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惹人怜爱(重生)》 家破人亡 元和五年十月 震惊朝野的丞相赵绮与其弟赵洵通敌叛国一案,尘埃落定。 这座历经两朝鼎鼎有名,权倾朝野数十载的相府,一息之间化为乌有。 —————— 时值深秋,院中的枯叶被风卷起,簌簌扫了一地,更显得此处荒凉。 赵清宛身上的衣裳已褪色不少,坐在临窗破旧的小塌上,视线透过窗棂看向远处。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刺目的光芒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她将头倚在窗边,余晖洒在脸颊上,带着病态的苍白面容,也多了些生气。 赵清宛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中她悔了从小定下的亲事,不顾她爹苦口婆心的告诫。一意孤行嫁给二皇子萧诀,绝然认定他就是命定的良人,最初萧诀呈现出来的为情所困,情深似水都让她心中甚是得意,她赵清宛的命真是绝顶的好!老天爷都这般厚爱她。婚后他俩也是琴瑟和鸣,不知羡煞多少京中贵女。此时的丞相府因她的缘故,在朝堂上多少也开始倾向于他。 而他登上皇位后,便开始露出本性,先是什么白月光,朱砂痣的一个个冒出来,又扶持谢氏在后宫跟她斗,朝堂之上也频繁跟她爹产生龃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之后谢妃小产,所有证据都指向她这个中宫之主,他大发雷霆,以谋害皇裔之罪褫夺她的皇后之位,幽禁冷宫。与此同时她爹跟二叔被坐实通敌叛国之罪,判处赵氏一族满门抄斩。 如果到这一步她还没醒悟,那真是蠢的无可救药。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情深似海,至始至终都只是阴谋诡计。为了就是要丞相府的力量助他登上帝位,待他大权在握后又卸磨杀驴,真真是好算计! 只怨她眼瞎,错把渣男当月光,而自己在他人那里只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夕阳渐落,赵清宛收回思绪,自嘲的笑了笑,如今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就当是一场噩梦吧。 可怜她为何没能早日明白。 生在这争权逐利的中心,还不知死活的要相信帝王家的真情! 白英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看到赵清宛一直望着窗外,她走过去屈身行礼,低声道:“姑娘,用些吃食吧,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得好好养着,奴婢帮您把窗户关上吧?” “姑娘?”白英见她不出声,又迟疑的问了一声,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窗外。 此处院落在这深宫中,算得上是最荒凉。记得刚进来的时候,院中杂草丛生,一片萧瑟;房里也是破烂不堪,满是灰尘。她当时心中愤恨不已,姑娘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白英,你说这人活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赵清宛转过头,若有所思的问她。 “奴婢不知。”白英想了想,摇头回道。 赵清宛也并非要她说个所以然来,她心中似是有了答案:“多数人都离不开钱财,权利,名声这些吧。” 她可倒好一心只想着情爱。 “明日我走后,你去寻舒妃,她会安排你出宫,好好活着……”她失势后,只有这个傻丫头,不离不弃的跟随,事到如今她也做不了多少事,只能尽力保她一命。 话音未落,白英已“扑通”一声跪在她身前,泪如雨下,仰着头哽咽道:“不,奴婢不去,姑娘去那儿,奴婢就跟到那儿。” 赵清宛抬手摸摸她的头,几不可闻轻叹一口,傻丫头。她轻声道:“起来吧,莫要跪着了,早点去歇息。” “是,姑娘。”白英起身,擦擦眼泪离去。 第二日 还未到卯时,赵清宛就已起身,让白英寻了一件绛红色衣裳给她换上。当年少女明媚,骄纵奢侈,又个性张扬最喜红衣艳丽,一袭红衣明艳如天边流霞,衬着娇艳的容貌,越发绝色。 后来他说当家主母,要端庄持重,她便再没穿过明亮的颜色。 她垂下眼帘注视着红衣似火,心中怅然若失。 你未曾缺过什么,只是他不喜欢你,便觉得你那里都不合心意。 院中传来喧哗声,白英急急忙忙跑进屋里关上门紧紧抵着,脸色煞白的看向她道:“姑娘!” “别怕,该来的总会来,无需拦着,你过来。”赵清宛收回思绪,抬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不动声色端坐着。 闻言白英走到她身旁站好,神情紧绷,紧紧攥着拳头,好似时刻准备冲过去决斗一般。 门“哐当”一声被粗暴打开,一位六品灰衣的太监领着几个小太监进入殿中,撇了一眼赵清宛,趾高气昂,捏着尖细的嗓子道:“传陛下口谕,朕念赵氏服侍朕多年,又为朕呕心沥血,特准其见逆贼赵绮最后一面,钦此。” 呵 她这一生最后就得了个服侍多年,呕心沥血八个字! 诛心之痛也不过如此! “请吧,赵氏!莫要再那儿磨磨蹭蹭,耽搁了时辰,这最后一面,只怕你想见也见不到喽。”灰衣太监见她还不动身,拂尘一甩出声催促。午时三刻她要是不出现,只怕他也落不着好,这新上位的谢皇后可不是好伺候的。 赵清宛起身,拍拍白英紧握的拳头,平静的看了她一眼:“你留下。”说完缓步往外走去,院门口已有马车等候,为了不让她错过时辰,也是辛苦谢念如此周到…… 她踏上马车,撩开车帘坐好。马车从玄昌门出,一路直奔午门而去。 白英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去,模糊了双眼,她转身回到房中,从一处箱子里翻出一个青瓷小瓶,闭着眼睛慢慢倒入嘴中…… 心中平静的念道:“姑娘勿怪,白英先行一步。” 此时已是巳时,临近正午,本是碧空万里,也渐渐被乌云覆盖。 前来围观的人将午门围堵的水泄不通,行刑台上跪着一群身穿囚服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甚至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赵绮看着台下众人,银丝掩面,神情漠然,无悲无喜。倏地,远处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并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赵绮眼中蓦地闪过一丝光亮,转眼又变成了哀伤…… “让开!让开!”赶马之人挥舞着鞭子,冲出人群将马车停在刑台不远处,一位红衣女子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众人面露异色,此女怎会来这里。心中又不禁暗叹,面露不忍之色。这位丞相赵绮之女,也曾是如珠似宝娇宠大的天之娇女,当年连城外的小乞儿都知道大封国赵丞相宠女儿的名声,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连那些眼高于顶的公主们都不敢给这宝贝疙瘩脸色瞧!那是何等风光……而现如今却落了个幽禁冷宫,家族蒙难满门抄斩的下场,已是这般凄惨,现在还被逼着亲眼来目睹至亲惨死…… 何至于此啊! 赵清宛看着台上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宛如刀割。 她一步一步走到台前,看着她爹,赵绮还未到五十,已满头白发。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磕头,三个响头声声震耳,抬头已是鲜血直流,她满眼泪水喃喃问:“爹,你恨我吗?” 赵绮看着他从小如珠似玉捧在手里的闺女,被磋磨成这副样子,只觉心痛。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透露出哀伤,他沙哑的嗓音仍旧透着温和:“傻丫头,爹只会心疼你啊,爹都明白,你心中又何曾好过。” 她心中痛的说不出话,这就是她的家人,到这个地步,都不怨恨她,不怪她。 监斩官看了眼时辰:“午时三刻已到,罪人赵绮可还有话说?” 赵绮抬头望天,心中苍凉悲壮,好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也无话可说。 监斩官见他不说话,心中一叹,闭了闭眼睛,丢出写着朱红“斩”字的令牌,令牌落入积水中,侩子手举起手中大刀。 赵氏子弟无一人喊冤,连那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曾哭闹,大刀落下。周围百姓纷纷低头不忍,滚烫的鲜血洒满一地,惨烈至极。 赵清宛目眦尽裂泪流不止,右手紧紧攥着心口的衣衫,伏地悲哽…… 石阶上的红,红的刺目,红得寒冷之极,痛彻心扉。 她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马车前,行同木偶,蓦然看去,满头青丝竟变白发。 恨吗?怎能不恨,她恨萧诀的无情无义,恨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为了权势不惜狼狈为奸。恨自己无能,家族蒙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赴死。 当年如果她没有嫁给萧诀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她觉得这一生真的好累……好痛苦……若有来世,她不要什么花前月下对影成双…… 唯愿赵氏家族万世长存! 无人敢欺! 有声音好似从远方传来,听不真切。 “陛下有旨,赐赵氏酒一杯,送去西山,不必再回宫中。” 她为鱼肉罢了。 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酒杯坠落,红衣散落一地,她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突然想到一个很久远的人,那是娘在她还没出世时就定下的亲事,后来她悔婚,那人离京北上去了边境,一年后战死沙场。 她此生并未负任何人,却唯独负了他。 乌云密集的聚在一起,干旱了许久的大封国突然下起了大雨。 众人看着滂沱大雨,冲刷着地上的鲜血,心中悲凉,这赫赫威名的两朝相府,最后竟这般收场……这京中的风云变幻,真叫人心惊胆寒…… 重生归来 盛夏的日子,天气灼热,不论夜晚还是白日,多令人烦闷。 亭台阁到西桐院一段花廊悄无声息,紫藤花随着微风轻轻舞动,丝毫激不起人一点活动的兴致。 白英一身浅蓝色二等丫鬟服饰,俏丽的小脸晒的微红,耳边的青丝被香汗浸透,她也顾不上擦拭,一路急行,匆匆穿过花廊进入西桐院。 院中花香扑鼻,奇石环着波光凌凌的池塘,前面是一片花团锦簇的小花园,修剪的格外精致,一旁的桑树下两个青衣小丫头正在树荫处拾掇竹席上晒干的花瓣,看到她回来。鼻梁上有少许雀斑的小丫头,放慢手上的动作,抬头对她盈盈一笑道:“白英姐姐回来啦,今日天气炎热,姐姐这一路辛苦了。” “姑娘吩咐的事,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姑娘醒了吗?”白英轻声询问。 小丫头连忙回道:“醒了,正在等白英姐姐回来过去回话呢。” 白英这才慎重的往屋门去,站在门口整理一番,轻轻挑开帘子走进去。一阵清爽扑面而来,盆中盛着冰块,右边立着一架白玉制成的镂空屏风,上面绣着大朵栩栩如生的牡丹,绚烂多姿,异常华贵绝伦。依靠着青花蓝地留白海水云龙纹六角花瓶,瓶中插着几只高低不一的蔷薇。 临窗边放着镶着秀丽云石,雕刻精美的美人塌,姑娘正坐在有靠背的一边,倚着绣金大迎枕,手里拿着书,一头青丝随意用白玉簪挽着,柔顺的青丝落在淡粉色纱衣上,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青竹在一旁轻摇着扇子。 见她进来,赵清宛放下手中书卷,抬眸急忙问她:“可都打听清楚了?” 白英走近屈身行礼,低声说:“回禀姑娘,都打听清楚了,魏公子明日启程离京,今日大公子在清风楼设宴,给魏公子饯行。” 赵清宛略一思索:“去准备马车,一会出门。” 白英有些犯难,提醒道:“姑娘,老爷吩咐过不让您出府。”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只管去准备,他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出去了?”赵清宛微微一笑,接着道:“青竹替我更衣,咱们去给夫人请安。” 白英看着她家姑娘的笑容,有些愣神,越发觉得姑娘大病一场后,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也说不出那里不一样,如果是往常,是不会跟她说这么多的。 青竹看她还傻愣愣的站着,过去碰了碰她。白英回过神来忙道:“是,奴婢这就去。” 赵清宛放下书卷,起身坐到雕刻精致的牡丹纹镜台前,困惑的看着镜中少女。 少女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垂至腰际,肤如白雪,一双秋水眸水光盈盈,形似桃瓣,娇艳欲滴的樱唇不点而朱。 早年坊间就有传闻,说赵丞相之女国色天香,有倾城之姿。只可惜,容貌虽美,却是个花瓶,行事过于张扬,又甚是骄纵。 花瓶一说不知从何而来,娘也是给她请过西席,通读过启蒙书籍,学过一段时间四书的。相比一般世家贵女,读书也算是多的了,只是她不喜欢女红,反倒是总想着舞刀弄剑,为此爹娘也没少说她。 赵清宛抬手碰碰脸颊,心中非常疑惑,喝下毒酒后,明明清醒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她确实是死了。却不明白自己怎么回到丞相府,又为何变成十四,五岁时的样子,住在这未出阁前的西桐院。 难道此前经历的种种,只是一场梦。不,不是。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真实的梦?真实到,她此时此刻心中仍有痛意! 她醒过来已有好几日,前两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不怎么清醒,身体也酸软无力。听白英说她是大病了一场,问其缘由,总是支支吾吾不肯告诉她,说老爷下令,不许她出门,让她在家中好好养养性子。 又过了两日,才有精神琢磨事情,她细细思量许久,再结合前日听到两个小丫头说什么,魏公子萧公子之类。 她恍然想起一件事,正是十四岁那年盛夏,她胆大包天的带着青竹跟两个侍卫,跑去雁城找二叔,还未到一日便被爹派人抓了回来,此事气的爹差点要用家法,娘和大哥好说歹说的拦着她才逃过一劫,之后就被爹封了院子,让她好好思过。 思什么过!她当时心里着实气愤难忍,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又不是离家出走,还留下书信,不就是想去边境看看那些军中的热血男儿跟这京城中笙歌曼舞,玉树琼花的公子哥们有何不同。 随后就干出了堂堂贵女翻墙出府跑到酒馆喝酒的荒唐事,被几个纨绔子弟认出,讽刺她还不如小门之女端庄贤淑,空有一张脸,无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可把她气坏了! 掀桌子就要跟他们理论,然后她就遇到了萧诀。 英雄救美的戏码从来都是这样俗套,尤其在对方长得还不错的情况下,她瞬间就被掳获了芳心,一见钟情非君不嫁。 之后就是她大吵大闹要悔婚,跑到候府摔了订亲信物,被她爹关到祠堂,魏容来相府解除婚约,远赴北境,到最后战死沙场。 赵清宛深深叹了口气,这难道是老天看她前世太蠢了,所以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魏容离京! 前世魏容的死,都成了她的心魔,寝食难安。 青竹捧着石榴红的华丽衣裙要与赵清宛换上。她下意识的想让青竹换素雅端庄的衣服,还未张口,又反应过来自己现如今不需要再顾及衣服的颜色样式。 沉默的让青竹帮她换好衣服,简单的梳了个发髻,簪上精致的发饰出门。 凤梧院离西桐院并不远,两人走了没多久,就见到凤梧院门口的台阶旁陈嬷嬷正在对一个小丫头吩咐什么…… 陈嬷嬷是丞相夫人范氏的陪嫁,从小看着赵清宛长大,甚是亲昵,一看到她的身影,忙过来迎她:“姑娘怎么过来了,您身子刚好些,这么热的天气,这要再中暑气可如何是好?” 赵清宛透过回廊看了一眼院子,院中有一池荷花,碧绿的荷叶中点缀着粉白相间的水宫仙子,煞是好看。她轻笑着对陈嬷嬷说:“无碍,我来给娘请安。” 陈嬷嬷引着赵清宛进屋,范氏正站在窗前作画,瞧见她进来,温婉一笑道:“今日怎的过来了,这烈日炎炎的,别再中暑气。” 那笑容清扬婉兮,晶莹的美目,顾盼流转,动人心弦的足矣模糊年纪。这双眼睛曾很多次的出现在赵清宛的梦里,有光有温暖有爱有宽容…… 她突然快步走到跟前一把抱住范氏,泣不成声的喊了句:“娘……” 鼻间是久违的药香,宣州范家是做药材生意的,颇有名气。 娘从小跟着外祖父学习药理,身上长年带着清新的药香,闻之沁人心脾。 前世自她出嫁,萧诀又不喜她常常回丞相府,便与娘聚少离多,到后来家里出事,娘也重病在床,也无人于她说。再相见时已是生离死别…… 都是她不争气,身边的人对她有二心都看不出来,偌大的宫廷中做着一个耳目闭塞的皇后! 范氏吓一跳,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起来?抬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问:“我的阿宛这是怎么了?”手顿了一下,“可是真心喜欢那位萧公子,想要嫁给他?这件事别说你爹不同意,娘固然疼你,也不会任由你胡闹。你可知他是谁,就想嫁给他,还跑去魏府大闹!可有半点大家闺秀的仪范。”范氏说着也有些生气,语气虽还柔和,神情已带了些严厉之色。 赵清宛正沉浸在见到范氏的欢喜中,突听她说萧公子,才想起自己还要去找魏容,说服他留在京城。 连忙抬头看着范氏认真说道:“娘我知道他是皇子,我不喜欢他了,不想嫁给他。我以后一定听娘的话,找个门户低的,爹娘能为我撑腰。之前是女儿不懂事,闹出许多笑话,还惹爹娘生气,女儿知道错了。” 眼看范氏还是狐疑,她心中着急:“女儿今日来,就是想请娘帮忙,我想出府去找魏容,不想他离京。” 范氏眉心微微一蹙,心中还是有点迟疑,这前几日还在为一面之缘的男子,要死要活,左一句萧公子长,右一句萧公子短。转眼却又说不喜欢…… 委实不知真假…… 莫不是想出府去找萧公子,在诓骗她? 赵清宛眼见范氏似是不信她的话,满肚子的心急如焚越发不可收拾。抓着范氏的衣袖摇晃不止,拖长声音可怜兮兮的撒娇:“娘——你就信我一次,要不您派人跟着也行,我真是去找魏容的,大哥也在那儿呢。娘——” “当真?”范氏淡淡的问 “当真!当真!”赵清宛举起右手放到耳边,“我发誓,要是骗娘天……” 话还未说完,范氏一把捂住她的嘴,“呸呸呸,娘信你还不成,真是个讨债的。”放下手,瞪她一眼吩咐道:“嬷嬷你去取了牌子送姑娘出府。” “是,夫人。” 陈嬷嬷转身去拿腰牌。 赵清宛抱着范氏又是一阵撒娇:“娘,我去府门等嬷嬷,晚上再来陪您用膳。” “去吧,去吧,不许惹事。” 范氏把她从怀里扯开,给她理了理衣服,轻声交代着。 “放心啦。”赵清宛眉开眼笑,笑嘻嘻的保证,领着青竹朝府门去。 相比去求丞相爹,还是来求娘比较容易些,毕竟她之前做的事确实不怎么光彩。 一行人匆匆朝清风楼而去。 定安街在皇城的西面,从丞相府出发,只需顺着莲花街一路向西,约莫一刻钟就能到定安街。 定安街临近燕雀河,靠河的一面建着整条街的酒楼茶馆,站在二楼凭栏眺望,河面上停靠着数不清的画舫。 不愧是京中第一街~ 清风楼就在这条全城中最繁华奢侈的街上,来来往往都是衣冠楚楚兜里揣着银子的人物。 符缘一身湛青锦衣华服坐在临窗的位子上,右手端着白玉酒杯,时不时的饮上一小口,左手倚袖支颔,杵在木桌上眼望窗外街上熙熙攘攘形形色、色的行人,好不悠闲自在。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某处,疑惑的“咦”了声,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魏容。 魏容正跟赵清岩小声说着话,感受到他的目光洗礼,也并未理会他。倒是赵清岩有些好奇的问了句:“何事?” 符缘放下酒杯,从袖中摸出他那把金灿灿的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扇了几下。才不紧不慢瞧着魏容,轻飘飘的说道:“楼下停了辆丞相府的马车,似乎是有一女子进了这清风楼,我只是奇怪这位女子怎的有些眼熟……” 赵清岩不禁讶然抬头看向他,“丞相府的马车?女子?难道是舍妹……”转念又摇头道:“不对,不会是她,她正禁足呢。” 魏容持壶倒酒的手,不着痕迹的顿了一下。 阻止离京一 灿烂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满一地,焚起的檀香轻烟袅袅满室清香。符缘手里的金边折扇在阳光之下越发富贵灿烂,一派奢侈靡丽 。 “说起你那位妹妹,我就不得不多说几句。咱们魏大公子要才有才,要相貌有相貌,风度翩翩仪表堂堂,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人,那点比不上那什么萧公子!”符缘颇为愤愤不平,好兄弟近来总被人嘲笑,始作俑者还是另一个兄弟的嫡亲妹妹!他这都憋火憋了好一阵子,本不该如此说道一名还未出阁的姑娘。 赵清岩对最近发生的事一直很愧疚,不知怎么面对魏容。今日设宴一是为他送行,二也是为表歉意,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魏兄,岩愧对于你,自罚三杯。”赵清岩一脸愧色,自斟自饮,连饮三杯,他酒量一般,三杯下肚,面上已显出几分醉态。 魏容眉峰一蹙,随即展开,似是无奈般的叹了口气:“与你有何干系,只是我与令妹无缘而已,莫要挂怀。” “魏长明啊……魏长明……若不是你这无趣的性子,又怎会这般不讨小姑娘喜欢~”符缘摇头直叹,随即一想,魏容要是真改了性子,那他这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头,可就岌岌可危了。 那他还是别改了…… 此时门口传来声响,一温声细语的女声道:“我家姑娘是找来赵公子的,劳烦这位小兄弟进去禀告一声。” 守门侍从还未答话,另一清亮女声已是不耐道:“让开!” 话音刚落,门已被粗暴的推开。红衣女子身后跟着一蓝衣一青衣两个丫鬟,在门口守着的侍从可怜兮兮的被挤到一边。 赵清岩一看到来人就忍不住头痛,寒脸微沉,冷声斥道:“你身为丞相之女,出门在外岂能这般行事?” 红衣女子也就是赵清宛,还未来得及跟亲哥表达一下能再次相见的喜悦,就先被训斥了一句。 别人要是能像她这样重活一次,那个不是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偏偏她前世为爱把自个改的面目全非,处处谨慎小心,做事也是缩手缩脚。 既已重新来过,她又何苦继续委屈自己,当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大哥——你又凶我,人家这不是特意来找你的?”赵清宛眨了眨眼睛,朝赵清岩不满道,接着转身给符缘和魏容两人屈膝行礼:“见过符公子,魏公子。” 两人起身回礼:“赵姑娘无需多礼。” 符缘暗想这姑娘虽说眼神不太好,长的确实貌美如花,只是这行事作风真不像个大家闺秀,反倒是跟江湖儿女有得一拼。 “来这找我有何事?”赵清岩拿她没办法,无奈的出言询问。 赵清宛并未先回答他的话,而是突然朝魏容庄重的又行了一礼,正色道:“此前种种皆是小女子之过,连累魏公子受人非议,不敢奢望公子原谅,今日厚颜来此,是为恳求公子不要离京。” 刚不是说来找他的吗?赵清岩一脸震惊,原来只是随口一说? 魏容见她行礼时,已错开身形并未受全礼,陡的听她说“恳请公子不要离京”登时有些怔住,过了一阵才回过神来:“赵姑娘不必如此。”似是觉得有些太过冷淡,又说了句:“我不曾怪过赵姑娘。”便转身站到窗边,看向窗外。 符缘莫名多看了他一眼…… 赵清宛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什么意思,嘴上说我不怪你,行动上清楚的告诉她,他不屑与她这样的小女子一般见识? 岂有此理! 她秀眉一蹙,小脸已带上冷意,赵清岩一看她神色便觉不好,急忙就要拉住她,然而,终是慢了一步,她身影一闪已不在原地。 好快的身法!符缘心中微微一震,有些疑惑,这相府的千金竟是会武? 此时另一边 窈窕的身影已经到了魏容跟前,正扯着他的袖子,仰头逼问:“你是不是还是怨恨我?不肯原谅?圣人不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刚不是给你道过歉了……”小嘴吧啦吧啦说的一溜子的快。 从她似一阵风般到眼前,魏容一直都是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袖子上红润细腻的柔荑和呼吸间闻到的少女幽香,他身形逐渐僵硬,俊脸紧绷。 更是沉默不语 赵清岩连忙上前想要拉开赵清宛,然而快要到及笄之年的少女,又让他无从下手,便也只能伸手去扯魏容的袖子,想把魏容解救出来。沉声道:“你这是成何体统,快放开手。” “我不,凭什么我要放手,让他给我说清楚!” 她心里委屈的不行。 “什么说清楚,本来就是你的不对!你还有理了?” 赵清岩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脑回路,前一秒还正正经经的给人道歉,转眼就扯着人撒泼。 “我怎么了我,我今天不就是来道歉的,又不是来胡闹!” “你……你真是蛮不讲理!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真是胡搅蛮缠,赵清岩瞪她 “我跟他说话,有你什么事!”赵清宛更觉得她哥莫名其妙。 “………”还不是怕你吃亏,傻妹妹~ 两人拉拉扯扯半天,可苦了魏容,衣衫被扯的露出一边锁骨,很是狼狈。 正要出言阻止…… 只听“嘶啦”一声 四人呆若木鸡! 青竹跟白英忍不住“哎呀”惊呼一声,双双捂住双眼,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偷瞄。 别说这魏公子平时看着一副老夫子似的严谨模样,此刻配上凌乱的衣衫,呆滞的神情,却多了些说不清的意味…… 让人上瘾一般看了又想看~ 赵清宛垂头看着手里紧紧攥着的半边袖子,如晴天霹雳般无法置信,这……她干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陡然响起一串肆无忌惮的大笑,打破了此刻安静的空气。 符缘笑摊在圈椅中,上气不接下气,看着魏容露出的半边胳膊,眼泪都要给笑出来了。 赵清岩若无其事放下手里捏着的一片衣角,淡定的背过身去,耸动着肩膀,时不时发出一阵一阵的“扑哧”声。 在此之前,如果有人告诉魏容,有一天他会被个小姑娘撕掉半边袖子,他是绝对不信的。说不准还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乱说话的人。 他的脸色在符缘肆无忌惮的笑声中,越来越黑,漆黑如墨的眸子,浮起一抹寒光似的刀子射向符缘。 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赵清宛道:“赵姑娘。” “啊……我在,我在。”赵清宛知道自己闯祸了,心虚的“啊”了一声,赶紧应声。 也不敢看他,始终低着头。 魏容看着刚还盛气凌人的小姑娘,这会蔫啦吧唧的低着头,本是严厉的语气。也稍稍柔和了些:“我从未怨恨过赵姑娘,命数如此,也望赵姑娘以后莫要记挂此事。符兄赵兄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转身离去。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赵清宛磨蹭着过去拉拉她哥的衣袖,不安道:“大哥……” “无事,别怕,大哥一会去魏府看看。”赵清岩转身揉了揉她的头,“快回家去吧,以后莫要如此胡闹。” 符缘莞尔一笑,看小姑娘似乎是吓着了,也出声安慰道:“没事,魏大公子不会跟你一个小姑娘生气的,别放在心上。” 赵清宛闻言更是不好意思,枉她也是多活一次的人,怎会这般胡闹? “今日清宛给大家添麻烦了,拜托大哥跟符公子帮我向魏公子说声抱歉。” 她给二人行了礼,领着青竹白英赶紧离开这地儿,真是太丢脸了。 符缘站在窗前目送马车离去,微微一笑轻声跟赵清岩说:“你这妹妹,虽行事有些出乎意料,性情却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 赵清岩撇他一眼,冷声道:“闭嘴。”接着也打开房门准备离去 。 有这功夫,他还不如去魏府看看前妹夫如何了,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京城第一纨绔子弟身上。 “呦,赵兄不再多陪在下一会吗?” 回答他的是“哐嘡”一声关门的声音。 符缘手中华丽的折扇在指尖转了几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这人呐,最擅长的,就是骗自己。 如他这般诚实的人,可是不多。 另一边,赵清宛坐在马车里,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她怔怔的看着车帘出神,突然全身一震,醍醐灌顶的想起出府的目的,她不是来劝说魏容不要离京的吗? 那她都干了些什么? 她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青竹看她家姑娘一副被雷劈了的神情,摇头叹息,细声细语的说:“姑娘可是想起来清风楼的缘由。” “青竹——” “姑娘喊我也没用,如今咱们只能明日去城外等魏公子了。” “哦。”赵清宛有气无力的倚着马车。 到了相府门口,就看见陈嬷嬷已在等她。赵清宛心想估计是娘不放心她。搭着白英的手下马车刚站好,就瞧见陈嬷嬷朝她猛使眼色。 赵清宛正要询问,就听见一声冷哼,顺着声音望去,赵绮缓步从一侧走出,不怒自威的问她:“大半天不见你人影,去那儿了?” 视线有些模糊,她看着眼前正值壮年的赵绮,矫健有力的身姿,神采奕奕的面庞。潸然泪下,怎样也没有办法将眼前的人跟前世刑场上年迈而又落魄之人联系在一起。 为何只是短短十年间,这偌大的相府就被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娘又为何突患重病,还有大哥,去宁州之行怎么会那么倒霉的遇到土匪客死他乡,还有二叔……还有她……这桩桩件件的事,那一件不是在削弱赵氏全族的底蕴。 毫无疑问,这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掌控着局势,单凭一个萧诀,又怎么可能扳倒沉浸官场几十年的爹和二叔。 这人会是谁? 又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越是深思越是悚然。 阻止离京二 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映在相府楼阁飞檐之上,路上的行人不由得多望两眼站在府门口的众人,满脸好奇。 赵绮见此情形,深深的叹口气。他这也没说她什么,怎么就给哭上了,真是没办法,都是自己宠出来的闺女。 他抬头碰碰小姑娘的发髻无奈道:“这又是怎么了,可是在外头受了什么气,跟爹说,爹给你找回场子。” 赵清宛本在伤感,陡然听到他这句话,不禁破涕为笑。那双神似范氏的美目,像是能夺人心魂一般清眸流盼,熠熠生辉。 “爹——,您怎么这么好。”她拉着赵绮的袖子撒娇道。 赵绮颔下的长须抖了抖,端正的面容也不似刚才那么威严。轻轻拂开她的手道:“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女儿家不知道端庄一点,赶紧回府,站在这门口做甚。” 想了想又生硬的说道:“晚膳到主院来用,多陪陪你娘。”说完便转身往府里走去。 赵清宛跟着走了两步,冲青竹他们摆摆手,众人心领意会,隔了段距离在后面慢慢跟着。 她偷偷瞧了一眼赵绮,假装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唉,可怜呐,爹爹都不用我陪了,看来我这是要失宠啊——人世沧桑,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赵绮背着手走在前面,听着她在那儿胡说八道,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赵清宛正一副得意洋洋很是傲娇的小模样,赵绮笑了笑也没接话,领着她往主院去。 赵清宛眼珠一转,学着他的样子也背着手,慢悠悠跟在后面。 申时的天,已渐渐暗下来,青竹白英领着众随从走在青石路上,听着前面不时传来的说话声。 两人转头互相看看对方,不禁相视而笑,脚步也越发轻快。 前方透着欢喜的清亮女声,伴随着男子低沉的应和声。 随未听清说了些什么,却让人由衷的感受到那血浓于水的亲情。 不多时,赵清岩也赶回了相府,这是赵清宛重生后吃的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 前世种种不甘与缺憾,今生应当常常警醒自己。 莫走老路—— 第二日 天还未亮,赵清宛已经昏昏沉沉被青竹扶着坐上马车,赶往西城门。 不知是身体还未痊愈,还是昨日情绪波动太大,她总觉得起身后身子骨有些酸软乏力。 昨晚在主院用过晚膳,她磨了半天,爹娘才同意撤销她的禁足令。 丑时一刻,马车赶到城门时,城门正是刚开启的时候。城门守将看到挂着丞相府标志的马车,赶忙上前行礼。 白英跳下马车,屈身回礼道:“我家姑娘要去城外长亭处为人送行,还望将军行个方便。” “原来是赵姑娘的座驾,在下那里是什么将军,这位姑娘真是折煞在下了……姑娘请先行吧。”城门守将挥挥手让手下放行,刚毅的脸庞浮起一丝红晕,他守了这么多年的城门,何时有人这么认真的称呼过他。 果然传言不可尽信,赵姑娘哪里如传言中所说的嚣张跋扈,守城将摇头叹息,心中感慨万千。 “多谢将军。”白英又行了一礼,才转身上马。 此时的天还是漆黑一片,只有一轮清月散发着微弱的余光。 而城门外已排起了长队,行商的小贩挑着扁担,大型的商队护着一车车货物,风尘仆仆的旅人背着包袱,众人都等待着进入这座以花天锦地闻名三国的大封国都。 离开城门后,行了约有二里路,赶马的黑衣侍卫才遥遥望见城外的歇马凉亭,不多时就赶到了地方。 青竹白英扶着赵清宛下车走进长亭,几人简单在凉亭里安置一些用具吃食。黑衣侍卫停好马车后,也守卫在凉亭边。 赵清宛坐在垫着坐垫的石凳上,依靠着亭栏闭目养神。 天上的迷雾渐渐散去,初升的朝阳映红了天空。 这时城门方向才似是有声响传来,伴着马匹腾起的烟尘,守卫在亭边处的黑衣侍卫首先张望到,示意随侍在赵清宛身旁的青竹等人。 青竹躬身在赵清宛耳边轻声唤道:“姑娘……姑娘……醒醒,有人过来了。” 赵清宛听到青竹的呼唤,悠悠醒来,只觉得这会儿难受的头都有些疼,她坐着缓解了下,才起身走到亭边,遥遥看向远处。 因为距离还远,模模糊糊只能看见两人两骑,一前一后,正向这边奔来。 黑衣侍卫的目力最好,赵清宛还在极力辨别来人时,他已确认清楚,低声道:“是魏公子——” 赵清宛嗯了一声,她并未多说什么,黑衣侍卫就已经会意,离开凉亭,来到大道旁。 远处快马加鞭的两人正是魏容跟他的侍从福山,清风楼那日守门侍从中的其中一位。 