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同人] 灵魂伴侣在哪里》 第1章 [bl同人] 《（希伯来同人）[希伯来]灵魂伴侣在哪里》作者：深水遇鲲【完结】 文案 米迦勒当了一天炽天使，一神之下万众之上。 突然第二天转瞬即下，失忆远遁成弱小天使。 想要重回巅峰，偏有黑手重重潜伏，只好另寻他法拿回至高权利——开马甲“吃瓜”。 唯一的副作用总结一下就是，躲避旧相识。 他躲过了: “米凯尔。”小天使的守护者，炽天使梅塔特隆呼唤他，温柔的向他招手。 “乖孩子。”笑容灿烂的智天使拉结尔，却唯独不吝啬对他的赞扬。 “你仍拥有后悔的权利。”冷淡肃穆的审判者乌列，向他释放最后的善意。 …… 躲来躲去，结果所有天使的揭马甲举动都来自真正旧相识的预谋——前生·一见钟情对象·路西法·灵魂伴侣。 还好，他有系统及时警惕掉马程度。 即将抵达…即将抵达…抵达…现场 冷漠代替警惕。 好了，知道了，别说了，知道他已经在路上了。 一见钟情，转瞬别离。 破镜重圆，心心念念。 路西法第一次差点失去喜爱的米迦勒，路西法第二次差点失去心爱的米迦勒。 重复在寻找米迦勒路上的路西法天使长，终于牢牢把握住第三次，让灵魂伴侣的契约永远链接彼此。 直到这一次，米迦勒才发现。 冷静理智的天使长，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渴求，竟然是一根实体化的链子。 米迦勒出去冷静了一会。 决定满足他的愿望。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西方罗曼 系统 西幻 正剧 神话传说 主角：米迦勒，路西法 ┃ 配角：加百列，梅塔特隆，玛门等 ┃ 其它：神 一句话简介：一见钟情到再见钟情 立意：责任是权利的孪生物 第1章 第六天。 神说：“地要生出活物来，各从其类；牲畜、昆虫、野兽，各从其类。”【注1】 于是，围绕在神周围的天使们各分职责，热烈的氛围里，在第五天与第六天的间隙里新生的炽天使，温柔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他左右张望，能感觉到离他最近的存在，周身散发出与他同等的威力，他们形态相似，和正靠近来的生灵们不处于同一层次。 他们注视他的视线含有令他想要亲近的气息，没有多做思考，他不太熟练的扇动羽翼，下一瞬，他以纯熟的飞行跟随着他们，来到了神的座下。 神的身形掩于光辉中，他自行坐在神的右膝旁，被抚摸着卷曲披散的红发。 神握住他的手，探向身前。 为首的天使缓步上前，正要接过，另一侧忽地探出一只纤美柔软的手掌牵住他。他疑惑抬头，落入了繁杂深沉的银灰池水。 他没有说话，无言的接受了引领者的改变，顺从的在天使的力道下起身。离开神炽热的光辉。由神点化的记忆浮现，他认出了为首的天使，路西法，管理所有天使的天使长。而这位天使，则是天堂的警卫长，加百列。 身披月华的加百列低着头，沉静的编织他的长发。 神情冷淡的审判长萨麦尔淡淡颔首，旋即将目光投向路西法，不再注视新生的同伴。 守护灵魂的拉斐尔和灵魂的复仇者沙利叶羽翼浮现层浅绿的生机，抖动羽翼间浅绿色的荧光飘向他，他们冲他微笑致意，转身飞向大地，前去守护地上活物的灵。 最初的天使贝利尔眉眼倦怠的瞧着这一切，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手掌招了招手。 他理解了贝利尔的意思，正想走去询问，成为引领者的加百列制止般牵住他的手。 “辉煌的太阳不该靠近怠惰的源头。” 她庄重宣布，既像劝诫又像叱责，贝利尔期待的神情隐去，转而无所谓的靠向萨麦尔，将他们抛在后头。 路西法向神的汇报没有停顿，直到神发下神谕，高傲的天使长随意投来一瞥，隐有警告意味地低声道：“加百列。” 加百列垂下头，虽在天使长的威严下收回诋毁，但抿起的唇显出了她绝没有产生歉意。 路西法盯了她一小会儿，碧空般澄澈的瞳孔无悲无喜，他对贝利尔与加百列的争执习以为常，平静看向她回护的天使。 碧蓝的天空荡起波纹，路西法像是方才在神面前那样伸出手，眼底莫名有了些执拗。 “米迦勒，过来。” 他对这命令的话语有些不适，但还是在引领者的推动下走了过去，路西法擒住他的手，天使长与生俱来的凉意透过他的灵，而他的视线也如凉意要看入他的灵。 米迦勒茫然地回身望向加百列，他觉得手中路西法的力并不大，足够他甩开。 可没由来的亲切从面前天使的每一处传来，令他又想远离又想靠近。 神陷入休憩，光辉弥漫成氤氲的光雾。 他一时瞧不见天使，手里的触感此刻鲜明的让他不愿放弃。 路西法在细细地摩挲，他本该因此恼怒，心神一动间，反倒柔顺地回握了过去。 那一刻，灵与灵间仿佛没有了距离，正当他暗自欢喜时，身后猛然有天使拽住他另一只手。 加百列声音悠然：“别怕，米迦勒。” 第2章 他这才恍然惊醒，撇开天使长染上温热的手。 他们远离神的御座，停留在下方天使们稍上些的位置，路西法紧紧追着，有时又会拉开些距离。 米迦勒注视着他的忽远忽近，手掌忽被攥紧，他侧头，眼中疑惑。 加百列神色复杂，有一种难辨的忧郁填满了她的每一寸，这无损她的美丽，吸引了米迦勒些微的关切。 “你在为什么担忧？”米迦勒想了想，诞生后第一次说话，却已经清晰分明。 加百列攥着他的手松了一瞬，旋即握紧，她更像是第一次说话般，语句卡顿缓慢。 “我在想，命运真的是不可改变的吗？” 命运，米迦勒微张红润的唇，一下竟不知该回答什么。 他毕竟比其余的炽天使晚出生几天，对部分法则的掌握与生俱来，却缺乏深层的理解。 “我不知道。”他坦然的注视加百列冷肃的面容，发觉加百列的不满意后，又添了一句，“你可以去询问天父。” 米迦勒说到这儿，若有若无的望了眼光雾的内部，他的话语里满是对神的尊崇。 加百列忍不住蹙了下眉，仿佛陷入更深的忧虑，她轻叹一声，和另几位炽天使集结在一起。路西法恰好落在他们旁侧。 加百列注意到，米迦勒端庄典雅的面庞陡然显出明媚的色泽，她虽然牢牢牵住米迦勒手，却无法阻隔的了他们天然纯质的靠近。 她悄然地，慢慢地，叹了口气。 路西法学着天父摸了摸米迦勒繁琐复杂的编发，它们蓬松而柔软，垂在天使笔直的后背。 米迦勒自觉地用脑袋蹭了蹭，惹来路西法稍纵即逝的微笑。 他们自顾自的玩了会儿，路西法只觉在神创世后的这段时间，和米迦勒短暂的互动相处，是最美好的享受时光。 直到加百列轻咳，惹来路西法收敛的凝视，他这才惊觉，米迦勒的引领者是加百列，会是一件多么让他失落的事。 萨麦尔和贝利尔围拢天使长的周围，默不作声地旁观，然而当路西法神情郑重时，他们齐齐看向米迦勒。 米迦勒在变为肃然的环境里坦然自若，像是意识到将对他极为重要的事要发生，他扬起脸，目光灼灼地盯向路西法。 不出预料，路西法冷清的容颜依旧，手底取出一枚权戒，递给米迦勒，“神说：太阳归属于米迦勒，既如此，太阳天也应归属于米迦勒。” 米迦勒欣喜地单膝跪地，将左手递给路西法，众位炽天使的见证下，路西法珍重执起红发炽天使光洁白皙的手，小心将鲜红如火的戒指套进大拇指。 做完这些，他迎着米迦勒翡翠色的眼瞳，如对待最重要的宝物，轻巧克制的给予那枚极尽华美的权戒轻吻。 路西法握住米迦勒手扶他起身，动作中，路西法手上金辉色的权戒似与火红权戒交相辉映，映入众天使的眸中。 萨麦尔上前一步，看出天使长重视的审判长带有提醒意味，“你当先去太阳天，建立属于你的国。” 贝利尔眼神闪烁，“若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寻我。” 加百列用尘埃落定的镇定态度点头，“这是天父对你的信重。” 米迦勒虽比同伴晚诞生几天，缺乏的是具体的常识，他知道太阳天的广大，却不知道太阳天具体的广大。 可以炽天使的智慧，他轻易从同伴们的话语里明白了太阳天于天堂的重要。 米迦勒沉着中带有期待的答应下来，加百列再次牵住他的手。 “走吧，我带你去你拥有的领天。” 她这时没有迫不及待，给了米迦勒充分的时间与路西法告别，只脸庞一直朝向贝利尔，而贝利尔本不愿意和她互看，但见她就是不肯扭头，便也瞪了回去。 路西法嘱托着米迦勒，“太阳天疆域辽阔，你当先去中枢印下你的印记，不要逗留太久，地上的活物还需天使的创造。” 他恨不得想代替加百列引领者的位置，随米迦勒一起前去太阳天。 米迦勒点了点头，嗓音温柔，“我会早些回来，和你们一起创造活物。” 他遥遥望了眼地上，瞧见小如卵子的活物已生活于地上，便用手指了指，玩笑道：“等要创造几十倍于它的活物时，我就回来了。” 路西法忍不住幻想起到时他们相处时的情景，心内雀跃的赞同，只口里还严肃的劝诫，“神的旨意要在一天内完成，你要更早些回来。” 说完这话，路西法忽地有些羞赧，他看向寻来的智天使，不再说话，冷白的肤色晕染出浅薄的红。 米迦勒怔怔看着，寻思了半晌，才有些明悟地移开视线，他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好意思，即使在同伴面前如此说话。 不过既然路西法有些羞涩，他找准了自己的定位般自然转身，对牵住他的加百列道：“我们走吧。” 加百列嗯了声，三对雪白羽翼扇动，已经引领着米迦勒飞往远处辉煌明亮的所在。 他们飞过层叠的白云，如洗的天空，飞到一处高耸的雪山时，加百列呼吸骤然急促，她雪白的手掌抚摸胸口，用尽力气的呼吸。 米迦勒见状，忙将手抽出，扶住她的肩膀，探身询问，“你累了吗？”他眺望他们停落的远方，白雪皑皑的雪峰望不见尽头，他低头俯视，却看到陡然划落的刀削山峰下有一处银白的湖泊。 第3章 那湖泊有一股奇异的吸引力，米迦勒看了几眼，加百列已经气喘吁吁的将全身倚靠住他。 他收回飘散的思绪，将虚弱的加百列揽在怀中，观察她的状态。 第2章 加百列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握住米迦勒的手，握的很紧，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也紧紧闭着，掩住不舍的情绪，声音轻飘着解释，“神已创世了五天。” 她说完，米迦勒注意到天使唇角开始干裂，“我明白了。” 他内心自责，细心巡视警卫长其余的不适，最终将视线落回了原位。 “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吧，等你好了再去太阳天。”他体贴道，并将身上最外的一件披风盖住加百列。 加百列翕动了下唇，她很熟悉这件披风，能从温热的触感知晓这是伴随米迦勒诞生的衣物，是神的赐予。 她心中开始犹豫。 可最终，还是狠下了心肠。 “我想喝点水...”加百列喃喃自语，挣扎着睁开眼睛。当注意到周围环境以及米迦勒略有不安的神情后，安抚笑道：“我们竟是在天使长的领天。” “这里是天使长的领天？”米迦勒担忧中稍纵即逝一点惊喜，禁不住好奇反问。 加百列耐心的重复，“没错，天堂里，唯有天使长的领天有如此巍峨雪山的地貌。” 米迦勒听到雪山，传承记忆里翻涌出的记忆瞬时找到对应的信息，他再次眺望远方遥遥没有边际的雪白山脉，心底漫上层激动。 天使的传承记忆包含许多知识，但没有对照实物时，仍会出现许多错漏，这也是神会为米迦勒，以及每位天使安排引领者的原因。 当然，也只有炽天使们，才会有神专门安排。 此时米迦勒怀中抱着虚弱的天使，不能放纵的舒展心内的喜悦，他低下头，顺着加百列的目光看向谷底银白湖泊。 米迦勒收回视线，利落不失稳当的抱起加百列道：“我带你去那里喝水。” 加百列没有拒绝，于是，米迦勒雪白羽翼微展，淡薄的红光在羽翼间缭绕，他屈膝跳下悬崖，雪山中寒冷刺骨的风化为春日暖融，托着天使的身体飘于湖边。 湖边寒意更甚，米迦勒将包裹好的加百列安放湖边青草上，俯身毫无防备地用凝聚的神力探向湖水。 加百列裹紧神赐的披风，悄悄睁开眼。 身前的米迦勒看起来无忧无虑，只一心要用初步掌握的神力为同伴解渴。 她没有放松，并没有借着米迦勒这样门户大敞的姿势直接推他下去。 甚至，她的心底还有挺多的紧张忐忑。 加百列深深吸了口气，喉咙吸入了寒气咳嗽不停，米迦勒担忧的回望她一眼，对加百列凑近握住他手的动作柔和温顺。 他疑心加百列是从未感受到过这样的虚弱而不安，所以露出的笑容满是安抚。 像是获取了些许鼓励，他察觉到握住他的同伴意志变得坚定。 米迦勒回头，银白湖面倒映不出任何事物，包括发辫尾端触碰到湖面的红发天使，神亲手创造的炽天使拥有完美的容颜，湖，雪山，炽天使，组合在一起，像是一幅含义悠远的油画。 这一幕定格于加百列银灰眼瞳中，她握住未来将会成为天军统帅的米迦勒手掌，留恋后者带来的余热，仍是义无反顾，用尽诞生后最大的神力，猛地用力一推。 她松开手，见米迦勒那翡翠般清透的眼瞳头一回出现迸裂的痕迹，紧紧盯着她，银白湖水接触到天使的灵，便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吸附力，将不断挣扎的天使吞噬。 “终于，成功了。”加百列用手捂住脸，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她哈哈疯狂大笑起来，秀美柔和的脸部线条扭曲狰狞，可等她移开手，怔怔仰头注视头顶永恒不变的太阳时，她品尝到了嘴边的苦涩。 “是那高高在上的太阳太过耀眼，遮蔽了晨星的光。”加百列喃喃自语，捻掉了颊边泪珠。 远方星辰的彼端，路西法忽觉心口像是被挖了一块，他长眉先是浅浅皱起，不愿影响到忙碌的同伴，下一刻，他突然弯下腰，未知的恐惧沉沉填满他的心房。 萨麦尔瞧见这一幕，繁忙的工作却拖住他的脚步。 贝利尔则无所谓的扔开工作，步伐虽慢却快的拉住路西法的胳膊。 “是谁伤了你？”他才碰触到，神情骤然严肃，“我能感受到，你正在失去与你紧密相关的连接。” 路西法站起身，眉间深刻的皱痕显露疼痛依旧。 他茫然不知所措，失去了最受神宠爱天使的一贯高傲冷静。 贝利尔疑惑的凝视他，路西法仿佛失去了灵，拖着他华美绚丽的长袍无神的在星辰上走来走去，星星荡起层层玄妙的星纹，终于，他看向贝利尔，碧蓝的瞳孔凝聚剧烈的风暴，他一字一顿，笃定道，“米迦勒出事了。” “我要去找他。” * “最初的天使，由神创造。” 米迦勒离开的手在最后一秒被加百列不舍的勾动了一下，紧接着，天使的由来莫名闪过他的脑海。 银白湖水铺满视野，他看不见除此之外的任何事物，就如刚才于湖边时一样。 “当天使即将消亡，他们会从转生池里重获新生。” 米迦勒沉默着闭眼，银白液体缠绕着他，透出亲近喜爱的气息，却不可违抗地拖着他往深处沉落。 第4章 他感受到液体充满古怪的生命气息，而这里就是转生池，和拉斐尔与沙利叶赠与他的生命神力不同，充满了过去未来的味道。 他有所明悟，这是时间法则。 唯有神能涉及掌握的法则。 米迦勒因此放弃了抵抗，在沉落里，他回想着诞生后的每一幕，但他仍旧不明白刚认识的同伴为何如此对待他，明明刚开始，便对他释放了友善。 而抛弃他时，又表现出不舍。 这复杂反复的情感，令米迦勒品味出酸涩的滋味，可很快，连这种情感都于没有尽头般的沉落里消逝了，他像是回归到诞生前的温室，蜷缩着抱起自己。 转生池用尽全力，消耗一名炽天使的灵，可即便是一名刚诞生的炽天使，也让它陷入窘迫的局面。 它咕嘟咕嘟冒起泡泡，凝聚成能把炽天使放进去的大泡泡后，如同年老体迈的老父亲拖着它的好大儿，咕...嘟...咕...嘟的往下走。 神仍在休憩，转生池冒泡的动静并没有吵醒祂。 唯有转生池旁随神诞生所结出的九颗果子醒了过来。 它们分别是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1】 和平叹息：“我早就说过，神允许不同维度的加百列于此世诞生，却不封印她的记忆，迟早会惹出事来。” “你们看看，太阳成了第一个受害者。” 忍耐接过和平的话：“事已至此，神也还正睡，我们也只能这么看着了。” 温柔听出忍耐话里忍耐的意思，惊呼道：“你们没看到太阳因此受难吗？”它住在枝头的尾端，对米迦勒的遭遇看得更加清楚，颇有些感同身受的委屈。 “呀，加百列还要去寻找太阳的新生！”节制忍不住开口，急忙汇报另一条令果子害怕的消息。 枝藤晃动，它们齐齐看向果实最饱满的仁爱。 仁爱于高耸的枝头沉默，许久，一滴闪烁金辉的透明液体从它的蒂沁出，滴落进银白的转生池内，落入沉睡天使的眉心。 米迦勒困倦混沌的神思若有所觉，一点翠色慢慢露出。 他听到有不知来由，但让天使的灵生出信服的声音传来，“神睡得很沉。”祂像在描补，“除了神，没有灵能完好无损的直接从转生池里出来。”祂像在定下结论。 等米迦勒恍然的轻眨眼睛后，祂庄严道：“你是选择由原本的形体转生，还是由我为你稍做遮掩，是直接面对她，还是从侧面观看她。” 米迦勒闭上眼，陷入了思索，他们都知道其中的“她”是谁。 于是，片刻后，他提问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祂温和笑道：“当然，你选择第一种，看到的命运或许会被操控，你选择第二种，将会看到更多命运的可能性。” “命运...”他回想起了这个单词的第一次听闻，联想到它所衍生的含义，以及牵扯到的加百列，唇角微勾，“命运，是不可更改的吗？” 米迦勒没有等待祂的回复，平静温顺的收束起蔓延开的神力，他微笑道：“请您为我稍作遮掩。” 祂没有作声，只脑海里袭来的倦意证明了祂的践行，米迦勒越来越困，包裹住天使的泡泡缓缓缩小成地上最大果实的大小。 转生池周围传来轻灵乐声，米迦勒最后闭眼前，知晓自己将在神的第二个诞辰前失去遮掩。 于是，他再一次，诞生了。 泡泡将一批一批的小天使们顺着浪潮推搡到雪白沙滩上，其中大部分刚从泡泡中坐起，便长大为成年天使，另一小部分，仍保持孩童模样，用白嫩的藕节般小腿努力站起。 沙滩边缘，淡金长发垂落至脚踝的天使扶住他摇摇摆摆的胳膊，盘腿于沙滩上的灰翼天使牵住他稚嫩的小手。 他有些瑟缩的想收回手，却看见灰翼天使不带阴翳的笑容，犹豫着，站稳了身体。 他适应了会儿现在的躯体，赤着双足，摇摆到与他差不多高的小天使们一起，队伍一点点变短，金棕色长发的天使轻柔温和的用汁液涂抹他的额头，并用蜜糖色泽的眼瞳描绘他， 等做完，天使低下头，羽毛笔刷刷书写，“智天使，你的名字是？” “米凯尔。” 米凯尔踮起脚，两手趴在绿意盎然的桌面，好奇询问，“你是谁？” “梅塔特隆，你们的老师。” 梅塔特隆颇有耐心，收拾起书册，牵起米凯尔的手，“你们将成为抵御地狱的战士，而我，将引领你们，掌握自己的神力。” 第3章 大教堂。 加百列勉强挤出一点微笑，对向她行礼的天使点头，等转生池里第四批新诞生的天使离开后，她终于放弃了微末的希望，准备再去太阳天的转生池等候。 这个时候，大教堂门口忽然让出一条通道，加百列回头一看，周身颤抖，酥麻感从脚底直窜脑海。 她两颊苍白，呼吸急促，迎来了另一个等待的结果。 路西法神情冷漠，绣着漫天星辰的长袍翻卷，他站到加百列面前，巡视加百列频繁变换的表情，半晌，他手指捏了捏，低沉开口道：“你有什么解释吗？” 加百列沉默许久，摊开手掌，“他只留下了这个，在转生池旁。” 转生池旁。 米凯尔走得逐渐流畅，他默默松开梅塔特隆的手，回头仰望了一眼黯淡无光的月亮，用掌心按了下胸口。 第5章 右侧的小天使看到他的动作，也学着按了下胸口，声音柔嫩，语带关切，“你的胸口不舒服吗？” 米凯尔摇摇头，“我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想想起时胸口会空空的难受。” 小天使流露怜悯，语气如常，“不要担心，在神的注视下，我们终将寻回唯一的自己。” 米凯尔懵懂看他，小天使豁然露出一个缺齿的笑容，一条顿悟随之划过米凯尔脑海。 小天使的诞生并不完整，当他们完整时，即为寻回所有自己的灵。 他也是失去了自己的灵吗？ 米凯尔的视线旋即投向领路的梅塔特隆，扫过行色匆匆的成年天使，他的视线骤然停顿，长久注视远方凝聚的血色，那片血色越来越深沉，从浅浅一线扩大为半壁天空。 旁边似是护卫似是跟随的成年天使们在血色扩张时，同样抬头看去，当血色天空的周围陆续显露出几颗零散的星辰，它们弥漫的趋势停滞，天使们等待片刻，目光闪烁的收回视线。 身旁，拥有灰翼的天使挠了挠短发，失去笑容，像是一下想到了相关的记忆，低声嘟囔道：“又一次试探。” 米凯尔循声看去，认出这是曾牵住他的天使，他若有所思，半恍然半困惑的得出结论，“这里是水星天。” 他的记忆里拥有水星天的零星印象，心底不知从何而来涌出惊讶，“水星天接壤于地狱，而天堂的警卫长加百列，将永远驻守天堂防卫的第一线。” 这是意外，还是有意？ 猜测浮现，却在下一瞬，被米凯尔直接遗忘。 领路的天使在巨石累就的教堂前停下脚步，他打开教堂的门，朗声道：“小天使们，我们到了。”跟在他脚边的小天使们齐齐停住脚步，仰头等待他余下的话。 梅塔特隆蜜糖色泽的眼瞳满含期待的一一看过面容稚嫩的小天使，没有分出注意给逐渐聚拢的成年天使。 他的嗓音变得低柔但不失严厉，手掌抚摸着门边的巨石，眷恋道：“这座教堂，在你们成年前，会是你们的家园，教室。” 梅塔特隆徐徐介绍，紧接着，他的眸光倏然郑重，“而当你们成年后，将会是我们，赞美神，歌颂神，聆听神的教诲，接受神赐予祝福的圣地。” “神将与我们同在。”梅塔特隆两手交握，低低念诵，“赞美神。” 所有附近的天使，便随着他的动作念诵，“赞美神。” 米凯尔松开交握的手，忽生的宁静中仿佛有谁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在意，路过梅塔特隆，跟随着背有两对羽翼的天使从容迈进高槛的白色教堂。 梅塔特隆仍旧站在门口，准备引领新生的成年天使前去教堂另一处参加洗礼仪式。 安静的房间内，暗淡下来的烛光中，梅塔特隆送走最后一名接受洗礼的天使，若有所觉的看向门口。 脚步声不快不慢的响了两声，天使掀开绣有水波的深蓝帘幕。他神情隐有高傲，但美丽冰冷的瞳孔中却是无法遮掩的疲惫，繁复的星辰簇拥他修长高挑的身形，昏黄烛光成了陪衬，光辉环绕着他，让他完美几无瑕疵的清冷面容多了几分柔和。 但梅塔特隆绝不会将这属于烛火的柔和归属于忽然到访的来客，他随意行了一礼，嘴角上翘道：“路西法，你在地上的工作完成了？” 路西法平静回了一个笑，“当然。” 梅塔特隆打量着路西法的神色，笑容加深，“看起来，你遇到了麻烦。” 他的眼神往后瞧了一眼，没有看到别的天使后，轻轻吸了口气，难掩不解道：“是什么事，需要你亲自来找我？” 他说完，才觉出些不对，讪讪抿起了嘴。 路西法目光微妙的看了梅塔特隆一眼，默认般斟酌着开口，“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梅塔特隆恍然的投来探寻的视线。 于是，路西法稍稍簇起眉宇，从怀中小心取出一枚火红的权戒，放置掌心。 梅塔特隆的目光随即落在这枚戒指上，他看出些什么，眼睛微张。 “这是......” 路西法闭了下眼，他的声音变得深沉内敛，像是在极力克制，但仍泄露出一丝叹息。 他认真看向梅塔特隆，这名神亲手创造的炽天使，掌管契约的天使，恳切道，“我想，请你把今天诞生的小天使聚集，逐一触碰这枚戒指，能使它产生反应的，会是我要寻找的天使。” 他看向梅塔特隆，像是在等待审判，沉默的阴影令天使长冷白的肤色染上两片灰暗。 梅塔特隆含笑的神情渐渐凝滞，仔细思索其中的风险。 神赋予他教导小天使的职责，这使他注重契约，并履行每一个承诺，是失去诞生前记忆的小天使最合适的引领者。 但他从没遇到过，也从没思索过，当天使长来寻找一名小天使时，他该有的决策。 并且，那名小天使的身份，梅塔特隆半眯的眼瞳闪烁出戒指上红宝石的光彩。 在梅塔特隆沉思不语的时间里，路西法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以取得梅塔特隆的同情怜悯。 他认同神赐予天使们的职责，且等他见过梅塔特隆对小天使们的爱护后，对神的赞美又多了一重见解。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不管梅塔特隆最后的决定是什么，路西法觉得，他终究能改变这位同伴的想法。 第6章 “你寻找那名小天使做什么？”梅塔特隆打破沉静，这让路西法敏锐察觉出对方态度的缓和，只见梅塔特隆用手支住下巴，“他需要尽快找回自己的灵？” 梅塔特隆看路西法有些不解，两手合拢，后腰靠在洗礼台，举止优雅却有些随意，他道：“我想，你需要知道一件事，过快寻回灵，对小天使的未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路西法露出一抹惊讶，“还会影响？”他有些踌躇，“并不需要很快。” 他像是改变了想法，详细解释，“刚诞生的炽天使米迦勒，因为加百列的失误掉进了转生池。” 他大略说了一遍，却莫名将自己对米迦勒的好感掩去。 梅塔特隆没有察觉，只忍不住扬了下眉毛。 他从神创世后便被派往了水星天，新消息的获取总是会慢于其他的同伴，对米迦勒的存在才刚知晓。 当然，他不知道，对米迦勒掉进转生池一事，他却是领先了大部分的炽天使，包括神。 “米迦勒。”梅塔特隆念了一遍，有意记下新生同伴的名字。 他旋即生出疑惑，反问道：“加百列的失误？她是米迦勒的引领者？” “而且，炽天使也能掉进转生池？”梅塔特隆既惊愕又狐疑。 不过，他看了眼莫名紧绷的天使长，暗中收纳了小心思，疑惑反问，“你觉得他会转生成小天使，万一是成年天使呢？” 如果是成年天使，啊，这好像更不妙了，梅塔特隆沸腾的思绪骤然顿住。 “不会的。”路西法颇为自信，这自信拉回了梅塔特隆越跑越远的的念头，“转生池目前池水的存储量，还无法新生出炽天使的成年体，唯有小天使，还有一点可能性。” 他甚为忧虑，“如果今天诞生的小天使里都没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转生池仍然在孕育他。” 路西法略有恍惚。 梅塔特隆则稍作思考，沉吟道：“既然如此，等明天小天使洗礼时，可以来让他们尝试。” 他看向明显露出喜意的路西法，含笑点头，“今天，只有五名小天使诞生。” 路西法长吸了一口气，满是感激的微微颔首一礼，便静候起天亮的到来。 * 石质教堂外的天色由暗沉渐渐转为浅灰，米凯尔躺在床上，睡意朦胧间，隐约听到有声音在呼唤他。 “米凯尔......米凯尔.......” 声音由远及近，绵延不绝，米凯尔终于被吵醒，茫然困倦的睁开眼，向床边看去。 黯淡的光落于洁白床单。 凌晨时分，空无天使的房间里，仍然有细细的声音不断回响。 米凯尔察觉到一丝古怪，本来还残留的睡意一扫而空，他撑起手，四顾无果后，向门口看去。 但毫无动静的木门显然更不会是声音的来源，米凯尔的胸膛内忽然剧烈跳动，他抿起唇，神情警惕。 伴随悠悠一声叹息，米凯尔仔细观察四周，想找出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好摆脱惶惶不安的情绪。 但显然陌生来客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天使找出，即使米凯尔放开了神念，智天使级别的洞察下仍是空空荡荡，除了米凯尔外再无别的生灵。 紧接着，像是被无形的丝线触碰，一点陌生的气息触及米凯尔的额头。 天使柔软白皙的肌肤微微凹下一点，那一小点的肌肤似乎格外脆弱，很快，气息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钻了进去。 米凯尔狠狠按住了额间，却仅仅摸到了恢复原状的肌肤，此刻，他终于表现出小天使稚嫩无助的模样，瞳孔湿润，指尖犹在往额间戳去。 忽然，逐渐弥漫的水雾停滞，他眨眨眼，脑海中飘过一道声音。 “米凯尔，不要害怕，我是来告诉你，你转生前所请求，遮掩原定命运，去观看命运更多可能性的愿望，将会迎来第一次危机，而我，是来帮助你度过接下来所有危机的系统。” 米凯尔惊讶的四处张望，随即闭上眼收敛神识。 他看到自己的灵体内，悬浮着一颗小小的果实。 米凯尔尝试着，在灵体内发出声音：“第一次危机，不是你吗？” 果实极为明显的震了震，又注意到米凯尔的视线。 “不，我只是来喊醒你。” 米凯尔默默掩住眼角。 他沉思片刻，心底发问：“危机来自炽天使？” 能让智天使产生危机的，除了神，只有炽天使了。 而神，怎么会关注一名转生的小天使。 米凯尔吸了口气，手掌蜷起。 “没错，明天将有两名炽天使拿着一件与你密切相关的物品，来查找你的踪迹。” 两名炽天使来查找他？ 米凯尔有些震惊，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或许会与他寻回自己的灵有直接的关系。 至于系统所说转生前的愿望，米凯尔悄然蹙眉，冥冥中，他似乎有所感应，对系统所言也信了几分。 于是，他沉下心神，有些期待的看向系统：“你能帮我什么？” 系统：“我知道所有发生过的事，你将通过我避过危机。” 米凯尔心头一惊，全知？这不是神的能力吗？ 他对系统的来历更加慎重，思索着试探道：“我想知道神的秘密也可以吗？” 系统：“你可以问问自己有没有在做梦？” 第7章 米凯尔：“显然没有。” 他暗自松了口气。 系统慢悠悠地转了个圈，纠结着，犹豫着，不太自信道：“或许，你可以体验一下神的能力？” 米凯尔：...... 他的眼睛骤然睁开，眸光闪闪。 第4章 米凯尔微不可见地抿了下唇，旋即露出一个溢满蜂蜜般的甜笑。 他听见了何等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即将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一个荒谬无聊的存在时，对方却又给出了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回复。 周围一片宁静，唯有水星天空旷原野中的呼吸，在侵入石质教堂内部回旋往复的廊道时发出的些许风声。 米凯尔用飘忽到快要让系统忽略的音调呢喃：“我该怎样体验？” 他将问题重又抛回给了系统，却不等它，或是祂回答，似乎在自问自答道：“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系统轻笑，用米凯尔听到过的天使们对小天使说话时的安抚语调道：“不要担心。” “这会是一个简单而有效的尝试。” 米凯尔忽然觉得唇畔有些发干，系统无言中透露的自信令他忐忑。 他保持着沉默，安静的维持倾听的姿态，只听不知由来的系统絮絮叨叨道：“首先，尝试的结果需要你我都能认同，其次，尝试的手段不能过于复杂，但也不能太过简单，唔，选择哪个？” 系统停滞灵体的果实颤动，在米凯尔的视线里很快下意识停止，挑起另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梅塔特隆只记下小天使的名字吗？” 米凯尔搜寻记忆，诚实开口：“不知道。” 系统找到突破口，难掩喜悦的加快语速：“小天使在各种意义上都不完整，反应到名字上，也是另一种缺失。而成年天使，他们从转生池里出来的刹那，名字已经留在了天堂的天使名册上。” “天使名册在神的手边，成年天使的洗礼也不会登记天使的名字，与你同一批转生池里诞生的成年天使，除了神，到现在为止，没有天使知道他们的名字。” “而我知道。” 米凯尔渐渐怔住，对系统张狂的，难以触及的消息听得有些痴迷，他不再去看系统，手指蜷起，瞳孔眺望窗外明亮起来的天空，低声道：“你知道......你愿意告诉我吗？” 系统沉默，忽然气急地出声：“我说过的......算了。” 系统晃动自己，反应过来米凯尔目前的状态的确符合小天使的样子，便重新温柔了音色，“我答应了你的。” 米凯尔疑惑地挑了下眉，没有继续追问，系统仿佛刚才失态的一幕未曾发生，郑重道：“我将提供给你我所知道的，但命运的巧合与不可控，却正是因为每一次对命运的选择即对所知的选择所发生的改变，我不能插手命运，能帮助你的，是提供选择。” “你有很多个选择，但为了避免引起命运线波动的太剧烈，最好局限在三个，你转生后距离你最近的三个成年天使，现在还没有离开教堂，请选择： 1、金发天使——100%概率问到名字； 2、灰翼天使——90%概率找到该名天使； 3、红发天使——70%概率回答名字。” 灰翼天使......转生后和金发天使对他施加过善意的天使之一，对水星天还有一些了解，米凯尔翻身下床，站稳在地面，果断选择。 “2。” 屋外天使走动声越来越多，系统没有提出异议，温和道：“不错的选择。他的名字——萨利斯。现在，你该去找他了。” “不能告诉我他在哪儿？”米凯尔梳理头发的动作顿住，推测道：“同一个天使的消息，会引起命运线更剧烈的波动？” “不一定，所以我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米凯尔飞快蹙了下眉，若有所思的瞥了眼系统，见系统果真不给出其他反应，便离开房间在教堂里乱走起来。 很快，路过的成年天使拦住冒失的小天使，蹲下身询问：“昨天转生的小天使？” “嗯。”米凯尔扬起脸，精致可爱的面容让神情冷硬的成年天使牵扯起下拉的唇角。 “不可以在教堂里乱走。”成年天使低头道，细碎金发垂落眉边，“梅塔特隆殿下命令，部分房间禁止小天使出入。” 他神情严肃，两手放在膝上：“知道了吗？” 米凯尔两手交握，乖巧点头道：“知道了。”说完，不等成年天使回应，米凯尔飞快道：“你知道昨天转生的成年天使在哪里吗？他有一双灰色的翅膀，昨天他帮助了我......我想去感谢他。” 成年天使先是疑惑的盯住米凯尔，等反应过来后，嘴角翘起，“你是个好孩子，我带你去吧。” * “等到中午，转生后的成年天使会离开教堂，为神建造天堂，或是去往大地，据说大地上的风景很不错，等你掌握智天使的基础能力，梅塔特隆殿下会带最近诞生的小天使们去大地上帮忙。” “大地离水星天远吗？”米凯尔被牵住手，稳稳跟住成年天使蒙托的步伐。 蒙托发现米凯尔的目的后，表情好了很多，在和米凯尔互相交换了名字后，一路都在给小天使讲些未来他们将要做的事。 蒙托平静道：“很远，但天堂的边界并不适合小天使学习使用能力。”他停下脚步，“我们到了。” 第8章 米凯尔抬眼望去，石质拱门门廊前汇集许多天使，来访的两名天使没有吸引里面天使的注意，米凯尔很快找到灰翼天使，扬起脸笑道：“我看到他了，谢谢你带我过来。” 蒙托应了声，摸了把米凯尔卷曲的红发，径直离开。 系统全程默不作声，观察着米凯尔的一举一动，见米凯尔直接朝灰翼天使走去，顺利表达感谢后问到灰翼天使的名字，控制不住自己的疑惑，惊讶道：“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米凯尔笑容真诚了许多，灰翼天使对他的出现很惊讶，等听到他感谢的话后更没有询问第二天来感谢的理由，反倒是态度友好的说出名字。 “我是萨利斯，等你长大，说不定还能见到，下次见啊。”萨利斯挥手告别，祝福米凯尔长大的未来。 系统郁闷道：“他太好说话了，作为力天使，好说话并不是件好事。” 米凯尔轻笑：“至少，这让我们达成信任。” 系统毫无拥有神的全知而在米凯尔猜想中出现的高傲，颇为好脾气的耐心赞同，“不错，接下来，你需要躲避自己的第一次危机。” “路西法拿着曾沾染你前生气息的戒指找到了梅塔特隆，并请他在今天的洗礼仪式上让最近诞生的小天使去触碰那枚戒指。” “转生后天使的本质并不会改变，如果你碰到戒指，必然会让它做出反应，那么你前生的愿望从开始就将走向失败。” 但同时，也能让他更快寻回自己的灵，米凯尔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做一名普通的小天使，慢慢寻回灵补全自身的打算显然不行了，他抿了下嘴，略有不快：“我为什么要躲起来观看命运。” 他用目光移过步伐或缓慢，或急促的天使们，定格在他们清秀俊朗干净的脸庞上，“他们的性格，我站在这，就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他鼓了下腮帮，“包括他们可能的命运。” 系统慢悠悠的回答：“有没有可能，是你看懂的，只有他们？” 米凯尔呆了呆：“什么？” 系统止住话题：“我只能告诉你，因为你的自信，才导致了你的转生。” 米凯尔眉头皱起，从系统话里隐含的意义恍然：“原来如此。”他仿佛已经知晓了谜底，一手握拳，“有天使害我。” 系统哑然片刻，半晌才道：“你要这么想，倒也可以。” 系统语焉不详的回答成功让米凯尔陷入了纠结，按照系统的意思，他要是直接去找路西法去坦诚身份，十有八九会被不知名的天使再次害的转生，那时可不一定还有系统来帮他。 可相信系统，他唯一能确认的是转生前的愿望。 但他转生前却说不定是炽天使麾下的智天使，花很长时间用观看天使命运来寻回自己的灵，达成了前生的愿望，却并不是现在自己的愿望，值得吗？ 前生是他，现在亦是他，二者有何不同？ 米凯尔陷入了沉默，系统出言催促：“你准备好了吗？” “对了，我们需要不再提及命运，神可以知道所有未来现在以及过去，频繁提及命运，这会引起神的注意。你转生前观看命运更多可能性变化的愿望，到很久远的未来，有一个很有趣的称呼，吃瓜。” “你的愿望全称在未来等同于——围观天使，做吃瓜群众。” “吃瓜？”回过神的米凯尔一下愣住，“瓜是什么？好吃吗？” “他仿佛有大病？” “这么想吃瓜？” 系统：“大可不必骂自己。” 被说骂自己的米凯尔恹恹地捂住耳朵，最终还是放下，“我相信自己的决定，只要不被认出前世，围观天使，做吃瓜群众，我肯定能做到。” “而且，这似乎影响不了我原本的打算。”他点点头，补充道：“我准备好了，系统。” 说着，米凯尔期待地看向系统，“你有办法让我触碰路西法带来的戒指时，让戒指维持原状吗？” 系统陡然凝固，旋即坦然，理直气壮道：“没有。” “我说过，我只能看见发生过的事，不是吗？” 系统潜藏的态度很明确，米凯尔不好再戳它的痛处，利落地转移话题：“你知道能解决问题的天使吗？” 系统答非所问：“小天使的教导天使都在教堂右翼的小塔楼里。” 第5章 “这里，是教堂中区。” 米凯尔站在原地，辨别着方向，忽然明误。 晨曦的阳光透过五彩斑斓的窗，携带暖意眷恋地缠绕于他的手肘上，耳畔隐隐有水流的攒动声响。 米凯尔侧耳聆听，抬眼朝廊道无止境般的尽头看去，询问道：“前面是接受洗礼的圣池？” “是的。” 系统说完，便蓦地沉默下来，米凯尔询问几声不得回应，再远远眺望了几眼隐隐渴望的前方后，离开廊道，走进一片开阔的中庭。这里的天使寥寥无几，朝米凯尔点头问候后，便各自忙碌劳作。 米凯尔以同样的礼节回礼，视线扫过天使们手中持有的利剑间，亚麻织就的袍角荡起小小的卷，消失在中庭快有小天使高的植株背后。 他一边凝神辨别圣池中圣水流出的方向，紧紧跟随着它们走向教堂右翼，一边小心避开路过的少数天使，忽然，一抹绚丽的金色如一尾游鱼突兀地划过他的视线。 第9章 长长划过的金发色泽比缠绕他手边的阳光还要明亮，耀目，却无端使旁观的天使心底泛起一股凉意。 米凯尔悄然再次躲藏到教堂巨大的石柱后，谨慎的没有发出丝毫声音，那抹金色后跟随的，是缓慢但有节奏的脚步声，等来者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米凯尔才撑起石柱朝后方望去，一角落满星辰的白色长袍拖延着消失于拐角。 他呼了口气，莫名而来的压力与心虚消失在心头，手中松开不知何时攥住的红发。 他转身急匆匆地加快步伐朝前方走去，却在抵达交叉路口时，鬼使神差地回头，拐角处，高挑冷漠的金发天使半眯起碧空般美丽高远的双瞳，正意味不明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 米凯尔压下喉间的惊呼，在察觉金发天使预备要过来的动作时，未做选择便拐进另一条路，等他回过神后，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光线黯淡的狭窄廊道里。 米凯尔尝试辨别所处的位置，刚才时刻缭绕身边的圣水流动声到了这儿，变得小了很多，这与先前明显的差异让米凯尔确认自己走错了方向。 他看向窗外太阳，试图从教堂建筑的分布来定位，却看到花纹朝向毫无区别的建筑。 终于，米凯尔放弃的低下头，仍缠绕于手中的阳光映入眸中，他若有所觉的向窗外太阳看去，热烈刺目的光线让他恍惚间似乎换了一个视角，他看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位于教堂左翼。 但在未能找到另一条交叉路前，他显然不敢立刻选择回头，万一再碰见那位半路回来的天使，米凯尔有一种预感，他很可能会被那名成年天使直接带回小天使的居所。 连去寻找系统所说的教导天使时间都将会失去。 忧虑的离开窗，米凯尔用手掩住口鼻，略有困顿的打了个呵欠，早晨早早便被系统吵醒，又不停地在教堂走动，小天使的体力快要支撑不住米凯尔接下来的寻路。 于是，他犹豫了会儿，开始放缓脚步，继续沿着圣水快要断绝般的声音，穿过洞开的拱门，却走进一间穹顶悬吊着无数盏水晶灯的房间。 从昏暗的外界进入明亮闪耀的刹那，米凯尔下意识揉眼，忽然惊讶的睁大了双眼，迅速躲到门旁厚重的帘幔后。 ...... 房间内的天使似乎没有察觉意外到来的小天使，米凯尔透过帘幔的缝隙，捂住口鼻，向水晶灯下的天使看去。 未知的天使正极力向两边舒展开洁白的羽翼，他上半身未着衣物，一道从后往前洞开的十公分左右伤口露出了前方石壁，而另一名天使正用陶制的壶嘴接着从墙壁裂开的缝隙里流出的圣水，泼洒向身前天使撕裂开的胸腹。 两翼......散发的神力波动很微弱，是力天使。 米凯尔偷瞧着不远处力天使疗伤的场景，脑海里闪过蒙托的警告，有些不以为意，只不过是治愈伤口，小天使的心理承受并不像成年天使想象中的脆弱，蒙托，不对，梅塔特隆太过小心了。 他边这样想，边竭力踮起脚尖，试图转变视角，观察更多力天使伤口的状态。 随着另一名天使不断抛洒圣水，显露羽翼的力天使膝下渐渐聚起浅小的水洼，乳白色的圣水沾染到天使躯体的刹那缓慢褪色，触碰过天使伤口的部分圣水则滋滋作响，以更快的速度转为透明滴落至凹陷的石面。 羽翼颤动，伴随力天使再次垂落羽翼尾端到石面的举动，他背上狰狞的伤口，寸寸愈合。 前方的同伴放下陶壶，搀扶起力天使从另一边小门离开。 力天使虽然已经离开，米凯尔却没有马上从帘幔后出来，他原地等待了会儿，觉得这段时间不会再有天使回来查看，才先伸出手往外招了招，又踢出脚踩了踩，才小心翼翼的来到力天使疗伤的石砖旁。 石砖似乎是有意做成的凹陷，透明的圣水缓慢地打着旋，一点点从斜面的裂缝漏走。 米凯尔蹲坐一旁，不知缘由的下意识回头望了眼，随即疑惑警惕的摸了下眼角，疑惑道：“好像......有天使在。” 一直断联的系统忽然发声：“没有天使在这里。” 米凯尔狐疑地皱了下眉，轻声道：“你回来了？” 系统没有解释，语气很是平淡，“是的。”旋即反问，“你在做什么？” 米凯尔无视系统的询问，将脑袋靠近石面，用神力隔开些许圣水时，凑近斜面的裂缝处往里看去，他先是看到灰蒙蒙的雾气，伴随圣水的落下，雾气并没有发生改变，但米凯尔已经看清雾气下方的场景。 一片广袤的，漆黑的沙漠。 “是地狱。”米凯尔自然而然的认出未曾见过的风景，神情震惊的离开裂缝，“水星天教堂的下方竟然直接是地狱！” 系统轻笑，“水星天本就是天堂的边界，只是地狱的边界，恰巧与天堂的边界相连罢了。” “不然，加百列怎么能被称为天堂的警卫长？”系统随意反问。 米凯尔眉间淡淡皱起，平复动荡的心情，他没有对系统的反问回应，沉静的思绪中，淡漠地凝视水波中泛起涟漪的自己。 他在灵中向系统确认刚才看到的一幕时所产生的怀疑，“被污染的圣水，无法净化地狱边界的气息？” 系统注意到米凯尔的视线，微妙道：“你猜的很对。不仅如此，它也无法再次净化天使。” 第10章 米凯尔眯起眼，翡翠般清透的瞳孔深处，倒映出裂缝处细小的气泡，他听懂了系统隐晦的提醒，虽然奇怪现在的系统居然也知道他的担心，可米凯尔还是压住了疑惑，没有直接揭露对方的不对劲。 他伸出手，堵在凹陷的裂缝里，下一刻，他让周围覆满了神力，果然，米凯尔唇角扬起微笑，他察觉不到污染的圣水中属于自己的气息。 米凯尔心神一动间，神力顺势包裹住几颗透明的水球，他准备起身，意外看到对面帘幔后用古怪眼神盯着他的天使。 “啧，恶魔。”系统嗤笑。 “恶魔怎么会在这里？”米凯尔有些在意，不禁于心底追问，他按耐住因意外忽生的烦躁，将水球顺着起身的动作藏于袖子里。 “因为他是贝西摩斯，占据了地狱边界丹代恩沙漠的大恶魔，嘿，他下手可真够狠。” 系统啧啧惊叹，毫不掩饰的嘲讽：“你瞧，他伪装的可真够彻底，我记得贝西摩斯的皮肤可是灰色，他得在硫磺池里洗了多少次才能变得如云朵一样白。” 米凯尔细听系统意外透露的大恶魔消息，他对此一无所知，偏偏好奇心驱使着他如饥似渴的了解着一切有关于地狱的事。 “他来了有多久？”米凯尔向前走去，略带忐忑。 “你来之前，他已经在了。”系统笑呵呵道。 所以，没有天使在，只是有恶魔。 米凯尔的忐忑逝去，转而似笑非笑地瞧着大恶魔一把掀开帘幔后怒气冲冲的表情，他压下唇角，眼角的弧度却正上扬，笑盈盈道：“你是谁？” 大恶魔神情怔住，眼神试图收敛几分凶狠，他先回身将帘幔拉扯回原样，才大步走到米凯尔面前，居高临下的潦草施礼后，漫不经心的编出一个名字，“约尔。”他自夸道，“不错的名字，是吗？” 米凯尔不太明白大恶魔的意图，随意点头：“很不错。”他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约尔扭动脖子，扯开脖颈处系的蝴蝶结。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他用大提琴般低哑悦耳般的声音气愤道：“那么，作为等价交换，你该回答我一个问题。” 米凯尔等待了一会儿，发现系统保持着沉默，默然片刻，便扬起脸茫然困惑道：“天使没有等价交换的规则。” 约尔英朗俊美的面孔骤然扭曲，米凯尔挑了下眉，适时道：“但我可以回答你。”即使约尔不是天使。 “英明的决定。”约尔勾起笑容，敷衍的鼓掌赞同，随即开始他的演讲，“神赐予天使世间最繁荣的天堂，但是，我却没从天使的身上，看到本该拥有的美德——宽容！” 约尔神情激动而振奋，在头顶数盏水晶灯的照耀下张牙舞爪，他猛然将手指指向旁边裂缝处正向下方地狱滴漏的圣水。 怒斥道：“作为天使，神的代行者，你竟然连被污染的圣水都吝啬给予地狱？！” 第6章 米凯尔呆住了。 他心底对大恶魔可能会有的诸多反应全部泡汤，转而用一种新奇的眼神看了眼约尔。 这是何等令天使震惊的场景，一名天使，竟在天堂，被假扮天使的大恶魔质问没有天使的品格。 不过，米凯尔不动声色的保持着困惑，同样将视线移向约尔手指的方向。他并不愿意于此刻戳破大恶魔的身份，这会让他陷入极端的危险。 小天使对上堪比炽天使的大恶魔，或许对方稍稍展现实力，他便要再次转生。 潜意识里忽然兴奋的约尔高呼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心虚？还是……” 他俯视着小天使不到他膝盖的身高，“不敢说话。” 米凯尔摇头，否认道：“我只是好奇，水星天的下方会是地狱。”他主动走向方才的裂缝旁，假做单纯，“地狱竟然也需要圣水吗？” 约尔的目光落在滴落的圣水上，有些扭曲的神情逐渐平复，他无视温顺好奇的小天使，撇嘴道：“世间的每一个生灵。都渴求神的赐福。” 米凯尔仿佛不太赞同的拧眉反驳：“被污染后的圣水，对地狱的生灵仍能造成伤害，宽容的约尔，却觉得没有关系？” 他直勾勾的看向大恶魔，却见约尔平复的神情突然勾勒起一个古怪的笑，他久久凝视着被污染的圣水，两手交叉又很快分开，“神的宽容是平等的。” 宽容。 第二次从大恶魔口中听到的陌生词汇令米凯尔提高了注意，先是天使要宽容，然后是神也要宽容，米凯尔忽地有些想知道，神及天使在恶魔的印象中，便是如此的生灵吗？ 他放弃追问，明了此时探寻不知因何来到天堂的恶魔目的，并不是个好时机。 似乎看出约尔显露出放松的警惕，米凯尔向大恶魔发出邀请，“我该去教导天使那了，你要与我同去吗？” 约尔惊奇的看向米凯尔，先是明显的疑惑，“教导天使？”旋即，他反应过来，黑色的瞳孔中尽是兴味，“哦，当然。” 约尔挑剔的看了眼米凯尔的身高，“你看起来很需要，而我很乐于帮助天使。” 米凯尔无视约尔说完话后舔舐嘴唇的动作，转身走向寂静的廊道，当他抵达洞开的拱门时，终于听到身后传来的拖沓脚步声。 真的跟来了，米凯尔翠色的瞳孔骤然紧缩，接着若无其事的替自己随手扒拉了几下一路上变得乱七八糟的红发，本身卷曲缠绕的长发因为这番动作，即便柔软顺滑依旧，还是打了许多细小的结。 第11章 “嘶。”米凯尔痛呼一声，已经往原路走去，他打算好了再遇到那名金发天使时的说辞。 可等他终于来到曾经的交叉路口时，远处的拐角处只剩空荡荡的细小浮风飘散在阳光下。 糟了。 米凯尔的期待落空，心内原先快要落下的石头重新提起，他试图让自己停留原地的时间归结于等待后方的大恶魔。 于是一手背在身后，随意淡然的转身看去。 同样空荡到只剩空气的路口似乎在嘲讽着什么，米凯尔这才发现，方才一直回响廊道中的拖沓声似乎从某一刻便突然消失。 他慢吞吞回转身体，忽略灵体中系统突然爆发出的难以遏制的哈哈大笑，步伐坚定的朝教堂右翼飞快走去。 ……. “新来的小天使。”没有等米凯尔回答，从小塔楼中匆匆行来的天使急忙拦住他的去路，“梅塔特隆殿下已经在洗礼室等你。” 任由天使牵住他的手，米凯尔视线划过天使后面跟来的几个小天使，明晓他便是教导天使。 他们走进中庭，再往最里面去时，教堂外的阳光寸寸远离黑暗的室内，直到教导天使停止脚步，小天使们昏暗的视野骤然亮起，从最前方的石壁被开凿出的一道裂缝处，汩汩流动出圣洁，乳白色的光。 “圣水。”不必教导天使多加解释，在场的小天使们自然而然地明悟。 那汩汩流动的圣水下方，承载一池能到小天使腰间的池水，中心不断喷涌出虚幻飘渺的白雾，一道金棕色的身影，站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梅塔特隆殿下，最新转生的小天使，都已经来齐了。”教导天使打破沉静，恭敬地朝前方施礼。 “很好。” 梅塔特隆的话音刚刚落下，教导天使再次俯身一礼，随即离开洗礼室停留于门前。 随着教导天使轻微的关门声，梅塔特隆从白雾里走出，宽松却繁复的长袍下隐约现出天使简洁的藤鞋，他走路轻悄无声，凡是被他注视的小天使，都能感触到对方温暖安宁的目光。 米凯尔同样如此，他险些在梅塔特隆蜜色的眼眸里，一五一十的将遇见系统后令他心神动摇，乃至于此时袖子里正装着的东西全部告诉给神情温柔和煦的梅塔特隆。 幸好，梅塔特隆及时移开了视线。 米凯尔蜷缩起的手指松开，仍然不敢放松。 梅塔特隆坐到离小天使不远的高背椅上，他柔声道：“洗礼，并不意味你们从此将直接长大，获得成年天使的权利与义务，相反，它只代表你们将迈入学习成长的重要阶段。” 他停顿了下，继续道：“我将为你们即将到来的学习洗礼，愿你们今后成功寻回属于自己的灵，重新回到应有的位格。” “我名梅塔特隆，水星天的主天使长，在此代神与你们立约，将在你们成长的阶段里，承担看护你们的责任。” 细小的水流从圣水下方的池中卷起，涌动进梅塔特隆手中持有的银质小碗中。 “我将代神为你们洗礼。”梅塔特隆忽然朝小天使们身后看了眼，这才又掏出一枚火红的戒指置于膝上。 他稳稳托举手中的银碗，点出第一名小天使的名，“卡列。” …… 洗礼仪式有序进行。 米凯尔的心神从梅塔特隆念出第一个名后，牢牢系在了梅塔特隆膝上的那枚戒指上，如火焰般鲜艳色泽的宝石周身溢满炙热的暖光，他恍惚间总觉得这枚戒指似曾相识，有那么一瞬，他似乎透过宝石的外表，看见内里反射出一道太阳般的弧光。 那当然会是他前生所有的戒指。 米凯尔不再对系统所说的危机怀疑，不仅因为事实胜于雄辩，更因为，那枚戒指仿佛在呼唤他。 但名字却是——米迦勒。 他狠狠握住了手，勉力使自己和边上的小天使表现不要相差太多，他几乎急切地呼唤起系统，可回应他的，是沉默。 不对劲，米凯尔不敢继续呼唤，他眨了眨眼，看到正与卡列交谈的梅塔特隆，意识到炽天使的存在。 越来越焦躁的心绪陡然被浇上一盆冷水，他低眉敛目，恰好，端坐前方，神情温柔的炽天使含笑呼唤，“米凯尔。” 第7章 米凯尔来到梅塔特隆身前，他微微抬头，能正好看到炽天使弧线优美的脸庞。 “好了。”冰凉的触感从额间离开，梅塔特隆弯了下眼角，另一只手指向膝上的红宝石戒指，“来触碰它。” 米凯尔应声，指尖朝下，轻巧的一触即离。 当他将手指离开，看到梅塔特隆随之离开的目光，荡漾起黯淡的波光，“好孩子。”他听到一声轻叹。 米凯尔神情不变，并不后悔刚才所做的一切。 “你愿意告诉我，你所困扰的问题吗？或许，我能为你解惑。”梅塔特隆冰凉的指尖再次触摸米凯尔的额头，替他抹开还未干涸的圣水。 米凯尔抬眼，没想到洗礼结束后还有炽天使解惑的阶段。 眼前修长但残留着温暖的手指一闪而过，他眨了眨眼，仍像第一次见到梅塔特隆时，踮起脚，努力使自己平视梅塔特隆低下的眉眼，好奇道：“我想问什么，都可以吗？” “是的。”似乎永远都在微笑的炽天使眉眼微挑，牵住他有些摇晃的手，米凯尔默默地放下脚，犹疑着，诉说道：“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天使。” 第12章 他咬了下唇，语句中充满担忧，“他告诉我，天使具有等价交换的规则，可我并没有在神赐予我的灵中寻找到这条规则。” 米凯尔沮丧的垂下浓密的眼睫，这让他的翠色的眼瞳上仿佛停驻了一只翩跹的蝴蝶，他忧虑的坦承不安，“这是每一个天使，都该知晓的规则吗？”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安静到只剩下圣水汩汩流动的洗礼室里，却还是让不远处的小天使们投来了视线。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情不自禁的纷纷看向神情怔住的梅塔特隆。 “不。”下意识回答的梅塔特隆斩钉截铁的否定，他先是有些惊讶，可旋即有些玩味地摸了下下颚。 他将手中的银碗放在膝上，手指揉捏了下眉心，才想起仍等待解释的米凯尔，掩唇道：“神并没有赐予天使等价交换的规则，并且，神并没有赐予天使规则。” “每一个天使都没有受到神赐下规则的约束，包括小天使。”梅塔特隆向后方的小天使们颔首，这举动让忐忑不安的他们展现笑意。 米凯尔同样露出安心的笑容，但随即，他眉心轻皱，继续叙说，“但那个天使，却要求我遵守等价交换的规则，他回答了我一个问题，便要让我回答他的一个问题。” “他回答了什么？”梅塔特隆忍不住追问，抑制住惊讶，他已经意识到其中的某些不对，不仅仅是因为不知名天使信口胡编出的等价交换规则，更是因为，那名天使竟然对小天使做出规则范围的交换。 “你又回答了什么？”他的神情严肃，但却仍然柔声催促着小天使。 米凯尔的紧张似乎因此缓解许多，他看进梅塔特隆缓缓凝聚起风暴的双眼，在那背后流露出关切的视线里毫不犹豫地卖掉了进入天堂的大恶魔。 “他告诉了我他的名，约尔。” 至于大恶魔的本名贝希摩斯，米凯尔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知晓的原因。 “而我，告诉他，我的灵里，还没有发现他所说的，天使本该拥有的美德——宽容。” 气氛骤然沉寂，在梅塔特隆忽然极具压迫力的目光下，米凯尔坦然自若的回以微笑。 而这很符合小天使的表现，梅塔特隆变得沉重的神念中闪过浅淡的怀疑，但在小天使纯净到毫无杂质的眼神中消逝。 而且，他对约尔的回答，同样符合小天使的做法，坦率直接，即使对方的身份存疑。 梅塔特隆蜜色的双眸中倒映出米凯尔毫无阴翳的乖巧笑容，思绪打了个弯，到他面前来询问，也很符合小天使。 梅塔特隆开始思索，他是否应该向神提出建议。 至少，转生后的小天使，实在不能够如此单纯，单纯到如同一张白纸，随意的接受一名不知身份目的的天使，不知何来的规则。 但神仍在休憩，梅塔特隆微微眯了下眼，想起不请自来的路西法。 他点了下头，对上米凯尔满含期待的神情，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安抚话语，仿佛安慰自己般道，“不错，你告诉我这件事，证明了你是个......好孩子。” 梅塔特隆略微语塞，思索接下来的话语，他缓慢描摹着米凯尔精致白皙的面庞，突然，在一些细微处，他察觉到自己对其中的遗漏。 但这依然很正常，任何一名天使都可以看出小天使极为美丽的容颜，至于那让天使即使看过，也会在下一瞬遗忘的部分，都是因为小天使仍未完整的灵，那象征着他们任何可能存在的未来。 梅塔特隆本该如此确信，从神停止创造天使后，他接手了一批又一批的小天使，可从未有一个小天使，如米凯尔给他带来的惊艳感。 然而，当他以炽天使的神识再次观察，却会发现一切正常。 他漂移开凝视米凯尔过久的目光，重新告诉自己这很正常，毕竟作为天堂里唯一残缺的天使位格，从记忆的传承便开始有所缺失，他们转生的意义，便代表了天堂的不完整。 小天使，本就该如此无忧无虑，不是吗？ 梅塔特隆的神情高深莫测起来。 虽然有些胡扯，但炽天使长路西法的存在实在让他无法忽略。他已经联想起近来掉进转生池的炽天使米迦勒，心底深处，渐渐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他的视线掠过没有反应的戒指......或许，米迦勒真的转生成了小天使，只是寻找的范围，还需要再扩大一些。 至于米凯尔，再观察一段时间，他的遭遇，很大可能预示水星天暗地里的部分不稳定因素。 梅塔特隆摸了摸米凯尔的发顶，触感柔软温暖，他按下纷杂的计划，安抚中随意平淡的挑起一缕卷曲的红发揉捏，“天使没有所谓本该拥有的美德。” “你要保持对未知的好奇，但并不能随意的相信所有，这会避免你在寻回灵的道路上多走弯路。”梅塔特隆循循教导，并示意走进洗礼室的教导天使，带领完成洗礼的小天使们离开。 他决定多教导些这个好奇心过分旺盛的小天使别的东西，也许能带给他意外的惊喜，“你对地狱是否有记忆？” 米凯尔点头，紧紧注视着梅塔特隆玩味的表情，对方的手仍停留于他的发上。 “天堂与地狱间的战争，从神创造世界时便开始了，地狱试图吞噬天堂来壮大己身，而天堂，只是为避免地狱的过分扩张才存在。” 第13章 “天堂本身，就时刻在危险的边缘徘徊，你觉得，在天堂地狱的战争中，天使需要宽容的美德？” 米凯尔立刻否定，“不。” 他甚至跃跃欲试的提出建议，“谁提出宽容，就应该将他扔到地狱里去。” 梅塔特隆赞许道，“很好的主意。”他捏住米凯尔的脸颊，忽地俯身凑到米凯尔的耳边，意味深长的低语，“天使生而自由，没有规则的束缚，唯有地狱，才有规则的存在，甚至，所谓美德的存在。” 第8章 离开洗礼室，仿佛变成哑巴似的系统突然道：“路西法刚才也在里面。” 此时，米凯尔正呆在教导天使的怀里，和煦的阳光照在他的眼睛上。 他像是被刺到了眼睛，紧紧闭上双眼，侧过脸埋在教导天使的肩膀。迅捷的风在天使身后托举起他们，当他重新看去，尽是无边的白云。 米凯尔沉思了一会儿，回复系统：“我没有看到他，在我走后，他有表现出对我的怀疑？” 系统嗤嗤笑道：“你表现的很好，虽然作为一名小天使，询问规则稍显越界，但如果你未来可能的位格是智天使的话，倒是很正常。” “可惜，他已经第二次看到了你，联想到第一次见到你时的场景，怎么会不产生怀疑？” “为什么？”米凯尔下意识反问，他回想一路上遇到过的天使，灵光一闪间，惊疑道：“是那个金发天使？”他有些语焉不详的推测。 系统很快给予肯定，并继续嘲笑道：“小天使虽然被赋予了许多权力，但众所周知，这其中必然不会包括，还未接受洗礼的小天使。” 系统淡淡评价，“你表现得，太出格了。” 米凯尔陷入沉默，伸出手指触碰飘荡在天使周身的风，他心底稍稍有些担心，可却并不能影响到他继续自己的计划。 萦绕的风减缓了速度，教导天使身后雪白的羽翼徐徐收拢，小心避开小天使的眉眼。 他的两臂被举起，一对小小的羽翼从肩后探出，第一次试探的扇动，便引来微弱的风亲热熟捻的托举。 但下一瞬，那几缕细风支撑不住他的重量。 于是，他掉了下去。 沉入浓/稠白云之中。 不停地，往下沉没。 米凯尔眯了下眼睛，茫然间觉得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他打消了突如其来的念头，扇动羽翼，安睡于灵体内的神力自然苏醒，与风结/合，向上飞去。 当他从云团里钻出来，教导天使笑盈盈的冲他点头，“很好，掌握的很快。” 他忽视了米凯尔脸上极为明显的不满，拍了拍手，旋即，从云团里冒出之前被他带走的小天使们，或郁闷，或冷淡的围拢他。 白云之上，除了风就只剩下他们，教导天使坦然地做着自我介绍，“我名拉结尔，你们小天使生涯中的教导天使，从今天起，你们每天都需要跟我学习半天，另外半天，则在梅塔特隆殿下在时的水星天里，做一些让你们想要做的事情。” 他翘起唇角，手掌旋转翻出五颗沉甸甸的透明水晶球，“现在，将你们的神力注入进水晶球里，让它在里面画出一个五芒星。” ...... 拉结尔兴冲冲地返回教堂时，发现门前有来客。他收敛几分神情，谨慎的看向背对他的金发天使。 “你是谁？”拉结尔灰色的瞳孔中透露出意外，歪头想了想，实在没想出凭自己的名声，还有哪个天使敢找上他的门来。 他的声音逐渐带上尖刺，开始怀疑是不是惹火了某个天使被寻仇，“你有事吗？” 但下一秒，目露凶光的天使神情逐渐乖巧，甚至打起了招呼，“啊......日安，路西法殿下。” 换了身衣物的路西法神情平静，并不意外的对上拉结尔飘忽不定的眼神，他微挑了下眼尾，意味深长的叹息道：“好久不见，拉结尔。” 拉结尔所居住的房屋虽然尽可能远离了天使聚集的地方，但仍然位于教堂右翼，午时的阳光掠过廊道上方的镂空雕饰，泼洒在来客的身上。 拉结尔暗暗捏了自己两下，他的眼神到了正午便会开始不好，这也是梅塔特隆允许他每天只教导小天使半天的原因之一。 可他现在后悔了，后悔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的眼睛，以至于走到路西法殿下身后都没能看出来对方的背影。 他低下头，又赶紧抬起，回忆起了曾在天使长麾下任职的恐惧，可紧接着，拉结尔心头一松，现在，他已经在加百列殿下的麾下任职了。 拉结尔生出无限勇气。 然而，路西法早已将他的神色映入眼底，他颇有些兴味地等拉结尔冷静下来，慢悠悠道：“加百列完成神谕后，便要送往在建的审判所进行审判。” 阳光下，似乎反射出淡淡暖意的金发，随着他礼貌的颔首垂落，“到时，你......” “路西法殿下！”拉结尔忽地震声道。 他的眼底闪烁出淡淡波光，他的气势陡然变得高昂，“我愿为殿下效劳。”他指尖擦过眼角，一双眼睛被阳光刺得疼痛，但仍不能阻止接下来滑坡的宣言，“我是指，我力所能及的效劳。” “......。” 路西法怔住，过了会儿，他掩饰般的侧了下头，嗓音低沉，“既然你愿意，好吧。”路西法颜色逐渐浅淡的瞳孔像是雨后的天空，泛出微不可见的轻松，他勉为其难的答应后，仍然堵在门口，并不打算放拉结尔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第14章 “那就先从，小天使的教导问题开始？” ...... 米凯尔与小天使们向下方的教堂降落，作为极不负责任的教导天使，拉结尔在太阳刚刚来到天穹的正中央，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教导的结束。 