还有一个柔软的棕色小熊玩偶。 “爸爸…那些哥哥姐姐们,为什么…送,送我……” 贺麟想张开手表达自己的心情,但他的怀里全是充满善意的礼物,没办法用动作形容自己想说的话。 “告诉你一个秘密……”贺罔和辛睿交换了一个眼神,俯**在贺麟耳边说了句什么。 贺麟瞪大了眼睛,似乎对贺罔说的话有些不敢置信,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好像变成了很厉害的人,大家看到他的时候都毕恭毕敬,这与他之前的生活完全不同。 不会被嫌弃,也不会被抛弃。 他有两个很爱很爱他的爸爸,还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 小贺麟开心地跳起来,一路小跑着把糖果分给路过的孩子,把气球送给长椅上坐着的小女孩,最后回到爸爸们身边,把鲜花放进他们的手心。 贺麟原本满满当当的双手变得空落落的,但是美好和快乐已经装满了行囊,他仍是满载而归。 小熊玩偶的手臂高高举过头顶,做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贺麟把小脸藏在小熊的后面,缓慢且郑重地说:“我也…很爱…爸爸。” 谢谢你们给我一个完美的小世界,谢谢你们带我回家。 在很多年后,贺麟已经长大,每次回想起这一天,心里总会被温暖充盈。 那是记忆里唯一一次,他看见他们的眼眶红了—— 他听见爸爸们说。 我们也很爱你呀。 ※※※※※※※※※※※※※※※※※※※※ 嗯……大概还有一个番外,关于长大后的贺麟。 番外三 飞鸟游鱼(上) 蒲公英踩着春末的裙摆起舞,飘向不知名的远方,绿荫掩映中偶尔传来三两蝉鸣,呼唤着远道而来的夏。 天气并不十分燥热,微风拂面带来些许凉爽,但在一千米测试的跑道上,贺麟仍觉得缺氧。 汗水流进眼睛里的刺痛让他感到一阵无力,可是没有时间去擦,因为在队列最末的他已经快要不及格了。 贺麟的学习成绩与他的体力成反比,小时候大病小病不断,导致他现在身体素质很差,但为了期末测试又不得不跑。 到了最后一百米,贺麟迅速抹了一把眼睛,看见某个人正向他招手,嘴里喊着“加油”,如果没记错,那人大概是第一个抵达终点的。 贺麟脚下一阵脱力,险些摔倒,越来越强烈的晕眩感让他眼前一黑,贺麟胡乱在脸上擦了擦,手臂染上一片鲜红。 他心头一跳,看来是流鼻血了。 在彻底昏迷之前,贺麟看见那个人飞奔过来,再之后的事,他已经感知不到。 最后一刻他看见站在终点的那个人飞奔过来,带着光。 · 校医院。 贺麟在一片嘈杂中醒来,头晕的感觉还没有过去,但一双温热的手很快覆上他的额头。 “叔叔,医生说他没有发烧,是体力不支加低血糖晕倒了,正在输液呢,您别担心。” 男孩好听的声音传入耳膜,贺麟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那个人的脸。 男孩无疑是极其好看的,剃着方正的板寸,丝毫不影响清爽俊逸的面容,双眼凌厉,眼神却温柔,看向谁的时候,好像能在那双眼里看见星星。 “展翼……”贺麟的嗓子火烧一样疼,发出来的声音也有些沙哑,“……谢谢你啊。”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训练,贺麟的结巴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说话的语速比寻常人要慢一些,需要耐心倾听。 “没事儿,叔叔在旁边呢,你和他说说话。” 展翼退出了病房,出门前往贺麟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 体育老师在病房外站着,看见展翼后询问了贺麟的情况,展翼摇了摇头,说:“他跑不了。” “老师,你通融一下,我替他跑。” 老师皱了眉头,起初怎么也不肯答应,展翼好说歹说才说来一个重考的机会,时间就在三天之后。 展翼回到病房里,靠在门边定定地看着贺麟,那模样在他看来,是病态而苍白的美。 他明白不该用美来形容一个男孩,可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别的词汇。 贺麟看向展翼,笑着对面前的辛睿说:“爸,他是…我同桌,展翼。” “叔叔好。”