危机时刻 魏容一马当先,最先看到道路旁举臂招手示意的黑衣侍卫,他勒缰停下来,扫了不远处的凉亭一眼,身穿水绿衣裳的小姑娘正与他遥遥相望。 黑衣侍卫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见过魏公子,凉亭处的贵人已恭候公子多时,还请公子移步。”魏容思索片刻,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福山,跟着侍卫往凉亭处走去。 晨风轻拂,吹动着裙摆。 “见过魏公子,耽搁公子赶路,请公子恕罪。”赵清宛见他过来,屈身行礼,抬眸望着他。 他一身沙青色窄袖劲装,衬着如玉般俊朗的容貌,更加气势非凡。虽然一路打马而来风尘仆仆,也未折损一丝君子风度。 深邃的黑眸注视着赵清宛,不知在想什么。 赵清宛正以为他不会回话的时候,却听到他意外的出声,声音低沉磁性,又带着点清冷:“……无妨。” “赵姑娘找在下何事。”他接着说道。 “我……”赵清宛突然有些迟疑,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只怕也是不能劝说他留在京城。 何况她现在跟他已经没有半点关系,唯一可能有的关系也被她亲手斩断,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对他的事指手画脚。 魏容见她半响没有下语,抱拳行礼淡淡的道:“若赵姑娘无事,在下就继续赶路,后会有期。” 赵清宛听到“后会有期”四个字打了个激灵,有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如坠寒潭。 在他转身之际一把拉住他的手,力道大的手指都捏得发疼。 魏容浑身一震,从手上穿来的温度清楚的提醒他发生了什么。他想甩开那只手,却又似乎没有力气一般。 赵清宛拉着他,喃喃道:“你能不能不走……”声音小的若非魏容耳力极佳,都是听不到的。 魏容只觉啼笑皆非—— 他转过身来,语气冰凉冷笑一声道:“赵清宛,你此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他现在的神情是赵清宛不曾见过的冷漠,她鼓起勇气刚一开口。 魏容就打断她:“别说你突然后悔了这种话,做过的事那容得了你出尔反尔,恕在下还需赶路,告辞。”甩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被甩开的赵清宛身形晃了晃,要不是青竹眼疾手快的扶住,人可能就要摔在地上了。 白英见他这么对待她家姑娘,气的不行,正要上前拦住姓魏的。 有人已快了一步,赵清宛身形一闪追了过去:“魏容,你给我站住!” 她赶到时,魏容已翻身上马,眼看人就要扬鞭驱马而去。 赵清宛来不及反应,只得张开双臂拦在马前。生人突然上前,马一下受到惊吓,马脖子使劲往后仰,前蹄子蹭着高的往上抬,双眼上翻,瞪的老大,长嘶入耳马上的魏容吓的一身冷汗,急忙驭马要避开她。 然而距离太近,无法施展。 紧随其后赶过来的青竹白英等人见此情形,皆目呲欲裂,脑中一片空白。 正在这千钧一发眼看赵清宛就要葬身马蹄之下的时候,黑衣侍卫一下暴起扑向被惊之马,一刀砍向马腿,一手推开赵清宛。 鲜血四溅,残马倒地哀鸣。 众人赶到之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青竹惊呼一声飞奔过去:“姑娘——” 连忙去扶摔倒在地的赵清宛,却见她双眼紧闭,一动不动。青竹惶恐不安嘶哑的着声音:“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姑娘你醒醒啊!不要吓奴婢。”说着说着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见此情形白英也跌跌撞撞的奔过去,一起呼唤赵清宛。 两人只觉天塌,若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别说老爷夫人饶不了她们,便是她们与姑娘多年的情分,也会折磨的她们痛苦不堪。 魏容在马匹将摔之际,急忙飞身下马。此时站在一边,见人似是昏了过去。沉声道:“赶紧去牵马车,送你家姑娘回府,在这哭哭啼啼有什么用!” 说完接过福山递过来的缰绳,打马奔向城门的方向。 无头苍蝇似的众人,赶紧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马车牵过来后,青竹白英又面临一个艰难的问题,如何把昏迷的姑娘扶上马车? 在场之人全都面面相觑…… 福山着急的催促她们:“你们快点,我家公子已经赶往城中,通知相府了。”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加上黑衣侍卫颇为不耐烦,他救的人他还不知道吗?马根本没碰上人,不愧是女流之辈,只是这样就能吓晕。 真是没用—— 黑衣侍卫走上前去,一把提起赵清宛,在众人目瞪口呆愣神之际,把人丢进马车。 “………” 白英不禁为她家姑娘捏把汗,暗自琢磨等姑娘醒了,一定要告诉她,某人把她像沙包一样丢来丢去! 青竹见她在那儿咬牙切齿,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来不及细问,急忙拽着她上马。 ※※※※※※※※※※※※※※※※※※※※ 作者:这里有一名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神秘侍卫~ 前尘往事 街道的青石路上人流如织,车马粼粼。应和着不远处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一派繁荣昌盛景象。 此时远处出现一辆策马狂奔的马车,惊的行人纷纷避让。一晃而过,看其远去的方向,像是直奔临街的官员府邸处。 中年男子刚走进路边的茶馆,见此情形好奇的问上前迎他的店小二:“这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嚣张的在街上跑马车?” “客官不是封都人士吧,看见那马车前挂的标志了吗?可看清是刻着什么字……”小二见他好奇,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 中年男子回想了一下:“若是没看错,应该是刻了个赵字。”他灵光一闪,记起有人说过大封国有一名门望族,正是姓赵。 小二看他一脸恍然大悟,冲他挤眉弄眼一翻,正要多说两句。突听到有人高声喊“小二”,忙转身应道:“来了客官。” 中年男子还想继续打听打听,见人一走,只能遗憾的坐下喝茶,看着窗外的繁华喧嚣,想着此行来封都的原因。 而此时此刻那辆引人注目的马车已经停在相府院内。 魏容提前一步赶到相府,通知李总管快去请御医,范氏也接到消息,一边吩咐陈嬷嬷去门口守着。 一边行色匆匆的赶往宴息处,见到在宴息处等候的魏容焦急的询问他:“长明,阿宛可有受伤。”她听传话的下人说赵清宛差点葬身马蹄下,顿时心惊肉跳,后怕不己。 “范夫人放心,赵姑娘无事,许是受到惊吓,才会晕倒,并未受伤。”魏容迈步上前,执晚辈礼,沉稳的性情,极能安抚人心。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范氏稍稍放下心来,坐在主位上,抬手示意魏容坐下。 一旁侍候的侍女斟了两杯茶给二人奉上。 静默片刻 陈嬷嬷匆匆过来传话:“夫人,姑娘回来了,已经安顿好,御医把完脉说无大碍,只是受了些风寒,吃两副药即可。” 范氏立即起身要往外走,突然又想起还有人在,回过头来道:“长明要一起过去看看吗?” “赵姑娘既已无事,晚辈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回府了。”魏容见事了,便不想留在相府多生事端。 范氏心中一叹,真是愧对这孩子。 她温声道:“好吧,替我给你娘问声好。” “晚辈一定带到,多谢范夫人,告辞。”魏容拱手行礼,正色道。 范氏吩咐道:“陈嬷嬷,替我送送魏公子。” “是,夫人。” 随后陈嬷嬷引着魏容出府,范氏朝西桐院而去。 西桐院 御医已经离开,白英在院中一角煎药。见范氏领着侍女走进院中,赶忙过去行礼:“夫人。” “恩,药煎好了吗?”范氏询问。 “马上就好。”白英回道。 范氏点点头,进了屋里。 房中只有青竹守着赵清宛,正在给她擦拭手。见范氏进来,青竹屈身给她行礼:“夫人。” 范氏摆摆手让她起来,走到床榻边,坐在青竹刚坐的鼓凳上,接过青竹手里的手帕,继续给赵清宛擦手。 赵清宛还未醒来,静静的躺在床榻上,面容沉静,范氏看着看着,不由想起她小时候的事。 那年小阿宛才三四岁,正是活泼的年纪。赵清岩整日只顾着四处疯玩,对年幼的妹妹也无耐心。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眼见亲哥不想跟她玩,不知怎么赖上暂居相府的魏容,整日念叨着魏哥哥……魏哥哥……跟在魏容身后当个小跟屁虫,还特别他听话。 魏容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沉稳,长的也跟魏侯爷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大封国的魏侯魏子衍年少时可是享誉三国的美男子,多少苍国女子不远万里,翻山越岭只为一睹其风采。 范氏一直觉得她家那小丫头,就是看上人家的美貌,才那么乖巧。 有一年盛夏,小丫头偷偷背着下人们在池塘边玩,也不知是怎么落水的。 等下人发现的时候,魏容已经跳进水里把人救了出来,当时兵荒马乱的众人只顾着救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赵清宛。 忽视了将人救出来的魏容,那时的他也才只有九岁。 等赵清宛的情形稳定下来,伺候魏容的下人才发现他昏迷在自己居住的院子里。 也亏得他从小习武才捡回一条命—— 后来范氏写了封书信,快马加鞭送到魏夫人手里。 这就是两人定下婚约的前因。 想到此处,范氏心里像堵了团郁气,吐不出来。 魏府的家风,本是让她最为放心的。 奈何挡不住闺女作。 ※※※※※※※※※※※※※※※※※※※※ 可见某人从小就是个颜控~ 赵氏一族 当赵清宛醒过来的时候,入目是描金的红色帐顶,绣着大朵的牡丹。 心中忍不住腹诽,年幼时的她怎么有这么一言难尽的品味。不是金就是银,再配着她那些颜色艳丽衣裳,裙摆上绣着千姿百态的大牡丹。 整个一移动的牡丹花园,简直不忍直视。 视线移到床外,房内明烛高烧,温黄的灯光下。青竹坐在桌前手中正做着女红,看颜色应该是在给她做寝衣。 白英端了盆热水走进来,看见赵清宛正睁着眼睛看着她,面带笑容。 她欣喜道:“姑娘醒了。”忙去放好水盆,言笑晏晏的走过来站在床边看着赵清宛。 青竹闻言也放下手中的衣裳过来。 赵清宛看着因她醒来,甚是欢喜的二人,心中很是温暖。白英的性格要跳脱一些,总有些孩子气,做事不够沉稳。青竹跟她恰恰相反,性情温婉,做人妥帖。两人都是聪明伶俐,又死心眼的人。 前世是她这个做主子的对不起她们的忠心,害的青竹死于非命,而白英,虽说最后给她留了后路,但以她对这丫头的了解,她是不会选那条路的。 “白英扶我起来。”赵清宛轻声吩咐。 白英急忙将她扶起,身后垫好靠枕,让她半坐着,拥着锦被。青竹转身走到桌子处倒了杯水,递过来。 她掀开茶盖喝完茶,润了润嗓子才接着问道:“我睡了多久?” 白英接过茶杯道:“姑娘睡了三日,夫人刚刚看过您才走。” “这几日辛苦你俩了。” 赵清宛朝她俩笑笑,“那里有什么辛苦,侍候姑娘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青竹拧好帕子,过来给她擦手。 白英站在一边不住点头,姑娘真是对她们越来越好了呢。外头那些说姑娘坏话的人,都是瞎子,看看她家姑娘那有他们说的嚣张跋扈。 “城外那日之后都发生了什么?魏公子可是已经离京?”那天魏容说的话,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是她自作自受。 她赵清宛也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做错了事需尽力弥补,也当是无愧于心。 白英听到赵清宛的问话,先是瞧了一眼青竹。青竹与她对视片刻失笑的点点头,低头接着做她的女红。 这小妮子真是有贼心没贼胆,明明对人秦侍卫有意思,还跟她说什么等姑娘醒来要好好告秦侍卫一状,他竟敢对姑娘如此无礼,让她到时候也帮衬两句,也是可爱的紧。 青竹心中好笑,安静的听她怎么告状。 白英这会心里高兴的不行,清清嗓子道:“回禀姑娘,那日秦侍卫救下您后,魏公子先行一步赶回相府通知夫人。之后见姑娘没有大碍,便回魏府没有离京,前几日奴婢听人说魏夫人本是不愿魏公子去边境的,魏公子走的那日就病倒了。只是没有告知魏公子,魏公子近日一直在家中侍疾。”说完大眼睛还期待的看着赵清宛,好像在说快问快问我还有要说的。 赵清宛见她的如此模样,也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她:“可是还有什么事,想一并告诉我?” 白英不好意思的捏捏衣角:“姑娘可知道秦侍卫的事?” “知道一点,听爹说秦侍卫是他无意中救下的,因为家中也没什么亲人,也无处可去,为报答爹的救命之恩才留在相府做侍卫。”赵清宛之前也对这名说是侍卫又不像侍卫的人,很是好奇。 “怎么?你看上人家秦侍卫了?”赵清宛打趣她:“说起来你今年也十六了,是该提早给你物色物色。” 白英霎时间小脸通红,撅着小嘴,使劲跺了跺脚:“姑娘——” “哈哈哈……”赵清宛让着单纯的小丫头逗的忍俊不禁。 青竹见此也笑了起来~ 白英见她俩笑的开心,虽然心中羞涩,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看姑娘这么高兴,她就不提秦侍卫把她丢上马车的事了吧,省得扫兴。 心中娇娇的想,哼——他可是要好好谢谢她才行。 而此时在院中刚练完刀的秦敛,看着手中一尺二寸的刀,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映着一张冷然的脸,眼眸深处是一团化不开的寒意。 并不知晓有一名妙龄女子已对他暗许芳心。 数日之后 已经痊愈在家,闲了多日的赵清宛,收到一封请柬。大公主邀她去公主府参加赏花宴。 自她重生归来,整日忙着怎么阻止魏容离京,也无心管旁事。现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她也该好好琢磨琢磨家里的事。 现在的赵家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至于这权势是怎么来的,还要从祖父说起。 远在六十年前,大封国还是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内忧外患的祸乱时期。九州子民但凡有野心、有胆识、有家底的纷纷揭竿而起,招兵买马,做着一统天下成就霸业的美梦。 哪里是现在这副茶馆满座,说书人满口盛世安康的繁荣景象。 当时的赵氏家族还只是宁州微不足道的小家族,生存在夹缝中,无权无势,没人没钱。只有祖父因教书的之故,小有一些名气。 当时的先皇□□还只是一支起义军中的兵卒,正巧是在宁州境内,许是能成大事者,冥冥之中自有其相互吸引的磁场。 二人一番奇遇,从相识,相知到生死与共就这样一路彼此相互扶持,一举拿下九州,一统江山。 □□荣登大宝,祖父作为开国功臣,被册封为丞相。从此赵氏一族扶摇直上,开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鼎盛时期。 数年之后,当今陛下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继承大统,太平兴国十年,国富民强边境安稳。 赵绮曾舍身救过陛下一命,又有从龙之功,今上视其为亲信之人。加上赵绮自身的能力,年约十五便高中状元,文韬武略样样出类拔萃,一路官运亨通,二十五岁就坐上了宰相的位子。 出了两任丞相的赵氏一族,一时间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成为这大封国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参加花宴一 转眼就到赴宴之日 前几日赵清宛已经吩咐青竹将她那些花枝招展的牡丹裙,都封起来搬进库房。 又重新赶制了几件新衣出来,今日一大早用完早膳,侍女们就已经将要出府用的东西,忙中有序的准备妥当。 赵清宛外披青豆色长褙子,内搭鹅黄窄袖轻衫,下身着绣工精致的石榴裙,肩披帔肩,腰系绶带。让青竹简单的梳了个发式,插上发簪。 与身着红衣时明艳惑人的她不同,一身青衣的她又是另一番韵味,素雅又不失华贵。 下人们已经备好一辆青蓬双辕的马车等候在院外。不多时一群人拥着赵清宛走出来,白英青竹随侍左右。今日的白英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不时转头朝后望来望去的。 原来是秦敛也在随行侍卫之列……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那里是能藏得住心思的,那张俏丽的小脸上想得什么一望便知。 赵清宛并不是那种独断的专横之人,尤其是感情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她也只能尽量给白英多制造些相处的机会,至于结果如何,全看她自己。 出了丞相府的家门,马车一路慢悠悠的驶向座落在琼林坊的大公主府。 大公主萧玉嫣乃皇后所出,与太子一母同胞,极为受宠。还未到及笄的年纪陛下就下旨赐了公主府,大多时候大公主还是居住在宫中陪伴皇后,偶尔出宫去公主府住几天。 因喜热闹,时常会举办各种花宴,跟世家贵女们话话家常,联络联络感情。 此时,公主府宴席处身份略低一些的贵女们早早便赶到,坐在一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轻声交谈。 “你们听说了吗?前段时间闹的纷纷扬扬的那件事,最近又出了新的桥段。”手里摇着团扇的紫衣女子,凑近另外两人压低声音说。 “陈三姑娘,说的可是那位爱花成痴的赵姑娘。”谢念接过话头。 陈敏妤端起茶杯,掀掀茶盖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说:“什么爱花成痴,她那是听人说牡丹富贵,便觉得符合她的身份,才整日把自己妆扮的像个花团锦簇的花园子。” 谢念嗔她一眼,小声提醒道:“你啊——就是这张嘴不饶人,小心隔山有耳,毕竟人家的家世在那摆着呢,想巴结讨好的可是不少。” 陈敏妤心里有些不高兴,这个谢念惯会装模作样。谢家本是已经没落的世家,靠着姻亲才得以有些起色。谢念的大姐也不知怎么把她二哥迷的神魂颠倒,非要娶回陈家不可,娘拗不过二哥,只得同意。若非如此以她那小门之女的家世,单凭她自己怎么有资格来这大公主府参加宴会。 “陈姐姐你还没说什么新桥段呢,云舒正等着听姐姐说说呢。”另一个圆脸讨喜小姑娘见她神色不对,赶忙打圆场,摇着她的衣袖好奇的询问。 三人中云舒虽是年纪最小的,却最懂察言观色,行事也多有分寸,人又生的圆润讨喜福气满满的模样。 陈敏妤虽有些生气,挡不住那颗想八卦的心。见有人给她递了台阶,一脸不情愿的说:“这可是你想知道,我才与你说的,可不是我卖弄口舌。” “是是是……,姐姐快说吧。”云舒连连点头。 “此事还要提一提之前那件事,话说魏公子被人悔婚后,心灰意冷的要离开京城去边境,事情到此本应落下帷幕。却说那悔婚之人,全无悔过之心不说,还厚颜无耻的继续纠缠人魏公子,追到清风楼大闹一场,那日在清风楼的好多人都看见魏公子裸着臂膀出的房门……前些天又听人说,看见那人在城外对魏公子拉拉扯扯……” 说道这她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般:“抱着魏公子……” 云舒一脸震惊“啊”的一声惊呼,反应过来连捂住嘴四处张望,见众人并没有注意到她,才紧张的拍拍心口,舒了口气。 挨着陈敏妤,不可思议道:“陈姐姐他们真的抱在一起了?” “那还有假,此事都是人亲眼所见,我还能随意编排人不成。”陈敏妤瞪她一眼,没好气道。 云舒吐吐舌头,拉着她撒娇:“好姐姐,是我说错了话,您大人有大量可别与我计较。” 陈敏妤点点她的小鼻子道:“你啊——” 她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谢念,得意的想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也是无意中得知,表面对谁都不屑一顾的谢念,竟偷偷爱慕魏公子。 那样一个老夫子般的人,也不知那里入了谢大才女的眼。 正想着,不远处走过来一群人。为首之人一身华丽宫装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正是大公主萧玉嫣,手里亲热的拉着身旁青衣女子的手。 此女气质独特,站在容貌已是一等一的大公主跟前也毫不逊色。薄粉敷面,眉目如画,最令人拍案叫绝的就是那双美目,顾盼生辉间勾人心魂。意志稍弱之人,注视片刻就能心神动摇。 她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正跟萧玉嫣一派和睦的说着话。 陈敏妤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这不是赵清宛吗?还是她眼花了?这才多久没见,这人怎么就这么大的改变,脸还是那张讨人嫌的脸,可是人怎么跟换了个芯子似的。 她不是跟大公主最不对付?两人那次相遇不是互相冷言冷语,恨不得将对方一脚踩死!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有穿着—— 她那标志性的牡丹衣裙呢—— ※※※※※※※※※※※※※※※※※※※※ 陈敏妤:姓赵的!你的牡丹裙呢。 参加花宴二 赵清宛也是惊奇不已,她刚一到公主府门口,萧玉嫣便领着一群侍女匆匆出来迎接。拉着她就是一通嘘寒问暖,热情的令人难以招架。 如果说她的记忆没出错,前世这个时候她俩应该是水火不相容吧? 她嘴角微勾,事出反常必有妖—— 且看她们想做什么。 收回思绪,赵清宛遥遥看着走过来的一群人,笑的越发明艳动人。三个女子一台戏,这一群女子莫非要唱一场大戏? 她猜主角定是她赵清宛无疑…… 众贵女齐齐上前给萧玉嫣行礼:“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玉嫣虚抬了抬手:“无须多礼,起来吧,今日请大家来就是赏赏花喝喝茶,随意即可。” “谢殿下。” 众女起身道谢。 “今日难得赵姑娘赏脸来我这小园子,这园子虽比不上丞相府的梅园,但近来赵姑娘逐日待在相府,家里的园子约莫也看腻了,刚好来我这换换心情。”萧玉嫣亲昵的拍拍赵清宛的手,可这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回事。 站在一旁看戏的陈敏妤心想:对嘛,这才是写好的剧本,看来今日这花宴专门是给赵清宛准备的鸿门宴啊。 赵清宛听了她这段句句带刺的话,温颜笑道:“殿下这可是折煞民女了,您这园子还叫小园子的话,还让别人怎么活。民女近日虽然在府中偷闲,可这心里是日日惦念着殿下,茶饭不思。这不一收到殿下的请柬,便早早准备着,连夜还赶制了几件新衣服呢,唯恐穿着旧衣污了殿下的眼。”说完抽出被萧玉嫣拉着的手,还在她面前转了个圈,那股显摆得瑟的劲,简直是溢于言表。 萧玉嫣深吸一口气,才压下想抽她的念头。 笑骂她:“你呀——这张小嘴真是会说话。”抬脚走到主位坐下,视线转到众贵女身上,说:“快快坐下吧,都站着干什么。” 陈敏妤撇撇嘴,这是自己憋着气拿始作者没辙,往她们这些闲杂人等身上使性子呢。 她拉着云舒坐到后头的位置,离战火圈远点,省得被波及到。随后想了想谢念终归是她带来的,可不能让她惹事,出了事丢的可是她陈敏妤的脸面。 结果张望了半天,也没瞧见她的身影。 死丫头也不知道跑那儿去了,尽给她添乱! 萧玉嫣接过侍女呈上来的茶,掀了掀盖子饮了一口搁在桌子上,状似无意般对赵清宛道:“今日怎么没穿你那栩栩如生甚是精致的牡丹裙,前些日子宫里新上供了一匹薄纱,如一团烟雾般精妙绝伦,我正想着找个绣工好的绣娘做一件牡丹裙给你送去,想你定会喜欢。” “殿下说的可是曲州的“罗烟”,听说此物一件衣服就价值连城,三年才能织出一匹布,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绝世珍品。”靠近主位坐在赵清宛对面的紫衣女子赞叹不已,打趣似的说道:“殿下真是偏心,连这等珍品都想着赵姑娘,还要说出来,叫我等羡慕眼热,众姐妹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可不是嘛,殿下就是只偏心赵姑娘。” “我等是比不上赵姑娘在殿下心中的位置。” “赵姑娘真是有福气——” 众女七嘴八舌的假装抱怨。 萧玉嫣嗔她一眼,道:“你们锦州万氏百年世家,什么东西没见过,这小小的“罗烟”还能入你的眼,连你也会打趣我了。” 听到这里要是还不知道她们这是在捧杀她,赵清宛觉得自己可真是白活一世。 她起身福了一福,给萧玉嫣行礼,羞涩的说:“民女多谢殿下抬爱,便厚颜收下如此珍贵的礼物,让殿下为民女这般费心,民女心中甚是不安。” 不要白不要,反正是你要送的。赵清宛心里明镜一样,前世同样的情形,她就没脑子的出言讽刺萧玉嫣,堂堂公主小家子气,区区曲州“罗烟”就值得你们在那酸来酸去,五岁她二叔就送到封都几匹让她随便做几件衣裳云云,再甩脸走人,正好中萧玉嫣的下怀,更加坐实她嚣张跋扈的名声。 此话还被有心人记住,成了日后攻讦爹贪墨的罪证。 萧玉嫣让她堵的,窝了一团火。不安!不安你还收下,亏你还知道自己厚颜无耻。 这赵清宛怎得多日不见,越发难相与。以前稍一撩拨,就能让她达到目的,今日这般四两拨千斤的手段,跟父皇后宫的后妃都有得一拼。 “真是羡慕赵姑娘,如赵姑娘这般荣宠万千,得天独厚的人,世间少有。”谢念思绪良久,终是忍不住出声道。 呵 就等你呢! 赵清宛听到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声音,眉头一动,不动声色的冷笑。 参加花宴三 瞧——日后风光无限的谢皇后,此时也只是个靠姻亲才能跻身权贵女子宴会中的破落户,甚至为了上位不惜做个马前卒。 萧玉嫣打量了几眼这名突然出声的女子,容貌柔美气质清雅,却不曾见过,疑惑道:“我见这位姑娘有些眼生,不知是哪家的?” “回殿下,民女的父亲是国子祭酒谢惟,今日有幸跟陈三姑娘前来赴宴。”谢念上前行礼,恭声回道。 萧玉嫣愣了一下,身旁侍候的嬷嬷连忙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她才说:“快起来吧,原来是谢大人的千金,父皇前几日还跟我提到谢大人,假以时日必是大封国栋梁之才,也难怪谢姑娘这般出色。” “谢殿下,殿下秒赞,民女愧不敢当。”谢念道谢后,不紧不慢的起身。 萧玉嫣朝她虚抬了抬手,示意她先站在身旁,不骄不躁的是个可塑之才。她左右瞧瞧,转头问嬷嬷:“陈三姑娘呢,我怎的没瞧见。” 嬷嬷正要回话…… “殿下,民女在这。”陈敏妤被突然出声的谢念惊的膛目结舌,又听萧玉嫣找她,忙从人堆里起身行礼。 萧玉嫣见她坐在末尾,只能听到声音看见个人影,很是诧异:“怎么坐在那么远的地方。” “殿下见谅,民女前几天受了些风寒,怕给殿下过到病气,不敢上前。”陈敏妤低头回道。 “原来如此,坐下吧。” “是,殿下。” 陈敏妤坐下前,跟谢念对视一眼,眼神冰冷,勾唇冷笑。 谢念见她神情,本就没底的心,更是不安。若是不能成功搭上大公主,大姐要是知道她得罪陈敏妤,只怕是没好果子吃。 萧玉嫣接着开口吩咐嬷嬷:“给谢姑娘安排个离我近点的座位,许久没见到这般标志的美人,藏在人堆里不是埋没了。” 然而她身边那还有什么空位,最后是一位坐在前面身穿茶色衣衫的女子,眼见嬷嬷把视线转到她这。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难堪,主动起身给萧玉嫣行礼道:“谢姑娘坐我这里吧,民女这会儿有些头疼,想先行告退,还望殿下见谅。” “既是身子不舒服,那你便回去休息吧。”萧玉嫣摆摆手,随意说了句。 “谢殿下,民女告退。” 茶衣女子转身领着丫鬟离去。 两人出了公主府,上了自家马车后。丫鬟愤愤不平的说:“这些人真是讨厌,什么谢姑娘,不就是四品祭酒之女,还是个从四品。姑娘可是开国县公的孙女,那点不比那谢姑娘强,公主殿下……” “住口!慎言!”茶衣女子厉声呵斥。眉心微蹙,神色不愉。 话音落时,小丫鬟已跪在她脚边,惶惶不安。 “跟你说了多少次祸从口出的道理,你就是不知悔改,回府后去找许嬷嬷领罚。” “是,奴婢知错。”丫鬟抑着揩冷汗的冲动,颤着声音认错。 “我知你是为我抱不平,开国县公的孙女那也只是曾经,如今的曹家还不如个伯爵。若你今后还这样口无遮拦,惹出祸事,会是什么下场,自己心中当是有数。”茶衣女子这话是说给丫鬟听,也是提醒她自己,今时不同往日,自从祖父去世后,曹家已经大不如前,受不住半点风浪。 “姑娘——” “你好自为之吧……”她闭上眼睛,不在言语。 丫鬟未听到让她起来的话,不敢起身,过了许久,马车快到曹府时,才听到女子淡淡的道:“起来吧。” 双腿跪的又麻又疼,她咬牙抖着腿慢慢起身,偷偷看了眼女子的神色,见她脸上神情莫测,不禁打了个寒战。 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要长点心,可不能再惹姑娘生气。 这头茶衣女子走后—— 赵清宛看着离去的女子,奇怪的瞧了眼谢念跟萧玉嫣。原来不只她一人有眼无珠,错把珍珠当鱼目。 她瞧的大方,萧玉嫣又不是个木头人,当即注意到她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她又看向谢念,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位谢姑娘真是好模样,看看这纤腰,就如那戏文里形容的腰如约素盈盈一握,肌如白雪似是凝脂,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的绝色佳人。” “扑哧”陈敏妤忍俊不禁的用团扇遮住脸笑了起来,她本来对谢念正恨的牙痒痒,上赶着送上去给萧玉嫣当刀使,还敢提她陈敏妤,当真是不识好歹。 听完赵清宛这段话,心情瞬间就舒畅了,云舒见她笑的眉眼弯弯,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心想这位赵姑娘真是坏的很,表面看是在夸人,实际上却暗喻谢姑娘是戏文中的戏子……太坏了…… 众贵女对这个突然冒头的谢姑娘,也无半点好感。看其行事,就是个有心机的。虽说姓赵的也讨人嫌,但是她没脑子啊,好歹让她们没有危机感。 眼见两人掐起来,也都乐见其成。 谢念听到这段话,脸涨的通红,眼中含泪,哽咽道:“不知我那里得罪了赵姑娘,还望赵姑娘明示,何必如此侮辱人。” “笑话,你刚才话里带刺,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这会儿倒是说我侮辱你了。合着在谢姑娘这,只许你说别人,还不许别人打趣你两句。”赵清宛说完,接过青竹递过来的茶杯,润了润嗓子,饶有兴趣的等着谢念接招。 谢念急赤白脸的,让她堵的语塞,不禁看向萧玉嫣:“殿下…… ” 萧玉嫣以为这新冒头的有多强呢,结果还是在赵清宛手里走不了两招,处处落下风,还得她收拾烂摊子。 “你俩这个干什么,什么侮辱不侮辱,带刺不带刺的,都是姐妹。”萧玉嫣瞪了赵清宛一眼:“你可不许欺负人。” 赵清宛起身走到她跟前,嘟着嘴一副醋了的样子,“殿下——刚还说您最喜欢民女了呢,这转眼间您就又偏心上别人,这我可是不依。”边说边摇着萧玉嫣的袖子。 这变脸速度,真让陈敏妤叹为观止,以后真要离这位远点,就这手段……难道以前都是在藏拙? 心里也有一丝佩服,不管之前种种,今日的赵清宛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过去那一点就炸,不是甩脸色就是扇人巴掌的赵大姑娘,可算是有些长进了。 萧玉嫣叫她恶心的头都隐隐作疼,真想直接跟她翻脸,装什么姐妹情深。 想想这么做的后果,又只能忍下来,谁让人有个好爹呢。 只要赵绮还在丞相的位置上,只要赵氏还是世家之首。她便拿赵清宛毫无办法,受宠的公主又如何,为了太子哥哥,她都得忍受着心里的不痛快。 “你啊……我不是最偏心的就是你……”萧玉嫣正要耐着性子安抚赵清宛。 一位侍女急匆匆过来跟她一番耳语,也算是解救了她。赵清宛离的近,似是听到二皇子三个字,身躯微微一震。 ※※※※※※※※※※※※※※※※※※※※ 萧玉嫣:早晚要弄死你! 赵清宛:呵呵,放马过来呀。 是她来了吗? 是了,前世她刚来花宴不久便负气离去,并没有遇到萧诀。 还是她嫁给萧诀后的第二年,谢念被册封为侧妃,萧诀为了给她撑腰,大摆筵席。 弄的她很是没脸,两人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之后冷战了长达半年之久。 那段日子她常常心中憋闷,人也消瘦的厉害,终是大病了一场。就是那时谢念假借给她请安侍疾的名义,时时与她炫耀跟萧诀是如何情投意合,她是如何在公主府的花宴上与君相识…… 赵清宛没由来的有些心慌,指甲掐在手心留下深深的痕迹。 不能慌……不能慌……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 赵清宛你已经没出息了一世,可不能今生还这么没出息,她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萧玉嫣听完侍女的话,起身看向众人道:“二皇兄来访,我去前院看看,失陪了。”撇了一眼赵清宛后,吩咐身边的嬷嬷,“嬷嬷替我照看好众位姑娘。” “是,殿下。”嬷嬷道。 大家也齐齐起身行礼:“恭送殿下。” 目送萧玉嫣离开,众人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打量着赵清宛的脸色。这下有好戏看了,传言不是说赵清宛爱慕二皇子…… 位高之人走后大家也都自在了许多,相熟的便聚在一起说笑,暗地里时不时的瞄一瞄赵清宛。 赵清宛视那些目光如无物,安静的坐在圈椅中想着心事,重生以来,她一直尽量避免回想起萧诀。唯恐他还能让自己的心再起波澜,情之一字岂是那般说放下便能放下。她恨他这是毫无疑问的,可是有恨也说明她还在意,在意他的欺骗利用…… 坐在她对面的紫衣女子,摇着手中华美的团扇,见赵清宛像是在发呆。便问站在一边侍候的青竹:“你家姑娘是不是在想二皇子?” 本就时刻关注这边的人,听到这话眼睛如同灯光般倏得亮了,竖起耳朵凝神偷听。 青竹叫她问的也是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心里也不确定她家姑娘是不是在想二皇子。 说是也不对,说不是……好像也挺欲盖弥彰…… 赵清宛回过神来,见十几双眼睛齐齐望着她,下意识的摸摸脸颊,莫非她脸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狐疑的问:“怎么了?都看着我干嘛!” “唰”的一下,除紫衣女子外全都迅速移开视线,假装跟身边的人在谈天,只是那竖起的耳朵依然透露出她们那颗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 紫衣女子不假思索的脱口问她:“你刚是不是在想二皇子?” 赵清宛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万一心,你给我适可而止。”一会精明的像个老狐狸,一会缺心眼的像个傻子,什么毛病。 “说说呗,我又不会笑话你,暮色而知少艾,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紫衣女子也就是万一心不以为忤的说道。 “闭嘴吧你,我想谁与你何干。”赵清宛翻了个白眼给她,起身准备离开,得离这风水有问题的万家人远点,尽出些奇葩。 觉得再在公主府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早点回府。 至于谢念…… 她看向正在陈敏妤身边伏低做小的谢念,微微一笑,谢皇后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萧诀跟谢念一个心机深沉,一个毒蝎心肠。简直不能再般配,她才不会去棒打鸳鸯,做那恶人。 而关于她跟萧诀,她还要回去好好思量思量。 首先要确定她对萧诀还有没有情,才能决定接下来如何行事。 据她结合前世推敲出来的一些讯息,这个时候要是她没猜错,谢惟已经效忠了萧诀,两人正策划着怎么把太子拉下来取而代之。 而萧诀此时估计正计划着,要好好利用她这颗棋子,与她保持若即若离联系。让她魂牵梦绕,主动提出要嫁给他的话。 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以她为媒介,把丞相府拖到他的船上,增加夺嫡的筹码。 好算计! 所以她现在犹豫的,是将计就计假意装作为情所困样子近一步接触萧诀,多获取点信息,还是另寻他法寻找真相。 前者虽然有些冒险,以萧诀的谨慎程度,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恐他会下死手。若是后者,一来她此时也没什么头绪不知从何下手,二来离她大哥奉旨去宁州的日子也不远了。 至于把这些事告诉她爹——她可不想整日面对着和尚念经道士作法这些乌烟瘴气的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暂时决定去见一见萧诀。 “这位嬷嬷,时日不早了,家中双亲还等着我回去用膳,这便去跟殿下辞行,还望嬷嬷带个路。”赵清宛跟那位照看她们的嬷嬷说道。 “赵姑娘这边请。”嬷嬷听完她的意思,虚手一比,给她带路。 前院的宴客处 一身宫装的萧玉嫣正跟身穿绣着雅致竹叶暗纹月白锦衣的萧诀相对而坐。 萧玉嫣想起赵清宛,不由多打量了几眼萧诀。还真别说,就她二皇兄这样貌,比之当年的大封第一公子名满天下的魏侯爷也是不逊色的,也难怪把赵清宛迷的晕头转向,姑娘家的矜持都不要了。 不过她向来是不喜欢二皇兄…… 虽说二皇兄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温和模样,从小表现的不争不抢,不怎么会管着她。而三皇兄一见她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各种看不惯她。 但她还是更亲近三皇兄一些。 二皇兄让她如雾里看花般看不清楚,不知道他那张温和的脸皮下藏着什么。 就比如现在—— 经过一番毫无意义的寒暄,两人便这般相顾无言的坐着喝茶。萧玉嫣几次提起话头问他来意,都让他的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左右而言他。 不干不脆,让人摸不到头脑。 又呆坐了一会儿,萧玉嫣已是不耐到极点,烦躁之意溢于言表:“二皇兄到底来我这有何贵干,但说无妨。” 萧诀慢慢放下手中上好的青玉茶杯,屈指敲了两下桌子,温和道:“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嘴角弯起,眼眸深处含着几分期待,看向门口处。 是她来了吗? ※※※※※※※※※※※※※※※※※※※※ 是她来了吗? 这个她会是谁呢? 萧诀来了 嬷嬷领着赵清宛到了前院,先行进屋去禀告萧玉嫣。 赵清宛站在合欢树下,低眉看着院中的奇花异草,心砰砰直跳。青竹站在她身后,总觉得自听见二皇子来了后,她家姑娘似乎一直很紧张的样子。 不是说不喜欢了吗? 青竹也跟着她开始紧张起来,别这出门一趟,姑娘又对二皇子旧情复燃了。 回府她要怎么跟夫人交代! 这边嬷嬷已经跟萧玉嫣说明情况,萧玉嫣可有可无的说:“让赵姑娘进来吧。” “是。” 嬷嬷转身出去传话。 萧诀有点发懵,赵清宛怎么也在这里? 难道是特意打听了他今日会来公主府,一直在这等他…… 这么说来是他身边的人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怎么轻易就能知道他的行踪! 此时万不能拖,要尽快查明。 至于她—— 江山美人江山美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我还有要事去处理,改日再来看福寿。”说罢就要抬腿离去。 萧玉嫣听嬷嬷禀告赵清宛前来请辞时,还没啥反应,心想她要走就赶紧走,省得在她这碍眼。 这会一听萧诀说要走,她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关于这两人的传言,岂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二皇兄这么着急做什么?可是福寿招待不周,怠慢了二皇兄,惹得二皇兄不快?”她盈盈起身,高声问道。 赵清宛领着青竹刚踏进屋里,就听到她这句话。 脚下顿了顿,慢慢松开袖子里攥紧的拳头,走上前去屈身行礼:“民女拜见殿下,二皇子殿下。” “赵姑娘快请起。”萧玉嫣这会腰不酸腿不疼精神也好了不少,赶忙上前要去扶她。 赵清宛哪里会让她来扶,说不得让她扶起来后,明日全封都都会盛传她赵清宛如何猖狂,公主殿下都不敢让她行礼云云…… 赶在萧玉嫣之前起身,她抬头看向萧诀,四目相对的瞬间,如狂风暴雨般的心海顷刻间平静无波…… 心定,意无。 真的再见到萧诀,她才知道之前自己真是太杞人忧天。 前世那些求而不得,那些满心怨恨随着那杯毒酒,早已经葬送的干干净净。 此刻她看着他,只想看到他费尽心机最后一败涂地的样子,该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萧诀见一时半会还走不了,温声关怀道:“我前几日听说赵姑娘受了风寒,不便去府中探望,如今可有好些?” “多谢二皇子殿下挂念,民女已经无事。”赵清宛轻声回道。 “那便好,时日……”萧诀点点头,本想说时日不早他该离去,想想自己说有些不好,就朝萧玉嫣猛使眼色,让她帮忙。 可谁知…… 萧玉嫣正看戏看的不亦乐乎,一会瞧瞧这个一会瞧瞧那个,心中想了好几个桥段的爱恨情仇。瞧见萧诀的眼神,以为是让她有点眼色,给两人提供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嬷嬷我给赵姑娘准备的礼物呢?”她惊呼一声,对还未离去的嬷嬷说道。 嬷嬷反应也是快,一点磕绊都不打道:“殿下忘了,您说要亲手送给赵姑娘,不许我们拿的。” “看我这记性,嬷嬷快随我一块去拿。”她一拍额头,颇为不好意思的笑笑,就往外走,“嬷嬷快点,别让赵姑娘等急了。” “是,殿下。” 转眼两人已不见踪影—— 赵清宛一脸黑线,萧玉嫣你可真能演!这么拙劣的演技,你这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真把姐妹情深当法宝了,还亲手要送她礼物,也不怕恶心死自个! 这厢萧诀也是头疼不已,他这皇妹该精的时候不精,该傻的时候不傻。 他就算是想勾搭赵清宛,这不能这么上赶着不是? 难道让他去给父皇说,他想娶赵丞相的女儿……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父皇,他有了夺嫡的念头,那岂不葬送他伪装多年没有野心的好名声。 再说他又不是活的不难烦,此时羽翼未丰不说父皇,单单是太子若知他有此意,都饶不了他。 萧诉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又岂是软柿子。 至少现在还不是他崭露头角的时候,只能蛰伏于暗处。 萧玉嫣走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侍候的侍女们也都悄然无声,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这万一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 小命不保啊! 萧诀抬眼看了一眼赵清宛,见她低着头看着脚尖,一副娇羞的模样,更是头疼。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赵姑娘请入座,不必拘束。”萧诀脸上挂着儒雅的神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朝侍候在一边的侍女点点头。 赵清宛怕自己火候不够,露出端倪,才一直低着头,遮住脸上的表情 低头福了一福道:“谢殿下。”漫步走到圈椅处,侧着身子半座在椅子中。 萧诀:“……”你倒是看我一眼啊,说好的爱慕我呢?这怎么整的我像那种不要脸的登徒子! 不一会侍女便给二人重新奉上两杯新茶。萧诀掀开茶盖,饮了一口后,对赵清宛说道:“福寿让父皇跟母后宠的很是骄纵,平时里姑娘与她相处还望你多多担待。” “公主殿下待民女极好,二皇子殿下多虑了。”赵清宛稍微移动了下身子,用半边脸对着萧诀。 “如此甚好,那日酒馆回去后,我听说丞相罚了姑娘,本想去相府为姑娘解释一二。可谁知父皇突然下旨让我立即赶往曲州,未能替姑娘分担,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他面上带着歉意,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诚恳的看着赵清宛。 虽然瞧见的只是个乌黑的后脑勺…… “殿下的心意,民女都明白。心中更是感激不已,多谢殿下关心。”她感受到脑后那道灼热的视线,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秀发,露出通红的耳朵。 声音也带着几分感激与欣喜 —— 萧诀瞅见那通红的小耳垂,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 青竹:“……” 她茫然的看着她家姑娘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下手之狠好似掐的是别人。她越发弄不明白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再听听两人的对话,更是吓的直冒冷汗。这别是真的要……旧情复燃……了吧…… 正在两人都自觉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的时候,萧玉嫣终于领着嬷嬷回来了…… “看看我这记性,让二皇兄跟赵姑娘久等了。”萧玉嫣笑嘻嘻的走进屋里,接过嬷嬷手上的盒子,递给赵清宛:“呐,这是送给你的。” 赵清宛接过盒子,再递给青竹,朝萧玉嫣行礼道谢:“谢殿下。”耳朵上的红晕还未散去。 正巧让萧玉嫣注意到,心中似有所感。 看样子进展不错啊,反正赵清宛也不可能嫁给二皇兄,以后这些可都是握在她手里的把柄! 赵清宛见萧玉嫣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得……本姑娘先让你高兴会儿……等过几日……哼哼…… 别以为就你萧玉嫣会散布谣言,中伤他人! ※※※※※※※※※※※※※※※※※※※※ 有人要搞事了…… 离开公主府 公主府门口,白英焦急的来回渡步。 按照以往来说,姑娘应该早该出来了啊,今日怎么这么久,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秦侍卫,你们几人还是进去看看姑娘,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她走到秦敛面前,仰头看着他说道。 秦敛撇了她一眼,毫无起伏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道:“擅闯公主府的罪名秦某担不起,你可以自己去。” 白英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气的直跺脚:“秦敛!姑娘要有个三长两短,老爷那里你能担待得起吗?”看向其他侍卫,“还有你们!可别忘了是领着谁家的月银。” 她要能进去不是早进去了,何苦在这里跟他们多费口舌。 剩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齐齐看向秦敛。 你武功高,你去。 秦敛:“……” 什么玩意? 这时公主府的大门“咿呀”一声门开了,赵清宛领着青竹走了出来,白英欣喜的跑过去:“姑娘,你没事吧!” 赵清宛纳闷:“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姑娘咱们现在是回府吗?”白英可算是放下心来。 “先不回府,去东街。” 赵清宛吩咐道。 “是。”不知姑娘为何要去东街,那里可是鱼龙混杂之地。 马车一路向东,缓缓驶去。 公主府花园 自赵清宛走后,万一心见没什么乐子也紧随其后离去。 这会也只剩下一半的人还在花园中坐着,听下人们说还可以去乘船游湖,想去人的便由侍女们领着前往湖边。 谢念在陈敏妤身边伏低做小,好话说尽,也无济于事。陈敏妤话说的也绝,叫她今后少进陈家府邸, 她陈敏妤可不敢再跟心思不纯的人来往…… 此话一出,园子里坐的人,无不是意味深长的打量她。 谢念最后没有办法,厚着脸皮留下来也只是徒增笑柄,只得离开公主府。 她心里烦躁,低着头暗自思忖不知道回府后,若是让母亲知道她得罪了陈敏妤,会怎么数落她。 “谢……”身后跟着的侍女听到脚步声,抬眼一看前面御廊处正走来一人,连忙要提醒走神的谢念,却已来不及。 “嘭”的一声,谢念撞进一人怀中,对方身上有似有若无的龙延香,若不是她对香味敏感,也不一定能闻出来。 那人扶住她的肩膀,温声道:“这位姑娘,可有伤着?” 谢念听着耳边清朗的男声,一股热气直冲头顶,未出阁的小姑娘从没这般近距离的跟男子接触过。 领路的侍女看清来人的脸,急忙跪下磕头:“参见二皇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念一愣,也赶紧跪下:“民女参见二皇子殿下。” 萧诀见眼前的女子气质雅静,风姿窈窕,容貌不俗。 不由眼前一亮,他向来对这般女子没有抵抗力,正如他那心上人。 “姑娘请起。”萧诀见她已起身,接着歉意的说道:“刚刚是我鲁莽,撞到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不怪殿下,是民女低头行走,才撞到殿下的。” 谢念连连摇头解释。 “如今像姑娘这般温雅又善解人意的真是不多了,也不知这大封国的风气什么时候变的,现在竟学起了那些苍吾国女子。” 萧诀感叹的说道。 谢念让他捧的,通体舒畅,此前还烦躁的心情已经抛之脑后。 这大概都是人的劣根性,听到异性夸赞自己,尤其还是地位高的,心中那美滋滋的得意,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殿下缪赞,民女只是个普通人,当不得殿下如此赞誉。”她羞涩道。 “当得当得,姑娘可是要离府?我也正要离开,不如咱们一起。” “恭敬不如从命。” “姑娘请——” “殿下请——” 还在地上跪着的侍女,慢慢起身,平静的看着远去的二人。 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正如这莫测多变的封都,说不清谁会扶摇直上谁会跌落尘泥。 东街 ,封都城最为混乱的地方,三教九流聚集地,官府早些年也是整顿过几次,然而不出三日,那些被抓进牢里的人就因各种理由被放出来。这么折腾了几次,京兆尹杨崇那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小小的东街水可不是一般深,不是他一个小小府尹能管的。 正是午时,最为炎热的时候,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偶有零星几人,也是匆匆走进路边的茶馆买壶茶水避避暑气。 一辆青蓬马车行驶而来,虽然看其装饰不像是权贵的马车,但看驾车的黑衣侍卫,以及身后跟随的侍从,无不显露出异于常人的风采。 随行侍卫都这般出众,那车中之人也绝非普通人。 一般人家可养不起这样的侍卫。 早上下人备马车的时候,赵清宛就吩咐过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开公主府后,又让青竹把车前悬挂的相府木牌取下。 所以从外表看是完全猜不出这是丞相府的马车。 马车内颇为宽敞,一应用具俱全。 赵清宛倚靠着车身闭目养神,青竹坐在一边泡茶,白英坐在她身旁眼巴巴看着茶水,她在外头站了半天,心急如焚的也没顾上喝水,此时渴的喉咙都有点干疼。 “姑娘茶好了。”青竹轻声对赵清宛道。 “恩,先放着吧。” “青竹姐姐——”白英摇着她的胳膊撒娇。 “别摇了,一会把茶弄洒,你可就没水喝了。” 青竹瞪她一眼,把茶杯递给她。 “是是是——青竹姐姐最好了,当然啦,姑娘更好!”她接过茶杯,温度适宜,赶紧猛灌了一大口。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喝那么急做甚。”青竹道。 “唔——感觉终于活过来了。”白英放下茶杯,用袖子试试嘴角,言笑晏晏。 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一脸不愤:“姑娘,你可要好好说说秦侍卫他们,太过分了。我叫他们去公主府看看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们没一个人愿意去!真应该叫夫人扣他们月银!” 赵清宛睁开眼睛,看着白英:“此事是你鲁莽,念你是关心我的安危,功过相抵,此事就不罚你。” “是。” 白英心中难得有些委屈,不知道那里做错了。 “可知为何说你有过?” 赵清宛自是知道她会委屈,白英对她的忠心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都是不言而喻的,可是这丫头还是不够沉稳,做事容易冲动。 “奴婢不知。” “如果今日秦侍卫他们真的闯进公主府,传了出去,旁人会怎么议论?那是不是就会有人说我有持无恐行事狂傲,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这话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有人心搬弄是非,次数多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你要明白树大招风,风大了再大的树,也能连根拔起。” “奴婢知错了,一定谨记姑娘教诲。”白英郑重的道。 外面驾车的秦敛听到这番话,难得对这个骄纵的丞相之女有了些改观,能说出这番话,说明她也不是那么没脑子。 他清冷的声音传进马车内:“赵姑娘,东街到了。” “恩,沿街直走,遇岔路右拐,再直走,最里头有个朱红大门。” “是。” 马车继续前行,约莫半刻钟停在了赵清宛所说的朱红大门前。 青竹白英先行下车,摆好马凳。 赵清宛低头出了马车,将手递给青竹,青竹扶着她下车。 她站在大门前,并未急着上前拾环敲门。 而是静静的看着这门。 梦园仙宫一 前世在大哥客死宁州后,娘虽面对她时似乎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但她从陈嬷嬷那里打听到,娘夜夜枯坐窗前独自垂泪,爹也常常在书房不知忙着什么。 此时是她嫁给萧诀的第二年,面对嫡亲哥哥的意外身亡,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又因多日不曾见到萧诀,心中烦闷。 这日,她换了身男装,抛下王府随从,在白英的遮掩下偷偷出府散心。 在街上转了一会儿,路过一处摊位,看见一群人聚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 她上前听了两句,才知道其中一人是说东街来了些异邦人,是如何如何奇特…… 众人让他说的心动,决定要去看看,她一时好奇也跟着这群人去了东街。 天气炎热,街上铺子中的客人寥寥无几。只有一处茶馆座无虚席,人声鼎沸。走近一看,原来是那群异邦人正在茶馆中喝茶,异邦人也确实奇异,穿着也跟大封国的子民有天壤之别,个个都是一头银发,身披深蓝圆领宽袍,身材高大。 赵清宛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隙处挤进去瞅了两眼,又叫人给挤出来。她也无心再挤进去看,便随意的继续在街上闲逛。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她茫然四顾的端详着周围的环境。发现此地竟只有一户人家,朱红大门,赤金门环。庄严肃穆,而门前却无石兽。 如此高门大户却无镇宅神兽,这是很奇怪的事。 心中似是有某种牵引。 打量了几眼那扇门后,“笃笃笃”她步上台阶拾环敲门。 半响也无人过来开门,她试探的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心中更是新奇不已。 抬脚跨过门槛,入眼是长长的走廊,廊顶镶嵌着比男子拳头还要大的夜明珠,墙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浮雕。她看着上面雕刻的画面,有腾云驾雾的男男女女,凶猛的兽类,还有如仙宫一般华丽无边的亭台楼阁。 再往前走,画面又变成了平凡的百姓,他们有的在劳作,有的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用膳,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和在街上叫卖的小贩,一副欣欣向荣歌舞升平的盛世模样。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脚都有些酸痛,才终于看到了浮雕走廊后的景象。 “啊——”她不禁惊呼出声 这是仙境吗? 只见远处是苍翠朦胧的群山,周围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 按照方位来说,这个位置是不应该有山的。除非她此时所在之地已是城外,城外的北面才有群山环绕。 山前是一座浮在半空中的楼阁,目测足足有十丈高。云雾环绕,若隐若现。 她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这觉得匪夷所思,楼阁怎么能浮在空中。 莫非这世间真的有仙人! 此地除了她似乎也没有旁人,只有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花草树木,空中不时传来一声声高亢雄浑的声音,似鸟非鸟,无法形容,只觉余音袅袅甚是好听。 心有所感,她不由自主的朝楼阁处走去,走进后才发现,接连空中楼阁的是一座白玉砌成的云梯。 用白玉做成玉台,皇族都没这种气魄。 既然都到了这里,断没有不上去看看的道理,她一步一步走上这一眼忘不到边的云梯,甚是艰辛。 行至约有一半,人已经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她想放弃,又想既然都走到这里,再掉头也是不甘心。 另外也是因为,从走上第一个台阶后,似乎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呼唤她。 走上去……走上去…… 她就这样一路听着这个声音咬牙坚持到了这里。 歇息片刻,又继续往上走。 不知过了多久,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赵清宛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发丝黏在脸颊上,狼狈至极。 才终于站在了最后一个台阶上,入眼是随风飞舞的纱幕,一副疏狂的景象。 然后她看见了纱帘幕布中的那个人。 还是那身从未改变的紫衣,还是那把华丽无边的团扇。 这是一个她万万想不到的人。 那人正在泡茶,就像是知道她会来一般:“赵姑娘,别来无恙。” 赵清宛目中泛起一层淡淡的怀念之色,有些寂寥。 自她嫁给萧诀后,已许久不曾有人称呼她为赵姑娘了。 “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赵清宛轻声道。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出乎意料,你以为万万不会发生的事,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生。你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转身就能再次遇见。”她淡淡的说道。 “也是。” ※※※※※※※※※※※※※※※※※※※※ 这一位出过场的人物哦~ 她是谁呢? 梦园仙宫二 赵清宛微闭了一下眼睛,心中怅然若失,就如她曾经深信不疑的认为与萧诀会是神仙眷侣,而现实干脆利落的给了她一巴掌。 “万姑娘,还是一如往日的洒脱通透,与我们这些俗人不同。” 楼阁中端坐的人正是万一心,还是那张寡淡的脸,配着她那身十年如一日的行头。 “幸好你不是称呼我为万六姑娘,什么俗人不俗人,你觉得我这样好,又怎知我是不是也羡慕你那样。”万一心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子,轻柔的道:“赵姑娘请坐。”声音如清风徐徐之感,让人沉醉。 既然是熟人赵清宛心中也不是那么没着没落的,她抬脚漫步走到万一心对面坐下,接过万一心递给她的茶。饮了一口,此茶清香四溢,唇齿留香,她不禁赞到:“好茶!” “算你识货。” 万一心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栏杆处,凭栏眺望接着说道:“你说我洒脱通透,何为洒脱,何为通透。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洒脱通透,后来才明白当年也只是涉世未深,才如此的自以为是。万般皆俗人,你是,我又何尝不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万一心眼中一片寂然,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既然你来到此地,也是缘分使然,我可满足你一个心愿。” “什么?什么心愿?”赵清宛极为诧异。 “此乃梦园,可曾听过。” “梦园……梦园……” 只听“哐当”一声,赵清宛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上,她惊呼道:“那不是传说吗?” 相传世间有这样一个地方——名为梦园,做着帮人完成愿望的生意,无论你是想要他人性命,还是想要倾国倾城的美人,或者是前程似锦的未来,甚至是皇族的阴私。只想是你想要的,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给予交换,便能达成所愿。 这个地方竟然真的存在这世间,还就在封都城里,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梦园是万家的?”虽是疑问,但赵清宛心中已是肯定,两者之间必有联系。 万一心依然眺望着远处,并未回头:“是也不是。” 赵清宛听到这话,忍不住想赏她个白眼,什么叫是也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锦州万氏能做到历经五朝,在层出不穷的战乱争斗中屹立不倒,若说没有其独到之处,她是万万不信的。 猛地一听此地是梦园,她确实一惊。 然而联想到梦园——万一心——锦州万氏这三者间的牵扯,又觉得无可厚非。 关于万氏的先祖是一位神仙这样的传说,她也是从小听到大。 万一心见眼前这人竟然开始发起呆来,不得不出声提醒她。 “时间可是不多了,你只有一次许愿的机会。” 赵清宛让她这么一说,更是没有一点思绪。 她有什么愿望,要是以前肯定是许跟萧诀白头到老这样的愿望。 如今她早已明白,所遇非良人。 最后关头她突然想到她那尚未出世的侄子,对万一心说道:“无论今后这封都怎么风云变幻,只求保住我赵氏的血脉不断。” 说完起身郑重的向万一心行了一礼。 “可。” 万一心回头看向她。 “多谢。” 赵清宛与她回视。 “不必,以事易事,我同样有件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 赵清宛疑惑道。 “俯耳过来……”万一心转身走到她跟前,一把将人拽到怀里,揪住她的耳朵。 “万一心你干什么……放开我!”赵清宛被她吓一跳,挣扎着要从她怀里出来。 “别动,听着。” 赵清宛挣脱不开,只能就这么听她说。 心想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这里不就她们两个,大声呼喊也不见得会有人来。 结果越听她眼睛瞪的越大,脸上血色渐退,若非万一心拽着她,人就要跌坐在地上。 这…… 万一心在她耳边说的事,震的她差点魂飞魄散,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事? 惊世骇俗都不足以形容此事对她的冲击! 她觉得回去后得吃几副药压压惊,她这受到的惊吓有点多。 万一心瞧她一副被吓的快虚脱样,笑了笑:“我还一直以为赵姑娘是个胆大的,没想到这么经不住事。今日此约就此达成,日后咱们俩也不必再相见了。” 你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就算我再怎么胆大,也得看你说的事是不是胆大就行的!!! 赵清宛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人,面对这样的隐秘,这得多强大的内心,才能笑出来。 她恹恹道:“我能不能当自己没听过这件事。” “不能。” “好吧,我答应你。”赵清宛牵起嘴角勉强笑了笑。 “后会无期,保重。” 万一心深深看她一眼低声道。 “后会无期,保重。” 两人道别后,一人凭栏目送,一人自上而下走在云梯上。 回王府后,赵清宛觉得至少在梦园应有一日之久,心中还在担心众人是不是以为她失踪了。 沿路走到东街,拦住一路人问了下时辰,才发现她以为的一日,只是过了几个时辰。 万氏果然不简单—— 所以前世赵氏一族满门抄斩的时候,那个襁褓中的孩子并非她真正的侄子。 她不知道万一心是怎么做到的,从天牢中换出一个不受控制的孩童,这是非常人所能及的事。 后来相府蒙难,她无比庆幸当时因好奇进了那扇门。 白英看她家姑娘在门前站了许久,一动也不动,颇为奇怪。 她自己不敢出声提醒姑娘时辰不早了,她们可还要赶在晚膳前回府呢。 就朝青竹努努嘴,示意她去提醒一下姑娘。 青竹想了想,出声道:“姑娘——可是要进去?” 赵清宛收回思绪,点了点头,走到门前拾环敲门。三声过后,她转头吩咐:“你们就在门外等候。” 白英心里一急正要开口:“姑……” 青竹连忙拉住她摇了摇头,回道:“是。” 白英觉得很奇怪,并没有人来开门,姑娘是直接推开门走进去的。 难道是姑娘自己的院子? 赵清宛进去后,眼前的一切跟前世没有什么区别。 依然是富丽堂皇的浮雕走廊,穿过走廊映入眼前还是那座如梦似幻的空中楼阁。 算起来这也是第二次来到此处,还是不由想感慨一句。 真是人间仙境—— 她走到天梯处拾阶而上,虔诚的走完这段登天路。 一切都未曾改变,唯一改变的是楼阁中煮茶的人。 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身灰扑扑的长褂子与此处琼玉楼宇是半点不搭,然而那如虹的气势又让你毋庸置疑的相信,此乃非凡之人。 他专注于手上行如流水的动作,头都没抬说:“请坐。” 赵清宛那怕来过一次,心里多少还是忐忑不安:“多谢前辈。” 她端端正正的坐着,看着此人泡茶。在她见过的会泡茶的人里,除了魏容,此人泡茶的技艺堪称第二。 少顷茶泡好,老人家给先给赵清宛斟了一杯:“请——”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暮气。 赵清宛连忙伸出双手,接过茶杯道谢:“多谢您。 ” 她随即饮了一口,微微一怔。 这茶跟前世万一心递给她的茶如出一辙,清香四溢,喝完心如皓月清风。 “所求何事。”老人开门见山道。 “小女来此所求一个答案。”赵清宛道。 “以何易之。” 老人又问。 “以千金易之。”赵清宛拿出一白玉玉牌,双手托举到老人眼前道:“此物是信物,可随时去西街胭雨堂兑现。” 老人看了眼她手中的玉牌,并未接过,只沉声说了句:“不必了,以事易事吧。” 接着道:“你可说一事,三天之后自会有人奉上答案,一同奉上的还有一件需要你完成的事。” “好,多谢前辈。”赵清宛起身执晚辈礼,低声道:“晚辈所求之事,是一个人的身世。” 她眼睛也没多眨一下继续道。 “此人便是福寿公主——萧玉嫣。” 老人家猛的抬头看她,眼中寒光骤然一闪。 赵清宛与他四目相对毫不退缩,老人此时才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这名闺阁女子。 他之前只以为她是机缘巧合发现此地,原来竟是特意寻来的。 有意思……有意思…… 不愧是赵家的人……他透过眼前的人,好似又看到当年那个削平棱角,暗藏锋芒的少年。 “可知你在说什么。” “知道。” 赵清宛神色郑重。 “既然知道,也该明白此事的牵扯之广,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小女明白。” “既然如此,可。” “多谢前辈。” 老人朝她摆摆手,继续泡茶,不再言语。 赵清宛见此,行礼离去。 在门口等候的白英,又是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的团团转。 青竹无奈道:“你能不能别转了。” “不行啊,我坐不住,姑娘怎么还不出来!”白英委屈地看着青竹。 “你啊——办完事姑娘就会出来。” 青竹摇摇头拿她没办法。 秦敛倚着马车在闭目养神,他平静无波像是对什么事情都不会好奇。 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也难怪白英对他暗许芳心,就这满身江湖侠士的风姿,可是最受小女子喜欢的。 仗剑走天涯,何人不曾做过这样的梦。 当然,如果你此时问白英是不是喜欢秦侍卫的话。 她就要翻白眼给你看了。 鬼才喜欢他!她那只是一时被这人的外表迷惑,现在已经清醒过来。 这人绝不是良配! 无趣又毒舌的老男人—— 才刚加冠的秦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老男人。 门“咿呀”一声打开,赵清宛走出来。 白英忙赶过去扶她,高兴道:“姑娘,您出来啦——事情可是办妥了。” “恩,这几日注意一下外人递进府的拜帖,看看有没有万家的。” 赵清宛吩咐道。 “是。” 随后马车离去,于日落前赶回丞相府。 风起云涌 三日后 清风楼天字号房,符缘摊在圈椅中,扇着他那把金灿灿的折扇问赵清岩:“令妹又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这几日坊间关于她的流言可是不少。” 赵清岩瞟了他一眼,凉凉的说道:“与你何干,少拿我妹妹说事。” “赵公子你这可就没意思了,你我是兄弟,令妹说起来也算符某的半个妹妹,这哥哥关心关心妹妹怎么就不行?” 符缘笑嘻嘻的用扇子遮住半边脸,贱兮兮的模样。 赵清岩见他此等装腔作势的派头,直想给他一脚,这不要脸的玩意。 呸——去你的半个妹妹。 “我看符公子是想跟在下切磋切磋武艺了,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我这就跟符公子好好讨教讨教——”音未落,赵清岩已欺身上前,一脚踹向符缘的肚子。 符缘本就防着他会突然发难,一跃而起一脚挑起椅子往赵清岩的方向飞去。 赵清岩一脚破开椅子,身形一闪,一拳揍上符缘的脸。 “姓赵的!打人不打脸,你有没有良知。”符缘叫他打了个正着,疼的哇哇直叫,手慢脚乱的满屋子乱窜。 赵清岩紧追不舍,不时踹他一脚,揍他一拳,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在下就爱打脸,尤其是符公子的脸,揍起来手感极好。” “你无耻——” “再无耻也没你符大公子无耻。” “魏容——魏容——救命啊!”符缘眼见这货不狠揍他一顿誓不罢休,打又打不过,只能寻求外援,飞身扑向魏容。 魏容正坐在窗边出神,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府中给母亲侍疾。已多日不曾出府,也再没有提要去边境的话。 过了那个劲,自己心中憋的那口气也慢慢散去。 今日刚好符缘说有事找他商议,正好母亲也已经大好,府中无事,便来此赴约。 他闲坐一旁,见符缘飞身扑来,脚下一使巧劲,连人带椅子转到一边。 让符缘扑了个空,气的他头顶生烟:“好你个魏容,见死不救,还是不是兄弟!” 魏容言简意赅道:“不是。” “你你你——你们俩——狼狈为奸一丘之貉蛇鼠一窝。”符缘直叫他气的语无伦次。 赵清岩感觉揍的差不多了,停手坐到椅子上,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嘲笑他:“不会用词就别用,暴露你符大公子草包本质。” “我乐意!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我怕啥。” 符缘缩在角落里,碰了碰已经肿起来的半边脸“嘶——”了一声,真是疼死他了。 赵清岩朝他遥遥举了举酒杯,朗声道:“赶紧过来,今日叫我们来此何事。” 说是来商议正事,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莫不是又拿议事当幌子,忽悠他们来清风楼陪他喝酒。 符缘揉揉酸疼的腰,一步一步挪过来,拉了张椅子坐下,招呼魏容:“魏公子你坐那么远,咱们怎么议事?坐过来点——” 魏容什么也没说,他向来便是话不多,更何况是回答符缘这种无意义的话。 符缘见此,知道他性格也不介意,反正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也听得到。 随即压低声音对赵清岩说:“有一笔赚钱的大买卖,不知道你俩有没有兴趣。”眼见赵清岩想开口拒绝他,忙截住话头,“先别着急回答我,听我细细跟你们说道说道。” 他清清嗓子,用正常的音量说:“此事说来话长,我就简短的说一下。我的一个手下不知怎么跟锦州万氏的一个管事搭上了关系,听这个管事跟他提到关于海运一事。” “海运?”赵清岩听到这里,突然出声问道。 “对,正是海运,有海运就有海港。我得到消息,万氏要拍卖南离城附近的一处海港和十艘可远航的大船以及一条安全的海运线。”符缘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等着他俩的反应。 赵清岩身为丞相之子,想的总要深一些,海运一事说小可小,说大也大。大封国虽然不禁海,却也有诸多限制。大多数海港都是掌握在朝廷手中,由陛下亲自监管。 一部分便是在世家手中,万氏占大头。其他人若是想分一杯羹,有钱有权都不一定有门路,毕竟粥多肉少,利益早被瓜分干净,肉渣都不剩。 这海港已经是能引的众人前仆后继各显神通,若是在加上一条安全的航运线。只怕竞争之激烈,手段之惨烈非一般人能想象。 毕竟关于海盗的凶残,世人皆知。安全的航运线意味着能减少意外与伤亡,而十艘大船反倒无关紧要。 此事一出,可想而知会吸引多少目光。 海运的暴利,无法想象。 他都有些心动,何况旁人。 魏容也心中一动,他对做官没什么兴趣,此事要是能成,也算有个立业。母亲也能松快些。 符缘见他俩都在沉思,放下心来,闲闲的摊在椅子上,觉得事情八九不离十,这两位最后肯定会跟他合伙拿下这个海港。 他俩的权利地位加上他的财力,谁与争锋! 还不是囊中取物般的容易。 赵清岩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直说道:“怎么个章程,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现在应该不止我得到消息,消息灵通之人差不多也都知道了。”他接着道:“我出钱,你俩打点上下,拿下海港后我管理,你们分红,我四你俩各三,如何?” “成交。”赵清岩道。 两人均将视线移到魏容身上,等着他的决定。 魏容抬眸看向他俩:“成交。” 符缘双手一击大喊一声:“好!” 笑嘻嘻的说:“那我就说说接下来的事,赵公子负责封都事宜,我跟魏公子赶往锦州参加拍卖会,五日后启程。” “好。” 赵清岩应声。 “恩。”魏容点点头。 而此时清风楼不远处的月阳楼,透过二楼窗户,可见两名一紫一红的女子相对而坐。 正是赵清宛跟万一心—— 这两人是怎么聚到一起的,还要从那日赵清宛从东街回来后说起。 老人说三日后自会有人上门,其实也没等到三日,第二日就有人拦住出府买东西的青竹,交给她一封信。 赵清宛打开信,一句话是关于她问的那个问题,一句话是说让她助万一心。 前者她心中本就有答案,倒不惊讶。后者她本以为与万氏有关,却没想到是跟万一心有关。 具她所知,万氏嫡系一脉多莫名夭折,人丁单薄。旁系人丁兴旺,有能力者比比皆是。而万一心就是嫡系一脉,她本有个哥哥,身子骨不太硬朗,还没及冠就去阎王殿报道。所以嫡系一脉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万一心身上。 既然是让她助万一心,那必然是要借丞相府的力量,为万一心争夺族长之位。 赵清宛想清楚事情,吩咐青竹拿来纸笔写了封信,折好封好交给青竹,让她亲自送到万府交给万一心。 信的内容就是约她今日来月阳楼赴约。 如今的万一心,还不是前世那个看似无害,实则不可小觑的万氏族长。 “不知赵姑娘今日邀我到这,有何事。”万一心摇着她那把价值万金华丽无边的团扇,疑惑的问赵清宛。 赵清宛看着她现在红润的脸颊,想到梦园见到她时,那张寡淡到没有血色的脸和身上冰冷的气息。竟然有些心疼,该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才能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前后判若两人! “也无要紧之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想与你做笔交易。”要是她直接说要帮她坐上族长的位子,估计万一心会觉得她有毛病,她俩非亲非故的,必有所图。还不如就直接说是交易,刚好她也有一事不能自己亲自动手。 “赵姑娘,但说不妨。” “你帮我散布一道谣言,我助你登上万氏族长的位子。” 万一心一下大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赵姑娘是在说笑吧,族长之位单凭你,只怕边都摸不到。” “凭我不行,凭赵氏、凭相府呢?”赵清宛眼中一片傲然之色,此时的赵家就是她强有力的后盾。 万一心听完这话,一脸惊讶。 赵氏不是行事低调,不参与任何争斗吗? “那不知要我散布的流言关于什么?”只怕此事也不简单。 赵清宛示意青竹,青竹转身从白英手中接过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子,递给万一心。 “需要你做的就在这个盒子里,兹事体大还望万姑娘回府后,看完烧毁。”赵清宛嘱咐她,“另外,此事要做的干脆利落,万不能查到咱们身上。” “好。”万一心郑重的接过木盒,交给身旁随侍的侍女。心里不踏实,这赵清宛难道又要作死,她可别族长没当上,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之后两人遮掩行踪,相继离去。 万一心回到家中,端详了木盒片刻,还是打开了它。 里面放了一封信,她撕开信封,摊开那封信看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万一心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甚至还带着些恐惧。 此事一出,不说举国震荡,也是一场血流成河的灾难。 她有些不确定今日之事,她可是错了? 这种关于皇室血脉的阴私,一旦爆出来,陛下必不轻饶。 她要怎么做才能不让别人查到她身上—— 万一心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转身走到烛台那里,点燃手中的信,看着那刺目的火光,平复心情。 她此生本就要刀尖上行走,随时面临粉身碎骨下场。 有何可惧—— ※※※※※※※※※※※※※※※※※※※※ 求评论~ 萧玉嫣被软禁 又过了两日 封都大街小巷突然传唱起一首歌谣,歌谣中的几句话,引人深思—— 此福非彼福,此寿非彼寿。 福寿—— 江堂千里迢迢来到封都已一月有余,要办的事还全无头绪,这日又来茶馆喝茶。 小二热情的招呼他:“江老板,您来了——今日还是老样子?”最近这些日子江堂常常来这间茶馆喝茶打探消息,此茶馆正是他初到封都随意挑的那间茶馆,犹记那日他还向店小二打听街上狂奔而去的马车,是谁家的,之后才知那便是封都权贵圈炙手可热的赵丞相府上的马车,让他忍不不住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当年只是宁州末流的小家族,有朝一日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还跟往常一样即可。”江堂找了个空位坐下,对店小二说。 “好嘞——江老板稍等片刻,小子这就去给您准备。” 店小二忙把桌椅擦了遍,热情地招呼江堂。 “有劳。”江堂打量了两眼大堂中坐的人。 不一会店小二提着一壶茶,端了盘卤牛肉过来:“江老板您慢用,有事招呼一声。” 店小二也是有意思的人,本来准备去后堂帮忙,突然想到最近几日封都盛传的一件事,就想跟江堂唠叨唠叨。 江堂瞧着去而复返的店小二,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他淡淡的问道:“还有什么事?” 店小二压低声音:“是有一件事,最近封都城可是传遍了,不知江老板有没有听到一首歌谣。” “歌谣?” “正是,小子也不识字,只是听别人说了那么一段,就只记住其中的一句话。”店小二说道此处停顿了一瞬,余光观察江堂的神情,见他无动于衷。 心中疑惑,这位常来喝茶,说自己是做生意的江老板不是最爱听人说一些奇异的消息和传闻? 前几次他一提起话头,可是就给他打赏银子,让他继续说,今个怎么没动静—— 店小二这会有点骑虎难下,不知怎么接着往下说……正是为难之际…… 突然茶馆内“当啷”一声,一位长相粗狂身穿深蓝衣衫的大汉把手中提着的五环大砍刀搁在桌子上,嗓门极大的与对面之人说道:“蓝兄,你可听说这几日封都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件事。” “在下不曾听闻,敢问苍海兄是什么事?”大汉对面坐着的一位青年人,相貌堂堂一身素袍系的的松松垮垮,若让老夫子似的人瞧见必要说上一句“有辱斯文”。 蓝衣大汉就算压低声音,也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他也不藏着掖着,大刺刺的道:“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话,说是福寿公主并非陛下亲生。” “苍海兄慎言,此话怎可随意乱说。”素袍青年让他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天子脚下半步都不能行错。岂能口无遮拦的议论皇室之事,别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蓝衣大汉颇为不解:“此事又不是我说的,外面不都是这么传的,就算是乱说也不是我乱说。再说——这无风不起浪,依我看——唉唉唉!这茶还没喝完呢!蓝兄拉我去哪……等等……我的刀……我的吃饭家伙还没拿呢……” 素袍青年见他嘴上没个把门的,越说越离谱,再不赶紧离开,他们也不用坐在茶馆喝茶,可以直接去天牢享受生活。 刀——吃饭家伙? 众人满头黑线,这是哪来的傻愣子。 二人转眼便不见踪迹。 只静默了一瞬,大堂又恢复热闹,有人高声喊道:“小二,上茶。” 还站在江堂对面的店小二忙高声回道:“来了——客官。” 冲江堂笑了笑,转身奔向另一边。 这段小插曲刚好解救了进退维谷的店小二。 而江堂之所以对店小二的话无动于衷,是因为他正在深思这其中所透露出的信息。 公主非公主,若只是身份调换的问题,还好说。 如果是血缘有问题,那这封都可是要变天了! 而他此次来封都的真实目的,是来寻找一人。 这人与一桩灭门惨案有关,多年追查,种种线索都指向封都。冥冥之中他有了一种猜测,会不会他全家之死与这盛传的福寿公主一事有某种联系。 如果真是这样,这事可是不简单,其中牵扯到了不知道有多少势力。 至于为什么这个多年他都为此案奔走,正是因为这惨死的一家子是他的至亲。当年他全家一百零八人死于非命,若非他求学在外,也难逃一劫。 他发过誓,此生必要查清真相,还家人一个公道! 江堂带着细纹的眼角微微眯起,多年的奔波劳碌,让这个曾经风华正茂的少年变成满身暮色的中年人。 吃下最后一块肉,江堂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搁下碎银起身离去。 他要去查查关于福寿公主的事—— 宫中 萧玉嫣在陪皇后说体己话,还不知她即将要面临一场巨大风暴。 “母后——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前日儿臣在街上遇到赵清宛,她不礼让儿臣的车驾也就算了,还当街讽刺儿臣是那等搬弄是非的长舌妇!着实可恶!”萧玉嫣坐在皇后身旁娇声说道。 她眼中透着恨意,道:“可曾把咱们皇家放在眼里,她丞相府的权利再大,能大得过父皇……” “住嘴,这话也是你能乱说的!”皇后瞪她一眼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少操点心,人家为什么说你,你自己心里能不知道?宫外满大街关于赵姑娘的流言,难道与你无关? 萧玉嫣讪讪地抿了嘴,心中很是不痛快,本想的母后会站在她这边,结果被一通质问。 这时皇后身边的太监总管从外面走进来,脚步略带急促,小声在皇后耳边说了句话。 皇后一怔之下转而变成暴怒,“嘭”的一声一掌拍案寒声道:“放肆!给我查!” 殿里侍候的内侍侍女全都跪下,惶惶如抖筛,高喊:“娘娘息怒。” 总管趴在地上应声道:“是。”起身匆匆退出去。 萧玉嫣被那拍案声吓的一激灵,眼看众人跪的跪,走的走。她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呐呐喊了声:“母后——” 皇后闻声看了她一眼,没理她,继续吩咐道:“杜嬷嬷你拿出宫的腰牌去尚书府一趟,姚大人前些日子不是说姚夫人这几日暑热难忍,不思饮食,你与太医一道去看看。” “是,娘娘。”杜嬷嬷领命离去。 皇后这才看向萧玉嫣,平淡道:“我多次与你说要与人为善,你偏不知悔改,既然如此,就在宫中禁足一个月,每日静心抄抄佛经,好好磨磨性子。”说完转身向内室走去,道:“送公主回凤阳殿,我累了,都散了吧。” “是。” “公主,奴婢送您回去吧——”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对萧玉嫣说道。 萧玉嫣心中满是疑问,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见母后情绪如此外露,就是后宫争斗最激烈的时候,母后也是游刃有余不骄不躁。她又是好奇又是害怕,刚刚母后看她那一眼所透出的冷意,是那么的陌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玉嫣带着疑问回到凤阳殿,越想越心慌,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更衣,去东宫。”她吩咐侍女,匆匆换完衣裳整理好仪容,领着内侍往殿门处去。 正巧与一队带刀侍卫相遇,侍卫长前行几步,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微臣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护卫凤阳殿,无皇后娘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 “包括我?”萧玉嫣沉声问道。 “包括殿下。”侍卫长道。 “原来母后所谓的禁足竟然是软禁。呵——烦请你带句话给皇后娘娘,就说福寿公主恳请她今后再下懿旨时请她说的清楚点。” “微臣不敢。” “滚!”她厉声喝道,转身走到院中。 “是,微臣告退。” 萧玉嫣听着身后细碎的声音,看着院中的那棵枝繁叶茂的杏树,树上挂着一颗颗圆润可爱的青果,已微微变色。这还是她五岁那年哭着闹着非要自己种棵树,母后被她闹的没有办法,令人寻来一颗杏树,说刚好结果了可以做她爱吃的杏仁酥。 说来这棵树也奇怪,五年不开花不结果,让她年年从期盼到失望。第六年她认识了那个据说是天之娇女赵清宛,她堂堂公主都没说自己是天之娇女,一个丞相之女却敢如此。真是岂有此理,之后她就只顾着跟赵清宛勾心斗角,从而忽视了这棵树。 某天,徒然之间 一夜满院花香—— 众人才发现院中的杏树一夜之间,繁花似锦。 萧玉嫣勾了勾唇角,笑了一下,当时她高兴的忘乎所以,连夜跑去母后寝宫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谁知父皇也在。惊扰了圣驾,而她并没有被怪罪,反倒是父皇母后还与她一起回到凤阳殿看杏花,那时她是那么的快乐。 为什么越长大,小时候的那种快乐却越少了。 她眼中染上悲凉之色。 今日发生的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若是因为赵清宛,母后那次不是随意说她两句,接着便任由她继续找赵清宛麻烦,这难道不是她默许的吗? 除了这个,别的她就更想不出来,就这么莫名其妙被软禁。 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倒霉的赵丞相 尚书府 礼部尚书闵行之今日下朝后就一直在府中跟幕僚在书房里商议歌谣一事,连膳食都没来得及用。 天色渐晚,守门的下人急急忙忙过来禀告,道:“老爷,宫中的杜嬷嬷领着太医在宴息处等候,说是皇后娘娘担忧夫人的身体特意派太医过来,给夫人把把脉,开副方子调养调养。” 闵行之纳闷道:“夫人病了?我怎么不知——” 他猛然瞅见幕僚朝他使眼色,急忙话音一转:“我知道了,夫人近来确实因暑热少食,来人。” 小厮行礼道:“小人在,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后院告知夫人一声,李先生请随我一起去前院。”闵行之还未想明白这里面的隐情。 “是。”小厮领命赶往内院。 往前院去的李先生跟闵行之两人一前一后朝宴息处走去,路上闵行之询问:“先生刚才是何意?” “想必是皇后娘娘派人来找大人的,许是宫中也听说歌谣一事,此事娘娘最是明白,一会儿大人还需询问清楚,我等好想应对之策,若是……”他没有再说下去,若是真有此事,只是公主被调包还好说,如果是另一种……太子一脉所受到的动荡将是巨大了,眼见这京城中将要刮一场大风,也不知他的选择可对—— 两人赶到宴息处,太医已随下人去往内院,杜嬷嬷见到二人忙给闵行之行礼:“奴婢拜见尚书大人。” “杜嬷嬷,请起。”闵行之虚抬了一下手,坐在主位上。 “杜嬷嬷,此次前来可是娘娘想询问歌谣一事。”闵行之开门见山道。 “正是,娘娘听说此事后非常震怒,不知是何人有这么狠毒的心思,定要严查此事,还公主清白。”杜嬷嬷沉声道。 “公主如何?” 杜嬷嬷道:“尚书大人放心,公主一切安好,只是公主还不知此事,娘娘怕公主自乱阵脚,暂时将公主禁足宫中。” “那需要我做什么?” 闵行之细思片刻继续问。 杜嬷嬷说出临行前皇后交代她的话:“娘娘的意思是,此事还需观望,尚不能妄下定论,幕后之人也许还有下手,咱们要以不变应万变。” “此话有理……还是娘娘看的透彻,杜嬷嬷请替我带话给娘娘。”闵行之点点头,面带欣慰,这个女儿一向聪明伶俐。 杜嬷嬷一听这话急了,她再怎么得脸面,也是个下人,怎么敢让一品大员对她用请字!“大人折煞奴婢了,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奴婢一定带到。” 闵行之道:“若此事另有隐情,还望娘娘对我坦言,咱们也好早日思量应对之策。”说到底闵行之自己心里也没底,他能官拜尚书之位,其中又有多少真才实学,他自己最清楚,府中幕僚也清楚。 也是这些年陛下身体大不如以前,很多事也是有心无力,对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大的过错,也不与他计较。国事上也大多交给太子殿下负责,赵相辅之。 而赵相虽然位高权重,却不参与党争一事。 要不然,他这礼部尚书之位只怕早当到头。 “是,奴婢会如实回禀皇后娘娘。”杜嬷嬷恭敬的回道, 而此时东宫 太子萧诉比皇后提前一步得到消息,已经着手调查这件事。 被派出去的侍卫正在禀报带回来的消息:“回殿下,是从南玉坊传出的消息,属下仔细打探过,也说不清楚到底是那家先传的,只是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南玉坊都在传这首歌谣。” 南玉坊靠近西市,其中的商铺与朝廷官员的家眷都有关系,这事要是跟南玉坊扯上关系,是有些难办。 萧诉正在院中作画,跃然纸上的是一名裸着双肩低眉浅笑的美貌女子,极为传神,画工可见一斑。 听完侍卫的回话,他并没有说话。 而是画完最后一笔,把画递给一旁侍候的太监,吩咐道:“拿去挂我寝宫。” 太监接过此画欲哭无泪,陛下可是才说过不许殿下再画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 这——殿下还要将此画挂起来—— 祖宗呐,陛下是不罚您,最后遭罪的还是我们这些奴才。 太监脚步沉重的离去。 这边萧诉才对侍卫道:“去查查南玉坊中有没有那家跟我那些兄弟有关系的。” 侍卫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是——” 萧诉嗤笑道:“想想此事若是真的,你家殿下会受到的影响,受益的又会是谁,不就好查了,反正无非是那几个人。” “殿下英明。”侍卫一脸佩服,他怎么就想不到这些。 萧诉笑吟吟道: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你想不到这些?他的容貌大多随了皇后,皇后闺中时天姿国色的美名可是连大辽都有耳闻。 此时一展颜,刚才画中美貌的女子都已落入下乘。 侍卫楞了一下,呆头呆脑的回道:“是。” 憨傻的样子看的萧诉哈哈大笑,“这就是为什么你是侍卫,我却是殿下的原因——”说完面带笑容的离去。 侍卫一拍脑袋自言自语:“啊——我这是又被殿下嘲笑了?” 他还是去好好查南玉坊吧! 不然殿下还得嘲笑他! 杜嬷嬷回宫时,皇后正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独自坐着,一手支着头闭目养神。 杜嬷嬷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小声道:“娘娘,奴婢回来了。” “嗯,尚书府可好?”皇后依然闭着眼睛。 “夫人跟大人都很好,只是心中甚是挂念娘娘,特意嘱咐奴婢要好好照顾您。”杜嬷嬷轻声回道。 “还说了什么,直说无妨。”她淡淡的问。 “这——”杜嬷嬷略有些迟疑,尚书大人的话她仔细琢磨了一下,总有那么点不对味,“大人还说若是此事另有隐情,望娘娘提早告知,好早做打算。” “他这是心中也不踏实呢,当年的知情之人可是处理干净了。”皇后面色未变,依然平淡,好像说的不是什么血腥的事一样。 杜嬷嬷正色道:“娘娘放心,绝无活口。” “嗯,那便好。我累了,扶我去歇息。”她睁开眼睛,起身道。 “是。”杜嬷嬷赶忙上前扶她。 两人往内室的方向而去——看皇后的背影,脊背依旧笔直挺拔。 太和殿 大封国国君萧天启正在召见赵绮 “陛下着急唤微臣进宫,可是有要事吩咐。”他这正跟闺女一起吃晚膳呢,下人就来传话说是陛下召见,让他速速进宫。害的他还被夫人掐了一把,又不是他不想把晚膳吃完。 谁让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身不由己啊—— 来人,给赵相上座。爱卿可有用膳,要是没用,刚好陪孤一起。 “谢陛下,臣在家中吃了一半,不过还没饱。”赵绮颇为认真的说。 萧天启撇了他一眼:“刚好,陪孤再用点,依你家夫人的性子,也不会给你再准备夜宵,免得你回去还要饿肚子。” 另一边内侍们已经摆好饭菜,等着两人入席。 用完膳两人移步御书房,萧天启掀开茶盖喝了一口,朝身边侍候的总管摆摆手。 总管会意领着殿中闲杂人等去殿外候着,守在殿门处。 萧天启平静无波的问:“爱卿可曾听说过近日坊间盛传的歌谣。” “歌谣?微臣并无听说什么歌谣,近日小女闹着要去锦州,臣每日是焦头烂额。”赵绮满脸诧异。 既然陛下都在过问此事,说明此事不小,怎么没人给他提起? 府中养的都是闲人不成! “此歌谣隐晦的说,公主并非是真正的公主。爱卿对此等说法怎么看。”萧天启眼睛也不抬的淡淡道。 赵绮目瞪口呆的“啊”了声,喃喃道:“公主不是真正的公主,那是什么?” “孤也想知道是什么。” 赵绮忙道:“陛下此事应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也有可能是大辽,此贼子贼心不死,妄想用此等下作的手段,动摇我大封国本,好趁火打劫。还望陛下莫要中了敌人的奸计!” “爱卿不用安慰孤,无论真相是什么孤都决不轻饶,查清此事的重担孤就交给爱卿,一个月后孤要一个答案。” 赵绮刚想张嘴说什么,就被萧天启抬手止住,他继续道:“记住孤说的话,此事无论是何人,有何目的孤不想知道这些。天色已晚,我让张公公送爱卿回府,莫要家里人等急了。” “遵命,微臣告退。”赵绮见事情已成定局,此事他是不想掺和也得掺和。 回去的路上他还在想,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闲着没事给他找事! 公主是真是假有那么重要吗? 又不是太子是假的—— 呸呸呸,他可别乌鸦嘴给说中了—— 到府后,范氏还在等他。见他进屋,忙起身问:“陛下召见你所谓何事,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赵绮扶她坐回榻上道:“莫急莫急,与咱们无关,说是近日坊间突然盛传一首歌谣,怀疑公主不是真的公主。” “不是真的公主?”范氏也是一脸疑惑。 赵绮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对,陛下怀疑自己给别人养了闺女——唔唔” 范氏一把捂住他的嘴,冷声道:,“快闭嘴吧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那可是陛下。” 前往锦州 赵绮心里悻悻然,陛下说来说去不就是怀疑这个? 若是只是公主被调包,何须他这个堂堂宰相去查什么真相。 “我这不是跟夫人才这么说,天天在外要跟那些人虚与委蛇不说,若是对你都不能说真话,还有什么意思。”他连忙哄范氏。 范氏瞪他一眼,绷不住笑了笑:“就会说好听话哄我。”又问他,“那这是找你干嘛?难道是陛下想让你调查此事。” “还是夫人聪慧,可不就是这个意思,这皇家的阴私知道多了准没好事。这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混蛋给我找事!”赵绮提起这事就郁闷,暗暗琢磨待查清幕后之人,定要他好看。 突然想起还有一事,问道:“对了,阿宛的事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非要去锦州。拦也拦不住,让她去吧,大不了多派点人跟着。范氏提起此事也是头疼的厉害,她这闺女怎么老想一出是一出。 又道:“阿宛的婚事还不知怎么办好,她前几日还跟我说已经不喜欢二皇子,这几日又传闻她在公主府私下跟二皇子见面,在这么下去还有谁愿意娶她。”范氏为此事愁的夜不能寐。 赵绮听她这么一说还不乐意,青铁着脸沉声道:“我赵绮的闺女还怕嫁不出去,这满城的青年才俊随便选,我看看谁敢不娶!” “你啊——日子还是要阿宛自己过的,别的咱们自然可以以权压人,这种事怎么好如此,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咱们闺女。”她柔声劝他。 “吃亏?我看谁敢!”赵绮一听这话,脑海中就浮现起他捧在手里的宝贝疙瘩,苦哈哈的被人欺负,吃不好穿不暖的画面,那还了得! 范氏懒得给这个一提闺女脑子就不清楚的人说话,催他:“快去洗漱,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 “歇什么歇,咱们还没说完呢。”赵绮不乐意。 “我懒得与你说,自己想去。”范氏转身去往内室。 “……”赵绮瞪着她离开的背影腹诽,还不是你提的话头,妇道人家就是如此,善变的很。 再说他那里睡的成,这不还得去书房商议事,陛下可是让他尽快查出真相。 他对陈嬷嬷交代了一句,领着小厮往前院去。 此时的赵绮还不知道,制造这场风波,恨不得让他拍死的始作俑者,正是他那如珠似玉的闺女。 而赵清宛也不知道自己挖了坑,把她爹也埋了进去。 正暗搓搓的在心里暗爽,自己这一箭三雕简直不要太棒! 第二日 白英青竹正在收拾行囊,今日一大早陈嬷嬷就到西桐院来告知她们,夫人跟老爷同意姑娘去锦州,只是要多带点人。 随后姑娘怕夫人再出尔反尔,决定明日就要启程,也免得夜长梦多。 白英开心的不得了,蹲在正收拾药材的青竹身边支颔感兴趣的问:“青竹姐姐去过锦州吗?我听前院的小顺子说,锦州可好了,比封都繁华,还有美丽的离海。听说那里还有异邦人,我从来还没见过呢。” “我也没去过,你可不能光想着玩,咱们这次跟着万姑娘去锦州可是有要事的。”青竹严肃的跟她说。 白英吐吐舌头:“青竹姐姐放心啦……我都晓得。” “快去干活,一会姑娘看到又要说你。” “是,我这就去。”白英说完蹦蹦跳跳的往厨房跑去。 青竹摇摇头,继续整理手上的药材,此次出门时日不短,各种东西都得准备些,以备不时之需。 赵清宛这会正在范氏院中说话,范氏拉着她的手嘱咐道:“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你爹给你拨了一队武功最好的侍卫。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那么想往外跑,你大哥也是,说让他陪你去锦州,偏说什么自己在封都有要事,不能出远门。他能有什么事,整天就知道往清风楼跑!” “娘,您别担心,我是跟万姑娘一起的,万姑娘都安排好了,我们坐船顺着玄天河一路向西到济北河,再一路南下到离海,直接就到万家的海港。至于大哥,多半是真的有事,我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了,绝对能赶上您的寿辰。”赵清宛挽着范氏的胳膊撒着娇。 范氏点点她的鼻尖,嗔道:“跟你爹一个德行,就会哄我。” “哪有,我跟爹最疼娘了——” “没大没小,出门要准备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青竹她们在收拾,没问题。” “她们那知道要准备那些,走吧,娘给你去看看。” “谢谢娘,还是娘最疼我。”赵清宛笑嘻嘻的摇着摇她的胳膊,倚在她怀里。 “真是个小讨债鬼。” 转眼便道了启程的日子,相府门口站着一群人。 陈嬷嬷扶着范氏,赵绮在一边跟秦敛说话:此次路途遥远,一路上麻烦秦贤侄多多照顾小女。 “丞相言重,在下必护赵姑娘周全。”秦敛抱拳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保重。”赵绮拍拍他的肩膀道。 “保重。” 这边男人间的告别已经完成,那边女人间的惜别还在继续。 赵清宛眼角有些湿润,抱着范氏不撒手。 范氏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看看这像什么样子,这么大了还爱撒娇。” “才不管这些,我在娘跟前永远都是小孩子。”赵清宛摇摇头,离别在即,心中不舍,她这才刚跟家人团圆不久。 一边想去看看外面的天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没离开过这封都城,一边又舍不得爹娘跟大哥。 这几日心里也很矛盾。 “傻孩子,去给你爹道个别,昨夜他唉声叹气一整宿没睡,就怕你在外受苦。”范氏将她扶好,给她理了理发丝。 “好,我这就去。娘一定也担心的没睡好,我会给娘写信的。”赵清宛认真的说道。 “去吧。” 赵清宛转身走到赵绮跟前,直接跪下磕了个头,接着淡定的起身。 给赵绮吓了一跳,这什么情况—— 闺女不是应该跟他道别就完事,咋还有磕头这一步! “女儿不孝让爹担心的一宿没睡,可是爹,您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您以为自己还风华正茂呢,可别学年轻人秉烛夜谈什么的,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您本来就比娘大好几岁。”赵清宛煞有介事的说道,气的赵绮胡子都一抖一抖的,叫她这不按牌理出牌的路数直接给整懵了。 “老子年轻的很,你操的哪门子心,快走快走——”,赵绮回过神来,朝她挥挥手,转身回府。 还未走过府门,陡然听道身后传来一道清脆明亮的声音:“爹,您保重。 那一刻,这位在外叱咤风云,纵横官场多年的当朝宰相。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沉默不言。 他大步走去,不忍回头看。耳边听着远远离去的马蹄声,独自回到书房,看着墙上挂的一副笔迹稚嫩的山水图。 这是闺女六岁时送他的生辰礼。 无论是什么人,好人也好,坏人也罢心里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藏着他所有的温柔。而赵绮心里,那个一出生就会对他笑的小团子,就是他的珍宝。从她牙牙学语到娇声的会喊爹爹,再到如今的亭亭玉立清脆明亮的那声“爹,您保重”触动的都是赵绮心中那最是柔软的地方。 别人家还好都是慈母严父,或者慈父严母。偏偏到了赵家,慈母有了,严父对姑娘严不起来,对儿子倒是严厉的就差没天天毒打一顿—— 整的赵清岩一度以为自己是从那个山沟沟里捡来的。 可怜的赵公子没长歪,也是自身过于坚强。 城外万一心正在凉亭处等赵清宛,她闲闲的倚着亭柱子,看着远处朝这边赶来的马车,露出笑容。 她没想到赵清宛会陪她走这一趟,前些日子她收到锦州的来信。让她即刻启程,赶回本家主持海运拍卖一事。 想着怎么说跟赵清宛也是合作关系,此事还是要跟她说一声。 就派人传了个话,结果赵清宛就说要跟她一起去锦州多了解了解万家,至少看看她的竞争对手们都是什么样,怎么才能帮到她。 马车已经赶到,赵清宛从车上下来。一身男装,英姿飒爽,有那么几分贵公子的味道。不过,经验老道的江湖中人一看便能知道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也就骗骗那些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 “这位姑娘,可是再等区区在下?”