丝毫不顾及神力消耗过度的小天使，是否能平安返回教堂。 其他小天使们的手上都是空荡荡的，唯独米凯尔的手里，还攥着一颗手掌大小的水晶球。 他忧虑的和小天使们一一道别，羽翼合拢，停靠在教堂右翼的半圆穹顶上，抬手将水晶球举至眼前。 透过清晰的水晶球内部，他看到远处连接着教堂的建筑，是和教堂材质相同的灰黑色，心底渐渐染上了一抹压抑。 此时正是太阳光线最为强烈的时候，只有脚下的石砖能带给米凯尔一丝清凉。 可他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沐浴在阳光中，能让他稍稍缓解刚才教学中发生的事故导致的尴尬。 米凯尔的视线集中在手中的水晶球上，从灵体中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神力，注入进水晶球中，不出意料，水晶球再次如前面十几次一样，悄无声息的融化了。 他叹了口气，两手一起抓住抵在腰后的长杆，忍不住嘟囔道：“最后一个。”拉结尔的最后一个水晶球，也被弄坏了。 系统旁观许久，无奈的安慰道：“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你前生的位格，需要一点点寻回自己的灵，才能重新掌握神力。” “的确。”米凯尔只好赞同的点了点头，虽然除了他，其他的小天使都没有毁坏水晶球。 系统再接再厉道：“况且，你和拉结尔的神力本身，便存在排斥。”祂徐徐解释，“拉结尔身为智天使，被赐予神秘后，离开了天堂一段时间。当他回到天堂时，便成为了天堂中掌握神秘最多的天使。” “他拿出的水晶球，代表着神秘。而你注入的神力，恰恰代表了守护，造成的冲突才导致水晶球的消融。” 米凯尔紧锁的眉宇舒展，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他不再失落，感谢了系统拐了几个弯的安慰后，借助较高的视线，观察着下方的情况。 被米凯尔莫名其妙的举动迷惑，系统再次开口，“你在做什么？” “做我们约定的事。”米凯尔随意的飞下屋顶。 系统顿了顿，急忙轻声提醒道：“你现在能动用的神力，是因为在洗礼室时被两名炽天使见证，吃瓜寻回了部分的灵。” 系统给出建议，“这样太慢了，不如我来告诉你去哪里。” 祂本以为米凯尔会表现出惊讶，可没想到，米凯尔像是早有预料道：“好。” 系统疑惑的跳动了下灵体中的果子，旋即在米凯尔的催促中，给出了方向。 又是熟悉的道路，狭窄的廊道尽头，米凯尔在系统的提示下停下脚步，仰头看向门前的标识，“惩戒室。” 他疑惑的重复这两个字，有些疑惑教堂里竟然会存在这样的地方，不过，他想起梅塔特隆的温柔，却觉得这不像是梅塔特隆会来的地方。 他敲了敲门，门里传来天使的声音，“进来。” 漆黑的门扉闻声而动，发出吱呀的声响，米凯尔一手按在漆黑门边，只见门里的房间并不算大，却是和教堂其他房间迥异的装饰。 从穹顶仅垂落一盏水晶吊灯，阴暗的环境下只有一名高大的天使坐在灯下的高背椅上，他的身前是一张宽大的漆黑石桌，桌上高高叠起的羊皮纸挡住了天使的半张面孔。 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天使从羊皮纸上投来轻轻一瞥，讶然的停下羽毛笔，“小天使？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伸出手揉捏着眉心，疲惫似乎落满冰雪般苍白的脸上。他神情冷漠依旧，注视着米凯尔走到他桌前的举动，既不阻止，也不催促。 米凯尔踮起脚，却发现这对于他的高度毫无帮助，便扬起头道：“我名米凯尔，我想来帮助你。”他直接看进天使漆黑的瞳孔，坦率表露自己的来意，“我想，这属于小天使的权利？” 天使俯视着小天使的坚定，冷淡的凝视了米凯尔几眼后，从手边取出一叠羊皮纸，拿起羽毛笔不停书写。 米凯尔等待在原地，在沉寂的氛围里安然自若，他时不时环视周围被层层帷幔遮蔽的角落，视线逐渐停留在天使羽毛笔上格外显眼的一抹蓝色上。终于，他听到上方天使沉沉地压着嗓子，低笑一声，将那叠羊皮纸卷起来递给他。 “这是你将要去做的事。”天使简洁有力道，“等完成了再来找我。” 他黑沉的目光仿佛要看进米凯尔的内心，诚心诚意祝福道：“祝你好运。” “对了。” 天使捏住羊皮卷的尾端，想起什么般添了一句，“你仍拥有后悔的权利。” 第9章 米凯尔接过羊皮卷。 系统在絮絮叨叨：“这是最适合你的，我是指，这种方法。” 他收回落在天使羽毛笔上的视线，淡淡道：“我当然相信你所建议的。”他并不去注意系统可能会有的反应，脸上漾起一个甜蜜的微笑，朝天使冷硬的面容笑道：“感谢你的祝福，期待下次的见面。” 他微微行礼，轻轻合上门扉，饶有兴味的询问系统，“你看到他拿着的羽毛笔了吗？” 于是，在到达羊皮纸指定地点前，系统保持了沉默，直到他们抵达羊皮纸上特意注明的待惩戒天使居所时，系统才叹息着提示，“你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第15章 及膝的灌木丛并不能阻挡小天使的视线，距离米凯尔不远的石墩处，似乎是待惩戒天使随便弄成的篱笆门，两名天使正在空旷到能一览城邦来路的平坦土地上不断互相推搡彼此，他们身后的羽翼半展开，露出内里柔软些的白色羽毛。 但并不同于米凯尔离开城邦前看到的天使羽翼，他们杂乱的像是随意生长的草苗，凌乱破碎的羽毛因为天使的动作掉落，转眼间，又一枚新生的羽毛探出尖头。 米凯尔默默移开了视线，忽然觉得眼睛似乎不太舒服，他疑惑的眯起了眼，向系统请教，“他们是在打架？” “不错。”系统有些奇怪这显而易见的问题。 米凯尔神情自然道：“我看他们打架，算吃瓜吗？” “......算。”系统恍然明白了米凯尔的打算，但并不愿意纵容这种行为，祂严肃了语气，“你应该去制止，不，去劝解他们。” “这两种吃瓜有什么不一样？”米凯尔坦然的坐在了地上，袍子快要碰到杂乱的小石子时，顺手拍开。 他看向越来越激烈的两名天使，他们快要揪秃掉对方一半的羽翼了，半是劝解，“既然一样，天使最好不要插手其他天使的争执。” 他睁眼说瞎话般遗忘了自己刚才说的打架，觉得系统操心太过，安慰道：“我们先等等好了。” 说不定，等他们揪秃完另一面羽翼，就会停下来了，米凯尔抱有诚挚的期望，藏在了遍及路旁的灌木丛后。 果然，两名天使很快就揪完了对方的一面羽翼，密密麻麻的细小羽毛尖尖让天使无法轻易抓到，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达成了共识，伸手朝另一面羽翼抓去。 系统长长吐了口气，祂难以接受天堂理应管理天使的炽天使坐视天使打架，即使是最容易发生冲突的力天使，也不该在炽天使的面前如此失礼。 祂劝导道：“太难看了。” 米凯尔视线移向完好的羽翼，随意道：“看久了，就习惯了。” 系统默然片刻，终于开口，“你去劝解他们，等于参与进吃瓜，就像你在洗礼室时那样，会获得比旁观高一倍的吃瓜，甚至更多。” 祂温柔解释，“之前没告诉你，是没有必要。” 米凯尔唇角略弯，又恢复平静，“没有关系，我并不在意。”他将灌木理的整齐，发现天使打的正欢，注意全然在对面身上，悄悄赞同系统的回复般点头自语，“但我太弱小了，去劝解他们，很可能会被伤到。” 他充满期望的扬起脸，“你有办法吗？系统。” 系统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可米凯尔既然已经向祂寻求帮助，便依言应允，“当然。” “他们打架的本质原因，来自前面的那座葡萄园。” 米凯尔顺着系统的话语望向两名天使身后，神情忍不住怔住，难以置信道：“你是说，前面那些枯掉的藤曼。”他露出些许怜悯，“它们看起来已经死去。” 系统低低一笑，“虽然还没有死去，但也快了。” “它正不断被来自地狱的葡萄树种子吸取走生命，很可惜，它的天使听不到来自植物的悲泣。” 米凯尔记下系统的话语，细细打量起沃土上随风摇晃的枝藤，翠绿的色泽隐约能透过枯败的外表窥见，可显然，已经将要永远离开它的拥有者。 他想到羊皮纸上记录的内容，力天使罗西前往天堂边界巡逻前，在水星天的拥有者，天堂警卫长加百列的见证下，与邻居塞多约定，请塞多照料他的葡萄园。 结果等他回来时，却发现葡萄园中大部分葡萄树枯死。 暴怒的罗西直接找上塞多，在城邦里大打出手，被惩戒所关押静室三天后，再次找上塞多，连续三次收押进惩戒所。 驻水星天的惩戒所逐渐厌烦，向审判长萨麦尔殿下请示前，决定给予罗西最后一次机会，赔付塞多房屋重建费用，并前往边界义务巡逻三个月。 原来这就是他们在葡萄园门口打架的原因，米凯尔摸了下唇角，若有所思的使自己无视掉前面快要秃掉的另一面羽翼。 在系统出言催促前，他自言自语道：“只有罗西进了惩戒所。” 而加百列的见证似乎只给予了塞多帮助 米凯尔站起身，轻拍羽翼，飘然来到罗西与塞多不远的位置，他两手轻拍，在近乎无视的状态里，泰然自若地举起羊皮纸对着他们展开一瞬。 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罗西飞快地离开了塞多，撸起袖子，看向米凯尔：“你刚才，做了什么？” “留下你们的神力气息。”米凯尔收起羊皮纸，笑眯眯的注视罗西从愕然到惊恐的神情。 “你来自惩戒所。”罗西肯定道，他很熟悉面前这名陌生小天使的动作，虽然反应很快，但仍然察觉到自己身上被抽走的一缕神力。 罗西瞥了眼塞多僵硬的表情，等发现米凯尔点了点头后，他冷白的肤色猛地窜上一抹绯红，惊恐逝去，反倒是幸灾乐祸的嘻嘻笑道：“我并没有去主动找塞多，没有违反惩戒所的要求。” 他一手指向塞多，“你该问他，为什么会再次突然出现在我的葡萄园门口！” 米凯尔顺势看向呆立住的塞多，他记得在前几次和罗西的冲突中，只有罗西接受了惩戒所的惩罚。 他笑着挑了下眉，塞多朝罗西瞪了一眼，犹豫片刻，方才指了指葡萄园，“我想看看，葡萄园能不能救回来。” 第16章 塞多的目光忽然变得委屈，“可我刚来到这里，罗西就对我动手了。” 罗西哈的笑了一声，“葡萄园属于我，惩戒所连葡萄园都禁止我进入了？”他边说，边观察凌空而立的米凯尔，微微蹙了下眉。 米凯尔只看着塞多，视线从他紧锁的眉头，到他秃掉的双翼，随后慢腾腾的给出回复，“你们都将受到惩戒。” 他像是找到好玩的玩具，拍了拍手，双臂向前举起，“在水星天的拥有者，边界的警卫长，加百列殿下的见证下。” 米凯尔慢悠悠的瞟了眼神情骤变呆滞的罗西，力天使秃掉的羽翼忍不住扇动，一双有力的手快要触碰到小天使柔嫩的唇。 他很清楚，诵念出加百列殿下的见证后，再说出的请求，将使那位仍未归来的殿下投来注视。 而这……会是他预料之外的结果。 第10章 罗西扬起的羽翼尾端触碰到地面，不染尘埃的洁白羽毛在掉落中消失，系统已经开始惊呼：“他怎么敢！” 怎么会不敢？ 米凯尔默默嘲讽，他的眼眸内浮现出罗西略显扭曲的面容，抓住米凯尔似乎走神的机会，罗西狭长的眼眸骤然一紧，白皙的手掌朝下方掠取。 豁然间，米凯尔伸手从容拔出一枚身后的羽毛，几乎就在塞多欲要冲过来阻止时，他随手将那枚泛出红色光辉的羽毛塞入了罗西因兴奋即将成功的举动而咧开的嘴。 轰隆巨响于罗西的脑海内回响，塞多停住脚步，难掩惊恐的看到罗西四分五裂的场景，天使四分五裂的灵化成虚幻的液体，消散寂静的葡萄园前。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点点粘稠液体流下，一片空白中，塞多伸出手，抓住几片四散飘落的白色羽毛。 但很快，它们也随风消逝。 “你......” 米凯尔娴熟的拍动羽翼，来到说了一个字后便陷入沉默的力天使面前，他的面容洁净，似乎方才的天使爆炸事故并未发生般。 他随意地勾了下唇，拍了拍手，双臂向前举起，继续赞叹道：“感谢加百列殿下的见证。” 说着，米凯尔两手于虚空勾勒出加百列的神名，侧头看向冲向他后陷入呆滞的罗西，以及突然退后一步的塞多，疑惑的开口，“你们怎么了？” 罗西率先反应过来，他的视线落入塞多的眼里，两名天使默契的对视一眼，已然明了对方同样经历了自己所经历的。 罗西犹豫着，将放下的手摸向唇，并试探地将其他的部位完整摸了一遍，沐浴在未知名的小天使看变态的视线里，他轻轻吐了口气。 利落地跪在了地上。 失去支撑的羽翼披散在罗西身后，露出力天使未着寸缕的双足，他没有抬头，郑重向悬停半空的米凯尔行礼，“感谢阁下的仁慈。” 长久巡逻天堂边境的力天使，很熟悉刚才所经历的场景，那定然属于一位掌握部分规则的天使，直接将规则降临于此地。 而只有上三级天使，才能够调动规则的力量。 即使眼前的是一位小天使，还未寻回灵，归属应有的位格。 但罗西仍然收敛起不久前的张狂，乖巧的表达对小天使越矩的歉意，毕竟，对方的位格很有可能属于上三级天使，罗西果断选择从心。 米凯尔挑了下眉，本能的伸出右手，想将对方拉起，却极为明显的慢慢收了回去。 他看出了些许不对劲。 喜欢动手的力天使会突然变得乖顺？ 米凯尔表示怀疑。 他向系统询问，“他怎么了？”米凯尔左右看了看，除了他，和他们之外，能让关进惩戒所三次的力天使顺服的天使，并没有出现。 系统像是挤出一点笑，“哈。” 祂想斥责罗西方才越矩的举动，这是对炽天使过分的冒犯，理应受到审判所的惩戒。 可冷静下来后，祂只幽幽道：“他受到了规则的惩戒。” “来自加百列？” 米凯尔追问，理当如此的暗暗拍手，“加百列一如既往的公正。” “哈！” 系统忍不住发出一声巨大的嘲讽，祂没有掩饰对米凯尔称赞加百列话语的不满，“加百列可没有公正的规则。” 祂迫不及待地揭露了谜底，“他被你的规则制裁了，在他扑过来时。很显然，他正恐惧的向你表示歉意。” 恐惧。 米凯尔听到罗西正在恐惧，眼角不禁翘了几分，他睨了眼犹自不动的塞多，果然从天使面上分辨出与刚才的不同。 他们会是遭遇了什么，才会产生如此大的恐惧。 米凯尔不由得有些好奇，毕竟，力天使可是巡逻天堂边境的天使，承受力理应会比其他见不到恶魔的天使好许多。 注意到米凯尔的视线，似乎脑补了什么的塞多周身一抖，跪倒在罗西身侧，沉默不语。 就在米凯尔借着莫名来的规则导致的恐惧，来观察下方的两名天使时。 他忽然有所预感，偶尔才拍动几下的羽翼忽地围拢住他，用翼尖蹭了蹭小天使柔软的脸颊。 米凯尔被逗笑了，随即视线变得极为冰冷。 拉结尔的教导虽然有些过分，但仍然能让小天使从中学会很多，比如，天使羽翼中存在的神力，往往代表着他们的本质。 而本质中，往往蕴含小天使未知的规则。 第17章 米凯尔抿了下唇，平静无波的心绪升腾起怒火，却又很快平息。 原来是这样，他刚才被惹怒时，把他们教导的很惨。 真的是，太好了。 省去了接下来的很多麻烦。 米凯尔笑了起来，充满信心地用笃定的语气质问罗西，“你刚才，是想阻止我请加百列殿下见证。” 他沉声道：“解释吧，否则，我很愿意回复惩戒所时多说一点。” 跪坐于地的力天使两手相握，垂落的袍角引起涟漪，半晌，才稍稍抬起眼，“请加百列殿下见证后，需要说出请求的事由，才能让加百列殿下投来注视。” 他眼睫眨动，窥见一旁地塞多，忽地做作的呜咽起来，一双狭长的眼透露些许光晕，眼稍尽是红晕，“阁下，我害怕，害怕加百列殿下投来注视。” “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米凯尔笑呵呵道。 察觉他提起加百列时没有罗西话语里的恭敬，这让罗西犹豫片刻，压低着嗓音道：“阁下，加百列殿下，恐怕不会帮助我的。” 说完，罗西瞪了眼塞多，咬牙道：“加百列殿下，似乎只注视部分的力天使。” “而且，加百列殿下已经很久不回水星天了。” 意识到罗西话里的暗示，米凯尔玩味地看向塞多，“你刚才，感受到加百列殿下的注视了？” 塞多木然的注视地面，并没有被诋毁的不安，平静道：“没有，阁下。如罗西所说，只有请求殿下的见证后，加上请求的内容，才会使殿下有可能投来注视。” 他担忧不信般补了一句，“譬如阁下写出殿下的神名，也是无用的。” “......” 米凯尔怔了怔，微皱眉头，看向话变多了的塞多，若有所思道：“你是加百列殿下的眷者。” 不等塞多回答，米凯尔羽翼收拢身后，落在他面前，双手将塞多面朝地上的脸捧起，“你不敢直视我。” 他凑到塞多耳边，让神力裹挟低语，“因为发现了我的规则，是公平？” 塞多猛地挣脱小天使的桎梏，米凯尔退后一步，只见塞多将脸藏进双膝，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不知缘由的罗西旁观一阵，收敛起残存的怒火，直勾勾的盯着显出弱势的塞多。 他来回看高大却蜷成一团的成年天使，和笑容愈加灿烂的小天使，揉捏眼眶，挤出几滴液体后，清了清嗓子，看向小天使，“阁下，是抓到塞多的把柄了吗？” 小天使的注意仍在塞多身上，罗西不甘的又瞪了眼塞多，大声道：“阁下！我真的是冤枉的！” 第11章 “安静。” 米凯尔看都没看罗西，他展开的神识里，两名力天使的一举一动清晰的像在做慢动作。 这不仅让塞多颤抖的瞳孔无所遁形，甚至连罗西跃跃欲试中，向塞多攥起的拳头都展露了马脚。 他让神识变得格外有存在感，似乎从各方位观察塞多，这在无形中加剧了塞多的心理压力。 米凯尔很乐于帮助力天使感受他的威胁，系统难得的与他的想法达成一致，共同注视着力天使额间慢慢沁出的液滴。 他玩弄起垂落肩头的红发，猜测力天使可能会有的反应。 当然，他更希望对方能直接交代出干的事儿，不论好的坏的，他在这方面着实没有经验，米凯尔淡淡想。 塞多闭起眼，想要阻止可能会有的反应，泄露出更多的信息给小天使。 周身若有若无的压力，和无所不在的注视却影响到塞多的坚持。 惩戒所来向他取证罗西的罪证时，不会如此重视的对待他，恍惚间，周围的神识仿佛想从外至里一寸寸的进入他的灵。 塞多轻微打起了颤，默默诵念起加百列的名。 终于，他低下头，恭敬道：“阁下。” 他避开罗西几乎冒火的视线，犹豫着行礼，“还未请教你的名。” 米凯尔哼笑一声，凑上前抬起塞多的下颚，然而塞多仍然垂下眼睫，阻止小天使的靠近。 系统注视着，评价道：“他太无礼了。” 米凯尔淡淡回道：“不，他这是傲慢。” 想来，他对能成为天堂最高位格的炽天使的眷者，虽然表现出谦逊的姿态，可内心，当真谦逊？ 必然不是了，米凯尔记起系统的提示，眼眸微转，手下不觉用力。 他哼笑道：“我名米凯尔。” “米凯尔阁下。”塞多略有不适，缓慢的平静道：“你没有惩戒的权利。” “想与你做更亲切的交流，并不能算惩戒吧。” 米凯尔松开手，让塞多急促的呼吸平缓，侧头朝满是笑容的罗西调笑，“你说呢？罗西。” “是的，米凯尔阁下只是想与你亲切些罢了。” 罗西舔了下唇角，移开聚焦在力天使雪白肌肤上小天使指印的视线，松开收紧的拳头，流畅安抚，“你太多心了，塞多。就像曾经的我们，你总是挡住自己，不让我看到你的表情，让我们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你不能总是拒绝透露真实的想法，米凯尔阁下只是太想......” 他突然察觉说得太多，纠结道：“有效才是最重要的。” 罗西起伏不定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看向米凯尔，神情兴奋，他很清楚，远离城邦后天使间产生的争执，很难再受到惩戒所的监管。 第18章 所以，他会毫无顾忌的揪掉塞多的羽毛，而塞多，同样扔掉了城邦里时的伪装。 米凯尔阁下会狠狠揍塞多一顿吧，罗西期待的看向米凯尔移动的手。 然而，米凯尔再次轻巧地放开了手，甚至堪称柔和的为诧异的塞多抚平了痕迹，他挂上温和的笑，同样安抚道：“不要害怕，我没想到你的灵这么脆弱。” 米凯尔费解的将神力覆盖指尖，反而令快要消失的痕迹重现，他保持沉默，撤下神力，将力天使的双颊揉搓回原样。 待塞多双颊绯红，他抚了下腮，看向罗西道：“他没有违反加百列殿下见证中的约定。” 不待罗西惊讶反驳，米凯尔点头自语，“他只是隐瞒了葡萄园里的危险，并很好的完成了约定。” 罗西狭长的眼被这峰回路转的话语弄得圆睁开，迟疑道：“阁下的意思是，我没有被冤枉，可塞多，塞多故意给我使坏？” “你说的很对。”米凯尔投来赞许的视线，他将系统的提示拆解，半遮掩半事实的戳破塞多的掩盖。 罗西表现出冤枉太过真实，而塞多以身为加百列眷者的身份自居，当然不会在加百列的见证下违反约定，让加百列的见证从此失去在水星天的地位。 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塞多的确没有违反约定，只是隐瞒了葡萄园枯萎更关键的信息。 米凯尔回想系统的话语，掩住笑意，“加百列殿下会因你而蒙羞。” 他又对惊讶看来的罗西点头道：“但你受到的惩戒，是你应当承受的。” 罗西张了张嘴，侧过脑袋，看向边上的塞多，身穿简朴长袍的塞多猛地抬头，震惊疑惑的看向米凯尔，辩解道：“加百列殿下并不知情，我只是做了我所约定的！” 他试图打消两名天使对加百列殿下产生的不好怀疑。 然而，他得到的唯有一片沉寂。 米凯尔于沉寂中展开羽翼，拉住塞多的手臂，让他站起，罗西见状，随即跟随着堵在塞多身后。 就在塞多惊惶中，试图离开却被罗西揽住腰际时，米凯尔拿出一张空白的羊皮纸，轻轻触碰塞多的额头，一缕神力抽入其中。 似乎预料到了可能会有的发展，惩戒所的天使拿给米凯尔的羊皮纸中，多给了些空白的羊皮纸，上面简单介绍了使用方法。 塞多的目光下意识落在羊皮纸上，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在羊皮纸上呈现。 罗西露出了然的神情，他向塞多介绍，“它出自惩戒所，乌列阁下的杰作，能通过及时抽取天使的神力状态判断出是否有罪。” 他熟练的指向羊皮纸上蔓延开的绯红，用手按住塞多的肩膀，全身倚靠着塞多，“红色是有罪，绿色是无罪。塞多，你看啊，你是红色。” 瞬息之间，塞多的肩膀快要被捏碎，他死死瞪向红色的羊皮纸，身形微微晃动。 他听到罗西将脸埋在肩上发出嗤嗤的笑声，心头沉沉下坠，眼底泄露出绝望。 原来是这样，难怪罗西在惩戒所到来前曾做过遮掩，仍受到惩戒。 塞多试图继续沉默，当他正打算这么做时，他的嘴不由自主的张开，将藏于心底的秘密诚实说出。 “我没有违背照顾罗西葡萄园的约定，加百列殿下的见证证明了这一点，但罗西永远不会知道，他前往精灵族带回来的新品种葡萄树里，有一颗来自地狱的种子。” “地狱的种子生命力很顽强，竟然长成了一株新的葡萄树，我只是顺便将葡萄园里意外掉落的地狱葡萄树种子也照顾的很好。我确认过，它并没有污染，不过会吸取周围葡萄树的生命力来长大，并伪装成同样的状态。” 第12章 “你太过分了！” 罗西佯装的平静骤然破裂，猛地勒住力天使近在手边的修长脖颈。 微弱的气体从塞多唇边逸散，他神情愕然，两手扣住似乎想将他扼死怀里的手臂，却左右摇摆中徒劳的发出微弱气声。 米凯尔好整以暇地旁观，直到塞多白皙的脸庞苍白，才淡淡道：“罗西。” 见识过米凯尔说动手就动手作风的罗西见好就收，仿佛不经意般向侧边利落收手，交错脆响中，塞多趴到了地上。 他急促地呼吸水星天寒凉的温度，即使飞扬的尘土进入口鼻，也令他无暇顾及。 米凯尔浅浅笑了，让对方落到这种地步，心情莫名愉悦，他继续道：“地狱来的葡萄树种子，现在在哪儿？” 伴随他的询问，相同的字句显示在红色的羊皮纸上。 米凯尔展平略有褶皱的皮纸，露出兴味的视线轻飘飘地看向捂住胸腔的塞多。 塞多咬了下唇，深红的唇沁出液体，顺便咽下尘土的味道。 他无法控制的开口道：“在葡萄园进去后，左数第三株葡萄树下。” 他话一出口，便已经能猜想出后面的结果。 木讷的脸上忽地满是恶意，眼角挑起，半爬起身斜斜看向一旁脚朝葡萄园的罗西。 罗西反脚就熟练的将塞多重新踹回地上，哼笑道：“你怎么那样看我？” “亲爱的塞多，果然，一切都是你的黑手。” 他仍不解气的冲着塞多似乎不再打算起来的灵体踢了一脚，力天使本就在诞生时掌握了力的规则，所以常常负责巡逻警戒的工作。 第19章 而罗西常常巡逻天堂边界，掌握力的熟练度远胜只在水星天城邦及附近徘徊的力天使。 塞多无力地呻吟了一声，可并没有引来在场两名天使的同情。 很快，罗西踏着轻快的脚步，眉眼飞扬，从葡萄园里钻出来。 他向米凯尔张开手展示，一个拳头大小，带有些许土屑的紫黑色种子，托举到悬浮半空的小天使面前。 “阁下，我找到它了。” 他边欢喜的如同炫耀是恶魔头颅般的战利品，边不着痕迹的踩了脚塞多。 罗西两臂向外拉扯，比划道：“它本来长这么长，但我把它拔出来后，就缩小成了这个模样。” 他兴高采烈的补充，“没想到地狱的葡萄树种子竟然生长的如此特殊，真有意思，我打算下次去边界巡逻时，找找有没有类似的种子。” 罗西止住话语，任由米凯尔低头细看，并伸手抹开种皮外的尘土。 只见浓郁的紫黑色皮下，隐约有透明的液体自行徐徐流动。 米凯尔的神念绕着它打了个圈，看不出内里的真实。 便小心地用指尖轻轻戳了戳，柔韧的外皮向内回弹，却不见一丝印记。 不等米凯尔做出更多的试探，将脸埋在地上的塞多忽然剧烈扭动，几乎同时，丝丝缕缕透明的液体渗出种子外皮，先小如虫豸，后大如石子。 罗西拿着它的手收起随意，谨慎的握住它，连退几步，“阁下......” 他求助的看向米凯尔，手指发麻。 虽然恨不得立刻扔掉生出异常的种子，但巡逻边界的经验使他明白，对未知的存在，最好不要给予最剧烈的反应。 否则，很可能会是他先出事，回归转生池池底。 米凯尔的神念仍沉浸于指尖残留的湿润中，随即视线追逐远离的种子，落到面容朝上，神情狰狞扭曲的塞多那。 眉宇簇起，泛起猜测。 他的神念一直围绕周围，很清楚种子和塞多的反应几乎没有前后的区别。 他们之前似乎有特殊的联系。 米凯尔环顾四周，观察周遭的一切，除了这一个理由，再无法解释天使和种子莫名其妙的变化。 它，和他，突兀的变化毫无规律。 米凯尔若有所思，沉思片刻，指使罗西，“你把种子扔给塞多。” 罗西没有询问，立刻把种子准确抛到塞多脸上。 力天使的唇舌下意识张开，触及到湿润的种皮时，神情迷醉恍惚地嗤嗤笑了起来。 这古怪的一幕令罗西手指微颤，旋即他难以控制的打了个哆嗦。 躺在地上的力天使，有着一副不错的清秀脸庞，平时木讷的神情只不过稍微使他显得谨慎小心。 却仍然带有天使一贯的美好姿容。 当然，对罗西来说，塞多过去的谨慎小心，恐怕只是为了不给身为加百列殿下眷者的身份蒙羞，可塞多的变化，太大了。 罗西眼皮跳动，见塞多露出像是喝了过多的葡萄酒，欲要醉死过去都不愿清醒的沉迷神色。 他脸颊边雪白的肤色从内里晕染出绯红，直至熟透的葡萄般落满眉梢眼角。 他不停舔舐着无法完全塞进去的种子，比新生的生灵渴求生命的源泉，还要贪婪。 米凯尔降落到塞多身边，雪白羽翼的尾端垂落蜿蜒的衣袍后摆。 他试探的抚摸了下力天使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试图透过灵，传染进米凯尔的深处，可很快，一股凉意侵入塞多的脑海。 “咦？” 系统轻轻惊疑，“这颗种子，似乎不仅仅来自地狱。” 祂抛下一句意味不明的判断，试图让米凯尔远离这个危险源。 毕竟米凯尔的前生是炽天使位格，可不意味着他现在不是小天使的状态。 “你当远离他，远离危险的源泉。”祂劝诫道。 “你原先可不是这么说的。” 米凯尔无视系统，随手扒开塞多昏沉的眼瞳，见到内里密布的红丝，还是没忍住反驳回去。 “这两者并不等同。” 系统一噎，不肯放弃，却透过米凯尔的灵，发现小天使甚至上手摩梭起力天使红透的脸颊。 “他快要烧起来了。” 米凯尔喃喃自语，凝视着渐渐干涸的种子，意犹未尽地收手，看向保持距离的罗西，“他们之间产生了某种未知的联系，或许，你知道原因。” 罗西垂眸，眼尾沉沉的压住灰色的瞳孔，陷入回忆。 半晌，他犹豫开口，“我带它回来后，本来只是随便放在仓库里。” 罗西蹙眉道：“它原本就一颗葡萄大，长得也很普通。阁下，我没有推诿的意思，精灵族培育的种子千奇百怪的太多了，它在里面的长相并不出奇。” “而且水星天的环境对葡萄树来说太恶劣了，寒冷荒凉，能长成的种子大多数都经过精灵的改造。但我没有放弃任何一颗种子的习惯，所以后来，还是和塞多一起把仓库里所有的种子都种在了伊甸园。” “但它在伊甸园里没有发芽，我和塞多将发芽的种子带回葡萄园里栽种，未发芽的扔到回来时路过的沙漠里。” 他支起下巴，难掩困惑，“难道塞多后来发现它的特殊，又把它带了回来？” 塞多发出呜咽的声音，似乎在同意罗西的说法。 第20章 他昂起头，追逐米凯尔离开的手，眼神里褪去昏沉，渴求的左右摇摆。 他期望引起两名天使的注意，把不知何时堵在嘴里的种子拿出。 米凯尔正专注听罗西说话，直到塞多两颊边尽是湿润，他点头赞同时，余光瞥到塞多的渴求。 米凯尔的视线漂移开，不忍注视力天使自己搞出的凄惨模样。 他想了想，打算取出塞多嘴里的种子，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 可种子外皮鼓胀，满是力天使前一刻喜爱过的痕迹。 于是，米凯尔的手停滞半空。 过了会儿，他才自然地展开羊皮纸，隔着羊皮纸按上塞多的脸，包裹圆润的种子并拔出它。 就当塞多重获自由，他放弃力气般抽噎起来，断断续续的哭泣陈诉，“是我，都是我。” 他睨了眼已然猜出大半的罗西，抽噎道：“阁下。” 塞多努力掩住声音里的畏惧，尊敬道：“万物生来有灵，便生来有欲。” “我不过区区一个力天使，天堂下三阶的存在，能得加百列殿下的注视，便已然不敢多加宣扬，谨慎克制，处处小心。虽然没有前去与加百列殿下同行，巡逻边界，却时刻为殿下领天中的天使，给予帮助。” “但罗西他，拥有一座葡萄园，却吝啬敬献一瓶葡萄酒给殿下。” 塞多破罐子破摔的恨恨道：“我厌与他为伍，他既然最重视他的葡萄园，我便要毁掉它。” 米凯额眼睫微垂，双眸闪烁出兴味盎然的光芒。 原来如此，得不到就毁掉。 米凯尔甚至想赞同塞多，可发现罗西快要气急的神情时，勉强收敛。 他似乎有些体会到了所谓吃瓜的乐趣。 当然，他不是自愿吃瓜，但来都来了，总要让他找到些能令他感到愉悦的东西。 现在觉得有趣，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米凯尔觉得，下次可以继续参与进吃瓜，实在是，参与进后由他主导的局面，太令小天使感到好玩了。 不管是他们的反应，还是背后的真实念头。 米凯尔点了下头，塞多以为是催促，缓缓吸了口气。 却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米凯尔叹了一声。 他看出塞多的恐惧，自然也看到塞多颤抖的双手。 “你既然害怕，又何必说出来呢。” 塞多用袖子擦拭泪水，借此隔开罗西的视线，平静道：“我原准备，等他的葡萄园毁掉后，去向乌列阁下自请惩戒。” 他低下头，擦去手上的尘土，执起小天使的袍边，凑到唇边一吻。 自嘲轻笑，“我错在自大，错在缺乏对惩戒所的了解。” 说着，塞多咬了下唇，脸颊仍有红色未曾褪去，朝米凯尔温顺道：“我会承担所有的赔偿。” 塞多的允诺刚说完，米凯尔手里饱满的种子像是被莫名的存在戳了一下，缩小成葡萄大小。 ...... 太阳星的光辉逐渐落下。 落日的余晖里，城邦前来往的天使们总会向三道天使连成一线的身影投来好奇的视线。 米凯尔走在前方，手里牵着塞多的腰带，最后面的罗西则满脸郁郁。 直到再次回到熟悉的惩戒室，罗西都紧闭嘴唇，沉寂的氛围里，他看到小天使欢喜的走到门后的天使身前。 天使放下羽毛笔，深沉的凝视向后方两名成年天使腰带绑在手上的特殊造型，意识到可能存在的关联，他俯视桌前不再需要踮脚的小天使更精致几分的容貌，长眉挑起。 “感谢你的祝福，乌列阁下。” 米凯尔扬起笑容，再次说出离开时的感谢。 他在天使严厉且打量的注视下，从容将满是褶皱的羊皮纸摊到天使桌上，却不见之前地狱的种子。 他快乐的冲乌列眨眼，又两手交握，仿佛羞怯，眼神里满是暗示的意味。 第13章 晨曦的阳光透过门逢，缠绕在天使沙沙书写羊皮纸的手腕上。 米凯尔瞄了眼天色，教堂内外仍是安静的如同深夜时，传来绵延纷乱的风响。 他搁下羽毛笔，收回清明的视线，仔细看了遍昨天葡萄园的经历，自言自语道：“系统，你醒了吗？” 系统一夜未睡，见证了米凯尔天未明朗时便爬起来整理羊皮纸的举动，“醒了。” 祂看到米凯尔翘起唇，摸出一颗令系统熟悉的种子，摆在桌上，并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我昨天听罗西说起伊甸园，那是神在伊甸建的园子？” “不错。” 系统一如既往的满足米凯尔的疑惑，介绍道：“神在伊甸建了个园子，天使们称呼它为伊甸园。” 米凯尔翻找与生俱来的的记忆，循浅薄的印象接道：“那里远离天堂与地狱，看不见暴雨，感触不到寒冷，地上满是各色珍奇的宝石，从不枯萎的鲜花盛放其中，随手能拾到鲜美的果实，丰满的大地孕育出每一颗具有活力的种子。” 多么令所有的生灵向往，何况，还是神祝福过的土地。 却没有一个生灵能永久的停留伊甸园，使它更蒙上层神秘的面纱。 米凯尔赞叹道：“那里是自然的天堂。” 系统赞同，却压低了声音，“但神只允许天使的进入，所以，精灵只能将改造的种子给予天使使用。” 第21章 “这是一件好事。” 米凯尔回过神，哼笑了一声，“若是轻易得到的，便会被抛下，天使与精灵互相依存，才能更好的使用伊甸园。” “不过。” 米凯尔指了下种子，皱眉道：“既然伊甸园能使具有活力的种子发芽，为什么它没有在伊甸园发芽，反而被带回后发芽？” 昨天将罗西和塞多交给惩戒所位于水星天的掌权者乌列后，经手过各类天使争执事件的天使，很快发觉红色羊皮纸上的内容与两名力天使口供中的不匹配。 经过一场明显弱于米凯尔面前时的争吵，乌列确定，这颗种子，谁也没有从伊甸园带回来，只是最后唯独塞多看到进了葡萄园里的种子。 系统沉默。 直到米凯尔若有若无的提醒，“你说过，它似乎不仅仅来自地狱，难道世界上，还有比地狱更可怕的污染？” 他将种子的古怪归结于污染，是在看到塞多和种子特殊的联系之后定义的。 可惜塞多不愿意将种子作为减罪的证据递交惩戒所，表示他的行为已经成为证据，并非不出自他本身。 米凯尔把种子在手里抛了抛，想给予系统一定的压力。 经历过昨天的事件，他对系统又多了几分信任，毕竟，系统表现得实在太在意他的安全和尊严。 这份在意完全超越其他的天使，不由得使他产生更多猜测的同时，和系统的交谈轻松许多。 “这不是你现在能够知道的。” 系统似乎真的被米凯尔若有若无的威胁打动，平静指出米凯尔该去做的事，“你该去拉结尔那里了。” 小天使该去学习了。 无法从系统的回复中察觉到关键，米凯尔悄然看进灵内。 系统在灵中巍然不动，仿佛一直都是沉稳淡定的模样。 米凯尔遗憾的收回视线，在系统的注视中，听话的跳下高椅。 正准备前去拉结尔的居所时，调转方向，无天使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溜进审判室内。 端坐桌后的天使投来意料之内的浅淡笑容，冰雪渐融般向小天使释放出友善的气息，他仿佛等候已久，又仿佛一直坐在那里，批阅手边永无止尽的羊皮纸。 似乎因为燃烧了一夜，乌列头顶的水晶灯光线略显黯淡，他瞧着米凯尔转过身后幽幽泛光的翠绿色眼瞳，信手一招。 小天使如乖巧的小兽扑了过来，又克制的放轻脚步。 “乌列阁下，你是要给予我奖励吗？” 米凯尔离开前，乌列透露出欢迎再来的意思，趁着上学前找乌列，则因为，他总觉得，审判室内的天使会赠送的奖励，可能会有些神秘。 乌列抽了下嘴角，但在小天使满含期待的视线下，他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 他真的有暗示过会给予奖励吗？ 难道小天使想要帮助他，不就已经是奖励？ 沐浴在米凯尔期待的目光下，乌列铁灰色的双瞳有些心虚的飘移开，停滞于小天使水晶灯照耀中，火焰般燃烧的红发。 弧度自然卷曲的红发堆叠柔和曲线的颊边，衬得小天使肌肤雪白莹润，却很显然，过长的红发让小天使一会儿便要整理一番。 乌列想到了不错的主意。 审判的工作并不能令他积攒一笔可观的财富，但他的确对米凯尔成功的帮助抱有好感。 翻开抽屉，他又招了下手，“好孩子，过来。” 乌列指了指桌后。 米凯尔眼神茫然的走了过去，他并不担心天使会做出危险的举动。 要知道，他可刚帮天使解决掉两个显然乱七八糟的麻烦天使。 紧接着，米凯尔被乌列按住肩膀。 很快，他感受到茂密的长发间有指尖移动，偶尔让他脸庞传来痒意的发丝揽起，归拢身后。 乌列神情专注，手指灵巧的打理米凯尔垂到腰际的长发，略一思索，把它们梳成两条长长的辫子，垂落米凯尔胸前，再系上两条翠绿的绸带。 于是，当米凯尔出现拉结尔和其他小天使面前时，便是这样整齐的姿容。 暖绒的阳光把小天使端庄优雅的额头，以及弧度优美的脸庞全然展露，他不含感情的微笑，都像朝阳下鲜妍花朵上的露珠，自在又招摇。 拉结尔盯了米凯尔几秒，旋即眺望起扑腾羽翼，缓慢飞来的小天使，鼓掌道：“阿撒兹勒，祝贺你，初步寻回自己的灵。” 脸颊红扑扑的小天使靠近时，已经有成年天使一半的高度，他先看向几乎和他差不多高的米凯尔后，向拉结尔表示感谢，“感谢阁下的祝福。” 说着，他昂起头，走到米凯尔身边。 拉结尔拿出水晶球分发，米凯尔重又拿到一个。 他不敢轻易使用，专注看着拉结尔。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道：“不要担心，你已经初步掌握了自己的神力，不会再出现水晶球爆炸的事故。” 米凯尔抿了下唇，于灵中道：“没有尝试前，还是有这个可能。” 他低头小心摩梭手里的水晶球，微凉的温度缭绕水晶球周围，他语气奇怪道：“系统，我感觉有哪里不对......” 不等他话说完，位于前方的拉结尔神情激昂的高举水晶球，在小天使们观看他注入神力的刹那，一抹星光乍现，璀璨明耀的银色光线瞬间注满整颗水晶球。 第22章 米凯尔被吸引走视线，紧紧盯着那颗似乎成为小型星辰的水晶球。 心生向往之际，灵内听到系统崩溃般的难以置信，“怎么......又是他......” 第14章 “谁？” 米凯尔下意识追问，视线却仍追随那颗星辰，赞叹道：“它可真漂亮。” 系统认出它的来历，整个天堂，除了天使长路西法，还有哪位存在的神力能如晨星般冰冷耀眼。 祂支吾片刻，不待找出委婉的说法，眼神晶亮的拉结尔已然于小天使们向往的目光中教导使用方法。 他托举水晶球，灿烂的白色焰火缭绕着他，反射出的银色光辉在眼底荡漾出细碎星光，一对宽广的羽翼近乎凝滞不动。 拉结尔嘻嘻笑着，将水晶球抛了抛。 “同昨天一样，将你们的神力注入其中。” 拉结尔重点看了眼两个因为身高而格外显眼的小天使。 意味深长的警告道：“今天的水晶球，比昨天牢固很多，注入你们的神力吧。” 米凯尔恍若未觉的点头，对系统较往常难以启口般的缓慢介绍中道：“它不是拉结尔的造物，你已经说了三遍。” “有吗？”系统轻飘飘地反问。 米凯尔叹了口气，无话可说的闭上嘴。 他熟捻的两手抱住水晶球，通透的晶体能透过它看到下方如尘埃大小散落各处的水星天建筑，他深吸一口气，忽略系统明知故问的反问，集中神念，看进水晶球的内部。 似落入无尽的边境，米凯尔察觉到自己的神力正如系统所说，较昨天更流畅的运行，他没有立刻放心，缓慢运转两轮后，环顾四周。 他正置身于水晶球内，移动的神念从无边无际的白云里移开，仰头望去，是挥洒白色光芒的星空，心神一动间，他看向星空上最边缘，最开始延续的那颗星辰。 此时，系统终于发觉，重复了太多遍的话语暴露出祂的不安。 祂讪讪的躲进米凯尔灵的更深处，窥见小天使视野下广袤无垠的星空。 祂看到米凯尔长久的注视最初的那颗星辰，饶有兴味的指点道：“那颗是晨星，神创造的第一颗星辰，在那之上，诞生出晨星的本质，如今天堂的天使长，路西法。” 米凯尔侧耳倾听，想起拉结尔手里的银辉，挥动神力，一点金色光芒从他的眉心飞出，飞向高远的晨星。 他期望点亮那颗散发白色光芒，却让他初见时便心生喜悦的星辰，如拉结尔那般，让它于手中绽放更耀眼的光辉。 可正当那枚金色去向晨星彼端时，受到莫名而来的吸引力，米凯尔眼神忽然涣散，仿佛失去所有的意识，两手高高朝晨星彼岸的另一颗星辰扬起。 那颗星辰紧随晨星之后，较初始的星辰巨大许多，斑驳的痕迹印刻通透的星体。 系统默不作声地旁观这一切，直到那颗似乎开始剧烈燃烧的火红星辰，竟然在米凯尔的神力影响下绽放明媚光辉，祂浅浅叹息一声。 果然，他还是留了后手。 虽然被蒙蔽的是祂，但不得不承认，不愧是神所创造的第一个天使。 但没有于另几位炽天使面前暴露米凯尔的前生，系统忍不住开始怀疑做出的推测。 那他又何必做出这样的试探？ 太阳的星辰于米凯尔视野中的星空剧烈摇晃时，真实星空的晨星上，端坐高椅的路西法似有所觉，朝天堂最外层的水星天望去。 刹那，云海沸腾间被无名的风分拨两端，水星天最外层的云雾调转成金星天的天幕，路西法分神观看起他的杰作。 离开水星天前交予拉结尔的造物在看不清容貌的小天使手中，绽放出比拟天空上太阳的金色光辉，略一思索，他重又让染上金色薄纱的云层回往，遮蔽神座前炽天使们的注意。 做完这些，神情看不出丝毫心虚的路西法视线扫过在场天使的脸庞，但天使长微一走神的举动，显然并没有被任何一名天使察觉。 尤其是最容易走神的贝利尔，此时仍闲散的靠坐在随手拉来的星云上，指尖划动，调整大地上活物的大小。 路西法悄悄翘起了唇角，又很快收敛，神情平静的冲被审判长萨麦尔监督着督造审判所的加百列，颔首示意。 加百列冷淡的回礼，收回不自知的怀疑，她身旁，无数的智天使，座天使，力天使围拢着她，既称颂她于天堂边境巡逻的功绩，又低声吟唱她亲自建造审判所的隐秘。 路西法背过手，悄然地，冲再次神游天外的贝利尔招手示意。 ...... 米凯尔睁开眼，先警觉地低头把玩水晶球，仔细检查一番后，方松了口气。 他双唇微张，又谨慎闭合。 视线的余光告诉米凯尔，在场的小天使们仍紧闭双目，未曾醒转。 他便于灵内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米凯尔再次失去记忆，当他想点亮那颗最开始的晨星时，一股无形的伟力不容拒绝的拉扯起他的神力，紧接着，就如同罗西向他冲来时所发生的重复。 而这一次，他隐约保留住浅薄的印象。 系统摇摇晃晃，忽地高低一笑，嗤道：“不过是你前生认识的天使，来寻找你的手段。” “还记得梅塔特隆放到膝上的那枚戒指吗？你手里的水晶球，同它链接成隐秘的联系，你未曾遮掩的放出神力，就同那枚戒指产生了共鸣。” 第23章 祂看着米凯尔惊慌的垂下眼睫，满是嘲讽的感叹，“他用拉结尔的神秘蒙蔽我，你瞧，他们都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星辰。” 话音刚落，米凯尔周围蓦地大亮，或明或暗的小型星辰于蒙上金色薄纱的云层中冉冉升起，蒙盖住他们所立的一处角落，若星落金海，五光十色。 顾不上系统态度的改变，忽略灵内传来的系统若有若无的哼笑，他抬起头，看向拉结尔。 他的动作隐没小天使们同步做出的反应中，拉结尔振动羽翼，降临到他们之间，单手托举银辉。 “感受它的存在。” “它即为你们所遗忘的本质。” “每一个天使都代表着星空中星辰的灵，嘘，静静听，来自它的呼吸。” 米凯尔顺从的低下头，合眼间，他瞥到，手中水晶球的内部，点点金色浮现，逐渐像火红过渡，一呼一吸间，他紧锁眉宇，听到高远的所在处，滚热的气息快要触及到他，炽烈的心跳渐渐要与他的灵内同步。 他感觉自己快要融化越来越热烈的温度中，想要离开，却越沉越深。 系统深埋着祂的果子，仿佛将要见证什么奇迹般，紧张的饱满表皮都呈现出几道皱褶。 祂有另一种冲动叫醒米凯尔，可时间的刻度仍在运转，米凯尔收于怀里的地狱种子忽地一动，吸收某种气息般，开始充盈生长。 就在这时，拉结尔疾步走向米凯尔，拍向小天使的肩膀，手掌一缩，重又按上去摇晃，“醒醒！” 第15章 拉结尔觉得他手掌下的触感并非一名小天使，像是他于荒芜的大地上游走时，遇见的喷发而出的火山岩浆。 但他早已能够心怀愉悦地步入滚烫炙热的地火中，灵内自发而出的白焰会包裹他，让他沐浴火如沐浴温柔的水。 但此刻，他仿佛失去了令他引以为豪的能力之一。 拉结尔失去常有的随意和放纵，忍受快要灼痛灵的火痕，当然，这股疼痛，还并不能使他完全失去仪态。 撩开衣袖，他凑到小天使耳边，再次大声呼唤：“醒一醒！” 好吧。 呼唤中。 他第一次后悔起，对梅塔特隆委托教导的小天使不太上心的固有心态，以至于竟一时无法回想起小天使的名。 失去最有效的唤灵效果。 就在他兀自懊恼之际，与米凯尔身高相仿的阿撒兹勒醒来，注意到小天使中格外醒目的拉结尔。 并很快，为拉结尔狼狈的姿态露出些微笑意。 “拉结尔阁下。” 阿撒兹勒佯装淡定道：“你是在看我的水晶球吗？” 他跃跃欲试的靠过来，举起仍发出浅淡紫色光芒的水晶球，炫耀道：“我快要找回我的星辰了，你看，它在发光，多么的美丽。” 旋即，他未说完的话语，因拉结尔阻挡而遮掩住的另一颗水晶球，戛然而止。 阿撒兹勒目眩神迷的凝视这能吸引所有天使的光，它是如此耀眼，透出挥发的暖意。 在它的光辉照耀下，阿撒兹勒瞧着浅紫的水晶球，产生些许自卑。 但很快，这不当有的情绪被摒弃。 他由光辉的来源注视持有它的小天使，惊叹道：“米凯尔。” 阿撒兹勒剩余的诸如羡慕惊愕等话语尽入叹息，他灰紫色的眸子烨烨发光，眸光一转，注意到拉结尔与米凯尔间不同寻常的反应。 迅速反应过来，便提高了嗓音呼喊，“米凯尔！” 光辉还在继续，可小天使沉沦的灵终于在接二连三的呼唤中找寻飘零的神念。 米凯尔先昏昏沉沉，直至看到眼帘前，神色不愉的拉结尔。 “拉结尔阁下？你在做什么？” 米凯尔语气迟疑着开口，沉沦的神念与快同步的心跳自他清醒，便如云烟飞快消散。 只有他和系统知道，那不是残存的幻想 他见拧着眉的天使哼了一声作为回应，却没有离开，手指掐了下米凯尔鼓鼓的脸颊。 “你看到了什么？” 拉结尔探究的将眼抵到翠色前，两手按住小天使稚嫩的臂膀。 米凯尔动弹不能，便放弃抵抗，沉吟片刻后，用不太确定的口吻道出一部分的真实，“我看到了，应与我紧密连接的存在。” 拉结尔挑高眉毛，似有怀疑的盯住那汪碧绿的泉水，半晌，才侧耳倾听着什么，拉开天使间的距离。 他顺手推开想要挤进两名天使间的阿撒兹勒，抽了下嘴角，后知后觉的尝试挽回点教导天使的风姿。 “很好，你是我见过，寻回原有的灵，进度最快的小天使。” 拉结尔站起身，手从米凯尔肩膀离开时，如抚摸一朵路过的，新奇的鲜花，从米凯尔发辫的尾端划过。 米凯尔仰起脸，对拉结尔的话语恍若未闻，搭落的眼尾却暴露了他的不安。 他有太多的疑惑想要询问。 然而系统方才的反应，却显而易见的透露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是会威胁到他所愿的存在，很可能发现了他，并且，拉结尔也从中出了一份力。 米凯尔缓缓垂下头，看在拉结尔眼里，便是小天使因夸赞羞怯的遮掩起神情。 米凯尔保持着安静，这是他拥有最大秘密后，常使用的方法，来借此给出另一方天使无法立刻发觉不对的姿态。 第24章 唯独遗漏了从事发后，主动跑来的阿撒兹勒。 阿撒兹勒稍稍抬眼，发现米凯尔一闪而过的为难。 他咬了下唇，做成个无辜的看客，眼神左瞧右看，俱是得意。 拉结尔果然会错了意，他把害怕担忧尽显于外的小天使，浓密柔软的发顶揉了揉。 耐着性子道：“不要担心，你们这一批的小天使，寻回灵的速度将远超于曾经的小天使。” “这不是来自未知的祝福所导致，而是精巧细致的构思，造成的你们手中最适合你们这一阶段的造物。” 米凯尔适时看向侃侃而谈的拉结尔。 阿撒兹勒仿照着学习。 沐浴于两名小天使鼓励的注视下，周围则是还在沟通中的水晶球撒下的各色光辉，拉结尔置身于最引天使瞩目的位置。 却仍保有理智。 “感谢天使长殿下的赐予吧，他昨天特意来向我请教，教导时需要注意的问题。” “我以我丰富的教导经历，向天使长介绍为教导所付出的种种艰辛。” “仁慈圣明的天使长殿下！” 拉结尔忽地吟唱般道：“仅仅花费一时半刻的时间，便造出能让小天使沟通原有星辰的造物。” 米凯尔的神情骤然凝滞，五光十色的拉结尔在他眼里，突然成为能够比拟教堂意外遇到的大恶魔般，可怕的存在。 他手指抹了下唇角，遮住抽动，缩回手赞叹道：“感谢天使长殿下的造物。” 米凯尔说的不甚走心，可极为明白，小天使们都该为此向天使长奉上感谢。 纠结着，他小声重复，“感谢天使长殿下的造物。” 这造物，只是对他不太友好罢了。 米凯尔努力调整着失控的心态。他不想将天使长想的太坏，他也的确不坏。相反，他所做的，对大部分小天使，都是有益的成果。 除了他。 米凯尔无奈地抿了下唇。 阿撒兹勒直到米凯尔感谢时，才意识到拉结尔话语里的意思。 虽然对天使长殿下竟然会为拉结尔阁下特意做出造物感到惊讶，但这着实提升了拉结尔在他这儿的印象。 “感谢天使长殿下的造物。” 阿撒兹勒小声嘟囔着，向其余小天使们看去，当看到他们陆续醒转。 阿撒兹勒握住米凯尔的手，满是暗示意味的眨眼后，朝小天使们走去。 他决定把天使长的功绩宣扬，反正，他毫不心虚的想，拉结尔也只称颂了天使长殿下。 目送阿撒兹勒离开，米凯尔对拉结尔行了一礼，正欲继续研究怀抱着的水晶球，以借此打探系统的不对。 身前的成年天使却放下高举的手臂，收回离开的步伐，挂上旧有的松散，低矮下身，随和道：“米凯尔，我要告诉你，一个只有你能知道的消息。” 第16章 米凯尔怀抱水晶球的手指微微蜷缩，忐忑不安的情绪陡然升到巅峰，抑制心内的怀疑，他坦然看向笑容明朗的拉结尔。 拉结尔没有立刻接下未完的话。 米凯尔抿起唇，碧色湖水边，翩跹的蝶翼落满余晖。 他怀有期待却不太相信的呢喃道：“是我犯了错？” 于是，他犹豫的捧起水晶球递给拉结尔，“我将它还给你，可免责我的错吗？” 拉结尔缓缓地，惊奇地，微圆了眼角，咳了声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主动承认了。” 他徐徐叹息，“可真是意外呢。” 米凯尔的反应超乎了拉结尔的预料，掌握无数神秘的天使用崭新的目光观察小天使，许久未曾触碰的刺激激麻他迟钝的神经，饶有兴味的催促。 “你主动坦诚，或能减少你的罪。” “真的吗？” 米凯尔闭眼，再睁眼时 ，盈盈水光润泽他如清透翠石般的双眸，他留恋的看了看水晶球，似在拉结尔沉默的默认中获得鼓励。 还不能完全包裹住水晶球的手掌摩挲透明的球体，半垂眼睫，陈述道：“你曾说，这颗水晶球，比上次的坚固很多。” “不错。” 拉结尔迅捷的接住米凯尔布下的前奏。 米凯尔长叹了口气，看进拉结尔屡次催促的眼神中，拉结尔随之将视线抬起。 在拉结尔移开视线时，米凯尔的袖子里悄然滚落出一颗透明的水珠，伴随小天使早有预谋的一点。 米凯尔满是无辜的把水晶球转了一圈，示意天使注意球面小小的一点。 拉结尔随即看去，本是无所谓小天使回答的他倒抽了一口气。 他早做好准备，不论米凯尔给出多让他惊讶的回答，他都会以宽容大度的教导天使身份，原谅小天使冒失的举动。 何况，他们身处水星天与金星天之间。 而米凯尔从来时，便处于教导天使的注视下，又能做出何等的坏事。 但他仍猛地按住心口的位置，半晌，才泄了口气，哈哈大笑。 “好孩子。” 拉结尔难以遏制的边笑边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他笑歪了嘴角，恨不得将那裂痕的小点看出一朵花来。 “我本以为你是第一个沟通星辰成功的小天使，但直接获取最后的奖励，还需进行一轮的比较。” “但既然你又是唯一一个能损毁今天水晶球的小天使，那么，奖励交予你，便是没有悬念的结果。” 第25章 米凯尔屏住呼吸，怔怔地盯住拉结尔唇边笑意。 此时，他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他误会了他的意思。 可他也顺水推舟了他的意思。 米凯尔的面颊染上一抹艳红，为这莫名的尴尬，和阴差阳错的默契。 他该说些道歉来弥补过错，比如承认水晶球的确是他故意损毁，或者，他看到拉结尔的郑重姿态，就立刻误会可能发生的不好的结果。 一切，都是他思虑太多。 米凯尔想起审判室道别的乌列，忧伤的想。 他很快，就要与他再次见面了。 拉结尔立刻看出小天使面上的古怪神情，他仍然在笑，却伸手抵住米凯尔鲜红的唇前。 “不必说了。” 拉结尔忽起兴致，每个尾音都向上翘起，“不论是无意或是有意，都没有关系。” 米凯尔后退一步，离开拉结尔物理的制约，满是费解的询问，“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没想起，昨天便弄坏了所有的水晶球呢？” 拉结尔眨了眨眼。 米凯尔歉然的神情骤然滞住，低声道：“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 昨天时，他的神力自行周转于灵中，便如自由的风，虽偶尔能改变它的方向，却是手中流水，当他企图掌握时，已滴水不剩。 之后，水晶球的构造精巧，经不起不间断流水的冲刷，便崩散在神力下。 拉结尔看出面前的小天使眉目疏朗开，指引道：“不要惧怕使用中的物件，即使你将它损毁，也是为你寻回灵的路上做出的助力。” “谢谢你。” 听到这话，最后的忧虑散去。 米凯尔诚心诚意的俯身一礼，他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你刚才，究竟是想告诉我什么消息？” 拉结尔微微一笑，意义不明的瞧了眼米凯尔。 这令小天使露出些许窘迫，旋即，因联想忐忑的直勾勾盯住拉结尔。 只见教导天使摸着唇角，笑眯眯的揭破谜底。 “你们今天所用的水晶球，属于天使长的造物。” 米凯尔点点头，示意他已经知晓。 “天使长临走前，仍在挂念小天使。” 拉结尔丝毫不觉得刚才在说废话，捏了捏鼻子道：“他留下命令，凡第一个能掌握使用水晶球的小天使，将能前去他的麾下，接受来自天使长的教导。” 犹如雷击，小天使精致美丽的碧眼，都被这可怕的消息惊得溜圆。 他急忙伸手，拽住说完后急转身离开的拉结尔飘逸的袍角。 试图避免可能会有的结局，“我想拒绝。” 米凯尔偏头躲开拉结尔似乎看出什么的目光，衣角扯出褶皱。 他语气坚定了几分，“我有拒绝的权力。” …… 阿撒兹勒带领着小天使们聚到米凯尔身边，他们每个天使的手里都怀抱着一颗相较于小天使而言，巨大的水晶球。 “拉结尔阁下真慷慨，竟然直接把水晶球送给我们。” 阿撒兹勒激动地来回絮叨，他们像聚群的白鸽，齐齐飞落教堂的小广场上。 米凯尔很难不赞同。 在云层上，拉结尔听到他堪称出格的话语后，并没有多说，反而很快宣布今日教导的结束。 阿撒兹勒看出米凯尔的走神，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道：“米凯尔，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祈祷厅吗？听说，今天会有一场梅塔特隆殿下主持的审判。” 米凯尔回过神，只想早些找到独处的时间，正要拒绝，灵内传来系统的声音。 “你当前去观看。” 祂……回来了。 米凯尔的眼中闪过轻松，迟疑地停下抽手的动作。 “它与你存在不可忽略的联系。” 系统继续语焉不详的提示，却无法忽略其中的催促。 没再等待，米凯尔任由阿撒兹勒及小天使挨靠着他，簇拥着他往祈祷厅走去。 第17章 教堂尖塔顶端的大钟连响三下时，天使们聚集到祈祷厅中，向水星天教堂的所有者，梅塔特隆行礼。 也有天使行礼后注意到，紧随梅塔特隆的天使换成了另一名不认识的天使，但若不是去过惩戒室的天使，并不能察觉这名意外表现出与炽天使格外亲近的天使，所来此代表的意义。 但米凯尔很清楚，这正是他所引起的瓜，即将到来的结尾。 阿撒兹勒踩在祈祷厅临近窗边，装饰性的石砖上，面庞潮红，为梅塔特隆的亲临激动。 米凯尔则攀上窗沿，垂下小腿，占据祈祷厅最佳的观众位，饶有兴味的瞧着下方挤挤攘攘的天使们。 他眼含期待，而目之所及处，便看到天使们或是端坐高椅，或站在过道，和他同样坐到窗户边的天使展露半边羽翼，笑嘻嘻的拽着彼此。 看出天使们毫无戒备的吵闹，米凯尔轻挑下眉，朝神情冷峻的乌列看去，对方眉宇紧蹙，显然正对下方的场景不满，侧过脸，正对梅塔特隆说些什么。 梅塔特隆凝神细听，点了点头后，举起手中的小锤，对祈祷厅最前方，也是乌列刚刚具现出来的一座虚幻天平中央，随手一敲。 巨大的叮当声响彻祈祷厅，甚至远远传出教堂，不论是仍在赶来的天使，还是已经等待中的天使，都停止所有的动作，神情肃穆而警惕。 第26章 他们感受到来自灵上的压力，源自炽天使的位格压制。 那座虚幻的天平两侧延申出宽大的圆形托盘，一边恰好笼罩住一名手臂绑/至背后，看不清面容的天使，另一边，无形的光雾笼罩，高高悬挂在祈祷厅灰白高耸的穹顶下。 那名低头站立在天平托盘上的天使，出现的极为突兀，但在场没有天使察觉，他们仰头，低头，专注地盯着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平静的扫了眼下方快挤满祈祷厅的天使们，沉声道：“力天使塞多，所犯罪行由惩戒所驻水星天管理者，乌列代行审判。” 米凯尔眨了眨眼，他已经初步掌握系统出现的规律，毫不犹豫地放弃在炽天使所在的场合找系统聊天的选择，反倒是好奇天平所带有的气息，显然，并不是乌列作为智天使所能掌控的。 正聚精会神的观看时，他忽觉脚腕一沉，垂眼看去，阿撒兹勒两翼张开，讨好的对他一笑，用羽翼的冲击挤上窗沿。 米凯尔无所谓的任由小天使较成年天使柔软多了的羽翼蹭着自己，阿撒兹勒先兴冲冲地张望一番比先前宽广许多的视野，半晌，凑到米凯尔耳边，悄声问道：“米凯尔，你见到过梅塔特隆殿下身旁的天使吗？” 米凯尔唔了声，“见过。” 不等阿撒兹勒眼睛一亮，他手指前方，“你看，审判开始了。” 乌列向前一步，仿佛阴影步入光明，偏偏还带有一抹晦暗，他展开一卷羊皮纸，细致的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最后，将写满罪状的羊皮纸抛进盛有天使的天平托盘中。 几乎是瞬间，羊皮纸自行焚毁，唯留下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留在塞多的周身。 低头不语的塞多，顿时，头埋得更低了。 乌列又向前一步，这时，他已经紧紧贴住了虚幻天平中央的立柱上，直到走进其中，与天平的中间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变得虚无，开始审判道：“塞多当前往伊甸园栽种善恶树一千棵。” 这是一判，空无的天平托盘莫名下沉，将塞多抬离地面。 塞多还是没有说话。 乌列又道：“塞多当不为眷者。” 这是二判，天平却巍然不动。 于是乌列宣布，“此判无效。” 米凯尔抿唇掩住偷偷翘起的嘴角，一手不自知的拍起阿撒兹勒挽着他的手臂。 阿撒兹勒低头瞄了他一眼，放下心虚，视线徘徊在梅塔特隆和乌列之间。 乌列皱眉看向降落不多的托盘，沉思片刻，继续道：“塞多当百年不出伊甸园。” 这是三判，天平重重一沉，终于，天使与空无的一边持平。 乌列眉间的不虞消散，看向塞多，似感到到无形询问的力天使没等乌列开口，便低声道：“我接受。” 乌列便收回视线，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威严，无形的锁链似乎在在场天使的头顶徘徊，天使们纷纷低下头，只听上方传来。 “以上审判有效。” ...... 宏伟高大的天平消失后，笼罩在祈祷厅肃穆的氛围同样消散，米凯尔告别阿撒兹勒，目送梅塔特隆带乌列离开，随即，注意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辨别一二，羽翼展开间直接跳下有成年天使高度的窗台，此时，塞多身后的锁链被那道身影连上另一条锁链，别在天使的手腕。 “萨利斯。” 米凯尔来到力天使面前，保持着距离，让萨利斯突然紧绷的身形放松些许。 他摩挲手腕，打量几番些许眼熟的小天使后，迟疑道：“你是米凯尔？” 米凯尔点头，萨利斯或有意或无意的帮助，让米凯尔莫名有了几分亲近，他稍稍踮起脚，果然，得到对方的赞叹。 “你成长的速度真快，米凯尔。” 萨利斯单手比划了下腰间，“你刚来时，才这么高，现在，都到这儿了。” 米凯尔眯了下眼，“感谢乌列阁下的帮助。” 他冲假装木头的塞多颔首示意，“我想，我找到最好的方法了。” 萨利斯对米凯尔的暗示反应很快，惊讶的望了塞多一眼，笑道：“你很幸运，有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来找我。” “不过最近几天不可以。” 萨利斯摊了下手，指指旁边的塞多，“乌列阁下让我把他送去伊甸园，那里距离天堂太过遥远，不是一两天就能回来的地方。” 米凯尔觉得，他并不需要萨利斯的帮助，不过仍然答应了萨利斯下次见面的约定。 他们说话时，塞多本来冷淡的表情忽地慢慢古怪，他悄然瞥了眼笑容灿烂的小天使，掩盖眼底的震惊。 切身体会过乌列的审判后，他已经明了这绝不是智天使所能掌握的能力，作为炽天使眷者的他，很快发现那虚幻的天平应该来自于审判所所长，炽天使萨麦尔的应允借出之物。 但这还并不能让他如此震惊。 在再一次看到揭穿他的小天使后，塞多终于确定，曾降临罗西与他身上的恐怖，也来自.....炽天使。 但他到底是哪一位殿下？ 又为什么会在水星天？ 不，这不是他该知道的，塞多心头发沉，更努力的保持了沉默。 第18章 “听说，伊甸园是一片丰饶的土地。” 临走前，米凯尔不太确定的瞄了眼将脸深深藏在阴影里的塞多，而力天使听到意有所指的话语，安静的更换了位置。 第27章 萨利斯闻言一笑，相当有耐心的讲解道：“丰饶的土地种植的是天堂难以生长的作物，特殊的养料才能结果的果实。” 他想起什么般继续道：“伊甸园里的善恶果快要成熟，我记得，它对小天使的成长很有帮助。” 说着，萨利斯冲米凯尔挑眉，笑意盈盈却不容拒绝，“等我带几颗给你尝尝。” 不等米凯尔的回答，他猛地扯住塞多手间的锁链，对欲要拒绝的小天使挥了挥手，几乎是刹那，宽大的羽翼遮住教堂圆拱的高门，消失于天际。 米凯尔便略带沮丧地垂下手，他虽对萨利斯有着些许的好感，这来自于转生后小天使获得的第一次帮助，可萨利斯若有若无的亲切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对待。 他长长注视着萨利斯消失的位置，半晌才左右看了看，见周围空无天使，便呼唤起系统。 米凯尔明知故问，“善恶树只在伊甸园生长？” “不错。” 系统平静道：“它生长所需要的养料很特殊，就连精灵也无法让它在精灵的领地长大结果。” 米凯尔抚掌轻笑，“很合适的惩罚。” 他于系统前展露真实的想法，脸上依旧笑得温柔。 他不再评价塞多之后的未来，显而易见，既要种善恶树又要在伊甸园软禁的塞多，将绝不会有与他见面的可能性。 于是，他开始思考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米凯尔忽略方才拉结尔在时，系统语气的古怪，悄然伸手探进袖子里，果然，原石头大小的地狱种子，涨成了手掌大小，沉沉的贴靠手臂附近。 他手指在种子表皮一掠而过，想了想，反倒装作无事发生般，“系统，我已经暴露到了什么程度？” 米凯尔犹抱有一丝希望，试图从系统处获取些许的支持，“他......已经知道了是我？” 他说的语焉不详，既希望那个他是梅塔特隆，又希望那个“我”包含许多个“我”。 虽然米凯尔对系统曾经着重指出的两名炽天使中，路西法才是最想要寻找他的认知十分明确。 但或许是近乡情怯，米凯尔深深觉得，以他现在小天使的实力，若是被直接带回原有的位置，那藏于暗中使他成为小天使的幕后黑手，最可能做的，是让他第二次转生。 过了会儿，在米凯尔渐渐纠结的思绪中，系统犹豫着安抚，“我不知道。” 