展翼直直地站着,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放。 面前可是他暗恋了三年的对象,他正在面对的人是暗恋对象的父亲,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那是不可能的。 辛睿点了点头,然后悄悄问贺麟:“他是不是跟你关系特别好?” “嗯,我们…从高一开始就是同桌了。”贺麟说,“他人很好的。” 辛睿又嘱咐了几句,贺麟一一记下,再三保证自己已经没问题了,辛睿才放心地离开。 展翼这才放松下来,慢慢走到贺麟病床边坐下,两人对视的那片刻,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两人沉默了一会,展翼忽然说了一句:“小麟。” 贺麟抬起头,嘴里突然被塞了一根棒棒糖。 是他喜欢的橘子汽水味。 “低血糖要补糖分,最后一根,吃完就没有了,”展翼笑着说,“不然我再去给你买?” 贺麟叼着糖摇了摇头,耳垂有些微微泛红。 独处的时间总会让人心猿意马,展翼没法将目光从那红润嘴唇上移开,这让他身体里升起一股难言的燥热。 而盛夏未至。 贺麟靠在床头,眼睫低垂着,时不时悄悄抬眼打量眼前的男孩,他不得不承认,展翼的确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类型。 大抵女生都喜欢会在运动场上发光发热的男孩,而展翼更为优秀,无论是篮球还是百米跑都不在话下,初中时就被选入篮球队,无论是身高还是身材都优越得无可挑剔。 展翼是许多人的暗恋对象,贺麟是那许多分之一。 也是离展翼最近的一个。 虽然相处了很久,但是贺麟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 在不确定对方的性取向之前,贸然说出喜欢这种话,一定会让对方很苦恼吧。 而且展翼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男生表现出好感,他性格很好,所有人都愿意和他成为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你又偷看我,贺麟。”展翼突然凑近了些,两人的呼吸几乎要纠缠在一起。 心跳得很快,快到就要压抑不住爆发的情感。 贺麟闭上眼,故作轻松地说:“才没有。” 展翼这才意识到似乎靠得太近了,他往上拉了拉衣领,朋友都知道在他左边锁骨的正下方有一个纹身。 但贺麟不知道。 纹的是飞鸟游鱼。 是期望与憧憬,是心上人。 ※※※※※※※※※※※※※※※※※※※※ 刚好码完就发了。双向暗恋,如果展开写估计是个酸甜小故事。飞鸟游鱼,就是展翼和贺麟。这是最后一个番外啦。谢谢你们能点进来。 番外三 飞鸟游鱼(中) 用三天时间把一千米跑的成绩提到三分半之内,对贺麟来说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趁着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贺麟稍稍活动了一**体,看着四百米外的终点深吸一口气。 “展翼,让你投篮你发什么呆?”朋友走过来撞了一下展翼的肩膀,而展翼浑然未觉。 一场室外篮球赛正进行到高/潮,有许多人在一旁围观,耳边回响着无数的尖叫与呐喊,但他此刻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目光锁定在奋力奔跑着的人身上,展翼突然揪紧了一颗心,心里有一根弦,紧紧拉扯着他的神经。 展翼走到铁丝网的前方,眼神跟随着贺麟的身影,而阳光被切割成破碎的灿金,落在身侧,像是散落的宝石。 于情于理他不该从篮球场离开,可是—— “哟,才跑了几步这就不行了啊?病殃殃的像个……” 路过的男生话音未落,右颊便重重挨了一拳。 男生捂着高高肿起的脸,叫骂道:“他妈的谁啊!?” 脑海里还没做出反应,身体率先动了起来,展翼平生最讨厌的事,就是有人说贺麟的不好。 “你爹。”展翼眯着眼走过去,那男生立刻收了声,不敢多说一句话。 朋友们纷纷挡在那男生身前,小声说着快走,展翼打架时的劲头令人闻风丧胆,真生气的时候没有谁能劝得住。 “听说贺麟摔了,现在在医务室呢,”朋友试图转移话题,“你快去看看,别跟傻缺一般见识了。” 