赵清宛抱拳行礼,一副风流公子的派头。 还别说,这神态至少有五分像,就是声音有些出戏。 “扑哧”一声万一心笑出声来,这赵姑娘还真是越了解越有意思。静坐时像个冷艳美人,动起来时又像个风风火火的活泼女子。性格多变,也是有趣。 她配合的说道:“小女子正是在等公子,不知公子对于私奔之事有什么看法。” “私奔啊,那可不行,在下家中可是还有无数美眷,可不能为了棵歪脖子树,放弃这大片的树林。”赵清宛挥挥衣袖,背手而站。似是心动,又不甘心的样子,只能眼不见为净。 演的还真有负心汉的样子。 “赵姑娘之才,真是埋没了,你若是男子,不知要勾走多少芳心,祸害多少女子。”万一心连连称奇,早些年怎么没跟这位赵姑娘结交。 ※※※※※※※※※※※※※※※※※※※※ 可怜的男主,已经好久没跟女主相遇了~ 争取下一章让他俩接触一下下(? ̄▽ ̄)? 深夜暗杀 赵清宛叫她说的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这算什么才,莫要埋汰我了。” 她抬头看看天,说道:“时辰不早,咱们是不是也该赶路了。” “正是,咱们走吧。”万一心起身往马车处走去。 赵清宛与她同行,上了各自的马车,一行人直奔陵江凤仙渡渡口而去。 行至天色微微暗下,才赶到渡口。而此时本该等候在此的万家船只,却不见踪影。 万一心的脸色极为难看,她遥看着空空如也的渡口,心寒至极。安排船的人是她培养多年的亲信,结果却不知何时转投他人门下,还是这人本就是有心人送到她面前的。 赵清宛此事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上前一步与万一心并肩而立:“怎么了?可是今日没有船家。” “我安排了船,但是现在不见踪影。”万一心冷声道。 赵清宛微挑了眉,此行看来不会太平静。这还没有离开封都就发生这种事,看来是有人不想她们平安到达锦州。 “天色已晚,坐客船也要到明日,不如今晚找个地方先歇息,明日一早咱们再启程。”赵清宛建议道。 “行。”万一心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如此,一时半会也没地方让她再找一艘船。 一行人便找了一家看起来敞亮的客栈住进去,赵清宛不着痕迹的看了青竹一眼,视线转向秦敛。青竹会意,落后几步等秦敛走到她跟前悄声说:“秦侍卫,姑娘嘱咐,今晚要小心些,情况不对。” 秦敛淡淡道:“我明白。” 青竹微福了一下身:“有劳。”快步跟上赵清宛,趁赵清宛看向她时,点了点头。 万一心把准备船只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会交给一般的下人,事关自身安全必是亲信,既然出了这种事,难保护卫的人里没有被安插进别有用心的人。她能相信的还是自己的人,既然将她们留下,一定还有后手。 小心点总没错。 安排妥当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是夜,正是人熟睡的时辰,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数道黑影轻手轻脚,鬼鬼祟祟翻窗进入客栈,直冲二楼而去。 赵清宛倏地睁开眼睛,悄声起身捂住青竹的嘴叫醒她,走到门口抽出腰间的软剑,她双手紧握剑柄,死死盯住房门。 另一边醒来的青竹学着她的方式叫醒白英,两人脸色发白,也不像赵清宛一样能听到细微的响动,心里很是惶恐。 突然一把闪着银白光的剑身从门缝穿进来,开始撬门栓。屋里三人浑身一震,屏住呼吸,注视着那把剑。 赵清宛又紧了紧手里的剑柄,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招式忘的一干二净。 好像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是霎那间,那把撬门的剑身陡然抽回。三人刚松一口气,门外就响起一阵霹雳乓啷的声响夹杂着闷哼声和不知名的噗嗤声,门口之人似是在纠结该不该去帮同伙,停顿了一会儿,赵清宛便听到门口的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扑通一声她跌坐在地上,青竹白英回过神连忙去扶她,赵清宛见二人煞白的小脸正要出声安慰两句,又听到再次往这里逼近的脚步声。 这个贼人反反复复挑战着赵清宛的零界点,你要进便进,踹门不就行了。非要偷偷摸摸的撬门,作死的把赵清宛的火气勾了起来。 赵清宛指指花瓶示意白英去拿,白英抱着花瓶站到赵清宛对面,两人紧紧盯着只差一寸的就会被打开的门栓。青竹见此扫视一圈屋子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客栈的屋子用具简陋,除了一个洗脸的铜盆也就剩下桌子板凳。 她思量一番将铜盆端着放到桌子上从包裹里翻出一个青瓷小瓶,打开瓶塞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入还有半盆水的铜盆里。 端起盆子,笔直地站在正对着门的方向。 “当啷” 门栓掉落在地上。 门里门外的人都震了一下,门外黑衣人见既已暴露,直冲进来,刹时看见俏生生站着的青竹,还未来得及反应一盆水当头泼过来,黑衣人眼前一黑全身剧痛的恨不得缩卷起来,白英举起的花瓶已经砸到了头上。 黑衣人哐啷倒地不起—— 从黑衣人冲进来到倒地,不过短短的一息。 就这么轻巧的结束,三人都有点没转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迷茫。 拿着软剑还未出手的赵清宛:…… 手拿凶器的她竟然被端着一盆水,抱着花瓶的侍女抢先了。还有没有天理,她走到黑衣人身边踢了踢,这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会是死了吧? 这么不中用! 她赶紧关上被打开的门,白英青竹合力将趴着的黑衣人翻了个面,扯下他脸上的面罩。 白英小声惊呼道:“啊,青竹姐姐你端的水里放的什么?” 只见这个容貌极为平庸的男子满脸通红,青筋暴起,七窍流血。 头上的大包还能一眼看出来是白英用花瓶砸的,这中毒一样的情形也只能是青竹的端的那盆水的缘故。 赵清宛走过来瞅了一眼,也啧啧称奇,什么毒这么厉害,沾到就能要人命。 这三人也真是艺不高人胆大,竟忘记先前的害怕,研究起死人来,哪里像高门大户家的姑娘侍女。 青竹柔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看瓶子精致随手买的,摆摊的老人说是毒药,刚便想的死马当活马医既然是毒药,总归有点用处,就全倒在盆中。” 黑衣人要是听到自己死在路边摊上随意买的毒药上,不知会不会被气的活过来。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秦敛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赵姑娘可安好?” “咿呀”一声赵清宛将门打开,道:“我无事。秦侍卫如何?” 在下无事,贼人已经诛杀,只可惜跑了两个,抓住的人全部服毒自尽,没办法得知来历。秦敛三言两语给她解释此时的情形。 赵清宛惊讶了一下:“自尽?竟是死士?” “正是,锦州之行只怕凶险万分,赵姑娘还请三思而后行。”秦敛沉声道,这还没出封都境地就遇到暗杀,万氏这趟浑水不是一般深。 赵清宛沉默片刻:“若我此时反悔,跟那些背信弃义的小人有何分别。” 她看着秦敛的眼睛道:“我赵清宛虽说是女子,也是将道义放在心里的,再说我与万姑娘也是朋友,怎可弃她而去。” 秦敛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世家贵女,明知前路生死莫测,却能甘为朋友勇往直前在所不辞。 甚至已强过大多数男子,他难得有种老父亲般欣慰的情绪。他也算看着这姑娘从胡作非为到如今的渐渐懂事。 这时万一心也从房里出来,她手中拿着长剑,剑身上还残留着鲜血,可见是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 赵清宛急声问道:“可有受伤——” “我没事。”万一心摇摇头对她道:“只是手下死了大半,来的都是好手,直奔客栈而来,可见是事先知道咱们的落脚之地。” 赵清宛倚靠着墙,闭着眼睛想:“先是在船上做手脚,让咱们没法顺利出发,只能在此地暂住一晚,夜深便派人刺杀,来的杀手不是跑了就是服毒自尽。绝对是圈养的死士。而他们能这么准确的直奔二楼,杀手还都集中在万姑娘那里。由此,这帮人多半是冲着你来的,在加上咱们要去锦州做的事情,应该是有人想让你知难而退,留在封都。”她睁开眼拍拍手,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越是不想咱们去,咱们越是要去锦州看看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些人兴师动众。” “好一个反其道而行之。”万一心与她相视而笑。 有友如此也没什么可瞻前顾后的,背后之人也无非就是那几个能跟她争夺族长之位的旁系子弟,要不是祖父的原因,她又何曾把族长之位放在眼里。 最后几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天一亮乘客船一路南下去锦州。 找了间干净的屋子众人稍作歇息,店家与其他住店之人,皆以被害身亡,这群杀手竟然如此狠毒。此时这间客栈也不是久留之地,清点好东西,众人便乘着夜色赶往凤仙渡。 赵清宛戴着幂蓠抬起头望天,天色逐渐清明。 秦敛目力极好,淡淡的说了句:“船来了。” 此时江边除了他们一行二十几人,还有不少等船的人。人多喧闹,也无人听到他那声“船来了。” 倒是有一位倚着树干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睁眼看了秦敛一下,接着又闭上眼睛。 不多时,果然江面上出现一艘大船。 这是一艘客货两用的船,高耸的桅杆,两侧船舷的木板上绑着披水板,可平衡船身,船身极长,以乘风破浪之姿向岸边驶来。 待船停好,众人跟随人群依次上船。 赵清宛余光中似是撇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视线看过去后,那处竟空无一人,她自嘲一笑,让这暗处的人折腾的真是精神紧绷。 上船后,昨夜大家都是一晚没睡,强撑到现在。眼见无事都回到各自的房里歇息。 赵清宛还是对刚才看到的人影好奇,能让她觉得熟悉的,也不多。偏偏又想不起来是谁,她无心休息,打发青竹白英去歇息后,一人站在船头,望着茫茫江河想着封都的人和事。 歌谣一事,无论是谁查,最后都只会查到萧决身上,他不是想在暗处伺机而动吗?她偏不叫他如愿,到要看看在他羽翼未丰之前提前暴露出有争夺皇位的野心,其他的皇子可会饶得了他。 至于萧玉嫣的身世这么隐秘的事她为什么会知道,还要感谢萧决。此事前世可是他的手笔,也不知道他那里知道的消息,竟只因此事将太子一脉拉下马。 萧玉嫣也被随意嫁到辽国和亲,她最后一次听到萧玉嫣的消息是丞相府出事的前一年,据说是难产而死。 太子流放泉州北陵山,未到泉州遇马贼与混乱中不知所踪。 由此可见大封国的马贼土匪着实太过猖狂,她大哥因其身亡,太子因其失踪。 竟是这般凑巧。 最后这些事也是丞相府的罪证之一,污蔑皇室血脉,残害皇裔,蒙蔽陛下只手遮天等等。 好一个一箭双雕。 此事之后萧诀未到半年便被封为太子。 可惜今生他是别想了—— 至于此时要受苦受难的萧玉嫣回头可要好好谢谢她。 赵清宛勾唇一笑,像个狡猾的狐狸。 她倒要看看萧诀会怎么应对着飞来横祸。 既然一时半会找不出幕后黑手,她只能先搅乱封都的平静,积攒实力。这也是她为什么不顾自身安危一定要去锦州帮万一心的原因之一,经历过生死的交情才能更稳固。若不付出将来她哪有脸面请人帮她,她最是做不来那等厚颜之人。这也是她的短板,要不是因为不会与人示好拉拢人心,前世她也不会最后身边只有一个白英。 做不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她就做一个以诚待人的人。 风撩起她的幂蓠,露出一点点容颜。 不远出一身锦衣手持金边折扇的男子瞧见后膛目结舌差点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头,活像是见到鬼。 可不就是见到鬼了,符缘只觉这到底是什么孽缘,赵清宛怎么在这!!! 她一个丞相之女不在家里绣花等着嫁人,怎么能跑到外面抛头露面。 还刚好跟他们一条船,真是要命。 眼见赵清宛要转身,他急忙身形一闪藏到拐角处,真是吓的他一身冷汗,可不能让她看见。 这头赵清宛正要回房,旁边突然伸出一条胳膊拦住她,胳膊的主人腻着声音道:“这位姑娘可是去锦州,在下张礼达,家父正是泉州巡抚。” 张礼达惊鸿一瞥惊为天人,此女面前泉州第一美人都只能道一声平庸。 如此美人怎能放过! 赵清宛听到这声音寒毛直立,别乱想。 纯粹是恶心的,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听的她简直是抑制不住想拔剑的冲动。 厉声道:“滚。” “你这小娘子别给脸不要脸,小爷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张礼达瞬间变脸,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他可是难得有君子风度一回,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她给我绑了,抬到我房子,今晚小爷要好好宠幸宠幸这个小美人。” “是,公子。”一旁时候的下人团团将赵清宛围住。 伸手就要去抓她—— 赵清宛听了他那一番话,已经动了杀心,如此败类活在这世上也是糟蹋粮食,何不成全他的作死。 就在下人们伸手抓赵清宛,赵清宛准备拔剑大杀四方的瞬间。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尔等放肆,放开那位姑娘,让我来。” 赵清宛:“……” 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我看个风景招谁惹谁了!!! ※※※※※※※※※※※※※※※※※※※※ 奉上一大章?(≧?≦)/ 张礼达=张力大 哈哈哈~ 人间绝色 两方人马正是剑拔弩张之时,突然杀出来个程咬金,众人不约而同的寻声看向出声之人,此人一身白衣如雪,尚未及冠。猛地一看也是个翩翩佳公子,仔细一瞅“嚯”这头上绑着绿油油的发带,腰间拴着红艳艳的腰带是什么品味? 赵清宛一瞧这突然出声之人,也是被这打扮给震的目瞪口呆,在这等登峰造极的装扮面前,她那牡丹裙算什么—— 算什么!!! 真该让封都城里那帮孤陋寡闻的贵女们瞧瞧什么才是人间真绝色。 一帮没见识的。 张礼达心中的怒火简直到了顶点,自从他爹非要让他去什么鸟不拉屎的锦州。总是遇到不长眼的人,与他作对。是不是小爷看起来太和善了,让你们这么不把小爷不放在眼里。 嗨,小爷就不信这个邪! 他手指着人间绝色小公子嗤笑道:“那里来的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没瞅见小爷在办事,识相的赶紧滚远点,小爷饶你一命,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让赵清宛一个旁听者都想锤他一顿,何况被指着的人间绝色小公子。 “你一个小小巡抚之子,不知道是私生子还是庶子的无名之辈,有什么可猖狂的资本,除了会喊来人,你还会干什么?”人间绝色小公子那从上到下表现出的鄙夷简直是有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他继续嘲讽道:“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还敢出来丢人现眼的,我要是你爹早让你给气死了,那还能让你借着你爹的名头,狐假虎威。” 这一番直白的呛声听的张礼达气的七窍生烟,直喘粗气:“你你你——你这个小王八蛋。来人!给小爷把此人拿下,爷今日不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爷就不姓张!” “是,大公子!” 原本围着赵清宛的手下们呼啦啦的又跑到人间绝色小公子面前围住他。 “哈哈哈哈,来的好,老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天下第一花公子的风采。”人间绝色小公子仰天大笑,喊着豪言壮志,手摸索到腰上,抽出了缠在腰间鞭子…… 腰间的……鞭子? 鞭子! “……”一旁看戏的赵清宛一脸木然。 这到底哪来的人才。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拿出你的大砍刀,才配得上你这老子的自称? 拐角处藏着的符缘也是被这突然闪亮登场的鞭子,雷的虎躯一震。本来他还琢磨着就算暴露自己的行踪,看在赵清岩的面子上,也不能放任这等人渣侮辱赵清宛。 结果还没等他出手呢,就有人英雄救美,他也是乐见其成。 然而,万万没想到……是这般一言难尽的人物…… 围着人间绝色小公子的手下们也是一愣,转头去看张礼达。 张礼达见状怒吼一声:“看我干什么!上啊!” 一帮没眼力见的,瞅他难道还想让他上—— 手下们收到指示,一窝蜂的扑向花公子。 赵清宛心想这人既然能拿着鞭子就敢英雄救美,估计也是有两下子,再不济对付这些阿猫阿狗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哪能想…… 这人只是“唰唰”甩了两下手中的鞭子,见人朝他扑过来,撒腿就跑。嘴里一通吱哇乱叫:“啊——你们还来真的!说笑的说笑的……好汉饶命……别打脸……哎呦……我的腰……”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赵清宛听此人叫唤,还以为是被打的如何凄惨。 仔细一观察这人似是泥鳅一般穿越在人海中,这个踹上一脚,哪个给上一拳,身法灵活,正玩得不亦乐乎。 可苦了张礼达的手下们,挨揍的是他们,嗷嗷直叫的是施暴者,真真是有口难言。 不一会地上就躺了一圈人。 唯独自称天下第一的花公子鹤立鸡群的站在中央,挥舞着手中的长鞭甩啊甩,蓦地用鞭子指着张礼达冷声道:“给老子滚过来!” 他一冷脸,如果忽视那身奇怪的装扮,倒是也能唬唬人。 张礼达见他爹给他指派的,据说功夫不错的手下们躺了一地,早吓的两股战战,魂不守舍。叫他这么一唤,腿一软便瘫在了地上。 花公子一瞧他那怂样,鄙夷道:“就只会狐假虎威的东西,还不快滚,等着老子请你?” 张礼达一听,怕他真动手请他走,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外逃,也不管他那些手下。 零星几个胆大的围观者一片唏嘘,这等小人行径最为让人不耻,危难当头也是只顾自己的懦夫。 花公子潇洒的将鞭子缠回腰间,走到赵清宛跟前抱拳行礼道:“这位姑娘,在下已将恶人赶走,不知可否请姑娘与在下共饮几杯酒,也算报答在下的舍命相救之恩。” “你姓花?”赵清宛对他那不着调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 “正是。”花公子虽然疑惑她为何有此一问,但是谁让他就爱美人呢,美人是需要呵护的,可不能像之前那怂货一样怠慢了人家姑娘。 “花什么?”赵清宛继续问。 “花柳柳。” 花公子大概属于极为自信的人,回的那叫一个响亮。 整个船板上的人,都叫这声花柳柳震的神魂不稳。 船板上安静了一瞬,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喷笑出声。 “噗……哈哈……” “这小公子的双亲也都是人才,这名字起的……” “可不是,花柳柳!莫不是取自残花败柳。” “要是个女娃也能说的过去,这一个男娃取这么个名字。” “他今后娶妻,不知会不会被嫌弃名字不够威武霸气。” 赵清宛也是笑的话都说的磕磕绊绊:“哈哈……哈哈……这名……是谁……给你起的。”她笑的腰都直不起来,试了试眼角的水珠,问花柳柳。 “我爹啊,我爹姓花,我娘姓柳,我爹说花柳太单薄,就叫花柳柳正好,不禁朗朗上口还好记。”花柳柳不知这有什么好笑的,在他们那儿,别人一听他的大名,哪个不是夸他爹会起名字,这名字多有福气,配小公子一表人才正好云云。 怎地外面的人,都像是不懂这其中深意。 浅薄,真是浅薄无知! 他摇头叹息,为众人感到心酸。 娘总说外面如何如何好,能人辈出,惊才绝艳之辈比比皆是。叫他出门在外定要谨慎谦和,不可争强好胜,与人起争执。 如今在他看来,这外面的人也不过如此。 “听你之言,令尊定是不凡之人。”赵清宛好不容易喘匀气息,感慨道,寻常之辈可起不来这样的名字。 “那可不,我爹可是——哎呀也没什么,你快陪我去喝酒,别扯这些没用的。”好险,好险!花柳柳一拍脑门,暗恨自己没脑子,差点就把秘密说出去了。 娘可是说过,叫他把出身捂严实点,被人知道就麻烦了。轻则失去自由,重则小名不保。 他都还没娶媳妇呢,可不能做个短命鬼。 赵清宛叹口气,这人看着像个莽汉傻兮兮的,却不是真傻,看来她还真得去跟他喝喝酒,看看能不能套出他的出身。 她也是难得好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人。 赵清宛本就不是那等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她小时候可是成天喊着要闯荡江湖,做一个不拘小节敢爱敢恨的江湖侠女。 不过是后来走偏了,丢了自我。 “好,你带路。”既然好奇想要探究,她也就干脆道。 “爽快,姑娘这边请。”花柳柳本就离赵清宛不远,闻言伸手竟拍了拍赵清宛的背。 惊的赵清宛差点拔剑,虽他控制了力道,这两下也拍的赵清宛差点上不来气。 这到底从那里出来的傻子,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吗? 此时 藏身拐角处偷看的符缘按耐不住了,两人竟然要去喝酒!这还了得,不说她赵清宛曾与魏容的婚约,单单就说他怎么也算赵清宛的半个哥哥(作者:这是符大公子自封的,未经过官方认证。)都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不行!他要出去阻止! 这边赵清宛跟花柳柳已一前一后准备去把酒言欢。 突然从两人要经过的拐角处窜出来个人,这人身穿绣着金线的华丽锦袍,手里拿着把金灿灿的折扇不时扇两下,他从阳光中走来,耀眼的几乎要闪瞎众人的眼睛。 赵清宛满脸黑线,她突然就想起了刚才让她误以为眼花的人,是谁! 不是魏容是谁。 他符大公子在这,魏容又怎会不在,加上她哥这三人向来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赵姑娘别来无恙,在下刚听这位小公子要与赵姑娘把酒言欢,今日能在这船上相见也是有缘,若是不介意,可否带上在下。”符缘先是与二人互相行礼,接着便笑眯眯道。 赵清宛是见识过这人的脸皮有多厚,就如他能大刺刺的把偷听,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就可见一斑。 符缘也是想他都这么说了,但凡不那么傻的都不会拒绝。 但是! 他千算万算一定算不到,在他面前的这位。 不是一般人! 花柳柳可是人间真绝色—— 在他这,他就一定会是那个变数。 莫得商量。 ※※※※※※※※※※※※※※※※※※※※ 真绝色小公子上线了~ 遇敌应战 “你谁啊,我只跟姑娘喝酒,不跟男子喝酒。”花柳柳眯着眼睛打量这突然蹦出来的人,这人也是特立独行,一个大男人衣服上绣的都是红色花纹,难道就是娘说的闷骚? 果然人不可貌相。 符缘愣了一愣,问道:“为何不跟男子喝酒?” 花柳柳背着手高深莫测的样子,“佛曰:不可说,这位公子还请另寻他人,恕我二人不能奉陪。”接着朝赵清宛虚抬了抬手:“姑娘这边请,我已备好上好的桃花酒。” “……”你一个烈酒都不敢喝的臭小子。 还敢拒绝我—— 符缘“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收起脸上的笑容:“若我偏要去呢。” “那就问问我腰上的鞭子同不同意。”花柳柳说着已将手放道腰上,一言不合就要动粗。 符缘见此也做好了跟他打一架的准备。 站在一边的赵清宛见这两人越说越幼稚,就这点小事还企图喊打喊杀的。无奈的说道:“两位公子听我一言如何。”未等他俩说话,“既然花公子不愿意与男子喝酒,那符公子就只与我喝,如何?” 花柳柳犹豫不决,这——他本可以独自跟美人花前月下,为什么旁边要有个碍眼的。但是又担心惹怒美人一走了之,那他岂不是要哭死。 好不容易有姑娘愿意跟他喝酒。 只好不情愿的说道:“一切全听姑娘的,我没意见。” 符缘就更没意见了,反正他也不是为了喝酒。 那既然大家都没有问题,三人便结伴一起往花柳柳的住处走去。 三人从未时喝到酉时,也让赵清宛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喝桃花酒,一个喝了两杯桃花酒就满脸通红,双眼迷离的人,竟然还能嗜好喝酒,不知该说他是不知所谓,还是勇气可嘉。 这会儿花柳柳早躺在地上,醉的不醒人事。 另外两人还面不改色,喝酒如同喝水。赵清宛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把玩酒杯的符缘,淡淡说:“符大公子怎么有闲情逸趣跟我在这浪费时间。” “这不是看在你哥的份上,照看照看你,别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拐走了。”符缘道。 赵清宛白了他一眼:“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 “感激就不必了,谁让我心思纯善,是个天大的好人呢。”他打开折扇扇了几下,得意的笑了笑。 “符公子的脸皮,真是与日俱增,无人能及。”赵清宛忍不住讽刺他。 突然话音一转,“既然你在这里,想必魏公子也在这船上吧。” 虽是问他,但语气笃定。 符缘只是一笑,也不回答也不点头。 他可还记得赵清宛对魏容做的那些事,又怎会把魏容往火坑里推。 “呵——”玩什么兄弟情深,她还能吃了魏容不成。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隐约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惊觉外头像是出了什么事。 符缘起身沉声道:“待在这,别出去。”说罢,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赵清宛哪里会听他的,不过看看还躺在地上的花柳柳,也不好把人丢在这。可是外面还有万一心等人,若是他们找不到她,还不得急死。 都怪她之前忘记知会一声。 赵清宛急的来回渡步,心中思索。难道是遇到水匪了,还是藏在暗处的人动的手。她有些神思不定,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而此时已赶到喧闹处的符缘,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见四面不知何时已被四艘大船围困着,己方船头一群人正与其中一艘的挑着一盏明灯的敌船对峙。 挑着明灯的那船一人独坐正在抚琴,琴声广阔寂寥,隐约能感受到其中的杀机。 己方这边带头的是个中年男子,面容黝黑,身材魁梧,满身煞气,他死死盯着抚琴之人,“不知万三公子这是何意。” 抚琴的万三公子并未回答,直至最后一个音落下,才悠然起身拖着长长的衣摆走到船边,慢悠悠说道:没什么别的意思,找个人而已。接着叹了口气:“我家六妹又与我置气,自家的船不坐,偏偏跑去坐旁人的船,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很不高兴。还望古帮主行个方便,将我那不听话的妹妹交出来。” “若是不交,该当如何。”古帮主寒声道。 万三公子漫不经心的扫了一圈船上的人,惋惜道:“古帮主做人做事何必那么固执,你们与我那妹妹有何交情,难道还愿意同生共死不成。” 此话一出,已有人喊道:“谁是此人要寻的妹妹,赶紧出来,莫要连累他人。” “就是,快出来。” “呸,真是倒霉,怎么就好死不死坐的这艘船!” 古帮主见状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不管是谁再让我听到一句这种话,不必万三公子动手,我先送他去阎王殿转转。” 他双目凛然,看着万三公子,我沙刀帮以诚信起家,上了我的船是生是死都由我帮护着,岂容他人胁迫。万三公子非要刀剑相向,奉陪便是。 船上的沙刀帮帮众闻言,热血沸腾,高声声援:“帮主威武!我们奉陪便是。” 喊声震耳欲聋,豪气冲天。 身在人群中旁观的符缘,所受到的冲击更加直接,身边都是激动的脸红脖子粗的汉子。让他不得不感慨一句,沙刀帮忠义守信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他对这个万三公子也略有耳闻,万一白庶子出身,据说身边高手如云,能力出众,是这一辈最有可能成为万氏族长的人选。万氏与所有的世家都不一样,不以嫡庶定地位,而是以能力论之,甚至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想而知这样的家族内部争斗该是何等惨烈。 万氏这一辈五男一女,唯一的女子还占着嫡出的名头,处境艰难,稍有不慎就是命丧黄泉。 看今晚着情形,只怕是不能善了—— 万一白瞧着这帮不知死活的蠢货,摇摇头柔声道:“既然古帮主非要跟我作对,那我也只能成全你们这一片赤诚之心。这里风景极好,寒江冷月,也算配得上众位英雄。” 他话音一转,面无表情吩咐身旁的黑衣人:“一个不留。” “是。”黑衣人领命。 黑衣人一声长啸,周围四艘船上跳下无数人影,扑向古帮主等人,刀光闪烁剑影纷繁,十八般兵器都用上了,招招狠毒的直击要害,果真是要一个不留。 万一白漫步走回古琴旁坐下,继续弹奏,他换了一首凄凉的曲子,声似哀乐。听的人越发的压抑,沙刀帮也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帮中高手不少,一时半会还未落下风。 但这曲子竟然能影响心境,时间一长,只怕凶多吉少。 符缘知道凭自己那不入流的功夫,要想去万一白那儿毁他的琴,只怕自己是有去无回。 船上战场一片混乱,他东张西望半天,才看到角落里的魏容,小心翼翼避开挥舞的刀剑,蹭到魏容身边。 魏容一掌震退砍来的敌人,对符缘道:“不好好待着,乱跑什么。” “先别说这些,你可有法子去将万一白的琴毁了,再让他这么弹下去,大家就真的要一起完蛋。”符缘急声道,他这会都已经觉得真气有些受阻,更别说功力比他高的,只怕受的影响更大。 “恩,我去。”音落,魏容人已飞身朝万一白所在的船而去。 他一落地抽剑直冲万一白心口刺去,万一白手上一顿,面容带着惊异,匆匆一躲,却不妨魏容只是虚晃一招,剑式一转砍向古琴。 “铮”的一声琴弦尽断,船上奋战的人,心中一松,反扑回去。 这厢魏容已与万一白身边的黑衣高手缠斗在一起。 众人陷入苦战。 至于万一心呢,为何因她而起的事,却一直没有露面。 还不是因为一觉醒来,赵清宛不见了。 封都众人都忙着找赵清宛,一时半会还顾不上这头的事。 赵清宛还被困在花柳柳的小院里,此处本就僻静。隐约听见外头的喧哗声变成喊杀声,她必须要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不知万一心她们怎么样。 至于花柳柳—— 她打量了一下院中,往屋里走去。不一会从屋里端了盆水出来,尽数倒在花柳柳的头上。 花柳柳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本是一脸痴傻。突然被浇了一盆水,惊的他猛地坐起来,酒也醒了大半,茫然看着还拿着盆子的赵清宛。 喃喃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赵清宛丢下盆子,无辜的看着他:“不知道,你床脚下放着的。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就先走一步,外边还有人等我,后会有期。”她抱拳行礼转身快步离去。 花柳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还在想床脚下这个问题,半天还没回过神。 床脚下怎么会有一盆水? 床脚下—— 脚下…… 他看看自己的脚,如混沌般的脑海刹那间似是被一刀破开。 他突然弯腰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床底下!!! 那不就是他前晚犯懒没倒的洗脚水…… 呕…… ※※※※※※※※※※※※※※※※※※※※ 下章男主跟女主终于要见面了~ 哥哥妹妹 这边花柳柳呕的撕心裂肺,那头匆匆赶回去的赵清宛正好跟万一心等人完美错过。 赵清宛循着人声来到最为混乱的战场,恰好让藏在暗处的符缘看见。 符缘见她傻不愣登的站在那当活靶子,忙冲出来一把扯着她往暗处躲。赵清宛突然被人抓住胳膊吓了一跳,手中的剑顺势往一旁刺去。符缘仓促后退躲开剑招,“是我,到这边来。” 赵清宛一听是他的声音,收剑入鞘。紧跟着他走到暗处,急忙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敌人是谁?为何会打的这样惨烈?”现在的船板上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符缘叫她这一堆问题整的也不知道该回哪一个,无奈道:“你让我先回答你哪一个?我简单给你说说,对方是万三公子,说是找他妹妹,结果古帮主不同意,然后就打起来了,明白了吗?” 赵清宛摇摇头,“还是不明白,万三公子是谁啊,干嘛……”她蓦地想起万一心,此人莫不就是那夜客栈派杀手暗杀她们的幕后之人。 “我知道了,此人是万家的人。”她若有所思。 那万一心就更危险了,她之前想此人派死士暗杀,是不敢露面。如今竟然明目张胆的现身,万家的族长之争,完全推翻了她之前的预想。 “正是。”符缘看着外面的厮杀,冷笑一声:“只怕就算他这妹妹现身,这位万三公子也不会放过这艘船上的人。” “残害手足之名,岂是能随意担起的,这位万公子阴狠毒辣确实不容小觑。”赵清宛道。 符缘如此情况下,还扇不离身。他打开扇子给自己扇了两下,担忧道:“不知道魏容如何了。” “魏容?他怎么了?受伤了吗?”赵清宛急声问道。 她这心里始终有一处不安,担心魏容还是前世的结局。如果重活一世还是不能改变前世发生过的事,那她现在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意义。 符缘奇怪的看她一眼,“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莫不是还对魏容有啥想法——”他突然面色一沉,“按说我不应该说跟你说这些话,但是身为魏容的好友我不得不提醒赵姑娘一句,有些事发生过就是发生过,不是你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随意改变的。” 赵清宛俏脸一红,还好此处黑暗,为她遮挡一二。 她恹恹道:“符公子多虑了,我能有什么想法。只是毕竟我与魏公子也是相熟一场,关心他的近况也是无可厚非的,你又何必像防贼似的。” 符缘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那他到底有没有事?”赵清宛不放心的继续问道。 符缘其实这会儿也在担心,魏容就算武功是他们三人里面最好的,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只怕也是不容易脱身。 “他去敌方船上毁琴,还没回来。” 