祂先这么说，不等米凯尔追问，祂仿佛自言自语，小声嘀咕，“路西法没有离开，但炽天使贝利尔收到他的命令，正要前往水星天。” 米凯尔缓慢皱起了眉，看向萨利斯离开的门后，那远方高高在上的白云，他感受到一种迫切，迫切远离水星天，远离未知存在的心情。 但最终，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已然在心中有了主意。 贝利尔的到来还要过段时间，米凯尔决定先做好目前对他而言有利的事，即去找审判室的乌列完成任务，顺便达成吃瓜的目的。 至于炽天使贝利尔，米凯尔微微勾唇，在发现系统不像路西法来时的急急催促后，他可以认为，贝利尔对他的威胁，是系统认为他能够处理的程度。 ...... 时间便在米凯尔不断进出审判室的时间里度过，他掌握的神力越来越多，但身高仍然维持到成年天使腰间的高度，他并不气馁，也没让自己变得急躁，直到萨利斯曾经与他约定过的时间到来。 米凯尔带着阿撒兹勒，熟捻的敲门走进审判室。 阿撒兹勒卷翘的头发随小天使冒失的脚步晃晃悠悠，他走上前，先一步把满怀的羊皮纸推到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过的乌列桌上后，退回到米凯尔身边。 自从上次于审判塞多的分别后，阿撒兹勒渐渐和其他的小天使，常与米凯尔相遇在教堂里的各个角落。 直到米凯尔主动邀请，阿撒兹勒同样成了审判室的常客。 乌列继续写完羊皮纸上的最后一个字，漆黑的眸子没有惊起任何波澜，米凯尔随意侧头，等待的时间里打量周边，却看到摆放整齐，收纳在木柜里的几本书籍。 这是之前审判室里没有的物件，米凯尔升起好奇，但不过仅仅转身阅读起书脊上的文字。 率先映入米凯尔眼眸的，是崭新的外皮和字迹冷硬的文字——上三位天使名册。 他的眼神忽地凝住，过了会儿，才缓缓垂下眼睫，悄然窥向似乎仍埋头书写的乌列，等待着可能会有的反应。 他一刹那想了很多，甚至怀疑起眼前的乌列被路西法派出的贝利尔利用，正逐一对小天使试探。 很快，他放轻了呼吸，假装自然的微微侧头，隐约看到阿撒兹勒同样呆呆注视着那本特别的书。 米凯尔心头一松，转过身体，看着乌列停下手中的羽毛笔，冲自己点头道：“很好。” “你已经把最近一段时间，力天使中产生的争执全部解决了。” 米凯尔矜持地点点头，不忘望了眼回神的阿撒兹勒，翡翠色的眼眸微转，“阿撒兹勒帮助了很多，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阿撒兹勒用手抹了下唇，本想多加几句砝码，却在乌列冷漠的神情下抿起嘴，脚步往米凯尔身后移去。 乌列没有多说，羽毛笔嘟嘟在桌案上敲击两下，阿撒兹勒深深吸了口气，呼吸在米凯尔雪白的颈部起伏。 第28章 这有些痒，米凯尔无奈的勾起笑容，凑到乌列桌前，换来不苟言笑的天使略带好笑的用羽毛笔尾端抵在小天使光洁饱满的额头。 羽毛笔尾端似金属又似云絮，米凯尔随手拂开，视线在乌列的脸上一扫而过，显然，天使的心情不错。 乌列顺手收回笔，沉吟片刻，“你最近寻回灵的程度快要能够离开水星天，那关于今后在哪位上位天使的麾下学习，你也该早点考虑。” 他在米凯尔掩饰不住的惊喜中，羽毛笔指了指柜子里的书籍，带有点自得道：“那是来自天使长下发的上三位天使名册，你们在这儿看完再走。” 第19章 灰白沉重的云层在力天使的羽翼尾端拨开，萨利斯手提一个小而深的篮子，往水星天的方向飞去。 他时不时停于云层的边缘，观察星辰的指向来判断方向。 也就一时未曾发觉，手边的蓄积成团的云层里，躺着一个沉睡的天使。 “奇怪，指向水星天的星星去了哪里......” 萨利斯暗自嘀咕，手臂间的篮子再轻，经过漫长而警惕的飞行，渐渐沉沉的压抑住力天使轻快的心情。 他试图挥开被风吹散眼睫前的浓云，宽大有力的羽翼猛的发力拍打，弄出的动静搅动得附近风云动荡。 犹自沉睡的天使翻了个身，熟稔地捂住耳朵，迷糊的意识里似乎有熟悉的词语一闪而过。 ——那是高傲俊美的天使长难得露出浅淡柔和的笑意，将大地活物创造结束后，本属于他的善后工作接手。 想到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后，天使沉睡的面容更为放松，但沉湎过去的记忆让他朦胧间记起后续。 ——神回往了原动天陷入休憩。 而忙碌的天使们进入近段时间最悠闲的时光，天使长并没有立刻下达他接下来的工作，直到无所事事的他频繁溜进新建的审判所内，挑衅关禁闭的加百列。 天使长便仿佛早有预谋的下达命令，让他前去水星天确认一名小天使的来历。 对了！他要去水星天！ 贝利尔陡然惊醒。 虽然常常踩着加百列的底线挑衅，且极为偶然的情况下才会惹怒天使长路西法，但他自认为还是个严守职责的天使。 贝利尔睁开眼，犹在惊醒与梦境的交界线徘徊，却很快因炽天使该有的敏锐，注意到旁边的力天使。 梦境与现实重合，贝利尔深深的望了眼水星天的距离，倏忽间，一只形似萨利斯篮子里的果子悄然混进其中。 …… 米凯尔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向窗外看时，暗沉的云层预兆将要到来的暴风雨。 手边是乌列借他的书籍，他打了个呵欠，再睁眼时，已下床来到了窗边。 米凯尔微不可见地走着神，注视远方时，思绪飘向了乌列借给他翻阅的上三位天使天使名册。 转生后来引领小天使的梅塔特隆赫然就在其中，与另外六位天使高居最高位格的炽天使。 而他也看到了系统曾提及过的另一位炽天使，路西法。 米凯尔的眼底反射出晦暗的光，几乎很快联想到拉结尔曾说出的邀约。 其中代表的意味在明了天堂更多信息的他看来，已经并不仅仅代表小天使刚好能够离开水星天后，就能立刻到达的权利。 那是天堂的天使长，万万天使的引领者，主导者，怎么会注意到区区一名弱小的小天使。 米凯尔眯起了眼睛，对系统的说辞更确信了几分，已然庆幸起之前的决定。 他不再沉思，不知不觉间皱起的眉正缓缓松开间，却发现门口传来脚步声，紧随其后的，是阿撒兹勒响亮的嗓音。 “米凯尔，拉结尔阁下说今天的课取消。”阿撒兹勒难掩雀跃。 自从乌列说米凯尔寻回灵的程度快要能够离开水星天后。 不久，拉结尔又继续教导了他们关于天使的常识以及使用神力的方法，似乎也认为他们即将可以去上三位天使的麾下学习，开始断断续续的教学。 直到几天后，被梅塔特隆抓到了现行。 米凯尔刚想猜测拉结尔会受到训斥，结果，却是梅塔特隆又给拉结尔塞了好几个小天使。 米凯尔不禁一笑，打开门和阿撒兹勒对视一眼，已然明了拉结尔取消课的原因。 他走在阿撒兹勒身侧，到了他们现在的阶段，更需要的是来自上位天使的教导。 虽然拉结尔也属于上位天使中的智天使，但他显然会常留在水星天。 米凯尔倒真的考虑过拉结尔，不过他很快因为发现拉结尔与路西法之间的关系后打消了念头。 他摇了摇头，对疑惑看来的阿撒兹勒笑道：“你准备去哪位天使处学习？” 阿撒兹勒已经考虑很久，闻言露出犹豫的神情，半晌才纠结道：“我想去炽天使殿下的麾下学习，不过，乌列阁下说，七位炽天使殿下处都没有适合我的寻灵方式。” 听到阿撒兹勒的话语，米凯尔有些无奈。 阿撒兹勒虽然跟着他做乌列给予的任务，来寻回部分的灵。但其中效果最大的部分，竟是他趁机大展拳脚的时候。 米凯尔飞快地回想一遍天堂的炽天使，拉斐尔为灵魂的守护者，沙利叶为灵魂的复仇者，他们听从神的指使，常年滞留大地，而大地不是小天使能轻易去的地方。 第29章 但他很快想到一位炽天使，瞄了眼明显不太甘心的阿撒兹勒，米凯尔提醒道：“加百列殿下是天堂的警卫长。” 他斟酌着语句，在他看来，再没有比加百列更能让阿撒兹勒跟随的炽天使。 单从警卫长的职责来看，便能发现这是一位需要经常动手的炽天使。 他见阿撒兹勒明显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态，努力给对方鼓励，“以你的身手，在加百列殿下的身边，肯定能学到更多。” 而他，并不是个喜欢动手的天使，不适合去加百列处学习。 米凯尔自我感觉良好的点头，见阿撒兹勒陷入思索，不再说话。 他们已经来到教堂的祈祷厅。 因为天气的缘故，水星天上方的云层变得又厚又黑，已经连续有许多的星星从天幕上落下，往水星天的下方巡逻。 许多天使都跟了过去。 于是，来到祈祷厅的天使寥寥无几，米凯尔一路顺畅的走到祈祷厅的正中央，又拐回祈祷厅的右侧。 灰色巨石累就的墙面上，是天使来过的痕迹。 米凯尔的眼底闪过一缕疑惑，从他打听来的信息看，力天使飞行的速度再慢，也已经足够萨利斯在伊甸园和水星天间两个来回的距离。 毕竟，距离伊甸园最近的领天，就是水星天。 米凯尔仰头看向石壁的最高处，手边被来往的天使扯了一下。 他收回视线转头看去，声称今天放假的教导天使拉结尔，笑盈盈的俯视着小天使。 要不是天使都有一副好容貌，拉结尔笑得莫名古怪的神情实在令天使难以直视，米凯尔退后一步拉开他们的距离。 边猜测拉结尔的来意，边问：“拉结尔阁下？” 米凯尔最终还是只说出拉结尔的名，他一时实在想不出拉结尔为什么敢在梅塔特隆最常出现的祈祷厅，大摇大摆的出现。 他眨了眨眼，藏起促狭的笑。 见米凯尔惊讶的看他，拉结尔颇有些自得的直起身，顺带瞥了眼眼神左右飘忽，脚尖指向另一边的阿撒兹勒。 他用一种神秘的口吻道：“米凯尔，你是在等力天使萨利斯？” 第20章 拉结尔的语气如此肯定，这让米凯尔泛起疑惑的同时，点了点头。 他不认为这是需要隐瞒的事实，事实上，要是拉结尔给他带来关于萨利斯的消息，他只会感谢拉结尔难得的好心。 米凯尔抿了下唇，带着忧虑的不答反问，“萨利斯出事了？” 他忐忑不安的看向笑眯眯的拉结尔，天使对死亡的坦然让他看不出拉结尔真正的想法。 水星天去往伊甸园的路途并非坦途，神允许所有的生灵去往大地，包括地狱的恶魔。 拉结尔没有拿捏小天使的不安，悠闲的往边上的长椅上坐下，理了理夹在椅背上的长发，“不错。” 米凯尔沉默的看着拉结尔的举动，翡翠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视拉结尔点上他额间的手指。 没有看到米凯尔神情变幻的拉结尔略带失望的收回手，摊开手掌道：“今天取消的课正是因为萨利斯的失踪。” 他啧了一声，“力天使的死亡很常见，但一名力天使的失踪，却是第一次。” 他翘着腿，悠哉的用手指卷弄起发尾，悠闲的对怔住的米凯尔解释道：“作为天堂警卫的主力，失踪往往预示地狱又一次攻击的前兆。” 拉结尔飞快掠过这个话题。 米凯尔却紧紧皱起眉，没有询问拉结尔怎么会知晓萨利斯失踪的原因，而是下意识追问道：“萨利斯的失踪和恶魔有关？” 他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初来水星天教堂时偶然遇到的大恶魔。 拉结尔却噗嗤笑道：“是有这个可能。” 米凯尔收敛起所有的表情，既然拉结尔如此说，他反倒能确认萨利斯的失踪与恶魔无关，便也打消了把大恶魔供出来的想法。 只因，他找不到更好的借口，能解释出他能认出大恶魔伪装成的天使。 不知为何，米凯尔忽然失去了追问的兴趣，而阿撒兹勒躲在米凯尔的身后，为他们间沉默诡异的氛围沉默。 忽然，米凯尔转身，对上阿撒兹勒茫然的眼神，“乌列阁下说我已经到了离开水星天的程度。”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因为米凯尔离开拉结尔掌握的节奏后，已经从拉结尔的话语里反应过来，这家伙，十有八九是从乌列那里得到的消息，甚至有可能找到失踪的萨利斯就是乌列交予他的任务。 米凯尔长长叹了口气，浅笑道：“既然失踪的力天使很少见，我愿意为乌列阁下分忧，去水星天到伊甸园的路上找一找萨利斯。” 他说完，不等拉结尔的回答，一把拉住阿撒兹勒就往祈祷厅的大门走去。 拉结尔愣愣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忍不住露出迷茫的眼神，他本来的目的似乎被这意外打乱。 他缓缓地捏了下眉心，眼含忧愁，却还是笑着哼了一句，“脾气还挺大。” 米凯尔直接将一头雾水的阿撒兹勒拽到乌列的门前，他熟门熟路的走进去。 阿撒兹勒却急忙拉住他的手，附耳小声嘀咕。 虽然米凯尔故意不去看拉结尔的反应，但做为看拉结尔被吃一惊最感兴趣的阿撒兹勒，还是偷偷看到拉结尔奇怪的态度。 第30章 米凯尔听得扬起眉，旋即轻笑一声，推了推阿撒兹勒，“我只是开个玩笑，怎么会真的去伊甸园。” 除非有成年天使的引领，否则小天使不能离开，也无法离开水星天。 米凯尔打消阿撒兹勒的怀疑，并让他赶快去为前去加百列麾下学习做准备。 等注视阿撒兹勒的身影消失后，他笑意淡去，大步走到乌列桌前，两手按在桌沿。 乌列嘴角掠过一抹浅淡到快让米凯尔忽略的笑，他压在舌边的质问徘徊，还是敲在乌列的手边。 乌列刷刷书写的羽毛笔停顿片刻，用羽毛笔尖端的柔软拂过小天使柔软的手背，“怎么了？” 他神情无辜的看向米凯尔。 天使拥有一副即使冷漠也堪称美好的容颜，何况此时眉目柔和，虽然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天使，也足以打消大部分天使的怒气。 除了因为任务经常和他打交道的米凯尔。 米凯尔忍住一刹那的痒意，集中精神观察乌列的神情，并不对乌列试图转移话题的举动给予丝毫的注意力。 此时，专门来找乌列的米凯尔哼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拉结尔刚才找到了我。” 他怀疑的视线在乌列的面上徘徊，不带犹豫的肯定开口，“是你告诉了他萨利斯失踪的事。” 见乌列没有开口反驳，米凯尔仿佛站到了战斗的制高点，但却没有得胜者的喜悦。 他背对乌列，忍着恼意不知对谁发火般道：“我以为，小天使拥有选择教导者的权利。” 他在乌列面前曾表现过对萨利斯的在意，可这并不代表乌列便能借此和拉结尔达成共识。 ——让他……选择去路西法麾下学习。 乌列放下羽毛笔，视线停滞在笔上的蓝色色泽，他深黑的瞳孔在灯下显得格外肃穆。 突然，他疑惑低语道：“我以为，像你这样急于寻回灵的小天使，会更愿意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路。” 乌列掩去眼底的探究，“前去路西法殿下的麾下，是所有的天使都向往的事，拉结尔本无需告诉我你拒绝的事，但他难得有作为教导天使的觉悟，这是他来到水星天后做出的唯一一个好事。” 米凯尔咬住下唇，莫名的怒火冲上他的心头，这促使他转身怒视乌列，可旋即，神情茫然而略带委屈的乌列让他勉强恢复了理智。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拉结尔的笑声，米凯尔边往那望，边收敛起对乌列时的怒火。 乌列悄然蹙了下眉，还是道：“请进。” 推门进来的正是引起他们争执的罪魁祸首，拉结尔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般，两手抚掌叹道：“好久不见，乌列阁下。” 乌列眉尾一动，嘴角下压，“我们不久前才为米凯尔的事见过。” 他毫不留情地戳破拉结尔的掩饰。 接着，乌列当做没看到拉结尔不停飘起来的唇角，“你该再考虑拉结尔阁下的建议。” 他直勾勾地盯住米凯尔翠色愈深的瞳孔，手掌压住羽毛笔，沉声建议，这换来拉结尔不赞同的视线，但他仍然我行我素，丝毫没有更改的心意。 米凯尔微鼓起了腮帮，旋即狠狠抿住唇，他饱满鲜红的唇肉这一刻仿佛快滴出血。 在连系统都为暴风雨前般宁静的氛围停滞灵内不动时，乌列从羽毛笔下小心地抽出一张纸。 看出他还有话讲的米凯尔再也忍不住气恼，先瞪了眼乌列后，无意般挤着拉结尔离开了房间。 第21章 米凯尔撤离得飞快，也就很自然的忽略了乌列与拉结尔紧随而来的争吵。 他在到处展现天气阴沉，而导致的昏暗教堂里，尽可能地远离了梅塔特隆可能在洗礼室。 终于，他停下脚步，漠然地凝视地上伏地的绿植。 萨利斯的失踪对水星天而言，并不是一件小事。 他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势，从乌列和拉结尔的反应分析，但他很快又想起他们拿萨利斯来威胁他妥协的举动。 所以，也不是一件大事。 米凯尔纠结地仰头看向天幕，很快打消了力天使会在水星天附近迷路的怀疑，转而要远离此处，找同是力天使的成年天使询问一二。 可系统很快打消了米凯尔的念头。 自从上次系统透露贝利尔将要来水星天的消息后，似乎消沉许多，只在米凯尔主动吃瓜时提供支持，但现在，祂极为主动道：“水星天没有天使会告诉小天使，去伊甸园的路。” 米凯尔刚踏出一步的脚顿住，试图掩饰住这一瞬的迟疑，肯定道：“我并非要去询问伊甸园的路。” 他撅起唇，很快收敛透出的郁闷，对系统反驳道：“我知晓自身的孱弱，绝不会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 对米凯尔的坚决，系统不予置评。 米凯尔站回原地，对系统的发言陷入怀疑。 系统只在让他参与吃瓜时和躲避来找寻他的炽天使时表现得如此积极，他摁下不知是惊是喜的想法，语带怀疑地追问系统，“萨利斯在水星天？” 频繁吃瓜的后遗症，让米凯尔准确抓住最重要的一点询问。 “是的。” 似乎就等着米凯尔询问这句的系统，平静答道。 “他既然已经回了水星天……又怎么会被认为是失踪。” 米凯尔自言自语 ，旋即注意到廊道里空无一个天使的冷寂。 第31章 水星天的温度略低，此时因为天气的缘故，更是有种透骨的寒意，但小天使并不为温度烦恼，没有天使会为寒冷忧愁。 可平日里天使最常聚集的教堂，都已经变得天使寥寥无几。 何况别处。 米凯尔收回视线，他似乎有些明白了系统的意思，但没有立即追问，反而仰头再次看向了天空。 那里不见了星星的光辉，重叠密布的黑云是其中一个因素，巡逻天使的缺少亦是原因。 他想起拉结尔对力天使死亡与失踪态度的区别，和失踪预示地狱又一次攻击前兆的解释联系了起来，神情骤然怔住。 “萨利斯被恶魔……带走了？” 米凯尔难以置信道，对萨利斯的安危突然抱有十分的警惕，虽然身处和地狱恶魔交流最为频繁的水星天，可也没有哪个成年天使会把小天使带去战场。 所以，米凯尔只能从教导天使拉结尔和其他成年天使口中，知晓恶魔的恶劣。 系统还是平静道：“是的。” “天堂的警卫一直在水星天附近巡逻，为防止天气的缘故造成恶魔的潜入，星星还进入水星天的下层警示。” 米凯尔反驳道：“怎么会有恶魔，能在这样的防备下潜入水星天，带走一个天使？” 环绕天幕的星辰上，皆是天堂的警卫，现在教堂里天使的缺少，更是因为他们接受星辰的召唤，前去悬浮的星星上，在更靠近地狱的距离，防备可能出现的意外。 但显然，密布的巡逻还是出现了漏洞，意外，还是出现了。 却并非在水星天的外围，而是内部。 系统沉默的时间比刚才多了会儿，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告诉米凯尔事情的真相，祂道：“你知道的。” 不错，他知道的。 系统在小天使的灵内巍然不动，注视着本该背负天堂所有天使安危责任的炽天使之一，露出惊惶愤怒的神情。 他不敢相信的甚至启唇重复，“我知道的？” 这一刻，系统甚至觉得，再没有比此时还要地狱的笑话了。 祂满是怜悯同情，但却没有泄露分毫，不然，谁来同情倒霉的力天使？ 米凯尔倏然沉默，骤然回身看向教堂灰色墙壁的某一处，仿佛透过它看到某一处不能言说的位置。 接着，他几乎是略显颤抖的发出肯定般的疑问，“贝西摩斯……” 他记得很清楚，但又不想记得很清楚，不错，水星天的内部确实会有恶魔潜入的可能，而这个可能，早就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过。 米凯尔的周身忍不住战栗起来，不仅仅是为这可怕的巧合，还因为，他遇到大恶魔贝西摩斯的时候，几乎可以确定，与他对话的系统，绝非现在的这一个。 而现在的系统，竟然也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咬住自己的舌，尝到苦涩的味道。 米凯尔强行恢复冷静，迈开沉重的脚步，突然，在空荡寂静的廊道上奔跑起来。 如果，如果真的是贝西摩斯，那他们所在的位置，很有可能会是……贝西摩斯刚开始出现的，力天使清洗污染的圣水旁。 天幕漆黑，竟宛如夜色来临，在极端安宁的环境里，奔跑的小天使成了唯一的乱符。 熟悉的廊道映入米凯尔的眼帘，他豁然停下脚步，眼神深深地凝望漆黑甬道里的大门。 摇曳的烛火一如往昔，与审判室内的乌列极为相似的肃然出现在小天使稍微长开，仍残留稚嫩的美丽面容上。 而一抹焰火旋即在小天使的眼中燃烧了起来，他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侧耳倾听起里面的动静。 一片寂静，米凯尔等待了足足一分钟，眼睛微眯，不再等待，按上一次进入的方法无声无息的躲进门边的帘幕，从帷幔的缝隙里偷偷看去。 然而，汩汩流出的圣水旁，是熟悉的石砖，但洁净的地面没有圣水的痕迹，也没有大恶魔，或是无论哪一位力天使的踪影。 只有一个小而深的篮子，被拥有者随意地抛弃在通往地狱的裂缝处，一只手掌的距离边。 米凯尔的视线久久凝滞在那个篮子上，在过去查看前，他谨慎而小心地询问系统，“有恶魔在这里吗？” 说着，他蹙了下眉，有些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系统很快道：“没有恶魔在这里。” 第22章 米凯尔点了点头，就在要离开遮挡的刹那，重又问道：“有天使在这里吗？” 系统沉默，直到几乎快要以为系统已经离开时，祂轻笑中隐含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让米凯尔忽然觉得，如坠落云巅。 系统简洁有力道：“有。” 米凯尔离开的脚收回，他第一次体会到热气腾腾的感觉，他猛的将翡翠色的眸子紧紧闭起，才抿住嘴，眼神紧张不安地扫视四周。 室内明亮到容不下阴影，明晃晃的水晶灯错落着悬挂，将石壁缝隙里预落未落的圣水，都照的连一丝水波的荡漾都清晰的映入小天使的眼中。 哪里有什么天使的踪影？ 米凯尔站在原地，却没有被欺骗的怀疑，更没有继续躲在帷幕的背后，坦荡地掀起遮挡身前的帷幔，直至走到遗落的篮子前。 他看起来很是好奇篮子的模样，翠色在灯下耀耀生辉，让小天使活泼的快蹦入看者的心中，他犹豫地探出脑袋，一头火红的长发带着大大的卷，俏皮地掉落在小天使线条初显的优美颊边。 第32章 但仍然没有天使为这突然跳出的小天使露出马脚，米凯尔悄然地在心中叹了口气，眉眼微垂，朝篮子里瞧去。 他本以平静淡然的情绪，看到这篮子里的东西时，先是茫然疑惑，旋即眼帘盖住大半瞳孔，紧紧咬住唇内侧的肉。 米凯尔语气飘忽的询问系统，“这是什么？” 系统用一种米凯尔头一次深恶痛绝的淡然道：“善恶树的果子，善恶果。” 在回答的刹那，祂似乎听到了小天使咬牙切齿的声音，可透过小天使的灵去看时。 米凯尔笑容加深了几分，神情夸张的从地上拾起篮子，做作而大声道：“我要把它带给梅塔特隆殿下，找回它的失主。” 室内的安静和一分钟前毫无区别，米凯尔毫不气馁，果真将篮子挎在臂上，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去。 篮子里，视线的死角，听到熟悉名字的一枚果子晃了晃圆润的身子，重新恢复原有的姿态。 果子的姿态。 米凯尔一无所知的离开了房间，直到远离廊道，他停住脚步，深深地凝望身后，忽的低头一笑，稳步朝审判室走去。 …… 乌列，拉结尔原本一个端坐高背椅，一个随意地靠坐在桌边，听到米凯尔的描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透过石砖上的裂缝，看到一片沙漠？” 拉结尔抢先道。 乌列淡淡看了他一眼，同样郑重的看着米凯尔。 手臂上还挂着篮子的小天使重重点头，眼神清澈而单纯，“是的，这怎么了吗？” 他说着似乎羞怯，“我想自己先找一找萨利斯，或许。”米凯尔带有希望地眨了眨眼，“他只是在哪里迷路了。” 拉结尔听到迷路，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被乌列早有预料地瞪了一眼后，略微整了整叠在一起的衣袖，“我对你看到的沙漠，很感兴趣。”他瞄了眼乌列，换来他的颔首后，“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米凯尔点头，“当然可以。” 他眉眼染上黯然，但拉结尔可没安慰天使的心思，只笑盈盈地瞅着米凯尔。 乌列倒看出米凯尔是为萨利斯找回的一个可能性失去而难过，但关于沙漠的事并不是天使能随意知晓的消息，便只好从米凯尔身边走过时，拍了拍小天使柔软蓬松的长卷发。 又极为顺手的绕了一圈。 等看到米凯尔所说的沙漠后，那熟悉的快映入两名天使本能的气息，让含笑自若的拉结尔都沉下脸。 拉结尔匆匆对乌列道：“我去找梅塔特隆殿下。” 旋即，他走了几步，又伸手不容置疑地拽上米凯尔，含含糊糊道：“米凯尔在这里不安全。” 正要拉回米凯尔的乌列，手怔在半空，对看来的米凯尔安抚的点头道：“去吧。” 米凯尔收回视线，忍耐拉结尔一时半会儿的过分亲近。 他正在路上打着对梅塔特隆解释的腹稿时，一直牢牢握住他手腕的智天使却突然停下脚步，让走神的米凯尔狠狠撞到他的胸前。 拉结尔神情不变，小天使的冲击对智天使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有效伤害，他甚至好整以暇的为米凯尔减弱额头获得痛感。 米凯尔忍住眼角的抽痛，和莫名停下的拉结尔拉开距离，疑惑的仰起头，“拉结尔阁下？” 虽然早已无数次领教过拉结尔作为教导天使时的反复无常，不过在这等重要的时刻，他难道也想要搞事？ 拉结尔注意到米凯尔的小心，不恼反笑道：“你的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密。” 米凯尔呆住了一瞬，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该因为这句没有证据的话露出停顿的时间，因为拉结尔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并因此察觉到他可能有的不对劲。 果然，在米凯尔张口想表达疑惑时，拉结尔伸出一根手指，在米凯尔眼前摇了摇。 “不不，我不需要你的解释。” “事实上，我对你的秘密，其实并不敢兴趣。” 米凯尔深深觉得，不能再任由他说下去了，大声打断道：“拉结尔阁下，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侧头欲言又止般吞吞吐吐道：“我听不懂。” “是吗？你听不懂？” 拉结尔见好不收地追着道：“我可从没发现，你会如此愚钝。” 米凯尔隐忍地皱了下眉，“难道不是拉结尔阁下，先说奇怪的话吗？” 他隐晦的观察了下四周，随即自然地挑了下嘴角，“其实，拉结尔阁下，只是想拖延时间吧。” 米凯尔故意表现得愤愤不平，似乎从刚才拉结尔和乌列的反应中获得了新的灵感，“那片沙漠，和萨利斯的失踪，还是有关系的，对吗？” 拉结尔的视线陡然意味深长起来，似乎用一种全新的视线打量米凯尔。 半晌，他笑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说是，你打算做什么？” 米凯尔仿佛受到发自内心的鼓励，握紧手掌，紧紧地盯着拉结尔玩笑般的眼，“我会去那里找他。” 他确实这么想，也确实会这么做。 埋藏在灵内的系统悄然地投以注视，似乎和拉结尔一样，怀疑话语的真实。 可很快，拉结尔就不再怀疑，因为米凯尔自曝道：“那片沙漠，是地狱吧。” 他沐浴在拉结尔惊讶的视线里，哼了一声，“是的，这就是我的秘密。” 第33章 “我已经知道地狱的样子，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这打了拉结尔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拉结尔还是很快恢复他常有的笑容，笑嘻嘻的用手指在快要触及米凯尔的鼻尖时飞快离开，嘲笑道：“调皮。” 他在米凯尔刀子般的视线里张开双臂，夸张地对还没他肩膀高的小天使高调宣言道：“你该庆幸我的善良，要是乌列在这里，他可绝不会对你透露。” 拉结尔得意高傲，“我本来不确定，但看到那裂缝下的沙漠后，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萨利斯的失踪肯定和恶魔有关。” 米凯尔心情沉重，低下头，为这命运的戏弄而眼睫湿润，但拉结尔的怀疑是最紧要的陷阱，但他抬起脸时，难言的悲伤浸入翡翠的宝石。 虽一闪而过，还是落下些微痕迹。 拉结尔的笑容不变，嬉笑的态度转而收敛，他手指抵住下颚，难得一本正经的劝说，“即使是最外层的地狱，也不是小天使能去的地方。” 拉结尔盯着米凯尔的皱起的脸，突然补充，“不过，要是你拥有成年天使的实力，去一趟地狱的最外层，没有天使会阻止你。” 说着，他左右环顾一圈，交换秘密般压低嗓音，“梅塔特隆殿下，会关注每一个没有完整寻回灵的小天使。” 米凯尔像是被这个秘密镇住，实则却在灵内，寻系统做了一番确认。 终于，他下定决心，神情微妙地揪住带着诡异微笑的拉结尔。 智天使稍稍弯下腰，更为昏暗的阴影笼罩住小天使的身影。 他耳畔听到呢喃般的恳求，“我想前去路西法殿下的麾下学习……拉结尔阁下。” 虽然没有一点拉结尔臆想中的恳求，可语气的软化难以忽视，拉结尔此时只觉得精神大振，神清气爽，是逃离路西法殿下麾下后，到达水星天最快乐的时刻。 啊，多么艰难，试问有哪一个小天使，会不愿意前去天使长的麾下学习，而他短暂的担当教导天使的时光中，偏偏遇到了一个。 又是多么的幸运啊！ 再遭受路西法殿下的威胁后，他再次度过了坎坷的险途。 拉结尔眼含热泪，用注视天幕的姿势掩盖，当他再低下头时，冲米凯尔扬起飞扬的喜悦。 “我会尽快回复路西法殿下的。” 他压抑不住的痴痴笑道：“米凯尔，你是个好孩子。” 篮子里的某颗果子，因为又一次听到熟悉的名字，于小天使兴奋踮起脚尖的动作中，受到篮子摇晃般晃了晃。 还是没有引起一个天使的注意。 拉结尔的视线从篮子里滑过，适可而止的对米凯尔安慰道：“有萨利斯的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的，现在，你先回去休息吧。” …… 远离天使的视线，米凯尔陡然放松，但想起萨利斯的失踪与他的隐瞒有关，他的脚步变得缓慢。 回到房间后，他把篮子放到桌子上，呆呆地坐在一边，反复思索刚才快速发生的一切。 拉结尔被他短暂的蒙蔽，梅塔特隆那里也自然由拉结尔去解释，乌列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以他和拉结尔的关系，必然不会过多追问。 米凯尔眉间皱起，染上愁绪，因为他发现了其中至关重要的一个漏洞，一个他本不该忽略的漏洞。 ——既然裂缝的底下就是地狱，为什么使用那个房间的天使，却没有一个发现。 他长长叹了口气，失落的将额头触及篮子的手柄，喃喃自语，“命运，到底什么才是命运。” 萨利斯的失踪，是他本该有的命运，还是他的隐瞒，造就萨利斯失踪的命运。 米凯尔长长的睫毛低落，他缓缓伸手抚摸面前篮子里，极有可能是萨利斯带回来的善恶果。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冰凉滑润的触感让米凯尔掀起波涛的心内平静。 这冷意快要消逝在米凯尔温暖炽热的指尖时，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对系统道：“我要知道，萨利斯所在的位置。” 不论萨利斯的命运将走向何方，至少此刻，米凯尔想要让萨利斯拥有一个好的结局。 至少，不是成为地狱发起进攻的一枚棋子。 第23章 “如你所愿。” 正和系统出现后，从未拒绝过米凯尔的提问，祂对米凯尔直击萨利斯失踪一事核心的询问也获得系统坦然的解答。 米凯尔凝神将地点牢牢记住，却没有发现在系统回答的同时，篮子里的善恶果，其中的某一颗，悄无声息地远离了他低落的指尖。 系统忽然卡住一瞬，在米凯尔察觉异常前，又极为流畅的恢复成上一秒的形状。 等到系统停止，安静的房间内只余小天使浅淡的呼吸声。 半晌，系统打破了沉寂。 祂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语气，对眉目间隐约透露出为难的小天使，颇具说服力的勾引道：“我想，你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米凯尔缓慢地眨了下眼，沉闷的心神忽有所动，这还是系统第一次主动提出要给予他帮助。 但他既然已经直接知道了萨利斯失踪最关键的答案，能够说可能是整个天堂里第一个可以找到萨利斯的天使，还能够有何等的帮助让他更进一步。 不过，为了不打击到系统的好心和自信。 米凯尔把手支住下颌，强撑着催促：“你愿意提供帮助，是我的荣幸。” 第34章 他突然卡住，一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顺理成章地展现出自己的期待。 系统仿佛看不出米凯尔的心思，这一瞬间的反常全因米凯尔心系萨利斯而忽略，祂慢悠悠道：“看看你面前篮子里的善恶果吧……小天使，最适合你的帮助，就摆在你的面前。为什么不将这本就会属于你的果子稍稍尝上一颗，你会发现，拯救萨利斯的天使，非你莫属。” 米凯尔挑起隽秀的眉，为系统娇柔做作的推荐，可他确实被系统话里的内容勾引住了。 他情不自禁地想，不错，这是萨利斯所说，要给他尝尝的善恶果，而他还为萨利斯捡回了它们。既然是要找寻会失踪的萨利斯，那他用这命定将属于他的一颗果子，尝一颗，也没什么关系……吧？ 米凯尔翡翠色的眼瞳，在黑暗中逐渐幽深，沉湎在系统一句句的催促里。 他伸出长而柔韧的手指，再次触碰到善恶果冰凉的果皮。 没有关系的，他所做的一切都符合小天使的行为准则，没有天使会为这件小事来责怪小天使。 米凯尔拿起一颗善恶果，凑到鼻尖，迷恋般嗅了嗅味道。 臆想中的馨香毫无存在感，冲入肺腑的，是令小天使下意识将它远离厌弃的可怕恶臭。 但在系统又一次的催促中，米凯尔犹豫地放在唇下，尽可能忽略缠绕善恶果周身的臭味。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米凯尔终于醒过神，将被熏得快晕过去的善恶果扔回篮子里。 对还没反应过来的系统抢先反问道：“它对我的帮助，究竟是什么？” 他声音低沉，恼怒的气息快能拧出水，一字一顿，“请详细一点。” 米凯尔悄然将视线投入灵内那颗与善恶果相比，娇小玲珑许多的果子，它停滞不动，恍若没有察觉小天使的注视。 透露不出丝毫情绪的声音徐徐响起，系统道：“它会让你掌握部分规则的力量。” 米凯尔疑惑地皱眉，系统接着道：“否则，你该怎么救回被大恶魔藏起的天使呢？” 米凯尔的神情骤然沉了下来。 他没法不承认，系统直接戳到了他的痛点。 从拉结尔作为教导天使教导给小天使们的知识来看，与大恶魔相匹敌的，唯有上三位天使中，位格最高的炽天使， 至于神，并不会参与到天使与恶魔的战争中。 米凯尔回想一番，很快想起系统所说的规则，他咬了下唇，怀疑自己受到了愚弄，却仍压抑住快奔涌而出的恼意，冷冷道：“规则，唯有上三位天使才能掌控。” 他坦然而丝毫不觉得在贬低自己，并提示系统的漏洞，“就算善恶果能让天使掌握规则，恐怕，也需要某些前提。” 米凯尔哒哒地敲起桌子，看着漆黑的黑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对某个规则的理解？” 他等了等，系统迟迟没有回答。米凯尔放平桌上的手掌，了然地抿起唇角。 果然，在沉默中，米凯尔终于好好反思起方才的事情，他先是为善恶果的恶臭条件反射的眉宇紧簇，旋即略有疑惑的微微向前靠近了桌子。 他眼睫颤动，怔了怔双眸。 取代刚才似乎永无止境的恶臭的，是比他曾经期待萨利斯返回时，所约定品尝的善恶果，更浓郁馨甜的香气。 怎么会？！ 米凯尔心神震动，可很快将疑惑藏起，快速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从他到审判室时，系统的反应和平常没有区别。 到了曾经大恶魔出现的房间，系统的回答也挑不出与往常的不对。 直到刚才，系统才慢慢有意暴露了祂的真实面目，诱引出他心内的恶意，来吃下散发臭味的善恶果，或许，臭的善恶果，代表了善恶果恶的一面。 要是他刚才没有停下，真的吃了，米凯尔后背陡然浸出一层冷意。 不，不能被祂发现，他已经知道了真相，米凯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惊骇，但旋即，他忍不住抖了下指尖，突然一道惊雷在心内打响。 现在的系统，真的是在他回到了房间后，才出现的吗？ “系统？” 米凯尔忙弥补般再次催促系统。 在危急的关头，只能暂且压下徘徊的不安，显得理直气壮极了。 “是的。”系统拖长音调，接着道：“但你对某个规则的理解，足以只需一颗善恶果的帮助。” “至于是哪一个规则，我想，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 系统的话音刚落，米凯尔心头沉沉坠落，不详的预感笼罩住他。 他保持好奇，“为什么？” 系统道：“这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消息。” 米凯尔只觉他逃过一劫，对系统话里的意思完全没有好奇，回敬了一个“哦。”后，他像是在对系统做出保证。 “我明天，会将这篮善恶果，请梅塔特隆殿下代为保管。” 系统没有回复。 米凯尔继续坐在桌前，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愈发甜美的果子成熟的气息飘荡在小天使没有点灯的房间里，甚至挤出窗户的缝隙，飘散在阴沉的天幕下。 第24章 洗礼室。 正在目送又一批天使离开的梅塔特隆目光一转，含笑看向从门后踱步而出的小天使。 第35章 “梅塔特隆殿下，日安。” 米凯尔沐浴在天使温暖和煦的目光下，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眉目一凌，大步走到梅塔特隆面前。 “日安，米凯尔。” 直到米凯尔来到近处，似乎早有预料的梅塔特隆丝毫不见外的念出分明才见过几次的小天使的名字。 米凯尔莫名有些愉悦，两手托举起手里的篮子，端至端坐在高背椅的梅塔特隆眼下。他看了看梅塔特隆鼓励的视线，又看了看梅塔特隆放松的姿势。 米凯尔低声解释：“我在地上捡到了它，它看起来很珍贵。”米凯尔抿了下唇，“想请殿下代为保管。” 他垂下头注视脚尖，似乎觉得这个请求有些冒犯。 旋即米凯尔手中一轻，他略抬起眼，梅塔特隆已然接过篮子，放在膝盖上。 注意到小天使显得忐忑的视线，梅塔特隆嘴角擒着一抹古怪的微笑，安抚般摸了摸小天使柔软蓬松的红色长发。 “你做的很好。” 梅塔特隆颇有兴致的为米凯尔做着教导的职责，身为神指定的小天使引导者，他对每一个小天使都有一定的了解。 不知不觉间，米凯尔和梅塔特隆的距离悄然拉近了几分。 米凯尔顺着炽天使的动作，困惑的看着他拿起一颗篮子里的果子，紧接着，给他做了次伊甸园植株果物的详细讲解。 接着，梅塔特隆挑挑拣拣地从篮子里提着果柄拎出一颗果子，递到小天使下意识张开的手掌里。 梅塔特隆摇了下这颗果子，意味深长的对好奇看来的米凯尔道：“这颗果子，并不属于篮子的拥有者，但很巧，我恰好能为这颗果子做一些合理的规划。” 米凯尔茫然点头，忽的想起另一个系统昨晚用善恶果的诱引，犹豫道：“它是善恶果吗？” 他想确认果子的名目，如果是，他会吃下他，来验证一个猜测。 似乎看出米凯尔心中所想的梅塔特隆否认道：“不，它不过是长得与善恶果有些相似。” 梅塔特隆仿佛在努力抑制住不同于面对小天使时，略显恶劣的笑意，他眨了下眼，挥去眼底的水波，“它唯有的作用，不过是会让触动到它的天使，陷入困倦的漩涡中。” 梅塔特隆握紧小天使的手掌，蜜糖色泽的瞳孔紧紧盯住清透的翡翠色，直到翡翠的拥有者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米凯尔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真的感受到了困倦。 伊甸园的果子真是奇妙啊，米凯尔不由感叹，居然会有如此作用的果子。 见梅塔特隆妥善收起篮子，米凯尔乖巧的道别，等到离开炽天使所在的房间后，他等了又等，方来到审判室的附近。 米凯尔偷偷躲在廊道的边缘，观察许久后，确认乌列与拉结尔都不在审判室内，才慢腾腾的装作路过的回到了房间。 他掏出梅塔特隆赠予的果子放到桌子上，尝试观察，并用手指摩挲片刻它的外皮，还是看不出它与善恶果的区别。 米凯尔叹了口气，放下这个疑惑，又从桌肚里掏出上次出现异常反应后，被收在别处的种子。 他把它们摆在一起，沉默地注视良久，视线长久地停滞在种子的外皮上。 系统告诉过米凯尔，这是一颗来源于地狱的种子，而萨利斯也是被地狱的大恶魔所藏。这颗种子，会与地狱的大恶魔有关系吗？ 没等他思绪蔓延的更开，一直都在的系统出声道：“贝希摩斯离开了萨利斯藏起的地方。” 祂仿佛在实时监控着，继续道：“萨利斯陷入地狱的污染中，这也说明了贝希摩斯放心离开的原因。” 米凯尔豁然站起，惊疑不定道：“地狱的污染？” 他的视线陡然落在桌子上无害般的种子身上，眼神泛起厉色，却没有直接点出，而是追问道：“是什么样的污染，圣水能够净化吗？” 系统低低一笑，疑惑米凯尔的明知故问般道：“正是你所想的污染，不错，既然藏身于天堂，污染自然不可直接来自于恶魔，那太显眼，太容易引对恶魔最关注的力天使注意了。” “他们早有预谋。” 米凯尔默认地喃喃道，像是终于弄懂了早先的疑惑，种子的存在即为来自地狱的污染。 他联想起因这种子诱惑的力天使，炽天使加百列的眷者，吃瓜塞多的事件，厌恶地拧眉。 “现在，圣水还可以净化他，再过个一段时间，他只能投奔地狱的怀抱了。” 系统怅然所失道，竟显出一种极为不协调的忧郁，旋即不知为谁愤愤不平，“地狱的胃口，实在太大了，如果是……，对恶魔的存在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快出发吧！小天使！拯救将要堕落的同伴！” 系统藏起未说完的话，这本就属于炽天使的职责。 听到系统的催促，米凯尔显出真切的焦急，他着急地将桌上的种子与果子收起，往门口走去，可脚尖刚触碰到门边，米凯尔忽然又停了下来。 看向灵内的那颗果子，“我该怎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呢？” 毕竟，他所信任的果子，可不是祂。 而祂刚才语言的指向性，实在太过于明显，明显的偏帮于天使，偏爱于恶魔。 真是有趣啊。 米凯尔垂下眼帘，他本不该在如此紧要的时机揭破他们隐约要掉的窗纱，但在他去见过炽天使梅塔特隆后，系统却并没有自觉的离开，让原有的系统回归。 第36章 而他，在面临萨利斯或许真的如这个系统所说，正遭受污染的情况下，如果系统有意说错了消息，造成的后果，绝非他愿意承受的。 米凯尔虽然怀疑自己究竟是与谁在对话，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祂们必然是位格远高于他的存在。 他大胆道：“我能知道你的来历吗？” 隐藏其后的话，米凯尔和系统都很清楚，如果不能，就约等于不能交予信任，那么，系统刚才的话就要大打折扣。 米凯尔眸光闪烁，停下的时间，留给系统的时间并不算多。 这并非难以理解的程度，米凯尔略显冷酷的撇了下眼尾，踩过门槛，在系统突然急促的声音里缓缓露出一点微笑。 系统道：“你自然能知道我的来历，只是，你有极大的概率不相信。” 不等米凯尔对此做出保证，系统已经快速地把老底都给露了出来，仿佛对这一天期待了很久，压抑了很久。 祂压低嗓音，似乎在害怕自己的发言被某位存在听到，可又不惧怕被另一位存在察觉。 随着米凯尔的瞳孔扩大，系统愉悦地放飞自我，在小天使的灵内放肆宣言：“我即地狱，地狱即我。” 米凯尔的脚步情不自禁的为这超乎他想象的回答迟钝，旋即，他反应过来，加快了脚步，将记忆里这个系统出现的时机一一对照。 每当炽天使出现时，第一个来找寻到他，达成约定的系统，都会消失一段时间，而这，却是现在的系统出现的时机。 他簇起火色的眉宇，随即想起遇到大恶魔贝希摩斯时的场景。所以，大恶魔出现时，现在的系统亦会出现。 米凯尔正要出言印证，紧接着却闭住了嘴，对系统道：“我相信你的来历。” 他流露出促狭，却打在系统最在意的一点上，换来系统一顿后张狂的大笑，“不愧是你，既然如此，你还相信我告诉你的消息吗？” 米凯尔正了神色，“以你的来历，却愿意告诉我这些消息，是我的荣幸，而地狱竟愿意帮助天堂的一名天使，却不是地狱的恶魔，这还不足够表明你的想法吗？” “不错。”系统抛却伪装，坦然地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我很愿意看你搞砸恶魔的成果，祝你好运，小天使。” 祂看着小天使走出教堂，展开背后雪白的羽翼，对来自地狱的祝福颔首感谢后，遮住身形的羽翼轻抖，随着风的律动飞向水星天的边缘。 水星天越往外飞，映入小天使眸中的不再是整齐有序的建筑物，也不再是奇形怪状的种植园。 深沉的黑色包裹大地，蔓延而开的水境荡起摄引心灵的涟漪，再看不到生灵的痕迹，听不到风语的呢喃。 米凯尔在水边的边缘收拢羽翼，脚下踩到无数房屋大小，颜色璀璨的圆润石卵，他放轻动静，将视线投入水底。 黑暗的水面看不到一丝光彩，似乎将星辰的光辉全部吸附。 米凯尔掀起探寻的想法，可很快被他自己压制，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出系统给出提示的具体位置。 然而，凭借小天使的目力，米凯尔一无所获的低下头。 从怀中掏出一颗种子。 米凯尔将种子抛在半空，让它悬浮着不掉落，细细感受它身上传出去的细微波动。 他把眼闭上，矫健地踏过一块块石卵，往一个方向行去。 直到某一刻，种子身上的波动陡然加大，米凯尔睁开眼，牢牢握紧种子，将它重新收回原位。 他正站在一个由石卵组成的峡谷上方，下方是同样组成结构的石卵。 因为视角的缘故，下方很难窥见上方的情景，这让米凯尔放慢脚步，躲藏到一块石卵的背后。 直到此时，系统仍延续之前的沉默。 …… 空荡寂静的峡谷内。 颜色形态各异的石卵挨挨蹭蹭地挤着彼此。 空荡到几乎没有天使会来此一游的水星天边缘，只有死亡的阴影蔓延。 谨记系统提示的大恶魔贝希摩斯，米凯尔警惕地试图看出峡谷内石卵的真面目，他走前，按了下种子的存放处，如一枚轻飘飘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落在峡谷的边缘。 当脚尖刚碰到石卵的边缘，米凯尔便再一次飘了起来，羽翼微展，半围拢住小天使不算高挑的身形。 太软了。 米凯尔弯下腰，伸手触摸地面。 鼓胀饱满的表皮，却坚韧的能承受来自小天使赐予的压迫。 米凯尔收回手，不再投以关注。 他的指尖感受到一抹熟悉的，不该属于天堂的气息，这熟悉的源头，恰好，他刚收回怀里。 罗西葡萄园内的遭遇果然并非偶然。 米凯尔陷入思索，他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萨利斯，而不是探寻种子背后的真相。于是，他轻拍羽翼，在巨大化种子的上空，巡逻般搜寻起力天使可能留下的痕迹。 但黑沉的天幕让搜寻加重了困难的程度。。 米凯尔握紧手掌，再展开时，一点橙红的火苗在黑暗中绽放。 他渐渐朝峡谷的深处飞去，终于，小天使唇边弯起弧度，在只余羽翼拍击声的寂静里，听到天使的呻吟。 火焰的余光照亮一片石卵，神情痛苦挣扎的力天使，浸泡在浑浊黏腻的浆液中，身后是染成灰色的巨大羽翼。 第37章 他似乎在呼喊，可张开的唇舌内没有语句流出，只有痛苦抓挠在种子表皮上，发出的阵阵像是呻吟的哀鸣。 米凯尔因寻找到萨利斯而翘起的眼尾，在下一刻，垂落成忧郁的弧度。 他没有犹豫，直接将手中的火苗变幻为一把短而尖锐的匕首，刺进种子的表皮。 “彭！” 犹如锐器对撞，米凯尔被冲击的力量撞的退后几步，才停稳身形。 他深吸一口气，手中匕首突然化为艳红夺目的长剑，再一次狠狠刺入坚韧的种皮。 “没有用的。” 伴随米凯尔震离更远距离的时机里，系统出言，难掩讽意，“你没有接受我善意的提醒，吃下在救出可怜的力天使时，最重要的善恶果，便只能接受现实的苦果。” 祂啧啧感叹，说不清是不是在为谁幸灾乐祸。 米凯尔兀自手里的动作，直到再次被种皮阻拦，他拍灭手中的长剑，眼神冰冷，“我并不需要你所说的帮助。” 他淡淡睨了眼犹在痛苦中沉沦的萨利斯，在系统的不解中沉下心神，放开了束缚灵内的神识，包裹萨利斯所在的种皮每一寸，都清晰的显现在神识之下。 随后，他仿佛不愿相信般，再次凝聚出火焰凝聚成的长剑，对远离萨利斯的一侧狠狠劈下。 熟悉的震荡铺面向小天使袭去，米凯尔却巍然不动，漠然承受将要到来的攻击。 那攻击轰然而至，却在小天使的神识下，反向冲它的来处轰了回去。 不似利器的裂口在种皮上浮现，臭气熏天的粘液包裹着力天使流淌出种皮。 米凯尔拿着长剑的手脱力的松开，笔直地走到萨利斯身边，他弯下腰，尝试托起萨利斯，但成年天使的高大让他陷入为难。 峡谷内绝非能久留之地，米凯尔做足心理准备，正要将萨利斯从腰带处拽起时。 系统目睹米凯尔使用规则后的打击一扫而空，好心提醒道：“恶魔在看着你们。” 第25章 米凯尔提着萨利斯腰带的手颤抖了一下，旋即察觉系统话语里的漏洞。 他恢复沉着的稳定，将手下的力天使牢牢掌控，才对系统的警告调笑嘲讽：“恶魔？” 系统对米凯尔的态度平静的有些不正常，却很快为小天使发觉的不对叹息，“是的，恶魔，但即使不是大恶魔贝希摩斯，也并不是你能抵抗的。” 祂的语气看起来在为注定要完成的悲剧哀伤，米凯尔狐疑地仰起头，看向黑暗中不知藏身何处的恶魔。 但小天使在黑暗中的目力显然并不能让他占据优势，米凯尔很快收回视线，没有在原地多加停留，羽翼舒展，猛的朝半空中飞去。 “他来了。”系统催促道。 米凯尔展开双翼的模样太多显眼，对恶魔来说，黑暗中视物，是他们从地狱刚一诞生，就与生俱来的能力。 系统有意隐瞒了这个消息。 所以在看到米凯尔露出烦躁后，祂心满意足地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魔抓住小天使露出的破绽，朝停留在半空的两名天使扑了过来。 然而，他扑空了。 恶魔的指尖徒劳地在虚空抓挠，却只能整个恶魔掉落在地上的石卵上。 随后发出的巨大震鸣让没有实体的系统都不禁抖了抖虚假的果子形象。 米凯尔凝神注视着恶魔的掉落，他对恶魔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与拉结尔的教导，但恶魔狡诈，皮糙肉厚的形象对每一个恶魔都极为适用。 所以，在恶魔受到如此剧烈的撞击后，居然只陷入短暂眩晕的状态，米凯尔接受的飞快。 趁此机会，他从怀中掏出一颗果子，来自炽天使梅塔特隆赠送，拥有使触碰者困倦能力的果子。 米凯尔眯了眯眼，此时，恶魔大刺刺地暴露在外，他如同最优秀的猎者，手臂发力，对恶魔裸露出的最大块面积的皮肤，将果子如箭般投射。 命中！ 冰凉的果皮触及恶魔肌肤的刹那，一股源自灵内深处的恐惧扼住了恶魔接下来的所有动作，让他看起来陷入困倦般看着小天使拽着萨利斯离开的背影。 恶魔无能狂怒地对空荡无天使的峡谷露出狰狞的神情，但旋即，他恢复了身体的行动力，却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倒在地面上。 恶魔前方，反方向赶来的大恶魔贝希摩斯，对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可他似乎许久没有笑过，抽动的嘴角只牵连起上方苍白的表皮。 贝希摩斯缓缓走到恶魔身边，他对种子下失踪的力天使仿佛没有丝毫留恋，对在天堂的谋划失败，即将暴露在炽天使眼下的危机也置若罔闻。 恶魔发出痛苦的哀嚎，贝希摩斯失去笑容，不耐烦地踩住恶魔的脸孔，斥责道：“闭嘴，你难道以为，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贝希摩斯啧啧发出嘲讽，“我只会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到你的大恶魔那里，让他看看属于他的杰作，让地狱的谋划泡汤，而你，也绝不会代替承受地狱的怒火。” 他深深嗅了口天堂的空气，发出由衷羡慕的感叹，“你真的，真的是个幸运的恶魔。” 恶魔颤抖了起来，为贝希摩斯话里的某位存在，他旋即发现自己拜托不能动弹的奇怪状态，忙试图对沉浸在幻想中的大恶魔做出示警。 “贝希摩斯阁下！小心！” 第38章 恶魔的话音刚落，他又一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重于千金的压迫在他裸露的腹部传来，他睁开泪水模糊的双眼，竟看到一名陌生的天使，周围散发出可怖的光辉，带着残留的睡意，冲他随意点头。 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天使？ 伴随恶魔昏迷前的最后一点意识里，他茫然的怀疑起恶魔在黑暗中碾压天使的目力。 事实上，在场清醒的两位存在，都没有再注意他们同样的落脚点。 贝希摩斯成了一具高大的石雕，呆滞地望着左右打量的成年天使。 怎么会有炽天使出现？ 贝希摩斯在心中发出怒吼，忽的对自己的疑惑感到疑惑，他所处的位置正在天堂，并非他的大沙漠，天堂与地狱的交战点。 出现七位炽天使之一的贝利尔，并不能算概率极低的情况。 但竟然是贝利尔......贝希摩斯实在想不明白，如果是其他另几位炽天使出现在这里，他或许都能因此猜测出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马脚。 但......贝利尔，却是里面可能性最低的一位。 贝希摩斯实在很难忘记，出场频率最低的贝利尔，在天使恶魔中的风评。 做完神布置的任务后，第一个开溜的天使。 躲藏在不知何处，用沉眠代替休憩的天使。 在天使与恶魔诞生的最初，都没有沉眠的观念，他们活力旺盛，试图在未知的世界里满足自己所有的好奇。 以至于贝利尔沉眠的行为格格不入，却偏偏是从天堂到地狱中，改变所有天使恶魔观念的唯一一个成功者。 天使，需要沉眠来促使灵的活跃。 恶魔，需要沉眠来保持灵的修复。 而贝利尔，需要沉眠来获得灵的快乐满足。 炽天使的威能也不过是让贝利尔随意沉眠的举动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与他同等位格的存在，很容易便能看出其中的真相。 可这并不能昭示贝利尔的威能与其他炽天使相比，减弱很多。 事实上，贝希摩斯最不愿意遇见的炽天使之一，其中就有贝利尔。 踩住第一个送上来的猎物的炽天使，毫不扭捏地在大恶魔面前连续打了几个哈欠，才无情地抛弃刚才给予威能的恶魔，对呆愣在原地的贝希摩斯点了点头。 贝利尔礼貌性开口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贝希摩斯。” 他露出个意外的表情，“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见。” 贝希摩斯拉扯着嘴角的抽动，对炽天使的礼仪给出充分的回复，“是啊，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他试图地收回还踩在恶魔脑袋上的脚，移动间一直盯着贝利尔的反应，等他自认为稍微远离贝利尔后，贝希摩斯忍不住稍微放下了心。 “你睡了吗？” 贝希摩斯用和地狱其他大恶魔见面时的相似寒暄询问道，只是将“你吃了吗？”的某个字换成对贝利尔而言更重要的动词。 贝利尔笑容愉悦了几分，显然被贝希摩斯的话语取悦，他多么希望他的同伴们在见到他时，也把往常使用的寒暄替换成这句。 多么优美的词句，贝利尔感叹一声，看大恶魔的眼神莫名多了几分柔和。 他道：“刚睡醒，真是睡了个好梦啊。”贝利尔倦怠慵懒的神情明媚些许，回忆般称赞。 见大恶魔在他的光辉下，眼底青黑，脸色疲惫，贝利尔心情很好地对大恶魔礼尚往来道：“你睡了吗？” 贝希摩斯露出整齐的牙齿，“睡了。”他补了一句，“但睡的不太好。” 他示弱地看向因为睡得满足而容光焕发的炽天使，“其实，我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 贝利尔打断贝希摩斯的话，嗔怪道：“贝希摩斯，你太见外了，以我们的交情，还需要客套吗？” 他跃跃欲试的对贝希摩斯招了招手，哄着大恶魔走向注定的歧途。 “别废话，快过来。” 贝希摩斯的眼角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旋即不再和贝利尔拖延时间，他手掌下散发出浓郁的漆黑光芒，显然是见势不妙，打算先走一步，甩掉这个连多走几步路来揍他都不愿意的炽天使。 他对贝利尔扬起下巴，觉得再没有对炽天使客气必要的放下狠话，“我还会再回来的！” 贝希摩斯心怀侥幸，或许，天使们还没有发现水星天教堂里的那道裂缝。 可旋即，他发现自己放松的还是太早，贝希摩斯舍弃的恶魔落入贝利尔脚下，在他面露震惊前，贝利尔挽留贵客般道：“既然还会再回来，就别走了吧。” 说着，炽天使脚下向前踢去，幸好回想起恶魔并不比大恶魔强壮多少，脚下方向变动，将恶魔从腰间踢向身影朦胧虚幻的大恶魔。 贝希摩斯手里的黑芒受到干扰黯淡，最后一秒钟的挣扎让他放弃宝物般不舍地将黑芒拍在撞到他身上的恶魔。 光影模糊间，幸运的恶魔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倒霉的大恶魔贝希摩斯从手臂上抽出一根细长的骨刺，向意犹未尽的贝利尔冲了过去。 他对炽天使贝利尔的恶劣行为深有体会，若是他不主动踏入贝利尔的攻击范围内，这位以沉眠著称的炽天使，会让他深刻体会到，何为自投罗网的喜悦。 贝利尔讶异地挑眉，却对主动送上来的大恶魔持以热烈欢迎的态度。 第39章 他手掌往前方的虚空轻轻一抓，无形的规则降临，骨刺前端的炽天使化为朦胧的虚影，让险恶用心的贝希摩斯一下刺到空中。 贝利尔在恶魔的背后浮现，无声地对着贝希摩斯的背影都念出一个单词。 “沉眠。” 贝希摩斯的身影陡然放慢，像是在危机的关头进行着滑稽的慢动作。 贝利尔定定瞧着他，卷翘的眼睫微微垂落，遮住似乎因此放松心神的灰色眼瞳，困意渲染氤氲成迷离的灰雾，贝利尔随手抵在唇边。 激烈的干渴突然让炽天使的喉间疼痛，贝利尔似笑非笑地微微掀起眼帘，在身后展开羽翼。 动作一下从缓慢过渡到快速的大恶魔出现在炽天使的背后，但贝利尔展开羽翼的速度过于突兀，让骨刺从宽大的，遮住贝希摩斯前方所有视野的六面有成年天使高度般宽，羽翼尾端在脚下蔓延开的羽翼中间刺去。 没有落点的骨刺让贝希摩斯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向后撤退，手中的骨刺并没有如他期望地离开。 相反，落入贝利尔的手中。 繁复美丽的羽翼完全舒展，贝希摩斯麻木的再次听到熟悉的单词从贝利尔的方位传来。 “沉眠。” 陷入比刚才更深沉的困倦中，贝希摩斯忽有所悟，他在梦中奋力睁开双眼，看到贝利尔干涩的唇，他的反抗成功，但只成功了一半，残余的清醒意识已然陷入更深层次的沉眠。 …… 米凯尔扫了一眼水星天教堂的大门，在把萨利斯扔教堂门口和直接把他拎去净化的选择间犹豫徘徊。 他假装自己正在关注萨利斯的状况，实则陷入两难的境地。 米凯尔认真地考虑起把萨利斯扔在门口，自己在假装从门口撞见他，但显然极为虚假。教堂附近的天使虽然少了很多，但总还是遇到过几个天使。 他收敛起羽翼，降落在教堂门前，小心地让萨拉斯躺倒。 这个时候，终于有天使从教堂里走出，米凯尔露出一个欣喜雀跃的表情。然而看到天使的面容后，米凯尔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实在不好，遮不住他想要落荒而逃的神情。 他看向前方，领先的乌列眼神犀利，狠狠盯住他游弋的视线，米凯尔心虚地望了望天，冲乌列露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容。 米凯尔脚下的步伐犹豫不决，乌列已然看向门口前方昏迷躺倒的力天使，他拧眉移开视线，认出力天使的名，“萨利斯。”他肯定道。 “萨利斯？” 伴随清越的疑问，紧随乌列的另一名天使从乌列身后绕了出来，他刚一出来便被萨利斯吸引走注意，倒没有发现看到他后，脚步钉在地上的小天使。 而拉结尔身后冒出的另一个天使，让米凯尔再也无法离开。 蜜色的眸同样看向乌列直勾勾打量的小天使，梅塔特隆发现小天使习惯温柔的微笑为这满是隐含寓意的两名天使收敛片刻，随后，他向米凯尔招手。 米凯尔脚步虚浮地走向梅塔特隆，“梅塔特隆殿下？” 他打算能拖一会是一会。 但是，梅塔特隆沉吟着望了他几秒后，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放过了紧张快写在脸上的小天使。 米凯尔初步判断，他这是被判了死缓，松了一口气的前提下，悠然地飞快避开拉结尔和乌列，冲入教堂门口。 拉结尔伸出的手被梅塔特隆按下，他犹在挣扎地回头，发现不是乌列，收起笑容的炽天使梅塔特隆眯眼打量着他。 拉结尔收起试探的手，妥协地无声对梅塔特隆眨了眨眼。 梅塔特隆放开拉结尔的手，转头对神情凝重，似乎从刚才发生的一幕中获得灵感的乌列好笑道：“看来，你推荐给我的小天使，将会重新定义小天使寻回灵的速度。” 乌列看不出情绪地摇头，推开又要说些什么惹天使生气话的拉结尔，弯腰捡起昏迷的力天使。 力天使无力垂落的羽翼尾端蹭在教堂冰冷的石砖表面，乌列冷淡的对在场的另外两位天使发出通知，“我去净化。” 他微微点了下头，在拉结尔了然的，“去给小天使收拾尾巴的乌列，真难见。”的碎碎念中，抛下本准备前去寻找萨利斯踪迹的同伴。 脚步匆匆地追向米凯尔离开的方向。 第26章 米凯尔将身后幻听般的脚步声甩开，停在一处从未来过的廊道。 有路过的天使从他身边经过，米凯尔神情不变，行了一礼，悄然避开阿撒兹勒可能会出现的廊道。 漆黑的天幕下，廊道里昏暗无光，米凯尔努力辨别着自己的方位，脚尖却忽的磕碰到拐角处凸起的浮雕。 他收回脚，默默的原地站了片刻，尖锐的疼痛还是渐渐从足尖蔓延，让他每一处都泛起剧烈刺痛。 米凯尔咬出唇，将欲要脱口的声音埋回，他的周身都沁出一层薄薄的水意，小腿处的疼痛骤然加剧。 他再也支撑不住，膝盖靠倒在浮雕旁，勉强维持着坐姿。 “我怎么了？” 疼痛让小天使的神识时而清醒，时而朦胧，他仿佛看到有一道身影笼罩住他蜷缩的影子，却辨认不出，也看不清天使的面容。 米凯尔恍惚间觉得他在询问天使，事实上，他已经询问出声。 不知面目的天使嗓音温柔，安抚的拍着小天使颤抖的周身，温暖的神力带有舒缓疼痛的作用，小天使紧紧皱起的面庞染上轻松，才听见天使的话语，“你寻回灵的速度，已经远超过于你现在所能容纳的灵。” 