展翼狠狠瞪了那男生一眼,头也不回地快速跑向医务室。 · “要跑步怎么不跟我说?”展翼背着贺麟往教室走,一想到贺麟膝盖上那一大片淤血就一阵心疼。 贺麟的下巴抵在展翼的肩头,呼吸扫过耳畔,是春风轻拂杨柳似的柔。 “你有球赛,我不好打扰你。” 展翼有些无奈:“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要怕会打扰到我,只要你需要……” ——我就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好好,”贺麟拍了拍展翼的肩,语气轻快而惬意,“我会的。” 展翼递给贺麟一个小蓝瓶,贺麟把这小小一瓶握在手心里,瓶身上还残留着些许余温。 为了应对贺麟的身体问题,展翼的口袋里总是揣着各种各样的药品。 贺麟喜欢展翼身上的药香,那是一种让人很安心的气味。 “今天虽然没有到终点,但我坚持到还剩五十米了,有奖励吗?” 贺麟搂紧了展翼的脖子,发丝有意无意蹭过展翼的脸颊,这举动让展翼脚下踉跄了一小步,好在并没有被发现。 展翼笑了笑:“有,回教室再说。” 回到教室之后不免听见一阵议论纷纷,班上人讨论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今天说得格外起劲。 “哎,展翼刚才是不是打人了?”“靠,就为了那个病秧子?”“可不是,一点就炸……” 嘭—— 展翼一脚踢翻了第一排的桌子,声音立马冷下来:“不仅一点就炸,还能炸翻你,怎么,要不要来试试?” 说来也怪,展翼的好脾气和坏脾气在学校里都是出了名的,他可以耐着性子听贺麟给他讲三天三夜的题,却容不得别人多一句嘴。 说闲话的人立刻噤了声,这一脚的效果比年级主任来到班上巡逻要厉害得多。 “放轻松,你答应我要改的,”贺麟靠在墙边,悄悄勾住展翼的食指晃了晃,“要把脾气改掉。” 展翼顿时泄了气,把桌子端端正正扶好,同贺麟一起回到座位。 展翼在桌子里摸索着什么,小声说了句:“我算是栽了。” 贺麟躲在一旁偷笑,展翼从桌子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拆开包装后不由分说地塞进贺麟嘴里。 “还笑!” 指尖无意间擦过柔软嘴唇,展翼怔怔地看着贺麟,只觉得掌心发烫。 牛奶巧克力的味道在口中化开,丝丝甜蜜涌入心田,经由生活中的点滴化作细水长流。 展翼背过身去,指尖在唇上轻轻一触。 好甜。 ※※※※※※※※※※※※※※※※※※※※ 今天实在是困,就写了一点点。我们学校的室外篮球场在操场的正上方,嗯……据说那种操场叫下沉式操场。这个番外(大概)不会成文。人设是阳光大帅哥校霸x病弱小美人学霸Σ( ° △ °) 番外三 飞鸟游鱼(下) 桌子上的东西堆成了小山,贺麟一边收拾一边看向旁边睡着的展翼,轻声说了句“谢谢”。 昨天无心的一句话,在今天被兑现了。 他突然想到小时候在游乐场玩儿,只是在路上走一走,就会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小的时候或许不懂,但长大了之后就会明白那大部分都是有目的的讨好。 但展翼的理由却很纯粹。 礼物的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昨天答应你的奖励,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展翼”。 贺麟把纸条折好,卡在手边的字典里,人一到这个时候就会很贪心,展翼给的一切,他全部都想要。 “虽然…但是,这都是给你的,不喜欢也不许还我。”展翼靠在椅背上,眼睛悄悄打开一条缝,去观察贺麟的反应。 送的东西好像都很贵重,贺麟在爸爸们的书柜里见过。 两个笔记本底下压着的钢笔是万宝龙小王子系列里的某一支,awatch被藏在桌角的零食堆里,手边有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面还缠着丝带。 “那个里面装的是香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不喜欢就……” 看着贺麟一点一点打开盒子,展翼几乎屏住了呼吸。 祖马珑乌木与佛手柑。 “嗯……我觉得,”展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像你的味道。” 贺麟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香水瓶,以及课桌上摆放的一切。 太贵重了,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将这份心意对等。 见贺麟没说话,展翼顿时有些慌张:“我没花什么钱,这些都是人家送给我爸妈的……你要是觉得不妥当我拿回去就是了,我……” 回应他的却是一个拥抱。 教室里人声鼎沸,窗外的绿叶随着微风摇摆,发出沙沙响声。 蝉鸣也是聒噪的,一切的一切本该让人心烦意乱。 展翼的耳边却很安静,心跳声无限放大,他看见天鹅湖畔纯白的精灵在心尖上起舞。 “你怎么还认真起来了呢。”贺麟似乎是哭了,声音闷闷的,直敲在展翼心上。 展翼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贺麟的背,什么也没说。 我一直都很认真的。他想。 · “你是认真的吗?”贺麟向后退了几步,“不行,你背着我跑会很累,而且受伤了怎么办……” 这是与体育老师约定的第三天。 贺麟的摔伤很严重,想要膝盖弯曲会很困难,独自完成测试的可能性很小。 展翼又想了一个主意,如果体育老师不允许代跑,那他就背着贺麟跑,反正贺麟有参与,过程怎样都无所谓。 体育老师看向贺麟,不耐烦地说:“你好歹是个男孩子,这点伤忍不了?” “他能忍我不能忍,”展翼指了指贺麟的膝盖,“这么大一片淤青,老师你也忍心?” 体育老师打量着两人,说:“你们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 “如果我不能及格,就连我的成绩一起取消。”展翼不想再听废话,撂下这一句之后背起贺麟就向前跑。 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贺麟只能用手抹掉展翼额头上的汗水,极其小心的低下头,亲了亲展翼的发顶。 展翼皱眉问:“你怎么这么瘦……” 第一圈跑完之后,展翼感觉问题不大,只是背着的人太轻,几乎不能说是负担。 “你看,我一点都不累,还没喘气呢,”展翼低声笑了笑,“别担心。” 贺麟暗暗地想,好像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少年从盛夏的阳光中走来,带着柔和光芒出现在他眼前,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出现,笑着说“有我在,别担心。” 只是这样想着,心里的勇气便开出花来,绽放着一丛又一丛的热烈,每一片落下的色彩都是盛大而灿烂的回忆。 而回忆都和你有关。 展翼的速度一直没有慢下来,他知道他现在是贺麟的依靠,如果可以,以后他也想一直被贺麟依靠。 很快到了最后一百米,展翼的脚下突然趔趄了一步。 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落在侧脸,那动作太轻柔,余温迅速消失在风里。 “谢谢你……”贺麟的脸有些微红,“展翼……谢谢你。” 浑身的血液开始变得躁动,展翼奋力冲过终点,心跳得飞快,不知道是因为过量的运动还是那个不可察觉的吻。 体育老师吃了一惊:“三分二十秒。不仅及格了,成绩还不错。” 体育老师走后,展翼背着贺麟在操场上散步,无论贺麟怎么说都不肯放手。 “你刚才亲我了。” 展翼又向前跑了几步,心里的情绪叫嚣着想要爆发。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说出来吧。 都告诉他。 把那些喜欢,那些心动,那些和他有关的绮丽梦境。 展翼在看台前停下脚步,贺麟顺势坐在看台上,有风轻擦鬓角穿林而过,在他身后晕开一道水彩似的晚霞。 “贺麟。” 展翼突然郑重地叫了这么一句。 贺麟有些紧张,接下来发生的事他无法预料。 他看着展翼把蓝格衬衫的扣子一颗颗解开,左边锁骨的正下方,是飞鸟舒展羽翼,游鱼轻快摆尾,图案的正中间,赫然是他名字的缩写。 “贺麟。” 展翼望着贺麟,张开怀抱。 “我喜欢你。” “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 贺麟跳下看台,近乎虔诚地回应这个拥抱,他从不知道展翼有一个纹身,把他的名字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就像他深埋在心底的喜欢,终于见到了阳光雨露,从此抽枝怒放,春暖花开。 “爸爸曾经和我说过,喜欢一个人,不要等。” 贺麟踮起脚,吻上了展翼的唇,他毫无保留地前进,得到的是更为热烈的回应。 飞鸟掠过的远空,就是游鱼生命里最长的河流。 这真是最好的夏天。 end ※※※※※※※※※※※※※※※※※※※※ 展翼表面上看上去是一个很普通平凡的暴躁帅哥但是他家里有背景。这次也是门当户对~到这里就完结了,谢谢谢谢,谢谢大家。 520快乐 *本来是打算白情的时候发的,结果那个时候没写完,就挪到今天了。520快乐哦。 【爸爸们的浪漫】 1 贺罔跟在辛睿身后,手里捧着个半大不小的玻璃缸,里面装着几块贝壳,大小各异、颜色鲜艳而明亮。 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挡在辛睿身前,并用极不友好的目光扫射着虎视眈眈望向这边的人,男孩男人、女孩女人,在他这里都变成了敌人。 其实也不是非要出来捡贝壳。 贺罔忿忿地想,为什么要把自己爱侣如此可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他就想把辛睿藏起来,美好的柔和的明亮的多情的那一面—— “这位先生,一个人吗?” 从太阳伞底下走出来的不知名女郎,正蹲在辛睿的面前撩起长发。 辛睿瞪大双眼,事实上他有些无措,不知道目光该往哪看,只好囫囵拾起一片,扔进贺罔手中的玻璃缸里。 这位美女可能是把辛睿当做了哪家的小少爷,恰巧在今天出行,旁边跟着个仆从——若是仆从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女郎说:“有空吗小朋友?要不要和姐姐一起去喝杯酒?” 可偏偏不是。 “这位女士,请您搞清楚一点,”贺罔拦在辛睿身前,“我们两个的年龄加起来是您年龄的三倍大小,您要泡我对象,这不太合适吧?” 女郎咬着牙,满脸怒气地走开了,回到原处之前还不忘朝辛睿这边抛了几个媚眼。 辛睿脸烫得要命,抱住贺罔的腰,头抵着贺罔的颈窝,说:“意思是,老夫老妻……对吧。” 贺罔单手举着玻璃缸,另一只手把辛睿揽得更近了些:“我和她开玩笑呢,小睿才不老,哪次出门没被人当高中生看?” 辛睿小声说:“老公也不老,但是要被叫老公……” 贺罔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叫我什么了?” 辛睿更小声了:“老,老公。” 小脸红得真可爱。 这该死的天气。 真热啊。 2 “总觉得……大家好像一直盯着我们这边看,”辛睿的脸微微发红,“是不是我今天收拾得不好?好像是有点……” over sizet恤加浅色工装裤,恰到好处的搭配,简直完美得无可挑剔。 贺罔低下头,轻吻辛睿的嘴唇:“岂止是有点,是非常有活力,小睿刚才还被当做是高中生。” 辛睿笑了:“哪有我这么大的高中生啊!” 两人沿着海滩一路漫步,双手紧握,无名指上的对戒在阳光的照拂下闪烁着迷人色彩。 今天收获颇丰,贺罔低头看着那些贝壳,想象着到时候辛睿会在上面刻上什么图案。 辛睿的雕刻技术已经非常成熟,闲来无事的时候会在家里雕木头、刻贝壳,贺罔还经常把东西带到公司里炫耀,搞得身边的人苦不堪言。 之前,他们经常来海滩上拾贝壳,只是今天这日子有些特殊,如果仅仅用来做这些事,难免浪费。 贺罔松开了辛睿的手,让辛睿吓了一跳,而后在辛睿面前单膝下跪,虔诚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亲爱的小睿,要和我一起去喝杯酒吗?” “……好啊。” 辛睿嘴角上扬,笑得双眼弯弯似月牙,缓缓地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飞鸥振翅,海浪潮生。 一点、一滴,都是此刻情至深处时的心跳。 3 夜色深沉,灯火阑珊。 海边聚集着一群肆意快活的人,脚步随着音乐声起承转合,快乐时难以自持,挽着同伴的手臂翩翩起舞。 明明已经入夜,眼前却仍有红霞。 