赵清宛一听心急如焚:“他没回来,你为何还不出去帮忙,还在此处躲着,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 “我——我过去有什么用,不是还让他分心。”符缘也觉得有一丝不妥,后悔自己怎么不好好学武,如今只能看着兄弟涉险,自己却只能躲在这暗处。 赵清宛懒得再跟他掰扯。 她转身向外走去,符缘急忙问她:“你干什么去?” “你不去,我去。”她头也不回道。 符缘也赶紧跟上她,“谁说我不去,我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让个姑娘比下去!之前是符某着相了。” 两人疾步往船头去。 而敌船上的魏容一开始跟黑衣人还能打个平手,后来船舱中又出来一名女子加入,便渐渐落入下风。 赵清宛二人赶到时,万一心等人也出现在船头。 白英最先看到她,眼里含着泪向她跑过来:“姑娘您去那里了,奴婢好担心,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跟青竹姐姐该怎么办?” 赵清宛本就理亏,拉着她连声安慰:“是我错,忘记跟大家说一声,不哭了。”她拿出手帕给白英擦了擦眼泪。 “姑娘,您别——我自己来,奴婢当不起。”白英怔了一怔,捂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 “有何当不起的,你跟青竹——”她话还没说完,突听一道笑声传来,万一白柔声道:“真是好一出主仆情深,感动的我几乎都要落下泪来。六妹近来长进了不少啊,能从客栈截杀中活下来,倒是我小瞧你了。” 万一心看他一眼,淡淡道:“我当是谁这么关照我,原来是三哥。” “可不是,三哥这心里可是时常惦记着六妹妹,吃不好睡不好的。” “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 这两人在那话中带刺的你来我往。 被一时忘记的魏公子还在跟人搏命…… ※※※※※※※※※※※※※※※※※※※※ 魏容:我真没存在感。 好人张大娘 另一边赵清宛看见在与人厮杀的魏容,急的拎着剑就要往前冲,还没到船边就让秦敛拦下。 “我去,你待着。”秦敛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万一白的船上。他一刀截住黑衣人的招式,跟其缠斗在一起。 魏容这才能有片刻的喘息。 赵清宛见此也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似乎松的有些早。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右面突然冲过来一艘快船,“格拉”一声撞击,甲板上剧烈的摇晃,船板被撞出裂痕。 万一心稳住身体,大声朝万一白吼道:“万一白你就只会这等偷鸡摸狗的小人行径。” “只要我是最后的赢家,你管我是什么行径,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六妹还真是天真烂漫。”万一白笑眯眯的一甩衣袖,覆手而立,一点不把她这些小攻击当一回事。 说话间,快船上下来的黑衣人已跟赵清宛等人厮杀起来,来人比之前一批黑衣人更难对付。 此战甚是惨烈,赵清宛眼睁睁看着身边侍卫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而船尾处跟不知是谁放了把火,火光冲天,映着江河通红一片。只怕今夜真的要葬身江中,她还有很多事没有来得及做,怎会甘心止步于此。 正在这时又是格拉一声闷响,足下船板裂开,江水泛滥,万一心等人所在的大船最终被四面围着的大船撞毁沉没,连带着船上拼命的人不论是敌是友皆一同沉入水中。 赵清宛只觉眼前一黑,江水没顶,一瞬间幼时溺水的阴影浮上心头。也无暇顾及白英青竹等人会不会水,要怎么脱身这些事情。 “咚……咚……咚……”她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越来越慢……意识渐渐模糊,呼吸困难,最后人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赵清宛自然也不会知道在她落水后,有一人拼着挨了一刀,脱离厮杀,只为救她。 数日后 一处偏僻的小村庄,赵清宛坐在简陋的院落中,凝视着篱笆出神。那日落水后她便晕了过去,醒过来后,入目是一间简单又不失整洁的房间。 端着一盆热水的妇人正好进来,看她醒来,极为欣喜。还未等她询问,就一股脑儿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据这妇人说,那日她正要外出,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一男子浑身湿漉漉的背着个姑娘扶着墙站在门口,看见她只说了声“救她。”人就晕了过去。她急忙将人安顿好,让邻居去叫村里的李郎中。 那个姑娘就是她,她呛水后晕了过去,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那位将她背到此处的男子身受重伤,直到今日还未醒来。 她今早去看过这人,这也正是她坐在这出神的根源。 此前她因落水又染了风寒不能起身时,也猜测过救她的会是谁,当时离她最近的除了那些侍卫,也就是符缘。看在她哥的面上,要说符大公子会跳河救她,倒也有那么几分可能。再者还是秦敛会救她的可能更大点,只是秦敛离她还是有些远,加上当时场面太混乱,不一定能及时看到落水的她。 而她唯独没想过魏容,她一直以为他心里对她是有怨气的,只是碍于君子之道不愿与她一个小女子为难,他俩不说老死不相往来,也该只是点头之交。 万万没想到会是他舍命救了她。 她看到魏容苍白的脸庞时,心里一震,似是有什么破土而出。 除了家人,这是第一个对她施以援手的人。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夕阳西下,余晖照在她雪白如玉的脸庞上,越发显得赵清宛端丽冠绝。 张大娘挎着菜篮子走进家门看到的就是这副可般般入画的倾城风姿,赵清宛听到响动回过神来,一笑道:“大娘,你回来了,可有需要我帮忙的。”边说边起身去接张婶手中的篮子。 “使不得,使不得,赵姑娘好好歇着便是,这些粗活我来做就可以了。”张大娘牢牢攥着篮筐,不让她拿走。 一看这姑娘那嫩豆腐似的手,就知道这是大户人家才能养出的。就说她们村最阔气的陈家府中,娇养的姑娘也没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俊俏模样。 “大娘,我没事,你就让我帮帮忙吧。”赵清宛央求她。怎么说也是人家救了她的命,此时身无长物,不能聊表心意,再不让她帮忙干点活,哪还有脸这么白吃白喝心安理得的住着。 张大娘看她确实想帮忙,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她欢喜道:“既然赵姑娘想帮忙,眼看也到了给魏公子换药的时辰了,我这也走不开,此事就麻烦赵姑娘了。” 赵清宛倏地呆愣住,啥? 换药? 给魏容? 她看着张大娘进屋的背影,顿时失去言语的能力。 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老实待着不好吗?学什么知恩图报! 赵清宛不情不愿的接过张大娘递给她换药需要用的东西,脚步沉重的往隔壁院子走去。张大娘自己独居,不好将个男子留下,只得麻烦隔壁邻居帮忙照看,这几日,邻居大叔出门访友去了,无人照看魏容。张大娘便时不时的去看看,换换药喂喂饭什么的。 如今赵清宛已无大碍,这重担自然是落在她肩头。 张大娘心里已经坚定的认为这魏公子对赵姑娘痴心一片,自己都快死了,还要让人先救赵姑娘。 此情简直感动上天,她也只能帮这么多了,其他还是要靠魏公子自己把握机会。 这厢赵清宛站在魏容的房门外,深呼吸数次迟迟不想敲门进去。 眼见这般磨蹭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心中一番天人交战,一咬牙一跺脚。上前一步,敲了敲门。屋里魏容因那一刀是砍在背上,只得趴着,听到敲门声,说了句“请进。”心想应该是张大娘过来给他换药。 赵清宛佯装镇定,推门进屋。恰好跟抬头看过来的魏容四目相对—— 魏容面色一怔,急忙伸手去扯滑落腰际的锦被…… 包扎伤口 不过此举也为时已晚,窗外天色正好,屋里也是光线充足。该看的不该看的赵清宛看的是清清楚楚。 她回过神来猛地低下头,脸颊已是一片红彤彤的,虽低头遮住了脸,但是那通红圆润的小耳垂,还是耀武扬威的宣告着主人此时羞涩的心情。 怎么每次她跟魏容见面都是状况百出—— 四下寂静无声,两人此时此刻都不知要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赵清宛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场面,她走到床边,把手上的伤药棉布等搁在桌上,道:“今日张大娘抽不出空,便叫我来给你换药。” “有劳,赵姑娘。”魏容看着她佯装镇定的在那忙活,嘴角带了点笑意。 赵清宛这会还没缓过来,思绪一直在刚才瞧见的画面上,男子裸着背,发丝垂落,半掩着俊颜。 这场景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心里给自己鼓劲,她赵大姑娘什么没见过,不就露个背嘛!! 有什么的。 “你……” “你……” 两人突然同时出声,又均是一愣。 魏容瞧着她,温声道:“你想说什么。” “我……嗯……也没什么,想问你可觉得伤好些了。”赵清宛手上一顿,若无其事的问道。 “都是些小伤,不妨事,你不必太过忧心。”魏容安慰她,不想她把此事放在心上。 骗子,什么小伤,大娘都说人差点就救不回来了,这世间男子是不是都是这样,什么事到了他们嘴里都会变的无足轻重不值一提。她爹是这样,她哥也是这样,现在连魏容也是这样。 她突然有些生气,冷着脸转头瞪着他:“给你换药,趴好。” 魏容一见她变脸,不知哪里说错了,在她的瞪视下,只好先乖乖挪了挪自个。 赵清宛伸手去碰他背上绑着的棉布,将将要碰上时,她顿了一顿才将手放上去,轻轻解开绑的结…… 棉布下的伤口已经结疤,但依然能看出这一刀伤的有多重,他当时是怎么在这种重伤的情况下跳河救她,又是怎么将她带到这里,她不敢深想。 这背后有太多的东西,是她不知该不该探究的。 魏容紧绷着身体,想尽量忽视背上的那双手。 也只是徒劳,她离他是那样的近——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轻声道:“你可想过接下来要去哪?” 赵清宛想了想,迟疑的说道:不知…… 她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当时那种情况下众人活下来的可能,几乎没有。 若非魏容舍命救她,只怕此时她也早就魂归故里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赵清宛问他。 魏容道:“当时虽然混乱,也不一定是必死之局,若是同行之人有可能活下来,你觉得他们会去那儿。” “锦州。”赵清宛恍然大悟,她之前光想着那样的绝杀下怎么可能有活口,却忘了那几人哪里是一般人,别人做不到的事,他们可不一定。 如果众人能脱险,万一心没有找到她的情况下,会去锦州等她的可能是最大的。 就像她不信日后能统领万氏的万一心会这么轻易死掉,万一心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也许会猜测她也无事。 她心中蓦地一松,连日来心里最大的心事被解开,高兴的她“啪”的一声拍了一下魏容的背:“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们也许不会有事,魏容多亏了你……” “嘶……”这一拍疼的魏容直冒冷汗。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赵清宛手忙脚乱的又把包扎好的棉布解开,只见本已经结疤的伤口,叫她一巴掌下去,又开始冒血珠。 她惊呼道:“魏容你又流血了。” “咳咳……无事,不必慌张。”魏容强忍着痛意,淡淡道。 “都怪我,笨手笨脚的,我还是去叫张大娘来吧,你等等啊……” “不……”魏容话还没说出口,赵清宛人已一溜烟的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闭目不知在想什么。 这头跑出去喊张大娘救急的赵清宛,双手捂住脸,简直无地自容。她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跟魏容在一块,就没脑子的很,总做蠢事。 之后的日子,张大娘总是找各种理由,让赵清宛去给魏容换药。 她也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变成了偶尔还会打趣魏容几句。 “今日感觉如何。”这句话一直是这段时间他俩见面的开头语。 “尚可。”魏容与她相对而坐,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 “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换药。”说着便起身走到魏容身边,拿出伤药搁在桌上看着他。 “我自己来就可以。” 赵清宛白他一眼,“你自己怎么换,够得到吗?” “快点,一会我还要去李郎中家里再拿几副药。”赵清宛见他还是磨磨唧唧的,不耐烦道。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脸皮那么薄。 魏容无可奈何的伸手解开系扣,褪下衣衫。 让她换药。 赵清宛看着不那么狰狞的伤口,道:“再过几日,等你的伤不打紧了,咱们就能离开此处南下锦州。” 接着她有些发愁,“只是咱们身无长物,这一路山高路远,该怎么解决吃穿用度。” “此事你不必担忧,我自有办法,伤已没事,三日后就可赶路。”魏容背对着她,面容平静道。 赵清宛欣喜的放下手中的事,转身看他:“真的,咱们可以走了?” 她早就有些着急,只是魏容的伤还没好全,不易赶路。 便一直拖着,如今一听可以去锦州,自是高兴的溢于言表。 不知万一心她们怎么样了,还有白英青竹,早知会遇到这么多事,就不该将她们带出来。 魏容自是知道她的急切,看着她明亮的双眸“嗯”了一声,道:“三日后出发,这几日我去准备些东西。”他伸手又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赵清宛:“将此物交给张大娘。” 赵清宛接过玉佩,翻看了一下,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魏容。 “你……” 离开村庄 无怪赵清宛惊讶,这玉佩可是他从小一直戴着的,记得她听娘提起过这是他祖父在他出生后特意去寻的。 怎么能这般轻易送出去。 “无事,只是块玉佩。”魏容见她迟疑,宽慰了一句。 赵清宛抚着玉佩,坚定看着魏容道:“你放心,他日我定将玉佩赎回。” 这一切也是因她而起,若不是为了救她,魏容也不用涉险,更不用将自己的贴身玉佩当作谢礼送给他人。 魏容知她性子执拗,劝说无意,只得随她去:“好。” 三日后 一切安排妥当,热心的邻居大叔也访友归来,将自家的驴车赠给二人代步用。张大娘这会儿站在村口正拉着赵清宛的手连连嘱咐路上小心之类的话。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张大娘却打心底里喜欢这个有礼知恩的姑娘,这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能教养出这样德才兼备的闺女。 真让她好生羡慕。 “大娘这些日子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看,有些事便跟你多说两句。”张大娘拍拍手里握着的小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娘您说便是,我自当谨记在心。” “这魏公子对你可真是没话说,若是家里没有阻碍,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人家魏公子,成全他一片痴心。”张大娘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这魏公子当真是值得托付之人,若不是魏公子已有钟意人,她都想替她家的那不争气的闺女说道说道。 “大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赵清宛急忙想解释,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自己心里明白就行,莫要错过了,到我这个年纪再去悔不该当初。” 赵清宛听她这话,有些好奇,她以为张大娘跟那邻居大叔彼此有意呢,难道是她想岔了? “大娘这话的意思是……” “你看我跟你提这些陈年往事干啥,都是过去的事……要紧的还是你,锦州那么远,一路好好照顾自己,脏活累活都交给魏公子,他们男人自应该多做些事。”这小姑娘哪都好,就是脸皮薄,这可不行。 魏公子也是,天天板着脸,甚少带笑。怎么会招小姑娘喜欢。 另一边魏容跟邻居大叔随意说了两句,便看着二人告别。 大叔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出声催促:“时辰不早了,你们二人再这般聊下去,也不用走了。” 张大娘闻声瞪他一眼:“催催催,就你着急,人魏公子都不急你急什么。” “你怎知他不急,他那是不好开口说。”邻居大叔也瞪着眼睛反驳她。 “我看是你急了,拿人家魏公子当借口,我还不知道你,最是没耐心。”张大娘一副我早看透你的样子,与他拌嘴。 “你简直不可理喻,圣人说的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才不可理喻!” “是你!” 赵清宛头疼的看着这两人,年纪加起来都过百了,这吵架吵的像是三岁孩童。 她看向魏容,努了努嘴。 魏容勾了勾唇角,清清嗓子道:“两位前辈,天色不早了,我们二人还需赶路,他日若是有缘,必定再回此地叨扰两位,还望到时不要怪罪我们不请自来。” “你放心来就是,那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张大娘丢下正跟她拌嘴的邻居大叔,转头回了句。 魏容抱拳行礼,沉声道:“大恩不言谢,两位保重,后会有期。” 赵清宛紧跟着福了福身:“后会有期。” 张大娘挥挥手:“去吧,去吧,别再耽搁了,路上小心。” 邻居大叔也朝他俩点点头,走到张大娘身后,目送他俩牵着驴车远去。 张大娘看着远去的人影,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正巧让邻居大叔看见。 “呦,这怎么还哭上了,女人家就是麻烦。”边说边摇着头背手往村里走去。 “我哭我的,你操哪门子心,我又不是在哭你。”张大娘追上去道。 “幸好不是在给我哭,我还怕你吓着我。” “我呸,老不死的……” 两人就这么一路斗嘴的回到村里。 远处炊烟袅袅,小路两旁都是种着作物的农田,一两个挑着扁担的赤脚农夫走在田埂上。 魏容赶着驴车,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坐着的赵清宛。 自村子出来行了十里地也不见她说一句话,沉默的抱膝坐在那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思索了一会也想不出所以然,魏容只得出声问她:“在想什么?” 赵清宛一时并未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了句:“出来这么久,有点想爹娘。”她凝视着远处的群山,想着范氏跟赵绮如今不知怎么样了,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未来得及给家里写上只言片语。 “等咱们到了城中,我想写封信。”她道。 “好。” 眼见天色慢慢暗下来,估摸着也赶不到驿站,魏容道:“今晚赶不到驿站,要在外露宿了。”说完便余光中留意她的反应。 赵清宛还是一动不动的,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她有在听。 这一路少见人烟,最后魏容寻了处小溪边打算做歇脚处。 临走时,张大娘给他俩准备的许多干粮,所以吃的方面倒是还好。只是这睡的地方有些让魏容为难,他倒是好办,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也没那么多讲究。而赵清宛毕竟是位没出阁的姑娘家,总不能这般随意。 魏容挺犯愁。 赵清宛下了车,见他在驴车边半天没有动静,纳闷的出声道:“你在干嘛?” “无事,我去看看能不能打到野味,你自己在这可以吗?”魏容听到她的声音若无其事的转身回道,睡觉的事先放一放,总要先把肚子填饱。 赵清宛拿出张大娘给她准备的菜刀,晃了晃刀身,笑道:“那有什么不可以,你去吧。” 她的随身佩剑在落水后就不见踪迹,张大娘听说她会点拳脚功夫,走时特意把这把杀鸡用的菜刀给她,也好防身用。 魏容看看菜刀,再瞧瞧拿菜刀的人,默了默转身朝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去。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这姑娘虽然娇养大,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魏容走后,赵清宛无所事事的转了一圈拾了点树枝什么的,打算生火。 ※※※※※※※※※※※※※※※※※※※※ 张大娘:家中也没什么防身的,就这把菜刀还算锋利。 魏容:我还能说什么( ̄o ̄) 野外露宿 半个时辰后 被烟熏的眼泪汪汪的赵清宛,开始深深的怀疑这露天生火跟在炉子里生火难道不应该是一样的? 还是她火候没练到家,怎么说她也是张大娘的亲传弟子,手把手教出来的。知道去往锦州这一路必定困难重重,她可是没少做准备。 怎么生个火就把她难住了。 等魏容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一只新鲜出炉的小花猫长吁短叹的坐在一堆树枝旁,满脸写着沮丧。 他提着一直肥嘟嘟的灰兔子,含着笑意的说:“这是在干什么?” 赵清宛撇他一眼,有气无力的道:“就是你看到的,赵大姑娘想生个火,结果出师不利,全军覆没了。” 魏容听她此言忍不住想笑,好在及时憋住,他握拳抵唇清咳了两声,压下唇边的笑意道:“没事,我来,你歇息一会儿。” “您请。”赵清宛赶紧起身给他腾地儿,这才看见他手上提的兔子,伸手过去摸了把兔子毛遂自荐道:“这个要不我来?” 本欲将兔子绑住再去生火的魏容蓦地愣住,手上还没死透的兔子挣扎着蹬了蹬腿。 他抬头看向赵清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来?” “恩,你生火,我扒兔子皮。”她突然反应过来,以为魏容不相信她会这个,颇为认真道:“你放心这个我真会,小时候没少跟我哥去打猎,这种事一向都是我来做,我哥怕血。” “……”魏容无言以对,只想等回封都后好好跟赵清岩探讨探讨武艺。 他默默的将手中的兔子递给赵清宛,低头生火,眼不见为净。 赵清宛拿着菜刀提溜着兔子走到小溪边,手起刀落甚是干脆利落。 扒皮也是个技术活,从那里开始扒,怎么下刀这都是有讲究的,她对此不说有多精通。但是熟能生巧,至少还是很流畅的。 魏容虽然在生火,注意力却是放在她这头,耳边听着不远处的响动,心里狠狠给某人记上了一笔。 不多时,赵清宛提着扒完皮的兔子走回来,将兔子递给魏容:“给你,好了。” 魏容一言难尽的接过兔子,还别说这刀工确实不错。 火也升起来了,他把兔子串起来架在火上开始烤。 赵清宛擦了擦手,坐在火堆旁看着他烤兔子。 可能是这方面她是真没天分,烤的东西向来是自己都下不去嘴。这看别人烤肉多简单,翻翻面就行了,怎么到了她这就手忙脚乱,不是烤糊就是半生不熟。 真是让她纳闷。 她起身从行囊里拿出一张大饼,掰了一半递给魏容。这可是张大娘特意给他们准备的,她最拿手的饼,用邻居大叔的话讲就是“这饼就跟张大娘一样结实。”就是咬起来费劲。 她坐回火堆边,眼巴巴望着兔子肉,手里拿着饼慢慢磨着牙。 魏容看着她那样,看了看手中的饼咬了口,觉得也还行啊,怎么她一副很难吃的样子。 弄不懂现在的小姑娘都在想什么。 终于在赵清宛的望穿秋水下兔子烤好了,魏容从行囊里翻出一个小碗,把兔子肉切好递给她,“唔……好吃,你看我做什么,快吃啊。”赵清宛吃了口肉,见魏容望着她,奇怪的问他。 这人是怎么回事,老是动不动就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魏容道:“嗯,好吃就多吃点。” 两人吃饱喝足后,才开始想晚上怎么睡觉的问题。 赵清宛这会儿也才意识到,这可是孤男寡女在野外相处,虽然她是相信魏容的为人。 但总归有些不好—— 最后魏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他走到驴车边将张大娘准备的被褥铺开,转身对赵清宛说:“你睡吧,晚上我守夜。” 赵清宛想了下,也只能这样,毕竟是在外面,确实也需要守夜,便道:“好,那你守上半夜,下半夜换我,记得叫醒我。” “嗯。” 夜凉如水,虽是盛夏,夜晚多少还是有些凉意。 魏容坐在篝火旁,不时加点树枝,让火不会熄灭。 一旁的车上,赵清宛正在熟睡。此时寅时,他并未叫醒她。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肆无忌惮的这样看着她。 就像他不知道她为何不远万里的一定要去锦州,她不说,他也不问。 他能做的就是将她安然无恙的送到锦州,护她周全。 一夜就这样过去,天色渐渐亮起,新的一天拉开帷幕。 赵清宛猛地坐起,惊慌道:“什么时辰了。” “没事,才刚卯时,你再休息会儿。”魏容一夜没睡,脸上也不见倦容。 “什么?卯时?你为什么不叫我。”赵清宛一听急道。 “我不困,刚好你多睡会儿,若是今晚还寻不到驿站,换你来守夜可好。”魏容安抚她。 赵清宛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着他:“再有下次,咱们就各走各的。”说完也不理会魏容,收拾完被褥就去旁小溪边洗漱。 魏容苦笑。 怎么说急就急了…… 收拾妥当二人就着昨晚剩的兔子肉吃了点干粮,继续赶路。 这厢赵清宛还在生闷气,赶车的魏容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要怎么让她消消气。 这一路走的那叫一个沉默。 魏容实在不明白他不就没叫她,想让她多睡会儿,怎么就惹来她那么大的火气。 而另一边赵清宛为什么这么生气,她是不希望魏容总是事事以她为先,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若是他总是这样,会让她觉得欠他良多,心中不大好受。 两人出发点是好的,也不能说谁有错谁就做的对。 只是一个想的自己多做点,一个希望事情大家一起分担。 怪只怪赵清宛她跟一般女子不一样,其他女子遇到这样的事只怕心里不知该有多感动。 偏偏她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心中愤懑。 之后想了想也暗暗思索是不是她做不对,毕竟魏容确实一番好心,想她能多睡会儿,到头来还被她指责。 她突然出言说:“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生气。” “嗯,想不明白。” ※※※※※※※※※※※※※※※※※※※※ 祝各位小可爱:圣诞节快乐(? 锦州魏府 “我们是同伴,我只是希望什么事咱们可以一起分担,你不必事事都担在自己身上。我不是那种遇事只会哭闹的弱女子,你——你就当我是我哥哥,你平时怎么对我哥的就怎么对我,可好?”赵清宛用她那双秋水般的眼眸看向魏容提议道。 魏容无言的跟她对视片刻,转头看着前路漫漫。 不是滋味儿的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 很好赵清岩,你可真是能耐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赵清岩这会儿正在清风楼设宴,为海港一事呕心沥血。 却不知千里之外他家那位如珠似玉的妹妹给他挖了好大一坑—— 两人这般说开后,气氛比先前好了许多。 半个月后 一路跋山涉水,风尘仆仆的两人终于看到锦州大气磅礴的城门。 彼此打量一眼,赵清宛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途径曲州时因要过河,驴车便让魏容给卖了,勉强购置了几天的干粮。此时他俩那里还有侯府世子相府千金的风采,只怕跟那叫花子都有得一拼。 这一路虽说艰难,赵清宛也没遭多少罪,魏容一路照顾她颇多,想想自己先前那一番要一起分担之类的话,也是不知天高地厚。 自嘲的笑了笑她说道:“这一路多亏了你,今后若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魏容本想说,都是小事不足挂齿,再说他本来也是要来锦州。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好。” 赵清宛见他没有推辞,心中高兴,以为他这是当自己是自家人,不在跟她客套。 瞬间眉开眼笑的朝魏容福了福身,魏容见此抱拳也回她一礼。 两人一同往城门走去,接下来就是寻人了。 但愿万一心等人无事,已赶到锦州。 进城后赵清宛跟着魏容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院落,见他拾环敲门,“咿呀”一声门开了,里面的下人探出头来,“公子你找……啊……是世子!世子您怎么来了,怎么也没通知我们一声,世子请进请进,我这就去禀告老夫人。”说完人一溜烟的就往院中跑去。 “这是……”赵清宛甚是好奇,听这下人所言,该是跟魏容非常熟悉的,才会这么把人丢在这,自己去禀告什么老夫人。可是,她也没听说过魏家在锦州有什么故交啊? “此处是我外祖家,祖母出身锦州,不喜封都繁华,自祖父过世后一直居住在这里,偶尔我会来此处陪伴她一段时间。”魏容细细跟她解释。 “那就难怪了,没听我娘提起过。” “家母跟祖母有些隔阂,不常提起,所以范夫人自是不知此事。” 赵清宛一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了,魏府的侯夫人可是出了名的爱憎分明,有此行事倒也能理解。 魏容领着她走进院子,一路朝主院走去。 刚才去传话的下人,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大公子,小的先带您跟这位姑娘去洗漱一番,已备好吃食,您二位先歇息一会儿,老夫人这会儿正在午睡,您看可好。” 这话正和合赵清宛的心意,她这样去见老人家多失礼。 魏容道:“可以。”然后转头对赵清宛说:“一会儿等我过来,带你去见见祖母。” 赵清宛点点头:“好。” 下人便领着他俩去往刚准备出来的房间。 半个时辰后,焕然一新的赵清宛穿着丫鬟们给她拿来的绛红衣裳,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吃着桌上准备的精致吃食。 这大半个月风餐露宿,她都没好好吃顿像样的饭。 舒适安逸的赵清宛自是想不到—— 据说正在午睡的魏老夫人却在听蒋嬷嬷讲述从她进府后的一举一动:“大公子领回来的那位姑娘,这会儿已经梳洗妥当,现今正在用膳,老夫人可要单独叫她过来见见。” 说话之人,正是听魏容吩咐寻了件绛红衣裳的给赵清宛送过去的蒋嬷嬷。 “以你之观,这姑娘如何。” 正堂中端坐着一位老夫人,满头银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额上戴着镶嵌了红宝石的抹额,身穿黛蓝长褙子上面绣着银纹神鸟,很是威严。她端起桌上的茶,润了润嗓子淡淡的问道。 蒋嬷嬷思索片刻,谨慎的说:“以奴婢拙眼,这位姑娘像是出身大家族的贵女,礼仪仪态都是极好。” “世家的女子,配我魏府的世子倒是也凑合。只是这——大家族的女子多是些诡计多端之辈。”魏老夫人搁下茶杯,有些忧心忡忡。 “谁说不是呢,世子又是个实心眼的,这万一以后被人蒙蔽,闹出点家宅不宁的事,不是害了咱们魏家。”蒋嬷嬷见她神色有些变化,话锋一转附和道,神情比魏老夫人还要忧心几分,“那咱们还见不见这姑娘?” 魏老夫人叹了口气:“见见吧,老身也好仔细瞧瞧。” “是,那我这就去将人领过来。”蒋嬷嬷躬身准备退下,人还未退出房门,又听到魏老夫人吩咐了一句,“世子那里找些事拖上一会儿。” 蒋嬷嬷脚下一顿停住步伐,低头应道:“是,老夫人放心。” “嗯。” 蒋嬷嬷领着几个丫鬟,快步往赵清宛所在的院中走去。 正守在门外的丫鬟看到蒋嬷嬷赶忙上前行礼,“蒋嬷嬷安好。” 蒋嬷嬷看了一眼房门点点头问她们:“里面那位姑娘可用完膳。” “回嬷嬷,赵姑娘已用完膳。” “嗯,你们下去吧。” “是。” 蒋嬷嬷上前挑帘进屋,赵清宛正坐在窗边的榻上闭目养神,等着魏容过来。 听到声响,睁开眼睛望向来人。 心中疑惑,这不是先前给她拿衣裳过来的魏府下人…… 蒋嬷嬷上前几步,行礼道:“老夫人醒了,想见见赵姑娘,特派老奴来请姑娘到主院一叙。” “见我?你家世子可在。”赵清宛不由坐直身子。 “正是,世子自然是在。”蒋嬷嬷眼睛也不眨的说道,先把人领过去再说别的。 虽然心里还是疑惑,魏容也说过会来寻她。但主人家都派人来请了,她也不好推辞。 赵清宛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子,对蒋嬷嬷轻声说:“烦请带路。” 蒋嬷嬷不着痕迹的打量她一眼,这位赵姑娘倒是一身好气度。 可别是那等善于涂饰表面的人才好 离开魏府 “赵姑娘请。”蒋嬷嬷虚手一抬,见赵清宛移步才跟着一起出门,跟在赵清宛身旁为她指路。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主院。 院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倒是精致。 赵清宛总觉得此事有些违和,魏容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君子,说来寻她,必定会亲自来,怎会借他人之口…… 只怕这事另有玄机。 “赵姑娘请在这里稍等片刻,容老奴进去禀告一声。”到了门口,蒋嬷嬷出声道。 “嗯。”赵清宛神情平淡的应了声。 蒋嬷嬷进屋后不一会就出来告诉她可以进去了。 赵清宛由她引着进屋,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高位上坐着的魏老夫人,这位老夫人一副庄严肃穆的派头,端端正正的坐在太师椅上,拨弄着桌上的茶杯盖。明明知道她进来,也不曾抬头看一眼。 这是给她下马威呢? 而据说也在此地的魏容却不见踪影。 她这是让人摆了一道,人家准备了鸿门宴就等她来呢。 蒋嬷嬷快步上前轻声在魏老夫人的身边小声说到:“老夫人,赵姑娘来了。” 魏老夫人这才慢悠悠放下手中的茶盖抬眸看向赵清宛。 赵清宛也抬头看向她不卑不亢的福身行了个礼:“见过魏老夫人。” “听说你是世子亲自带回来的?”魏老夫人目光犀利的端详她瞬息,漫不经心的问。 “正是如此。”赵清宛直视她的目光,举止大方的回她,后又慢慢的接了句:“初到魏府本该第一时间来拜会魏老夫人,只是小女仪容不整,怕失了礼数,耽搁了一会儿。不曾想老夫人特意派人来寻我,是小女不懂事,让老夫人费心。” 