第40章 他轻笑一声，赞扬道：“等你明天醒来，便会发现你所获得的好处。” 第二天清晨，一抹光穿过敞开的窗，将室内照亮。 米凯尔漆黑的视野被光吵醒，他手指蜷起，眼神中犹带疼痛后的疲倦，慢慢地向床边看去。 他抿住嘴唇，看到意料之外的成年天使，端坐在高背椅上，手里带有蓝色的羽毛笔正不停顿地书写。 昨天是他？ 米凯尔不太确定地捂住头，旋即否认这个猜测。 乌列再如何温柔，也终究是具有审判权能的天使，他无法想象出外表一向严肃的乌列表现得像昨天将他安抚的天使一样，说话温柔，动作温柔的将他安抚。 不过，米凯尔环顾了下四周，惊奇地发现这间明亮的房间竟然是乌列常在的审判室。只是将常常拉得严严实实的帷幔整理捆缚在窗边，让窗户暴露在光的范围内。 乌列察觉到小天使醒来的动静，他指尖的羽毛笔微微一顿，出声道：“昨天梅塔特隆殿下把你带了回来。” 乌列敲了几下羽毛笔，皱眉把它安放在一旁，两手交握，看向米凯尔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告诉我，你寻回灵的速度太快，需要尽快确认前往哪位上三位天使麾下学习。” 他清了清嗓子，“水星天已经不适合你，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 米凯尔茫然地看着郑重的像是他们很快就要分别的乌列，虽然对对方没有因萨利斯如何找回的事情发问，但不可否认，这让他感到本没有的不安。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半晌，在乌列平静的视线里，跳下床榻。 但往常需要小天使跳到地上时，需要缓冲一二的力度，这一刻，却消失于米凯尔稳稳踏在地上的足尖。 米凯尔停住所有的动作，迷惑茫然地呆呆看着轻松碰到地面的足，旋即伸出手掌，快有成年天使大小，只是稍有差距的手掌映入他的眸中。 联系于此，他终于明白了乌列刚才意味不明的话，转而惊喜地看向唇边微微翘起的乌列。 乌列确认般点了点头，态度变得温和，“在见到你现在的模样前，萨利斯失踪被你找回的事。”他看了眼米凯尔陡然不自在的样子，“需要你做一个完整的解释。” 第27章 【倒v开始】 “但现在，梅塔特隆殿下经过确认，这与你寻回灵的因果有关，便不需要做一个完整的解释。” 乌列伸手指了指桌前的座位，拿起羽毛笔，“我想，你应该对此并不陌生。” 米凯尔讪讪地嗯了一声，坐到乌列面前。 他以受问者的姿态来面对审判室内的乌列，虽然是第一次，但颇有些熟稔的架势。 乌列道：“你遇到了几个恶魔？” 米凯尔肯定地毫不犹豫，“一个恶魔。”他带萨利斯离开时，只遭到一个恶魔的阻拦，这不是假话。 乌列瞥了他一眼，羽毛笔刷刷书写，接着，他又问了几句米凯尔找到萨利斯的位置，离开时的路径。 终于，他叹了口气，“就到这里。” 乌列望着将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的小天使，莫名多了几分忧虑。 在听完米凯尔的交代后，他可以很明确地告知梅塔特隆殿下，小天使米凯尔的所作所为，无法成为其他小天使寻回灵的模范代表。 更准确的说，莽撞幸运的个例，能从后面回来的贝利尔殿下所擒获的大恶魔回来前，侥幸离开的米凯尔，更应该给他一个教训。 他想起贝利尔殿下所说，他化为的善恶果被梅塔特隆认出，交给米凯尔，从而阻挡住贝希摩斯的追踪后。 乌列就升起浓浓的后怕。 但小天使的神情可看不出丝毫的害怕，他甚至饶有兴味地看起了乌列书写的内容。 直到被忍无可忍的乌列压回座位，交代了许久的小天使安全守则，才放任米凯尔的离开。 …… 米凯尔从萨利斯的房间内离开，受到污染的力天使虽然遭到净化，受到损失的灵仍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复，所以在梅塔特隆的允许下，萨利斯于教堂内一间靠近圣水所在的房间休憩。 发现自身的灵经过那一晚快速的成长，米凯尔便知道他离开水星天的时间即将到来。 水星天作为最靠近地狱，最靠近大地的第二天，荒芜寒冷的大地难以孕育丰盈的果实，也难以让小天使成长为成年天使的形态。 他需要在最后的日子里，向停留于水星天的天使一一道别。 所以等再次看到突然出现的阿撒兹勒，米凯尔甚至觉得十分正常。 “阿撒兹勒，你决定好去哪位上三位天使麾下了吗？” 米凯尔一日三问道。 自从上次阿撒兹勒似乎对水星天的警卫产生兴趣不久，就从梅塔特隆殿下那里得知了让小天使失望的消息，加百列殿下在近百年都不会回水星天。 因此，没有小天使可以去水星天的警卫处学习。 没有炽天使层次位格的警卫，小天使什么模样进去，就会什么模样出来。 阿撒兹勒跺了下脚，米凯尔离开水星天后，下一个离开水星天的小天使，只有可能是他。他不像米凯尔一样，需要道别的天使中，大部分都是成年天使。 阿撒兹勒最常混迹的天使，可大部分都是小天使。他暂时无法将这样的苦恼告诉他们来寻求安慰，否则，他担心自己看到的会是一群的泪眼。 第41章 他先是难掩郁闷地摇头，表示还没有想好。一般没有天使会拒绝小天使的学习，所以，阿撒兹勒只好重新向对他寻回灵最有可能帮助的上三位天使提出请求。 米凯尔无奈地看着阿撒兹勒的郁闷，两名小天使都流露出头疼的想法。 米凯尔只好从其他地方给阿撒兹勒支持，“不如，我们去找拉结尔阁下，询问下他的意见” 他说得有些不自然，在教堂门口和乌列，拉结尔，梅塔特隆都在的会面后，他就许久没见过拉结尔了。 代表路西法同意教导他的书信早已在米凯尔的房间存放，他不应该对不计前嫌，愿意再一次给予他一个机会的拉结尔躲避到故意躲避的状态。 但拉结尔实在有些可怕，米凯尔担忧对方又从上次的会面中瞧出连乌列都不知道的消息，来借此恐吓他。 米凯尔看向兴奋起来的阿撒兹勒，抱着种早出事晚出事都得出事的心态，朝拉结尔的房间走去。 现在正好是下午，可梅塔特隆到今天还没有出现在教堂里，那么拉结尔作为教导天使的职责更是会因此放飞。 以经历过拉结尔各种拖课操作的两名小天使，默契地确认了拉结尔的动向。 然而，笃定般地来到拉结尔的门前后，他们却看到在门口来回徘徊，偏偏就是不开门进去的智天使拉结尔。 拉结尔长吁短叹，似乎刚刚从水星天上空，教导小天使们的固定云层中回来，身后的羽翼微微笼住智天使纤细高挑的身形，遮挡住拉结尔的部分神情。 但羽翼上炸起的雪白羽毛昭示出智天使的心情，米凯尔拉住阿撒兹勒的手，见势不妙，就打算远离心情不好的拉结尔。 可惜的是，他们的动作还是落入了转身后，开始不知第几次徘徊的智天使眼中。 拉结尔拉高嗓音，欢喜地快步挡住小天使离开的脚步，笑呵呵道：“原来是即将离开的小天使，来向他们最亲爱的教导天使告别。” 他故作夸张地喋喋不休，笑意盎然的往一个远离房间的方向指了指，“我们去那里说吧。” 阿撒兹勒退后躲过拉结尔的靠近，看着表现古怪的教导天使，颇为自觉地表演道：“好的，拉结尔阁下。” 直到拉结尔离开，阿撒兹勒难以置信，震惊的对米凯尔道：“拉结尔阁下，刚才在对我们说谢谢？” 他仍然不敢相信。 米凯尔神情凝重地对阿撒兹勒道：“我们没事还是不要找拉结尔阁下了。” 他警惕地嗅到不详的预感，充满预言意味的对阿撒兹勒忽悠，“他表现得太反常了。“ 而且，算上萨利斯的失踪，水星天最近发生的事，未免也太多了。 …… 原动天。 天堂的天使长离开神沉眠的居所，碧蓝的双瞳无悲无喜，俯首看向浅薄云层遮蔽的下方天堂。 布满巍峨雪山的土星天，一如往昔的清冷安静，似乎从没有天使，在距离神的居所最近的位置，跌落进死亡的天使用以转生的池水。 事故的目睹者，唯一的见证者如实交代了天堂最后一位神创造出的炽天使，所犯下的失误。但找寻到见证者时的地点，与见证者的说辞都不足以取信高傲到从没有失去过的天使长。 他来到神的居所，想寻求神的帮助，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沉眠中陷入烦躁的深渊。 直到前不久，大地的创造进入结尾。 天使长借助炽天使贝利尔与见证者加百列的冲突，让接受不知具体缘由托付的贝利尔，前去他感应到，可能存在跌落转生池内天使踪迹的水星天。 金色顺滑的长发随天使长叹息的动作跌落肩头，时刻在同伴面前保持形象的炽天使路西法，在除了沉睡的神再无天使的独处环境下，怀疑而焦躁地叹了口气。 距离贝利尔的离开已经过了足足七天。 第一天，路西法相信贝利尔正在路上。 第二天，路西法相信贝利尔在路上休憩。 第三天，路西法怀疑贝利尔陷入沉眠。 第四天，路西法犹豫贝利尔是否抵达水星天。 第五天，神创世后呆在水星天，几乎没离开过水星天的同伴，梅塔特隆亲自来告诉他，贝利尔在水星天抓住一个大恶魔。路西法顺手将大恶魔送给正式投入使用的审判所，作为萨麦尔开启审判所后的第一个满是同伴含义的礼物。 第六天，等待之外还有许多工作的天使长再也忍不住，深深地怀疑起贝利尔是否已经遗忘他的托付。 第七天，神所定下的休息日，路西法不再对贝利尔抱有期望，送走恋恋不舍地梅塔特隆后，他收拾装束，随后也启程去往水星天。 除了他打算亲自去将原先托付给贝利尔的事亲自完成外，还准备再次见见某个躲在水星天的智天使。 恒星天的剧烈风暴在天使长面前成了乖顺的微风，路西法身后，六扇羽翼全部展开，如一颗坠落的流星，朝水星天飞去。 路西法缓缓勾起唇角，边顺路观察天堂周围星辰的实际情况，边把贝利尔的所作所为给记上了小本子。 足足七天的时间，炽天使一天都能够飞几个来回，贝利尔究竟被什么绊住…… 路西法微弱的疑惑旋即泯灭，他忽的灵光一闪，想起贝利尔前科累累的某样罪行。 …… 第42章 梅塔特隆先回到水星天的教堂，知道贝利尔还在沉睡后，放任他继续，并对找上门来的智天使给出一个同情夹杂无奈的眼神。 “你最好不要吵醒贝利尔。”梅塔特隆提醒常会出现惊到天使举动的拉结尔，“你绝不会想亲自体验那时候贝利尔对你的态度。” 拉结尔不服气地嘟囔道：“我是会做出这种事的天使吗？我可什么都没做。” 梅塔特隆笑了笑，无情地戳破拉结尔道：“是没来得及做吧。” 不等拉结尔再次给出“我没有，我不是，你别污蔑好天使。”的推辞说出，梅塔特隆突然神情郑重的注视拉结尔。 “记住，绝对不要吵醒贝利尔。你离开天堂的时间，恰好和贝利尔名声显露时错开。” 梅塔特隆深知拉结尔知晓的太多，如今对有些事物失去一定的警戒，却又是个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可疑天使。 便软硬皆施的对拉结尔做出提醒。 他可不想水星天的教堂，因为本可以避免的意外，造成本可以避免的损失。 梅塔特隆的预见显然太及时，充分展现对智天使拉结尔的了解。 拉结尔从梅塔特隆重复的警告后知后觉般，露出压抑的烦恼。 他低下头，窃窃私语道：“从来没见到你对哪个天使这么上心过。”他不服气地悄然撇了下唇，再抬起头时，脸上挂上明媚的笑容，“我知道了。”他保证道。 “梅塔特隆殿下，多年不见，你变得可比以前话多多了。” 拉结尔忽然凑到怀疑打量他的炽天使面前，恰好打断对方不相信的视线。 梅塔特隆将手按在拉结尔胸前，果然被他转移开话题，哼笑一声道：“你回来的再晚，或许，都没有天使再记得你。” 他柔软温柔的眸色狡黠地眨了眨，带着种看好戏般的意味，对面前一无所知他回来前去过哪里的智天使，用笃定的口吻再次叮嘱，“拉结尔，最近，你可千万别惹出事。” 智天使只频频点头，一手扯住炽天使的垂坠的长袖，好声好气的提前给自己准备后手，“那我该去哪儿睡呢？” 远道而来的炽天使贝利尔好不见外地占据曾经同伴的居所，掌管整座教堂，同位炽天使的梅塔特隆，自然也该补偿给他另一处居所。 梅塔特隆没做犹豫，正当他准备给展露乖巧姿态的拉结尔，仔细挑选出几处居所来选择时。 拉结尔却已然有了主意。 他挥手打散梅塔特隆具现面前的教堂幻影，早有主张地开口，“……。” 当天幕渐渐染上黄昏的暮色。 米凯尔告别阿撒兹勒，脚步轻快地回到房门前。 他推开门扉，旁边，却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米凯尔。” 像是噩梦忽然而至，这声音的拥有者分明与米凯尔分别没有多久。 米凯尔怀疑自己经常被系统的声音干扰，所以偶然的情况下，出现了其他来源的幻听。便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踩在门内。 “米凯尔。” 声音更近了。 几乎就在他的身后。 米凯尔恍惚间有些悲伤，很快找到这悲伤的来源。 教导天使荣光焕发的脸庞，比今日刚见到他时，神色轻松而愉悦，见小天使无可奈何地侧过脸，声音淡淡地打招呼，“拉结尔阁下。” 米凯尔转过身，用手撑住门框，微微上扬视线看向拉结尔，抢先道：“有什么事吗？” 拉结尔似乎从他的反应里看出无奈，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指着旁边的门道：“从今天起，我们将会是一段时间的邻居。我来和邻居打个招呼。” 米凯尔顺着看去，旁边敞开的门内，和他房内布置类似的室内已经摆放上天使居住的物件。 他默默地，诧异地，满是不解的询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然而旋即，米凯尔想起先前因拉结尔反常而引起的怀疑，补充道：“如果不适合说，你可以不告诉我，我并不介意。” 他可不想因为对拉结尔的好奇，而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起码看现在拉结尔都能直接搬离原先住所的情况，显然，麻烦对他也不是很严重。 拉结尔诚实点头，“我很想告诉你原因。” 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发现米凯尔略显紧张的表现，拉结尔眼眸微转，按捺住冲动，“但如果现在告诉你，你将会失去许多乐趣。” 米凯尔露出个疑惑的表情，但很快，他觉得这极为不合时宜，甚至很有让事态严重的趋势。 小天使假做恍然地礼貌颔首，试图让教导天使感受到他的诚意。 “期待你的乐趣，拉结尔阁下。” 他遗憾道：“但很可惜，距离我可以留在水星天的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我很可能来不及看到你所说的乐趣。” 米凯尔觉得他的回答足以打满分，便期待地看向一手抵住下颚的拉结尔。 智天使为难的咬了咬牙，赞同地点了点头。 米凯尔情不自禁地睁大双眼，陡然生出不详的预感。 他回顾刚才的回答，想把可能存在的破绽堵住，然而，不等米凯尔应对出更稳妥的回答。 拉结尔双眸晶亮，语气上扬，“你说得对，如果你没有体会到，那他，也不会知道。不行，绝对不行。” 第43章 拉结尔在米凯尔面前来回踏着步子，转身重新回到米凯尔面前，发出宣言般郑重道：“我一定会让你在离开水星天前，感受到所有天使，都未曾感受到的乐趣！” 说着，拉结尔转身，飞扬的袍尾仿佛都感受到天使的情绪，在米凯尔欲言又止的视线里消失。 直等到拉结尔关上门，米凯尔才悄悄回到房内，他回想方才拉结尔的言行，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应该先庆幸，拉结尔没有再揭露出他的破绽，但智天使多智的天性加上拉结尔跳脱的表现，总有种让米凯尔逃跑的冲动。 米凯尔努力压制着收拾行李，今晚就远离水星天的想法。 终于，还是试探地于灵内向系统确认，“拉结尔所说的乐趣，会对我造成影响吗？” 系统的回复良久无应，米凯尔躺回床上，半梦半醒间，才突然听到系统的回答，“不会。” 快陷入沉眠的小天使被清醒地拽回现实，他没有对系统反应与往常相比，慢上很多的回答予以疑惑。只缓慢地把眼眸转向新来邻居的那一侧。 过了不知多久，米凯尔放松地再次陷入黑甜的沉眠，把拉结尔的反应抛在一边。 …… 清晨。 门口传来急促的敲击声。 米凯尔一夜好眠，脸颊贴靠在柔软的被褥里蹭了蹭，就听到门外有天使在叫，“米凯尔，快醒醒！” 阿撒兹勒的兴奋几乎快冲破门扉，他又一次敲门，把听到的大消息告诉同伴，“所有天使的天使长，星辰的引领者，路西法殿下，来到水星天巡视，现在正和梅塔特隆殿下一起参观教堂！” 路西法？！ 米凯尔被系统屡次提到的炽天使名惊得从床上翻身坐起，就要下床让阿撒兹勒进来。 阿撒兹勒又嚷嚷道：“乌列阁下让我来告诉你早做准备，路西法殿下空下时，会让拉结尔阁下带将要在他麾下学习的小天使过去。” 米凯尔刚踩在地上的脚忽的一滑，被这快到超乎他预料的消息，膝盖狠狠撞在地上。 等他按住膝盖，面容肃穆中带有狐疑地打开门，见到的不仅仅是阿撒兹勒，还有靠在门边上的拉结尔。 阿撒兹勒紧紧盯住门，拉结尔则微带恍惚，直到门口传来动静，他们一起看到动作僵硬的米凯尔，对他们扯出一个古怪的笑。 “阿撒兹勒，日安。” “拉结尔阁下，日安。” “我们是现在就过去，见路西法殿下吗？” 第28章 慢慢将目光移开的拉结尔先开口道：“不。” 他改变想法，唇边挂上笑，对看起来似乎对见路西法而感到紧张的小天使，大致做了个安抚，“路西法殿下事务繁忙，等他要离开时，我再带你去见他。” 米凯尔察觉到一点古怪，可他确实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他一想到系统曾反复对他提醒，路西法很可能把握住了他前生的真面，就对即将的会面产生警惕。而这不是靠时间的拖延能够消逝。 米凯尔站在门前，对利落离开的拉结尔做着道别。 他侧头瞄了眼同样注视拉结尔离开背影的阿撒兹勒，露出点寻求确认的疑惑道：“你是要去看路西法殿下吗？” 阿撒兹勒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眼眸泛光，匆匆拽住米凯尔的手臂，直视米凯尔的眼睛道：“我先去了，米凯尔。” 他抛下道别，向拉结尔离开的相反方向奔去。 米凯尔按下出声挽留的话语，他心底有些离别的预感，而最近与认识天使的提前道别，让他早有了心理准备。 他摸了下披散垂落的长发，转身走回了房间。 门被关上，小天使随意地坐到能容纳他身形的高背椅上，两手交握放在桌上，沉吟着思索起见到路西法后可能会有的发展。 他已经对自身在路西法那里的暴露失去丁点的其他想法，所以，没有掩饰的必要，但也没必要在对方揭破前主动暴露。 米凯尔悄然点起脚尖，将脸埋在手上。 窗外的阳光无声地落在小天使露出些许的白皙脸颊，让他显现的忧郁化解。 就在他陷入一种奇怪的忧郁当中时，昨晚突然出现的系统再次展现祂的存在感。 系统缓缓动了动停滞许久的果子，“路西法来到了教堂。”祂重复米凯尔早已知道的消息，然而下一条，却让小天使抽离了思绪。 “拉结尔正在阻止他来见你。” 米凯尔难以置信的放下手，迟疑道：“拉结尔一直在促使我和路西法相见。”他拧眉喃喃，“他又在想做什么？” 虽然拉结尔的做法对他实在是件好消息，却无法忽略让他等会，必须去见路西法的幕后推手，就是拉结尔。 米凯尔捡起快遗落的关心，脸上是难以压抑的微笑，“拉结尔在做什么？”他询问系统，尝试遮掩他的好奇。 系统满足小天使的好奇，抱着种看好戏的口吻直白道：“他在尝试粗暴的吵醒贝利尔，来达成他的报复。” “他即将成功。”系统再次播报道。 米凯尔神情怔住，睡眠良好，但经常睡梦中被阿撒兹勒敲门吵醒后，也脾气稳定的小天使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和未知的后果。 不过，从过往经历中，米凯尔充分学会了不要对不了解的事发表评论。 第44章 于是，当系统再一次播报，“他已经成功。”时。 米凯尔莫名皱了下眉，看向窗外温暖柔和的光。 昭示天气良好，无事发生的平静气氛让他很快放下对拉结尔做法的些微无奈。智天使对挑衅别的天使，有难以浇灭的热衷，他实在想象不出有哪位天使能够阻止他。 然而下一秒，米凯尔发现他所在的房间似乎在颤动。 一道剧烈的风鸣响彻水星天的教堂，随后而至的，是陌生声音携带剧烈怒火，平静却几乎让每一个天使听到的呼喊，“拉结尔。” 米凯尔逃离般飞快离开室内，与其他茫然无措的天使站在空旷处。 他离开的很及时，因为几个呼吸的功夫，水星天教堂坚固朴素的墙壁上，许多蔓延如爬藤的裂缝张开狰狞的爪牙。 米凯尔惊住了，为这出乎预料的发展。 他长久凝视着这些来自陌生天使的威力作品，忐忑的同时，产生一种难以言述的向往，激烈的让他迸发出渴望的情绪。 虽然天使的所使用的手段未知，米凯尔看了看周围茫然交流的天使，还是从那声呼喊中联想起系统的提示。 是那个名为贝利尔的天使，因拉结尔的吵醒，而破坏了教堂。他簇起眉，忽然想起一件事，因为等待太久，已经快要彻底遗忘的，来自系统的提醒。 炽天使贝利尔正要前往水星天……隐约感到熟悉的米凯尔终于回想起天使名的来源，他随同远离教堂的天使们远离，算起了系统说起贝利尔会来水星天时的时间。 当具体的时间显出，米凯尔默默松了口气，脸上逐渐显出笑容。 瞬息之间，他开始为拉结尔祈祷，至少此刻，他站在这位教导天使这边。只希望能再次见到拉结尔，米凯尔闭了下眼。 当教堂门口或是站在地上，或是飞翔空中的天使快挤满道路。 教堂内传来一声悠扬的轰鸣，望不见尽头的青绿色藤曼发出细小的足音，从教堂底部探出，一层浓郁的绿意包裹住整座教堂，让岌岌可危的建筑物进入稳定。 直到笼罩教堂的绿色渐渐退去，几乎快挤到教堂门的力天使们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动静消失的教堂，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没有地狱的气息，力天使们交换着彼此的眼神，默契的保持着观察。 米凯尔和力天使们站在一处，眺望着教堂内部，他感受到几股让在场天使们感受到的无形压力正来自于教堂的中心。伴随着又一声的轰鸣，米凯尔忽然退后了一步。 原存在教堂中心处，让他感受到压力的三位存在，忽然消失了一位。 深藏于天使灵内的怠惰似乎因此冒出苗头，米凯尔眼神凝重间泛起微弱的困意，他似乎看到闪烁星光的灰雾弥漫教堂，直至扩散到教堂外围。围拢教堂附近的天使因此困乏的合起双眼，垂落羽翼。 米凯尔顺从意志的收敛起羽翼，悄然打了个哈欠。 他摇了摇头，才将这古怪的困意打发，却发现周围的天使仿佛看不到眼前的雾气。就在米凯尔猜测原因时，刚才意外出现时出声的天使，传来一声痛呼，传到在场天使们的耳边。 是那名陌生的天使。 米凯尔不禁疑惑，面上却保持着平静，任凭思绪乱飞间，系统打破沉寂道：“贝利尔受到来自天使长的惩罚。” 系统用忧虑的口吻讲述，“贝利尔位格降为力天使，担任梅塔特隆的副官赎罪。他本不该受到如此严厉的处罚。” 系统忽然停住，对贝利尔的同情与可怜溢于言表。 米凯尔对此并不赞同，他凑到教堂门前的石柱旁，仔细端详经过两次炽天使神力洗礼后，还残留些微痕迹的伤痕。 他抿唇不悦，“可水星天，只有一座教堂。” 而教堂对水星天的作用，远比一名炽天使的作用重要。再加上小天使的守护者，炽天使梅塔特隆常年在此坐镇，这才弥补了水星天拥有者在外不回，偏偏又最靠近地狱的危险境地。 系统似乎被说服，试图安慰道：“梅塔特隆，不会轻易放贝利尔离开水星天。”祂补充道：“在教堂完好无损前，贝利尔甚至无法获得沉眠的权利。” “这很好。” 米凯尔让开位置，陌生的力天使冲他颔首示意，陆续走进教堂。 米凯尔微微眯了下眼，不太确定的询问系统，“你觉得贝利尔的惩罚过于严重？“ 他边问，边向他在教堂内的居所行去，对系统的态度颇感好奇。 系统似乎对贝利尔有特殊的好感，从祂刚才竟然愿意为贝利尔做辩解的话语就可以发现，同为事件中的主角之一拉结尔，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审判天使的结果，有些过于片面。 等了很久，系统终于道出祂的想法。祂没有等待米凯尔的反应，继续道：“虽然贝利尔在工作时有些怠惰，但他没有愧对炽天使的位格。“ 系统仿佛突然遗忘祂所在的灵也是一位炽天使，努力给贝利尔说好话，“贝利尔提前完成了神给予他的任务。“ 米凯尔进入房间，关门对系统的袒护只挑了下唇。 他掠过这个话题，并不想因为陌生的天使与系统没完没了的展开不和，便随意地转移开话题，“拉结尔呢？“ 既然身为受害者的贝利尔都遭到系统所认为过于严厉的惩罚，那作为始作俑者的智天使拉结尔，恐怕更会成为更倒霉的存在。 第45章 然而事发后，没有哪一个方面能展现出拉结尔的遭遇，米凯尔只能先向系统打听。 事情已经发生完毕，以米凯尔吃瓜为目标的系统，已然知晓米凯尔无法参与进吃瓜中，虽然从这句疑问中熟悉的体会到米凯尔的恶趣味。 仍态度颇好的进行解答。 米凯尔静静听完，脸上的诧异遮掩不住，他情不自禁的对拉结尔的遭遇惊叹，最后，两手合在一起，感叹道：“不愧是他。” 小天使正对拉结尔的结果得到好奇的满足后，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米凯尔没有多做纠结，轻快的打开门，看向前来拜访的天使。 恢复大半的力天使萨利斯放下敲门的手，手里提着一个眼熟的篮子，含笑看着小天使，温和道：“米凯尔，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想找你说。” 第29章 米凯尔眉眼间的冷锐柔和，他侧过身，让力天使进入室内。 萨利斯放下手中的篮子，指了指篮子内的果子道：“我上次见你喜欢吃它，这些都送给你。” 天使说着，早做准备的直接把篮子放到了一边，不给小天使拒绝的机会。 他道：“我将要离开水星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米凯尔快要出口的拒绝果然收回，他稍微收敛起笑，直接打探道：“你要去哪里？” “土星天。” 萨利斯向往中隐约畏惧，考虑到小天使尚未离开过水星天，他耐心解释，“天使长的领天，智天使的居所。几乎所有的上三阶天使都会出现在土星天。” 米凯尔皱了下眉，疑惑写满他的眼眸，他略显委婉，“你去那里做什么？” 萨利斯神情迷茫，“大教堂在土星天，梅塔特隆殿下让我跟随路西法殿下去往水星天后，呆在大教堂里等待他接下来的命令。” 至于具体的内容，梅塔特隆没有详细告诉萨利斯，萨利斯也没有多问，对炽天使的信任几乎与生俱来。 米凯尔同样陷入困惑，可他原先的困惑得到了些许明悟。 天堂中，天使们的位格分明。 虽然天使长及众位炽天使并不禁止天使们于各天中来往，却并不推崇无所事事的来往。若是萨利斯没有缘由的去往其他天，虽然不会受到排斥，却会被其他工作缠身的天使另眼相看。 简单来说就是，天使们大多处于事务繁忙的状态中，天堂还没有到达天使们闲暇放松的时候。 但既然是炽天使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情况。侧面说明了萨利斯担负着虽然他不清楚，却说不定对别的天使很重要的任务。 小天使来回巡视着力天使的姿态，仔细思索间忽的产生一点联想，萨利斯最近获得梅塔特隆许可，在教堂内休憩的原因，可是因为灵的损伤。 米凯尔不再多说，他开始觉得让萨利斯去土星天的大教堂的部分原因，或许是为了让萨利斯更好的养伤。 抱着让力天使忧虑缓解的心态，米凯尔淡淡道：“我们很可能会在土星天相遇。” 他没有满口保证，给自己留下余地。 萨利斯只当是小天使寻回灵的愿望，他深知对小天使最重要的是鼓励，赞同点头，“不会太远。” …… 时间过得飞快，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米凯尔既没有见到拉结尔，也没有得到去见路西法的通知。 他便随性凑了几次力天使们间的热闹，可这几次与往常差不多的吃瓜行为，却对他寻回灵的进度失去以往的回馈。 米凯尔的身高失去助力。 于是，他开始期待去离开水星天后，对其他位格天使们的吃瓜行为。 这一天没有来得太久，至少比米凯尔曾经等待贝利尔的到来，来得快很多。 拉结尔一如既往低的聒噪，带领小天使前去见路西法的路上，嬉笑道：“我将与你一同去往路西法殿下的麾下，接受路西法殿下的教导。真是难得的机缘，米凯尔，我本觉得我再也不会回到土星天。” 米凯尔谨慎的让他自己表现成内敛的模样，听到拉结尔对他回去土星天原因的美化，忍住唇角的掀起，装模作样的点头附和，“但你仍然回去了。” 拉结尔顿住脚步，狐疑的盯了眼米凯尔，才继续他的表演，“不错，路西法殿下盛情难却，而土星天太需要我这样一位对神秘了解颇深的智天使。” 他啧啧感叹，去往土星天前也不忘先踩过去及未来的同僚一脚，“土星天的智天使，太废了。” 米凯尔的唇角微微抽动。 真是感人的同伴情，这是智天使间独有的氛围？ 拉结尔自然不知晓他的行为给小天使带来何等的误解，他挖了个坑的同时，不忘往里面填一杯土。 “不然，路西法殿下为何要往这样一位，崇尚自由的智天使回去？” 拉结尔冲米凯尔挤了下眼，一副其中自有缘由，甚至极有自知之明的给他的不羁安了个自由的名号。 米凯尔拒绝拉结尔的套路，扭头看向路边的风景，似乎简单的廊道都比拉结尔的自出自擂有趣的多。 他早就从系统那里知道贝利尔前去土星天的真相。 哪有什么盛情难却，分明是逃命未遂，至于机缘，来自前炽天使贝利尔，亲自赞助的机缘？ 这可真的都太难得了，米凯尔眼神飘移的同时，忽然发现，贝利尔出事时，惹到一位炽天使的同时，偏偏还有另外两位炽天使正在教堂。 第46章 嘶。 米凯尔一下想和拉结尔拉开距离，因为他发现，他的猜测很可能符合拉结尔当时的心态。阿撒兹勒带来路西法到来的消息，很可能，只是给拉结尔加了一重保险。 再远的路也有尽头，拉结尔领先推开洗礼室的大门，对随后跟进来的米凯尔低声道：“我领你去见路西法殿下。” 洗礼室内和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除了站在池边的一名陌生天使。 米凯尔低垂了下眼尾，脚步拖曳一刻，随即跟上慢动作的拉结尔。 他微微走了下神，发现在炽天使存在的情况下，系统果然已经不再回答他的问题。 荡起的池水泛着波光，米凯尔听到拉结尔用与往常相比，正经沉稳的语气对陌生天使介绍他，“这便是……米凯尔，愿他在殿下的教导下，早日寻回自己的灵。” 陌生天使没有出声。 拉结尔侧身看向躲在他身后的小天使，拉住小天使的小臂，又对眉目间冷淡的炽天使道：“还请殿下给予祝福。” 米凯尔站在原地，陷入安静的洗礼室内，三名天使都没有说话。 拉结尔眼底闪过一丝纠结，沐浴着天使长莫名盯着他的冰冷目光中，迟疑着放开小天使的拘束。 他才在路西法的眼底下弄出大事，此时此刻的心情并不像刚才在米凯尔面前表现的轻松。 情不自禁地开始反思他又犯了什么事。 失去在场唯一一个能活跃气氛的天使。 米凯尔垂下手臂，莫名的亲近与熟悉从注视他的天使长处传来，让他想代替拉结尔打破沉默。 但他只是抿起唇，似乎与无形的存在陷入拉锯。 米凯尔于心中提醒自己，小心可能知晓他前生的天使。 然而，天使长虽没有说话，温柔的目光还是让他忐忑不安。米凯尔咬了下唇内侧，藏起可能泄露秘密的情绪，微抬起眼睫，瞄了眼与他只有一臂间隔的天使长。 昏暗的光披落身姿优雅的炽天使，让小天使困扰的本身，用一双藏着浅淡柔和的碧蓝双眸悄然将小天使蕴藏。 直到被所凝视者发觉，深刻而舒展的眼尾忽然绽放，对他所眷顾的存在，泄露纯然的好感。 站在一旁陷入沉思的拉结尔将天使长的区别对待尽收眼底，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凑到米凯尔身边，假笑催促，“路西法殿下。” 路西法眼神都吝啬给聒噪如常的拉结尔一个，他看着面前小天使未完整寻回灵，而隐藏其本质的外貌，轻声细语，温柔安抚，“祝福你，早日寻回属于你的灵。” 路西法无需再做确认，更何况，他早已为重逢的来临，做了许多次的确认。 从梅塔特隆洗礼时的怀疑，到拉结尔水晶球的后手，直至贝利尔单独告诉他的隐秘。 每一个线索指向的皆为站在他面前的小天使，米凯尔。 米凯尔不动神色，既没有流露出喜悦，也没有展现出紧张。 他从路西法的态度中察觉出，天使长有可能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却没有揭穿的打算。 当然，还存在另一个可能，就是天使长没有确认出他的身份，所以才在掩饰太平。 但这显然是绝无可能的，米凯尔亲自掐灭若有若无的侥幸心理，只当路西法全然不知，而他也不知路西法前面的试探。 毕竟，唯有选择接受路西法的教导，是他当前的唯一最好的选择。 因为潜藏的不安，天使长的祝福都无法让小天使集中注意，直到他的前方阴影忽然扩大，一缕冷意伴随天使长俯身的动作让米凯尔僵住。 柔软在颊边一触即离。 米凯尔雪白的脸颊两侧反应过来时，随仰头的举动升腾起羞怯的红晕。 这是来自天使长的祝福，路西法神情淡然，仿佛他做了个再自然不过的祝福。 米凯尔曾见过其他亲近的成年天使间常有以触碰来表达善意的祝福。 而乌列喜欢触碰小天使柔软浓密而鲜妍的红发，萨利斯喜欢拥抱，极偶尔的情况下才会对他如此亲密的接触。 米凯尔努力保持着平静，刚要表达感谢，路西法已然压低声音，毫不客气对一旁神色变幻的拉结尔道：“准备离开吧。” 拉结尔默然地望了他们一会儿，才回过神对气氛诡异到让他第一次体会到尴尬的两名天使，讪讪的点了点头，“好。” 他们早已说好，这次的见面后就离开水星天。 第30章 准备离开的过程不到一会儿就结束。 米凯尔从智天使与炽天使的保护中降临所属于天使长的领天时，远远望见巍峨雪山蔓延成土星天的边界，如同天使长给天使带来的冷漠印象，高傲看守着距离神的居所最近，最安静的一层天堂。 拉结尔往前走了几步，拖曳在身后的雪白羽翼落下后仍大刺刺的展开，直到他们步入一层柔软棉絮般的空气。 寒冷于天使们的身后隐去，米凯尔试图让自己对紧随后方的天使长羽翼收回注意，但效果轻微。 小天使进行领天内的飞翔实在有些勉强，直到亲身体验，米凯尔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一位成年天使都对小天使独自离开领天的行为进行劝阻。 拉结尔教导时使用的水星天上空云层，绵软厚重的云朵为领天外时刻存在的飓风提供充分的削减，到小天使所能抵达的高度时，已经是他们能够抵御的寒冷温和。 第47章 而领天外层，除了永不停息的狂风，还有的是连狂风都撼动不了的巨大云层。 天使掉落进去后，再也望不见提供方向指引的星辰，甚至还会偶然撞上失去拥有者，掉落云层深处，坚硬的能撞碎天使灵体的小型星辰。 当然，最后一种意外出现的概率很少，除非遇到天使将羽翼的速度提升到最大，否则，很难达成如此惨烈的结局。 米凯尔对此表示怀疑，毕竟，若是真的没有天使造成过这种结果，拉结尔怎么会说的和真的一样。 与拉结尔相比，表现得颇为冷静可靠的天使长路西法，展开带有细碎银灰星光的六扇羽翼，为护在中间的小天使减小风的阻力。 直到发现拉结尔的口出狂言，对集中精神的米凯尔揭露拉结尔隐瞒的部分真相。 路西法的羽毛尖尖在越来越剧烈的风中保持着一丝不苟，话语里像是嘲讽，可又像是另一种的诚实，“拉结尔飞的太快，撞在一颗进入转生天使的星辰上。智天使的位格让他免于碎成被他撞碎的星星一样。” 在路西法的直言下，拉结尔成功败北。 米凯尔微妙的瞄了眼注视前方，吝啬对拉结尔的闭嘴投以胜利视线的天使长。由衷的对天使长感到敬佩。 也因此被路西法快要遮挡住后方，美丽巨大的羽翼吸引。纯白羽翼弧线优美，弯折间显现能与飓风抗衡的威力，浓郁翻卷的白云撒下分割线极长的阴影，恰好让天使长成为白云中唯一的点缀。 再看不到天幕碧空澄澈的色泽，唯独出现在冷淡如白玉的天使眸中。 构成白云蕴有碧空的奇异景象。 路西法用余光窥见小天使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露出点微带得意的笑，随即又盯了眼察觉到后方发生让他感兴趣的事，偷偷看来的拉结尔。 拉结尔对眼神冷酷的天使长讨好一笑，痛不欲生的把脸狠狠转了回去。 他绝对，再也不能在天使长面前惹出事了。 拉结尔心中发誓，就算他在神创世时，冒着挨神警告的风险要去世界之外探索，天使长的眼神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到了。” 因为旅途中有很可能出幺蛾子的拉结尔，警惕一路的路西法提醒。 他丝毫不知拉结尔的誓言，事实上，如果他知道，很有兴趣让所有的炽天使一同见证，智天使中的拉结尔，竟然学会了教训。 …… 来到天使长的领地，自然是由领地的拥有者带领他们前去今后的居所。 拉结尔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土星天，从天使之间穿过时，米凯尔看到许多抱有奇怪笑容的天使纷纷冲仪态端庄的拉结尔打起来招呼。 “路西法殿下，日安。” 米凯尔紧紧跟随路西法，陌生的天使行礼起身，发现天使长后方还未长成的小天使，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态度友好的也对米凯尔打了个招呼。 “日安，小天使。”陌生天使道。 米凯尔察觉天使身后的羽翼处，传来的威力远非熟悉的力天使可比，加上他知晓所处的位置是上三阶天使聚集的土星天。 同样还以一礼，“日安，阁下。” 米凯尔猜测着，而他的猜测很快得到侧面的确认。 陌生天使不顾拉结尔的躲避态度，笑容扩大几分，嗓音清越，似乎比刚才对天使长行礼时还要提高了几分音量。 “日安，拉结尔。” 拉结尔试图借天使长的在场，来使过去同伴们无视他的方法失效。只好苦着脸，勉强接话道：“日安，别西卜。” 他尝试打发走智天使们的先锋，“我还有事，下次见。”拉结尔躲到天使长的羽翼侧面，让阴影照在他的全身。 然而，路西法收敛起羽翼，就像没有注意到后方极有可能演变为一场冲突的久别重逢。 米凯尔悄然等在路西法的另一侧，试图在土星天尝试一次智天使位格的吃瓜。 可惜的是，瓜被瓜的天使告知没有熟透，别想了。 拉结尔瞥见别西卜藏在身后的小动作，不详的预感旋即笼罩。 他飞快的友好握住别西卜的双手，半拖拽着智天使前行，半威胁的哈哈一笑道：“看起来你有很急的话告诉我，别急啊我亲爱的同伴。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路西法殿下愿意让我在他的麾下接受教导。从今以后，我们又可以时常见面了。” 米凯尔稍微放慢了脚步，目光炯炯有神。 他本觉得拉着他走路的路西法步伐有些太快，此时却莫名放慢，让他有充分的距离和时间观察起拉结尔的表演。 别西卜本来维持着一副随意听拉结尔瞎编的神情，不知被拉结尔话里的哪一句打动。 智天使圆润的眼尾泛起猜疑，做最后一次确认，“殿下真的愿意让你重新回去？” 米凯尔顺着别西卜的视线看向嘴角似乎压下的天使长。 路西法对此毫无反应，然而别西卜却仿佛从这沉默中明白了什么。 他对拉结尔粗暴的拖摘开始半推半就，过渡到手牵手时，他们才走到一处开阔的广场。 别西卜笑容灿烂，满是对拉结尔的夸奖，“不愧是你啊，拉结尔，好样的。” 他把拉结尔的手夹在自己的小臂下，“等我回去后，我会帮你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所有的智天使，让大家一起为你庆祝。” 第48章 这就……不必了吧？ 拉结尔非常想要拒绝。 可在开口前，他注意到路边越来越多的智天使，纷纷朝他们看来。 “谢谢你，别西卜。”拉结尔眼眸转动，拍了拍别西卜的手臂展现友好，“幸好有你。” 他咬牙吞下未完的话，真的，太谢谢了。 米凯尔近距离旁观着他们的对话，虽然感觉吃瓜的氛围很浓郁，围观的天使很多。可充足的吃瓜经验告诉意犹未尽的小天使。 这瓜，不保熟。 果然，要吃到来自智天使的瓜，尤其是拉结尔的瓜，难度大了很多。 米凯尔略显遗憾，脚步却轻快的踏着节奏。 后面的两个智天使达成他们独有的默契，旁边紧紧盯梢般的智天使们已经无法插足他们特殊的气氛中。 这时，米凯尔才放开心神，欣赏起区别于水星天的土星天，精致而典雅的布置。 随着天使长来到广场中间的惊扰，羽翼洁白的红嘴鸽从广场中心的喷泉盘旋飞起，落到为它们准备的造型各异的路灯支架上。 红嘴格侧着小巧的头颅，仔细观察着惊扰的天使，重又蹦跳着回到细小星辰组成的层叠造型喷泉上，玩耍散发圣洁气息的液体。 米凯尔目光凝固，他看出液体的真面，实际上是天使们用来洗礼的圣水。 但显然，在最靠近神的土星天，圣水的余量已经到了足以挥霍使用的程度。 莹白透亮的石砖铺满喷泉所在的广场，小天使抿了下唇，突然回想起水星天城外就已经显得荒芜的大地。 他没有对身旁的天使长提出疑问，也没有徒劳的对灵内的系统道出困惑。 只是更仔细的打量起土星天的环境。 凡是天使所行走过的痕迹处，都铺满了莹白的石砖。天使的足音几不可闻，转角处隐约能见到造型简洁，雕纹则细致华美的建筑。 路西法引领着自然的融入他们队伍中的别西卜，来到一座远比刚才所见过的，更为恢宏华美的建筑物前。 米凯尔仰头望去，看不见尽头的洁白宫殿如一只点缀珠宝的白鸽，降落在白雪覆盖的雪山脚下。 路西法站在透明到几乎能看见内部纹路的石阶上，对下首的拉结尔与别西卜颔首，“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重点看了看临到尽头，开始犹豫退缩的拉结尔，不带半点感情色彩的命令道：“记住你说过的话，明天，来这里接受我的教导。” 没有给智天使改口的机会，路西法俯身为小天使理了理雪地上单薄的长袍，牵着小天使的手往宫殿的侧面行去。 等候殿内的智天使分出两名，来到分别从路西法殿下话里，都听出些对自己不利情况的智天使面前，悄然挡住他们离开的路。 天使长的宫殿功能很多，不仅仅属于他的居所，也属于智天使们办公的场所。 拉结尔避开别西卜追寻而至，重新点燃的怀疑，虚脱的熟门熟路的来到几乎没什么改变的客房。 第31章 宫殿内。 路西法目送米凯尔在智天使的引领下，前去未来一段时间的居所。他将手掌放置内殿客厅处摆放的椅背上。 缓慢地松了口气。 将最近发生的事过了一遍后，路西法已经能够确认。 小天使米凯尔将处于他的安全范围内，及土星天，而鉴于曾经的炽天使刚诞生便转生的意外情况，他将绝不允许加百列出现在还未寻回灵的米凯尔附近。 路西法敲击椅背，对关押在审判所拒绝沟通的加百列，计划内的再次拉长了刑期。 他盘算起另一个处于审判所内的意外，由梅塔特隆从水星天带来的大恶魔贝希摩斯。 如今，水星天已有一位炽天使梅塔特隆。可从大恶魔贝希摩斯偷渡入天堂的结果来看，梅塔特隆对地狱的防备手段，是远不及加百列，以及贝利尔。 索性，贝利尔恰好抓住潜入的恶魔，拉结尔恰好惹怒沉眠中的贝利尔，贝利尔恰好损坏水星天防备恶魔的重要枢纽之一——教堂。 这给了路西法一个合适的理由与机会，把贝利尔借此也留在水星天，防备失去领天拥有者的水星天，遭受地狱更多的意外进攻。 至于顺手带回土星天的拉结尔，只能说是喜好以沉眠著称的炽天使，狠狠给了智天使一个最难以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的教训。 路西法悄然对他之后的计划做了些许的调整，将本来不在计划内的智天使拉结尔，时隔数百年后再次加了回去，保留时间未知。 他不再继续呆在客厅，透过拉开的窗帘，能看到融金般的黄昏洒满整个天幕。现在，已经是属于土星天的夜晚。 在大地上的造物各归其类，各从其属后，每层领天属于天使休憩的时间，也渐渐进行了统一。当黄昏隐退，晨曦的光芒笼罩土星天的夜晚。 米凯尔从沉睡中醒来，他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没有其他天使，只有闪烁光辉的太阳，高高地挂在永恒不变的苍穹之上。 太阳光辉笼罩下，数不尽微小的星辰划出流星的弧度，从煌煌巨日的背景里失去永恒的光辉。 米凯尔翻身坐起，于比梦中更为炽白明亮的光中睁开双眼，相信起是这过于强烈的光让他做了奇怪的梦。 他侧耳倾听，门附近没有来往天使的声音，便担心起起床的时间超过预期。忙飞快的洗漱后，穿上整齐叠放床边桌上托盘里的衣物，步入陌生的走廊。 第49章 绚丽的彩绘窗在高耸的穹顶走廊上方，闪烁出五彩斑斓的色泽，削减掉部分过于刺目的光线，让端坐于客厅长桌前的炽天使光彩夺目，吸引住小天使环顾四周的视线。 路西法对米凯尔招手示意。 他的面前摆放着造型精美的果篮，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米凯尔感受到喉间的饥渴，顺着曲折的走廊，柔软的地毯，坐到路西法身旁的座椅上。 智天使侍立于旁，手中端着的托盘里，是厚厚一层崭新的羊皮纸。 米凯尔瞄了一眼，自觉这些是与他无关的事物，便颇为自觉的等待起可以用餐的许可。 举起托盘的智天使与天使长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天使长颔首后，把羊皮纸从即将面临的天使前离开。 米凯尔无所谓地望了眼智天使的背影，发现宽敞的客厅内只有他们两名天使的存在。至于昨天进入宫殿时见到的许多智天使们，在这里都没有踪影。 他不由好奇道：“只有我们在这儿吗？” 等他说完，米凯尔忽然发觉话里的遗漏，正要补充，路西法善解天使的意思道：“还有拉结尔和别西卜。” 他为自己的熟稔毫不做作，详细解释着属于他的宫殿分布。 “这里是我的居所，旁边，是智天使们的办公场所。但以拉结尔和别西卜在一起的情况，他们没有获得除居住以外的权利。” 米凯尔皱了下眉，期待路西法能告诉他更多。 他正要对刚才那位智天使的出现位置，表达天使长遗漏的工作位置所造成的不解时，离开的智天使带领两名熟悉的天使回到了客厅。 “路西法殿下，日安。” 拉结尔，别西卜异口同声道。 只是拉结尔的嗓音略显嘶哑，别西卜的行里稍显迟钝。 领路的天使对空余的座位做出请的手势，随手将还端举着的托盘放到旁边空着的椅子上。 拉结尔环顾一圈，紧靠着孤单的米凯尔坐下。 别西卜见状，只好坐在了拉结尔的旁边。 当天使们全部到齐，天使长神情郑重的开口，将取用的果物塞入口中。 米凯尔随意的瞧了瞧果篮。 其中唯有萨利斯曾给予他的善恶果，能让米凯尔认出。至于其他外貌美好，偏偏认不出名的果物，被米凯尔毫不留情的抛弃。 他没有注意到，上首的天使长，以及另一位不知道名的智天使，正悄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用餐结束后，智天使收拾起桌面，重新托起那块差不多要被遗忘的托盘。将它放到桌面的正中心，这下，在座的所有天使，除了主使者的路西法，都明悟这些羊皮纸恐怕就是属于他们的任务。 路西法没有考验天使们的心理素质，直截了当的用手一挥，三等份相同数量的羊皮纸飘落在米凯尔及另外两名智天使面前。 除了茫然四顾的别西卜，可他无声的抗议，很快在路西法无视般的镇压下悄无声息的化解。 米凯尔低头看向羊皮纸的内容，条理清晰分明的一条条方案以线条优美的字体书写整齐。可其中的内容，却让小天使默默的扬起了眉。 上方书写的是领天治理规划及细则，甚至还有完善的解析，注释在米凯尔一时领悟不到其中精髓的规划及细则旁。 可这绝不是小天使该掌握学习的事务吧？ 米凯尔于心底疑惑，但仍如饥似渴的吸收平时难以得见的信息。 主导这一切的路西法好整以暇的等待，虽然时间极为漫长，小天使却觉得极为短暂的时光中。 米凯尔发现一条令他倍感冲突的规划。 他终于从羊皮纸中收束心神，抿了口不知何时放在手边的水，望向在他寻回灵前，愿意教导他的炽天使路西法。 米凯尔面带焦灼，满怀期待站起身，手里还拿着羊皮纸，来到路西法身侧。 “殿下，我想询问……” 路西法耐心解答小天使的疑惑，换来对方明悟后的感激，但当他要坐回原位时，米凯尔突然停住。 昨晚天边的黄昏，代表土星天的夜晚，米凯尔也在此比水星天光线明亮许多的环境下，勉强陷入沉眠。 他本以为沉迷在羊皮纸上的时间很是短暂，然而，透过宫殿下方透明的水晶，黄昏的暮色将宫殿内部的所有物件，都染上一层融金般的色彩。 包括端坐桌前，手边也摆着一堆羊皮纸的路西法。 至于原先与他已通过坐在桌边看羊皮纸的几位智天使，早已不知何时离开。 米凯尔稍显尴尬的转过身，对路西法行礼道：“抱歉，殿下，我没有注意到时间。” 实在是羊皮纸上的内容对米凯尔太具有吸引力了，就像找寻到失去已久的重要宝物，从看到开始，认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离开系统吃瓜辅助的小天使，对系统的上心程度直线下降。 他满含歉意，虽然作为负责教导的成年天使，理应为小天使的教导提供支持。 可作为天使长的路西法，米凯尔单单看到对方手边厚度可怕的羊皮纸，就对天使长的工作产生微妙的同情。 那实在太多了。 羊皮纸实在很薄，而以羊皮纸的薄度支撑起的厚度……米凯尔对路西法的歉疚更深。 他担忧是因为他过于沉迷羊皮纸上的内容，才导致路西法得在这样的环境下处理工作。 第50章 路西法没有对米凯尔的不安多加安慰，他手中的羽毛笔色泽银灰，看起来与米凯尔昨天才见到过的天使长背后的羽毛很相似。 米凯尔思绪怔住，开始怀疑路西法手中的羽毛笔取材来源时，天使长书写完手里一张羊皮纸。坦然的对米凯尔道：“事实上，你只是坐了一整天，并不会耽误到我。” 他给出另一个方法，注意到米凯尔还是有些不安的神情后，路西法改变主意道：“或许，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于是，第二天。 拉结尔走进属于天使长的客厅后，便被笑盈盈的小天使堵住。 拉结尔一头雾水，对别西卜毫不在意的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后，优哉游哉的避开天使长的视线范围。 对时隔数百年，改革换代，但仍带有天使长特别教导风格的教学，拉结尔只想送给外面那些，试图用和他的交流来感受一二的智天使送出最具讽刺意味的嘲讽。 可米凯尔不同。 小天使既是和他一样惨遭摧残的可怜天使，也是拉结尔杰作下的受害天使，拉结尔实在无法昧着他仅剩的良心，对可能的求助给予无视。 拉结尔甚至想好了米凯尔可能表现出的剧本模式。 米凯尔关上门后，看到的就是拉结尔诡异满足的神情。他深深注视了拉结尔一秒，对路西法交于他的请求爆发出非常的热情。 但在这之前，米凯尔仍给拉结尔最后一个机会，“拉结尔阁下，你还好吗？” 拉结尔自觉接受到信号，自信张扬，“我不好。” 米凯尔担忧的望进智天使清醒过分的双眸，语气沉重，“我知道了。” 他们面对面注视了会儿，都觉得自己了解彼此话语里潜藏的含义。 米凯尔离开充满诡谲气氛的房间，拉结尔紧随出现。 别西卜向他们投以探寻，却双双以忽视回复。 米凯尔心情沉重的坐回椅子上，来自路西法的请求让他频频对拉结尔投以注意。 他看到拉结尔叹气，担忧他的灵受到损伤。 他看到拉结尔皱眉，怀疑他的灵受到污染。 他看到拉结尔闭眼，确信他的灵确实如路西法所说一样，遭受到未知的污染。 越观察，米凯尔低落的情绪愈加振奋，他忽然发觉，自己完全可以以此来获得吃瓜的反馈。 甚至，只需要在路西法的助力下悄悄的做个一次性的推手。 拉结尔阅读羊皮纸的速度越来越慢，他感受到一抹动机不明，警惕异常的意识时常对他进行监视。 他神情茫然恍惚的环顾一圈，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处于离神最近的领头，天使长的居所内后，放下怀疑。 大概是幻觉，拉结尔做出结论，头疼的继续思索起路西法布置给他的教学与任务并存的东西。 要让神秘为天使所知，又要让神秘远离天使，拉结尔怀疑天使长在打击报复。并且，他还有证据，包含天使作证。 当然，作证的天使可能也是推手之一。 他表现的更颓丧绝望了。 第32章 拉结尔不祥预感的源头，对此感到非常困惑。 路西法两手手指相抵，线条狭长而后在尾端微垂的眼眸泛着层隐隐烁烁的光。透明的水晶把天使长轮廓优美的脸部线条描摹出柔和的曲线，让藏于光里的猜测蒙上温柔的陷阱。 米凯尔匆匆从拐角处离开，对天使长长久出现在客厅里沉思的身影，已经再熟悉不过。 但现在，他面颊染上淡淡的忧虑，对路西法意有所指的拉结尔。 事实上，若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拉结尔的问题，在天使长的居所并不是一件令小天使愉快的事。天使长虽然从没有禁止过小天使的离开，但某种冥冥中的预感，加上从审判室内乌列处接取任务的经验，让米凯尔悄然闭上了嘴。 ——拉结尔到现在都没有获得于天使长居所留住的机会。 米凯尔拦住另一名常常出现的智天使，“玛门阁下。” 手里难得空荡荡的智天使看向获得天使长许多偏爱的小天使，只见小天使谨慎的和他保持着距离，是一个既不会挡住他离开的路，却恰好让他无法不忽视的角度。 “米凯尔。”玛门下意识地绽放笑容，眼角的余光窥见周围再无别的天使路过。 包括自从回来后，再没有离开过内殿的路西法殿下。 玛门的笑情不自禁地变得浮动于表面，璀璨的光芒如水流逝紫罗兰般的晶体。 内殿外是一处小型大厅，盘旋的楼梯在玛门身后盘旋而起，猩红夺目的厚实地毯包裹住散发寒气的砖石。 玛门微微停顿的步伐顺理成章的往前一步，颇有些居高临下，让米凯尔下意识地眯了下通透清丽的翠色。 小天使敏锐的对玛门突然改变，绝非友善的态度沉默片刻。他低了低头，为这转生后第一次体会到的奇妙态度。 大多数成年天使，对待小天使，可不会有玛门的反应。 米凯尔收回本想询问玛门，是否察觉出拉结尔表现出的与以往相比不正常的地方。他很快将坦诚收起，慢吞吞地降低玛门戒心道：“我想找拉结尔阁下，询问我在水星天同伴的消息。玛门阁下，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玛门翘起一边唇角，浅淡的几乎映照不出大厅内任何场景的紫眸微微一转，便抓住了米凯尔话语里的漏洞。 第51章 他故意忽略掉拉结尔其中的存在感，甚至表现得和路西法面前时一摸一样。 玛门诧异道：“你在水星天的同伴，拉结尔怎么会知道呢？” 他话语温柔，神情淡淡，“最近来土星天的小天使，只有你。” 透露出对土星天情况异常了解的智天使身上，看不出丝毫的傲慢自得，像是在叙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而这也就意味着，米凯尔的回答他并不愿意相信。 小天使两手背在身后，微微扬起脸，见玛门已是有要离开的架势。才不慌不忙道：“并不是小天使，玛门阁下。” 米凯尔话语里带着笑意，眼中尤甚，旁观般思索起玛门刚才透露的消息。 他不慌不忙的做出一个诚恳无辜的乖巧姿态。披散的卷发蓬松如云，堆砌雪一样，还带有几分稚气的腮边，对侧身靠在楼梯扶手上的智天使道：“他遵循梅塔特隆殿下的命令，来到了土星天。” 米凯尔感慨道：“可能玛门阁下还没来得及知道吧。” 小天使竟忽直指的话语让伪善的和平撕裂微弱的缝隙，玛门眼神飘忽，却没有掀起怒火，反而走神到了不知何处。 米凯尔坦然自若地留在原地，对脱离预计的发展，保持平稳的心态。 他对智天使的威视视若无睹，恍若自在的于此处度过许久的光阴岁月。 玛门皱了皱眉，眼眸中映照出小天使还未完全长成的灵。他张了张口，意味不明的用视线像蛇一般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米凯尔。 凉意在触感中若即若离，小天使收敛起掩藏得不太好的挑衅，红润的唇微抿。 玛门收回飘移的视线，哼笑道：“他不在土星天。” 玛门注意到米凯尔讶异的眼神，忍不住摩挲了下牙尖，咽下满腹的诋毁，平平静静的给出一个不咸不淡的补充，“拉结尔。” 他像是单单说出这个名，都被咬住了舌头。 米凯尔差点没听清含混不清的声音，连蒙带猜的追问道：“那他又去了哪里？” 让智天使安安分分的回到土星天，全凭借的是天使长的命令。米凯尔疑惑皱眉，旋即回忆起，告诉他拉结尔遭遇未知污染的，亦然是天使长。 米凯尔不太确信的寻求确认，“是路西法殿下的命令吗？” 玛门随意点头，确认了米凯尔的想法。 …… 当米凯尔告别恢复成冷淡模样与天使长有几分相似的玛门，回到内殿的大厅时，他忽然发现，几乎不曾缺席过的天使长，竟然离开此处。 只有与拉结尔一同出现过的别西卜，神情痛苦的抓挠他打着细碎小卷，光下泛出琥珀色，垂至耳下的短发。 米凯尔眸光一闪，产生另一个先前想都没想过的念头。 既然都是智天使，常与拉结尔出现的别西卜，说不定，对拉结尔身上出现的变化发觉的更多。 他没有犹豫，以免错过了路西法不在，玛门不在，拉结尔也不在的绝妙机会。 “别西卜阁下。”米凯尔踱步来到智天使身边，铺到拉结尔原先常坐位置的羊皮纸，大刺刺的摊放光线良好的桌子上。 他见别西卜放下一只手，侧过头观察他，露出友善的微笑道：“你是在为拉结尔阁下不在，而烦恼吗？” 别西卜呆滞的眼神骤然惊醒，用一种听到可怕威胁的怀疑语气拉长了音调，“怎么可能？为他？” 别西卜憋出一点气音，摆了摆手，“米凯尔，快去把路西法殿下交于你的学习尽快完成，不要插手本与你无关的事。” 米凯尔笑容不变，幽幽道：“如果这就是路西法殿下交于我的任务……” 他话还未说完，几乎戳到痛处的别西卜斩钉截铁道：“不，绝不可能，谁不知道，所有的炽天使殿下都已经放弃交付给拉结尔的期待。” 别西卜抱住藏在发丝下的双耳，呻吟般道：“神秘的创造者，未知命运的窥视者，记录所有深藏秘密的见闻，啊，多么伟大，让每一名天使都憧憬赞叹的称号。” “结果，却成为灾难的创造者，倒欠每一位智天使财富的混蛋。” 别西卜絮絮叨叨，把憋在心底许久的话全对目睹过，与拉结尔结伴而行的小天使叙说。既是劝诫，又是警告。 “你要小心拉结尔，小心保管你的财富。” “若是不小心，被号称每一个天使最重要的财富，即是神秘的拉结尔交换取走。” “你将再也找不回他，记不起失去的宝物。” 他说的信誓旦旦，沉浸于自己独有的心绪中。 直到发现小天使仍等候旁边，陷入悲伤的情绪陡然勒住飞奔的缰绳，蕴含倦意的琥珀茫然的瞅向好整以暇，冲他点头的米凯尔。 别西卜因路西法布置下的任务昏沉的灵迟钝的回想片刻，终于，他放下双手，犹在怀疑的慢慢道：“路西法殿下，真的交给你关于拉结尔的任务？” “不错。” 米凯尔不厌其烦的给予答复，顺便观察着智天使从昏沉到清醒的瞬间过渡。 虽然别西卜刚才对拉结尔的一通发言，在转生后头一次离开水星天的小天使听起来，有许多难以将其冠以拉结尔。 他微妙的垂了下翘起的眼尾，饶有兴味的看到别西卜欲言又止，接着不吐不快道：“真是难以置信，路西法殿下，终于打算制裁他了吗？” 第52章 别西卜颇有些幸灾乐祸，旋即正经神色，“路西法殿下交于你的任务。”他咬了下唇，摇头道：“不，你千万别告诉别的天使。” 别西卜表现出意外的警惕。 米凯尔见智天使有了交流的想法，在别西卜身旁的高背椅上坐下，好奇道：“为什么？” 虽然他自己都没有将真实的目的，告诉给看起来受到路西法信任的玛门，但小天使旺盛的好奇心，让他觉得，别西卜的原因 ，肯定与他不一样。 别西卜神秘的摇了摇手指，意味深长的看着容貌美丽却单纯，被天使长坑了的小天使，“涉及神秘的本身，更应该保持神秘。” 米凯尔乖巧的将手指抵住嘴唇前方，笑盈盈的点了下头。 别西卜松了口气，又道：“但在天使长的居所，我们暂时不需要太过担心。” 别西卜转变口风，丝毫不觉得打脸的咳了一声，“你想知道些什么？” 智天使开放属于他的权限，在小天使半边真实的哄骗下。 窗外和煦的风吹过窗外悬挂的鸽形风铃，发出阵阵悦耳的脆鸣。米凯尔侧耳倾听了会儿，听到风中传来的信息。 土星天较水星天相比，温度更为寒冷，可湿润的水汽让无处不在的风沾染上水星天难有的柔和，是力天使们另一种相反的存在，所常留的居所。 小天使的眉眼也因这层柔和染上薄薄的温柔，却避开最为接近关于拉结尔遭受污染可能性的核心，“你曾说，路西法殿下愿意让拉结尔阁下重新回去？” 他紧紧盯着别西卜忽然变幻的神情，能够确信，他的问题，虽然不知道是否和所谓的污染有着直接的关系。却很可能，关乎到智天使刚才大段信息的抱怨。 别西卜会回答吗？ 米凯尔猜测着智天使的想法，建立在几次见面后的印象，让他能稍稍勾勒出别西卜的形式作风。再加上，别西卜近乎包括拉结尔在内，都从不掩饰的关于拉结尔的不满。 把握不大，但可以尝试。 别西卜长叹一声，坦然的望着神情专注的米凯尔，“其实，你去问任何一个智天使，他们都会告诉你背后的缘由。” 米凯尔不予置评。 他前不久，就在玛门那里遭到了闭门羹。 很显然，拉结尔给玛门已经造成连话都不想多说的结果。 别西卜很有谈论的兴致，不厌其烦的将智天使之间已经算不了隐秘的往事通通告诉给小天使，末了，大有相逢恨晚的趋势道：“很多智天使对交于拉结尔的财富，已经并不在意。 可他宁愿离开路西法殿下的麾下，也要去加百列殿下麾下的选择，让本无所谓的天使，都充斥了不满，都有朝他索要回财富的想法。” “如果不是他回来后就宣扬重回路西法殿下麾下，他绝不会能有现在的清静时间。” 别西卜最后，意犹未尽的总结道。 他们说完关于拉结尔的隐秘，米凯尔恍然陷入种沉眠的状态。他的灵满足的快要涨满，随即在下一刻，恢复成尚未满足的状态。 拉结尔未成熟的瓜，被同为同伴的别西卜，手动催熟，送到小天使的面前。 而米凯尔从未吃到过如此富足且情节曲折的瓜，他对智天使们的热情，剧烈浓厚起来，先贯彻到面前的别西卜。 “感谢你的解答，别西卜阁下。” 米凯尔面颊红润，正要继续回到问题的核心时，大厅的棕色大门，顺滑无声地打开一条门缝。 看不出去往何处过的天使长路西法，先拖曳遍布星辰辉光的银白长袍，头戴晨星的冠冕，从门后走出。 紧随的拉结尔，满脸疲倦郁闷，拖沓着脚步，抽出高背椅，坐到米凯尔身旁。 他仰头躺到在椅背硌天使，极不舒适的狭窄边缘，边连声叹气，边递眼神给神情卡壳古怪的别西卜道：“可怜的别西卜，你怎么了？看到我便如此的想念？” 心虚的别西卜不去理睬故意恶心他的拉结尔，先悄悄偷瞄了眼看不出心情的路西法，才清了清嗓子，一唱一叹，“你在做什么梦！” 他还想在说些什么好扯开拉结尔的注意力，幸好，米凯尔已经自然的分别给路西法和拉结尔，倒了一杯浓郁猩红的水。 路西法低头看了会儿，端举起透明的水晶杯，一饮而尽。 像是远行干渴的旅者，急需一杯解救的甘水。 第33章 别西卜的紧张被胜利取代，他朝拉结尔瞪了一眼，笑容和煦的看向摆弄水晶杯的米凯尔。 “明天是神的休息日，米凯尔，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大地上游玩吗？” 听到别西卜的邀请，邀请的天使及其教导者还没来得及表示态度。 一边光明正大听到的拉结尔立刻不满的大声嚷嚷道：“别西卜，你已经忘记你最友善，最乐于助天使的同伴！竟舍得让他孤零零的呆在一旁，听你休息的邀约。” 别西卜的唇边抽了下，旋即很快抑制住，背对着拉结尔向米凯尔眨了眨眼暗示。 接收到智天使的信号，米凯尔也想通过和拉结尔的多些时间的相处，来观察他身上的不对劲。 不过，小天使极为自觉的转身对拿着空水晶杯，沉默寡言的炽天使做出请求，“殿下，我可以去吗？” 米凯尔小心谨慎的观察路西法的神态，打算一有不对就否决别西卜的邀请。 第53章 唔，有两名智天使垫背的情况下，出门的请求，反而更容易说出口了。 莫名感到些凉意的小天使抖了抖没有展开的羽翼。 路西法眼睫低垂，碧蓝的色泽从金色的辉光中若隐若现。他当然是想投出否决的至关重要的一票。 但最后，路西法无奈的放下水晶杯，“可以。” 太阳天未来的拥有者，怎么可以将步伐局限在某一层领天。 路西法眸中清透的能看到笑容逐渐僵硬不安的拉结尔，忽的绽放笑颜，对怔住的米凯尔轻轻道：“我想，你并不介意多加一位天使。”他用肯定的口吻道。 “当然。” 米凯尔雀跃欢欣的回答，脸上也情不自禁地露出喜悦，两名天使都向别西卜露出愿意前去的意思后。 几乎下意识忽略掉邀约的来源，浅浅地讨论起大地的见闻。 