贺罔看着辛睿飞红的脸颊,忍不住捧着辛睿的脸狠狠亲了一口,惊呼声响起,有人在不停地起哄—— 入口的果汁不是酒,但辛睿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醉了,樱桃好甜,贺罔的吻也那样甜,露天吧台前坐着好几对相拥的情侣,但他们是唯一一对同性。 想爱就大大方方的爱,想吻就义无反顾地吻下去。 我们不能再错过了。 辛睿觉得自己有些缺氧,但贺罔正在兴头上,越吻越深,似乎还有些要发泄的情绪包含在里面,辛睿大概明白那是因为什么。 贺罔在不安。 贺罔也会不安。 好难过,要怎么才能回应这份感情呢?辛睿握着玻璃杯的手倏然松开,杯子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他紧紧拥住了贺罔,眼底蓄起水光,嘴里反复地说着什么,听不真切,但他还是好想把心里的话就这样说出来。 好喜欢你。 只喜欢你。 最喜欢你。 我的目光永远只朝向你一个人,所以,不要感到彷徨不安,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我们还有很长很好的后半生。 吧台后的老板吹了一声口哨,向旁边的人吹嘘自己家的特调酒确实能给人带来激情和勇气。 br**e。 关于承认我爱你这件事,经历过坎坷并一直走到现在的两人……最清楚直面爱情需要多勇敢。 好在最终谁也没有放弃。 “小睿?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咬疼你了?刚才有点激动……没收住,对不起啊……”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辛睿抱着贺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明明是很开心的时刻,怎么会…… 贺罔轻轻拍着辛睿的背脊,柔声说:“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谢谢小睿出现在我生命里……我也是,我也很喜欢你,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明明都是临到不惑的人了,说起情话来还是十分熟稔自然,旁边几对小情侣看了都要感慨一句叹为观止。 但这怎么够呢。 他们还有一辈子的爱意要说啊。 4 回到家之后,自然没人再管那些贝壳,儿子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逗猫玩,贺罔匆匆瞥了一眼就知道不对劲。 “他今天来了?” “……啊,对,他来了。” 贺麟目光躲闪,提起抱枕下意识往脖子上一遮,说实话在爸爸面前露出这种……没什么大碍,因为二爸脖子上也经常挂彩。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被抓包了的心虚和尴尬。 贺麟试图转移话题:“二爸都累得睡着了……爸,你平常也……稍微克制一点点呀。” 老婆在怀里睡得正香,贺罔没空和儿子计较,直接抱着辛睿回了房间。 并且小心翼翼地给人洗了个澡。 …… 动静还挺大。 浴室里很快传来起伏不定的喘息声,水花从浴缸里飞溅到地面,蒸腾雾气下是爱人眼含泪光泛着红晕的脸。 辛睿一手抓着浴缸边缘,一手把贺罔的后背抓出了好几道红印,尽管困得睁不开眼,但他还是想给贺罔更多的回应。 他身体很弱,在床/事这方面自然是吃不消的,可是贺罔兴趣很高,他不能拂了贺罔的意。 …… 躺在床上的时候,人容易想很多事,越想越睡不着。 贺罔有些愧于面对辛睿:“每次都……包容我任性。” 辛睿昏昏欲睡,含糊不清地说:“无论几次都是没关系的……你喜欢就好。” 好幸运啊。 拥有这样多的爱意和温柔。 贺罔转身抱住辛睿,轻轻地拍打着辛睿的后背,以前很多个难以入眠的晚上,贺罔都是这样安抚着辛睿入睡的。 他低下头,在辛睿额头上落下一吻。 “晚安小睿。” “晚……安。” 你说得对。 我们还有很长很好的后半生。 【关于小展小贺】 1 这是三模结束后的某个周六的夜晚,熟睡的贺麟自梦中惊醒。 不知为何,心跳快得莫名,偏偏那些梦里的光景全都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任他如何回想,都只能捕捉到只言片语。 