蒋嬷嬷心里不由感叹,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看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魏老夫人凝视她半响,嘴角掠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瞬间如一个慈祥的长辈般朝赵清宛招招手:“不妨事不妨事,来——到老身跟前来。” 赵清宛也笑了笑:“恭敬不如从命。” 一旁侍候的下人暗自嘀咕,老夫人这变的也太快了! 赵清宛缓步上前,人刚刚站定,交叠在腹部的手便叫一双温暖不怎么细腻的手握住。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真是将养的极好,瞧瞧这眉眼,只怕是天上的神仙都望尘莫及。”魏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连连夸赞。 赵清宛羞涩的底下头,脸上浮起两朵红云。 “老夫人过誉了,小女凡人之姿,如何能跟仙人们相提并论。” 咦——难道她之前想错了? 是她小人之心了? 这不是鸿门宴…… “可有婚配?”魏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温声问。 “尚无。”问这个是干嘛?赵清宛纳闷,还是老人家都喜欢问小辈这些问题? “可有意中人?”魏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她。 “也无。” “家住何方?家中几口人?以何为生?”魏老夫人见她问啥答啥,只得出声连声询问。 赵清宛要是还不明白这是唱的那出,就真就是个小傻子了。 想明白后,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把她当作预备孙媳来考察了? 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她跟魏容可是清清白白的。 赵清宛直言道:“老夫人可能想岔了,我跟魏公子从小熟识,魏公子与我哥哥是好友,锦州之行也是凑巧遇到,暂且同行,并无其他。” 赵清宛以为自己这样解释,老夫人也该明白了。 她可没想过做他们魏家的世子夫人,虽然之前差那么一点就成了,这不是被她闹退婚了。 不曾想,竟然越描越黑,这下老夫人更是认定她跟魏容有什么。 “既是从小就认识,这感情自是深厚。倒是比萍水相逢好,也知根知底。”魏老夫人紧绷的心松散了些,既然熟识那就都好办了,“那这么说来你也是封都人。’ “正是。” “我家魏容不论出身,还是性情都是数一数二的,当年他刚出身的时候身子骨羸弱,他祖父不畏艰辛,寻访名医。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孩子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之前他母亲为他定了一门亲事,我是不大满意的,那孩子小时候我也是见过几次,性情太过跳脱。小小年纪得理不饶人,甚是掐尖好强。与我家魏容多半不会融洽,为此我是没少担心,好在前些日子听说这女子闹着将亲事退了,真是让我送了口气。”她真就叹了口气,继续道:“如今他既然将你领了回来,想必心中定是真心喜欢,只要今后你能好好照顾他,事事以他为先,为魏家开枝散叶。老身自会是你最大的后盾,以后谁都越不过你去。”她凝眸看着赵清宛和蔼一笑:“你可明白?” 不,我不想明白。 这都是什么事!有这么自说自话的吗? 一会说她掐尖好强得理不饶人,一会让她给魏家开枝散叶。 赵清宛只觉可笑,这魏老夫人哪来的自信,也难怪侯夫人跟她不和睦。 魏老夫人这会儿整等着她感恩戴德的跟她表忠心。 见她展颜弯眉,笑的越发和蔼。 只是赵清宛说出来的话跟她想的有些出入—— “小女不才,正是魏老夫人口中所说的那个性情跳脱,掐尖好强闹着退亲之人。至于魏老夫人所说的为魏家开枝散叶等事,还请您另请高明。恕小女浅薄,不能堪当如此大任。今日叨扰许久,天色不早了,也该离去。魏老夫人就此别过,望您早日寻到合乎心意的孙媳。 话音刚落,赵清宛拂开魏老夫人的手便要转身离去。 “你——” 接着身后传来蒋嬷嬷的惊呼声:“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请郎中。” 刚一出房门的赵清宛正巧跟匆匆而来的魏容碰到,魏容有些急切的问她:“你有没有事。” 赵清宛本来对他还有气,见他满眼都透着担忧,气也消了大半,无可奈何的对他说:“我倒是没什么事,只是你祖母可能被我气晕了,你快去看看吧。” “那你呢。”魏容已有预感,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她也不会在魏府久留。 赵清宛淡淡一笑:“我自然是不在这碍眼了。” “你等等,我叫人去准备些东西,去给你找个住处,别推辞。此事是我过失,算是让我将功补过。” 赵清宛想了想道:“好。你去吧。” “等我。” “嗯。” 赵清宛转身向魏府大门处走去,魏容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对身边的一个身穿深蓝下人服饰的人道:“你替我办一件事——” 他话还没说完,此人便接过话头道:“可是让我帮刚才那位姑娘寻个住处,再送点银两。” 魏容轻轻点了点头:“不错,另外再替我查查,近日锦州可有一群来自封都的年轻男女,再查一查万家最近嫡系可有回老宅的。” “封都来的人,这倒是有些难办,因万家拍卖海港一事,锦州城可是来了不少人,据我所知不光咱们封国的各大势力聚集锦州,辽国、苍吾国也来了不少人。至于万家的嫡系一脉,不是都死光了?”着下人衣裳的人疑惑道。 “死光了,那可未必。” “怎么?这是万家放出来的假消息,故意混稀视听?” “我怎会知道,所以让你查查。”魏容道。 “啧啧啧,在下今日才知晓,原来守礼持重的魏公子,也是个痴情种。若是在下猜的不错,这些事都是为了刚才那位姑娘吧。”这人朝魏容挤眉弄眼,打趣道。 “说话前,好好想想,你这容身之所是谁给你的。”魏容撇他一眼,冷声道。 “哈哈,这就恼怒成羞了……别介,是我多嘴,小的这就去给魏公子办事。” 他哈哈一笑,躬身给魏容行了个礼,大步转身离去,边行边扬声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人在屋檐下是不得不低头,端茶倒水不说还得替主人家追求姑娘,小的真是太难了。” 魏容哭笑不得,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无奈转身去看看老人家如何了,他这祖母稍有不顺心就会晕倒,倒是不必忧心,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呢。 这厢赵清宛接过下人奉上的行囊,看向身旁低头站着的深蓝衣裳男子,此人格外瘦弱,穿的衣裳像是大了一号,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你就是魏公子派来替我寻住所的人,敢问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不敢不敢,小的贱名不足挂齿,姑娘若不嫌弃叫小的小六子即可。”小六子道。 “嗯,那就麻烦你了。” “姑娘对住处可有要求?”小六子询问她。 “清净些就行。” “得嘞,您这边请,马车已备好。”小六子引着她坐上马车,驾车去往锦州繁华之处。 这锦州最好的酒楼,可就在这条热闹非凡的主街上。 替赵清宛安顿好住处,小六子告知了魏容一声,便去打听这几日锦州可有来自封都的人跟关于万家的事。 没看这都威胁他,要让他露宿街头了,得赶紧给主人家将事给办好喽~ ※※※※※※※※※※※※※※※※※※※※ =============== 作者连载文《这舒爽的打脸日常》~求收藏! 关键词一【打脸】 舒爽,一个无欲无求,一心只想安享晚年的咸鱼 每月拿着星际联盟的最低扶贫,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只可惜好景不长,她的非酋属性突然大爆发,遇到千年不遇的空间暴动。 当她再次醒来,迎接她的没有鲜花,掌声。 而是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奶奶个熊! 惯的你们!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给了她一巴掌的人是她的亲爹…… 关键词二【修罗场】 舒爽穿进了一个叫《原主挖坑,我填坑》的书里。 原主作天作地得罪过日后会扶摇直上的大佬,背景雄厚的白月光,戏精本精的绿茶x,同父异母的病娇妹妹…… 招惹过霸道总裁,蛇精病…… 舒爽:“……”原主你做个人吧。 羊入虎口 五日后 距离拍卖还剩三天,这些日子赵清宛无事便去街上转转,一边留意是否会碰到万一心等人,一边思索现在的处境。 如果这次锦州之行顺利,可以帮万一心在万家站稳脚跟,她就可以借助万家的情报网,调查一些事。另外就是等锦州事了,转道去二叔那看看。 前世赵家覆灭,她虽然不知具体的细节,但一些关键的还是知晓的。 这场关于赵家的阴谋起于北境,她二叔驻守的雁城。 那一年正是她封后的第三年。 她后来通过各种方式打听来的消息,细细梳理过整个事件的起始: 元和五年五月 辽国十五万大军一路南下直逼雁城,雁城军守将赵洵本应全军御敌,却不知为何会派副将率兵两万奔赴南离,而南离并无战事。 此举致使雁城八万驻军对辽国十五精锐,伤亡惨重,主将赵洵战死。 存亡之际,沽陵城守将谢惟得到消息率军支援雁城,奋力击退辽国大军,力保边境不破。 七月,谢惟从赵洵府中搜出与辽国三皇子往来信件,信中多次提到丞相赵绮。秘密上奏陛下。 八月,赵氏一族突下天牢,坐实赵绮、赵洵通敌谋反之罪。 陛下震怒,下旨赵氏一族满门抄斩。 同年五月宫中,谢妃身怀龙种,小产,彻查后直指中宫皇后赵清宛,陛下以谋害皇裔之罪废后,打入冷宫。 最后便是午门那日。 这就是权倾朝野,历经两朝,出过两任丞相的赵家覆灭的起因结果。 整个事件很多地方都禁不起推敲,二叔的副将为何去南离,二叔为何会叛国,谢惟为什么来的那么及时。 当然这个问题她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但是他们也同样给出了回答。 二叔的副将是二叔培养的亲信,除了二叔的命令还会有谁。至于为什么叛国,因为赵绮当够了丞相,想当皇帝。要不是谢惟及时识破这些阴谋,只怕就不是赵氏满门抄斩,而是赵氏兄弟里应外合兵临封都,逼宫篡位。 此言一出,当时朝中无一人敢替赵家说话。 没有人愿意赌上全族的性命,去寻一个真相。哪怕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阴谋,也无人敢言。 赵清宛想到这里,只觉遍体生寒。明明烈阳高照,她却觉得像是身在深渊。 她站在繁华喧闹的街上,感受不到一点欢闹的气息。 忽然腿上传来一道冲击,她不禁后退一步,稳住身形。 低头望去,只见地上坐着个孩童,睁着大眼睛瞪着她,眼里泪水正在打转,似乎是想哭又不敢哭,生生忍着。 赵清宛屈膝蹲下,柔声哄他:“不哭哦,可是撞疼了。” 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看了她一会儿,竟抬起双臂,糯糯说:“抱——” 赵清宛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伸手将他抱起来,“你爹娘呢,可是走散了。” “爹爹买糖糖,不见了。”小家伙圈着赵清宛的脖颈,软糯糯的小声说。 赵清宛看了看此时所在的地方,她一路想事情,也没留意走到了那里,眼前的环境更是陌生。 最后没办法,她抱着孩子找了处茶楼,让店家安排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看街上一会儿会不会有人寻人。 小家伙很是乖巧不吵不闹,赵清宛让小儿上了一盘茶点,他就坐那自己慢慢吃。 吃东西的仪态很好,身上穿的衣裳也不是一般的质地,可见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她本以为很快就会有人来寻,结果等到日落黄昏,街上都还没动静。 小家伙吃完茶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会儿刚醒来,眼巴巴的问她:“爹爹不要小宝了吗?” 赵清宛抱着他,安慰道:“爹爹不是不要小宝了,只是一时寻不到小宝。不怕,姐姐陪着你。” 小家伙紧紧抱着她的脖子,将头搁在她肩膀上,“嗯。” 赵清宛愁的不行,幸亏小宝乖巧,要不她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两世加起来她也没有跟孩子相处的经验。 结果等到店家快要打烊,还是没人来寻孩子。 她哄了半天,才将忍不住终于哭起来的小家伙哄好,抱着他回到下榻的客栈。 想着明日再去等等。 此时的赵清宛可不知道,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可是个金疙瘩。 第二日 赵清宛一大早抱着孩子去昨日的茶楼等候,店小二觉得这位长的美貌又气质绝伦的姑娘也是奇怪,昨日就坐了一整天,今日难道也要坐上一整天。 小二摇着头下楼,心中正在想东想西。 陡然耳边一声怒喝:“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没看到爷要上楼,把这碍眼的玩意给我拖走。” “是。” 呼啦啦出来两人将还在发懵的店小二架了下去,丢在门口。 店小二趴在地上,只能自认倒霉,竟是不敢出声。 呸,怎么是这煞神来了…… 赵清宛恰巧想起还需店小二再送点吃食上来,一出房门正好目睹这场仗势欺人的闹剧。 “阁下真是有派头,只怕封都的皇子们都不如阁下气派。” “那是,爷的名头在锦州可是数一数二的,一个端茶倒水的店小二也敢挡爷的路,活得不耐烦。今个是爷心情好,不然随意打杀了,谁又敢说什么。”这人七尺身材,满脸横肉,足足有三个赵清宛那么宽,声如洪钟,震的人耳根子嗡嗡作响。 赵清宛眉头一皱,听到这人说的话,厌恶到极点。 这等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态度,瞬间惹恼了她。 她森森一笑:“如你所言,我今日心情不好,是不是可以随意打杀了你。” 嚯……此言一出。 满座哗然,这姑娘哪来的。 难道是苍吾国的人? 苍吾国女子为尊,风气使然,女子多是强势。 也只有外地人敢跟此人对上,本地之人大多听过此人的事迹。 遇见这人只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再不济也是笑脸相迎。 何曾有人敢这般不要命的与其对上。 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结果今日还真有人不怕死,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大厅坐着的众人忍不住替赵清宛捏把汗。 唯恐下一瞬美人就血溅当场,这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那人一听赵清宛的话,凛然冷笑:“那你便来,老子收拾了你,正好赏给手下开开荤……小娘子细皮……啊……”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飞出去,摔落在角落里的桌子上,将桌子砸了个稀巴烂,附近的人一片惊慌,赶紧逃离战圈,离得远远的看热闹。 一旁剑已拔出准备动手的赵清宛,又莫名其妙叫人抢先一步。 她挑眉看向来人,不知他怎么找到这来了。 魏容一手背在身后抬头打量了一眼她,见她无事,才放下心来。 角落里一阵骚动,摔的不轻的那人,呲牙咧嘴的爬起来,指着魏容:“你小子又是何人,连老子也敢偷袭,知不知道我一句话能灭你满门!” “就听你在那喊打喊杀,一会儿要杀这个,一会儿又要杀那个,现在又说要灭人满门。你倒是报上名来,也叫我们知晓知晓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赵清宛道。 那人不知怎得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似的,气的青筋暴起,怒发冲冠。 “那里来的乡野之人,竟然不知老子的名号。” 这人的下人们急忙道:“我家公子可是万家的二公子,你们洗干净脖子等着,敢动我们万家的人,让你们有去无回。”刚没反应过来,让公子被人打了,再不表现表现,回去后还不知道怎么罚他们。 又是万家人。 真是难为万一心,这都一家子什么玩意。 有没有个稍微正常的! 魏容懒得跟他们废话,突然出手三下五除二的将人揍了一顿,丢出茶楼。 看着地上鬼哭狼嚎的人,道:“城西魏家,各位随时可以去灭门。”说罢转身回茶楼。 地上趴着的下人们挣扎着站起来去扶万家二公子,忿忿不平道:“公子我去回府调些高手,咱们这就去城西,灭了这小子的老窝。” “啪”的一声,万二一巴掌将这个下人扇趴回去,冷笑道:“废物,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灭了城西魏家,老子是不要命了吗?嘶——都给老子滚蛋!” 下人们一听连滚带爬的往万府跑去。 独留万二站在那儿接受众人的目光洗礼。 “看什么,都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他朝人群怒喝一声。 众人吓的如鸟兽散,瞬间再没人围观。 “呸,算老子倒霉。”识时务者为俊杰,万二只得灰溜溜的离去。 茶楼里,跟赵清宛一起进屋后的魏容正跟小宝大眼瞪小眼。 赵清宛见此好笑道:“这是我在路上捡的,这两日在这里等孩子的家人寻来。” 魏容闻言坐到椅子上,“我今日来是告诉你件事,万一心他们找到了。” “真的?”赵清宛欣喜的问。 “嗯。” “那他们在那儿?”她急忙追问。 魏容看着她,淡淡的说到:“万府。” “万府?”赵清宛失声道,这怎么在万府? 万家多少人想要万一心的命,怎么就羊入虎口了。 ※※※※※※※※※※※※※※※※※※※※ 第一篇小丑文,感谢~一直看文的小可爱们,谢谢你们给我的动力~(? ̄▽ ̄)?继续加油! 是他错了 “嗯,从进城的第一日就被万家的人接进了万府。”魏容跟她解释。 赵清宛琢磨了一下这接字,恍然大悟道:“那这么说来,万一心回到万家不一定会有危险。” “至少明面上不会。” 那也就是说她那些好哥哥们,只会背地里下手,这才是防不胜防。 “我这就给万家下帖子,见见万一心,不知我的侍女跟侍卫是否跟她在一起。”赵清宛连日来并没有打听到白英青竹还有秦敛他们的消息,心中非常着急。 “据说当日万一心身边跟着一群人一同进了万府,或许就是他们,你先别急。”魏容乌黑深邃的眼睛里映着赵清宛的身影,他不由心中一软,轻声安慰道:“帖子我已让人写好,用魏府的名义送去万府,很快就会有回复。” 赵清宛放下心来,“还是你想的周到。”若是她自己写,不用相府的名义只怕万家是不会理会。 她看看一边坐着的小家伙,叹口气……这孩子的家人也不知要多久才会寻来。 “我可以派人去寻寻……”魏容见她为难,情不自禁的说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让赵清宛打断,“怎么好再麻烦你。” 魏容一挑眉,好整以暇道:“你之前不是说让我把你当作赵清岩,我跟令兄之间可没这么见外。”那你还跟我哥勾肩搭背呢! 你倒是跟我也来一下啊!赵清宛心中腹诽,撇撇嘴。 她正要开口,突听窗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不由走到窗前向下望去,此时楼下一群人围着一个坐在地上哭的伤心欲绝的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人群中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娘,大娘温声走到地上坐着的人跟前问道:“你这个为何哭,可是受的什么委屈。” 那人陡然抬起一张刚毅十足的脸…… 嚯,给大娘吓一跳。 大娘拍拍受惊的小心脏,暗想。 这怎么是个涕泗横流的汉子? 怕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个看着勇猛的壮汉,在这哭的跟个小姑娘似的,那不是受了委屈是什么—— 这位好心的大娘更是热心的不行,“别怕孩子,你说说是啥事大家伙给你出出注意,在咱们锦州就没有过不去的砍,想当年战乱四起,就因为咱们锦州上下一心,才没让大辽的铁骑踏进城门半步!” “就是,咱们锦州人不怕事,你快说说。” “对,我等可帮你想想办法。” “大男人,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 “说的对。”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着,这汉子慢慢止住的哭声。 带着哽咽的声音说:“多谢各位,我家孩子丢了两日还未寻到,在下实在是没有办法。回家娘子若是知晓在下把孩子弄丢了,一定会打断我的腿。”说着说着他又捂着脸痛哭起来。 人群中一人高喊:“阁下想必是苍吾人吧。” “你咋知道!”汉子也不哭了,急急站起来寻找说话的人。 有人手持金边折扇,从人群中漫步走出。 一身水蓝锦衣,特别醒目。 他“啪”的一声将扇子打开,半遮住嘴跟那汉子道:“听说苍吾女子多是性情强势之辈,你这都要被打断腿了,还能是大封国的人不成。”说的那汉子只想捶他,声音那么大,你遮什么嘴。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人接着又说:“在下猜的对吗?” 众人听到这话,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这突然冒出来的人也是有趣。 赵清宛抱起小家伙站到窗前,指着楼底那大汉问道:“那人是不是你爹得。” 小宝探着小身子一瞅,拍着小手欢呼起来,“是爹爹,爹爹来接小宝了。” 小身子在赵清宛怀里扭来扭去,赵清宛差点抱不住他,魏容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见此将孩子接了过去。 小宝不太乐意让他抱,看看他冷峻的面容也不敢吭声,委委屈屈的让他抱着。 赵清宛看看这一大一小,嗔了魏容一眼:“你别欺负小宝。” 转头继续看着楼下的事态发展,突然她指着楼下扭头对魏容说:“那不是……” 魏容朝楼下看了一眼,那把耀眼的折扇刺的他不由眯起眼睛:“符缘。” “不知他是否知道当日江上发生的事情。” “问问便知,走吧,我们下去。” 符缘还在楼底绕着那汉子转圈圈,一边惊奇不已,他一直以为苍吾的男子能叫女子爬到头上,应该都是些柔弱的文人啥的,这原来也有看起来威猛的。 只是为何甘愿听女子的话,瞧瞧这说的,还打断腿,这种女子不赶紧休了,还留着干什么。 他符大公子向来都是让女子乖乖听话,服服帖帖。 万幸他生在大封而不是苍吾。 那汉子让他打量的忍无可忍:“这位公子,适可而止。” 符缘停下脚步正对着茶楼大门,见一男一女抱着个孩子走出来。 目瞪口呆,手里的折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去,魏容这是…… 这效率! 他是不是记错了日子,他们不是一个多月没见,而是十年没见! 这这这…… 魏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货绝对没想好事,出言警告他:“符缘!” “在在在……噢噢噢……我不乱想我不乱想……”这能不乱想吗? 赵清宛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莫名其妙。 正要询问,那汉子已经转身扑了过来,声如洪钟,泪如雨下鼻涕横流,一把抢过小宝紧紧抱在怀里:“小宝——” 蹭着小宝的小脸蛋,伤心欲绝的说:“爹爹对不起你,竟然把你弄丢了,回家你可别跟你娘亲讲……” 合着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围观的众人真是叹为观止,这家里那位是有多凶残啊,才能把一位七尺的汉子吓成这样。 “爹爹不怕,娘亲不会揍你的,小宝为你说情。”小宝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认真的说道。 那汉子一下愣住了,满脸迷茫,估计没想到他亲亲儿子会给他来这么一出。 “扑哧”这下赵清宛再也绷不住了,笑出声来,这一家子可真是太有意思。 围观众人也是一阵哄笑:“这爷俩真有意思,儿子给做爹的说情。” “可不是,本公子也是头一遭听到这么有意思的事。”符缘弹了弹手中刚从地上拾起来的扇子,感慨道。 懵了的汉子回过神来,才想起还没跟恩人道谢。 忙将孩子放到地上,朝赵清宛魏容深深一鞠躬,“多谢两位恩人救了我家小宝。”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此物送给二位作为谢礼。” 赵清宛正要推辞:“不必……” 符缘一个闪身冲到他们身边接过玉佩,“我替他俩接下了,多谢。”不识货的,这可不是块普通的玉佩。 青底白玉身,正面雕刻着一个凤字,而苍吾国的皇族正是姓凤。 符缘又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了这人好几眼,原来是真人不露相。 果然是不能以貌取人。 是他错了。 达成协议 前些日子下了几场雨,天气也没那么炎热。 送走小宝他们父子俩后,人群散去,三人一起回到茶楼。 符缘摊在椅内全身放松,高声喊道:“小二,上茶。” 赵清宛看着他这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只想离他远点。随即拖着椅子坐到魏容跟前。 符缘:“……”夫唱妇随? “那日后来发生了什么?”赵清宛直截了当的问他。 符缘喝一了口小二上的新茶,给自己扇扇风,不紧不慢的说:“此事且听我细细跟你道来,话说当日……” 魏容抬眸凉凉的看他一眼,符缘忙坐正身体,“船沉后,本是绝境,突然出现一位高手打了万一白一掌,又重伤他身边那两个护卫,抢了一艘快船,将我们救起。之后一路南下,到了锦州后,就被接到万府。” “你为何没有在万府。”听罢,赵清宛心中的大石才平稳落地,大家无事就好。 “宅院深深,戒备森严,我这么洒脱随性的人,怎么受的住。当然是寻了个机会赶紧脱身。”符缘白她一眼,理所应当的忘记自己是怎么灰头土脸的差点让万府的府丁们给逮回去。 魏容思索良久,陡然出声,“那人也是万家的人。” 谁? “正是。” 符赵二人一同出声,倒是赵清宛反应慢半拍,不知说的是谁,一细想才知晓应该说的是那位突然出现的高手。 那这就说的过去了,许是从他们离开封都后,身边就一直跟着这么一位高手。此人应当是奉了万家某位的命令,护送万一心回锦州。 最后力挽狂澜救了他们这群人,也就能解释他们一到锦州为何万家会来的那么及时。 “我那些侍卫侍女可还好?”赵清宛想通后,继续追问。 “无事,拍卖将至,这种关头你那群朋友除了那个万家的嫡女,别的哪有人会注意。只不过是要在万府待上几日。”符缘合上折扇,在掌心敲了两下,“万府千丝万缕,诸多隐秘。你身为相府之女,还是少跟其来往才好。” 赵清宛正要反驳,符缘道:“魏容你说是不是?” 魏容看看这两人,认同了符缘的话:“嗯,百年世家,水深。” “你看,魏大公子都这么说了。” 赵清宛不知道这些吗?她比谁都明白万府的水有多深,然而她没得选择。 是谁能轻而易举的覆灭一座权倾朝野的相府,这个针对赵家的局是什么时候开始设下的。单凭她自己的力量,只怕前世的结局会再来一遍。 至于告诉爹娘真相,现在时机未到。 万一心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帮手。 “我与万姑娘相见恨晚,怎么能因为怕什么水深水浅,就弃她而去。”赵清宛眉峰一蹙,神色认真。 符缘见她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动的,嘴角翘起一抹洒脱的笑意,“既然如此,符某也不多说,省得惹人嫌。” 还是给赵清岩提个醒,让他自己看着点。 “你们也是来争夺海港的。”赵清宛话锋一转。 “那是当然,这大老远的跑来不都是为了这事。”符缘怔了怔,笑眯眯的看着窗外。 接下去说:“你是不是要说,那位跟你一起的紫衣女子正是拍卖的主事之人,而你又跟她相交甚好,让我讨好讨好你?” 赵清宛的小算盘突然被揭穿,她也未动神色,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那你愿不愿意讨好我。” 魏容闲闲的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事不关己的喝着自己的茶。 “那你倒是说说有几分把握,咱们再谈关于讨好的问题。”符大公子一介商人,岂是好糊弄的,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赵清宛傲然一笑,整张脸越发鲜活,“大话我不说,事成以后,我只要你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欠我一个人情。” “只怕这人情不是那么好还吧。” “如何。” “成交。” 两人短短几句话达成共识,开始商议接下来如何行事。 趁着见万一心的时候,说服她配合。 至于怎么说服,那就是赵清宛的事了,在这样的盛会上暗箱操作,可不是简单的事。 赵清宛一手撑着下巴细想,虽说辽国跟苍吾也来的不少势力,不过也没他们什么事。万家再怎么放荡不羁也不敢将自己国家的海港给敌国。 那么事情就不复杂了,能有能力跟符缘比财力的最多五人,最难办的也就是这五人,财力相当权力相当,输赢难料。 随后三人统一意见,想的方法也是简单粗糙,管它阴谋阳谋的,倒不如打的竞争者出不了门! 那么他们就需要高手助阵,首先魏容可以算一个,再把秦敛从万府弄出来,只是这人手还是不太够。 对方身边的高手只多不少,还需各个击破将人绊住。 符缘灵光一闪,笑的满肚子坏水:“这事交给我,符公子让你们瞧瞧什么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好,静候佳音。” 商议完毕,各回各家。 等着万府的回帖。 ※※※※※※※※※※※※※※※※※※※※ 最近更新有点慢,等更新的小可爱可以养肥了再看。 惊心动魄 一个月后 赵清宛离开雁城,启程回封都,走的那日她给赵洵讲了个小故事。 一个关于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被一手提拔的副将出卖惨死的小故事。 她讲的也够直白的了,但愿能让二叔有点提防。 至于海港的后续,跟他们预想的也没什么出入。 符缘也是个奇人,深刻的让她明白什么叫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群人,有乞丐,打手,大婶,驾车的,挑货的各色人等。 拍卖那日,万家门口的主街浩浩荡荡的人群挤的众人寸步难行。 这个时候有准备的他们想下黑手还不容易? 事后尘埃落定,符缘如愿以偿拍下海港。赵清宛悄悄问他,花了多少银两请人。 符缘一副肉疼到不行的模样,龇牙咧嘴给她比了个数。 赵清宛:“……”不愧是封都第一纨绔子弟! 有魄力! 这之后,赵清宛领着从万府出来的白英等人,跟万一心告别后。 独身领着相府的侍卫侍女赶往雁城,此时距离中秋只剩一月。 她爹可是写了好几封信,让她中秋务必回去。 万一心告诉她,她要留在锦州。若是有事,可飞鸽传书给她。 赵清宛早预料到她会就在锦州,毕竟这才是万一心的主战场。 至于符缘跟魏容已先她一步回封都。 官道上黄沙漫漫,赵清宛坐在马车里颠的骨头都快散架。她轻声朝车窗外说了句:“停车。” 秦敛耳力过人,当即吩咐车夫停车。 赵清宛一把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还有多久到封都。” “不足三日。”秦敛坐在马上回道。 “咱俩换换,你坐马车。” “不换。” “你……”赵清宛瞪他,这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那就歇一会,本姑娘累了。” 秦敛抬头看看天色渐晚,周围环境勉强适合安营扎寨,也就没多说什么。 一行人停下来休息,顺便准备在此地露宿。 秦敛正要去将马拴到一边的树干上,突然他耳朵一动。猛的将背上的刀抽出,甩了出去。 “秦敛你……”白英脚边突然插着一把刀,吓的她差点尖叫。 一看这刀是秦敛的,气的火冒三丈。 一旁的青竹忙拽住她,示意她看赵清宛。 赵清宛脸色铁青看着地上断成两节的箭羽,这一箭直冲她心口而来。 这是有人要让她死! “迎敌。” “是。” 少顷,地面颤动,官道上腾起一股烟尘,只见飞尘过后,数道黑衣人骑着马,肉眼可见速度向他们奔袭而来。 双方汇聚,并未多费口舌。 “杀。” 战况惨烈,这些杀手招招直击要害。赵清宛跟众侍卫满身血汗交加,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秦敛武功高强,一直是众人的主心骨,而此时却在黑衣人的缠斗下,分身乏术,竟处于下风。 又何况其他人。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一直没有动手的一位黑衣人默不作声一剑飞袭刚挡住一招少做喘息的赵清宛。 “噗” 赵清宛蓦然睁大眼睛,有温热的鲜血自背后滴落下来。 那不是她的血。 赵清宛浑身一震,缓慢回头。 身边的一切声音都好似远去,她的耳边只有一道浅浅的轻唤:“姑——娘。” 白英伏身在她背上,替她受了那致命的一剑。 颈边一阵温热,她知道那是白英的血。 “傻丫头。”赵清宛刹那间声音嘶哑到发不出声,这三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拄着剑,背上是已经气息渐弱的白英,她仿佛笑了一下:“姑娘……保重……下辈子……白英……再侍奉……您……左右。”白英慢慢闭上了那双灵动眼睛。 赵清宛没有动,她也没去想刺过来的杀手为什么再没有动静。 她就立在那里。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才喃喃道:“下辈子……别再这么傻了……” 干旱土地上,两滴水珠悄然而逝。 她转过身将背后之人拥入怀中,缓缓把人放平握着手中的剑起身。 抬眸看向眼前的厮杀,曾参与江上血战的幸存者,一个一个倒下。青竹躺在不远处的人群中,不知生死。秦敛浑身是血,那一瞬间她的眼里没有悲伤也没有眼泪,只剩下一片茫然。 她看到秦敛在嘶喊着什么,却听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字。 她就那么茫然无助的站在那儿,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秦敛突然向她奔来,一刀震退要围杀她的人,拉着她施展轻功转身就跑。 “你不要命了!”秦敛一边跑一边朝她怒吼。 赵清宛只是沉默的跟着他,默不作声。 她武功不行,轻功却是上乘。再加上秦敛受伤不轻,最后就变成了她拽着秦敛跑。 然而他俩不知,前面等待他们的,不是生路。 是死路。 ※※※※※※※※※※※※※※※※※※※※ 做好准备~要虐啦~ 最近会保持日更~ 为时已晚 身后的杀手紧追不舍,幸亏当时秦敛是朝着密林方向跑。 让他们追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只是被追上也是早晚的事。 赵清宛跑着跑着突然停下喊道:“秦敛。” “何事。” “你会后悔吗?” “这话有意义吗?”不常笑的人,蓦地笑了一下。他秦敛做事从来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若非当年赵绮救了他,早就命丧黄泉。就算今日不能脱险,也不过是一条命罢了,他问心无愧。 赵清宛一瞬间也笑了起来:“是没什么意义,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赵清宛紧了紧手中的剑,站在秦敛身前。 