他们视线未到处，别西卜讪讪地捂住脸。 他当然很愿意路西法殿下的到来，不过，他瞪了眼把脸扭过去，不敢看他的拉结尔。 直接忘记是他同意拉结尔的加入，也是他默认路西法殿下的加入。 路西法任凭小天使兴味盎然的把水星天时，所遇到的关于大地上的见闻，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他。 末了，注意到米凯尔微微抿唇的动作，路西法把空水晶杯注满液体，推到小天使面前。 米凯尔接过端到唇边，他本就红润鲜艳的色泽裹上一层甜蜜，道谢道：“谢谢殿下。” 路西法骨节分明而宽大的手掌平放桌面，凝滞的视线落在小天使开合的唇间。 能让神识扩散整片领天，且不受迟疑的炽天使忽的勾动食指。 他微微颔首，神情自若，语气柔和的让边上的两名智天使齐齐打了个哆嗦。 炽天使用一种关爱弱小天使的口吻，仿佛他面前的不是转生后的炽天使，而是脆弱的需要精心呵护，容不得半点差错，才从战场上回来，受重伤的天使。 转生对灵体受到剧烈损伤，或是消散的天使而言，能够称得上是重获新生，而这正是天使们面对死亡，面对地狱的侵袭直入输出的最大依仗。 可于炽天使转生并不算是一件好事。 首先，大大浪费了天堂的建设时间，譬如属于原炽天使米迦勒的太阳天，没有炽天使亲身坐镇，天使们需要前往其他领天获取另外几位炽天使的空余时间。 因此，路西法常常觉得炽天使的数量太过稀少，导致堆积案头的工作永无止境。 其次，转生池中的池水消耗炽天使的灵所需耗费的量，足够让千年内一层领天的天使集体来一次转生，甚至远远不止。但神已经陷入休憩，谁也无法保证转生池池水恢复的速度，是否在遇到下一次天堂与地狱大战前，恢复到原有的程度。 至于更隐秘的原因，路西法眉眼锋利的弧度染上一点忧虑。加百列始终不愿意开口，只能等到受害天使恢复记忆后，让萨麦尔进行公正的审判。 在审判之前，米凯尔已经落到路西法眼中柔弱到需要时刻看护的程度。 米凯尔微扬脸颊，任由天使长擦拭去溅落的残液。 很难不说是因为感受到天使长过分友好的态度后，米凯尔才变得越发亲近起路西法。 就像许久没有直面过路西法的拉结尔，都对曾经让他落荒而逃的土星天拥有者，会有如此柔和妥帖的举动，时不时感到意外和怀疑。 但让距离天使长最近的玛门来说，足以确认米凯尔出现后的路西法堪称混乱的让天使窒息，内外表现的冷漠与平和，让他把握不住面对米凯尔的态度。 …… 第二天清晨，此时的天幕早已大亮，米凯尔换上便捷的装束，来到宽敞的大厅内。他匆忙的脚步见到熟悉的身影时，忙停顿下来。 束起的金色长发整齐冠以银色的发冠，衬托的炽天使本就冷淡的神色更添一抹清冷，那身影正全神贯注的用羽毛笔不断刷刷书写着桌上的羊皮纸。 只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又一张羊皮纸被站立旁边的天使替换。 米凯尔心中一顿，担心意外的游玩让天使长原有的安排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他放轻脚步，悄声走到路西法身边坐下，熟稔的等待起路西法的工作告一段落。 趁着等待的功夫，米凯尔随意打量了眼传递羊皮纸的天使，漫步尽心的眼神骤然凝住，他没有见过如此打扮的天使。 松散的白色长袍外披着金辉般的薄纱，而他的腰间，悬挂着看起来精巧细致，复杂繁琐的一架小型天平。 金色的天平铭刻太阳的纹样，正在进行不定时的摆动。 路西法很快完成突然到来的工作，他异常平静的对天使颔首，换来天使感激的行礼。 天使没有多说，他们似乎有种无言的默契。 目送着行为古怪的天使离开，米凯尔微微有些恍神，路西法没有催促，同样没有做出最近一段时间常干的一件事。 为小天使做所有好奇的陈述与解释。 路西法站起身体，米凯尔仰头看他，“我们该准备出发。”他下达命令，旋即牵起米凯尔不安蜷缩的手，见周围没有天使。 路西法抬起米凯尔的手，低下头，触感微凉的在柔软白皙的手背一触即离。 不在状态的米凯尔很快收回恍惚的思绪，将注意力从陌生的天使转移到指尖前方闪过的碧蓝般天穹。 第54章 他抿了下唇，前倾身体，凑到天使长带有冷硬感的脸颊边，稍有犹豫的回吻了一下。 以示天使间的礼节。 米凯尔向后退去，手仍掌握天使长的手中，他无声的瞧了瞧天使长不动声色的面容，觉得似乎有些变化，又仿佛没有变化。 没给他太多观察的机会，路西法心情颇好的牵住米凯尔的手，引领小天使来到大厅远离门的位置，底部快要触及地面的水晶窗前。 米凯尔信步跟随，宫殿内安静的只有天使长靴摩擦地毯发出的细碎声响，接着，是水晶窗打开的嘎吱声。 米凯尔停步路西法身边，敞开的水晶窗外事巍峨绵延的雪山。 被来自高耸山巅的寒风吹拂披散的红发，小天使双眸一动，打破平静，用略显雀跃的话语对路西法说道：“我们是直接去大地上，再与别西卜会和？” 他已经开始期待，虽然他经历过从水星天来到土星天的旅途，但大地，拥有伊甸园的大地，仍充满着小天使遥远的想象。 那是力天使葡萄园内的种子来源，力天使惩戒的所在，以及，具有奇妙作用的善恶果，唯一能生长的地方。 他兀自畅享，望着未知的旅途，以及旅途终点包不包含伊甸园的期待中。米凯尔听到了略显柔和的嗓音，“是的。” 米凯尔放松下来，回握住路西法的手，展开与天使长相比，单薄许多的羽翼。 既然拉结尔早已前去大地，为让小天使旅途中的飞行更为顺利，天使长将全程防护米凯尔暂时无从抵挡的飓风。 路西法眼神软和片刻，却背对米凯尔藏起还不到时候，可以表露出的情绪。 米凯尔一无所知的藏在路西法宽大温暖的六扇羽翼下，飞过伸手可以触碰到的雪山刀削般的巅峰。 他发现一处雪山底部的山谷内，有一汪银白色的水波。 米凯尔伸手向它指去，对路西法兴冲冲的寻求新的发现，“那里是土星天的转生池吗？” 他转生后离开的池水正是水波相同的模样，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让米凯尔忽略了路西法突然生涩的飞翔。 “你当远离它。” 路西法想要好言相劝，可话刚一出口，便是像冷硬的石头。 他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忽然的怒气，只是将怒气的去向猛的转移，“那里曾有新生的天使误入，我会告诉玛门，让他早点把此处封闭。” 路西法教导米凯尔处理的方法，但他无法忽略一直潜藏心底的隐痛。 米凯尔自在点头，意外的熟悉搅不动小天使的心绪。相反，他想起之后系统的出现，心虚的开始沉默。 第34章 小天使的心虚后知后觉。 来到路西法的麾下接受各类教导后，按米凯尔在水星天时找到的规律，系统定然不会在炽天使存在时出现。 他的心虚骤然为联想起的缘由消失不见。 而且这种面对熟悉存在的躲藏，让米凯尔浮想联翩，以致于远离转生池后，还有些神思不属。 路西法严密的防护领天外凌冽的风云。 他总是事务繁忙，连锁的效应导致找到米凯尔的时间拖延的让他再也无法忍受。 路西法独自一天使时，总会想起身边小天使刚刚诞生时的景象，自那时起，遗憾的事便接二连三。 红发垂落遮掩耳目的新生炽天使，诞生新的规则之中，懵懂跟随来到神的身边，由神牵引伸出试探的手。 路西法缓缓吸气，后悔是无用的情绪，却总会噬咬起天使的心灵。 原是他要接过米迦勒的手，成为炽天使的引领者。 偏偏加百列横插一截，让炽天使接过另一种坎坷的命运。 路西法浅色的眸中晦暗，仿佛沉入漫天云彩遮蔽后的天空，再看不清原有的沉静。 …… 审判所。 萨麦尔脚踩皮革制成的长靴，还没靠近审判所内最深处的一所房间，里面的炽天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遥遥摔上了门。 萨麦尔任由天使暴力关门的举动，仿佛对他诸般挑剔才建成的审判所，遭遇暴力，险些受损的门毫不关心。 他腰间悬挂一个精巧的天平摆件，随天使停下的脚步微微晃动。 房门用几重下压的隔板组成，看不见内里。 萨麦尔充分给足内里天使收拾的时间，屈指不紧不慢的敲击门。 又过了会儿，门内再传不出其他动静。 萨麦尔伸出包裹皮革手套，格外修长有力的手，狠狠拍打了一下门。 轰隆隆的回声旋即传遍这一整层的禁闭室。 带来的压迫感反复回荡冲刷萨麦尔得意之作。 也惊到了同样参与审判所建造的炽天使。 像是回击，门内同样传来剧烈的轰鸣，萨麦尔神情寡淡的退后一步，一道余波从门上的突然打开的窗口传出。 “日安，加百列。” 萨麦尔淡淡颔首，无事发生般自若的对关禁闭的同伴打招呼。 窗户里出现皎洁的月，加百列无悲无喜的银灰瞳孔倒映出萨麦尔冷酷的姿态。 她侧过脸，给出在听的样子，慢半拍悠悠道：“日安，萨麦尔。” “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 萨麦尔扯动唇角，如深夜般漆黑的瞳孔深处，流淌出恶意的花。 第55章 但这反倒让炽天使染上层特殊的魅力，让加百列眼熟的魅力。 加百列克制的降低了一点音调，让情绪的波动接近于无。 “哦。”她比萨麦尔还要冷酷道。 面对掌管审判规则的炽天使，即使他的规则熟练程度，不能与加百列记忆中，彻底倒向地狱侧的萨麦尔等同。 加百列依然不敢放松心神，泄露丝毫可能存在的破绽。 她放在窗户下方的手捏紧又松开，从窗户的反光里窥见萨麦尔巍然不动的冷峻。 萨麦尔一手背在身后，在除了两位天堂位高权重的炽天使外，再无生灵的禁闭室外，缓缓地于窗前踱步。 他满含无奈的叹道：“因你的事，贝利尔将留在水星天。” 萨麦尔巧妙勾动着经过许多次观察，这位同伴最容易引起情绪波动的弱点。 带着些许真情，意犹未尽的带上久违的期待，“梅塔特隆，回来了。” 他放在身后的手开始有节奏的敲打。 毕竟，萨麦尔自觉话里的意思很明确，而且也算不上假话。 梅塔特隆是回来过，可很快就重返水星天。 贝利尔是留在水星天，却仅仅只是担任梅塔特隆的副官，插手不到水星天的管理事务。 按理说，梅塔特隆并不算是水星天的拥有者，能够转生出小天使的转生池，每一层领天都拥有一处。 他可以随意往返任何一处领天，完成教导及看护小天使的职责。 然而，梅塔特隆去过水星天后，就几乎再也没有离开过那里。 萨麦尔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巧合。 在倒霉的米迦勒失足掉入转生池后，萨麦尔的预感告诉他，梅塔特隆近乎驻扎水星天的决定，很可能也是加百列的手笔。 否则，没有获得神赐予领天的梅塔特隆做什么要守在缺少炽天使，且似乎早有预料不准备回去的炽天使领天。 加百列用惯有的沉默回答。 萨麦尔锐利的视线一寸寸从她柔和平静的面容划过，想找出可能会有的愤怒，焦虑。 可让他失望的是，炽天使仍维持住了来到审判所后，几乎从未变化过的神情。 等到无功而返的萨麦尔脚步声渐行渐远，加百列转过身，直直面对着放下隔板，空无天使的窗户。 她凝视着空荡荡的房间，蔷薇花般的唇瓣张开细小的缝隙。旋即，牙关紧咬，踉踉跄跄的坐到房间里唯有的一张高背椅上。 简单的椅面是比室内还要冰冷的温度，加百列闭上怅然的双眸。 她同样没想到，萨麦尔今后逐渐成熟的逼问手段，这一次，会从本该是同伴的她，开始练手。 触及脚面的裙摆荡起残留的欲念，加百列漠然垂头，低声颂念起神的尊名。 注定要堕落，进入地狱之门的炽天使萨麦尔，与她将要所行的道路注定不同。 她绝不会后悔。 加百列月色的发披散膝间。 她只是在做，对世界好的事。 而萨麦尔，早已被她排除出同伴的行列。 沉浸在毁灭自我般，既悲伤又残存执念的期望中，炽天使紧箍禁闭室内的神念忽然一动。 她仿佛听到熟悉气息的呢喃，在她的耳边，在她的灵里回荡，呼唤。 “来吧…到这里来…我的…到…这里来。” “轰！” 加百列仰起头，沉迷眷恋断断续续的絮语，正欲听得更清晰些，楼上的剧烈轰鸣让呢喃再次中断。 加百列忍了又忍，猛的张开双眼，无波的银灰中动荡出剧烈的风暴。 她一点点挤出天使的名，“萨麦尔。” 拜频繁拜访，且总会拿些消息来刺激她的萨麦尔所赐，加百列当然知道上一层关押禁闭室内的，竟然会是地狱的大恶魔贝希摩斯。 把领地放在沙漠的大恶魔唯此一只，落到萨麦尔手里后，几乎立刻成了继加百列之后又一个萨麦尔练手的存在。 而贝希摩斯向来能屈能伸，加百列的记忆里，天使与恶魔间演变成一年一度的战争让沙漠上属于贝希摩斯的宫殿反复倒塌重建。 贝希摩斯都没有敢像其他恶魔一样，寄出战争赔偿清单送至天堂。 加百列微微恍惚片刻。 上一世的贝希摩斯，似乎并不是在这个时候被抓到审判所。 加百列手指揉弄额间，新月般的眉蹙起。 是命运改变的迹象？ 关进审判所后，获取消息的内容被萨麦尔砍半揉杂一起，沉吟着梳理起信息的加百列，陷入短暂的怀疑。 …… 天穹上，星空闪耀处，一道迅捷拖有风云的星辰向大地的方向坠落。 星子后荡开层叠轨迹。 别西卜翘脚站在伊甸园门前竖立的圆桶形灰白石柱上，远远望见坠落的星辰。他苍白的双足踏出，身后的羽翼徐徐展开半边，飞落石柱下，命令走来等候的力天使。 “吹响盛宴的号角，让期待已久的灵们，都来享用丰盛的美味。” 力天使行礼应是，从怀中取出一只造型奇异的号角。号角有海螺的外壳，透亮细腻的纹理，轻轻置于灰白石柱旁，林木下的大桌上。 动植物的纹路在号角放下的刹那显现，别西卜赤足走来，边缘或锋锐或柔软的草木留恋的蹭过天使洁白的亚麻长袍。 第56章 别西卜环顾四周，将手放在号角尖尖翘起的小孔，绚丽多姿的神力遍布号角全身，紧接着，源源不断的美食从号角的宽口蜂拥而出。 早有预料的力天使伸手接过，让桌上布满美味的佳肴。 刹那间，沁入心脾的馨香在大地的角落弥漫，像是由此开启宴会的讯号，林木中传来细碎嘈杂的声响。 当米凯尔收敛羽翼，踩在高耸树木粗壮的枝干上，警惕狐疑的四处张望时。 看见的便是遮掩视线的丰茂草木中，浑身氤氲水汽的美丽生灵张开璞指，扒开阻挡的枝丫。 轻灵冷淡的音调中满含喜悦的话语，“别西卜阁下！日安。” 似是久别重逢，领先的生灵盛满水意的清透眸中只看到别西卜在对她招手。 她下意识的往前急走几步，才察觉陌生生灵的气息，仰面朝树枝间看去。 气氛陡然紧绷，阳光下呈半透明的鳞甲闪烁七彩的光辉，反射在米凯尔周遭的空荡处。 直到发现站在树间的并非尖耳朵的生灵，光辉消失，恢复成半透明的鳞甲，转而变为好奇的注视。 别西卜顺势含笑呼唤，“路西法殿下，米凯尔。” 他跃跃欲试的炫耀自己的宴会，忽然奇怪的眯了下眼。 他只看到稍显矮小的小天使，以及显目极了的天使长，而另一位邀请时有意插足，到如今明显的缺席者拉结尔，并不在其中。 别西卜心情微妙的移开视线，一时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恼怒。 米凯尔跃下树枝，轻巧的落在别西卜身边。 智天使很快收敛起外泄的烦躁，指向跟随第一个生灵后方，鱼贯而出的生灵介绍道：“人鱼，来自海洋的客人。” 别西卜简单直白的陈述，让因陌生天使的出现而止步不前的人鱼们窃窃私语，旋即，推选出一名刚开始出现的人鱼。 “别西卜阁下，感谢你的邀请。” 人鱼及膝裙摆花朵般绽开，优雅的行了一礼表达感谢。 她直起身，蕴藏水波纹路的双眸转向明显尚未成年的小天使，最后落到高高在上，保持疏远距离的成年天使处。 路西法注意到人鱼的目光，微微颔首，便不再理睬。 可他过分明媚的金色长发以及让人鱼们天然亲近的碧蓝双眸，还是让美丽的人鱼蠢蠢欲动。 人鱼咬了下唇，问别西卜，“那是谁？别西卜阁下。”她略做思考，“也是宴会的客人吗？可他为什么不下来呢？” 别西卜轻轻一笑，将手指抵在唇边，故作惊喜的小声“嘘”道：“他在等待晚上的宴会。” 人鱼眨了眨眼，自认为明白了别西卜的意思。 虽然智天使表现的容易让人鱼接近，他们也常常是智天使宴会的邀请者。 然而人鱼跟随成年的族鱼接近别西卜的机会不过寥寥。 她已经仗着来过最少的机会，从宴会的举办者处获得足够向同族炫耀的消息，心满意足的告别离开。 米凯尔对人鱼微笑告别，他趁刚才天使与人鱼交谈的时间，把别西卜的宴会打量了一遍，这会儿才明白别西卜所谓的去大地上游玩，是在玩些什么。 然而，美味的食物吸引不了小天使，轻灵秀美的人鱼……米凯尔望向树枝间的炽天使，打消产生对比的念头。 广袤海洋诞生的生灵，如何能与神精心雕琢成的造物相比。 见过高傲且俊美的天使长后，再有能牵扯小天使容貌的存在，恐怕也要过很长一段时间了。 既然没有牵动小天使兴趣的玩乐，米凯尔决定不再耽误时间。 他凑到别西卜身边，低声询问至关重要的某位天使，亦是他此行想了解的目的之一。 “别西卜阁下，你知道拉结尔阁下正在哪里吗？” 他对别西卜的暗示记忆犹新，深深的相信两名智天使看起来虽然关系融洽，但别西卜，定然不会和拉结尔一样。 不靠谱。 别西卜茫然迷惑地望了米凯尔一样，因小天使格外小心谨慎的举动，跟着小心嘀咕道：“他没有来。” 米凯尔露出吃惊夹杂失望的神情。 拉结尔没有来，倒的确很有可能会是他的行事。 难道他又要扑了个空？ 米凯尔为这不算意外的意外心情渐渐不爽，莫名的预感让他不愿意放弃可能会有的机会。 且炽天使几乎全程在他附近的距离，让米凯尔再也无法通过系统的全知奔赴吃瓜第一线。 米凯尔稍稍一算，离开土星天后，他唯有的吃瓜是从拉结尔处得来。 继续这样下去，他寻回灵的日子何时才能迎来最后的终结。 米凯尔心底叹了口气，他强撑起精神，从土星天飞往大地的旅程对小天使而言，还是疲惫得让米凯尔想要寻找一处安静的角落，休憩片刻。 他拖沓着步伐，强使神识放开，并对换了个姿势，靠坐树上的路西法打了个招呼后，就朝看好的林木深处走去。 迷蒙的困倦一丝一缕缠绕小天使的四肢，牵引他尽快步入沉眠的故乡。 朦胧的意识里，他隐约听到身后别西卜大声的欢呼，随后，别西卜呼唤道：“塞多，伊甸园今天无需守卫，何必就站在这里。” 略显熟悉的声音含笑回答，“总要防备些意外。” 米凯尔停住脚步，昏沉困厄的神识陡然清醒。 第57章 塞多？ 他所认识的天使中，恰好有一名天使，身为加百列的眷者，曾接受乌列的审判，被萨利斯送去伊甸园种树。 他的名，即为塞多。 而他所站之地，正是伊甸园所在的大地。 巧合还是必然？ 米凯尔僵立原地，确认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回头望一眼。 大地温暖的风撩过小天使柔软蓬松的红发。 米凯尔脚尖向后正要转去时，他想起至关重要的一点。 作为亲手揭破过塞多的小天使，他对塞多的印象还停留在水星天的时候。 而刚才，别西卜热情的态度，似乎隐约昭示塞多在大地的经历并非单纯的种树。 但在米凯尔的猜测里，这些经历并不至于丰富的让塞多遗忘将他真面目揭破的小天使，让他受罚困守伊甸园种树的小天使。 塞多刚才就在附近。 米凯尔脚步转向另一边安静的树下，思绪纷飞，他看到他与别西卜的交谈，却直到他要离开时，才直接的展露存在感。 米凯尔踩过柔软厚实的大片树叶。 靠坐遮蔽阳光的大树旁，再次陷入休憩的沉眠。 第35章 神完美的造物在树梢上起伏。 路西法半闭合眼瞳，悠闲地听着风中传来的悠扬旋律。 人鱼族清唱单纯悦耳的音调，带着海洋里特有的风味。 他舒展眉宇，于大海轻轻摇动般的节奏中，获得久违的平静。 远离神休憩的居所，天使长在异族环绕的伊甸园附近半梦半醒，他视线风筝般连接的某处焦点，小天使似乎也为歌声所舒缓，靠住粗壮盘旋的树旁。 人鱼的歌声并未因陷入休憩的宴会受邀者停滞，绵延清澈的旋律越传越远。 力天使饮下一杯颜色透亮殷红的葡萄酒，告别已经参加过几次别西卜的宴会后，要把他拉进跳舞行列的人鱼。 迈着醉酒的步伐，他慢吞吞但坚定的踏过绵软厚实的树叶组成的斑斓地毯。作为炽天使的眷者，他甚至连许多天使都享受过的伊甸园最简单美好的体验之一。 都是受到审判后，才慢慢体会到。 小天使陷入沉眠的面容，被从头顶广袤无垠的树叶间隙，挣扎透露进的浅薄阳光，染上金色的碎影。 美好而弱小，孱弱而可怕，都藏在小天使…… 力天使沉默了一下，忽的想象不出形容词，来描绘出让他一时恍恍惚惚的真容。 借助联系断断续续，属于炽天使加百列的神力，他终于成功看到了炽天使隐隐绰绰的原有姿容。 力天使偶然觉得，他一下就可以让小天使体会他曾体会过的痛苦。但很快醒过神，开始重新颂念起加百列的名。 水星天的拥有者，天堂的警卫长，命运的窥视者，炽天使加百列殿下。 愿永恒诵念她的名。 力天使塞多缓慢地停下诵念的话语，他起伏不定的心重新获得安定。 而此时，他于尘埃落定里的心态中，静静望进一汪曾在伊甸园看见过般的碧透湖水。湖水轻轻荡漾，竟不知将刚才力天使泄露的恶意照进多少。 塞多不慌不忙的俯首行礼，“日安，米凯尔阁下。” 他对熟识的小天使打招呼，即使初始见面时的龌龊让他因此来到伊甸园。他垂下的脸孔藏起，不似弓下的身子柔顺，相反，古怪的笑让塞多清秀的面容狰狞扭曲。 “日安，塞多阁下。” 米凯尔轻快地笑了起来，对塞多的主动直白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没有资格做出审判的减免，也不像拉结尔会在离别时做出无聊的挑衅。 所以塞多的到来，米凯尔抱有十足的疑惑。 但他并不畏惧。 来自本身实力的傲慢，让米凯尔未曾好奇力天使竭力掩藏的丑态。 塞多含住葡萄酒作用下抖动的红舌，吞咽不可满足的期待。 “听别西卜阁下介绍，阁下从土星天来。我想知道，阁下见过加百列阁下吗？” 塞多狂热的语气几乎冲破语言的束缚，他仍低着脑袋，可气势变得凌厉而焦急。 “你可以继续问别西卜。” 米凯尔心知肚明塞多身为加百列眷者的身份，不咸不淡的移开视线，“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没有。” 他挂上意味深长，且看好戏的神情，“事实上，加百列殿下的踪迹，已经有很久没传入天使们的耳中。” 米凯尔悄然低语，“你竟然连这也不知道。” 早就收获过许多消息的塞多深吸了一口气，他半蹲下，忽地和米凯尔达成默契般压低声音，“米凯尔阁下如今只是小天使……又何必来笑话我区区一个力天使。” 塞多越说，埋在胸前的表情扭曲更甚，他心底埋藏着一个恐怖的真相。 借助乌列审判时使用的来自炽天使萨麦尔的规则，他得以对比出米凯尔抓捕他时运用的规则。 作为炽天使加百列的眷者，塞多同样能获得相较于其他天使而言，更多关于遥远距离之外的炽天使间发生的消息。 譬如，神陷入沉睡前，诞生的最后一位炽天使殿下，还未引领介绍给众天使。 又譬如，传闻中，引领者加百列殿下前往某处领天时，突然出现在转生池附近。以及，萨麦尔殿下的审判所竣工后，加百列殿下才彻底失去消息。 第58章 其中种种因素叠加一起，落到对炽天使所使用的规则有超乎正常天使体验的塞多，几乎立刻戳中了真相。 米凯尔，面前的小天使——即为天堂诞生的最后一位炽天使。 塞多强迫自己不要露出太多的肢体动作。 他甚至不敢注视面前小天使与炽天使相比，弱小到极点的小天使摸样。 传闻中的谣言经过多方验证，塞多咬紧牙，嘴角裂开半笑半疯的弧度。 米凯尔不置可否的摇头否认，“我何必为这样的事笑话你。” 他笑容寡淡，凉凉的补充，“土星天并不只有我知道这个消息。” 至于知道的天使究竟有多少，米凯尔按下等同挑唆的嗤笑，他移开视线，发现树影遮挡的路西法似乎陷入沉眠。 浓郁的绿色叶片用边缘的薄膜将阳光打成浅绿的光晕，照耀炽天使冰冷金发的尾端。 这让炽天使平添睁眼时见不到的柔和，米凯尔不禁暗暗出神，直到又被力天使拉回忽然怔住的思绪。 他眉间微蹙，莫名被打断的不爽涌上心头，他比刚才多出几分不耐，侧耳听赛多突然神秘的语气。 “米凯尔阁下，我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或许，不，是一定，这个秘密对你寻回灵，有莫大的帮助。” 林木深处。 米凯尔踩过更为绵软腐烂的树叶，停在枝干稀疏的树下，转身看向低头兀自跟随的塞多，“你可以说了。” 秘密勾起米凯尔最忠实的欲望，即寻回灵找回应有的位格。失去系统最简洁有力的帮助后，米凯尔吃瓜的进度大幅度下降。 他早已不满许久。 天使长庇护小天使来往大地与天堂，可潜藏内部的隐喻则分明是小天使神力的不竭。 米凯尔不满足于此。 他想要自由来往于他所想去的地方，而不是托庇于天使长美丽而宽大的羽翼之下。 主动送上来，表示能补足系统不在时进度的塞多，因此成功获得米凯尔的青睐。 第36章 然而诱惑的钩饵往往藏有难以窥见的利刺。 天使往往明知白白送上来的包装精美的礼品内或许并非想要的事物，却依旧固执坚持探索的步伐。 塞多狠狠咬住下唇内侧，隐秘的疼痛镌刻早已痛苦不堪的心灵。 他沉默地太久，久到米凯尔按耐不住地凑到力天使身边，伸手触碰垂下的手臂。 “你想说些什么？关于我的秘密。” 塞多凝视按在手臂上属于小天使纤柔的指尖，眼底冒起挣扎的火花。 他嘴唇张张合合，忽然跪倒米凯尔脚边，就像蜜蜂自然落于花蕊的附近。 赤白脚掌不受腐叶污染，天使灵体纯净自然，与神创造世界中大部分的生物不同属于等同的本质。 米凯尔脚趾微微瑟缩了一下，期盼陡然打散，却牢牢站稳脚跟，脚背微弓，做出警惕防备的准备。 “你在做什么？加百列的眷者不敢如此自卑。” 他先试图安慰，并高高架起塞多的身份。虽然他并不知晓犯下过错的力天使，有没有被驱逐出眷者的行列。 但显然，这个结果现在无关紧要。 塞多随俯首而从肩膀后徐徐散落的木色长发，披落小天使足尖前脏污的层叠树叶上。 他头抵着地，藏起的头颅发出一声痛苦的抽噎。 米凯尔全身紧绷，几乎下一刻就要原地飞了起来。小天使尚未收拢垂落的羽翼炸起蓬松的白色细羽。 他从未接受过来自其他任何一位天使如此可怖的俯首。是的，可怖，翻遍所有的记录，也从未有过一个天使做过此等卑劣的俯首。 天使向至高无上的神，无所不能的父，也不会如塞多当下的卑位了。 米凯尔璀璨的翡翠双眸闪烁不安，他何德何能获得没有给予帮助过的力天使的恭敬。 小天使开始后悔起，听闻塞多会给他带来秘密的威力后，迫不及待远离别西卜宴会的莽撞举动。他抿起唇，不着痕迹地向身后看去，人鱼们清越的歌声已经像梦幻的呓语，再不是不久前的清晰可闻。 而他最大的依仗，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视线范围。 米凯尔感到周身战栗，在系统不存在，炽天使不存在，危险藏在未知中的环境下，展现镇定外的暴躁冷酷。 “给你最后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米凯尔含笑催促，唇角却划出烦躁的痕迹，“我猜，你一定不愿意再体会一次降临罗西身上的事。” 那是曾遭受塞多坑害的力天使，也是塞多见证米凯尔使用规则的见证者。 但在米凯尔眼中，不过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武力威胁。 他看到跪倒的塞多浑身颤抖起来，仿佛受到莫大的刺激，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救我…” 塞多把脸死死埋在弥漫腐烂味道的厚实叶片里，努力发出脆弱的哀鸣。 “什么？” 米凯尔挑眉，对塞多的回答报以十分的警惕。 “请救救我…我愿献上所有，献上我所有的一切给你。” 米凯尔难掩震惊，他咬了下唇，冷意巡回他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他遏制住退后的冲动，往前迈出一步，“献出你所要说的秘密。” 似乎被小天使不按理出牌的回答怔住，塞多停止颤抖，脖颈曲折，从卷曲缠绕的发里露出鲜红的眼眸。他低低道：“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 第59章 “我当然愿意献上我所得到的秘密，关于你的。” 塞多一字一顿，痴痴笑了起来，仿佛觉得将要说出的话很值得好好笑一笑。 他全然不顾在离开和留下间反复跳帧的米凯尔，悄悄道：“我是第一个除了那位外，知道你秘密的天使。” “永恒的太阳天领主，行于地上的太阳，掌管公平与火焰的炽天使，却偏偏于诞生当日再次转生。” 塞多赤红的眼紧紧盯住恍如陷入梦境的小天使，哈哈大笑起来，“就是转生前的你啊，米迦勒殿下。” “这，就是我所要说的秘密。” 塞多甩出所有的后手，失去浅薄的冷静，扑倒在叶片上。 也顺势藏起未完的话语，譬如身为眷者对炽天使加百列殿下的维护。 正如天使长都不会相信，炽天使会意外转生一样，塞多心底不断为转生事件中的关键存在，加百列殿下找寻无数的借口，却都败在再也无法找出借口的巧合上。 以及，再也没有天使见到加百列殿下上。 米凯尔站在原地，恍然与震惊交替他的从容。 他不该相信的。 米凯尔于心中警告自己。 塞多是有前科的天使，他是在挑拨他的心灵，坎坷他的寻灵。 然而，一种发自灵中深处的坦然，让他瞬间回想起系统曾经的发言。 如果他只是一名上三位天使中的智天使，或是座天使，系统的提醒为何总是频频提到天堂里除神外，地位至高的天使长。 他低笑了一声，寻找到难以解释的快乐。多么可笑啊，多么可笑啊。 米凯尔的脸上洋溢出放肆的笑，却没有泄露出半点笑音。 林木寂静，沉默的注视树下发生的默剧。 米凯尔停下笑，漠然地在灵内呼唤，“系统，你在吗？” 一如往常的呼唤，是熟悉到理智重回的沉默。 米凯尔舔了舔发痒的后牙，扯出水星天时接受教导天使教导的礼貌微笑。 他平和期许的安抚，“我很满意你说的秘密。” 他竟然丝毫没有打算追问塞多秘密的证据，或是来源，笃定的让力天使更用力地埋起脑袋，只露出棕色缠绕的长发。 米凯尔笑眯眯道：“你要我怎么救你？” 他饶有兴味的给出举例，“你与别西卜熟识，所以，智天使拯救不了你。” “所以，你需要炽天使的援助。” 米凯尔给出答复，“我会为你引荐路西法殿下。” 塞多在连续几次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不合心意的回复里扬起脸，干净清秀的面容，回到米凯尔和他初见时的状态。 塞多木讷道：“不，我不需要路西法殿下。”他吞咽干涩的卡顿，“我只需要你，米迦勒殿下。” 见米凯尔没有拒绝高位的称呼。 塞多神情泛起轻松，既不是别西卜面前的顺从，亦不是人鱼前的温柔。 “请给予我来自太阳的净化。” “净化我不洁的灵。” “净化来自地狱的诅咒。” 米凯尔了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他仔细打量起力天使，从卷翘干枯的发尾，到疯意犹存的眼角，以及与天使大相径庭，不顾仪态的躺地姿势。 喃喃道：“你确实需要一场净化。” 乌列审判的结果，乃是禁止塞多离开伊甸园。所幸伊甸园的范围并不只包含到伊甸园的门口，否则，塞多的求助注定是一场空。 他去不了水星天的教堂，获取圣水的净化。而圣水来到大地的距离，足以让净化的效果微乎其微。 至于与他熟识的智天使别西卜。 掌握的规则足以让大地上的活物陷入永不停止的饱足，却对天使的污染束手无策。 至于凑巧前来别西卜宴会的天使长。 当然还是更有缘分，姑且算不了孽缘的前.炽天使，现.小天使是最容易接受请求的对象。 米凯尔招手示意塞多靠近些，在塞多欣喜凑近时，他突然问道：“你遇到了恶魔？” 否则，怎么会有来自地狱的诅咒。 米凯尔本以为他问的很平常。 手掌下擒住的成年天使手臂却猛然僵住。 米凯尔的手...也僵住了。 他缓缓将凝固的视线定格塞多变幻的神情，手指发力，拉回力天使漂游的神念，“回答我的问题。” 塞多吃痛垂下眼帘，遮挡讳莫如深的眼神。 “与净化无关。” 受不住炽天使的持续的等待，他从唇间拙劣的试图转移炽天使的注意。 米凯尔在塞多的眼中，迟早会回归原有的位格。而躲避炽天使的追问，塞多耗尽全部的心神，把米凯尔努力固定回小天使的现状。 “呵。” 米凯尔挤出微妙的笑，他松开手掌，就在塞多重获新生，欲要拉开距离时，手指用力钳制住塞多的下颚。 沐浴塞多惊恐躲避的目光中，米凯尔压抑不断沸腾的情绪，伪装巧妙的假面。 他正要说些什么，好给力天使找回原先的畏惧。 如今看来，塞多刚开始把自己踩在脚下的举措，绝非寻常。 他还掩藏了不可明说的秘密。 米凯尔翘起的纤长睫毛快刺进塞多不敢眨动的眼眸，呼吸近在咫尺。 第60章 来源于还未显露的炽天使的位格沉沉压住力天使的承受力，塞多唇缝微张，在近乎威胁的氛围里，灵内的神念剧烈膨胀。 他仍然坚持住原有底线的沉默，在剧烈的心理压力下，达成诡异和谐的淡然。 让米凯尔不爽的快要让力天使感受怒火的淡然。 “与净化无关。” 用小天使眼熟到回想往昔的嘴硬，塞多闭眼道。 米凯尔扬起灿烂笑容，卡在力天使下颚的手指时轻时重。 就在他思索起力天使可能的软肋时，藏于身上的种子散发熟悉的热度。 他们离开的方向，人鱼歌声停息，另一种有别于海洋气息的悦耳嗓音，裹挟尖锐的怒喝，打散欢乐的气氛。 米凯尔松开手，拧眉远远望去，和刚才同样看不到一点内里发生的事。 他转身，见塞多眉目间的焦急比他更甚，远处的嘈杂成为打破湖泊的一粒石子。 有趣。 米凯尔皱起的眉舒展，率先给出向下的台阶，“你可以晚些再来找我净化。” 塞多松了口气，旋即行了一礼后，急匆匆就往宴会的方向回去。 米凯尔悠然跟随在后，掀开挡路的藤蔓，他擒着一抹笑，望见宴会核心的冲突。 两只耳朵呈现尖尖弧度的生灵高挑纤细，藤编的腰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间。代表生机的新绿盘成复杂的花辫，点缀简洁星星样的花朵。 她挡住别西卜，身旁是类似打扮的生灵。听到塞多毫不掩饰的动静，齐刷刷看了过来。 细碎的花绽开柔软弧度，成为生灵容貌的一部分，生灵面色冷淡，扫了塞多一眼，露出手中紧握的弓弦。 米凯尔从塞多身后走出，眼神停滞领先的生灵，手臂间悬挂的精致藤篮。 熟悉的气息，从那里释放。 他看向另外一边，人鱼们围聚在一起，指尖寒光闪烁，牢牢关注宴会主导者的神情。 米凯尔再悄然往上方瞥了一眼，树梢上的路西法，失去踪迹。 塞多站在远离争执的位置等待，可慢慢发现，精灵们开始推搡起为首的精灵，而为首的精灵眉间泛起不耐烦，高声怒斥，“拿开你的手，阿萨尔，你是哑巴不会说话？！” 阿萨尔尴尬的双手举起，为首的精灵横眉道：“别西卜阁下，你分发的种子绝对有问题，我以精灵的名义发誓，如有造假，我将永远失去精灵树的庇护！” 精灵怒气勃勃，对再次戳她的手指狠狠一拍，“别西卜阁下，你要为这些种子带来的后果负责。” 阿萨尔闭紧嘴，他只是对精灵卡兹过分激烈的言语有些不安。 毕竟与她对话的，可是距离神最近的炽天使，次之的智天使阁下。 但卡兹发下的誓言太过严重，神创造的世界里，所说出的誓言接受来自规则的监管。 如果卡兹的判断出现问题，即使以精灵对自然造物的敏锐洞察，也不敢接受远离精灵树，即失去精灵树庇护的后果。 别西卜常常在大地举行宴会，精灵也是常客之一。他对精灵树于精灵的意义，了解的相当清楚。 不由恼怒中先劝诫道：“卡兹，你不该如此冲动。” 他低头瞄了几眼精灵手臂上的篮子，哼笑道：“种子，绝不可能有问题。” “不，它们都有问题。” 卡兹来到精灵熟悉的领域，翘起手臂，挑拣出一颗饱满手掌大小的种子。 她拿在手中，高高举起给另一边的人鱼展示了一遍，又摊开给别西卜仔细看，“它们没有生命的力量，我听不到里面灵的跳动。” “种子里，本来就不会有灵的存在。” 听明白他们冲突的人鱼，不太自信的嘀咕道。 他们从没听说过，精灵还能听到种子里灵的声音。 尖耳朵的家伙总喜欢给自己的身上贴与众不同的神秘。 卡兹尖尖的耳朵向后，她冷冷哼了一声，给出人鱼冲突的原因后，她对人鱼的诋毁视若空气，在身旁精灵习以为常，人鱼怀疑精灵的震惊目光中。 一手狠狠握紧。 一股异常恶臭的气味从崩裂粘液的种子里散发四散，充斥整片宴会的场所。 别西卜眼角一抽，不舍遗憾的将桌子前沿的号角收起。再放下去，他很担心往后号角里，出来美味的美味程度。 “种子确实有问题。” 别西卜能屈能伸道，事实摆在眼前，他承认的太快，让组织大片底稿的卡兹不由怔住，半是失落半是喜悦的解释道：“它本质已经死亡，不可能再孕育生命。” 别西卜好脾气的点头赞同，脚步往后一收，远距离观察精灵手里的种子。 过了半晌，他犹疑带有不确定的询问，“它似乎，遭到了一定的污染。” 别西卜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沉思许久，提出疑问，“你是从我给你的绿色箱子里拿到的它们吗？” 卡兹胜利的神情凝固，她飞快和精灵们交换视线，直接道：“不，我们是从你给的紫色箱子里拿到的它们。” “紫色箱子。” 别西卜重复了一遍，试图从记忆力翻出箱子的痕迹。 他随即到抽一口凉气，眼含歉意地对卡兹道：“我会为它们给你们带来的损失负责。” “你需要什么？” …… 第61章 精灵们心满意足地拿着属于他们的补偿离开宴会现场。 别西卜看到失去欢快气氛的宴会，只好先提前解散宴会，与离开的邀请者确认下一场宴会的时间。 他转过身，却看到小天使米凯尔和沉默寡言的力天使塞多站在他的身后。 “真是一场不完美的宴会。” 别西卜感叹道，“我开始庆幸拉结尔的爽约了，起码，这让我少了一个被他嘲笑的事。对吗？” 他冲米凯尔眨了眨眼。 “是的，很幸运。” 米凯尔的身高已经足以让他不用踮起脚尖，就看到智天使手臂上篮子里的东西。 熟悉到极点的种子映入眼帘。 他郑重看向失落的别西卜，“我见过类似的种子。” 别西卜恍惚的实现凝聚，他没有注意到一旁塞多欲言又止后的愕然。 “你在哪里见过？” 别西卜迫不及待地追问。 “水星天。” 米凯尔绽开笑颜，似乎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轻描淡写的揭穿在场另一个见过这类似种子的知情者。 “塞多阁下也见过。” 他祸水东引，乐见其成的打击力天使刚才有意的隐瞒。 塞多欲言又止，变成了不得不说。 否则，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在米凯尔口中歪曲成什么模样。 他飞快将当初遭遇种子诱惑的经历叙述，末了，黯然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塞多同样没看到别西卜从欲言又止变成恼羞成怒。 别西卜拍了拍塞多的肩膀，看向兴高采烈的米凯尔，“这件事，我需要向路西法殿下汇报。” 智天使的领导者正是路西法，他的做法无可厚非，米凯尔听出别西卜在询问路西法的动向。他侧了下头，猜测他离开后，路西法也随后离开。 米凯尔摇头道：“我不知道路西法殿下的行踪。”他婉言拒绝。 在刚才的种子见闻中，米凯尔故意没说萨利斯失踪时所处位置存在的大片类似的种子。除非获得乌列，拉结尔，以及梅塔特隆其中某一位的允许，他才愿意将其透露。 只因怀疑自己前生乃是炽天使的位格后，对诞生当天就转生的古怪，有一种下意识的警惕，不愿随意透露太多他牵扯到的大事。 别西卜听到米凯尔的回答，神思不属，许久才道：“我想，我知道这些种子的来历。” 他说完这句，又一次欲言又止的抿住唇，望向远处的天色。 米凯尔翘首等待中，得到别西卜喃喃嘀咕，“不，也可能不是他干的。” “他？” 米凯尔敏锐抓住别西卜的怀疑，想起某位两名天使都知道的很能惹事的智天使，“你是说，拉结尔阁下？” 别西卜迟疑的点了下头，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反应般，剧烈否认，“不，他再无耻，也不会做出…” 别西卜可疑地闭上嘴，对上米凯尔不太确信的眼神。 第37章 【倒v结束】 塞多不明所以地望着别西卜的欲言又止，可他同样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便只好改换目标，对上米凯尔游弋的目光。 “……阁下。” 塞多喉口滚动，下意识吞咽回炽天使原有的名，唇角掀起，“我将在伊甸园随时等待你的到来。” 力天使低垂双手，步入来时的路。 别西卜斜瞥着力天使消失的身影，双眸微微眯了一下，蜜色中泛起虚幻的泡沫，可当他再看向米凯尔时，那泡沫像是错觉般乍然碎裂。 “你真的怀疑是拉结尔做的？”别西卜笑眯眯道。 他似乎期待小天使的赞同。 米凯尔眼睫飞快眨动，紧紧盯住智天使眼底微不可察的冷色，淡定的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智天使的神情染上一层冷意，可不等他的反应，米凯尔率先收敛神色，微嘲道：“谁会不觉得是拉结尔阁下呢？” 别西卜抿了下唇。 米凯尔又道：“还是说，别西卜阁下有别的怀疑天使？” 他目光灼灼，让别西卜一时竟不敢直视，左右看了看后，才犹豫道：“不错，你知道阿斯蒙迪斯吗？” 米凯尔沉默了一下，他当然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是，阿斯蒙迪斯绝没有在他来到土星天后，出现在天使长的居所过。 昏黄的阳光洒满天使柔和的面庞，米凯尔神情微变，思绪抽离开无序的漩涡，就朝别西卜的相反方向跳了过去。 他刚站稳，就朝刚才所在的位置看去。转身贴靠背后粗壮的树干上。 一道造型简洁典雅，通体翠绿的箭矢尾羽颤动，如同不请自来的围观者，冲在场的天使耀武扬威。 当后知后觉的退离好几步后，别西卜眼尾勾起，用眼角的余光，发现米凯尔的身影就像快要融化在暮色的太阳光里。 他没想太多，已经做出最戒备的举动。 西卜抽出脚步前的几枝细箭，反手用力朝箭羽的反方向掷去。一声微不可察的破碎传入两名天使耳中，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别西卜眼角的笑容扩散，他脚步向前，却想起什么，放缓步伐欲要转身安抚小小天使几句。 一道耀眼光明的箭矢冲破林木下繁密草丛的封锁，扎入生灵的血肉。 第62章 裂锦撕绢的拉扯声伴随坠落，重重掀开林木中的阴影，让叛逆者的踪影再无遮掩。 尖耳跳跃消失。 米凯尔沉默地将手中阳光汇聚而成的箭矢消散暮色中，他周围盛放的光恢复成原有的亮度。 半晌，他叹了口气。 于灵内试探道：“系统？” 系统雀跃接道：“好久不见，米凯尔。” 米凯尔本就紧绷的思绪为系统不同寻常的反应，勾成锐利的弧线。 他没有追问系统为何在场，却不做往常的提醒，只低垂双眼，缓缓思索起精灵偷听的时间。 他唇角抿起，大步抽起刚才险些射中他的箭，收敛袖中后，神情郑重地看向徘徊不定的别西卜。 “我去看塞多。” 他担心精灵为刚才的谈话，对塞多产生不好的联想。毕竟，那可是虽然将智天使作为警告主力，却也不放过小天使的精灵。 第38章 米凯尔大步走在寂静的林木间，修长矫健的小腿踩过上一个天使留下的痕迹。 来到大地后，遇见了太多超乎预料的事情。 藏在灵内的忐忑似乎快要露出苗头。 快走到伊甸园的门前时，米凯尔顿住脚步，慢慢地蹲了下来。这一片树林内的落叶比刚才少了很多，能看到更多隐藏起来，不容易察觉的细节。比如，那一块令米凯尔陡然怀疑的足迹。 足迹前深后浅，他蹙眉猛地仰起脸，翠色的瞳孔映照出高耸乔木的树冠。 树冠上空荡荡，既没有天使的痕迹，也没有精灵的存在。 米凯尔抿唇不语，再低头收回视线时，与刚才不同的一道稳重的声音在他的灵内，向久违的小天使打招呼道：“好久不见，米凯尔。” 米凯尔神情怔住，诧异间，久违喜悦和难得舒缓的放松让他慢慢对地上的足印，绽放出微笑。 或许，现在的系统是祂回来了。 至于精灵袭击时出现的系统，米凯尔漠然理会，恐怕是察觉到不对，自觉离开。 旋即，他想道，那么，他寻回灵的速度，将更快了。 没等米凯尔进一步畅享下去，松散的神念迟钝片刻。 他忽然昏暗的视线里，感受到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 是谁？ 他没有发现塞多和精灵，带着困惑，米凯尔躺倒在落叶和大地上，陷入昏沉。只隐约间，仍残存的触感里，磨蹭到冰冷彻骨的光滑块状物。 做出绑架小天使的存在似乎有恃无恐，离开绑架地没多远的距离，就稍稍收拢薄而坚韧的黑翼，随意降落到土坡的背面。 他先清了清喉咙，又展了展黑翼，来回在原地晃荡几圈后，有所准备般的用指节敲了下小天使脱去曾经稚气时的额头。 生疏又熟练。 咚咚。 像是敲门的动静。 他停住动作，被发出的动静惊讶住，苍白的手指摩挲，犹疑着，放轻力气，重新敲了两下。 接连遭遇重创的米凯尔口中发出低吟，双眼紧闭，显然没有醒来的痕迹。 虽然米凯尔灵的本质是炽天使，然而当前状态下，作为寻灵阶段的小天使，能够承受的住对方位格层次如此暴力的叫醒，已经是伤上加伤， 绑架者后知后觉的发现这点，犹豫半晌，将手指按住米凯尔的额头，在盘算完离开的天使长回来的距离后，悄然度入莫名的规则。 像是受到丰富的滋养。 躺倒在绑架者怀里的受害者天使脸颊泛起热烈的红晕，很快，受不住这股刺激的小天使身体挣动，被放倒靠坐土坡边。 黑蒙蒙的视野逐渐清晰，灵受到不知何处而来的补足，让始终处于不满足状态的小天使，卷翘的眼睫来回乱动。终于，看清罪魁祸首的面容。 “…贝希摩斯？” 他发出疑问的感叹。 曾有一面之缘，以及后续来自系统和成年天使的普及，让米凯尔毫不费力的认出对方。 呼吸急促，脸颊滚热，米凯尔重又闭紧双眼，已防止惊怒的情绪溢出，被蹲坐身前的大恶魔察觉。 他怎么又出现在天堂？ 手指碰到地面，米凯尔反应过来，松了口气，他在大地。 但，刚才的是什么…他还想要… 充沛的神力馥郁，让米凯尔有一种无所不能的冲动。 他压制住这股奇怪冲动的想法，努力平复暴动的情绪起伏。 趁贝希摩斯没有动作前，米凯尔猜测起贝希摩斯的目的，思绪渐渐冷静，他终于有时间回想起昏迷前灵内熟悉的呼唤。 他的睫毛抖动，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再次于灵内问道：“系统？”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却是蕴含大恶魔气息的回应，“好久不见，米凯尔。” 大恶魔苍白的嘴角咧开纯粹的弧度，“真巧，我们竟然在神赐福之地旁相遇，命运的安排多么美妙。” 他毫无顾忌的揭露大恶魔躯壳之下的另一层身份，不，应当是祂。 有那么一瞬间，米凯尔就想回到刚才昏迷时的状态，可惜在把祂与祂弄混，造成如今的祂主动掉马局面后，让曾经试图假装不知道两者区别的米凯尔再也不能假装看不清。 他慢慢睁开清明极了的翠色瞳孔，对上几乎凑到他双瞳的灰雾。 “好久不见。” 第63章 米凯尔敷衍完，随即远离危险的话题，“你知道塞多身上的诅咒，来自于哪里吗？” 他的神情平静无波，和贝西摩斯的对话，与系统灵内时的对话别无不同。寻求答案的态度端正的却仿佛是在对另外一个系统对话。 贝西摩斯灰雾朦胧的眸子微微一动，却并不打算维持从前的模式，“我知道。” 米凯尔目光变得专注。 摆出聆听的姿态。 贝西摩斯退后一步，以便更好的观赏米凯尔后续的表现，祂再次咧开唇角，嗓音低沉，徐徐诱导：“你要拿什么来交换？” 米凯尔视线凝固，他抬起眼睫，更好的打量起贝西摩斯的举动，渐渐地，他的眉毛蹙起，“你是恶魔。” 他陈述道，带有肯定的意味。 米凯尔本以为祂不过是借用大恶魔贝西摩斯的躯壳来与他对话，偏偏听到唯有恶魔才有的交换规则。 这让他打消了原有的猜测。 警惕更是多了几分。 而当米凯尔发现，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贝西摩斯僵硬的神情，让他更笃定的反问：“塞多的诅咒，来自你？” 所以，祂最近都不曾出现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塞多？ 米凯尔略感疑惑，发现这位系统的出现，总是伴随恶魔的来临后，米凯尔有过诸多的尝试——至少在炽天使，以及天使长身边时，系统都不会出现。 离开天使长后，他做好系统回来的准备，却没有防备到塞多身上地狱的诅咒，竟然还能直接牵扯出另一个形态的系统。 米凯尔无奈地向后靠坐土坡，约等于拒绝系统的交换后，等待起系统即将到来的发难。 他手指搭落左膝，红发披散，双眸半阖，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毕竟贝西摩斯他都打不过，何况还是有系统内芯的贝西摩斯。 只是很奇怪，米凯尔暗暗琢磨，祂把他掳到这里，却等待到他苏醒都还没有动手，是在等待他，还是等待其他的生灵到来。 前生炽天使，现小天使的灵，对恶魔的好处，应该还是挺多的。 沉思断开，米凯尔略显疑惑的看向拉近距离的系统。 贝西系统摩斯见他看来，嗤嗤笑了笑，打破短暂的寂静，“不错。” 系统没有发难，也没有继续诱惑其他的交换。 祂声音先是雀跃，旋即像是才受到某种打击不久，冷冽愤恨的咒骂：“力天使实在不知好歹，身为一个本世界法则诞生的生灵，竟然去做另一个世界生灵的眷者！我劝他回到本世界的怀抱中去，可惜啊，不知悔改…” 祂愤愤不平，喋喋不休的不停抱怨，简直是对塞多有无穷的怨念。 米凯尔听的断断续续，离开灵的系统，说话间大段停顿空白时，他只觉耳中嗡鸣，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又似乎好像听到来自遥远存在的絮语。 只隐约听明白，系统对塞多眷者身份的恶意。 他的表情逐渐从明悟变得懵懂，直到空白时，系统猛地收住后续抱怨。 祂坐到米凯尔身边，喉咙里发出喘息般的低笑。 “多巧啊，我正打算离开时，遇见了你。不错，不错，米凯尔，不，米迦勒，感谢命运的安排，让我们在神赐福之地的相遇。 远离了所有的炽天使，远离了天堂的神。 你听清了多少，至少前面说的你都该听清了吧。正好，我们都有共同的复仇目标。 天使不需要规则，我便交换给你法则。” 祂意犹未尽的触碰米凯尔的额头，一边比划一边估量道：“还差些就够交换了。” 祂阴恻恻地低语，同时扯出微笑，用力的将一些看不清的东西，趁米凯尔恍惚间反抗不能的情势下，塞入小天使的灵内。 当做完这些，祂忽然有些后悔。 将脑袋凑到米凯尔的眼睛前，试图看看往里面塞了多少，好再扯出来点。 米凯尔眼神空蒙，任由系统的指尖戳到瞳孔时，系统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凌厉寒冷的神力。 “贝西摩斯！住手！” 比天使长怒斥更快的是他手中的剑，晨星的银辉洒落，变幻成锋利的银线扯住大恶魔的脖颈就往后狠狠一拽。 第39章 大恶魔的躯壳向后坠去，毫无挣扎反抗的痕迹。 路西法提线的手陡然一轻，刚才还落入圈中的贝希摩斯已经消散在半空中。 不同于贝希摩斯一贯逃跑作风，以至于让第一次对大恶魔出手落空的天使长，悄然挑眉揣测。 看到贝希摩斯的身影时，路西法就对大恶魔逃离审判所的方法升起探究。 现在又当面见证，贝希摩斯还掌握从他眼皮底下逃跑的能力。路西法眸光冰冷，准备回天堂后立刻提高大恶魔的监禁规格。 他收敛尽数展开，羽毛蓬松的六面羽翼，恰好降落米凯尔身旁。 米凯尔正茫然无措的向前方投以空洞的目光。 系统往他的灵内灌入过多破碎的，无主的法则碎片，本是恶意下带来的好处。偏偏这些法则碎片不知遭遇过来自何等存在的拆解，缠绵着许多似曾相识的气息。 法则一步步推进米凯尔寻回灵的进程，气息中颠倒迷离的记忆却不断冲撞米凯尔饱受折磨的神念。 这让他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的冲突，以及相较于水星天时，系统遇到炽天使避开的着急程度，和如今有了层躯壳后，堪称不紧不慢的撤离。 第64章 法则碎片渐渐被他囫囵吞下，可紧接着，米凯尔痛苦的用手抵住额头，来源于法则内的气息先是试图的交融，旋即像是源自一体般，疯狂涌入他小天使层次的神念。 犹如一场精神上的酷刑，气息内的记忆猛然膨胀，米凯尔用力闭眼，摇摇欲坠。 见他饱受摧残的可怜姿态，路西法散去手中快融化于太阳光中的星辉，克制而小心地揽住米凯尔的肩膀。 在另一位同伴默不作声的注视中，路西法随手扯开长及小臂的白手套，抚摸向米凯尔冷白的面颊。 濡湿的触感让路西法垂下眼帘，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双臂展开，让小天使安稳的靠在他的怀中。 蓝眸蕴藏暴雨前的宁静，终于，凑近米凯尔额头。 缓慢涌入米凯尔灵内的神力带着天使长特有的冷意，米凯尔紧绷的神情微微放松，湿软的红发蹭到路西法繁丽长袍的胸前。 然而，他面容的冷白还未褪去，失去来路西法记忆里的活力。 路西法抿了下唇，掩去重回的怒火。 他开始怀疑起做出不立刻让米凯尔原有位格早日回归的决定，是否会让米凯尔跌宕起伏的寻灵过程再生事端。 先是加百列的背叛，后又是离奇出现的大恶魔。 路西法举棋不定，他离开米凯尔的时间里，出现了太多直接指向米凯尔的伤害。 怀里的小天使感受到痛苦的舒缓，垂落的手本能抱住同样抱住他的天使长。 路西法逐渐向危险边缘滑落的思绪被拉回，见米凯尔的状态恢复些许，便将额头离开小天使，才想起同来的另一位炽天使。 不远处的树冠下，只能假装无所事事的炽天使拉斐尔，任由来回踱步时拖到草叶的羽翼发出细碎声响。 居然是一位小天使。 拉斐尔收回视线，自觉很好的将惊讶掩藏，等待天使长回想起他的同伴。 显然，天使长用了足够长的时间，才留意到一直发出噪音的他。 而从太阳照下的影子来看，拉斐尔抽了抽嘴角，不免为天使长又多出一位格外亲近的天使，感到非常的好奇。 路西法暂时无处宣泄的怒火，陡然止住。 他眼眸微眯，平静呼唤分明时刻盯梢的炽天使，“拉斐尔，我想请你守护这位小天使，你所希望的，也会在之后实现。” 拉斐尔脚步顿住，收拢背后的羽翼泛出淡淡的绿意，他步伐轻快，观察起天使长怀里昏睡的小天使。 半晌，他给出初步的判断，“我对小天使并不如梅塔特隆熟悉。” 拉斐尔打着底稿，瞄了眼路西法的神色，提议道：“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伊甸园就在附近，就去那里再开始吧。” 路西法早有准备，他带拉斐尔来此的目的达成，对米凯尔受伤的地方左右观望，才在拉斐尔的催促下，展开两扇羽翼，将米凯尔围住，向伊甸园的方向飞去。 。 记忆的碎片仍残留原有记忆主人最深刻的执念。 米凯尔承受执念的侵蚀，坠入扭曲诡异的记忆回想。 远比米凯尔小天使时期居住过的水星天更为繁华美丽的天堂，凋零破碎在为首的天使手下。 天堂的碎片向地狱坠落，可惜当剧烈的撞击轰响，也没有从中逃离出一位天使。 地狱的大门前，身披巨大六面黑色羽翼的天使，仰头看向低头俯视的天使，嘴唇张合数次，转身跳入地狱的更深处。 米凯尔眉头紧锁，灵内忽然变得轻松，他感受到自己所能承受的神力变多。 不受控制的继续沉入更多的记忆。 那是至暗吞噬整个世界。 世界的穹顶开裂数不尽的缝隙。 最后的希望逃离毁灭，却在最后被黑暗吞噬。 群星向地狱坠落。 天使长向神举起星辉凝聚的长剑。 猩红的海里掀起剧烈的波涛。 伊甸园里巨蛇正在吞噬天使。 还有，红发的天使，与天使长举止密切… 灵的痛苦缓缓远离。 当见到断断续续记忆中唯一在真实记忆里熟悉的天使长，米凯尔的心神更为轻松，他已经来到记忆的尽头，探寻而亲切的视线停驻片刻。 树林内，两名天使急切地抱在一起，美丽宽大的六面羽翼齐齐展开，遮挡其后隐约可见的白皙。 米凯尔停驻记忆碎片的边缘，诧异惊奇的不忍离开，他从未见过天使长有如此亲密的存在。 他往前看去，这已经是最后一块记忆碎片，记忆的拥有者与月色相融，和他相似的惊讶正让拥有者褪去月色的外衣。 亲密中的天使终于发觉意外的到来，羽翼翻飞，免不了互相摩挲。 雍容典雅的面容羞赧，熟悉极了的翡翠色瞳孔水润透亮，哀求的神色让俊美的天使显出一种难言的美丽。 他不受控制的呆立当场，竟然同等体会到这块记忆碎片当时的心情。 怀疑，庆幸，恼怒。 他会是谁？ 米凯尔在灵内发问，下一瞬，记忆的拥有者慷慨的给予让他不敢想象，神灵清醒的可怖答案，“米迦勒，你应——” 第40章 就在记忆的拥有者，快要继续说出未完的指责，最后的法则碎片融化米凯尔灵内，记忆随之崩溃。 那是何等璀璨壮观的景象，五彩斑斓的记忆碎片烟花一般绽放，化为小天使最丰厚的滋养。 第65章 米凯尔再次沉浸式陷入其中，来来回回成为记忆中不同的角色，到处吃瓜。 他有时行走于天堂的繁华，靠近一位位天使，旁观他们的喜怒哀乐。 有时锁铐在森严的审判所，聆听来自地狱自由的宣言。 自由的火焰焚烧天堂，却并非天堂最严重的危机。 灭世的钟声敲响。 旧有的秩序维护和自由旗帜通通燃烧殆尽，化为世界的尘埃。 直到最后，记忆的碎片也随着记忆中世界的陨落毁灭，米凯尔看见他灵内的深处，隐藏着一块不曾见过的记忆。 但消耗的神念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前去探索，他心神一松，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梦里，有熟悉的气息向他靠近，缓缓为他治愈灵内的疼痛。 。 拉斐尔给予灵魂的安抚。 树冠下，米凯尔周身萦绕浅绿的荧光。 起初，拉斐尔没有太过在意神力蔓延的顺利，继续施展他充盈生命气息的神力。 后来，随着神力向小天使灵内汇聚，熟悉到源自同源的神力逐渐苏醒，向拉斐尔的神力亲热的缠绕上去。 拉斐尔眯了眯双眸，背对路西法走进树荫下的位置，趁机仔细体会起可以完全确认来自于他的部分神力。 他的神情变得古怪，大地距离天堂遥远，消息的来源总不如天堂时灵通。 所以，拉斐尔自然不知道路西法专门限制不流通的消息，譬如：加百列被关进审判所；前去太阳天的米迦勒下落不明。 拉斐尔一向对生灵博爱，一时也猜测不出面前的小天使是哪位成年天使的转生。 他反复观察着小天使褪去幼态的容颜，从饱满的额头，到轮廓优美而饱满的鲜红唇肉。 在暗搓搓地猜测同时，拉斐尔没有停下对灵的安抚。 伴随米凯尔昏迷中同步的消化法则碎片，顺便一路旁观沉浸吃瓜的行为。 小天使自然而然地又到了下一阶段的寻灵进度。 直到亲眼目睹似乎是他，又似乎不是他的大瓜，小天使残缺的灵终于达到饱和。 氤氲光雾弥漫，拉斐尔的神力突然被小天使尽数吸收，用同等质的神力补全了炽天使转生小天使过程中灵的损耗。 拉斐尔脚下不稳，朝前踉跄一下，随即被紧密关注状态的路西法搀扶住。 拉斐尔回头一笑，温和道谢时，瞧见天使长勾在小天使身上，丝毫没分给他丝毫的视线。 嘴角不由一抽。 拉斐尔安慰紧张到显露出来的路西法，颇为熟练的给出结果：“我已经把他的灵安抚治愈，过一会儿，他就能醒了。” 他试图掩饰住莫名有些发飘的脚步，缓了会儿，重新弄看向绿意渐渐消散的小天使。 隐隐有些模糊的线条清晰可见，法则的补全让米凯尔在世界的意义获得完整的概念。 矫健的小腿拉长，从长袍下探出骨肉匀称，更充满力量，属于成年天使的构造。 拉斐尔眨了眨眼，他忽然发现，相比于刚才，天使的发色红的如此热烈鲜艳，卷曲的弧度勾勾缠缠，翘起在天使端雅白皙的颊边。 他越看越沉默，炽天使的记忆力让他瞬间回想起这位沉睡天使的来历以及初见时的一幕幕。 红发的炽天使在神的膝旁，向前方的同伴伸出他的手。 但他理应在崇高的太阳天，而非像天使长路西法一样，自由行走在大地之上。 拉菲尔长长叹了口气，意外而又不意外的注视着炽天使米迦勒睁开他那翡翠剔透的眼瞳。 果然，拉斐尔再次长长叹了口气。 真的是他。 拉斐尔用亲切而自然的态度，向米迦勒打招呼，“好久不见，你在天堂还好吗？” 拉斐尔颇有些明知故问。 当发现小天使竟然就是炽天使米迦勒，而天使长在他面前所亲密的两名天使竟然也是同一位后。 拉菲尔很难不感到有些促狭。 他挑挑眉毛，故意看看眼神茫然的米迦勒，又看看极为镇定的路西法。 戏谑的眨了眨眼睛。 米凯尔刚从昏睡中醒来，就突然听到面前天使那熟稔的问候。 这一下打破了他原有的计划，在他的印象里，目前应该还没有多少位天使知道他炽天使的身份。 如果可以，他想隐瞒的更久。 米凯尔的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他将手按在身下，缓缓支撑起身体。在这个过程里。他莫名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等他坐起身后，仔细打量起刚才打招呼的天使。 他怔了怔，竟然认出了眼前天使的身份，灵魂的守护者拉斐尔。 来不及疑惑，他只想拒绝承认。 米凯尔虚弱的半阖眼皮，翠色流转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褪去曾经的稚气，他的眼皮不由一跳，暗暗觉得不妙，却还是坚持住原有的计划，“殿下日安，殿下认错天使了，我名米凯尔，并不是米迦勒。” 空气一阵安静。 米凯尔觉出不妙，就听到对面斩钉截铁道：“从来没有炽天使能认错生灵。” 拉斐尔止住话语，若有所悟的看了看米迦勒似乎和路西法同款的紧张不安。 他停顿了会儿，语气微妙，饱含期待，“我明白了。” 拉斐尔凑上前，贴了贴米迦勒柔软的脸颊，意味深长道：“不打扰你们，天堂见。” 第66章 米凯尔来不及放松，笑容逐渐消失。 对拉斐尔假装相信的态度体会到更奇怪的地方。 米凯尔缓缓收起笑容，此时，苏醒的灵终于感觉出更为舒展放松的姿态。 他凝神静气，发现世界变得更为清晰，就像此时近在咫尺的天使长。 米凯尔神情一滞，慌忙向后拉开距离。 忐忑不安伴随奇怪的亲近感让米凯尔既想远离路西法，又想靠近路西法。 昏迷中见到的记忆让他对路西法的观感愈发难以言说。 从苏醒后吃过瓜的状态来看，他所看到的记忆必然代表部分的真实。 米凯尔的面容泛起淡淡红晕，双眸不自觉和路西法相对注视。 第41章 路西法直勾勾盯着他，复杂的情绪涌动起伏，令他碧空般的眼眸呈现出晦暗的深沉。 他凑到米凯尔身旁，因为神情平静到诡异的程度，反倒像是在酝酿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米凯尔对此毫无惊讶。 刚刚苏醒后，他最不能忽略一点的就是如何回到的伊甸园。 分明前一刻，系统还在疯疯癫癫。 随着路西法沉默的时间变长，米凯尔刚觉得有些不自在时，路西法少见地勾起唇角，从怀中取出一枚戒指，将它托举在掌心展示给米凯尔。 温暖的太阳光毫无保留地照进伊甸园。 米凯尔端美优雅的眉眼被透光树叶缝隙的光线照得纤毫毕现。 可路西法仔细端详，却没能发现他预想中的反应。 米凯尔适时的表现出惊讶，“殿下，这枚戒指，我在梅塔特隆殿下那里看到过。” 随口道出他知道的部分，米凯尔眼眸清澈明亮，明知故问道：“是要我来触碰它吗？” 路西法喉结滚动，不加掩饰的探寻让他卸去唯有在米凯尔面前的宽容。 他开始后悔，尤其在见到米凯尔自然的表演。 但同时，他又感到欣慰，明确发现米凯尔足以拥有成为领天的拥有者。 路西法下意识瞄了一眼手中的戒指。 代表太阳天拥有者的火红权戒，散发华美诱惑的光芒。 而它原有的拥有者，却面对它不相识。 想起回来时见到贝希摩斯对米凯尔图谋不轨时的后怕，路西法首先竟觉得庆幸，庆幸邀请来的拉斐尔正在旁边。 这为之后米凯尔可能出现的不测，都不会再沦为转生的途径成为保证。 但路西法仍然感觉到难言的恐惧。 这已经是第二次，米迦勒在与他分别后遇到的危险。 路西法吐了口气，轻轻牵起米凯尔略微瑟缩的手，如同他们初次见面时，为太阳天重新找回他们的炽天使。 再一次，路西法将权戒牢牢戴在米凯尔的大拇指，但这次的感觉却带着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米凯尔没有拒绝。 路西法的眼神让他说不出拒绝。 他低下头，深深注视碧蓝天穹里的倒影，成年天使的身形几乎快占据满路西法的全部视线。 阴影遮蔽了路西法的脸庞，让米凯尔暂时无法确定天使长的想法。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米凯尔预料的范围。 当路西法低下头，将唇印上微热的权戒，米凯尔突然心头一热，全身滚烫的快要跳起来。 “你…”他张开嘴，嗓音沙哑。 迎来了路西法泛红润泽的双眸。 米凯尔哑然住口，几乎怔住不动。 他脑海里乱糟糟的一片，短暂的错愕迷茫后，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好让天使长不必如此悲伤。