但的确是个很好的梦。 在梦的最后,有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这周日,我们出去约会吧。】 2 事实证明,梦境大概率不会成真,因为并没有什么人给他发信息,早上吃早餐时心情便很低落,被细心的二爸一眼看穿。 辛睿拽住了贺罔的手臂,看着愁眉不展的贺麟,说:“我们小麟看样子不太开心。” 于是贺罔坐在贺麟身边,一把搂住儿子的肩膀,问:“发生什么事了?小展欺负你?如果他对你不好,或者是你不开心,一定不能闷着,要和爸爸们说,知道吗?” 说欺负倒也不算,只是某个姓展的家伙好像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别说约会了,就连一句最简单的早安都没有说过。 明明以前每天都会说的。 贺麟咬着嘴唇,眼底的委屈快要溢出来,却还是在闭眼之后调整了神色,笑着说:“没什么呀,爸,你和二爸……你们两个不是还要出门么?” 没想到儿子会主动赶人了,贺罔起身来回渡步,对于年轻人这些小心思,他的确是捉摸不透,只能反复确认贺麟的状况—— 毕竟有些坎坷,贺麟确实是没必要经历的。 在第五次得到肯定答案之后,贺罔才稍稍放下心,辛睿再三嘱咐贺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之后,两人才出了门。 …… “……爸爸和二爸上个月也去约会了呢,”贺麟坐在书房的地毯上,随手翻着一本书,“就算再忙,爸爸也会抽时间出来陪二爸的。” 真羡慕啊。 3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特别提示音一次都没响起过。 贺麟有些生气,每次生气的时候都吃不下饭,等到做饭的阿姨离开之后,他迅速从餐桌前起身,跑回房间里。 说不定再睡一觉就好了。 就算是在梦里约会,也比什么都没有强。 …… 很快,他再次惊醒,这回倒不是因为做梦,是因为胃疼。 贺麟脑袋里很乱,在药箱里不停翻找,没有发现胃药,他明明记得放在最左边格子里第二个位置的,现在怎么也找不到了。 突然很想哭,不知道为什么哭得很伤心,贺麟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太矫情,展翼不喜欢娇气包,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是个病秧子,照顾起来很麻烦…… 天哪,想来想去自己身上竟然一个优点都没有,那岂不是更令人讨厌了。 “宝,不哭不哭……对不起啊我来晚了,让我摸摸额头……没发烧,那就是胃疼了对不对?” “……找不到药。” “我带了!我们下楼去喝药,喝完药吃点东西,还难受的话就回来休息,好不好?” 展翼怎么会来?贺麟揉了揉眼睛,现在发生的一切,反倒像梦一样,他懵懂地跟着,吃药、喝粥,喜欢的人就在对面,现在反倒是什么控诉的话也讲不出来了。 展翼靠在椅背上,的确是很疲倦的样子,听见对面放调羹的声音,便迅速坐直了,刚想走过去,小鱼便先一步游到了怀里。 贺麟声音闷闷的,质问道:“你今天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展翼圈住了贺麟的腰,凑近贺麟耳边说:“除了见你都不重要。” 然后声情并茂地向贺麟描述了这样的场景——家里人被他极速下降三十名的成绩吓得连夜决定开了场批斗大会。 贺麟被逗得笑出了声,展翼捏了捏贺麟的脸蛋,说:“宝,别瞎想,不管别人觉得你好不好,记住啊,你永远是我心里的最高标准。” …… 后来…… 至于白**人节怎么过…… 清洁阿姨说好像在家里听见了某种小动物的声音,像是小奶猫或者幼犬,总之打开贺小少爷房门的时候,发现房间里乱糟糟的,书本掉得到处都是,墙纸被抓破了好几个地方。 阿姨想,难道阿眠有这种力气,能跳得这么高,还闲来无事要把墙抓破? 此刻躺在秋千上晒日光浴的老波斯猫突然睁开眼,疑惑地歪头看着上方落地窗前某处的光景—— “喵?” ※※※※※※※※※※※※※※※※※※※※ 结果最后还是把番外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