但长久的吃瓜经历，让他勉强控制住自己。 “米迦勒，你已经寻回自己的灵，该前去太阳天，建立属于你的国。” 瞧出米迦勒的无奈，路西法控制不住地低低笑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将米凯尔戴有权戒的手贴靠在自己冷淡的脸庞。 左手戒指上的金辉与米凯尔的火红交相辉映，路西法唇边擒着浅淡的笑意。 偏偏毫不留情，不留余地的扯下米凯尔的遮掩。 他勾起嘴角，凌厉的眼尾下压，眼神如勾，一寸寸将米凯尔建立防备的姿态收入眼底。 米凯尔收敛飘忽的视线，手中尽是天使长亲密讨好的柔软，偏偏天使长摸起来有多柔软，说出来的话全是尖刺。 他费劲心力地拖延到如今，现在只能重新梳理起得失，好做下一步的准备。 他很清楚，作为寻灵成功的成年天使，前生所认识的天使必然可以认出。明白路西法认出的原因后，他放松下来，突然想起态度古怪的拉斐尔，一丝尴尬涌起，被他强行按压下去。 “殿下说的太阳天，是属于我的领天？” 米凯尔，不，接受现实的米迦勒炽天使坦然自若的盯向兀自浅笑的路西法。 路西法低笑回应，“不错，神说：太阳天归属于米迦勒。” 但，归属于炽天使米迦勒的领天，迟迟得不到拥有者的回归，丰厚的资源，得不到使用的契机，没有归属的天使，正酝酿一场未知的风暴。 路西法没有打算现在就告诉米迦勒。 当米迦勒前去太阳天的种树印下炽天使的印记，冲突自然会消散。 路西法看出米迦勒转生前的记忆还没有回归，却仍然放任着他们间自然而然想要亲近的冲动。 第67章 天使长藏在炽天使掌心下的唇张开，沉默一阵，他故作放手，旋即炽天使不在意的将掌心回握住天使长。 路西法沉默地放任米迦勒，也放任自己的沉迷，否则，他不敢想象，在经历第二次米迦勒差点被贝希摩斯劫走后，他会陷入怎样疯狂的境地。 路西法理智摇了摇头，不行。 米迦勒初次诞生时的念念不忘，到之后米迦勒出事后的不断布局，他都能以只是关心诞生不久的同伴来告诉自己。 他明智的没有深入思考。 直到遭遇贝希摩斯。 路西法再次念了一遍大恶魔的名，平息内心恶劣的想法。 他绝对不要再失去米迦勒，失去炽天使遭到任何导致别离的意外事件。 至于要达成这个目的的第一步，就是让米迦勒尽快回归原有的地位，比如，无限拖延回归的太阳天领主。 米迦勒陷入纠结，他还是不太想让更多的天使知道他的回归。 这或许会让导致他转生的幕后黑手隐藏的更深。 他表情复杂地望向看似温顺的路西法，正愁怎么推脱前去太阳天的时间。肆意发散思绪间，他重新审视的看向路西法，看似委婉的表达意愿，“我想在伊甸园再呆一段时间。” “你是指塞多身上的诅咒？”路西法眼眸微动，“拉斐尔已经为他净化。” 米迦勒眯了眯眼，“你早就知道？” 他隐隐有些诘问的语气，说出口就无奈的发现，这似乎更明显了，对于塞多的看重。 长久的安静中，米迦勒放松语气，用坦白的口吻道：“我有些事和他说。” “和加百列的眷者？” 米迦勒愣了一秒，怀疑听到了一抹轻笑，从天使长触感沉迷中拉回注意力，徘徊打量了几番不见破绽的路西法。 不等米迦勒开口，路西法环顾左右，“同为炽天使，你有想了解的，可以询问我。” 他斟酌了下道：“你拥有这样的权利。” 路西法沉着的抛出绝不会使米迦勒掉钩的诱惑，“你想知道，你转生背后的真相吗？” 他感受到米迦勒的手突然僵住，眼帘微抬，颔首示意，“你很感兴趣，是吗？” 对方已经直白说到这种程度，作为炽天使转生成小天使的经典案列，米迦勒不想拒绝，也很想知道来自炽天使层次的消息。 米迦勒随手用另一只手梳理了下披散的红发，顿了顿，坦率道：“是的。”他义正言辞，“这属于我的权利，对炽天使下手的天使，对同伴下手的天使，我想知道真正的凶手。”他诚恳的说道。 水星天漫长的时间，米迦勒过得波澜壮阔，截止到贝希摩斯对他肆无忌惮的出手，都可以归结于让他转生的真凶。 除此之外，他有些许不太靠谱的猜测。不过，听一听来自天使长主动给出的消息，也并不会损失米迦勒多余的东西了。 此话一出，米迦勒的决心鲜明。 路西法却沉默下来，事情的背后太过复杂，真凶关进审判所直到现在，充足的时间都没有让她成功吐露出暗算同伴的真实想法。 他的心情陡然沉重，对上米迦勒突然变得单纯的视线开始感到忧虑。他主动站起，拉着米迦勒的手，背后雪白的羽翼肆意展开，向米迦勒做出邀请，“你可以亲自向她询问。” 路西法将加百列的罪行事无巨细的讲出，包括加百列试图在大教堂先一步找到米迦勒的转生，以及自觉呆在审判所，交代出罪行的前后，却始终不肯对背叛同伴的行为忏悔。 米迦勒端坐细听，不时对其中尚且不知道含义，只属于炽天使的信息追问。 为此，路西法一一耐心解答，甚至负责由浅入深的解释。 他表现出的诚意，让米迦勒逐渐放松警惕，很快同意了前去审判所，见一见加百列的提议。 路西法心满意足，格外珍惜与米迦勒相处的时光。 他回忆审判所的场景，指着苍穹上的天堂，示意米迦勒展开他的羽翼。 米迦勒笑容期待，六面宽大的，遮蔽住天使身形的羽翼带着温暖的色泽，朝向天空猛地一拍。和两面羽翼时的不同，让米迦勒左右摇摆了会儿，才熟稔的向天堂飞去。 。 消散于天使长面前的系统，重新在地狱凝聚出大恶魔贝希摩斯的形状。他向周围张望，很容易就确认了他来到贝希摩斯的老巢，丹代恩沙漠。 地面漆黑的沙石吸收所有的光线，居住在这里的生灵很难分辨方向。系统转了一圈，视野清晰的就像行走太阳下的大地。 他目标明确的朝一个方向出发。 很快，来到一处巨大的裂谷。 漆黑的沙子不断朝下倾泻，可却听不到裂谷下传来一丝的声音，系统停驻脚步，探头向下看去。 他闭了下眼睛，轻飘飘地跳了下去，就和周围的沙子似的，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粗糙的沙子刮着他的躯壳，突然出现一道猛烈的风，把系统向倾斜的方向吹去。系统没有轻举妄动，任由喧嚣的风把他吹往另一个方向。 终于，风停止吹动。 系统睁开眼，唇角慢慢咧开。 他开始诚心的感谢起前不久才让他消散的天使长，感谢把贝希摩斯关进审判所的乌列。 距离创世过了多久，他终于成功混进了地狱。 第68章 面对前方漆黑的无尽空间，系统露出喜悦的神情。现在进入地狱，可比进入天堂麻烦太多了，值得庆幸的一点是，他借用的贝希摩斯身份，足够让他探查清楚“地狱”目前的状态。 系统迅速向前方挺进，而等他离开地狱，就是找回归位格的炽天使米迦勒，拿到交换代价的时候。 。 萨麦尔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诧异，他来回看了看米迦勒和路西法，忽然皱紧了眉头，疑惑沉思的望向路西法过分坦荡的举止。 路西法正牵着米迦勒的手。 当事两位炽天使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一个接一个走进萨麦尔的审判所。 他们从最外面开始逛起，路西法巡视审判所内防止忏悔者自行离开的措施。当他们离开最外层，猛烈的敲击声响彻审判所。 路西法向萨麦尔投去疑惑的视线。 萨麦尔没有多说，颇为冷静的朝那间发出吵闹声音的房间用力踹了一脚。 狭窄的门扉遭受剧烈撞击，发出更剧烈的爆鸣，低头审视了房间几眼，浅浅的喘息声响起。 不过很快，房间里的生灵给予审判所所长充分的反馈。 它给予了萨麦尔更嘈杂的声音。 路西法神情古怪的旁观着乌列和里面那位一来一回，堪称无聊的举动。 顾及在旁的米迦勒，路西法忍受了一会儿，充分给予他们自由。 终于，他感叹了两句，侧头对米迦勒介绍道：“这就是审判所常常需要炽天使来维护修缮的原因之一。” 米迦勒眼神微妙地瞟了一眼萨麦尔，含笑对路西法点头。 借助向后的冲击，终于使房间里生灵安静下来的萨麦尔，面无表情的试图甩锅，“贝希摩斯的精力很充沛，殿下，审判所目前并不能让大恶魔安分下来。” 贝希摩斯？ 米迦勒颇感意外，陡然惊讶道：“萨麦尔殿下，重新将贝希摩斯抓回来了？”他见萨麦尔扭头看他，补充道：“今天，我在大地上受到了来自贝希摩斯的袭击。” 萨麦尔没有表情的神色露出明显的思索，他没有说话，微皱眉头，向房间门扉唯一的窗户里望去，打量了许久，退后一步，直截了当的对米迦勒道：“贝希摩斯就在里面，从梅塔特隆将他带来后，没有逃离的迹象。” 萨麦尔一字一顿，“你遇到的贝希摩斯，是其他恶魔假扮的。” 米迦勒当然知道今天袭击他的不是贝希摩斯，但是，系统竟然不是借用的贝希摩斯的躯壳，而只是借用贝希摩斯的身份。 这让米迦勒对系统的能力产生更多的猜测。 他摇摇头，“他使用的是贝希摩斯的形貌，或许是贝希摩斯认识的恶魔。” 路西法肯定道：“是天堂还没有发现的大恶魔，他竟然能在我面前逃走。”路西法也望向门扉上的窗，“贝希摩斯可能知道他是谁。” 萨麦尔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他跃跃欲试的给出两名同伴最有力的答复。 门扉打开，躺到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大恶魔紧闭双眼，显然对门外天使们的大声预谋听得一清二楚。 贝希摩斯叹息一声，抢在萨麦尔之前，大声道：“不认识，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地狱里出来的大恶魔只有我，其他的大恶魔全都出不来。” 第42章 贝希摩斯不敢去看萨麦尔的神情，从关到天使新建立的审判所里开始，他对天使的可恶程度有了进一步深刻的认知。 他眼角扭曲了一下，忍不住开始愤愤不平地在内心抱怨神的不公。 完全忘记来到审判所的缘由。 萨麦尔冷眼瞧他，沉声斥道：“贝希摩斯。” 贝希摩斯条件反射般睁开双眼，认真凝视发声的炽天使。 他保持的配合状态一下破开裂缝，又是警惕又是兴奋，随即假做无事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谁，萨麦尔殿下。”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就算我说知道，你会相信？” 萨麦尔默不作声的回头望了眼路西法和米迦勒。 见两位同伴没有插手的意愿，慢慢地，将手放在腰间。 贝希摩斯眼皮剧烈跳动起来，识时务中强撑着笑道：“当然，我很愿意为殿下提供一个参考。” 萨麦尔意犹未尽地撇开手。 路西法眼神游弋到身旁的米迦勒。 正全神贯注观看的米迦勒，忽有所觉，突然反手擒住路西法微凉的手。 萨麦尔没有发现怂恿他来此的两位炽天使，竟然在他彰显审判所所长的威仪时走神。 他自顾自的冲躺到监牢地面的贝希摩斯颔首，示意对方继续。 贝希摩斯情不自禁朝萨麦尔后方看了一眼，刚才，他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却看不到搞出这事的天使真面目。 等瞧见两名炽天使手指摩挲的举动，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离开地狱后，这可算得上是他第一次在神创造的世界里，看到生灵越界。没想到这第一次，会是在天堂。 贝希摩斯眼神哀叹，为恶魔抛弃在神创造世界之外的特别叹息。 可等他注意到天使神态中的纯洁。他忍不住愣了一下，与地狱行为放荡的恶魔相比，他们太纯洁了，而且似乎并不清楚彼此间的行为代表的含义，包括后续应有的后续。 贝希摩斯眼神逐渐玩味，旋即消散在萨麦尔再次摸向腰带的手。 第69章 天幕暗沉。 加百列透过审判所的墙壁，看向神所居住的原动天，然而永恒不变的恒星天盘桓守护着休憩中的神，让神力远超出如今同伴的加百列还是无法窥见神的踪迹。 她在心内发出叹息。 紧迫和舒缓同时在她的灵内发芽。 亲手推向转生的同伴米迦勒，未来得及寻回的转生让她总觉得忐忑不安。但初步改变的命运，让她诞生此世的担忧得到缓解。 加百列已经改变了炽天使米迦勒诞生后原有的命运，这让她对之后的计划多了许多的信心。 她静坐在萨麦尔对她如同空立的审判所内，却像是稳稳端坐在命运至高点的指引者。 米迦勒来到加百列的门前，向同层次的存在打招呼，“日安，加百列殿下。” “我想向你询问一些问题，你愿意吗？” 米迦勒诚恳客气，他的思绪还有部分停留在刚才贝希摩斯的回答，一时竟有些忽略了门内为意外来客呼吸骤乱，惊诧后温柔的回音，“作为你的引领者，当然可以。” 米迦勒回过神，从引领者的意思来看，作为小天使时，他也有许多的引领者，比如拉结尔。 看来所谓的引领者，并不一定靠谱。 他张了张唇，准备发问，想起跟随的路西法和萨麦尔，先稍显不自然地看看路西法，在瞅瞅萨麦尔。 萨麦尔严词拒绝，“不行，你怎么转生的已经忘记了？” 萨麦尔还要继续警告眼前单纯天真的炽天使，路西法率先放开米迦勒不自觉紧握的手，向诧异的米迦勒黯然点头，随即对还想曝出加百列在审判所内所做令天使震惊事迹的萨麦尔，轻轻摇头。 他保持着担忧而认可的姿态，“你已经寻回原有的位格，曾接受过梅塔特隆，拉结尔，乌列等天使的引领。 作为所有天使的天使长，我也教给你炽天使的职责。 你将寻求过去的真相，我愿意为你提供能有的帮助，但每一位炽天使，都拥有属于自身的权利。” 路西法轻笑，“当你寻求到真相，将前往太阳天。” 他话语一顿，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分别，把注视他，困惑不解的米迦勒直接推向门口。 自己则反身带着萨麦尔远离。 最初的引领者侧耳倾听，对天使长暗含的警告漠然以对，门外，天使长熟悉的步伐离开附近。 银灰的光徐徐在加百列温柔的面庞绽放，她从监牢里唯有的椅子上站起，镌刻百合纹路的长袍摇曳，亲切呼唤，“米迦勒，你凑过来，我来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米迦勒徘徊在监牢门前，他纳闷地眺望路西法远去的背影，忐忑的想追上前，质问路西法方才话里的意思。 可对真相的渴求，让他迟迟不肯远离加百列半步。 当听到加百列虚幻般的呼唤，他停下脚步，游弋着，最终在路西法的提醒下，谨慎站到监牢的门前。 加百列低低笑了笑，对门外的一切清晰可闻，她将唇几乎抵到门上，压低了嗓音，用一种梦幻般的语气道：“我不会告诉天堂里任何一个天使，所谓的真相，包括路西法殿下，除了你，太阳天的领主，天军的统帅，真正的天使长。” 她咏叹道： “是我，将你推进转生池。” “是我，改变了天堂的命运。” “是我，拯救了即将毁灭的世界。” “我曾看到世界的毁灭。” 加百列痴痴笑，“我要感谢你，亲爱的米迦勒，是你将我推离毁灭的深渊。” “为了感谢你的救赎，我终于成功改变你的命运。” 米迦勒紧紧抿住唇，压制住恼怒的反问。 加百列则顺应灵内乍现的指引，突然神神秘秘的讲述起世界毁灭时的场景，这让门外沉默的炽天使回忆起遇见系统后，所见到的记忆碎片。 诡异的不安侵袭，米迦勒上前一步，打量起监牢的门，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平息片刻心绪的起伏，米迦勒悄然灵内呼唤起系统，熟悉的安静反倒让米迦勒获得些许的安慰。 他一边静静听着加百列对世界毁灭时的描述，一边不断比较起记忆内的场景。 或许是米迦勒长久的沉默让加百列陷入误解。 门内的炽天使渐渐停止她的叙说，警告道：“你应当远离路西法。” 加百列彻底抛却对同伴的敬意，颇有恶意的指向路西法，试图拉拢回米迦勒的归属。 她几乎能猜到，路西法对她可能的诋毁，所幸直接告诉米迦勒，最后终会知道的真相，但仍然克制不住地再次警告，“他终将成为地狱的代行者，做出毁灭世界的恶行。” 第43章 米迦勒眉宇渐渐蹙起。 门内加百列的话语仿佛触碰到记忆的深处，神志朦胧中，相似的警告告诫困惑的炽天使。 那是转生前的记忆，随着不断追寻的执念，终于打破转生的桎梏。 雍容俊美的炽天使慢慢撩起垂落唇侧的卷翘红发，艳红的色泽悄然触碰泯起的红唇，相似的色泽华美，却空落落地垂落。 炽天使披散的长发，在失去原有引领者的管束后，长久随意散漫的披散在炽天使肩头，他仿佛意识到将要失去，也必然会失去的事物，神色茫然，逐渐仓惶，直至定格在微妙的冷淡。 第70章 初次诞生后对同伴与生俱来的亲近与信任，都在引领者导致的另一场命运里消失殆尽，像是一捧燃烧后的灰烬，只留下余热。 他姿态随意，静默地看着面前门内另一名炽天使震耳欲聋般的恐吓。 门内，加百列仍在低声将她的警告，将她已然变成另一种意味，变得剥落在米迦勒耳中的担忧，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畏惧说了个干净。 那警告里的每一句，都在诉说对天使长的惧怕，对地狱的憎恨，对他的悔恨。 米迦勒体会着这些情绪，现在的他，不再对加百列所谓的命运毫无概念。 只觉无奈。 从距离神最近的炽天使，转生成最弱小的小天使，再以完整的回到原有的位格。 米迦勒所经受的命运，在加百列看来，不过是一场她对命运的尝试，或许，稍显重要的尝试。 而结果，令她心满意足之余，已经开始了对未完成的计划的筹谋。 米迦勒眼睫低垂，遮住审判所室内昏暗下，显得黯淡的翠色。 复杂难辨的的情感蔓延他的灵，直到加百列一次次难耐的叩击，终于明了其中的悲伤。 他终究要失去加百列了，他已经不会再如神的面前，其他同伴面前，能与加百列有一丝亲近。而加百列试图改变的命运，为他们的情谊敲响最后一声丧钟。 米迦勒恢复记忆后，明了了转生时祂给出的选择。 当站在这一场命运改变的初始时间，他看到过去作为小天使短暂而又漫长的经历，一次次观看天使们的选择。他也曾改变陌生天使的命运，却并没有获得加百列所拥有的欣然喜悦。 米迦勒因为加百列，得到了祂，即系统给出的观看更多命运的选择。 米迦勒也因为加百列，抛弃了系统为他在神第二个诞辰前所做的遮掩。 他将走上另一条未知的命运，却不后悔，不惋惜，不再试图窥探所谓的命运。 门内的加百列仍在鼓动另一维度里，记忆中旧有的同伴。 却不记得过去的仍在过去，原有的命运已经被她彻底抛却，改变中最重要一枚所导致的果子，正真切的站在距离她近在咫尺的位置。 银灰的眼瞳染上污浊，加百列忍受不住门外炽天使长久的沉默，心神动荡起伏，牢牢将手指叩住狭窄的窗。 她要看一看，看看未来的太阳天领主，天堂的天使长，究竟将她的警语听进多少。 指尖插进窗中，完好无损的手指迅速收回，加百列兴奋的将视线投向窗外，唇边勾起温柔的弧度。 她想好了准备怎么安慰无辜遭到背叛的米迦勒，她清楚米迦勒的大度，尽管理由有些蹩脚。 不过没关系，作为神所创造的炽天使，同一位格的存在。 米迦勒会愿意相信她给出的… 加百列笃定的目光骤然顿住，甚至把柔软的脸庞压住审判所一如既往冰凉的约束上。 门前空荡一片，既没有米迦勒，也没有萨麦尔，也没有路西法。 她的眼眸震动，意识到竟没有炽天使守在她的门前。 可很快，她意识到对她更重要的存在。 她竭力张开眼眸，试图看向更遥远的地方，看清楚些失去遮掩的熟悉身影。 可什么都没有了。 犹如一场大梦，梦醒时分，万物静寂。 加百列猛然攥紧胸前的衣袍，一股古怪的窒意牢牢拧住她的喉结，让她未完的计划几乎消散，却在下一瞬，重新凝结成坚定。 她幽幽朝贝希摩斯所在的方向望去。 。 应许下的约定，尽数毁约。 米迦勒神色沉凝，展开的羽翼抖动出细碎的光点，思索着路西法要带他去太阳天的后果。 停驻火星天外的萨麦尔见路西法要引领他去太阳天后，忽然发出嘲弄的嗤笑，“行于天上的太阳，竟然还没有回过他的国。” 萨麦尔朝身后的审判所微微偏头，示意眼神忐忑的米迦勒去看。 萨麦尔对米迦勒发下的誓言，保持一种微妙的同情。 他知道，有几十倍大于卵石的活物在大地上焕发生机时，发下誓言回来的米迦勒失去踪迹。 天堂建立天使的国度时，太阳天的天使没有得到应有领主的印记。 恢复记忆的米迦勒侧头看向萨麦尔，审判所所长身后蔓延近大半火星天的黑色建筑群，高高耸立。 他向疑似炫耀的萨麦尔坦然点头，神情平静的询问道：“萨麦尔殿下的国，便是它们吗？” 可其中的环境，并不能令天使感到舒适。 米迦勒拿所居住过的水星天做对比，大片荒凉枯燥的水星天，天使们聚集的居所，同样有炽天使梅塔特隆的守护。 城外的荒凉侵入不进天使的国度。 萨麦尔注视了米迦勒少许，手指轻扣，指向相对的另一面。 南边隐隐绰绰的城市边角，是和他们刚出来所关押天使与恶魔的建筑，相同的材质。 米迦勒惊诧的微眯眼眸，仔细打量起更遥远的南方。 火星天干燥的环境似乎在那处有所缓解，天使们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想起方才在审判所内除了关进去的天使外，再无别的天使，恍然点头，“殿下的国真是辽阔。” 几乎占据整个火星天，且远超水星天天使们活动的范围。 第71章 米迦勒几乎有些赞叹了。 而看出他神情中纯粹赞叹的萨麦尔，先是悄然勾了勾唇角，旋即缓和神色，淡淡道：“这也有天使长，各位炽天使殿下的帮助。” “米迦勒殿下的国，也是如此。” 也是如此？ 跟随引领他的天使长，米迦勒偶尔瞄一眼身边凑的太近，偶尔羽翼碰触的路西法。束起的金发整齐收拢，发冠上银光闪耀，星辰的辉光与碧蓝的眼眸交相呼应。 留意他的路西法看他几眼，只留下一抹似是而非的微笑。 这让米迦勒羽翼展开的弧度更大了些，好自然看到路西法那抹勾动他心神的笑。可很快，铺天盖地的大片大片金色的光笼罩住米迦勒的视野。 让他舒适地将六面羽翼全部展开，感受到熟悉的温暖包裹住他的灵，让他想更近些时，手里传来阻力。 米迦勒低头看去，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扣住了路西法温顺的手掌。 米迦勒恍然明悟，原来他们凑的太近的原因竟是因为他，从离开大地后，片刻的分别让米迦勒不知为什么，习惯的抓住了路西法。 而路西法也放任他的举动，既不拒绝，也不更进一步。 至于什么是更进一步。 米迦勒本该和路西法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神创造炽天使后给予他们的知识，并不包含地上生灵天生明白的情感，地下恶魔天性学会的动作。 然而米迦勒却知道。 源于另一个“系统”给予他的破碎记忆，源于不停警告他远离路西法的记忆原主。 米迦勒眨了眨眼，坦然的回望路西法。 他知道，却什么都没做。 只因为，他并不觉得那样的亲近，与现在的亲近有很多的区别。 路西法引领米迦勒降落在耸立云间的白色石壁上，金色的光芒正盛，铺撒在向前方徐徐展开的石路，延伸进浓郁粘稠，金红交加的云层。 他来到此行的目的所在，却显出一种忧虑，让米迦勒看出的忧虑。 路西法突然抖动他的手，这让米迦勒险些一惊，放开他的桎梏，可路西法反手握住他的手，紧紧跟随他的身后，唇凑在他的耳边，轻声重复他的诺言，“你当回到太阳天。” 米迦勒忍不住笑起来，想回头望他，他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太阳天，也已经回到了太阳天。 米迦勒不是很想就这样回到太阳天，他还有很多想去做的事，比如，去发现水星天上那地狱种子的来源，系统的目的。 至于加百列让他转生的原因，他已经清楚，不太在意了。 而这些事，都不是能够在太阳天上完成的。 米迦勒略带苦恼，可路西法已经不是第一次表现出想让他回到太阳天的意图，之前没有拒绝他，现在又怎么能拒绝呢。 米迦勒的脸颊触碰到路西法微凉的唇，他一惊，顺势接受了天使长隐藏的告别。 他回吻向路西法的脸颊，高兴期待的走向前方太阳天的中枢。 势必是要去做准备要做的事的，边走，米迦勒边给出刚才对自己的回答。 他隐隐觉得那些事关联着天堂，关联着他，比从未靠近过的太阳天可重要太多了。 将天堂看得最为重要的路西法，放开手，注视走向太阳天中枢，一步步远离他的米迦勒。他清楚接下来，太阳天将接受他的领主，最为合适的领主，引领领主与天使们缔结契约，以守护天使们共立的国度。 这是每一个炽天使的责任。 却唯独是失踪的米迦勒，旷去太久，已然快要消失的责任。 作为所有天使的天使长，路西法当然看得出米迦勒对太阳天的不甚在意，甚至是漠视。 或许刚接受神的赐予时，米迦勒有过期待和认可。 但享受过水星天上来自上位天使的庇佑后，他的一言一行，无不在诉说他的渴求，那是对其他天使索取，而非上位天使该有的赐予，至于炽天使的责任，更是丁点也没有了。 路西法可以把导致的后果怪罪于加百列，这也正是加百列被关进审判所，至今出不来的原因之一，身为引领者，却不顾及天堂的未来，让太阳天上的天使们受到灵的孤独，飘浮无定的苦难。 路西法向脚下石壁边的浮云瞥了一眼，眉宇紧簇。 巨大的石柱支撑住太阳流下的惠泽，却由于领主空缺的后果，弥漫几乎成实质的光炙烤周遭所有，崩塌的石柱绵延不绝，炽天使们建立的防护寸寸遭受损毁。 其实，防护本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然而，米迦勒恢复记忆后的展现的态度，却让路西法不敢再等待。 是的，米迦勒能够再晚些回太阳天，可回到原有位格更久的炽天使，还能再真心接受应有的责任吗？ 米迦勒靠近那团金红，此时，扑面而来的热意让炽天使白皙的面颊隐隐显出红晕，他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从金红中传来，越来越近，靠近他的想法忽然激增。 他的期待在更期待他的面前，凸显的浅薄，米迦勒收敛起笑，朝路那一边的路西法瞧了过去。 路西法神态自然地冲他点头催促。 一切都是如此的平常。 空明清朗的白日，天堂的天使们一如往常做着应行的事，大地上的生灵嘈嘈杂杂，地狱里冷寂安静，唯有天上的太阳，陡然爆发出剧烈的光辉。 第72章 金色光辉蔓延天幕，徜徉大地，最后在一刹那，照进地狱里一抹昏黄的余晖。 一只苍白的手探出，在地狱现在的拥有者察觉前，藏起了它。 太阳的惠泽奔涌向它的拥有者，眷恋缠绵地围绕着他，一寸寸收敛起四散在太阳天各处的光辉，炽天使的面庞随之变得红润餍足，心满意足的舒展金灿灿的羽翼，任由融金的色泽描摹他。 沉浮云中的石柱开始显现它们的真实，只留下缕缕轻薄的云烟缭绕铭刻法阵的周边。更深的基石开始凝固，围绕安详躺卧天空的米迦勒，敞开过去不见天日的天使之国。 路西法仰头静默地望着沉睡般的米迦勒，等待最终的结果。 似乎感受到路西法灼热的期许，米迦勒缓缓睁开璀璨的双眸，直到最后一点金色融进翡翠的色泽。 米迦勒冷漠的朝路西法看去，颔首一礼。 转而对下方飞来的天使们温柔一笑，径直引领着他们，飞向太阳天的国。 第44章 天使们聚拢在炽天使身边，或是欢喜雀跃，或是冷静理智的向陌生，且突然到来的炽天使问好。 他们身后舒展半开的两面羽翼，紧紧跟随，被挤在炽天使后方的天使，则悄然朝无声无息间跟上来的路西法行礼。 为首的炽天使在刚见到他们时，虽然态度温柔，可太阳天的天使们长久见不到炽天使的存在，对炽天使的来意诸多猜测，直到那让整个太阳天都能瞧见的变化，他们才能够确认。 这位炽天使与他们的意义，或许与曾经短暂来临的炽天使殿下们并不相同。 天使们互相交换着视线，很快，他们推选出一位天使，靠近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炽天使。 米迦勒耐心的给予他们试探的时间，他观察着他们，像是有所恍然，唇角的笑竟然一直没有放下。 与此同时，稍迟一步，比起刚来太阳天时，谨慎小心许多的路西法重又凑到米迦勒身边。 米迦勒的笑禁不住僵住片刻，旋即朝向推选出来，冲他们行礼的主天使。 他试图忽视身侧欲言又止的路西法，又很难不在主天使垂下头时，眼睫微动，用视线的余光窥视路西法的神情。 他忽然觉得更烦闷了。 路西法冷静的注视主天使，不为所动的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米迦勒转念想道，刚才发生的已经按他想要的发生。 米迦勒手掌探出，将俯身的主天使牵起，询问太阳天上所发生过的事，继而忽略了身后路西法投来的视线。 路西法抿唇不语，隐含恐惧米迦勒可能会有的对他的态度改变，却并不后悔。 他引领米迦勒前来太阳天，正是为太阳天早日寻回它的拥有者，而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路西法冲天使们颔首，转变身份，像是名真正的被邀请者，跟随刚成为领天拥有者的炽天使，踏入属于对方的领天。 天使们瞄了瞄刚表明出太阳天拥有者的身份，对路西法的举动显然毫无反应的米迦勒，便同样对隐隐被米迦勒排斥的路西法做出来入城的邀请。 “欢迎来到太阳天，米迦勒殿下，路西法殿下。” 转瞬之间，他们来到风格与米迦勒去过的领天风格迥异，却也格外美丽的城邦前。 巍峨高耸的白色石砖累成壮丽的建筑，身形飘逸的天使们羽翼舒展，在浅薄的云雾间行走，向他们的方向飞来。 成片的云雾随天使们的行动聚散成不同的形状，轻灵舒缓。 米迦勒站在城门前时，转身朝路西法笑道：“殿下要进去看看吗？欣赏太阳天的风景。” 他眉眼间的笑更甚，仿佛一团火焰在燃烧。 来到太阳天的国前，米迦勒便知道，他所想要的，终将在来到太阳天后，要推迟去完成了。 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他印在太阳天的印记愈发明显，手上的权戒越来越滚烫，直到靠近天使们所在太阳天建立的国。 他终于放下微弱的希望。 城门前逐渐汇聚涌来的天使们，他们成群结队，或是形单影只，用期许的目光注视从未见过的炽天使。 站在米迦勒身边的天使长给予他们更多的期望，侧旁伫立的主天使熟悉的面容让他们更加的振奋。 米迦勒沐浴在他们渴求的视线里，箍在指节上的权戒头一次让他如此的在意，似乎快要紧紧地箍进他的灵中，与他融为一体。 他想要转身，先看看手上具体的情形，再对快要挂到天空的天使们一个迟到的交代。 可当米迦勒想要这么做时，他的肩膀就被时刻关注他的路西法按住了。 随着米迦勒恼怒的回望，路西法半是忧虑半是哀伤的请求他道：“他们等你，已经太久了。” 说完这句，路西法似乎再也不能说出更多阻止的话，只是怔怔地盯着米迦勒。 他，何尝不是寻找了很久。 可与只能等待在太阳天上的天使们相比，似乎又算不了多么久。 犹如一道迟迟未能到来的诘问，路西法的语气甚至很温和，但米迦勒下意识里，感受到了这句话隐藏的分量。 他的视线飘向路西法，神念则转向等待他们的天使们。 上三位天使寥寥无几，中三位天使与下三位天使挨挨蹭蹭，将他围拢进祭坛的形状。 第73章 太阳天里的风声很轻，只有云雾消散光中的声音，安静极了。 可此刻，再次沐浴在天使们目光中的米迦勒，只觉得吵闹极了。 天使们虽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可他们的目光，实在太吵闹了。 他们虽然没有说话，可他们的话，却能明明白白地从每个天使的目光中看出。 如此灼热，让米迦勒面临太阳天中枢时都一如往常的平静，陡然打破。 这一刻，比指节上权戒更有存在感的，是路西法放在他肩上的手掌。沉沉坠在他的心中，让他的灵内不断翻涌。 米迦勒闭上双眸，再次睁开时，先朝开始紧张忐忑的路西法笑了笑。 小天使时期的经历终究还是影响到了他。 米迦勒神情坦然，逐渐轻松。 加百列改变命运的执念，险些让他走了极端。 米迦勒叹了口气，轻轻牵住路西法担在他肩上，手指蜷缩的手掌。 他险些忘却了，诞生为炽天使，这原有位格应有的权利，以及与之而来的责任。 米迦勒对天使们绽放微笑，他举起手，向天空展现剧烈疼痛的指节，脸上的笑丝毫未变，高声宣布道：“我名米迦勒，遵从神的命令，成为太阳天的拥有者，在此，与你们定下契约，成为太阳天的守护者。” 当米迦勒说下这些话，他忽然觉得，他与太阳天的关系更密切了，而指节上的权戒，终于牢牢禁锢住它拥有者，嵌进炽天使的灵，缓慢汲取着炽天使的神力。 他扬起头，向天使们展现他的权利，天穹上金红再次凝聚，却如同另一个太阳，行于太阳天上。 天使们俯身行礼，庆祝太阳天拥有者的归来。 米迦勒来到太阳天之前所藏有的忐忑，伴随路西法安抚的回握，消散于他们之间。 他不再犹豫，不再迷茫，取代米迦勒原有引领者的天使长成绩斐然，成功取回米迦勒对他的回心转意。 。 萨麦尔离开审判所，回到南边的国。 当察觉炽天使的气息消失在审判所内，维持坐姿的加百列旋即站起，立刻朝门边走去。 她先是将手按在门上，准备把门完好无损地推开。 可很快，她改变主意，对萨麦尔精心为她打造的大门灌注更多的神力。铭刻种种精细法阵的门很快受不了更高一层次神力的冲击，扭曲变形，崩裂成块块碎片，掉落地上。 加百列看都没看一眼，撩开衣袍，大步朝贝希摩斯的囚牢赶去。 贝希摩斯躺倒在地上，火星天夜晚比白天还要寒冷的温度，他却感受到熟悉的习惯。就和他在地狱的丹代恩沙漠时一样。 贝希摩斯百无聊赖的等待第二天的到来，审判所内关押期间的生灵，除了他只有一个加百列。相比起加百列，他还是更期待无聊的萨麦尔过来审判所巡逻的时候。 门前传来脚步声，贝希摩斯皱了皱眉。 保持原有的睡姿，纹丝不动。 加百列随手用相同的方法将贝希摩斯的门也拆了，扔到审判所干净光洁的地上。 “贝希摩斯。”加百列呼唤道。 贝希摩斯装睡的模样很成功。 加百列果然以为他真的睡了。 她走到贝希摩斯身边，平静呼唤，“贝希摩斯。” 贝希摩斯还在假装睡觉。 可下一瞬，他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开滑过躺着脑袋的位置。 贝希摩斯眼神诡异地盯着突然前来的加百列，尤其是她手上和萨麦尔极为相似的鞭子。 从未和加百列交过手的大恶魔，对炽天使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从贝利尔，到萨麦尔，再到加百列。 没有一个不会对他动手动脚的，而且每一个，都比前一个下手厉害。 贝希摩斯哀叹一声，再次为地狱的生灵感到悲伤。 神对天使实在太过宠爱了。 如此横行无忌。 不过贝希摩斯并不敢指责，他眼神一扫，尝试无数次越狱都没成功的门正大刺刺给他展示着忤逆加百列的后果。 贝希摩斯苍白的面容无悲无喜，半晌，挤出话道：“加百列殿下深夜到访，是想做什么？” 他极为正经的客气有礼道。 加百列神情冷漠，看向贝希摩斯的视线冰冷，直到贝希摩斯疑惑看她，频频朝那扇毁掉的门看去。 “你现在就离开天堂，回到地狱。”加百列理所当然般命令道。 贝希摩斯正盘算着逃离天堂，却没想到直接被眼前的炽天使提了出来。 他怀疑不解的仔细打量起加百列，随即一句话不说，就往炽天使的背后溜过去。路过加百列的身边，贝希摩斯犹豫着感谢的措辞，他的头皮突然一紧。 加百列扯住他的头发，随意地像拽住路边的野草。 贝希摩斯刹住脚，眼角斜向加百列，“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他小心翼翼，担心哪里惹怒这位似乎比萨麦尔性情还要古怪的炽天使，比贝利尔还要暴力直接的加百列，声音里的小心翼翼快要溢出来。 加百列凝视他的面庞，比刚才反应稍快的给出回应，“你先和我去一趟大地。”她不容置疑道，将贝希摩斯拽了回来。 贝希摩斯的眼角忍不住频频跳动。 他开始有些怀念萨麦尔了，贝希摩斯心想，至少，不会有比现在更奇怪的事了。 第74章 一位炽天使，竟然命令一个大恶魔，如此习惯。 加百列不甚熟练地将月光披到他们的身上，一路横行穿过审判所，安静的火星天北边，迎来最为轰烈的时刻。 贝希摩斯被加百列胁迫离开时，几乎不敢回头去看审判所一路拆过去的门，但也不敢抬头去看，加百列唇边满足的笑容。 他们穿过云层，远离天堂，降落到了大地上。 夜晚的大地寂静，贝希摩斯的长发掌控在加百列的手中，当他们穿过丛林后，大地上的珍宝，丰饶的伊甸园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温暖的太阳光远离伊甸园，冰凉的月华流淌伊甸园的每一处角落。 加百列的气息在这里变得更为平稳，她向前张望，看到熟悉存在般，拉扯住贝希摩斯就往伊甸园里走去。 贝希摩斯试图抓住身旁的石柱，停止加百列前进的步伐。 第一次尝试的效果。 加百列脚步不停，贝希摩斯的头颅撞上石柱。 贝希摩斯不愿放弃，伊甸园是神赐福之地，直到现在，他从没听说过有哪一个恶魔进入其中过。 他可不想做第一个冒险的恶魔。 贝希摩斯再次抓住身旁的石柱。 第二次尝试的结果。 加百列眼神冰冷的看向他，旋即视线落到他们唯一的连接处。 她露出思索的神态，可还是不愿意直接放开到手的大恶魔。 毕竟，大恶魔逃跑的手段，可实在是太多了。 贝希摩斯面露哀求，言辞恳恳，亲切地对加百列表现他的乖顺，“殿下，我一个大恶魔，怎能进入神所赐福的地方呢，这会为殿下带来祸患。我愿意守在门口，等待殿下的回来。” 贝希摩斯扬起脖颈，展现他看似苍白脆弱的脆弱之处。 同时睁大眼眸，希冀从加百列身上看出天使的同情。 加百列漠然地注视他的表演，对此视而不见。 当贝希摩斯陷入绝望，担忧自己真要先第一个进天堂参观，再第一个进伊甸园见识一番时。 加百列给出另一重重击。 “贝希摩斯，你不听话。” 熟悉到令贝希摩斯周身颤栗的话，让贝希摩斯顺势跌倒加百列身前。他不敢抬头去看，却抵挡不住熟悉到恐惧的惧怕，讪讪抬头，让炽天使好见到他的神情。 柔美而冰凉的月光下，炽天使美丽的面庞扯出一抹诡异的笑，那笑正在变大，比有笑这个概念还要大，很快占据满炽天使的脸庞，乃至全身。 她——是祂，正在用整个炽天使概念，向贝希摩斯阐述祂在笑。 贝希摩斯僵住了。 啊，这是何等悲伤的局面。 他最后一次在心中感叹。 贝希摩斯已经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只好诚惶诚恐地对祂表示臣服与喜悦。 他亲吻祂递过来的手，将长发卷绕在祂的手上，如同最温驯的动物将缰绳递给他的拥有者——地狱的拥有者。 “我听话。” 熟悉的窒息感涌起，他笑容依旧，正经有礼的给出答复。 一如在地狱里的每一个日夜。 他们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伊甸园里的存在。 两名天使结伴而出，为首的天使发出的惊叹声，显然已经认出了贝希摩斯，可贝希摩斯毫无波动。 因为下一刻，两名天使几乎同时认出了月光下，将他们视为空气的炽天使，“加百列殿下？” 为首的天使再次追问，“殿下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别西卜神情警惕，他紧紧盯着加百列，对大恶魔和炽天使奇怪的姿势只做无视。 身为天使长身边侍奉的智天使，别西卜很清楚加百列最近的行踪。 即使从审判所离开，也不应当深夜来到审判所。 加百列牵住祂离开的所有物，径直走向别西卜，推开了他。 别西卜愣神中，塞多紧紧跟随加百列的视线渐渐崩裂，他捂住胸前，喃喃自语，“是你…你不是加百列殿下…不…你是加百列殿下…不是” 塞多眼神飘忽，直到眷顾他的炽天使站在他面前，塞多仍有些不敢置信。 他低下头，俯身道：“加百列殿下，夜安。” 他听到模糊的应声，随后，他的视线朦胧模糊，隐隐绰绰的黑暗蒙蔽住他的眼睛。 别西卜感知到莫名的危险，他瞟了眼乖顺的贝希摩斯，旋即将目光定格在加百列。 他想说些什么，来打断加百列和塞多的氛围。 可最后，莫名席卷而来的困意蜂拥袭来，他想拉住加百列，可最后只看到月光下离开的一道侧影。 他想叫住跟随的贝希摩斯，大恶魔脚步不停地背上倒伏下的力天使，只留给别西卜，大恶魔躲闪的背影。 第45章 太阳天不需要星辰的光亮，天使们庆祝的日子，更不需要多余的点缀，缠绵城邦内久久不散的云雾，便天然是随性的装饰。 居住在太阳天的天使，向米迦勒介绍每一处建筑的来历。 洁白耸立的石柱建起的国，没有一处不适合天使们飞翔后的落脚。 相比于米迦勒回来前，被云层积满的火星天，现在，更多了许多不同的视野。 天使们正自由的像是离了线的风筝，肆无顾忌的到处乱飞来探寻未曾见过的风景。 第75章 米迦勒身披雪白长袍，腰间竖着金色的细带，兴味盎然的停在一棵大树下，听它被天使们从遥远大地运来的经历。 作为向导的主天使的神情瞧不出难过，仿佛那是一段值得回忆的旅程。 米迦勒微笑看他，当他说完，便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今天起，太阳天上也将有植物生长。” 他挥了挥手，示意主天使去看树下细小的萌芽，便让他去分享忽然的惊喜。 主天使欢快地对米迦勒告别，旋即冲进不远处的天使中去，米迦勒驻足等待，与天使们望来的视线道别，便步伐轻松，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他脚步轻快，指尖随意摸了摸深深嵌入灵内的权戒，回到建立城邦时就为他建立的居所。 拱墙遮不住紧随米迦勒的太阳光。 推开半合上的门，米迦勒走进书房，明媚的阳光照耀，本该呆在土星天的路西法，像是呆在土星天的宫殿时，垂眸签署着一份份羊皮纸。 听见门打开的动静，路西法仍继续手里未完成的事物，只有站在一侧的智天使，警惕投来紫罗兰色的眸。 土星天时，天使长宫殿里常常见到的智天使玛门似乎也成为了太阳天的常客，他眯起眼，见是米迦勒，眼神不禁漂移片刻，态度自然的对米迦勒行礼，仿佛之前的冲突完全不存在。 米迦勒坐到玛门随手拉开的椅子上，将桌前属于他的另一叠羊皮纸展开细看。 路西法曾经专门的教导在此处发挥了许多作用，又有路西法随行在侧的亲自指导，米迦勒上手太阳天的管理速度很快。 然而，当米迦勒处理完手里的羊皮纸后，无所事事的看向仍沉浸其中的路西法，不禁悄悄牵住路西法放在桌边的手。 困意逐渐上涌，米迦勒趴伏桌上，陷入短暂的休憩。 一旁注视这画面快习惯了的玛门，移开视线，耐心等待起天使长的命令。 路西法写完最后一张羊皮纸，放下笔时，米迦勒睡的正香。 他看了眼玛门，直到尽职的智天使带走所有羊皮纸，顺便关上门。 金发碧眼的天使长手掌轻抬，将米迦勒的手托举，旋即坐到旁边，好让试图翻身的米迦勒正好挨着他睡。 天光烂漫，最近天堂里也再没有大事发生。 路西法低头静静瞧了会儿米迦勒的睡颜，渐渐也泛起难得的困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的廊道里响起。 米迦勒皱了皱眉，往舒适的温暖处试图躲进去。 太阳天的规矩并不严格，况且米迦勒朦胧中意识到路西法的存在，对来者的意图毫无担忧。 路西法更先惊醒，他眸光清亮，安抚的拢起一侧米迦勒卷成一团的红发，在来者敲门时，恰好伸手捂住米迦勒漏出的耳朵。 “进来，别西卜。”路西法压低嗓音。 第46章 别西卜步伐匆匆，对天使长知晓是他毫不意外，他眼神恍惚，看到天使长怀里似乎抱着个天使，声音哽咽的泣诉忽然卡住。 “殿下…”别西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眼神止不住的往面容遮掩的天使上飘去。 天光大亮，太阳天的阳光更是格外明媚，把米迦勒卷翘的红发撒上层薄薄的金粉。 来前玛门的提醒让他瞬间明悟，原来两名炽天使形影不离到了如此程度。 别西卜眉毛微挑，旋即放平，他先悠然向路西法行了一礼，便在路西法颔首示意后，毫无保留的将伊甸园前发生的一幕娓娓道来。 听到某个关键词的米迦勒从朦胧中逐渐清醒，他保持躺倒在路西法怀里的姿势。 悄然从天使长的指缝里漏出一只耳朵。 …加百列…塞多…贝希摩斯。 前段时间刚见过面的两名天使和恶魔，对米迦勒而言陌生又熟悉。 一名炽天使带走作为她眷者的能天使，看上去合情合理。 可若是加上天使是从监牢里逃狱的炽天使，就显得极为不同寻常。 米迦勒不动神色的暗自琢磨，他很清楚加百列原先坐牢时的安分并不是假象。 是谁让她改变了忏悔的念头。 长期吃瓜带来的后遗症，加上或许和自身有关的可能性，让米迦勒下意识毫无掩饰地睁眼朝别西卜望去。 别西卜注意到米迦勒好奇的目光，没有丝毫停顿的将后续前去萨麦尔处得到的消息一起转达给天使长。 “萨麦尔殿下已经重新加固被加百列殿下损坏的牢房，他认为，加百列殿下对阵法的造诣远在他之上。” 萨麦尔的自谦让在场的两名炽天使不禁陷入沉默。 路西法深知萨麦尔的自傲，关押加百列时，他对是审判所的安全性可是充满信心。 路西法眉宇微蹙，察觉到其中的不古怪。 同为炽天使，且诞生时间差距并不太多的情况下，加百列的阵法水平为何会在萨麦尔之上？ 眸中闪过思绪，路西法习惯性地抚摸手下柔顺的长发，旋即被米迦勒把手牵住。 米迦勒随手把长发别在耳后，精神奕奕的追问别西卜，“萨麦尔还发现了什么？” 他近乎笃定的开口，“她在现场留有地狱的气息？” 米迦勒神情认真，他笃定的态度让别西卜怔住，过了会儿，才在路西法平静移向他的催促下犹豫道：“萨麦尔殿下并没有发现地狱的气息。” 第76章 别西卜再次瞄了眼看不出喜怒的路西法一眼，又瞟了瞟惊讶的米迦勒。 清了清嗓子，打破寂静道：“殿下是发现了什么吗？” 别西卜满是明示的紧紧盯向陷入困惑的米迦勒。 米迦勒抿唇不语，他本笃定加百列离开审判所的原因，是为了她认知的命运，而与加百列所言命运，同样相似的存在，则正是他在大地时遇到的披着贝希摩斯躯壳的系统。 系统同样是恶魔。 认出来自地狱的交换规则后，米迦勒始终相信系统等同于恶魔。 当明了加百列推手的缘由，两者对另一条命运的知悉。 米迦勒几乎快要认定系统与加百列隐藏的合谋。 红发蜿蜒攀附炽天使雪白的脖颈，米迦勒仰起脸，凝眸注视路西法半垂眼睫下的碧色瞳孔，天使长的眸中只映照出炽天使难掩的纠结疑惑。 “路西法。”米迦勒喃喃道：“我们在大地上时见到了贝希摩斯，在审判所又见到了贝希摩斯，你觉得，哪一个贝希摩斯是真的呢？” 他定定的看着路西法眼中的自己，似乎借此寻找某个答案，偏偏语焉不详，眼神扑闪。 他们见到过同样的贝希摩斯。 见到过不同的贝希摩斯。 作为天堂仅次于神的天使长，能分辨出两者的不同吗？ 路西法没有急着给予米迦勒回答，他目光悠远，似乎同样回想起见到贝希摩斯时的情景。 劫持米迦勒的贝希摩斯，显然洞悉出小天使位格时的炽天使。 这绝非大恶魔能做到的程度。 而审判所内躺到地面的贝希摩斯，更像是会从战场里逃逸的大恶魔。 别西卜一脸茫然，他左瞧右看，试图从米迦勒紧挨着路西法的举动里分析出一点内含的隐秘。 可惜，他只能见到雍容俊美的两张面容越凑越近。 路西法凑到米迦勒耳边，眼眸飞快的眯了一下，旋即嗓音低沉，“我曾见过的贝希摩斯，在审判所里。” 他的呼吸清浅，低低倾诉米迦勒难以察觉的不安，“告诉我，你的答案。” 米迦勒飞快眨了眨眼，视线不自觉飘向百无聊赖的别西卜。 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长长的睫毛已经不停刮蹭天使长冷白的面颊。 “我也这么觉得。” 他给出回答，庄重的像在宣誓。 别西卜再也忍受不了他们间莫名诡异的气氛，清了清嗓子，尝试把话题拉回最开始的原点。 却忽然发现他出不了一点声音。 别西卜徒劳的嘴唇张合数下，稳重的面容抽动，视线收拢，本能地放弃找出罪魁祸首的想法。 他决定过会儿再来炽天使殿下面前，看到底哪位殿下愿意给他一个答复。 短靴抬起，却再次受到莫名的阻力，别西卜唇角浮动笑意，优雅的站定在原地，等待炽天使和天使长的暗中较劲结束。 太阳天的阳光一如既往的宠爱太阳星的君主。 一道重重的呼吸近在咫尺，温暖的气息随之靠近。 路西法眸光沉浮，还是将明显在掩藏某些事物的米迦勒抱入怀中，他停下愈来愈急迫追寻炽天使在他不在时遇到的不幸心情。 悄然吸了口气。 怀中的炽天使灵体成熟而矫健，可天使长抚摸到的起伏，仍是透出嶙峋的警惕。 路西法碧蓝的眸渐渐晦暗成暴风雨来前的苍穹，他联想起米迦勒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掩饰的已经不仅仅是加百列和贝希摩斯中的问题。 而那个奇怪的贝希摩斯，米迦勒并非不认识。 多么奇怪。 米迦勒仅仅在水星天呆了一段时间，竟会遇到许多超出路西法预料的事。 第47章 路西法想得到米迦勒更多的亲近。 他手腕已经牢牢按住米迦勒，可总有种不曾满足的欲望时刻啃食他的灵，让他心知灵的靠近已经远远不足以让他得到真正的慰藉。 这是不可许的。 朦胧中路西法隐隐有所察觉。 于是，压制住别西卜剩余话语的天使长神态自若，平静接受了米迦勒对他的糊弄。 他低笑着将炽天使的后路截断，柔声诱引：“太阳天现在步入正轨，要同我去审判所看看吗？” 米迦勒当然很想去，他对加百列逃狱的行为抱有很多猜测，光凭现场没有地狱气息就足够让米迦勒再度重燃吃瓜的热情。 “可以吗？” 米迦勒犹豫道，太阳天里公务的繁杂让他切身体会到责任对炽天使的重要，一时对路西法的提议跃跃欲试，一时又有些不敢离开。 “太阳天的君主归位后，短暂的离开，不会让太阳天回到从前。” 路西法好言劝导，诱引米迦勒离开的意图毫不掩饰。 “不过，炽天使的逃狱，确实需要同位格的存在去查询。” 路西法从萨麦尔让别西卜带话的举动，看出萨麦尔委婉请求帮助，小声告诉米迦勒。 米迦勒唇角翘起，愉悦的吻了吻路西法的脸颊表示同意。 路西法顺从地接受感谢的吻。 米迦勒这才松开压到身下的路西法，从天使长身上起来时，别西卜快要绷不住笑的神情落入米迦勒眼底。 米迦勒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别西卜靴前的阻力顿时消失。 第77章 。 太阳天最亮时。 收拾妥当的米迦勒告别太阳天驻守的智天使。 去过火星天，知晓路线的米迦勒本不再需要路西法的引路。 不过米迦勒还是伸手牵住路西法，，他思索片刻，便冲别西卜露出一笑，冥冥中，别西卜打了个冷颤。 别西卜似乎预感到即将到来的命运，忙开口催促：“我来时听说了拉结尔的行踪，等找到他，就会在伊甸园等你们。” 别西卜的不打自招让米迦勒的笑顿了顿，他忍住迟来的歉意，别西卜太过知趣，让他不好再多说什么，看上去很是正经的含笑点头应道，“伊甸园见。” 别西卜下意识给出几分注意力在紧跟米迦勒身后的路西法。 金发规整束起的天使长穿着一身太阳天智天使给他准备的金色长袍，腰间用银绳简单的勾勒出腰身。 分明是米迦勒衣袍的翻版，别西卜回忆起米迦勒在土星天时的着装。 他眼神微妙，道别的炽天使们展开巨大羽翼，正好让别西卜肆无忌惮的露出颇觉刺激的期待。 别西卜常常前往大地，与地上的生灵举行宴会，远离神的国度，对天使而言禁忌的情感屡见不鲜。 路西法和还是小天使时的米迦勒相处时，他看不出什么。但恢复为成年天使的炽天使腻在一起时，路西法偶然露出的黏腻姿态。 别西卜露出微笑，不再等待。 米迦勒和路西法来到火星天时，夜幕降临，萨麦尔呆在火星天南边，让不请自来的炽天使自己进去审判所。 神力的气息在审判所的大门上一触即离，天空中的星星明亮，米迦勒牵住路西法，静悄悄地走进审判所深处。 当他们离开审判所，从火星天降落到伊甸园时，天幕上的星星变淡，米迦勒终于接受刚才的结果，加百列离开的干干净净，损坏的门扉上都没有神力的残余。 米迦勒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平静，他越来越习惯身旁路西法的存在，泄露出的懊恼自然发散，被路西法察觉。 路西法没有强行安慰，他轻轻拍了怕米迦勒的手背，安抚他落空的期望。 虽然他并不清楚期望加百列逃狱现场，留下地狱的气息会符合米迦勒期待什么样的结果。 路西法神情冷淡。 他对加百列的怀疑，截止现在，不再仅仅限于米迦勒所联想到的地狱。 贝希摩斯在审判所里关押的好好的，按照别西卜看到的现场，分明是加百列挟持了贝希摩斯逃跑。 炽天使的位格令加百列即使处于囚禁状态中，除了失去自由 ，在路西法看来，很适合加百列进行忏悔。 对方却偏偏要大张旗鼓的损坏同伴财产也要离开... 路西法收回思绪。 忽的微微笑了起来。 别西卜果然找到了拉结尔。 米迦勒向拉结尔打量。 智天使双手用绳索牢牢捆绑，绳子的一端捆住另一名智天使的手。 拉结尔昏昏欲睡， 面色红润，微圆的脸颊满是困意，狡黠灵动的圆眼半睁不睁。 拉结尔万万没想到，别西卜有如此唠叨的这一天。 当他在水星天上被不知从哪里得到他消息的别西卜堵到那一刻起，像是揭开某种禁制的别西卜总在说些大地上的见闻。 触碰神秘的拉结尔，对此表示毫无兴趣，甚至还有些无聊。 他眼神飘忽，耳畔别西卜沉默的时间比刚才长了许多，这让拉结尔不禁稍稍振奋，假装虚弱的靠倒伊甸园前的石柱上。 然后，拉结尔整个智天使被往前用力一扯。 别西卜友好亲切地拽住他的手，向前方行礼道：“殿下日安。” 拉结尔低垂的头顿了顿，才颇有些不太情愿的抬头看进显然在看好戏的一双翡翠眸中。 他唇角抽搐了一下，一下竟对比不出，和旁边那位对两名智天使奇特造型，司空见惯的路西法相比，哪位天使的反应更正常。 “日安，两位殿下。” 拉结尔挤出笑道。 路西法颔首。 米迦勒郁闷的情绪从见到拉结尔起，一扫而空。 他满是兴味地打量着作为小天使记忆里时，为他被路西法发现做出杰出贡献的智天使。 拉结尔神情恹恹，打完招呼后，他低垂头颅，似乎不敢直视重回位格的米迦勒。 米迦勒为他反常的少言少言愣了愣，他可不觉得拉结尔面对他会觉得羞赧，不觉间松开路西法，伸手扼住拉结尔垂落的下颚向上抬起。 米迦勒不安好心。 路西法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米迦勒触碰到拉结尔的手指冒出几缕黑烟，从炽天使的指缝间溜了出去。 这显然不同寻常。 就连旁边乐于看拉结尔好戏的别西卜，都担忧的凑向拉结尔。 米迦勒侧过脸，定定瞧了眼消散的黑烟，炽天使的位格让他很快明悟，那是遭受到来自他粗暴净化的污染气息。 源自地狱。 他的指尖不禁轻轻用力。 和小天使时期差距过大的力量，让拉结尔从浑噩中清醒后，一边从原地蹦起，一边咧着嘴，吐出一连串的喊痛。 米迦勒适合松开，仿佛与他无关的关切看向拉结尔，“拉结尔，你怎么了？” 他对在场另外两名天使投去一个警告，旋即，把手按在拉结尔捆缚住的绳结上。 第78章 拉结尔欲言又止。 反应过来在场天使绝不会给他面子的智天使表情讪讪，“殿下净化的太干净了。” 米迦勒笑容灿烂，眼眸一动，意犹未尽地将手伸向拉结尔面前，盈盈一笑道：“再来一次吧。” 拉结尔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再对上米迦勒探寻的目光，不由扯了扯嘴角，无奈解释道：“殿下的神力很炽热。” 他目光灼灼，试图打消米迦勒伸手的想法，“净化的很干净。” “是吗？” 米迦勒眉梢一挑，好整以暇地看着拉结尔神情渐渐轻松，故意道：“我是第一次净化来自地狱的污染，哪里清楚净化的程度。” 两名天使心知肚明，米迦勒还是小天使时在水星天的事迹，拉结尔早已打听的一清二楚。 拉结尔微妙的给出了一点怀疑，路西法不急不慢地给米迦勒挽尊。 “炽天使位格的净化，第一次不太熟练很正常。” 路西法轻描淡写，得到来自别西卜不失礼貌的一瞥。 别西卜把想说的话全部憋了回去，他看懂了路西法的意思。 不就是对米迦勒殿下表现出一如既往的偏心吗？ 别西卜同情了拉结尔一会儿，有些幸灾乐祸等待起来拉结尔可能到来的窘迫。 常接触神秘的炽天使，对炽天使的净化十分清楚。 拉结尔跃跃欲试的想要反驳路西法，却发觉一旁米迦勒更昂扬起伏的情绪。 拉结尔顿时存疑，警觉扫视周围，从别西卜那里知道加百列已经逃逸后的他已经无所顾忌。 按理来说，路西法目前应该已经失去能胁迫到他的炽天使了。 米迦勒毫不吝啬他此时的温柔大方，过分和善的举措让拉结尔飞快皱起了眉。 “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拉结尔摊开手，以示意他的屈服。 “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米迦勒将手指搭落在拉结尔向上摊开的手掌上，欣赏起拉结尔受到胁迫时不情不愿的表情，愉悦的微笑。 拉结尔扯了扯嘴角，“哦”了一声，讽刺笑道：“那我们互相熟悉的东西可太多了，殿下。” 拉结尔意有所指，和米迦勒小天使时期相处的状态自然而然泄露。 别西卜不太赞同的敲敲拉结尔后背。 面对一位炽天使，别西卜不得不承认，拉结尔太过不谨慎了。 虽然拉结尔并不定居太阳天，但深知拉结尔秉性的别西卜敢肯定，作为一棵合格的墙头草，拉结尔需要尽早考虑不要像落入路西法手里一样，落入米迦勒手里。 拉结尔没有接收到别西卜的暗示，他仰起头来，桀骜不驯的在路西法的压迫下，看米迦勒尝试的第二次净化。 “我等着呢，殿下。” 拉结尔犹在强撑。 他现在把另一只手藏到身后，尽力使天使们看不到别西卜期待的窘状。 炽天使净化地狱的能力与生俱来，拉结尔很清楚这一点，为了探寻未知，他常常遭受未知的污染，以炽天使最为纯净的光明对抗，效果快而完美。 拉结尔忽然收敛了外露的情绪，紧紧闭嘴，安静地将视线落到米迦勒白皙修长的手上。 他观察了会儿，确信炽天使这次并没有有意识使坏。 不同于别西卜对他的误区，水星天上时和米迦勒的相处，让拉结尔对米迦勒隐藏的暴躁脾气有时能摸到关键部位。 他并不像路西法一样，事事和谐典雅，而是仅仅在暴躁的脾气上披上一层优雅。 但直白的秉性让拉结尔相信，他忍不住扭曲了嘴角。 米迦勒知道他会痛。 可换路西法来，拉结尔还是更愿意让米迦勒尝试。 正因为从没有做过净化，米迦勒更需要他的无私贡献。 拉结尔的思绪打断，手掌无力的向下耷拉，像是沮丧的垂下枝头的花苞，被怜悯的米迦勒轻轻接住。 米迦勒火红的长发全部披散在身后，天堂降临大地时路过的风把它们弄得乱七八糟。 他不舒服的晃了晃，严肃地回想上一次来大地时，是怎么处理的长发。 看出他的不适。 路西法将手搭了上去，沉浸入浓密卷曲的发藻，和前段时间他们呆在一起时那样，为他梳拢平顺。 米迦勒重新沉入给拉结尔的净化。 神力先是灼热，米迦勒连忙调准回太阳照在大地上的温度，横扫起拉结尔的灵。 事与愿违的是，那一抹熟悉的气息似有还无，这让米迦勒不得不集中精神，把拉结尔的手抬高。 他在记忆搜寻盘桓的过程里，拉结尔神情舒展，开始活跃地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好了吗？ 久违的轻松让拉结尔舒服的眯起眼，对路西法不时飘来都视线，坦然回以微笑。 他像是找到了另一个靠山，自然舒展手指，得来上一个给他提供庇护的天使长不带感情的一瞥。 别西卜明晓拉结尔此时的举动完全就是在路西法面前挑衅，虽然路西法殿下大概还不清楚他对米迦勒的想法，他深深吸了口气，放下手，彻底放弃对拉结尔的拯救。 某位智天使的记性，总是让同伴怀疑。 真是太可怕了。 也许神才能让拉结尔长长记性。 别西卜避开他，拉开和拉结尔的距离，他有些怀疑，这是否会传染。 第79章 当米迦勒终于放下拉结尔的手时。 路西法自觉已经等了很久。 第48章 米迦勒顺手拍了拍手掌，侧过头，就见到路西法一如既往耐心的等候。 似乎路西法会一直在他身边。 米迦勒忽然意识到这点，心内猛地跳动了好几下。 他略带僵硬的把头转了回去，才发现长发被心灵手巧的天使长编成了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身后。 路西法实在是太过温柔了。 米迦勒心想，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卷起翘着的辫尾玩弄。 “我想起来了。” 思索着，米迦勒看向距离拉结尔越来越远的别西卜，眼眸幽幽亮起。 “别西卜，你还记得我参加的你所举办的第一次宴会吗？” “那些种子？” 别西卜反应的很快，他们距离当时宴会的现场并不遥远，且精灵族对种子的反应过于剧烈，加上后来紧接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这同样是别西卜来伊甸园前要带上拉结尔的原因。 别西卜深深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殿下。” 他徐徐收紧了绑在自己手腕上的绳子。 “你明白了什么？” 拉结尔在旁一头雾水。 别西卜说完话后的反应很明显指向他，可拉结尔觉得在场只有他才是最无辜来到伊甸园的唯一天使，他急忙反手保护住绳索在他那方的安全。 语气急速而郁闷，“别西卜，你想给我按罪名，起码也得让我知道缘由。” 站在原地的路西法给予赞同，制止别西卜道：“先告诉拉结尔原因。” 身为天堂神之下地位最高的的天使长，天堂制度的践行者，路西法愿意让拉结尔受罪前，清楚知道他又犯了什么事。 不管别西卜愿不愿意，他还是把和米迦勒，以及塞多在伊甸园附近宴会上，遇到的遭受地狱诅咒的果子一事，倒了个干净。 别西卜边说边把拉结尔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拉结尔则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所以，你连证据都没有，就觉得是我搞的事。” 拉结尔鄙夷的移开视线，连多余一句话都懒怠跟别西卜再讲。 他再喜欢惹是生非，也不会往他的身上扣地狱的黑锅。 拉结尔目光炯炯有神，一扫而空刚来时的懒怠模样，在别西卜那边传来的拉力越来越大时，拉结尔诚恳的向米迦勒俯首一礼，“还请殿下还我清白。” 别西卜差点把同样的眼神看向米迦勒。 米迦勒唇角擒着不由自主的冷笑，旋即在拉结尔忽然倒戈时匆忙收起。 他皱起眉头，在拉结尔期待的注视中，紧跟着别西卜倒打一耙，“别西卜怀疑的很有道理。” 米迦勒沐浴着拉结尔渐渐呆滞的慌张，巩固了别西卜塑造的氛围基础，才施施然给出解救，“实在是拉结尔平时给天使的印象太不靠谱了。” 尽可能的，米迦勒转向路西法，给出寻求同意的眼神。 路西法露出坚决而笃定的眼神，对拉结尔毫无感情的颔首。 拉结尔眼神凝固。 米迦勒成功让智天使怀疑起他原有的社交成果后，峰回路转，紧接着道：“目前只是存在怀疑，拉结尔不一定就是种子的来源。” 他声音果断，知晓凭借拉结尔的手段，万万不可能做到在水星天以及大地造成如此大范围的地狱种子。 但其中涉及到的某些原因，米迦勒暂时不愿意告诉其他天使，包括路西法。 米迦勒忽然心虚，不过还是仔细将拉结尔涉及到的怀疑因素，用恢复位格后得到的见解给别西卜一一解释，才换来别西卜给拉结尔的解开一半束缚。 拉结尔两手松开绳索，只一根细细的绳子圈住一边手腕。 拉结尔晃了晃手腕，很是不解地诘问别西卜，“我不是已经洗清了嫌疑？” 别西卜冲他摇了摇手指，旋即又伸出一根手指，他似乎说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收。 拉结尔老老实实闭紧了嘴，比刚才还要安静。 他们开始跟随别西卜来到塞多失踪的事发现场。 快把整片区域扫荡过几遍的天使们重新汇聚到一处，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路西法先开口道：“确实是贝希摩斯的气息。” 他的语气很是笃定，这让米迦勒心头一松。他明白路西法另一层的意思，此贝希摩斯，不是劫持过他的贝希摩斯。 或许加百列带走塞多，并非是提前预谋，而是临时起意。 而让他遭受劫持的贝希摩斯，因此洗清了受加百列指挥的嫌疑。 别西卜摇了摇头，他在事发后便看过许多次，当然还是没有新的发现。 米迦勒除了塞多，对于加百列和贝希摩斯都不熟悉，只见过几次。 除了别西卜说过的那些，他对现场也没有新的发现。 他们齐齐看向最后一个希望。 炽天使带走大恶魔逃狱的行为太过恶劣，如果可以，天堂当然想尽快解决。 何况，炽天使还专程来带走了一个能天使，那为何不可能带走其他的天使。 其中代表的含义若是泄露出去，对天堂在大地上散落的天使，可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拉结尔陷入沉思，用空闲的右手抚在脸颊摩挲。 他道：“有地狱的气息。” 第80章 这显然是句废话，旁听的天使们继续等待。 “不止地狱的气息。” 拉结尔用左手摸了摸脸颊，急于他后续话语的别西卜静静忍耐着。 拉结尔突然吃惊道：“还有炽天使的气息。” 在月光朦胧的夜里，想收拾天使的眼神掩饰不住。 拉结尔收回卖弄的心思，为他的叙述补充完整道：“我的意思是，地狱的气息和炽天使的气息交融了。” 拉结尔嘶了一声，为他的发现喃喃自语，“不应该啊，这是真的吗？” “为什么不是真的？” 米迦勒旁听后，忍不住抢先回答道，他低声又说：“是堕落吗？” 他在另一条命运的记忆里见到过堕落的天使，甚至是堕天使。 刚刚堕落没多久的天使，残留有天堂的气息，同时逸散出地狱的污浊。 这时的天堂还没有堕天使出现，他的猜测颇为惊到两旁的天使。 他们都没听说过这个词语，不过细细咀嚼后，很容易联想到其中的含义。 路西法握住米迦勒的手，不由道：“你...” 他刚吐露一个字，就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了，在还没有获得到米迦勒信任前。 但天使长显然不可能收回自己的话，只好低垂眼睫，掩盖失落。 他欲要松开的手却被反手握住。 拉结尔用疑问的目光看了看米迦勒，他没有深想，摆手道：“不是堕落。” 注意到别西卜的困惑，拉结尔为难得单纯的别西卜扩展思绪，“加百列殿下身上的气息，交融的不太理想。”他思索合适的形容道，“有种此消彼长的感觉。” “而且，地狱的气息不太对，不是很纯粹的地狱。” 拉结尔再次陷入沉思。 真正成为希望的拉结尔，获得全方位的关照。 别西卜握住锁绳，轻轻靠近拉结尔，不让他为负担侵扰。 米迦勒把玩手里的路西法，望着指出的加百列降临位置出神。 专程带走塞多，米迦勒总觉得会是一个很关键的原因。 他应当知道，可却忘了。 拉结尔后续对他的净化接受良好，米迦勒忽然回想起刚才拉结尔的反应，不觉好笑，他唇角勾起，可很快停滞。 他眸光明亮，捏了下手中的路西法，换来路西法任由摆弄的无奈回眸。 拉结尔暗自顿悟，他飞快把发觉的不对全部说出，末了道：“法则，那不仅仅是地狱的气息，还有法则的气息。” 他神情笃定而惊骇，对他的发现笃信不移。 拉结尔并非没有接触过法则，可天堂的法则难以追寻，他前往天堂之外，也只不过得到过一点点法则的残渣，凭借这些，拉结尔视若珍宝。 但是，以他对法则的理解，不足以让法则的残渣成为属于他的神秘。 从拉结尔充满遗憾的表情可以看出，拉结尔对没能亲眼目睹法则的深深遗憾。 拉结尔的发现显然比米迦勒所回想起，塞多身上还有地狱诅咒没有净化的消息重要的多。 米迦勒放下猜测，考虑法则的可能性。 米迦勒掌握与生俱来的法则，他态度严谨，具现化的公平和太阳的威严加冕于他。 他应当能察觉其他的法则，可显然在拉结尔给出怀疑的现在，米迦勒还是没有找出那所谓的法则。 想起加百列同为炽天使，米迦勒繁乱的思绪骤然清明，他原地踏了几步，不太确信道：“会是加百列的法则吗？” 审判所里短暂见面，记忆里引路带路，都让加百列避开使用法则的机会。 拉结尔听到这样的回复，明白米迦勒算是给不了他想要的回答了。他转移目标，顺势看向变得冷肃威严的路西法。 路西法眉宇紧蹙，他意识到如果正如拉结尔所说，那加百列逃狱所牵扯到的事绝不仅仅关乎于贝希摩斯以及塞多。 他冷冽的视线巡视刚才别西卜指认的现场，很快，他向前一步，米迦勒顺势跟随着他的视线。 路西法慢慢扯下包裹至小臂的白金色手套，指腹微微用力在地上摩挲了一下。 利用炽天使对天堂法则的熟悉，从而比对出那另一股隐隐加持并不断消耗的力量，路西法足以判断，这已经不足以指称为地狱的污染，拉结尔说对了。 路西法断然道，“是地狱的法则。” 加百列逃狱事件再次升级，路西法命令别西卜与拉结尔守住现场。 他要召集天堂余下的炽天使，商讨加百列逃狱行为的处置和后续追缉。 别西卜堪称喜悦的接受了这个任务，拉结尔同样欢喜。 米迦勒喜忧参半，告别他们时，不忘让他们提高警惕，他身为小天使时受到的劫持可就在伊甸园附近。 两名智天使不离开伊甸园，他们隐入园中，看守起园内的果物。 。 米迦勒对事态的发展有种超乎寻常的热情，很难不说是小天使时期的后遗症。 可以说恢复为成年天使后，就只有靠炽天使对责任的担当让米迦勒显得不那么活跃。 “哎。”米迦勒叹了口气，唏嘘道：“拉结尔知道的真多。”他瞄了瞄路西法，“我们现在去哪里？” 路西法示意米迦勒看向前方，那是路西法发现贝希摩斯时的地方。 他淡淡道：“走前再来看看，那一个贝希摩斯。” 第81章 路西法格外咬重贝希摩斯的音，这让米迦勒试图看他的神色，却只看到路西法波澜不惊般的冷静。 他犹疑道：“已经过去了很久。”或许已经发现不出那个贝希摩斯的异常。 米迦勒带有侥幸地停在路西法堵到贝希摩斯的位置。 路西法认同道：“过去很久，但法则不像一般的力量，能很快消散。”说着，路西法随手扯下手套，像是没看出米迦勒的不安，直接将手按在了地上。 “有发现吗？” 过了会儿，米迦勒小声询问，莫名的忐忑让他看上去心虚。 路西法还在感受，米迦勒的催促没有让他的动作有丝毫改变。 米迦勒站在原地，开始张望起四周的风景。 路西法忽然问道：“那个贝希摩斯，有对你说什么吗？” 米迦勒流利接口：“我不记得了。” 路西法深深叹了口气。 他再次感受到地狱的法则，不过，却与伊甸园的地狱法则不太相同。 米迦勒忽略路西法的叹气，他站在一边，就安安分分的等待路西法的结束。路西法用掉的时间比刚才长太多了，他望着天上的月亮，终于心虚地悄然往身后瞄去。 身后空无天使。 。 系统趁地狱防守的空档，终于把本该属于祂的地盘仔仔细细转了一圈。 地狱的月光昏黄，祂最后眺望了一眼翻腾的血海，就要找准机会溜出去时，一道金色的身影直冲祂撞了过去。 系统不愿意损坏祂的表皮，让祂隐姓埋名的潜入失去效果，只好给从他开的空间口子里进入的身影当了垫子。 猛烈的冲撞力作用彼此，路西法头疼的捂住前额，眼前闪烁大小不一的小型星星，等他终于清醒，眼前视线清晰时。 路西法牢牢攥紧了垫子的手。 “贝希摩斯，好久不见。” 贝希摩斯系统：...... 呆在原地米迦勒仔细搜查了周围，还是没有发现路西法留下的半点痕迹。 米迦勒回到路西法失踪的位置，陷入难掩的困惑。 而这一次路西法的重新出现，让米迦勒难得的看了个一清二楚。 一道漆黑的空间从半空中裂开，米迦勒眼眸微眯，看到空间的另外一边，红色隐约闪过。 下一瞬，天使长金色的身影出现在半空，米迦勒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路西法。 。 几天后。 自从路西法在大地上意外失踪又出现过去了好几天，回到天堂召开炽天使会议后也过去了几天。 米迦勒呆坐在太阳天的办公桌后，沐浴整个天堂最美好的阳光。 他现在既茫然，又紧张。 全是因为路西法那短暂消失的片刻时光。 这奇特的感觉当然无关于加百列逃狱，只牢牢系在了暂时忙到见不到天使的路西法身上。 索性，米迦勒现在不清楚该如何去面对他，路西法只对他而言的失踪，算是给他预留出一定的缓冲余地。 比如现在，米迦勒一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拉结尔的汇报工作。 不错，拉结尔结束了伊甸园的看守后，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手里，按照这位智天使本意的说法，只是借调。 可米迦勒已经燃不起对拉结尔未知神秘的好奇了。 他摆摆手，让念完近期太阳天巡逻未曾发现加百列踪迹的智天使边上去歇一歇。 拉结尔顺从的离开房间，都没能多得到米迦勒分散的注意力。 米迦勒多么想抓住路西法，问个究竟。 他到底在空间裂缝里看到了什么？遇到谁了？ 还有，对他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多少？ 米迦勒度日如年。 不断回忆复盘起那天后路西法后续的所有反应。 一定有哪里不太对劲…路西法肯定知道了什么… 米迦勒展开丰富的联想，只要想起最为重要的一点，系统在那里消失，路西法也在那里消失，他们两个完全有可能会再次撞到。 米迦勒就觉得炽天使漫长的生涯即将一片昏暗。 多么可怕，他越想越觉得，路西法出来后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暗示这一点。 尤其，那个系统，可是该死的爱看他的热闹。 米迦勒怀着复杂的心情。 再次询问了一遍路西法的行踪。 “路西法殿下，正在土星天。” 得到不知道第几个类似回答的米迦勒长叹一口气，轻松不过一会儿又回到警惕的原点。 忽然，米迦勒坐起身，一手快速把桌上的公务翻了一遍又一遍。 处理完几件紧急公务后，米迦勒再也坐不住，从桌后火急火燎的直冲水星天飞去。 他决定要去充满他黑色历史的水星天，把可能遗漏的问题全部弥补。 走到门前的米迦勒刚踏出门口，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他扶住门框，定定瞧了堵在门口的天使长好几次。 路西法对身旁的智天使挥挥手，笑道：“真巧，我正想找你，米迦勒。” 找他？ 米迦勒挑了挑眉，找他对峙吗？ 他转过身靠在门框上，提不起精神，“非得现在找我？” 他质问的语气让完全没料到的路西法，和没走多远的智天使一起，陷入沉默。 米迦勒皱了皱眉，把眼眸闭住，半晌才松开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82章 他又停住，奇怪干嘛要解释他的态度，便垂下头，开始后悔起刚才的态度。 “算了。” 米迦勒失去兴致，随意道：“找我做什么？” 第49章 米迦勒心里本就忐忑，听路西法没头没尾的话，就像是回到小天使时，刚见到水星天的能天使互殴。 他双臂抱起，忽然不太想看到路西法。 路西法一如往常，他温和而疏离的示意在旁的智天使离开，不太想让其他天使见到米迦勒和他的单独相处时的情形。 陌生的智天使刚一离开，拉结尔正停留在廊道里另一端，快要成功躲开路西法时，米迦勒就喊他道：“拉结尔，你别走，我等等有事找你。” 拉结尔适时露出犹豫，脚下则立即死死地站在原地。 路西法不太乐意，但鉴于拉结尔曾给他办过一段时间的事，在场也没别的天使。 路西法嘴角沉了一下，旋即放平，“你找他有什么事？” 他给了拉结尔一个眼神。 再次陷入炽天使之间纠纷的拉结尔兴味盎然，他觉得有必要展示下他的存在感，清了清嗓子，拉结尔给出墙头草的靠谱。 “路西法殿下，不如先说找殿下的事吧。” 米迦勒赞许的看了眼拉结尔，果然摆出先来后到的姿态，对路西法颔首示意。 路西法眉梢微挑，他轻笑着，在米迦勒不太愉悦的注视下收敛。 “拉斐尔在大地发现了加百列的踪迹。”路西法正色道。 米迦勒怔了怔，炽天使的本能让他转而面向路西法，警惕道：“拉斐尔没出事吧？” 曾被拉斐尔治愈的原因，让米迦勒对这名没怎么接触过的同伴有些好感。 有且不多，既然知晓加百列可能掌握地狱的法则，更让米迦勒担心的则是拉斐尔的安危。 路西法向他走了过去，他一边为由他引导的炽天使，拥有关心同伴的举动而感到安慰，一边眼神微微露出锋芒。 路西法道：“他很好。” 他不紧不慢，就已经牵扯住米迦勒全部的注意，“拉斐尔发现加百列时，塞多已经不在。”他皱眉道：“他看到加百列进入了地狱。” 正如从天堂的第一天飞下去，可以进入地狱一样，大地同样连接着地狱。 只是进入的方式不同。 天堂直接飞下去就行。 而大地，需要撕开与地狱中间薄薄的膜，才能踏入地狱的第一层，这也是加百列进入地狱引起拉斐尔查探的原因。 米迦勒拧眉不语。 加百列进入地狱的行为，让他再一次怀疑起加百列堕落的快可能，可上一次的推测失误让米迦勒没急着发表评论。 米迦勒抬眼打量路西法。 天使长回来后在土星天忙转，繁忙的工作并没有让他有所损毁些微的星辉。 路西法冲他笑了笑，米迦勒感到不太自然地偏过头。 “你该让智天使带给我这些消息。” 米迦勒道。 不知为何，他开始觉得拉结尔不该呆在这里。 路西法走到米迦勒身旁，他很快发觉米迦勒态度与刚才微妙的不同。 于是，他把握住机会，坦然道：“我想来看看你。” 路西法言语一顿，接着道：“况且，加百列进入地狱一事非同小可，我想请你去第一天看看地狱的情况。” 没有提及米迦勒目前最敏感话题的天使长，很快得到米迦勒的同意。 米迦勒笑盈盈的表示他随后就去。 而天使长果然是为了亲自前来看望米迦勒，他们就此告别。 拉结尔大受震撼。 他万万没想到米迦勒很快就被路西法哄好。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智天使，感到遗憾极了。 然而，准备前往第一天的两名天使都不知晓，离开的天使长转路便去了水星天，寻找引导小天使的梅塔特隆。 收敛羽翼。 米迦勒降落在星辰上。 他抬头仰望，漫天大小不一的星辰，零落铺洒。 拉结尔低头俯视下方的地狱。 地狱的第一层丹代恩沙漠，寂寥空旷，望不见一只恶魔踪迹，除了翻腾卷起的沙漠浪潮，只余死寂。 天堂和地狱的战争正处于休战期。 周围的星辰上也只驻守着守望地狱的大天使。 米迦勒收回视线，地狱连半只活物都没有，他意兴阑珊，催促拉结尔，“回去？” 拉结尔半晌无语，他对炽天使的消极怠工回以无视，他深深凝视沙漠尽头，忽然发现一点模糊的绿色，不禁郑重道：“殿下，那里是一片森林吗？” 米迦勒顺着拉结尔指出的方向遥遥看去，他有些不解，“神说，沙漠里可以有树。” 他信誓旦旦，炽天使接受到的记忆让他笃定坚信，所以完全忽视了它们。 拉结尔用手支住下颚，正要仔细再次打量那片森林。 身旁的米迦勒对接触神秘的智天使发现给予重视，他陡然展开羽翼，朝下方森林飞去。 。 神仍在休憩。 这是所有天使们都知道的一件事。 转生池旁恢复了原有的安静，自从其中的一枚离开的果子回来后，祂们不再关注转生池，等待起神的苏醒。 神快醒了。 果子们达成一致的意见。 第83章 轻轻晃动起那连接着祂们的藤蔓。 远在丹代恩沙漠的米迦勒轻轻按住额头，似有所觉地拦住冒进的拉结尔。 “你看那儿。”他示意拉结尔去看树上缠绕的藤蔓，低矮的藤蔓蜿蜒，他微微仰头，如树的巨大藤蔓上，垂落下串串饱满的种子。 米迦勒抬手抚摸藤蔓的外皮，浓郁的生机并不比天堂上的生物缺乏活力。 那是来自地狱的活力。 米迦勒指尖用力，墨绿的藤蔓表皮随机绽放出创口，流出黑色的汁液，紧接着，浓郁的芬芳馥郁，像是最烈的酒液，往天使们的鼻尖溢去。 “植物的气息。” 拉结尔给出结论，随手挥了挥前方空气。 他见米迦勒的行为并无不妥，便抬手直接扯下头顶的一颗种子。 种子饱满的表皮一触及到他，迅速从手掌大小变化成鹅卵石大小。 拉结尔惊叹地看着这一幕，他显然认出了似曾相识的种子，熟悉的特质让拉结尔举起战利品般，递到米迦勒眼前。 “看呐。”拉结尔嚷嚷道：“命运指引我们来到这里。” 拉结尔颇为愉悦地笑起来，为意外的发现欢欣，他自觉将要狠狠给别西卜一个让他难受的“好消息”。 于是，他的视线盘桓在头顶以及不远处密密麻麻地种子上，给米迦勒眨了眨眼睛，兴奋怂恿道：“殿下，让我们把这里烧了吧。 ” 对拉结尔堪称热烈的怂恿，米迦勒只微微笑了一下，他伸手折断一条细长的藤曼，转瞬间就打定了主意。他手指翻折，一个小巧的篮子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拉结尔很快明白他的意图，他们把篮子用种子填满，甚至连森林的深处都没进去，就收获到满满两篮子的种子。 天使收获满满，便停下来。 米迦勒随手挥了挥，太阳的光辉照入地狱一缕阳光，亲切地环绕住太阳天君主的指尖。 米迦勒只稍稍等待了会儿，就毫不犹豫地将手指向前一点，放起太阳的火焰，炽烈的金辉撒满森林，不管此地原有的拥有者如何，放火者已经擅自决定了结局。 拉结尔不由地抿了抿唇，他望着疯狂蔓延的金色光芒，忽然为森林的拥有者默哀了片刻。 不过，他丝毫没有做出劝阻的任何举动，连一句话都没有。 米迦勒漠然观望火势的发展，太阳的火势伴随净化来的猛烈，藤曼飞快镀上一层金色，种子摇摇晃晃，成熟了的种子直接泯灭成看不见的灰，而那些尚还青涩的种子，被照的通体金黄，遭受缓慢的折磨。 “你更快了。” 拉结尔忍耐了足够的沉默，又自觉没有旁的天使看到可能遭受到的损失，突然道。 米迦勒瞟了拉结尔一眼，他那翡翠色的眼睛闪烁着金辉，给智天使一种相似于路西法的冷漠，拉结尔忽然住嘴，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般的长久注视森林里的惨剧。 虽然米迦勒降低了太阳光的炽热程度，但在没有救火者的前提下，森林已经快干净的只剩下一根最中间粗大的藤曼。 米迦勒清楚拉结尔话里的意思，小天使时的米迦勒偶尔会显得很是暴烈。 可寻回所有的灵后。 米迦勒冷静了很多，譬如为了能钓出森林背后的拥有者，他很有耐心地慢慢放火烧。 要知道，路西法亲口说过，拉斐尔没有看到本该跟着加百列的贝西摩斯。 而地狱第一层，是属于贝希摩斯的领地。 “真失望。” 米迦勒叹了口气，整片森林已经快要烧成灰烬。 他带出点终于透露的惋惜，把编织在耳后的长发绕出一缕，挑出一根。 那根发丝尾端，泛着淡淡的金色，米迦勒指尖将它从尾端截断。 刹那之间，火红的发丝变成彻底的金色，原本紧密相连的气息就此斩断。 他漠然望着尽头最后的残枝，手指用力一捻，金红染遍，彻底照亮眼前辽远的沙漠。 黑色的沙粒于瞬间变得金黄，再次重新恢复成原有的颜色时，浓郁的黑似乎黯淡些许光泽。 与第一层沙漠同源的气息变得清晰，从沙漠深处慢慢弥漫，飘散到米迦勒附近。 米迦勒触碰它们，刻意收敛了属于炽天使的神力。 遭受过削弱的第一层地狱气息试探地包裹住炽天使的手，旋即继续向前，避开格外明显的智天使。 米迦勒若有所思，他露出温柔的笑，察觉出第一层的的拥有者已经出现。 不过对方既然没有对他表示出拒绝的态度，米迦勒对这位热情好客的拥有者产生了许多的热情。 米迦勒蹲下身，缓缓将手指插入沙子里，他的收敛得到了充分的回报，米迦勒满意地抽出手，再度眺望起远方。 “这层地狱，没有那些种子了。” 过了会儿，他给努力净化周围地狱污染的拉结尔解释道。 拉结尔扯起嘴角，再次挥开如有神智的地狱污染。 他后悔了，米迦勒暴躁后导致的结果比起小天使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为什么偏偏要想不开...就站在边上看着。 当听到米迦勒话里的意思后，拉结尔眼角猛地一抽，急忙看向篮子里的种子，这可是他们准备给路西法的答复。 拉结尔松了口气，幸好，净化完地狱第一层的炽天使没有遗忘他们来次的目的。 第84章 米迦勒当然没有遗忘，这同样是他特意为路西法或许会知道，他暂时不想让路西法知道的事得到的一层遮掩。 他觉得做好了准备，就把篮子交给拉结尔。 “我再去下一层地狱看看。”米迦勒道，“你带着它先去交给路西法。” 满足的米迦勒眉眼舒展，好像什么都不太在乎的示意拉结尔赶快接过。 拉结尔没有犹豫，看看眼前这层地狱现在的结果吧，他不觉得米迦勒去第二层地狱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他把篮子各提一个在手中，就要往上方飞去。 米迦勒又道：“你等一等。” 他犹豫着，忐忑着，最终露出释然，摇头否定，“算了，你先去吧。” 拉结尔觉得米迦勒颇有些莫名其妙，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从看到米迦勒刚才导致的结果后，他忽然想要独自一个天使，安静一小会儿。 智天使的身影消失在星辰深处。 。 炽天使由神赐予的知识，让米迦勒不至于在沙漠里迷路，他展开羽翼，失去光泽的洁白羽毛谨慎克制地扬起，风托举起炽天使，向地狱间彼此连接的入口而去。 米迦勒缓缓垂落羽翼，站在沙漠上，朝地上巨大裂口里走去。 他确信他走的路没有问题，本该如此。 浓郁的血气氤氲走道的深处。 米迦勒不禁嫌弃地皱了下眉，停在血气的来源前。 巨大的十字架上，被倒立捆缚住的大恶魔贝希摩斯气息奄奄，接触到地面的破碎手骨处正汩汩流出猩红的血液。 那处最先接触到大恶魔浇灌的土地显现出一种浓郁的黑色，欢欣鼓舞地将后续的滋养流动到别处。 米迦勒慢慢俯下身，对地狱第一层的拥有者给出充分的尊重。 他拍了拍贝希摩斯昏沉的脸，叫醒这位快要陷入沉眠的大恶魔，“贝希摩斯。”他道。 贝希摩斯喉结蠕动，似乎没有反应。 米迦勒蹲下身，用力拍拍，继续呼唤，“贝希摩斯。” 见大恶魔果真陷入深深的休憩，米迦勒徐徐站起，犹豫起是否再向前出发。 本该跟着加百列的贝希摩斯被捆绑着用自身滋润地狱第一层，脸上的惨淡模样，可比刚见面时对方的傲然顺眼多了。 他禁不住给了贝希摩斯一脚。 毫无反抗力的大恶魔毫无知觉般接受所有。 终于，那一直逡巡他脸上的视线挪开。 贝希摩斯松了口气。 米迦勒无趣地收回靴子。 脚步沉重的继续向前走去，一如来时那般。 贝希摩斯陷入了放松的平静，虽然姿势不太舒服。可此时绝不是再惹怒一个炽天使的好时机，大恶魔自觉知趣，深知此一时彼一时。 受到上一个炽天使莫名发怒，以致于变成现在靠自己灌溉丹代恩沙漠的大恶魔如是想到。 “贝希摩斯。” 一声轻叹在贝希摩斯苍白的耳边响起。 去而复返的炽天使，于漆黑的裂缝里看到神情毫无波动的大恶魔额角突然抽搐。 恐怕贝希摩斯并不清楚，现在天堂里的天使中，除了亲手把他倒立成十字架的加百列，还有一个天使知晓这座倒立十字架的来历。 不等贝希摩斯应声，米迦勒语气悠然，“沙漠上，已经没有种子了。” 贝希摩斯恢复平静，重新装成入睡的模样。 米迦勒见状露出点笑，他想了想，不再挑弄贝希摩斯，毕竟能和他有关系的种子已经烧了个干净，而看贝希摩斯把自己当成水罐用的形状。 显然绝非贝希摩斯一个大恶魔能做到。 是加百列。 米迦勒已经有了判断。 猜疑过许多次对方堕落的米迦勒转而凝视前方，看来，真得去地狱一趟了。 他心中暗度，越过贝希摩斯，身后，遭到重击的大恶魔陷入更深的沉眠。 裂缝往下的缝隙越来越窄，直到穿过最后一层屏障，炽天使披上层晦暗的薄纱，踏上地狱第二层的土地。 不等米迦勒向周围打量，眼前闪过一道模糊的黑影，黑影直直冲他撞了过来。 米迦勒飞快躲开。 黑影的速度极快，转而冲米迦勒身后挡住的通道奔去。 茫然的米迦勒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拽住黑影的一角，“撕拉”一声中，米迦勒转身再次探手，他拽住了冰凉的触感。 黑影彻底被他挡住离开的脚步，愤恨不平地扭头瞪向多管闲事的天使，当见到天使面容，黑影不知想起什么，转怒为喜，反手拽住牢牢抓住他的米迦勒。 米迦勒瞳孔震动，失去遮掩的黑影显出容貌，分明是刚才还挂在倒立十字架上的贝希摩斯。 大恶魔冷白的面容泛起涟漪，兴奋地冲着米迦勒笑，背后隐隐传来飒飒风声。 米迦勒皱了皱眉，并不放开披着贝希摩斯皮后反客为主的系统，遥遥朝对方逃离的方向望去。 涌动的银色在天际肆意蔓延，巨大的星辰虚影快要触及地狱第二层的大地，虚影中，展开六面巨大羽翼的炽天使投来不含感情的视线。 第50章 随即，月华披散在肩后的炽天使双手于半空中虚虚拉开，做出弯弓搭箭的姿势，虚幻的星辰如有感应，散发出点点银色的月辉，汇聚到炽天使的指尖。 第85章 她神色淡淡，几乎等同于冷酷，显露出一种迥然于初见时的温柔，和第二次给予米迦勒的执念。 她只是在弯弓搭箭，银灰的色泽中倒映出贝希摩斯的面容，没有迟疑，凝聚月光的神力脱离炽天使冰冷的指尖，朝猎物疾射而去。 箭经过的地方，划破地狱第二层黑夜的笼罩，在它经过之后，原本属于地狱的气息净化一瞬，很快又得到补充。 米迦勒想挣扎开几乎紧紧搂抱住他手臂的系统，可后者显然绝不愿意放弃从天而降的炽天使。 祂把唇凑到米迦勒耳边，却很快被精神紧绷的红发炽天使用力甩开。 “闭嘴。”米迦勒愤恨道。 他格外生气，完全掩饰不住勃发的怒火。 系统一如既往的显现出祂不看场合的本领，但下一刻，奋力脱离的手臂再次重回系统的怀抱。 “别想把我甩开。”系统冷冷嗤笑，不过这次，祂在米迦勒周身迸发出的金色光点的刺激下，讪讪地抱住炽天使劲瘦的腰。 长袍被勒成窄瘦的痕迹，米迦勒向前迈开一步，左手向前张开，估量出那箭的轨道痕迹后，他用力地，咬了下唇。 太阳光辉凝成几股揉成长鞭，米迦勒握住柄手，稍一用力，率先朝箭袭去，陡然变长的鞭子在半空缴去箭羽，将银辉卸成几段，散在地狱第二层的空中。 “放开。” 米迦勒咬牙切齿，暂时解决掉眼前的危机后，他再也无法忍受片刻顶着贝希摩斯皮的系统。 系统本欲要给米迦勒留出空隙的手臂，立刻重回原位。 “嘘。”祂仍如哄劝小天使时的米迦勒一般，“不要那么急，加百列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 祂眼眸微转，最终还是给了焦躁的炽天使一个甜蜜的小点心，祂重又趴到了米迦勒耳边，做贼的悄声道：“你想说，加百列的目标是我，对吗？” 系统嘴角扭曲，“你还是那么天真，看看她对你的态度吧，米凯……米迦勒。” 曾做出揠苗助长的系统轻嗤，“你真的觉得，我与贝希摩斯是同一个存在吗？” 显然不是。 米迦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大恶魔如何能链接炽天使本质的灵。 何况，他多想狠狠反驳系统一顿，寻回记忆后的米迦勒，真心觉得现在的他，远比转生前的他，绝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哄骗到的天使。 但系统的反问，偏偏让他无从反驳，以至于不能驳回那所谓的天真。 米迦勒仰头看地狱上空的月亮。 加百列并没有真的将隶属于她的星辰实体召唤到地狱第二层，她披着百合纹路的长袍，素淡的色泽却被她本身映衬得辉光耀耀。 当她将深幽的眸对准下方的米迦勒，神情怔怔的炽天使不由得挪移开视线。 他们第二次面对面的相遇，竟是在地狱。 来自系统灌注的记忆碎片终究不如真正的相见，他竟然感受到了即将永远失去这名同伴的痛苦。米迦勒幽幽一叹，有些拿不定主意。 系统的提示，让他对加百列的堕落与否，陷入更深的纠结。 纠结的源头还在聒噪，让米迦勒实在很想立刻把这不肯离开的系统甩开。 可最终，他还是只能烦恼地指使道：“放开，除非你准备留在这儿。” 加百列面容沉静，在观察到米迦勒与系统达成协议后，她手中出现了两支箭。 没有战前的宣言，天上和地上的炽天使同时动作。 加百列捻开弓弦，指腹摩挲，米迦勒上前一步，腰身一拧，一张与他等高的黄金大弓伫立地面，他脚下用力踩住大弓，半身朝后弓去，炽热的光凝成璀璨长箭，手腕轻轻一松。 地狱的第二层，同时出现了神创造于世界边缘的太阳和月亮的光辉。 明媚的阳光，清冷的月光先后普照地狱的生灵。 当光芒散去，地狱第一层的入口处，再无天使踪迹。 加百列在空中垂眸，轻轻吹开散到眼前的发丝，她眼底晦暗难辨，最终发出低沉的哼笑，消失在空中。 系统先是被米迦勒拽着往地狱第三层的入口飞去，虽然很快被系统阻止，同位格的存在都知晓的入口，加百列当然知晓。 系统提供出另一条道路，但米迦勒必然把他的羽翼收起，哪怕是走过去，也得避免被加百列发现。 想到这里，系统忽然微微笑了，那何尝不是另一种祂与米迦勒曾经形式的存在。 可祂远比祂善良太多。 米迦勒和系统共同约制住彼此，一个担忧对方大刺刺揭开他为炽天使的本质，让他莫名多了层惊险的潜入地狱变成无功而返。 另一个正需要米迦勒的存在，犹如系统依附小天使时，借由稍次的位格隐藏祂的本身。 他们踏入更下一层地狱，恶魔的气息愈来愈强盛。 系统为他们披上了一层满是地狱风格的深黑衣袍，薄纱藏起迥异于地狱的面容。 来来往往的恶魔们彼此间隔的距离很大，米迦勒一手拽着系统，一手略微掀开薄纱的一角，观察周围的恶魔们。 恶魔有的袒露大半身体，头顶鳞角峥嵘，甩出身后各式各样的尾巴，有的穿戴整齐，目不斜视地走成一条直线。 他们互有默契，不接触对方的眼神，偶尔对视上的恶魔，纷纷僵着一张冷肃的脸，冲对方行礼问好。 第86章 米迦勒看得一头雾水，他一时分不清左前方那两个一正经一随性的恶魔，到底认不认识。不然，为什么一个恨不得把眼睛往天上看，一个厌烦都挂在了脸上。 他兀自沉思，往前的步伐忽然受到阻碍。 “你真好看，留下来陪利维坦吧。” 稚嫩的嗓音响彻整条街道，脚腕挂着链子的小恶魔仰起脸，黝黑的竖瞳看进米迦勒掀开的薄纱里。 米迦勒将手放下，低头俯视放出狂言的小恶魔，神态稚嫩的恶魔才刚到他的膝盖高，注意到他不含恶意的打量，露齿一笑。 尖锐锋利的牙齿展露无疑，恶魔身后布满鳞片的尾巴正兴奋地用力拍地。 他们的动静，已经大的快要吸引住整条街道其他的恶魔，而系统仍在意犹未尽地赏玩周围的恶魔们。 米迦勒莫不吭声地手掌用力，吸引回系统犹在回味的视线。 系统随意瞄了眼米迦勒，挂着笑，利落地蹲下身，咧嘴道，“你配吗？” 祂的恶意即使有黑纱的藏匿，也明显的溢了出来，让来往的恶魔们步伐变得缓慢。 恶魔甩了甩尾巴，歪头瞧米迦勒一眼，对系统恶劣的态度习以为常，她坚定道：“我配。” 她抬手指过大半街道，仰头盯住米迦勒，高涨的欲望让她的尾巴左右摇摆，“这条街，打听打听，谁是这里的主人。” 利维坦手指收回，语气忽然温柔很多，她脸颊柔嫩，绯红匀称的扑打在蜜色的双颊，直勾勾地目光挂在米迦勒脸前的黑纱上。 米迦勒从听到她是这条街的主人起，眼神停留在利维坦的脸上，他试探地回以利维坦答案，伸手摸了摸利维坦蓬松的长发。 然后，利维坦兴致勃勃地领他们来到她的居所。 由于系统不肯放开米迦勒，大度的利维坦只好顺便捎上了系统，她在前面带路，牵住米迦勒的手，让利维坦有时觉得熟悉，有时觉得厌恶的系统远离她些。 没有想到会在区区一个小恶魔面前险些暴露的系统，躺倒在利维坦客厅里的地毯上。这一举动很快引起利维坦的不满，她用脚踢了踢系统，系统毫无动静。 利维坦连忙嚷了起来，“你是想得到陛下的惩罚吗？”她的嗓音变得尖锐，直接上手推起系统。 享受没多久的系统，像是听到可怖的元素，猛的从毯子上蹦起，惊魂未定地追问利维坦：“...陛下，提出的新规则？” “嗯。” 明明得到想要的结果，利维坦却陡然失去兴致，她翘起脚尖，跳到高背椅子上，唇撅的高高的，不满嘀咕，“陛下的规则，每天一条，就是恶魔也受不了。” 利维坦不高兴的情绪离开很快，她冲特意带回来的米迦勒展颜一笑，乐滋滋地凑到米迦勒身边，鼻尖微动，“你身上，有利维坦喜欢的气息。” 她伸手摸摸米迦勒脸上蒙着的面纱，笑意盈满眼中，又忽的低沉，戳玩几下天使脸上的温润后，凑到米迦勒的耳边，“你是天使吗？” 米迦勒笑了笑，他已经认出眼前所谓的小恶魔究竟是谁，加上利维坦的名字，竟是神所造的第一只龙。 “是的，利维坦殿下。” 没有想到他能够认出自己的利维坦有些惊讶，但她很快便警觉的四处张望，空无其他恶魔的住所内安静的能听到彼此呼吸。 利维坦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摇了摇头，有些开心但还是拒绝道：“我并不是殿下，叫我利维坦吧。” 利维坦不符合年龄的忧虑道：“你不该来地狱，尤其是这儿，太靠近地狱的陛下了。” 她摇了摇头，指点徒有美貌的天使，“快点离开地狱，在陛下加冕前，不然，你就要再也不能离开了。” 作为神创造世界里的第一条龙，利维坦本有自己的傲气，除神外，唯有天堂的炽天使，地狱的大恶魔，精灵族和人鱼族的王，让她谨慎对待。 可如今，地狱里偏偏出现一个魔王，把她囚禁在地狱，诱惑她堕落。 除了金钱，她已经一无所有，对即将可能失去自由，获得和她同样结局的陌生天使，利维坦给出真诚的劝诫与善意。 米迦勒摇头拒绝，他并非不知好歹。 他了解现在的系统，正如系统了解他，他刻意地瞥了眼系统，刚好看到系统失神的茫然。 不再是为小天使时期的寻灵而四处探险，也不是为救赎失落地狱的同伴，米迦勒终于明悟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我有不得离开的原因。”米迦勒挑拣着说出一半，他忽视侧过脸盯他的系统，诚恳道：“我将前去揭开一直困惑于心底的秘密，不再接受任何方式的等待。” “这算什么理由？” 利维坦坦率地追问：“秘密之所以是秘密，绝非一时半会儿能解决，危机近在眼前，非要在危机到来之际，去探寻所谓的秘密吗？” 利维坦没有秘密，没有追寻。 神创造利维坦后，倒提着她的尾巴，把她扔进远离天堂，地狱，以及大地的混沌海，那里全是混乱的意识，她于其中自由自在的畅游，绝不会有意识敢阻碍她的探寻。 她叹了口气，垂下头，用手指勾起脚腕上那条不知蔓延到何方的链子。 米迦勒耐心地安抚垂头丧气的利维坦，“正因为危机的到来，才有揭破秘密的可能。” 第87章 他笑了起来，带着点些微的试探，“不必担忧我的安危，利维坦。” 他神情温柔，语气里隐隐露出诱惑，“相较于我的安危，其实，我更想知道利维坦的忧虑。” 他凑近利维坦，指尖虚虚搭在那条锁链上，“若是能稍稍告诉我，解除我的顾虑，我或许有能力，解除让你不开心的枷锁。” 利维坦只是抿唇，米迦勒收回微笑，他们陷入沉默，直到利维坦突然开口，“原先，我只拥有无用的自由，现在，我会是被谁拘束在这里。” 她抬眸，冷冷瞧着遮挡面容的天使，“你或许会觉得，是即将加冕的地狱之王，把她的战利品锁在地狱，向所有的生灵昭显她的伟大。”她一字一顿，“那可就错了。” 利维坦的瞳孔竖立，回想起恐怖的记忆，让她抱起双臂，可她实在孤独太久了，地狱的恶魔即使在地狱之王的统治下过得再惨，也无法与她这个来自地狱之外的龙产生共鸣。 她唇角用力拉开，“现在的地狱之王，也只不过是地狱真正统治者的一具傀儡，就如我囚禁在地狱，祂，正不断地要使纯洁的灵堕落，来建设祂所认可的真正地狱。” 可地狱就在眼下。 利维坦撇了撇嘴角，她觉得大恶魔们建设算是不错，偏偏祂总是不满意，制定出各种惩戒恶魔的规则。 谜底的关键揭开，似乎所有相关联的线索都能立即得到解释。 散落地狱，天堂，大地的种子，竟是地狱统治者分发各处的一枚种子，引起堕落的种子，就连天使都会勾引出心底深藏的欲望，一步步踏入堕落的道路，何况别的生灵。 米迦勒不禁想起加百列，他不由问道：“即将加冕的地狱之王，也在遭受地狱的污染吗？”或许正是如此，地狱真正的统治者早早就对炽天使觊觎，这才是他被迫转生的原因。 他唇边泛起冷淡的弧度。 利维坦摇头打消米迦勒直白的想法，“她似乎不是因为外力而受到污染。”她指向脚腕的锁链，“你瞧，她没有束缚，拥有自由。”利维坦眼中流露深深的向往。 利维坦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把室内的存在笼罩，利维坦脚腕的锁链受到未知的接引，忽然开始抖动。 利维坦惊慌的连忙紧闭双眼，等待即将到来的折磨，她足足等待了好一会儿。 才慢慢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隙。 “咦？”她惊奇地把脚翘起，为地狱准时准点给她的污染延迟，感到诧异。 第51章 米迦勒静静坐在利维坦旁边，他为利维坦自然流露的恐惧心生难过，除了旁观外，他再无法能缓解一点利维坦的痛苦，让米迦勒有种小天使时的无力感。 系统斜了米迦勒一眼，见利维坦不断用手指来回拨弄那坚固的链条，好心提醒道：“你要是再碰它，或许地狱的污染就发现了你。” 米迦勒怔住，惊奇地发现系统难得的好心。 见利维坦恢复活力，他向后靠坐椅背。 利维坦听到跟恶魔没什么区别的系统大放厥词，皱了皱鼻子，还是听劝的假装无视一直很有存在感链子。 没过多久，她忍不住叫了起来，“喂！” 利维坦称呼系统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眸子闪闪发亮，从椅子上蹦下，步子犹豫一瞬，还是来到系统随意摆放的膝盖前。 利维坦的眼睛快凑到系统的脸，她睁大眸子，轻疑一声，小声嘀咕，“你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恶魔。” 系统扯起的得意嘴角忽然僵硬。 利维坦托起腮，泛起疑惑，“声音似乎也有点像。” 系统连忙打断利维坦越想越歪的思绪，手掌往旁边一挥动，满是不屑傲慢的反问，“他能打断地狱对你的污染？” 利维坦摇头否认，“他是大恶魔，怎么可能违抗的了他的君主。” 利维坦接着：“按照等价交换的规则，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系统拍拍手，示意利维坦凑过来听，一大一小嘀嘀咕咕好一会儿，利维坦眼神变得兴奋。 不过，她心底更加肯定系统恶魔的身份。 利维坦抽抽鼻子，为她一看到系统就烦的心情找到原因。 利维坦迈步走到米迦勒身边，她没有提起刚才的等价交换，只笑眯眯地牵住天使的手，不容置疑道：“既然你们都不急着离开地狱，便和利维坦住一段时间吧。” 得到系统等价交换的利维坦眸光闪烁，而此时，系统一改刚才随意，告诉米迦勒，他们准备跟随熟悉地狱的利维坦，在地狱里提前寻找好离开时的路线。 米迦勒默许系统的提议，黑发的龙尾巴轻摇，没看到身后所谓的恶魔与天使交换了一个眼神。 系统改了桀骜，悄声道：“利维坦带我们去见识见识真实的地狱。” 说起地狱，关乎地狱时，祂的期待总是充满激情，兴奋地对再次攥住祂手臂的炽天使表现出亲切友好的态度，“你只有见到他们，才能知道真正的地狱该是什么样子。 米迦勒眉梢挑起，真实的地狱？ 炽天使不在乎地狱，只会毁灭地狱，最近不过正处于天堂地狱的休战期，才让恶魔拥有了一段安宁的时期。 但作为知道场合的天使，米迦勒礼貌的微笑。 第88章 系统对地狱的亲热劲，让从祂那里获得过一系列冷嘲热讽的炽天使产生微妙的猜测。 他同样知道地狱恶魔独有的等价交换规则，不过，原来所谓的等价交换规则是地狱之主强制颁布的命令，可系统乖乖照做的结果，让米迦勒不禁心生忌惮。 “你是要向你真正的同伴学习，做一个真正的恶魔？” 米迦勒忍不住拉过系统，试探地将嘲讽的话，极为自然的抛向系统。 系统竟不觉得受到讽刺，祂哼笑道：“你在神放纵的天堂，呆的多么自在，当然不会知道，地狱里，可怜的恶魔们连自己都不能做。” 祂真切的怜惜，让米迦勒不觉略显恶心的扭头不再看祂，可系统对恶魔们奇怪的在意程度，还是让米迦勒放在了心上。 他们回到原先的街道上，跟随利维坦拐进漆黑的小巷。 利维坦敲击石墙，双手合十，庄重向石墙宣布，“向您忏悔，陛下。” 米迦勒站在她右侧，亲眼目睹利维坦那一刻，与她说出的话截然相反的厌恶神情。 看出利维坦即将睁眼，米迦勒收回好奇，墙体向两旁依次展开，显出漆黑的入口。 利维坦冲恶魔和天使招招手，她狡黠的笑了起来，得意洋洋的像是每一次领路都会做出的反应。 “我们走。”她回眸一笑。 利维坦当先一步走了进去，系统紧随其后，米迦勒警惕地断后，旋即飞快走了进去。 他闭上眼睛，在外面时看到的漆黑，进来后竟转化成明亮的光。 几乎如同大地的白昼，嘈杂的声音响彻周围，起先，米迦勒听到堪称恶臭的叫骂，言语恶毒的把对方从种族到外貌细细辱骂，米迦勒皱眉躲开那两个疯狂对骂到快要上手的恶魔，浓郁到刺鼻的血腥气把他熏得皱起鼻子。 他顺腥味的来源望去，更加响亮尖锐的声音聚集在一处，让周围的恶魔源源不断赶往那里。 烘托过分热烈的氛围里，炽天使匆忙躲开冲他撞来的小巧魅魔，蜜色皮肤的魅魔略显遗憾，收回凑向炽天使下方三角区的手，甩着细长的尾巴躲进比他强壮许多的恶魔堆里。 米迦勒忍不住尴尬地瞪了眼旁边看戏的系统，系统侧头吹起口哨，角落里诡异的气氛渐渐弥漫。而此时，利维坦早已不知消失在何处，被囚禁在地狱的世界上第一条龙，除开给她系上链子的存在，利维坦可以在地狱为所欲为。 而像是原本就在地狱诞生的恶魔，反倒是无处不受地狱之主的约束，也只能够依靠利维坦，在龙的领地上放纵天性。 但是恶魔的本性，对天使而言，实在太超过他们的承受能力了，譬如米迦勒，天堂里地位仅次于神的炽天使，下意识往后躲避到系统身后。 米迦勒用手指抵住系统，把祂当成阻挡恶魔热情的工具，他掩藏在薄纱后的脸颊绯红晕染，任由系统选择方向，系统突然踉跄，米迦勒跌了一跤，把走路打滑的系统牢牢扯住。 他们一起摔倒在一滩巨大的水泊上。 米迦勒沉着脸，他的手从系统身上离开，堪称嫌弃的用力甩动浸透液体的黑袍，最后一点猩红的液体从炽天使修长的指尖坠落。 眼神冷冽的一下下刺到系统早有预料般的身上。 系统缓缓站了起来，虽然同样摔进水泊，祂周身却干净的仿佛接触到的是一团虚无，而非恶魔们群体角斗留下的痕迹，祂伸出手，施施然给冷漠瞧他的米迦勒重新换了一件黑袍，才观察四周的目光。 精致的石砖围拢中心的圆形角斗场，阶梯的看台周围层叠，利维坦站在看台上一根高高耸立的石柱上，冲他们利落跳下。 “安静！” 利维坦扬起尾巴，重重拍击地面，随着一声巨响回荡，恶魔们疯狂的打斗陷入片刻停滞，只剩下与他们就隔着手臂距离的两只长角恶魔，正陷入角斗的高峰，四对尖锐的角插进皮肉塌陷的猩红，继续沉默地僵持。 利维坦对他们仍在打架，可却保持住她想要的安静，给予赞许的颔首。 她两只手掌轻拍，尽自己最大的高度举起身旁天使的手。 “恶魔们！”利维坦高声鼓舞，可实际上，用不着她特意的宣扬，充斥疯狂意味的目光齐齐凝聚角斗场里出现的新角色。 他们仔细的揣摩天使黑袍下可能的体格，丈量天使矫健的小臂……而下一刻，利维坦宣布了新的角斗游戏开始。 自愿走入角斗场的存在，必须接受角斗。 系统冲米迦勒摆摆手，他消瘦的体格让他请求的离开得到看台上三分之二的同意，徒留下被恶魔们格外看好且不想对恶魔示弱的米迦勒，以及利维坦低声丢下的话，“看看吧，天使，如果你在这里都没办法活下去，就别想着你那该死的秘密，在她的加冕前赶紧离开。” 米迦勒向前的步伐顿住，黑纱下翠绿的眸停留在系统的背影许久。 利维坦刚离开角斗场，这片由她统领的小片地狱再次陷入癫狂，血液溅到米迦勒的身，惨烈的吼叫伴随躯体的横飞跌落米迦勒足前。 他此刻终于不得不承认，系统一如既往的狡诈。 站在原地的天使像是柔弱的魅魔，偏偏矫健的身形透过黑袍也能看出些许。 他被此地的主人扔下，分明是猎物的存在，观战的恶魔确认天使没有主动的迹象，终于，一只展开蝠翼的恶魔从看台飞下。 第89章 尖锐的漆黑指甲狠狠向天使眼眶戳去，血液凝成绳索，从天上掉向脖颈，为后续的捕获提前做好了铺垫，黑纱让天使的视野受限，他冷静地站在原地，等到绳索坠落他的头顶。 米迦勒侧头避开恶魔似乎从没清洗过的双爪，手腕翻折扭动，恶魔的绳索飞快捆住它主人的手，米迦勒不能在恶魔的目光下使用天使的神力，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他没有纠结，直截了当的抬腿向上顶住恶魔腹部，炽天使毫无保留的动作让恶魔眼白翻出，被嫌弃地丢到角斗场的空地。 扔掉第一个挑战者的米迦勒缓缓叹了口气，只是微微思索了一瞬，他便很快从周围打斗的恶魔里学到其中的精华，他竖起中指，随意地对看台上突然安静的恶魔们勾了勾，一一扫过他们，旋即向地上一指。 看台突然变得安静，旋即，嘈杂声响彻看台，恶魔们开始颇为耐心排队等待，变得极为符合起他们在外面的克制有礼，又愤恨又跃跃欲试的目送又一个专门找米迦勒角斗的恶魔离场。 利维坦乱晃的小腿停滞，她神情古怪地瞧着下方恶魔一个个惨不忍睹的表现，慢慢无聊得托起脸颊。 “如何？”系统在一旁怂恿起对祂而言，同样很单纯的利维坦，笑嘻嘻道：“你现在还觉得，他不能够使你脱离地狱吗？” “看，又一个。”系统啧啧赞叹，“真是美好的品质，看看他们，多么坚强的信念，为了角斗，恶魔什么都愿意做。” 利维坦眼角一抽，作为观看到前因后果的利维坦本龙，她竟一下分不清旁边的恶魔是在为同伴骄傲，还是为嘲笑恶魔。 再一个恶魔被拍到石墙上，利维坦仔细观察，发现天使的状态与刚上场时毫无区别。 利维坦眼眸微眯，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 “得看他的意愿。”利维坦同意了恶魔的建议。 。 地狱深处，地狱之主的宫殿里弥漫望不见尽头的浓郁黑雾，盘旋涌向高耸石阶上繁复华丽的王座。 王座上，神情平静的炽天使加百列长发凌乱，唇间发出微弱的气流，她的头上戴着银月的王冠，拖地的长袍上满是地狱各层的景象。 凝成实质的弓箭散落座旁，分裂成无法组合的形态。 她端坐在冰冷到炽天使灵内深处的地狱之王宝座上，双眸紧闭，饱满的额头显出点点透明的水珠。 加百列闷哼一声，冷淡的表情显出痛苦，扶住王座的手指向下紧扣，再无力松开，“滚开。”她唇齿张合，勉强吐出快要消散的声音。 她似乎正与未知的存在对话，长眉紧簇，头颅低垂，显出长发下晃动的银色耳坠，下一刻，她再也忍受不住要嵌入她灵内深处的刺痛，炽天使的灵袒露的像个稚嫩的小天使，毫无保留的任由祂的探寻。 “多么美妙的缘分。” 加百列听到祂在灵内低笑，似乎在嘲笑她可笑的反抗，“另一个世界的我们，共同在此界相遇。” 她的身上挂满了繁复的宝石，听到祂话里的另一个世界，加百列突然同样低低笑了起来，比起祂的笑声，阴测测地充满嘲笑和讽刺。 除了在场的她与祂，没有谁还能更清楚，他们真实的来历。 多么可笑啊，另一个世界的败落者，丧家犬，竟再次遇到她原有世界毁灭的罪魁祸首。 加百列眼角笑的快要落下泪，而她又是如此的自高自大，竟妄以为能够摆布命运，却将她有可能真正抓住的此界希望，彻底的远离她，厌恶她。 如果……如果有可能，她会再次成为米迦勒亲密的同伴，让埋藏她灵内的印记得以延后爆发，逃离成为祂傀儡的命运。 如果有可能，她会再次看到米迦勒和路西法形影不离，刀剑相向，却能够及时将或许会再次成为祂傀儡的路西法，解救出他们永远分别的命运。 但再没有可能，加百列想到这儿，终是忍耐不住，滴落下泪。 滚滚透明的珠子落到炽天使华美的长袍上，沁润进血海里翻涌的恶魔图像。 祂正与她紧密不可分，因此，加百列才得以感受到祂的真正身份，曾经另一个世界的地狱法则，正嬉笑着把玩她的记忆。 “瞧，我发现多么可笑的事。” 祂对加百列放弃希望的态度犹觉不够，肆意踩踏炽天使满目疮痍的灵，祂已经觉得腻烦，炽天使一会儿不停地折腾反抗祂，一会儿心如死灰地任祂折腾，让祂有时觉得能完全把祂做成第二个傀儡，有时又感到深深的嫌弃。 祂开始有些怀念起上一个傀儡的好处，可惜，竟是个更狠厉的存在，以至于让祂只能退一步选择了现在的炽天使。 “你竟觉得，你能改变命运。” 祂啧啧感叹，“那可是只有神能改变的东西。” 加百列无视祂的挑衅，祂感到无趣，继续翻找起她上个世界的记忆。 “让我看看，你知道了多少。”祂语气危险，边威胁加百列，边肆意扯开天使深藏的痛苦记忆。 “哼，真是伟大的天使长。” 祂重又看到上次令祂愉悦的结局，可想起现场唯一成功的逃匿者，祂骤然阴阳怪气起来，“恐怕他绝不会想到，与世界共同覆灭的结局里，竟会出现两个幸存的可怜虫。” “不过。” 加百列的灵忽然紧张，便听到来自祂怨毒的期待，“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的，亲爱的米迦勒，以及……再也不会是地狱之王的路西法。” 第90章 。 几天后，地狱最深处，席卷过大恶魔领地的黑色雾气渐渐散去。 米迦勒拿到利维坦交给他的邀请信，同系统前去地狱之王的加冕礼。街道上已经空无恶魔，知晓上一个地狱之主热爱整齐的恶魔，并不愿意试探新任地狱之王的喜好。 只有受到邀请的恶魔们，行进于朝贺的路。 地狱第七层，大恶魔共同建立的城邦内，巨大的圆形角斗场里，恶魔们低头等待即将前来加冕的地狱之主。 至于上一任地狱之主，似乎并没有恶魔关心他去了哪里。 大概唯有虽然没有被告知新任地狱之主由来，却默默猜测的大恶魔们才知道，虽然新任的地狱之主看上去与上一任地狱之主完全不同，但可以将他们视为同一个意念。 当然，这是只流传在大恶魔内部的消息。 可他们还是远远低估了上一任地狱之主的想象力。 以及可怕的实力导致的后果。 当圣光璀璨的六翼炽天使从天而降，在在座的中等级恶魔快要四散逃亡时，神情僵硬的大恶魔向前一步，向恶魔们宣布：“地狱之主降临。”时，坐满角斗场的恶魔们理智而恐惧的坐回了原位。 他们低下的头不停传递惊骇的眼神。 继上一个地狱之主快要把恶魔当天使驯养后，第二个地狱之主，竟直接变成了真正的天使，还是天堂位格最高的炽天使？ 大恶魔神情僵硬，作为距离炽天使最近的恶魔，他既不敢露出怀疑恶魔的表情，又要强行摁住远离炽天使，远离净化的恶魔本能。 大恶魔神色渐渐苍白，顺应提前预演的步骤，高声道：“请加百列殿下加冕。” 接着，伴随所有大恶魔的高呼，地狱上空振动，一缕地狱法则的气息向下方蔓延，靠近眼神空洞的炽天使。 见地狱的王即将再次加冕，为首的大恶魔赶忙低头，掩盖眼中的愤恨。 大恶魔都是由地狱法则孕育而出，按理来说，在场的每一个大恶魔都有成为地狱之主的可能性，然而，从上一任莫名其妙出现的地狱之主开始，地狱法则突然有了特别明显，独一无二的偏爱对象。 大恶魔不能抱怨地狱法则的偏心，却又打不过受到宠爱的地狱之主，结果才听说地狱之主将要卸任的消息，结果，又是暗箱操作。 那何必让他们来到这里。 不出大恶魔所料，犹疑不决的地狱法则很快受到吸引，钻入炽天使的额头。 刹那间，加百列身后雪白的六面羽翼从羽翼底端染上薄薄的黑色，转而飞快蔓延，加百列展开羽翼，漆黑的羽翼尾端泛起锐利的弧光。 此界，第一个堕天使，诞生了。 第52章 加百列脚尖缓缓触地 ，身后羽翼徐徐收拢，她随意撩起衣角，坐到大恶魔为她搬来的华美王座上。 王座雕刻九重地狱的景象，俯首的恶魔们活灵活现。 她面容平静，漆黑如夜的眸向下方臣服的恶魔头颅扫视，忽然陷入了了沉默。 地狱之王的庆典，需要恶魔们的庆贺，在新王到来后，全场寂静中，地狱之王目之所及处的终点，从决斗场停滞的底层，突然开出了一道暗口。 清脆的锁链声，一动一响，狰狞的双角从凌乱卷曲的黑发下露出真容，世界的第一条龙利维坦眼神疲惫，屈服般低垂头颅，只从发丝下窥探的视线若有若无的瞥向上方的地狱之王。 为首的大恶魔眼神微妙，恭敬的向加百列行礼，谦卑道：“陛下，请让我等为您献上血的祭礼。” 加百列手指微抬，将它抵住唇角，视线空茫冷淡，随意道：“开始吧。” 她并不抱有任何期待，当看到这所谓的最大规格的角斗场后。 与天使同伴们构造的杰作相比，恶魔的手笔，堪称粗野狂放，并不符合来自天堂的地狱之主审美。 地狱之王的命令刚一下达。 下方，高阶恶魔们终于抬起头颅，他们跃跃欲试地将目光投向更下方的利维坦，原本强大的龙被束缚住了自由，即将成为所有恶魔挑衅的目标，为地狱之王取悦的礼物。 大概是地狱之王微妙的嫌弃态度感染了在场的所有恶魔。 为了获得新王的赞赏。 身形高大的恶魔从上方猛地跳进角斗场内，那一片忽然响起轻轻的抽气声。 加百列眼皮微抬，不辨喜怒地看向第一个出场的恶魔，以及面容泛起浅淡红晕的利维坦。 她稍稍打起精神，观察另一个祂的手笔。 龙盘绕在地上的尾巴沉重，唯独翘起的尖锐弧度随意地晃了晃。 利维坦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裂开唇内白色晃眼的尖齿，她眼神寡淡无味，最终在恶魔越来越紧张的神情里，向前勾了勾手指。 就像是逗玩弱小的宠物。 高阶恶魔心中陡然闪过了这一念头。 不过，大恶魔凝聚在他身上盘恒不去的压力，让恶魔狞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冲利维坦扑了过去。 利维坦摇晃的尾巴一顿，漆黑的指甲朝恶魔张开，完全没有注意到后方又有一个恶魔跳了下来，一边低伏着身子一边忍不住的向后方望去。 利维坦直接从原地蹦了起来。 “砰！” 它漆黑的手甲挂在恶魔硕大的脑袋上，像只正在捕猎的小型蜘蛛，轻轻一扣，恶魔头颅绽放出花朵的形状，被轻轻甩了出去。 第91章 利维坦没打算要恶魔的生命，不过，她略显疑惑的半眯起眼睛，竖立的瞳孔冷光闪烁，刚才恶魔被甩出去的手感，有些过于丝滑了。 恶魔趴到远处的地上，自有的强大的生命力让他顶着满脑袋的白红之物踉跄着从地上爬起，他用手支撑住摇摇欲晃的脑袋，糊满血色的眼珠映出另一个恶魔的身影。 伴随又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从利维坦后方偷袭的恶魔得到相较于第一个恶魔更为惨烈的下场。 破碎的肢体七零八落的飘散在风中，砸到角斗场碾成模糊的形状。 全场寂静，上方的恶魔们像是集体被浇了盆冷水，为地狱之王献礼的诱惑失去美妙的感觉，懦弱的仿佛不再是恶魔。 利维坦冰冷的视线望向上方四周，就算是再好斗的恶魔，都曾是她街上的常客。 她满是恶意的视线扫过似乎正受到某种威慑的恶魔，若有若无的忽略过两道披黑袍的身影。 她眼神不耐，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终于，在一片死寂中，利维坦仰头看向上方万万恶魔之上的地狱之王。 加百列正垂眸看她，隔着支离破碎的恶魔，完整的恶魔，和忽然间抽去精神的大恶魔，利维坦高高扬起她稚嫩的手，神所创造的第一只龙，拥有漫长的生命，以及与之相随的漫长成长期。 她还是个孩子。 所有将利维坦稚嫩笑容纳入眼中的生灵，都足以产生这种极为违和，又格外符合神所愿那般的认同。 “那高高在上的地狱之主啊，为何只愿意独自坐在王座上。”利维坦露出冷白的齿尖，就像刚才般勾了勾手指。 对挑衅快刻进灵里的恶魔们下意思明白了利维坦明晃晃放在明媚笑容里的含义，她在诱引她，诱引地狱之主走下她的王座，走进本供她取乐的角斗场。 与地狱之主擒获的俘虏角斗，在地狱之主的加冕礼上？ 最靠近加百列的大恶魔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努力收敛跳动的眼角，试图用视线警告莫名疯狂的利维坦。 多么可笑，难道这条傻龙忘了她脚上的链子怎么来的吗？ 大恶魔恐惧的心想，只觉震撼。 她在自寻死路，即使是将利维坦视为与他同等位格的大恶魔，都不忍直视即将到来的惨烈现场。 大恶魔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王座上的地狱之王。 新王放下手，似乎吞进所有光凝成的黑眸完全睁开，她望着张扬宣战的龙，凝视半晌，伸手做出一个拍的举动。 剧烈轰鸣响彻整座角斗场，并不断向四周蔓延。 角斗场向下深深陷落，当漫天烟尘散去，利维坦的手努力扶起晕乎乎的脑袋。 刚才加百列动手的那一瞬，她被某种强大的神力压在原地，只能用她的本体直面加百列那一拍的威力，一丝灰黑色的血液从利维坦的唇边溢出，她的□□再如何强盛，却还是不能与容纳入地狱法则的加百列等同。 大恶魔望向她的眼神多了丝悲悯，悄然将原有的反叛想法按回原位。 端坐王座的加百列细细端详着利维坦的惨状，其实，与旁边两个被她顺便碾成微尘的恶魔相比，利维坦堪称格外皮实。 利维坦将手扶着坑的边缘，垂头看着脚上完好无损的锁链，低低笑了起来，旋即仰头看向上方的恶魔们。 她站在角斗场的最底下一层，却仿佛蔑视着所有的恶魔，包括加百列，她一字一顿道：“不过如此。” 加百列缓缓皱起眉宇，嚣张跋扈的龙，桀骜不驯的姿态仿佛曾经的过往再次在她，以及祂的面前重演。 加百列莫名多了些郑重，虽然不知道利维坦的执着从何而来，不过，成功在此界让炽天使再次堕落的地狱法则，拒绝任何翻车的可能。 祂眼神灼热，刺骨的目光直至盯入利维坦的灵。 祂咀嚼着利维坦的狂言，“不过如此。” 利维坦在为什么如此狂妄，就如上一个世界，在神前，公然举起反叛旗帜的炽天使路西法。 祂俯视利维坦，俯视神创造生灵中的蝼蚁。 那天堂里高高在上的晨星，自然有狂妄的底气，神的宠爱，天使们的追随，让落入祂罗网中，最终成为地狱之王的路西法，犹在不断地向祂反抗。 最终，拖着祂，一起踏入毁灭的诸神黄昏。 至于利维坦，不错，她确实拥有与炽天使等同的位格，但仍处于幼年期的她，太弱小了，甚至让祂足以有时间慢慢让地狱的气息侵染她的灵，成为从灵深处永远归属于地狱的奴仆。 祂忽然笑了起来，完全不掩饰对利维坦，乃至于对地狱众生灵的蔑视，“那便让你来试试吧。” 地狱之王扯开唇，手指向前伸出，指尖轻点，方向正对着无畏无惧的利维坦，利维坦歪了歪脑袋，用指腹用力将唇边的黑色抹去，“来。” 加百列冷漠的面容忽然温柔，显然对利维坦不改本性的挑衅，感到了深深的可笑。 多么无知的生灵。 比曾经妄想挑战命运时的她，还要无知而可笑。 。 米迦勒拿着利维坦给出的邀请函，走入角斗场的观众台，在新王降临之际，他垂下头，任由系统的黑雾将他们包裹。 恶魔们挤在一起，来自地狱的气息将他们彼此裹挟，米迦勒向下望去，几乎快与角斗场高度等同的坑底，利维坦一身狼狈，长发散乱，漆黑尖锐的指甲卡进坑壁，气息混乱。 第92章 米迦勒看到利维坦即将到来的危机，他眉宇紧簇，手指蠢蠢欲动，旋即被身旁紧凑的系统察觉，紧紧扣住，“嘘。” 系统安抚着焦躁的炽天使，“不要心急，祂还没有出现，再等一等。” 等一等？ 米迦勒眼神烦躁，疑惑溢满心头，系统与利维坦达成了何等的协议，米迦勒一概不知。 他疑心自己又被系统利用，不过，利维坦在这段时间的收留，让米迦勒还是将担忧落回了利维坦身上。 利维坦似乎看到了他们。 米迦勒警觉地往后藏住身形，可很快，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预料。 幼年期的世界上第一条龙，竟然无畏的向上位者进行必败的挑衅，他差点跳了出去，不过，对系统的怀疑让米迦勒很快克制住，观察后续的发展。 “你看到了吗？” 米迦勒喃喃自语，试图询问系统。 他翡翠的眸中映照出新王指尖的那一点银辉，绝不仅仅是神力，他神情紧绷，似乎看到生死相关的兆头。 那微末如尘埃的一点光点，绝不是利维坦能够用神创造的肉身承接的住的。 或许，步入利维坦方才周围的两个恶魔后尘，会成为利维坦的结局。 利维坦神情紧绷，眼神直勾勾地盯住加百列。 她绝不相信地狱之王会让她死亡，不然，日复一日的污染是为了获得一具毁灭的躯壳？ 就连最吝啬的恶魔，都不会做出如此的交易。 米迦勒指尖扣起，他看了看利维坦快要崩裂的神情，他的眼中似乎即将见到神所创造的完美作品中，其中一样的永久损坏。 他又看了看正在蓄力般的加百列，让他感到一阵阵警惕的堕天使，似乎即将发出那一点奇怪的神力。 “你打算怎么做？” 紧靠在身边的系统凑到米迦勒耳边，轻轻笑道：“去救利维坦？我建议，请你千万别去救她，否则，你们将一起泯灭在神所创造的世界中，这会是多么可惜的一件憾事啊，我亲爱的殿下，请别让相识许久的我们迎来永恒的别离。” 系统叹息，“我真的会很难过。” 从未听过系统说过如此一长串废话的米迦勒眉尾一挑，“你的第二个建议呢？” 他熟练道：“还是说，你并不想告诉我你们所达成的协议？” 这时，加百列向椅背靠去，她似乎正在思索，又像是在等待。 米迦勒透过黑色的面纱，很快发觉加百列的变化，他露出一点冷淡的意味，却仍不动声色的等待起系统的回复。 系统像是被噎住，对危险的预知是恶魔的本能，周围的恶魔们开始骚动起来，向后方挤去。 米迦勒在其中晃动，不禁伸手拽住系统，又很快撒开，无欲无求地任由恶魔把他们往后方裹挟离开。 系统狠狠拉住米迦勒差点缩回去的手，让他们牢牢站在原位，不受恶魔们的侵扰。 躯壳千奇百怪的恶魔们没有想到，这两个削瘦的恶魔，竟成了唯一的稳定，令他们或多或少投来惊奇的视线，不过很快，往后的恶魔停住逃离的趋势。 早有准备的大恶魔早就让离开的出口锁死，深知恶魔秉性的大恶魔，让意识到地狱之王出手后，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恶魔失去退路。 他们折腾来折腾去，系统重又凑到米迦勒耳边，给出第二个建议道：“利维坦可以在新任地狱之王的加冕礼上挑战新王，你当然也可以。” 祂话说到一半，固态又萌，怂恿着冷睨祂的米迦勒，“挑战祂成功，你自然便可以带走利维坦。” 米迦勒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去纠正系统话里的带走，那绝非是仅仅挑战就能达成的结果。 他垂眼看了看维持桀骜半点不减的利维坦，半晌才开口，“祂，早就发现你了，你知道吗？” 刚陷入期待的系统，这会儿突然抬眸，飞快扫了眼还没开始放出神力的加百列，欲言又止，终于慢吞吞道：“不然，祂，或是她，在等待谁呢？” 米迦勒微微露出点笑意，他反手就将系统踹了出去，顺便将沿路的恶魔一起给利维坦带了下去。 系统在最后一刻勉强勾住炽天使的衣袖，临行前最后嘱托道：“取下她的血液，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米迦勒回以他一声嗤笑。 他已经别无所求，何况，他已经能感受到那来自未知的威胁，这次能否逃离地狱，都未可知，还要夺取地狱之王的一点血液……他还想回到天堂，再一次见到神。 米迦勒揭开面纱，冲加百列愉悦一笑，俊美雍容的炽天使，摆脱系统特意给他的掩饰，张扬的程度比起利维坦，有过之而无不及，周围的恶魔们迅捷而疯狂的给他让出伸手够不到任何一个恶魔的空圈。 利维坦轻轻接住系统，熟稔把一同送下来的恶魔驱赶到一边。 她仰起头，却目光忧虑地望向快把整个角斗场照亮的炽天使。 米迦勒实在太显眼了。 炽天使毫无顾忌地展开六面宽大的羽翼，几乎遮蔽住两旁恶魔们的视野，灰色的天幕下，炽天使自带的光让米迦勒仿佛想要净化在场的恶魔们。 他脚尖一点，羽翼微动，雪白的羽翼向后扇动间，金色的光点徐徐散落周围。 隐约中，似乎有其他的光一同照向米迦勒。 第93章 加百列嘴唇微阖，双眸向米迦勒定定看去，像是早有预料般，闪着辉光的指尖旋即转向耀眼的炽天使，她笑容温柔，一如初次见面时，冲曾经的同伴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亲爱的米迦勒殿下。” 米迦勒神情一动，颔首微笑，“好久不见，加百列殿下。” 他们似乎久别重逢，正要一叙时，加百列温柔的笑容下，微光直接脱手，直冲停驻于半空中的米迦勒而去。 那抹微光速度很快，快到米迦勒眨眼间，就已经冲到米迦勒眼前，米迦勒羽翼轻拍，旋身躲开，他无法与它对抗，颇有自知之明的朝系统飞了过去。 米迦勒看系统悠哉的姿态，直接伸手拽起系统，朝角斗场外飞去。 加百列仍坐在王座上，冷漠注视着炽天使的逃窜。 辉光似乎拥有自己的意志，跟随着飞到空中的炽天使，米迦勒神情专注地飞翔，他面色沉肃，再次甩开辉光后，留意到加百列的视线。 他神情一凛，猛的将系统甩向半空。 辉光骤然爆裂，分成两份，一上一下朝系统和米迦勒飞去。 地狱冷冽的风贯彻炽天使耳边，他在高空中脚尖勾起，风飒飒作响，让米迦勒的长袍尽皆卷起，他手指往旁边一捏，再次旋身看向下方王座上的加百列时，一副金色的弓箭凝聚在炽天使的手中。 米迦勒弯弓搭箭，正如加百列狩猎系统时一般的张弓搭箭，遥遥射向来黑发黑眸的加百列。 王座上的曾经的炽天使随手接住同伴的箭，手指稍稍用力，金色的碎屑掉落，她难掩嘲弄，掩唇打了个哈欠。 天使本不需要睡眠，何况感到疲惫。 米迦勒眼眸眯起，翡翠的瞳孔若有所思，他再次闪身躲避，不敢有丝毫接触来自辉光的触碰。 过程中，他不断地小心试探。 再一次，拽住了系统向下方坠落的身影。 系统遮挡的黑纱早已掉落到不知何处，祂被米迦勒提在手里，只能斜着眼睛睨视米迦勒，米迦勒会给祂毫无表情的冷漠，随即拉起祂，质问道：“你能解决它？” 根本不是在躲避的系统，竟然莫名其妙让追踪祂的辉光无视了祂。 系统坦然自若的点了点头，丝毫不觉羞愧。 米迦勒闭了闭眼，差点再次把系统扔了下去，“不愧是你。”他慢慢道，隐约泄露出一点怒气，随即，他再次扑闪躲开。 两道辉光，总会若有若无的把他们逃离的路线局限在这座宽敞的角斗场。 米迦勒慢慢掌握了辉光的规律，拜系统所赐，他对法则的领悟，让辉光在他的眼中，已经并非查无踪迹。 他试图削弱它，可他所掌握的法则似乎与他来源相似，某一部分的不同，让他无法得以窥见。 “解决掉它。” 米迦勒把系统扔在半空。 披着大恶魔贝希摩斯皮的系统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经历刚才的反复试探，祂似乎早有准备，被炽天使堵在辉光前，颇为无奈的将手伸出。 在辉光泯灭的那一刻，快要休憩般的加百列看向了系统，她张开唇，像是看到期待已久的猎物，“抓到你了。” 。 路西法来到水星天。 梅塔特隆慢吞吞走出教堂的门，遥遥望向遥远的天际。 昏暗的天幕下，星辰敛去光辉，让慢条斯理的炽天使都仿佛陷入一种懒散的困顿。 天使与恶魔的战争进入一段时间的休战期。 而这并不是天堂的决定，地狱的恶魔们似乎收到同一个命令，在与天使们酣战时，忽然不顾伤势，挣扎着离开溃败的战场。 转生的小天使渐渐变得稀少，梅塔特隆突然有些无所事事，他围绕着城邦转，却碰到突然前来到访的天使长。 梅塔特隆靠坐在城墙上，眺望着徐徐降落的路西法，天使长神情淡淡，眉宇间萦绕着一股高傲，他神思不属，正要往城内走去，却忽然发现含笑望他，却偏偏不喊住他的炽天使。 “梅塔特隆殿下。”路西法眉目疏朗，冲梅塔特隆行了一礼。 梅塔特隆用手支住下颌，若有所思地看着路西法来时的方向，他莞尔一笑，跳下城墙，来到天使长身前，“殿下，日安。” 梅塔特隆若有所思，“是为了加百列逃狱的事吗？”他清浅笑道：“加百列殿下没有回水星天，或者可以这样说，从神休憩后，加百列殿下再也没回来过水星天。” “我想，她或许已经遗忘了她的领天。” 梅塔特隆自顾自摇头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或许，她只是不在乎。” 路西法没有阻止梅塔特隆的自说自话，呆在并不属于自己的领天上太久了，现在连小天使都渐渐不再出现后，闲得无聊的炽天使快要给每一个炽天使发一遍牢骚。 梅塔特隆收回飘荡的思绪，重新回神看向天使长。 路西法思索片刻，只道：“带我在水星天转一转吧，我们可能遗漏了某些线索。” 他抿唇不语，一股涩然盘旋心头，让路西法忽然心生胆怯，可最终，梅塔特隆还是认真尽责地领着天使长把水星天转了一圈。 梅塔特隆介绍城内教堂里，曾经小天使的居所，他神情怅然，说不清是怀念还是释然，神赐予他教导小天使的职责，可如今，小天使已经快没有，他的职责，已经等同于虚设。 第94章 他们来到城外的旷野，丰收的葡萄园里，天使们正采摘硕大的紫色果实。 炽天使贝利尔突然离奇出现的野外，天使长收敛羽翼，脚步一寸寸迈过天使们搜寻过的角落。 当他们回到水星天的教堂，梅塔特隆不再叙说加百列可能留下的印记，他已经看出，不请自来的天使长，来意并不是为了逃狱的加百列，而是另一位曾作为小天使，在水星天长久呆过的炽天使，米迦勒。 梅塔特隆双手环住，若有所思地望着神情隐忧的天使长提出借宿的请求。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梅塔特隆为自己找到了借口，欣然同意了路西法住到米迦勒曾经房间的请求。 路西法一连住了几天，梅塔特隆也不催促他离开，反而兴致勃勃地邀请乌列同来观看单独天使居住的房间内，时时走神的天使长批阅着送来的文件。 “殿下，这是今天的文件。” 玛门放下一叠，又收起一叠，视线飘过神情自若的梅塔特隆，以及他身旁郑重乌列，嘴角一抽，随即继续道：“拉结尔有事来找殿下，不过，他并不着急。” “只让我顺路带了一篮子果实给殿下。” 路西法笔尖微顿，他本以为拉结尔该知道主动来找他，结果，又把玛门糊弄过去的拉结尔，还顺利让玛门帮了他。 “米迦勒殿下呢？” 路西法随口问道，却得到玛门突然的沉默。 路西法不禁放下笔看他，智天使纠结了好一会儿，疑惑道：“拉结尔现在是米迦勒殿下的副官，可离开时并没有提到米迦勒殿下。” 玛门暂时没看出两位殿下越发不对劲的相处姿态，不过，他还是直觉般，将拉结尔给推了出去。 路西法本以为拉结尔正跟随着米迦勒，又因为不想直接面对他，所以找玛门帮忙。 在他看来，拉结尔的所为情有可原，不停跳到不同炽天使麾下的智天使，偶尔的偷懒也让别的炽天使拿他毫无办法。 不过，米迦勒会正好不在吗？ 路西法闪过一丝疑惑，离开前，米迦勒的负责，才是让他放心离开的主要原因。 他原本些微的疑惑转瞬放大，“篮子呢？” 玛门怔了怔，他没想到路西法会真的想要收下拉结尔送来的东西，眼神飘移了一瞬，“放在了洗礼室里。” 准备让前去洗礼的天使们分了它们。 玛门停下未完的话，望了眼显然还没去洗礼的梅塔特隆以及乌列，垂首道："我这就去把它们拿回来。" 当玛门回来时，梅塔特隆早已不知去向，唯独留下乌列，在向路西法请教。 已经无心办公的天使长边教导着乌列，边探寻着米迦勒小天使时期的经历。 他听得精精有味，甚至没发现玛门的回来，直到乌列停止询问，玛门顺手将那篮险些被吃掉的果子放到路西法的桌前。 路西法随意望了望它，视线逐渐凝固，他取出一颗果实，细细端详它，终于确认，这东西，绝不是果子，而是满满一篮子，曾经在大地上时所提到过的种子。 “这么多，他是从哪里拿来的？” 路西法颇有些无奈，拉结尔跑的太快了，让他一时只能询问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玛门。 玛门撇了撇嘴角，见路西法要离开篮子，忙收敛对拉结尔的不屑，“从丹代恩沙漠上。” 玛门回忆道：“沙漠上有很多这样的东西，不过现在，已经被烧的干干净净。” 路西法并不认同，但他只追问道：“米迦勒殿下去寻找它们了？” 他忽然心口一痛，似曾相识的撕裂感让路西法忽然弓起身，将手用力的按在他的胸口上。 路西法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恐慌，似乎即将失去某种对他而言，极为重要的事物。 第53章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路西法紧锁眉间，有过的经验让他很快站起身，若无其事般转向玛门看不到的位置，他深深看向窗外的天空，云彩掩映下，微微亮起的星辰若隐若现，属于太阳的星辰一如既往的明亮璀璨。 玛门连忙上前，见天使长已然恢复原有的镇定，悄然回想起刚才的回答。 是米迦勒殿下出事了？ 玛门暗自猜测。 天上明亮的太阳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路西法怔怔瞧它，一时不太明白米迦勒究竟遭遇了什么，他让拉结尔离开，仍旧呆在地狱，会是因为可能遇到的危险，并不是智天使所能应对的吗？ 路西法对玛门的疑惑摇头不语，拉结尔同样在他的麾下呆过一段时间，以他将得来的收获让玛门转角，很显然，事情还并没有到达不可挽回的程度。 到底是为了什么？ 路西法提起篮子，让玛门离开后，径自提着篮子，往梅塔特隆的方向行去。 他想到来水星天的初衷，正是为了追寻米迦勒小天使时期，他所不知晓的过往，或许，这是一个契机。 地狱。 米迦勒重重扑倒在系统的身上，羽翼狼藉一片，大片扯落的羽片洋洋洒洒飘落在一望无际的红海上。 他忍住吐血的冲动，唇齿磨合，扯出系统猛的向上飞去，金色的光线揉杂成晦暗的线，牢牢捆缚住天使与恶魔的手。 系统半睁着眼睛，望向身后，新任的地狱之主仍锲而不舍的坠在他们后方不远。 第95章 祂忽然笑了起来，满是不甚在意地对突然不愿抛弃他的米迦勒道：“果然，祂早就发现我们。” 米迦勒眉目微沉，但还是嗤笑道：“不，是发现你。” 他眉梢挑起，颇有些无奈，“被牵连的是我。” 米迦勒想起如今可能还倒在角斗场里昏迷不醒的利维坦，唇角泛起涩意，他甚至怀疑，他的下场，说不定连利维坦都不如。 “这便是你们的计划吗？” 带着系统逃了许久，还是距离地狱的出口遥遥无期般的米迦勒叹息了一声，“我快被她追上来了，你再没有别的办法，红海会成为你的归宿。” “但不是你的归宿。” 系统飞快找到米迦勒话里的漏铜，条件反射地回道。 他们的氛围陡然变得诡异。 半晌，红发的炽天使意味不明的望了系统一眼。 每一个炽天使，都拥有请神降临己身的能力，但他从小天使时便知道神仍在休憩，自然，他不能完全肯定能请来神的降临。 不过，米迦勒并不准备告诉系统其中的不确定，只冷淡地收回视线，振翅向上飞去，披着贝希摩斯皮的系统熟稔的将后方疾驰而来的箭羽打散。 米迦勒随即向红海的尽头飞去。 据系统所说，那里有通往第一层地狱的捷径。 飞过红海，粘稠的翻涌浪头慢慢掉落回原有的位置，随即，米迦勒发觉系统锲而不舍的重新攀住他的肩头。 系统并不愿意放弃祂的愿望，尤其在如今似乎触手可及，又仿佛随时可能翻车的情况下，祂悠悠道：“只要你伤到她一点，取到她身上的无论什么东西，你都将能够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米迦勒充耳不闻，他显然受到了太多来自系统的教训，把系统的话当做耳旁风。 米迦勒感觉到，刚才加百列所使用的规则比起在地狱的最深处时，削弱了许多，而他似乎能够更多的触碰到他掌握的规则。 这样的结果让米迦勒对带上系统逃出地狱的想法更多了几分信心，疲惫的灵感觉到振奋。 追捕的猎手仍跟随着前方的猎物，加百列神情平静，她不时不适的微微皱眉，举止略有僵硬的向前方弯弓搭箭，然而神最完美的造物炽天使，让加百列刚掌握不久的属于地狱的神力仍未到达最好的状态。 她眼神牢牢锁定那熟悉的身影，大恶魔贝希摩斯的模样，让她已然知晓祂潜入地狱的方法。 本是另一种意义上同源的存在，如何不能使用同源的恶魔。 米迦勒好几次脱手系统，他越来越疲惫，羽翼间露出斑驳的伤痕，虽然能够用系统避开最危险的攻击，但并不能避免一同到来的其他伤害。 他疲于逃离，伤痕的周围不断溢出金色的血液。 他没有时间处理这些伤口，摇了摇酸涩的手，他沿着系统指引的方向，坚定的跳了进去，空间微妙的进行重合，他恍惚间甚至察觉不出自己所处的境地。 更近了。 加百列离得快要抓住了他。 就在那一瞬间，加百列快要冲了过来。 系统仿佛发出叹息。 系统古怪的神情，让米迦勒察觉出危险，正在这时，一道清浅的光照到了米迦勒的脸上。 那是米迦勒最为放松的时刻。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逃跑，系统果决地向前伸出手，拽住炽天使逃离的片羽引导他的方向。 米迦勒并不愿意毫无收获的离开地狱，正如系统抱着一同毁灭的想法，和利维坦达成的协议。 炽天使成为他们的胆大包天行为的最后一名下注者。 因为一瞬间的停滞。 米迦勒再次被加百列改为射向他的箭擦过险险躲开的翅膀，炽天使的羽翼本就惨不忍睹，狼藉的仿佛快要撕扯下一片宽大的羽翼。 系统此时毫不吝啬的展露出祂对地狱的熟悉，甚至要胜过身后紧追不舍的地狱之主，以及地狱法则的傀儡。 间接挽救了一下米迦勒的系统仿佛忘却刚才逃亡路上时，他们坦诚的似乎都不像曾经给予对方的印象。 系统快把与祂同等位格存在的另一个世界的地狱法则，老底都给掀了出来。 祂絮叨着加百列可能到来的攻击。 而角斗场里获取到系统尽力协助后得到地狱之主灵的残片，得到了更多来自另一个与他的世界部分相同的世界的记忆的米迦勒。 他似乎渐渐对加百列的攻击趋势有了种莫名的预感，仿佛能预知到箭可能到来的方向。 靠着这一点，异界地狱法则还不能完全把他们逼入绝境。 他躲开的身姿越来越熟练，让身后快要跟随而来的更高位格的压力越来越深沉，终于，他窥见系统所说的狭窄的通道。 细微的流沙从岩石的缝隙里流出，米迦勒拧腰拉箭，依从系统的指示，将地狱之中，如摇曳灯火的金箭射出。 明灭的花火摇摇欲坠，却最终降临在地狱间的裂缝处，刹那间，伴随清脆的碎裂声，米迦勒钻进狭窄的缝隙。 他伤痕累累，可情绪激荡，当谨慎地穿过鲜为生灵知晓的裂缝里冒出来时，他长长吸了口气，浅淡的星光如有所引，披在炽天使的身上。 米迦勒随手将跟在后面的系统扯出，心神略有放松，忧虑的眉间绽放，他笑了起来，正要对系统说些什么，刚从缝隙里爬出来的系统深情骤变。 第96章 那一只银色的箭，在这短短的地狱之行中，足够让在场的生灵眼熟，它悄无声息地直冲炽天使毫无防备的灵而去。 披着贝希摩斯外皮的系统本就脸色苍白，祂惊诧地望着这一幕，忽然明悟那一个祂为何会放任他们逃离到这里。 方才，那属于月亮的炽天使，并非完全成为祂的傀儡。 系统往前走了一步，旋即停住，就要往旁边逃去，神创造的造物，并不能得到祂时时的怜悯。 祂放弃的过于果断，米迦勒收敛笑意，疑惑于系统的态度，他还不是另一个世界里身经百战的炽天使，所经受的磨难也不过去转生池里走了一遭，尚且还不能明晓系统抛弃同伴的果决。 何况如今掌控住加百列躯壳的祂，对此界的生灵更不会有丝毫容情，更不会有祂窥见加百列下手时所谓的愧疚。 规则之上的法则，超出了炽天使的感应危险的范围。 金色的血液飞溅出长长的轨迹，炽天使稍犹豫的略微偏移，将一片撕裂巨大的羽翼重重断开。 那一片的沙漠上，染上金黄的色泽。 映入从天堂降落下的天使长眼中。 路西法不敢想象他没有来会得到的结果，面对那连他都能感觉到无法匹敌的箭，米迦勒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地狱，而天堂却得不到他的消息？ 他想尽可能恢复常有的冷静，可他显然做不到，没有天使知道，他会像今天一样，如此果决而不计后果的祈求神的降临。 于是，路西法虔诚的向神祷告，庄重地仿佛在大教堂时，但是，没有细致的以洁净的灵面向神，也没有长篇累牍的赞美。 路西法本能地向最有可能拯救他们的神寻求帮助。 米迦勒重重躺倒在丹代恩沙漠上，沙砾摩擦过他的脸颊，巨大的疼痛让炽天使眼前一片白光。 米迦勒曾经以为即将到来的成功逃离，再一次失败。 他对系统逃离前的毫无预兆，只做了下意识的防备，但这次的攻击让他感受到难以抑制的惊诧。 在这以前，加百列的攻击他还有迹可循，可刚才，那完全是毫无预兆的，让他只能淬不及防的承受可能难以挽回的伤害。 他的眼神渐渐放空，一下竟然无法思索出，从现在的加百列手上离开的方法。 米迦勒陷入沉默，用力的眨了眨眼，往加百列的方向看去。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凉意侵袭入他的灵，对希望失去的无助让米迦勒越来越用力地攥紧手中的弓弦，可柔软的触感让他禁不住一一怔，他略略用余光观察，却见到另一个绝不在他预料之中，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的身影。 金发碧眼的炽天使正抱着他，见他清醒，露出一个冷淡中隐隐约约的彷徨。 米迦勒眼眸颤动，下意识躲避开路西法不含谴责，正小心注视包裹住他伤势的视线。 他想从路西法的怀里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情绪让他羞愧的想离路西法越远越好，可他很快发现，他无法达成这个愿望。 他竟然感觉不到他的灵。 米迦勒渐渐迷茫，而后警惕不安的环顾四周。 一个完好的炽天使，能带走一个重伤的炽天使吗？ 他在内心深处反驳着自己，忽然思索起转生池是否能容纳两名炽天使的转生。 远处，已经完全被异界地狱法则掌握的加百列，正毫不留情地向系统发起攻击。 祂多么孱弱啊。 米迦勒已然做好准备，瞄到系统反抗的无力，任由路西法将他怀抱着放在他的怀里。 路西法碧蓝的眸中远远倒映出伊甸园里曾一同出现的加百列以及贝希摩斯，不同于别西卜所说的关系，一恶魔一天使，分明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他心神不定，当发现米迦勒重伤，而自身竟然连丝毫的抵抗都无法做到后。 路西法紧紧抱住怀中孱弱的炽天使。 直到现在，神依然没有回应他的请求。 路西法眼神依旧冷漠，立刻明白了可能会到来的危险。 路西法漠然打量着加百列黑如夜色的长发与眸子，垂下头，冰凉的唇凑到正隐忍痛的炽天使耳边，低声道：“梅塔特隆发现了塞多。” 他对着似乎猜到什么的米迦勒顿了顿，继续道：“他已经转生为小天使。” 路西法一时竟分辨不出米迦勒的神色，他似乎收到了某种意料之内的消息的坦然，又仿佛正酝酿着一股怒火。 米迦勒倚靠路西法的肩头，观望那一场位格远在他们之上的战场。 系统落入下风，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刚才在米迦勒尽力的凯旋下，系统还算完好的衣着变得乱七八糟，挂在大恶魔的躯壳上摇摇欲坠。 正如系统告诉他的消息达成了现实，掌握加百列存在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地狱法则，实力以及对法则的掌握程度，远在这个新生世界诞生的地狱法则之上。 路西法收回视线，欲要带米迦勒尝试离开这片极为危险的地狱。 他看到加百列趴在贝希摩斯身上，张开唇，露出雪白的牙齿，凑近大恶魔苍白的皮肤，品尝美味般咬了下去。 下去的并非骨肉，并非血水。 路西法心头忽觉滞涩，羽翼展开，便要先带重伤的米迦勒离开。 可很快，路西法停下扬起的羽翼，他感受到了某种未知的阻碍。 第97章 阻力的来源显然只会是远方的其中一位。 路西法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般稳稳落回原地，米迦勒眉头一皱，却猜到般温顺的忍耐起背上不时传来的痛楚。 路西法悄然将视线重新落回加百列，面容美丽的炽天使正将头颅紧紧靠在贝希摩斯苍白的脖颈，喉管不断蠕动，吸吮着某种令她着迷的眯起眼的事物。 而贝希摩斯神情痛苦，指尖狠狠扣紧炽天使辖制住他的双手，却毫无法抗之力。 。 天堂第七天之上，原动天，神所休憩之处。 靠坐在神座上的神，眼睫微动。 祂仿佛感受到等待许久的气息。 最先察觉到神醒来的，是转生池边的果子，祂们轻轻摇晃。 “神！” 果子最上面的其中一个，语气激动的向神问好，旋即，祂们推选出其中最大最饱满的一个果子。 仁爱低垂祂的枝头，面对着神，将神休憩前所诞生的最后一位炽天使，落入转生池后重新转生，现在也已寻回灵后的一事娓娓道出。 紧接着，祂点点枝头，不禁为做出此等事的另一位炽天使加百列宽容道：“加百列误入歧途，玩弄命运的天使，现在正呆在萨麦尔的审判所里忏悔。” 神吹没有说话，垂眸静静听果子的叙说，来自天使长的祈祷从在感受到祂的苏醒后，被迫不及待的风送到祂的耳边。 神金黄的瞳孔向下方望去，似乎穿透那一片的空间，望向天使长的所在， 祂的唇边显出勾起的弧度，安抚仍沉甸甸坠在枝头的果子，“我看到了。” 神直白的告诉果子没有发现的一个错误，“加百列不在审判所，她正在第一层地狱。” 果子们齐齐一震，地狱？ 没有生灵会怀疑神的话，包括随神诞生所结出的九颗果子。 祂们摇晃起藤蔓，向天堂外，地狱深处扩散开神识。 凄凄惨惨的米迦勒第一个吸引果子的注意。 第54章 炽天使的模样太过狼藉，断裂开的羽翼处被重新包裹，但逸散出的金色还是染上了洁白的衣袍。 神情委顿，脸颊苍白，气息奄奄的靠在另一名炽天使身上。 仁爱低垂下祂的那根藤蔓，随着另外几颗果子的大呼小叫中，向转生池边靠近。 祂沉默了许久，忽然倾诉道：“神，转生池不足以容纳两名炽天使。” 仁爱忽然的发言，让其他的果子安静了下来，祂们望着祂，仰望远比祂们高许多的果子。 忍耐见神没有说话，禁不住道：“神的造物周围，现在已经没有能威胁到他们转生的存在。” 忍耐摇了摇自己，满是奇怪，“转生池最多能容纳一名炽天使。” 仁爱默默地更垂下祂的果子。 但神并不引以为意，祂望了望下方的虚无，指尖朝前略微一点，隐藏起自身存在的加百列终于暴露在祂们眼前。 神不再觉得困倦，祂精神奕奕地忽视天使和恶魔表层下的争斗，直至看尽祂们的本质。 趴在上方的异界地狱法则，正不断尝试吞噬消化下方诞生没多久的此界地狱法则。 神的眼眸骤然发亮。 这时，风再次将一旁炽天使之一的祈祷送来神的耳畔。 “…祈求您…离开…地狱…” 神接受了来自炽天使的祈祷。 祂往旁边看了一眼，稍作停留，便捻起仁爱给出的一点汁液，向祂的目的地前去。 。 米迦勒逸散的灵骤然停滞，他的背部忽然发痒，旋即，一面完好无损的羽翼突然从撕裂的伤口处重新冒了出来。 他苍白的面颊飞快恢复了原有的白皙，来自位格的压力让路西法飞快醒悟。 他惊喜的让米迦勒坐在沙漠上。 米迦勒翻身坐起，徐徐睁开的金色瞳孔淡淡扫了眼路西法，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唇间，旋即对着仍在大快朵颐的异界地狱法则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随神诞生的九个果子，都知晓让加百列带着上一个世界的记忆在此界诞生，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后果，作为主导这一切的神，自然早有预谋。 创造一个世界的力量，并非短暂的休憩能让神恢复神力，祂需要与祂同等位格的存在来补充祂的消耗。 自然，异界地狱法则主动留在炽天使加百列灵内，特意留下来等待的定位，成功让神将祂从难以触及的法则，成为触手可及的实体。 神即将得到等待许久的结果，而祂的造物，贴心的将祂引出最深处的地狱。 神向前一迈步，路西法瞧见神眼内的金色，这是神降临的表现，他便谨慎的垂下眼睫。 神成功降临炽天使的灵。 顺便还给米迦勒带了点治愈的小礼物。 但这些不过是随手而为，神收敛气息，对待最期待的礼物一般，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走到快融合在一起的异界地狱法则身后。 如今正是祂松懈的时刻。 至于表层上，祂精心描摹出面容的炽天使加百列，正大口啃食，失去曾经的优雅从容，意犹未尽地吞下最后一块法则的情形，神下意识忽略。 神眼神一瞟，贝西摩斯的躯壳，碎落成一片一片，伴随发泄的怒意，丢弃散开在加百列周围。 很显然，异界地狱法则终于得到能让来到此界后，受伤的的祂得到修补的地狱法则，在祂越来越急迫的进食下，不小心让躯壳缺少了某些部件，一同消化了进去。 第98章 神有些嫌弃，却很快露出比起下方吃的心满意足的异界地狱法则，更为渴求的眸光，祂垂下头，心情颇好的开口赞颂起地狱的风景，异界地狱法则的杰作，“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让我们再次重逢。” 神牢牢按住猛然剧烈反应过来，不停挣扎的加百列，神的目光盘桓在加百列的周身，在那一瞬间，炽天使的灵似乎成为虚无，囊括了此片地狱。 神随即挑挑拣拣，把从里面剥开的一小部分拿了出来。 又挑挑拣拣，扔了些东西在地上。 米迦勒眼眸中的金色缓缓褪去。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来自另一个系统的道别，可那声音太过遥远，当他再次睁开眼，狼藉的丹代恩沙漠映入眼帘。 是神降。 米迦勒向四周张望，期待看到神伟力的作品，可除了旁边的加百列，再无其他痕迹。 米迦勒半晌才失望地收回视线，偏偏同路西法紧紧盯住他的目光接触。 米迦勒忽觉心头一跳，莫名的心虚移开视线，假装查看炽天使和大恶魔的情况，虽然满身血污，但仍掩盖不了炽天使与生俱来的光辉。 他终于回想起让拉结尔带走的种子，竟然能借此换来一个天使长。 至于贝西摩斯，另一个地狱法则。 米迦勒不禁有些纠结，作为神降的载体，他能在意识里看到，神直接强行净化后吞噬了异界地狱法则，至于此界的地狱法则，被随意挑了出来扔进了地狱深处修复。 或许，也算是完成了与系统的交易？ 米迦勒不再多想，示意路西法直勾勾快挂在他身上的眼睛往下看一看，狼藉的沙漠上，加百列俯首趴倒在沙石上，披散在身后大片的六面羽翼，打理整齐，洁白如雪的长羽上，炽天使月色长发蜿蜒，已经回归成炽天使的光明本质，绝非刚才黑发黑眸的形象。 路西法却并不如米迦勒的意思，先看望逃狱的同伴，他只看着米迦勒，炽天使虽然现在伤势都已经恢复，可刚才鲜血淋漓的躺倒在他怀里的情景。 总是让他不敢确信。 天使长治疗的神力能够净化，却无法治愈灵的伤痕，束手无策的感觉让路西法只有焦躁。 路西法伸出手，米迦勒看出路西法的想法，任由他将他抱进怀中，就仿佛刚才的事并未发生，如同他们在太阳天时一样。 但路西法知道，绝不可能再一样了。 刚才，他是真的差点失去米迦勒，见过神的能力后，他深深怀疑，刚才那个所谓的加百列，也会如此对待他们。 而他，将再一次失去米迦勒。 怀中的炽天使并不知晓这一刹那间，看上去理智冷静的天使长有多紧张。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稍作停顿，米迦勒回以天堂里，他最为信任的天使长一个拥抱。他感受到天使长呼吸轻轻在他的脖颈边起伏，在地狱里一段紧张的旅行，似乎已经成为了过去。他长长吸了口气，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会看到天使长的后方，下来了好几个炽天使。 然而，米迦勒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正向他走来，为首的正是萨麦尔。 米迦勒眯着眼睛瞧他，懒洋洋地抱在路西法身上，实际上，神降后的后遗症比他预想的要轻多了。 他本以为神还在休憩，多么凑巧，神竟然苏醒了。 或许是因为转生过一次，米迦勒对死亡并没有太过在乎，不过，莫名的感觉让他绝不敢在此时用来安慰天使长。 萨麦尔站在远处，就站在那里望着他们。 米迦勒放松开手，他觉得是时候处理旁边躺倒在血污里的加百列了，于是，疲倦的米迦勒，轻轻呼唤起天使长：“路西法？” 路西法没有回答，在他试图拉开距离，观察天使长脸上的表情时，他重又被按了回去：“差一点，我们就要再次分离。” 路西法嗓音低哑，他很快发觉这一点，又缓和着语气，“如果是没有把握的事，我很乐意提供帮助。” 米迦勒沉吟着，眼神躲闪，他本来的一些心虚陡然变成了许多。 路西法刻意避免让自己的憔悴显露，然而却无法让近在咫尺的米迦勒忽略，发觉刚才的话有些像是控诉，路西法转变态度，“我们是同伴，对吗？” 米迦勒陷入了沉默，虽然诞生后第一次面临的就是其中一位同伴的背叛，但此后从系统处不断得知这位天使长在寻找他的米迦勒，很难忽视路西法的真心。 可莫名的，米迦勒总觉得有些不对，从系统处得到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碎片，那两道模糊却眼熟的身影，真的仅仅只是同伴的关系吗？ 他并不想给出同伴的答案，可路西法快要僵住的身体，让米迦勒加重了声音，给出完全肯定的答复：“当然，路西法。” 米迦勒望了望不远处的其他同伴，想起与路西法第一次相见时的对方的表现，悄然略去了某些词。 路西法怅然所失。 只是同伴…… 明明是路西法主动的询问，可他隐隐约约总觉得失去了什么，他不想仅仅是同伴，想要更贴近的，亲密的关系。 这让他具备了自己堕入苦海的潜力。 他们松开彼此，才放松地望向四周，路西法望见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萨麦尔等炽天使，平静的面容陡然怔住，他慢慢扬起眉，目光在炽天使们停留的沙漠上，凹陷的那一处瞥了一眼，温和地指着地上的加百列：“是神让你们来带走加百列吗？” 第99章 第一次受到天使长微妙不欢迎态度的萨麦尔平静点头，梅塔特隆笑盈盈地，偏偏一句话也不说，高兴的走到加百列身边。 他用手举起加百列散落的长发，如同拘了一缕月光。 梅塔特隆仿佛根本没看出路西法与米迦勒之间古怪的氛围，坦然自若的评判道：“神净化的很干净。” “没有再次堕落的趋势。”萨麦尔眼神冰冷，“神令我们送她前去转生。” 米迦勒欲言又止，想追问神还说了什么。 不过，他很快注意到梅塔特隆似乎还准备做些事情，便停下来，看梅塔特隆手指点向加百列的额间。 米迦勒凑过去看他。 梅塔特隆正眼眸眯起，不太愉悦地皱起眉，旋即转为平静，毫无疑问地看向显然好奇的米迦勒。 “你在做什么？”米迦勒问道，俯身看向睡颜更为宁静的加百列。 梅塔特隆就像在对待小天使一样，对待米迦勒，“我在来前，遵从神的命令，先去找了沙利叶。” 他望见米迦勒眉眼间的茫然，想起炽天使与同一批次诞生的天使并没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他自言自语般解释，“他是灵魂的复仇者。” 毫无疑问，刚才梅塔特隆使用的正是属于沙利叶的规则。 虽然同为炽天使，但每一位炽天使所掌握的规则并不相同，这也是这位炽天使长久呆在大地上的原因。 梅塔特隆站起身，展开刚才收拢的掌心，“有了加百列转生前的印记，她的眷者必然无法隐藏。” 他的手修长，堪堪笼罩住一个虚幻的光团，小心地把它收了起来。 办完此行最重要目的的梅塔特隆重新展露笑意，从他的眼神中可以发现，他似乎很想说些话，可路西法冷淡扫来的视线，让他讪讪闭上了嘴。 如果不是顺便去丹代恩沙漠的缝隙里，把倒挂的真正大恶魔贝希摩斯一起带走，梅塔特隆甚至不愿意多靠近天使长一点。 当他们在审判所分别。 路西法耳边，忽然传来神的声音。 “路西法，来原动天。” 自从神苏醒后，这还是路西法第一次听到神的命令，回想起地狱里的种种，路西法在太阳天，属于米迦勒的宫殿里沐浴更衣，来到神的宫殿前。 宫殿的大门徐徐打开。 路西法缓缓走了出来，从神处听到了来自地狱那场大战背后的真实，路西法总有些恍恍惚惚。 而现在，更为重要的一件事，摆到了天使长面前。 地狱因为异界地狱法则的缘故，和天堂打成了持平。 但现在真正的地狱法则，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而地狱的水平，由于上一个所谓的地狱之王仿照天堂的管理，让地狱的气息衰弱到完全不能与天堂相比。 神忧伤的叹息，不得不告诉祂最为看重的天使长，另一个世界里，原有的堕落命运。 神直接让浸泡在转生池里，正咕嘟冒泡进行转生的加百列的记忆，呈现在路西法眼前。 对天堂极为热爱的天使长险些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直到，他深深凝视着那两道熟悉的身影，思绪不禁有刹那的迟疑。 路西法确信没有认错，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他，与米迦勒。 他终于明白了过来，他真正想与米迦勒达成的关系，远比同伴更亲密，更不可分割。 可旋即，另一个他堕落地狱的情景，让路西法失落的再不去看神。 以及更不能接受的提议。 路西法沉默不语，让他主动的堕落去地狱，维持世界的平衡，可他所眷恋的，都在天堂，他所信仰的神，并非在地狱。 路西法严词拒绝了神。 却得到了神的第二个提议。 。 米迦勒从桌上醒来。 金色的阳光，细细密密的描绘炽天使的每一处细节，他看到阳光下的金发闪闪发光，似乎成为了阳光的一份子，这样的想法，让米迦勒不禁擒着一抹笑，看清天使长高大的身影。 “日安，路西法。” “日安。”路西法无奈地叹了口气，来不及劝告工作之余休憩的炽天使，只是本能地凑近米迦勒。 他的目光盘桓在米迦勒的脸上，神让他尽快做出决断，也让他分清楚两个世界的不同。 此界，神准许了天使长许多的手段。 路西法忽觉得一阵火热，仿佛即将看到美好的未来，可他很快醒悟，忧虑的将米迦勒桌前的公务整理。 路西法不禁想，如果他又不在，米迦勒再出事了该怎么办，他绝对再也不能接受失去米迦勒的危险了。 米迦勒讨好地把椅子让给路西法。 翻开眼前的公文，路西法忽然有了更多的纠结，要是他不在，米迦勒不想处理公务时，该怎么办呢。 路西法兀自看着公文陷入沉思，半晌都没有开始下一份，米迦勒困惑地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自从见过神后，路西法常常出神，让米迦勒好奇之余，对路西法不同于以往的神情，更多了几分亲近。 路西法牵住他惹事的手，任由炽天使随意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凑到他耳边吹问：“亲爱的天使长，需要我的帮忙吗？” 米迦勒眨了眨眼睛，“很乐意为天使长效劳。” 路西法禁不住露出笑，把米迦勒暖融融的手靠在颊边，眼眸深深凝望着米迦勒。他想起神的嘱托，以及米迦勒在地狱时的表现。 第100章 终于下定了决心。 与其让米迦勒不在身边，跑去不知道哪里，只留他独自担忧，不如一同进退，至少可以知晓炽天使的安危。 何况，神给了他选择的权利。 路西法揽住米迦勒靠坐在扶手上略显不稳的腰间，沉沉望着米迦勒望入他眼底的探究，坦然道：“神，令我率领天使们去建设地狱。” 路西法仔细讲述了世界的平衡，末了，轻轻道：“你愿意与我一起去建设地狱吗？” 他仿佛在等待着审判，惴惴不安的让米迦勒才升起来的不悦陡然消散，经过许多天的修养，米迦勒在地狱受神降后的后遗症已经恢复。 这才后知后觉当时路西法面临即将可能到来的彻底毁灭，还要到来的坚定。 他甚至因为对神仍在休憩的怀疑，没有祈祷神的降临，那在场唯一可能的祈祷者，唯有面前的天使长。 米迦勒暗暗猜测，转生池里的经历，让米迦勒产生了颇为大胆的念头，一次性转生，或者失去两名炽天使，恐怕连神都接受不了。 他如此坚定的引导他，保护他……米迦勒叹了口气，迟来的愧疚让他惶惑的簇起眉，却毫不迟疑的给予肯定：“我愿意。” 路西法惊异地望进含有笑意的翠色眸中，“你怎么会觉得我不愿意呢？亲爱的路西法。” 米迦勒第一次如此明显的观察下方天使的神色，从他冰雪消融的眼尾，到红晕渐起的面庞，他忽然往门边看了一眼，以防止路西法的脸红的更厉害。 没有天使在门口，现在，也不是副官们来寻找他们的时间。 米迦勒循着灵的直觉，在路西法的唇边轻吻了一口，随即分开，打量路西法的表现。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路西法还没有深深体会，便轻巧的离开，狡黠的观察猎物。路西法觉得一直忧虑米迦勒不愿意去地狱的自己，实在不像一个天使长。 他扬起脸，同样观察着米迦勒细微的表情，来获得下一个动作的许可。 他们互相把彼此视为猎物，不知道是谁先发起了攻击，明媚的阳光失去大半夺得炽天使关注的魅力，米迦勒用力按住路西法的肩，小心翼翼尝了一口。 红晕遍布天使长的双颊，他目光炯炯，眼睛盯着米迦勒看，炽天使绯红铺撒在耳后，翡翠般的眸子闪闪发光，像是尝到蜜糖的滋味跃跃欲试。 米迦勒觉得，他好像醉了。 不然怎么会看到一向冷静自持的路西法，用力将他向下拉去。 碧蓝的苍穹，染上晚霞的色泽。 米迦勒注视着紧贴着他的路西法，两名炽天使呼吸交融，他喉结滚动，张开唇想说些符合气氛的话，路西法却很快让他再不能想起要说的话。 当他们再一次分开彼此，路西法放下心头的忧虑，放松的抱住米迦勒倚靠的身体，他笑了一下，分明不是因为什么好笑的事情，而仅仅是心情愉悦的发笑。 米迦勒扭头看他，他分明没有说话，可眼中分明也是喜悦。 路西法满是喜悦，“你当然会和我一起去地狱。” 于是，他们再次凑到了一起。 然后，天使长冷静的给米迦勒打理乱七八糟的袍子，以及他自己的，才悠悠然坐到一旁，远离可能即将远离的公务，等待副官的到来。 片刻过后，米迦勒复盘了一遍带领天使们援建地狱的方案，终于想起遗忘在地狱的利维坦。 他短暂的闭上眼睛，并不尝试回忆利维坦的形状。 以防止联想起那可恶的系统。 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米迦勒感受到路西法更温柔的抚弄他的长发，细致的将它们编成辫子，唇角不禁漾出笑。 他觉得，他再也不能离开路西法了。 另一个世界里，那一个他，也会这么想吗？ 米迦勒掩盖眼底的深思，恍然间，他与系统第一次相遇时，提出的请求，竟然已经达成，天使们的命运，也已经更改。 若是之后再有堕落的天使，也仅仅源自他们灵。 而天堂的晨星，终究还会回到天堂。 米迦勒放松的展开思绪，偏移的念头还是让他回想起地狱里的系统，刚开始时的强盛与此时神所说的孱弱，让米迦勒难以相信这竟会是系统。 米迦勒慢慢眯起眼，升腾起的警觉让他很快复盘起地狱的遭遇。 他牵住了路西法把玩辫尾的手，看他宁静的眉头，模模糊糊的疑惑泛起心头，但无论路西法此时的模样再温和，他也不会忘记这是天堂的天使长、 米迦勒突然想起在太阳天分别时，路西法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道：“你告诉过我，塞多转生成了小天使。” 路西法没有否认，“他寻回灵的速度很快。” 路西法毫无所觉的告诉米迦勒，对于炽天使不算严密的消息，“塞多看到加百列吃下了那些被地狱污染的种子果实。” 路西法停下手里的动作，“所有加百列的眷者，都需要清除地狱的污染。” 这也是梅塔特隆要加百列转生前印记的原因。 米迦勒神色不变，对于太阳天，加百列的眷者还不会来到如此远离水星天的领天。 何况，加百列极少去水星天的举动，还有眷者的存在也不过是少数。 米迦勒眉眼柔和，主动看向路西法：“去地狱前，你想再去一趟水星天吗？” 第101章 第55章 路西法欣然应允，公务正好忙完，恰好有空闲的两位炽天使携手前去了水星天。 梅塔特隆听到力天使的汇报，随意摆了摆手，便埋头继续处理起未完的公务。在加百列转生成小天使的这一段时期，水星天由他来管理。当然，或许成为小天使后的加百列，能帮忙处理一些水星天的事情。 梅塔特隆皱了皱眉，在天堂与地狱的休战期内，尤其是神告诉炽天使们，地狱的法则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恐怕，整个天堂里，唯一会成为小天使的加百列，是其中独一无二的了。 梅塔特隆放下了笔，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莫名为即将到来的空虚生活感到无奈。 能时不时出去领一批小天使回来，与只有一个小天使需要引领，他竟一下子无法分辨哪一个才比较好。 力天使再次走进小教堂，“殿下，路西法殿下和米迦勒殿下，让我代他们向你问好。” 力天使难掩笑意。 能突然见到两位炽天使，在神诞辰即将到来的时刻，他有了更多的期待。 梅塔特隆埋在公务里的脑袋抬起，轻疑着米迦勒回来之前，分明来过一次水星天的路西法，想做什么，但回想起他们在丹代恩沙漠上亲密的举止。 他眼眸微眯，随手转了转羽毛笔，笑道：“让他们自己呆着去吧，我想，他们一个并不需要引路的天使，一个不想要打扰的天使。” 梅塔特隆对眼含茫然的力天使合起手掌，食指抵住唇边，按捺兴味的笑意。 米迦勒把玩着路西法的手，他们沿着水星天的城邦转了一圈，接着进入水星天的教堂，默契的路过米迦勒小天使时期的住所。 当经过城邦外那片硕果累累的葡萄园时，米迦勒笑盈盈地把那时的发现告诉不动声色的天使长，他侧头仔细瞧了瞧，只见碧空色的眸子里全神贯注，“……我便把他们带回来教堂。” 路西法应了一声，眼眸微动，“这对那时候的你来说，是最妥善的处理。” 他们远远望了眼贝利尔突然出现的地方，许多的力天使来来回回，忙碌的泼洒着圣水，以净化地狱的污染。 可惜了。 米迦勒心中一叹，有些为贝利尔当时的突然出现感觉歉意，不禁问道：“贝利尔殿下回到金星天了吗？” 虽然在问，但米迦勒颇有些笃定，虽然没见过几次，可贝利尔给他的映像很是不同其他的天使。 “不错。“ 路西法沉默了片刻，见周围没有天使，又见米迦勒似乎没有把贝利尔的不同放在心上。 从神那里得知到的另一个世界，所谓的天使们的结局，与他和米迦勒的结局，似乎没有压住路西法从神创世后，对天堂的责任感。 可那一个世界的他，恐怕也难以放下对天堂的眷恋，却仍得到的是世界毁灭的结局。 路西法接受神提出的，对以往的他，堪称能让天使长不愿接受的提议。 更是建立在这一层的基础之上。 米迦勒现在若有若无，毫无遮掩的透露出，对另一个世界的了解，让路西法更是确信了他所选择的正确性。 “至少，他们现在都在天堂。“ 路西法展颜放下了执念，至于以后，便也是天使们自己的选择，却不是带有引诱意味的堕落。 何况，他将与米迦勒去建设地狱。 太阳星轮转几次后。 天堂经过炽天使共同的筹备后，神的诞辰，便迎来许多来自大地，为神庆贺的生灵。 转眼，便到了这一日。 天堂各处，彩旗招招。 原动天是神的居所，除炽天使层次位格的生灵，并不能进入。 为神举办的庆典，便放在距离神最近的土星天，天使长路西法所管理的领天。 神来到天使们为祂建造的神座之上，雕刻各层领天情形的神座美轮美奂，下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天使们向神恭敬行礼，唱诵神创世的功德。 间或有大地上各族的生灵，长耳朵的精灵，鱼鳍在发下若隐若现的人鱼，头顶长角的龙，聚在天使们的另一端向神虔诚唱诵赞美的篇章。 神面容无悲无喜，静默地注视着这一场盛宴。 待天使们以及大地的生灵们等候起神的旨意，祂金色的瞳孔略有黯淡，随即望向距离祂最近，站在祂下首的天使长。 路西法微低着头，眼眸里的情绪空档虚无，米迦勒站在神的另一边，注意到神的动作，悄然瞥向走神般的路西法。 在神创世时，一向最为关注神的天使长毫无所觉。 米迦勒眨了眨眼，他为神的诞辰所佩戴的首饰在神的光辉下璀璨美丽，扣在耳垂上的太阳造型耳饰，如两轮小型的太阳，衬托炽天使俊美的姿容。 可仍未引动路西法的注意。 他垂下眸，大致知道原因，也不再提醒，只淡淡望着下方正期待的天使们。 神看向下方的生灵，又仿佛不仅仅在看着他们。 祂威严的声音传遍天堂，传遍祂所创造的世界。 神道：“天使建造天堂，精灵、人鱼、龙建造大地，唯有恶魔，游荡在荒芜的地狱。” 早已得到神通知的众炽天使们垂首静听，只有下方的众生灵，对神话里透露出的对地狱的怜悯，感到诧异和震惊。 但，神，是悲悯的。 第102章 他们很快接受神对从未投以注意的地狱，忽然的怜悯，却困惑于神提起地狱的目的。 然而，神不需要对他们解释，注视着他们，平静且自顾自的继续道：“这是所创造世界的一处遗憾。” 神抬起手，伸向座旁的天使长。 路西法慢慢向神走去，晨星的辉光稍稍遮掩他的悲伤，他向神伸出手。 神将路西法的手抬起，“天使长路西法，需带领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前去建设地狱。” 路西法陡然陷入了沉默。 这和神与他说好的并不一样。 他们都清楚，另一个世界的路西法堕落时，恰好带走了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 路西法怀疑而突然放肆的看了眼神，有些不满。 他特意少说了要带走的天使数量，试图让两个世界有更多的不同，来防止回想起那个世界悲惨的结局。 神的目光落到路西法眼里，声音忽然变得很低，低到只有神与炽天使们站的这一处听见。 “地狱变得更虚弱了。” 路西法有些不可置信，不过，他显然不可能在这时候与神理论，便只能听着神当众表示对地狱的重视，再次把另一边米迦勒的手举起，宣布道：“米迦勒将协助天使长建造更好的地狱。” 这下，连原本淡定的米迦勒，都忍不住疑惑的看向神。 更好的地狱？ 发觉齐齐被神坑了，但很是自愿的两名炽天使对视一眼，齐齐在所有天使前，接受了神的旨意。 神的诞辰结束，接受神的旨意的天使们很快整理好行礼，准备远行。 虽然曾进攻过地狱，但地狱的更深处，天使们中的大多数，并且见识过，便对神所形容的荒芜产生许多好奇。 刻意选好了一个日子。 路西法冲准备跟随他前往地狱的天堂中三分之一的天使们，示意跟随后，向星星下方飞去。 米迦勒坐在水星天的边缘，遥遥望见天使们拖曳出一道道星尘的行迹，接连掉落到地狱的第一层。 他直等到最后一个天使坠落，熟稔而笃定的下令，“路西法殿下他们已经都到达地狱，我们该走了。” 米迦勒说完后，看向面前剩下的天使们，他们身披盔甲，手持利刃，而他的肩上，同样正挎着弓箭。 他颔首示意，旋即往下方直接跳了下去。 空旷的星空承接住炽天使的灵，太阳天的智天使们，一个个跟随着他们追随的炽天使，向地狱坠落。 路西法接住向他扑来的米迦勒。 炽天使欢快地抱住打扮普通的天使长。 米迦勒望了望身后的天使，旋即贴了贴路西法的脸颊，才松开穿了身黑色袍子的路西法。 “我们该走了吗？” 米迦勒询问，旋即指向被捆绑带来的贝希摩斯。 大恶魔一脸生无可恋，裹挟在天使当中，是不是被好奇的天使戳戳碰碰。 “当然。” 路西法已经做足了准备，直接前去地狱法则处接受地狱气息的暂时性印记，还不能让他完全杜绝堕落的可能。 在这之前，不如先与地狱的原住民进行亲切的交流。 刚好，地狱的最高位格大恶魔，其中的一位，正好在他们手上。 米迦勒看向路西法视线落点，眼神不禁古怪，他对着贝希摩斯手指勾了勾，便有两名智天使把颓靡的大恶魔随意的推搡上前。 “好久不见，贝希摩斯，你变了好多，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米迦勒挑眉笑道，毫不在意的戳痛大恶魔的痛脚，“上次被加百列挂在自己的领地上做肥料的伤，养好了吗？” 贝希摩斯本打算什么都不给天使，透露出有关地狱一点情报的想法产生动摇，他眼睛半抬，质疑地看向米迦勒，“你怎么会不知道……” 关押进审判所内的大恶魔，对神令天使建造地狱的旨意，半信半疑，神，当然是悲悯的，不过去到地狱的天使，可不一定会完全按照神的旨意去做。 贝希摩斯想起他的本意，紧紧闭住嘴。 他才不会告诉这个可恶的炽天使，那把他吊挂喂沙漠的加百列，并不是加百列。 米迦勒认真端详了会儿贝希摩斯庄严的像是要赴死的神情，沉吟了会儿，道：“把他的眼睛蒙住。” 智天使们谨遵米迦勒的命令，米迦勒便回到路西法身边，嘴角擒着笑，冲路西法眨了眨眼。 为了不让还没变成暂时性瞎子的贝希摩斯察觉，米迦勒忍耐刚才看出的古怪。 他抬手更正，“把他的耳朵也封起来。” “是，殿下。” 智天使跃跃欲试的声音传来。 第56章 在等待贝希摩斯封闭与地狱可能会有的交流时，米迦勒愉悦的带领天使上路。 来自地狱的逃亡经历，让米迦勒相较于其他天使，已经可以成为合格的引路者。 犹豫片刻后，路西法放弃询问米迦勒为何对贝希摩斯的兴趣如此强烈，他并不认为炽天使格外在意贝希摩斯的行为，仅仅是为隔绝大恶魔与地狱的关联。 要知道，就如神与炽天使们的关系一样，大恶魔与地狱法则的关系有些类似，虽然神创造了地狱，可地狱也孕育了大恶魔。 米迦勒对路西法的想法一无所知，他们静悄悄的赶路，很快穿过沙漠下的裂缝，渐渐来到地狱的深处。 第103章 红海卷起波浪，渐渐跌落天使们的脚边，米迦勒向海的另一边眺望，一望无际的粘稠红色液体，凝聚成说色泽深沉的红海。 米迦勒沉吟片刻。 他与系统逃离地狱时，偶然路过的红海，那时候，还并非现在肮脏的模样。 它似乎沉入许多污浊的事物，让原本清透的红海，竟变得看不清内里的情况。 于是，炽天使打消从红海上方飞跃这片红海的念头。 他们调转方向，预备从陆地上进入地狱下一层。 他们远离红海的趋势如此明显。 红海粘稠的表面，浅浅卷起细小的波浪，逐渐向外扩散，红海遮掩不住的一道黑影扩大成半个红海大小，悄然探出黑色的脑袋。 依稀可以窥见巨大的黑色头颅，些许龙族的身影，它张开布满尖牙的嘴，侧过脑袋，冲远离沙滩的天使们比划脑袋。 一口，可以吞下。 米迦勒忽然回头，空荡寂静的红海，逸散出腥臭腐朽的气味。 他只做寻常，指尖却缓缓摸上箭的尾端。 跟随他身后的天使，瞧见炽天使的举动，齐齐提起精神。 来自红海深处的生灵，再次慢慢探出它的头颅，深红的海水在漆黑鳞片上交错，接触到它远比海水还要冰凉的鳞甲，泛成诡异的黑红色。 米迦勒淡然引领护卫走于天使们中间的下三位天使，智天使显出一种与米迦勒相似的冷淡，等待起可能到来的危险。 路西法若有所思的瞥了眼米迦勒，炽天使虽看不出喜怒，却唇角隐含期待，搭落箭尾的指尖不时愉快的扣动。 见米迦勒兴奋的模样，路西法受到感染，神临行前赐给他的十字剑陡然提升了在天使长心里的分量。 一行天使默默等待，可红海里未知的存在，却有着充足的耐心，仔细观察猎物的一举一动，它露骨的贪婪，刮在天使们隐约露出的雪白灵体上，成为对红海内生灵无形的诱惑。 天使们越走越远。 米迦勒越来越不耐烦。 路西法告诉他进入地狱深处后的想法。 遵从神的旨意，来建设地狱的天使，自然需要真的有过建设天堂经验的天使。除此以外，才是米迦勒与路西法各自从领天里，带来的保护天使，并防备地狱恶魔的智天使们。 既然绝不可能先去地狱的法则处，让路西法堕落为堕天使，以驱使地狱的恶魔，那便要先抓住一个较强的大恶魔，给其他的大恶魔看清楚形势。 米迦勒混迹于恶魔间的一段时间，对恶魔所谓的遵守规则，深深知晓内里的微妙，不过是暴力的压迫，才使得恶魔得以成为表面的聚集。 但实际上，恶魔们习惯独来独往，并不会为大恶魔进行所谓的正义与公平。 编织在脑后的红发轻轻摇晃，引领的天使再次放慢了他的速度。 米迦勒摩梭指腹，几乎快要忍耐不住勃发的期待。 它是要放弃了吗？ 米迦勒犹豫不决，或许，两位炽天使的存在，确实有可能让同等位格的生灵产生畏惧，即使，身后跟随着许多弱小的生灵。 红海蔓延在嶙峋沙石上的边缘悄然收缩，米迦勒神色不虞，步伐不禁有些拖沓，红海侵蚀后，带有血色瘢痕的岩石在天使的足下远去。 他们来到下一层地狱的入口。 地狱昏黄的天光，让陡然变化的天色，显得不那么惹起注意。 红海内的生灵卷起汹涌的波浪，从无边无际的海水里飞起时，粘浊的红海变为清澈，那飞到地狱上方的黑影几乎遮蔽天空，盘旋而下的阴影覆盖住天堂三分之一天使的影子。 “吼！” 伴随一声巨响，黑影向下方天使的方向追逐，仅仅只是将它头颅上硕大的，不满尖牙的大嘴用力张开，试图一口吞入所有纯白的灵。 米迦勒翘起的唇角放平。 他侧过脸，不紧不慢地把黑影像下雨般落下的口水，嫌弃地擦去，旋即小心打量路西法的面庞。 路西法一如既往的及时给以米迦勒回应，米迦勒眼眸微眯，发现路西法正在一心为天使的安危担忧，悄然松了口气。 米迦勒感觉有些丢脸。 尤其是差一点点就在亲密的路西法面前丢脸，并且还是因为在他故意的放纵之下，让他险些被腥臭的口水撒了一脸。 被异界地狱法则做为傀儡的加百列，从地狱深处将他追赶到地狱第一层，都没觉得有此次让他愤怒。 米迦勒仰头看向天空，无形的神力为在场所有的天使们撑起一道防护，刚才的缺漏处唯有他，准备给黑影来次袭击的倒霉炽天使。 炽烈的光先于米迦勒手中闪耀，刹那间，周围的昏暗有片刻的退却。 米迦勒连忙将手握起，光芒在掌中泯灭。 他冲路西法微微一笑，将手按住路西法欲要拔剑的手。 并不知晓红海里的生灵究竟是地狱里的哪位大恶魔，米迦勒更愿意让路西法暂时隐藏天使长的实力。 地狱与天堂的战争中，作为天堂万万天使之上，地位仅次于神的天使长。 路西法从未出现在过地狱的战场。 米迦勒眉眼含怒，仰头朝上望去时，弓弦已经拉到承受的最大弧度。 回到天堂后，知晓了太阳天大君喜爱弓箭的智天使，精心打造的长箭最锋利的部位，闪烁出金色的光辉。 第104章 一只长箭，穿过覆盖住天使们的神力，同源的存在让它飞向上方的速度丝毫未减。 最终，落入漆黑且饱含食欲的巨大长嘴中。 它合上嘴。 疑惑地来回咀嚼。 爆炸的声音猛地在它嘴中回响。 米迦勒心满意足的放下弓箭，观察起位格于它等同的生灵，面对这一击的反应。 黑影在空中翻腾，扭动的身形让周遭的空气阵阵炸开。 米迦勒仰头巡视，最终将视线落回路西法含笑看他的眸。 路西法连忙收回视线，又有些觉得太过明显，慢悠悠地重新看回米迦勒慌张游弋的目光，他的忐忑陡然顿住，游刃有余的凑向前。 米迦勒慌忙别过脸，想掩盖愈加红润的面颊，当注意到路西法离他更近，快有可能嗅到可能有的口水腥臭后。 米迦勒狠狠别过脸，满是不悦道：“你别过来，影响到我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 米迦勒悄然向后退，用弓的一端戳住路西法自觉停住的身形。 “没有结束。” 米迦勒笃定开口，虽然还未经历过许多的战争，但他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微微往上方挑了下眉，便看清楚它不过是在发泄消耗，被看中的弱小猎物伤透的自尊心。 啊，多么可怜。 看到不知名的大恶魔可怜的悲惨模样，米迦勒不禁热情洋溢，他多想再助一份力，让即将看到与大恶魔同等位格存在的恶魔们，自觉的不要再让他增加留在地狱的时间。 来自天幕上方的哀嚎，经久不息。 传承记忆里没有地狱的情景，与大恶魔的存在，米迦勒既然让路西法继续掩藏，却同样没有飞上天空，乘胜追击的想法。 从地狱上方逃离地狱时，他的行为可称得上毫无遮掩，间隔的时间并不长的情况下，米迦勒对恶魔的记忆力暂时不太感兴趣。 不过，米迦勒虽然远离天空，他擒着笑，比刚才更慢条斯理的从箭袋中仔细挑出一只特殊的长箭，微微卷曲的金色荆棘眷恋缠绕这只格外精致的箭。 炽天使用指节轻轻弹击了下它的箭身，此时，上方的哀嚎声渐熄，米迦勒眼角挑起，意犹未尽地向上方高高抬起弓箭。 黑影什么都没有发觉。 一只金色的箭无声无息的向它某一个翻身间隐约露出的脆弱处飞去。 此时，天使们漠然的收回视线，转而专注地望着前方亲密的两名炽天使，只有炽天使，才会解决让他们感到战栗的存在，如此轻易。 他们有的趁机观赏起远比刚才，美丽许多的红海，或是皱眉继续全神贯注的观望起战况。 “那是，加百列殿下？” 忽然，天使中传来疑惑的声音。 红海边嘈杂的声音，掩盖不了这道出乎所有天使预料的疑问，地狱冷冽的风飘荡而过，回荡在前方炽天使的心中。 他们一个拧眉眺望，一个下意思地再次抽出一只箭，电光火石间，朝那一闪而过的银色身影射去。 那箭，远比刚才的两箭，速度更快，更狠，几乎没给漆黑阴影下显露而出的炽天使，躲避的机会。 第57章 率先发现加百列的天使，万万没想到这句诧异的话，会让米迦勒殿下的回应如此激烈。 他陡然打了个寒颤，因为他发现，路西法殿下看他的眼神也很不对劲。 玛门磕巴道：“……殿下？”他连忙找补，“我只是很惊讶，加百列殿下，不是应该在天堂吗？”玛门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尴尬而不失礼貌的飞快戳了下旁边的别西卜，“你也很惊讶吧？别西卜。” 别西卜抿唇不语，他刚才全神贯注的把自己藏在另一个天使身后，来打量路西法殿下与密集了殿下间越来越明显的氛围。 所以，在发现路西法看他的眼神逐渐冰冷时，他果断卖出玛门，“你在说什么？加百列殿下为什么应该在天堂？” 遭遇过拉结尔习惯性坑害的别西卜，同样习惯性地把问题抛回给玛门。 他眼神无辜，力图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模样。 路西法不冷不淡的收回目光，对他们的问题全都无视。 上空的光线有些刺眼，米迦勒失去刚才的想法，炽天使的光芒肆无忌惮的照耀天空，路西法闭上眼睛，同样疑惑于加百列出现在地狱的原因，他向天使们挥挥手，另一重神力笼罩住他们，既是保护，亦是禁锢。 紧紧盯着米迦勒，炽天使手持一根鲜红的长鞭，直冲闪避不及，被射到一片羽翼的加百列甩去。 加百列身后正是黑影薄弱的鳞片，略显晦暗的色泽，在加百列帮助它躲过一次致命的攻击后，再次迎来紧随加百列的袭击。 加百列的面容苍白，指尖鲜血淋漓的握住米迦勒甩来的鞭子后，剧烈的冲击力让她重重撞在黑影的身上。 她就停驻在那儿，对熟悉又陌生的天使，冲她再次举起鞭子时，她感觉到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是故意的，且有意放纵。 多么可笑啊。 加百列吐出一口浊气，将险些溢出的痛哼咽回，这对眼前的炽天使再不会有任何作用，旧友已然逝去，而她，再次失去原有的同伴。 她就这么挡在黑影的脆弱之前，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米迦勒冷冽的眉眼，阴影笼罩住米迦勒，让他蕴含的怒气再无从遮掩，连隐晦的恶意都露出小小的尾巴。 第105章 果然，还是那么相像。 加百列怀念的用目光描摹，然而，米迦勒已经烦躁地重重抽出一鞭子。 加百列忽的一笑，“她是利维坦，怎么，你是不认识她了吗？” 米迦勒晦暗的眸一下怔住，他唇角低垂，哼笑道：“利维坦是龙，怎么可能会是鱼。” 话虽如此，米迦勒甩出的鞭子还是有了偏向，加百列有可能骗他，可利维坦，当时在地狱深处的角斗场里，离开时的情况可不好。 加百列被抽在了一边。 她有气无力的展开剩下完好的四面羽翼，转生池并非不能逃离，尤其是在她付出许多的代价后，根本无法对抗正值成长的米迦勒。 米迦勒瞄了她一眼，似乎没看到同伴的惨状，抚摸上黑影硕大的鳞片，他仍然有些怀疑地瞅黑影头颅上包裹成圆弧状的弧度，不太相信的向黑影渡入炽烈的神力。 黑影挣扎着试图翻滚离开滚烫，不过，却又有些眷恋的固定住自己的身形。 随着米迦勒注入的神力逐渐增大，污浊的盔甲渐渐从黑影的身上掉落，露出内里身形庞大，依旧能遮蔽天空，却修长许多的龙身。 那巨大许多的龙角狰狞立在龙的脑袋上，熟悉的竖瞳睁开，清醒的眯起眼，看向在龙躯一角，显得格外弱小的炽天使。 第58章 利维坦与天使差不多体积的竖瞳向格外清晰的炽天使靠近，她张嘴，却发现嘴里嚼得满口开花，竖瞳明显的往外扩张，茫然不解的恢复成与天使等同的姿态。 “你回来了。” 利维坦不太适应地张嘴，粗硕的嗓音，让正紧盯加百列可能的逃逸，而微微走神的米迦勒忽然心虚了一下。 利维坦重重咳嗽，换来天使好心的帮助，炽热中隐含温暖的神力加快了利维坦伤势的恢复。 米迦勒想追问加百列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过既然利维坦在场，炽天使犹豫片刻，放下了这个打算。 他手里的长鞭一卷，已然将受伤的加百列限制住活动的范围，才看向被加百列揭破身份，得以让米迦勒停下动手的利维坦。 曾经在利维坦所属的角斗场里，收敛许多的炽天使泛起忧郁。他抬起手，一团透明的水团，被毫不留情地拍在他自己的脸上。 利维坦打了个哈欠，伤势快速的愈合正不停消耗她的体力，见天使奇怪的举动，她眨眨眼，好奇看向再次用力擦脸的天使。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利维坦嗅了嗅，瘦削的龙翼轻拍，来到天使身边，她拧起眉，嘟囔道：“好重的味道，利维坦污染后，有对你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吗？” 米迦勒唇角微微一撇，视线忽然往加百列的方向扫了一下，“利维坦，地狱已经禁锢不了你。”他诚恳的道歉，并愿意做出些许的补偿。 利维坦这才恍然嘴里的疼痛从何而来，她犹豫着再抿了抿嘴，摆手道：“利维坦能解开禁锢，也有你的帮助。”她往下方俯视，成群结队的天使显然是眼前的天使所带来的地狱，她禁不住好奇，“天堂又要与地狱开战了吗？” 利维坦不喜欢战争，她被地狱不停的污染，其中最可能的原因，就是成为地狱的一份子，代表地狱与她同等位格的炽天使开战。 那真的是太令龙感到不愉快了，利维坦悄然皱眉，直勾勾的盯着身份陡然改变的炽天使。 虽然没有听说天堂什么时候又多出一名炽天使，但利维坦很快找到原因，她在地狱呆的太久，快很久没接触大地上最新的消息了。 米迦勒怔了怔，视线不禁停留在利维坦皱起的脸上，旋即，他没有回答，转而看向沉默不言的加百列，他不紧不慢的盘问状态显然不太好，面容苍白的炽天使，平静道：“对神做出的处罚，你是有不满吗？” 加百列神情自若，只在米迦勒提起神时犹豫了一瞬，“我会回去接受神的处罚。” 她低下头，散乱的发略略遮住苍白的面颊，“但在这之前，我有必须要做的事，这比我先去接受处罚更重要。” 米迦勒悄然看她，可加百列说完，便紧紧闭上了嘴，和刚才示弱的态度截然不同，表现出古怪的强硬。 炽天使的身上正渗出丝丝血液，有的来自刚才的冲突，也有的在更早之前，但那些伤口的痕迹，让米迦勒产生了些微妙的联想，压低声音道：“你把自己的灵留在了那里？”不然，该怎么离开让新生的炽天使挣扎不出的转生池呢。 加百列猛地抬起脸，银灰色的眸倒映出红发天使的恍然。 不错，她割下炽天使位格的灵反哺给转生池，趁转生池充盈的一刹那，从转生池的入口飞了出去。 只是可惜，加百列心内叹息，竟有天使留守在转生池附近，恐怕现在，已经将她离开转生池告诉了留在天堂的炽天使。 加百列神情一凛，若不是凭借重伤的状态，她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完好无损的进入地狱的更深处，也不会趁机在米迦勒独自一天使时现身。 得知路西法率领天使前去建设地狱的消息后，加百列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世界的命运，已经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之中，或许，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得到地狱之王的宝座，才是避免她原有世界噩梦重临的唯一办法。 “是的。”她嗓音嘶哑，忽然干涸地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 第106章 但加百列早有预料，神无所不知，那让米迦勒知道所有的真相，也未必不可能。 她慢慢垂下头，颓丧却无可奈何的请求起米迦勒的帮助，只凭她，地狱里的大恶魔，就足够让她直接再次转生，而看在她自愿堕落成为地狱之王的份上...... 眼前陡然变黑。 银发蜿蜒在米迦勒的臂弯，他冲利维坦感激地点头，冲下方的路西法挥了挥手，便带着被利维坦重重一击导致昏迷过去的加百列，以及迫切离开地狱的利维坦，向地狱的出口飞去。 很快，米迦勒回到路西法身旁，笑盈盈道：“萨麦尔来得很快，这一次转生前，她再不能离开转生池了。” 。 天使们建设地狱的行动徐徐展开，在成功得到第一位大恶魔的帮助后，剩余的大恶魔，陆陆续续的在米迦勒的奔走下，与天使们达成了协议。 地狱所有的生灵，一齐在天使们经验丰富的引领下，大肆改造地狱恶劣的环境。 时间悠悠而过。 梅塔特隆先送来寻灵的小天使加百列，加入地狱的建设中，炽天使的位格，让加百列很快成为压制大恶魔中的重要一份子。 几年后，寻回灵的炽天使加百列继续沉浸于建设地狱中，不过来寻找她的力天使，总会带来许多来自天堂的公务。 经历过种种神特意定制给她的坎坷，加百列再次看到路西法与米迦勒亲密蹭到一起时，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转身离开，带来更多的天使打断他们的宁静。 一百年后，地狱法则恢复，并在地狱的蓬勃发展下，比刚开始诞生时，强大许多。 但再没有恶魔能成为地狱之王，因为，地狱法则不许，“上一个地狱法则的结局，足够让地狱不需要地狱之王了。” 祂坐在天使的营地里，对天堂的炽天使毫不客气道：“恶魔，可不像你们天使一样，祂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祂瞄了眼凑在一起的炽天使，想起争斗不断的大恶魔，烦躁的闭眼。 两百年后。 加百列已经带领大批天使回到天堂，只剩下刚开始带领天使们来到地狱的两名炽天使押后。 米迦勒向恶魔道别，他路过一片片天使督造而成的尖顶建筑，再次撞见地狱法则诱惑路西法堕落，作为地狱孕育出的法则，与天堂代表神的一方，争夺似乎成为永恒的主题。 路西法拒绝堕落，于是，神应允了祂的诺言。 在地狱月光清幽的一天，天堂日光明媚的一天，天堂的天使长，与太阳天的大君，重新回到了天堂。 神望着座下的炽天使，他们紧紧地握着手，为神允诺的婚礼欢喜。等他们走后，神望向祂所创造的世界，地狱的黑暗不再是脆弱的萌芽，正与天堂的光明彼此碰撞，交错，世界因此焕发新的生机。 再不是另一个世界，毁灭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