秦敛冷声道:“让开。” 然而赵清宛又怎么可能听他的,早已挡在他前面跟追上来的杀手厮杀起来。 两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倒是让杀手们手忙脚乱了一会儿,但毕竟他俩经过连番苦战,已经力竭,只是勉强支撑。 赵清宛跟秦敛背向而立,她看着左边的悬崖,淡淡一笑。 看到已无前路时,她就知道今日要命丧此地。 身上的衣衫破旧不堪,满是血污,有敌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可这一笑,风采依旧。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不管他是谁,最好祈求我死了。”说罢,她拽着秦敛跳下悬崖。 既然怎样都是死,何不选可能有一线生机的死法。 杀手们亲眼看着两人跳崖,没来得及阻止,这会儿面面相觑,看着一剑杀死白英后,再没出手的黑衣人,无声询问。 “去崖底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黑衣人蒙着面,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是。” 远在封都的魏容突然一阵心神不宁,失手打翻侍女刚奉上的热茶。 烫的手上一片通红,魏夫人身边的嬷嬷急忙去内室拿伤药。 “你在想什么。”一旁坐着的魏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关心儿子有没有烫伤,而是有趣的打量着他。 她这儿子向来对自己要求甚高,这种情况可是少有,难得让她撞见。 魏容心不在焉的随口说:“赵……”他猛的反应过来自己无意识的说了什么,“照现在的局势,娘您近日出门要多带点侍卫。” “我一个寡居多年的老婆子,谁会与我为难。”魏夫人道。 “您就听我的。”魏容接过嬷嬷拿过来的伤药,大致在手上涂了点,看的嬷嬷直皱眉头。 赵清岩传的书信上只大致说了封都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子殿下失踪,二皇子备受圣恩。寥寥几句话中,朝堂的动荡尽在其中。 魏夫人白他一眼,“那你也听听我的,说到这,我倒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孙子。” 说起这事她就生气,好好的婚事闹成这样。她跟相府的范夫人本是手帕交,现在跟反目也差不了多少,当然这是她单方面的反目。 范夫人逢年过节都会备一份厚礼送到魏府,每次都被退回去,下次却还是照旧。 本来魏府上上下下都对赵府恨的咬牙切齿,时间久了,他们慢慢也有些松动,说到底还是小女儿家年纪小不懂事,赵相当初都亲自上门赔罪。 只能说是没有做亲家的缘分。 魏夫人一方面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一方面也是抹不开脸,只好这么端着。 她摆摆手让侍候的侍女下去,面容严肃的问魏容:“你老实告诉娘,心里是不是忘不掉阿宛?” 魏容没有出声。 她叹口气,“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能瞒得住别人,瞒不住娘。从小你就对那小丫头格外有耐心,若不是真心喜欢她,以你的性格这门亲事你又怎么会同意。” “娘,我……” “你别急着否认。”魏夫人站起身往外走,“你自己好好想想,想好了若是非她不可,就给老娘把人追回来,拿出点候府世子的气魄。” 她走到门外抬头看看天空,脑海中想起第一次见到魏子衍的场景,他站在那儿,宛如谪仙。那一眼便是一生,最终她如愿以偿嫁进了魏府。 眼角的细纹诉说着逝去的光阴,她展眼舒眉欣慰的笑起来,子衍你看到了吗?咱们的傻小子终于长大了。 呆坐在屋子里的魏容,有一瞬间的惊慌。 他稳住心神,压住心底的那份悸动。 疾步向外走去,朝门外候着的福山道:“备马。” 魏容快步往府门走去,到了府门福山气喘吁吁的将缰绳递给他,“公子您去哪儿?” “相府。” “相府……”福山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抬眼一看他家公子连人影都没有了。 “……”我还要不要跟上去?福山挠挠头。 另一边魏容一路快马到了相府,刚好遇到正要出门的赵清岩。 赵清岩的纳闷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可知阿宛回来的路线。” “知道,她走的官道,按照她派人送回来的信推算,此时距离封都应该还有三日的路程。”赵清岩回忆起前些日子收到的书信。 他见魏容冷着脸,小声的说:“可有什么不妥?” “你带上人马,我们去接应。”说完魏容翻身上马,往城门而去。 赵清岩懵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大惊失色的往相府跑。 该死他怎么忘了,都有人敢对太子下手,阿宛身边人手不多,这要有个万一……他爹从宁州回来得打死他…… 他急忙带上一队人马,快马加鞭的去追魏容。 只是为时已晚。 魏容连夜赶路,发现赵清宛他们宿营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的尸体。 他站在不远处,脚像是死死钉在地上一样,抬不起来。 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远处赵清岩领着人终于追了过来,似乎是心有所感,他停下后翻身下马,脸色苍白跌跌撞撞的朝魏容奔过来。 “魏容,阿宛她……”他顺着魏容的目光看向前面,瞬间消声。 他愣了愣神,突然向前跑去,“我不信……不可能……” 衣摆绊住他的脚,他一下摔倒在地上,又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一个一个去翻那些尸体。 魏容闭上眼睛,慢慢睁开。 ※※※※※※※※※※※※※※※※※※※※ 接档文《都说我软弱可欺》~~求个预收~~ 一句话文案:心上人总觉得我有病。 庞琇死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救人而死,都怪小女孩太可爱,她没控制住自己那颗见义勇为的心。 庞琇又活了—— 大概老天爷觉得过意不去,让她穿到了一本书里。欣喜若狂的庞琇拜完菩萨拜佛祖,阿弥陀佛张口就来,她还能继续作天作地……真是感谢苍生…… 放飞自我的庞琇觉得就是有三点不好: 第一,为什么身边的人看她的眼神充满同情? 她智商爆表过目不忘需要什么同情!摔…… 第二,来你们告诉我庞小琇是个什么鬼! 老子叫庞琇,江湖人称琇爷!再乱喊打死你们! 第三,那个叫什么白鹤羊的是不是有病! 白鹤扬:“……”我身为大佬的面子呢? 死里逃生 他走向前方,脚步沉重。 赵清岩木然的坐在一具尸首前,怔怔出神。 地上躺着的女尸他再熟悉不过,那是阿宛的贴身侍女白英这满地的尸首,无一不再诉说着当时的惨烈。 魏容走到他身边沉声道,“起来,我们去搜搜附近。” “对,爹说过秦敛武功高强,一定不会有事的,那丫头从小就机灵。”赵清岩一听连忙起身,吩咐带出来的人马,让他们在附近找找痕迹。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 一个侍卫急急忙忙跑过来,“公子,快去前面悬崖看看,我们找到一些东西。” 赵清岩跟魏容对视一眼,疾步跟上侍卫往悬崖处走去。 四散开来寻找痕迹的侍卫们都聚集在此地,眼神中都带着关切之意。 悬崖边躺着一把剑,那是赵清岩再熟悉不过了。他走向前蹲下抚着剑身,心如刀割。 这是阿宛出门时,他亲手交给她防身的剑…… 最先发现这里的侍卫上前说道:“看痕迹应该是有两人一同坠崖,属下这就去崖底寻寻。” 待人都走后,此处只剩下他们俩个人。 赵清岩抱着剑坐在地上悲戚的说:“都怪我……都怪我……为何没来早些接她……”他看向魏容。 “噗……”魏容突然吐出一口血,吓的赵清岩一骨碌爬起来:“魏容你……”他扶着魏容满眼悲伤,“你这是何苦——” “我没事。”魏容用袖子擦擦嘴角的血。 “阿宛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赵清岩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魏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恩。” 两人在悬崖边站了许久,魏容突然出声说:“我回去再调些人过来。” “好。” 半个月后,离中秋团圆还有两天。 赵绮风尘仆仆从宁州赶回来,心里盘算着闺女也该回来,说不定正在府门等他。想到这里,赵丞相威严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 结果迎接他的是满府上下愁云惨淡的景象,赵绮心中一紧,快步朝范氏院中走去。 范氏抬起毫无血色的脸,哀伤的看着进门的赵绮,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夫人,出什么事了。”赵绮疾步上前扶住范氏摇摇欲坠的身子问道。 范氏松开快咬出血印的嘴唇,哽咽道:“阿宛……” “闺女怎么了,可是还没回来。这个丫头,不是说了让她中秋回来,这是在外面玩疯了,就不应该让她出去。你啊你……什么都由着她。”在外老谋深算的赵丞相,此时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父亲,拳拳爱女之心昭然若知。 “你不是也惯着她,现在倒是我的不是。”范氏用帕子沾了沾眼睛反驳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宛失踪了。” “失踪!什么时候的事情。”赵绮失声道,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知会他。 “半个月前,遇到刺客坠崖,岩儿调派大量人马还是没有找到阿宛。”说着她又开始落泪,赵绮揽过她的肩膀长叹一声,“阿宛不会有事,这丫头福大命大,别哭了。你身子弱,受不住大喜大悲。”他拍着范氏的背安慰着,人没找到就是还有希望。心中思量着为什么会有人刺杀阿宛,这丫头是不是背着他做了什么事,否则她一个丞相之女怎么会有人刺杀她,要刺杀也是刺杀他这个做爹的。 “大公子回来让他来找我。”他沉声对侍候的下人道。 “是,老爷。” “你放心,我会找到咱闺女的,我去找陛下借点人手,你照顾好自己。”赵绮看着范氏道。 “你去吧,家里有我。” 范氏目送赵绮离开,整理好自己,“陈嬷嬷帮我梳妆,我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不然别人该当我赵家无人。” “是,夫人。” 而这时的赵清宛自然不会知道,因为她的失踪封都掀起了多大的波浪。 当赵清宛有意识的时候,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折磨的她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刀。难道这就是摔死后的感觉,那可真是……她再也不想体会跳崖了。 等等…… 她为什么能感觉到疼?死了以后还有痛感吗? 结果还没来得及深想,她就疼的又没有意识了。 等赵清宛醒过来时,模模糊糊听到身边有细碎的声音。她自嘲的想,阴曹地府的鬼们还挺热情。 她用力听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然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有点像是秦敛…… 对啊,还有秦敛。 心神一松,她刹那间想起那场厮杀,忍不住有些反胃,胃里一阵抽搐,脑袋钻心的疼。 白英……青竹…… 她上辈子没有保护好她们,这辈子依然无能的让她们惨死,真是没用,就这样还想壮大赵家,还想赵氏万世长存。 第一次她开始怀疑自己再活一世的意义,难道只是让她看清楚自己有多失败! “醒了就起来,躺着还等着我喂药给你喝?”耳边响起低沉又冷淡的声音,将赵清宛从自我厌弃中扯了出来。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久不见光的眼睛突然看见亮光,刺的眼睛生疼,模糊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原来是秦敛。 “我都死了,我还喝什么药。”赵清宛觉得这人是脑子摔坏了吧,死人还喝什么药。 秦敛翻了个白眼,“你没死。” “没死?”她躺在那儿怔怔的看着秦敛,自己怎么突然听不懂话了。 都坠崖了还能没死? “恩,起来把药喝了,大夫说你没什么大碍。”说完秦敛转身出去,将门关好。 屋里只剩下赵清宛一个人,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理解秦敛说的话。 出神的看着屋顶,泪水渗透耳边的发丝,呵呵……她还真是命大。 支撑着床榻她坐起来打量着眼前的环境,只是普通的屋子,桌子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赵清宛不由自主的皱了皱鼻子,似乎已经感受到汤药的苦涩。 之前的痛楚已经好了许多,她慢慢挪动身体起身走到桌前端起那碗药,仰头灌下。 心里无声的说—— 我不会让你们白死,不管那些杀手是谁派来的。 我会用他们鲜血祭奠你们的在天之灵! 重回赵府 到底是谁想要让她死? 萧玉嫣? 不,她没这个心计。 这么严密的刺杀,又对她回来路线了如指掌,再组织起这么多杀手。 不是她一个公主能轻易做到的事。 这个问题困扰赵清宛多日,最终她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歌谣一事萧决查出是她所为。但就算萧决知道是她再背后阴了他一把,也不可能这么有恃无恐的派杀手来杀她,毕竟她爹还是丞相,他若想当太子,少不了需要她爹的支持。 如果说此事真的是他所为,还有一个可能,封都发生了一些脱离控制的事,让他不用再顾及她的身份。赵清宛突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当年事发之后谢念看过她一次,本来是想看曾经不可一世的她一朝变成丧家之犬的落魄模样,却不想被她踩到痛处,反倒被气的口无遮拦。 谢念当时有句话她一直不解其意,她说:“赵清宛你真以为你赵家覆灭,是因为萧决忌惮赵绮功高盖主,终有一日威望会威胁到他这个皇帝吗?可笑你现在还不明白你们赵家做错了什么。” 她那时被所爱之人背叛,家族蒙难,一门心思把所有的恨意都放在萧决身上,却忽略了一些事。 太子在其位多年,根基深厚,就算皇后一朝失势,也不可能没有复起的可能。而据她所知在萧玉嫣的身世事发后,皇后失宠,太子突然失踪。太子一党的朝臣们突然转头就投靠萧决,这不合乎常理。 除非…… 除非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赵清宛心中一咯噔,她瞬间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 她爹追随陛下多年,可到底君臣有别,这些年相府的名声在民间早就传开了,连辽国,苍吾的子民都知道封国的赵丞相权倾朝野,在民间的名声极好。 爹虽然处处留意不给人抓到把柄,可也挡不住上位者的猜忌。 如果这一切都是陛下要铲除赵氏的手段,她该怎么办。 不行,此事一定要尽快告诉他爹。 赵清宛迅速起身开门去找秦敛,他们必须尽快赶回封都。 当日坠崖,万幸崖底是一条河,秦敛虽然受伤比赵清宛重,但他皮糙肉厚加上内力深厚,只晕过去一会儿,醒来就发现他俩被冲到了一处浅滩上,不然没摔死也得给淹死,也多亏赵清宛尽管自己晕了过去,也还紧紧拽着秦敛,才没让两人被冲散。 此处离封都不远,快马加鞭也只需两日。 两人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赵清宛心中着急只想早点回去找她爹商量对策,也不管伤好了没好,非要骑马。 秦敛懒得跟她掰扯,雇了辆马车直接将人打晕扔了进去。 等赵清宛醒过来后,他们距离封都城门还有一天的路程,秦敛这个没人性的竟然点了她的睡穴。 她揉着脖子坐起来,估计是扭着了,脖子酸疼酸疼的。 “还有多久。”她朝外面喊了句。 “明日一早到。”秦敛道。 赵清宛这才有空想想她失踪这么长时间,家里是不是都急死了。 哎…… 估计以后她爹再也不会让她出去了。 近乡情怯,她出了这么久的门,再回到封都竟有种恍如隔世般的不真实感。 第二天一大早,马车停在赵府门口。 赵清宛下车后看到府门两边挂的红灯笼,不确定的问秦敛,“今日是八月十五?” 秦敛想了想道:“大约是。”话落他便走上台阶去敲门。 今日虽是佳节,然相府众人那有什么过节的心思,姑娘都还下落不明,老爷夫人公子那个不是忙的脚不沾地,下人们近来也是处处谨小慎微,做事都比往常利索了不少,唯恐不小心触到主人家的霉头,给自己引来责罚。 加上近日夫人办了好几场宴席,宾客往来繁多。所以这些天都是管家在守门,省得有不长眼的下人开罪了客人们,枉费夫人的一番苦心。 听到敲门声他忙把门开了一条缝隙,探出头往外看。这一看管家是又心酸又惊喜,惊喜的是这门外不就是他家的大姑娘,心酸的是姑娘这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看人瘦的…… 赵清宛看着管家,露出笑容:“张伯,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姑娘快进来,夫人知道姑娘回来不知道该多高兴。”张伯激动的眼里泛着泪光。 “我娘她好吗家里都好吗”赵清宛跟着张伯往主院走去,边走边问道。 张伯弓着身给她引路,闻言连连点头,“大家都好,就是心里惦记姑娘,现在姑娘回来了,大家也能过一个团团圆圆的团圆节。”张伯欣慰的说着,琢磨着改日一定要去还愿。 张伯平日没什么喜好,就是信佛。 早有机灵的下人看到赵清岩的身影,提前去告知了范氏。 赵清宛刚抬脚进屋,就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闻着范氏身上熟悉的药香—— 从白英救她身亡到坠落悬崖,那些压在她心底的彷徨,恐惧。这一刻突然让她再也忍受不住,压抑不住。 她抱着范氏突然嚎啕大哭。 范氏从听到她安然无恙的回来,又是激动又是生气,气她让家里人这么担心。 结果赵清宛这么一哭,她哪还有什么气,心都让她哭的拧巴拧巴疼。 “乖乖,不哭……不哭……这么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给娘说,娘给你做主。”范氏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 “娘……我饿了……呜呜……”赵清宛哭着哭着肚子突然发出声响,她倒是也没不好意思。 范氏让她折腾的一点脾气也没有,抬起她满是泪水的小脸蛋,用帕子轻柔的给她擦擦,点着她的翘鼻说:“你啊你……真是上天派来的小冤家,就会折腾我。” 赵清宛撅撅嘴,将头又靠在范氏的肩上,“我才没有,我是娘的小棉袄。” “你这是掺假的小棉袄。” “娘……” “好了……好了……陈嬷嬷,快给咱们的小棉袄拿点吃了。” “是,夫人。” 陈嬷嬷眼里闪着泪光,高声应道。 ※※※※※※※※※※※※※※※※※※※※ 放个接档文~~~~ 《都说我软弱可欺》 文案一: 甲:“听说了吗?庞家那小姑娘自杀了。” 乙:“你说的就是那个死了亲妈,亲爹又给她娶个后妈,后妈还带个优秀女儿的庞小琇?甲:“就是她,可惜了,我见过那姑娘一次,乖乖巧巧的。” 乙:“这没妈的孩子,又没人护着,在咱们这个圈子里那不得被生吞活剥。” 甲:“是这个道理。” 庞琇穿着病人服随便套了件外套,听着隔壁桌的对话,讽刺一笑。 真不凑巧,她就是这个故事里自杀的小姑娘庞小琇。 确切说这个身体叫庞小琇,灵魂叫庞琇。 庞琇是一个在精神病,天才,狂躁症,正常人四种状态中随意切换的特殊存在,当然她也死了。 天杀的病友,没事看什么《我那嫁给大佬的白月光姐姐》这么狗血的书,就不能看看什么,女皇争霸天下之类的,害她穿成这么个悲惨的角色。 文案二: 跟白月光姐姐抢男主?抱歉,就那怂货她可看不上。 跟白月光姐姐抢家产?抱歉,家产都是我的。 跟白月光姐姐抢母爱?抱歉,你们可拉到吧,就那心机深沉的老女人,别污辱了母爱这个词。 跟白…… 闭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还上瘾了是吧。 琇爷表示很苦恼…… 苦恼的琇爷觉得不能光自己苦恼…… 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和谐不是么?【不一样的真有病女主 x不一样的忠犬大佬男主】 使用指南: 1,(看我认真脸)女主是善良的 2,剧情狗血,专注宠爱女主,让女主走向人生巅峰。 寻找太子 被愁云遮挡的相府,终于晴朗起来。 赵绮赵清岩听到消息赶回来后,大家吃了个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饭后本该早些歇息的赵清宛并不在房中,这会儿她正在书房。赵绮的书房她甚少进来,小时候进来过一次,结果让她爹正好逮住,拉着她写了一下午的大字,这之后她就算是调皮捣蛋也离书房远远的。 赵清宛正在看墙上的一副画,她记得这幅画,没想到她爹这么严肃的人在书房挂的竟然是她小时候画的画。 她心里真是又好笑又无奈。 死要面子的赵丞相啊,还假装对她严厉。 赵绮瞅见她在看画,有些不自在,清咳了一下道:“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如果的关于杀手的事,你别担心,爹已经在查此事。定要将此人揪出来,让他知晓赵家的人不是他想动就能动。” “爹,我要说的不是这事。”赵清宛闻言转过身来,“我做了一件事,一直没跟你说。”她心虚的看着赵绮。 “何事?” 赵清宛摸了摸鼻尖,“前段时间的那个歌谣的事,是我做的。” “这事我知晓。”赵绮一点没被惊吓到,缓缓的道:“你失踪的这些日子,我思前想后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惹来刺杀这种事情。便查了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发现一些端倪。再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不难猜出你应该跟萧玉嫣一事有些牵扯。” 赵清宛低着头,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让你自以为是,还觉得自己有多厉害,结果真是差得远,也难怪萧决会知道是她干的好事。 赵绮默然片刻,又是后怕又是好笑。你说她笨吧,她还知道借别人的手,把自己藏起来。 说她聪明吧,你做完事倒是把尾巴藏好,这么轻易就让人查到。 他慢慢伸手摸了摸赵清宛的头,“是萧决。” 赵清宛豁然抬头,愕然的看着她爹。 “这没什么,别忘了你爹我为官多少年,能坐到现在这个位子,不只是对皇上衷心耿耿缘故。”赵绮道。 赵清宛沉吟一阵,缓缓道:“那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陛下已经开始忌惮赵家。” “闭嘴,这也是你能说的话。”赵绮脸色霜寒,沉声呵斥。 赵清宛并没有被他吓到,笑了笑,肃然道:“爹我不信你没想过,你只是不愿去承认,陛下已经开始防范你,萧决为什么会对我痛下杀手,单单只是因为我让他转暗为明,将他的野心过早的暴露出来这么简单吗?这背后真的没有人暗示过他什么?反正我不信。” 她说完这些,自己悠哉悠哉的坐到一边倒了杯水给自己喝,也不管陷入沉思的赵绮。 书房里温暖的灯火发出滋滋声,赵绮心中想着这些日子朝中突然改变的风向,太子的失踪。为官多年的人对朝局的灵敏度,比赵清宛这个门外汉要多的多。 赵绮低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是爹,若是陛下要的是整个赵氏呢。”赵清宛冷冷道。 赵绮猛地一震,眼中浮起寒光。 他忠君,可并不代表他愿意搭上赵氏。 “时候不早,早些去歇息。”他需要好好去想想。 “是,那女儿告退,爹也早些歇息。”赵清宛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让他爹自己琢磨去吧。 赵绮朝她摆摆手。 赵清宛走后,赵绮独自在书房坐了一夜,范氏派人来问过,得到的回话都是老爷在书房忙。 范氏猜想,他可能是要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便再没去过问。 第二日 阳光明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一夜未睡的赵绮精神抖擞的从书房出来,一点瞧不出疲惫之态。 昨日才过完中秋,过节的气氛还未散去,府中的下人们脸上还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步伐轻快来来往往的忙碌着。 赵绮看着清晨散发着活力的相府,更加坚定心中下的决定。 当务之急,是找到失踪的太子。 丞相府一直是保持中立忠于陛下,不亲近任何一位皇子,而如今到了不得不站队的时候。赵绮轻叹一声,他可以牺牲自己成全他的忠君之心,可是不能让整个赵氏断送在他的手上。 相比他一直看不上眼的二皇子,太子的品行还算可圈可点,除了私下里那点小喜好,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出格的。 赵绮心里想着事,也没留意到远处走来的赵清宛,等人俏生生的站到跟前,喊他一声才回过神来。 “爹,女儿来给您请安。”赵清宛一身红衣明媚艳丽,身上的伤昨日让范氏瞧见抱着她又是一阵落泪。 赵绮皱着眉头,不悦道:“不好好歇着,请什么安,一会儿你娘知道又要数落我对你太严厉。” “我这不是有事跟您说,再说您不严厉吗?”赵清宛笑眯眯的上前挽着他的胳膊撒娇。 “什么事,不是说让你都别管了,其他事有我跟你大哥。” 赵清宛神秘兮兮的小声跟赵绮说,“一个关于太子的消息要不要听。”她也不急,还慢悠悠卖起了关子。 赵绮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找太子的下落,宫里皇后陛下都派出去多少人寻找,一直没有消息。正在为此事头疼,闺女突然来找他说知道太子的下落,赵绮心里直犯嘀咕,这闺女是不是太能干了?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他没说。 “你说。”赵绮道。 赵清宛清清嗓子:“封都城中有个中年男子叫江堂,爹能找到他就能找到太子殿下。”这事是前世她无意中知晓的一些线索,再加上自己的猜测,此人身负血海深仇,独身来到封都就是为了寻找真相,大概是凑巧救了太子。但是关于太子为什么要将计就计藏起来,她就不知道了。重生以来好多事都跟前世不一样,有时候她会有一种错觉,好像并没有前世种种,那更像是一场梦。 赵绮瞪她一眼,“你倒是会出难题,封都城有多少人,找个只知道姓名的人,谈何容易。” “这点小事,爹肯定有办法,我就不打扰爹忙了,这就去给娘请安。”赵清宛狡黠一笑,转身领着侍女往范氏院中走去,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娘说魏容跟大哥将白英青竹都已经安葬好。 她想去看看她们。 ※※※※※※※※※※※※※※※※※※※※ 这本还有几章就要完结了。 感谢一直陪伴的小可爱~ 下本接档《都说我软弱可欺》,这本完结就会开。 他喜欢我 三个月后 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席卷整个封国,各地灾情不断。 有一日赵清岩突然跑过来跟她感慨说,陛下多日未曾上朝,竟是让萧决代理国事。二皇子府更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还说陛下有意给二皇子选一门亲事,不出意外年前就会有赐婚的旨意。 赵清宛心里好笑,他这是还以为她惦记着萧诀,特意跑过来敲打敲打她,好打消她想嫁给萧诀的念头。 真是,她都说了多少次了,不想嫁给萧诀,她只想离这个人远远的,何况他现在还想杀她,大哥一天到晚也不知道想的都是什么。 她无奈的叹口气,将茶叶放进壶中。 说起来,按照前世的轨迹,萧决此时应该才封王,离掌权更是还差好几年。而如今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竟将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了一起,不知是不是她的缘故。 不过,至少赵府不像前世一样一无所知,前些日子他爹给二叔写了一封信,信上写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猜测应该是他爹在留后手。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赵清岩近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给她说些有得没得,这事也是他说的。 自那日出门看过白英他们后,她就没怎么出门。一方面是范氏担心她再遇到什么凶险的事,所幸她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出不出门也无所谓。 赵清宛煮着茶想着心事,一旁的小侍女修剪着从梅园新摘的梅花,暗香阵阵袭来沁人心脾。 这样的冬日也多了几分趣味,小雀穿着二等丫鬟的服饰轻轻掀开厚重的门帘走近屋里,立刻觉得浑身暖和了许多,这一路走来冻的脸都僵了。 她缓步走到赵清宛的跟前,低着头道:“姑娘,大公子让人来传话,问您什么时候过去。”当年那个在桑树下拾掇花瓣的青衣小丫头如今出落的也是俏丽可爱。 “魏公子已经到了吗?”大哥之前给她讲了很多她失踪日子的事,多次提到魏容不计前嫌的为寻她到处奔波。今日大哥正好约了魏容赏梅,她想着怎么也得去道声谢。便让人知会了大哥,若是魏容来了通知她一声。 “到了,魏公子跟大公子在梅园下棋。”小雀道。 “给我换身衣服,咱们这就过去,去把我床头的盒子也拿上。”赵清宛吩咐道。 “是。” 少顷,换好衣服的赵清宛领着一群人去往梅园,相府的梅园在府里最南端,约莫要走一个时辰。 虽是大晴天,但今日还是有些小冷,赵清宛手里揣着手炉,也没乘轿子。 等她人到了梅园时,小脸冻的冰凉冰凉的。 赵清岩看到她,起身走出亭子来迎她,一边数落道:“怎么也不知道坐个轿子,这要是受了风寒,娘又得念叨我没照顾好你。” “哪有那么娇气。”赵清宛白他一眼,大惊小怪的,大哥越来越像个老妈子。 她接过小雀手上的盒子往亭子里走去,懒得理他。 赵清岩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有个固执的妹妹也是颇为头疼。 还别说她这点固执倒是跟魏容如出一辙…… 就在他暗自琢磨的当头,另外两个人已经见完礼,赵清宛正拿着个木盒递给魏容。 他便也没急着近前,示意身边的侍从们停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两人。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赵清岩不是滋味的心道。 不知道他爹知道了,是夸他,还是打断他的腿。 估计是后者—— 啧啧,他这月老当的。 算了,他还是去看看梅花吧,这里留给这两人。 这头魏容接过木盒时,两个人的手无意中碰到,心里均是一震。 赵清宛用衣袖遮住手,不自然的看着亭子边的梅花,“这是你的玉佩,现在物归原主 。”回来后,她就派了人去张大娘那里寻回了这块玉佩。 “多谢。”魏容放下木盒,起身走到侍从处,不知说了什么,似乎是拿了个什么东西。 赵清宛心中疑惑,等他回来后道:“你去干什么了?” 魏容闻言没有回答,而是将手里的手炉递给她,“暖暖手。” 赵清宛愣愣的接过手炉,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他原来是给她拿手炉去了。 他是不是喜欢她? 这个一直被她忽略的问题,第一次这么清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魏容你……”她情不自禁的想问出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果他回答是,她要怎么办? 魏容垂眸看着她,好像在等她说话,又好像知道她想问什么,衣袖遮着的手紧紧的攥着,呼吸都慢了下来。 等了半天他见赵清宛不出声,“你想问什么。” 只要你问,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 抱歉,这几日三次元有些忙,更新没跟上。 一往而深 她抬起头看向魏容的眼睛,他的眼神专注中带着宠溺,赵清宛见此不由脸上一热,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脑海中想起他种种维护之举。 幼时奋不顾身的相救,悔婚后他默不作声的承受着那些风言风语,却未曾说过她半点不好,前不久遇险时又再一次不顾自身安危舍命相救。 若说她心里没有半点感动那是假的,前世这个人就是这么默默的守护着她,可最后她却眼瞎的选了萧决,甚至是魏容身死边境,也算是她一手促成。 所以一直以来她心里对魏容都是愧疚居多。 重生归来,她只愿做好两件事,保护赵家,希望魏容好好活着,得到幸福。 却不曾想过他喜欢自己,也许有那么一瞬间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只是她解释为那是魏容把她当做妹妹在照顾,忽略那异样情愫。 直到今日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他喜欢她。 霎那间各种滋味浮上心头,她喉咙处像是卡着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 可是抛开她内心对他的愧疚,赵清宛在心底问自己…… 她喜欢魏容吗? 想着想着她突然感觉到头顶的温热感,猛地一怔。 魏容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不想说就不说,等你什么时候想问我,随时都能问。” “我先回去了,这里有些冷。”赵清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会儿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理理心中的思绪。 “恩,路滑慢点走。” 她朝魏容福了福身离去。 魏容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正巧让赏梅回来的赵清岩看见。 “啧啧啧,瞧瞧咱们魏公子这春风满面的样子,是有什么好事,难道是我那木头疙瘩似的妹妹终于明白了你一番深情厚意?”赵清岩屈膝倚靠着亭柱打趣他,说起来让魏容做他妹夫,他是双手都赞成。虽说人是闷了点,但是论人品相貌,这偌大的封都成再难找出第二个。 魏容凉凉的瞥他一眼,“慎言,令妹与我之间并无任何深情。” “啊……是我说错了,如今还是你单方面的深情厚意。不是我说你,这还没进你家门呢,你就护成这样。等真到了那一天,我是能想象阿宛爬到你头顶上狐假虎威的样子,你可悠着点……”赵清岩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甩着衣袖大步离去。 魏容不置可否。 看着眼前的美景,想着小姑娘一身红衣走过来的模样,心中一片柔软。 狐假虎威又如何,她若是愿意嫁给他…… 性命相托又何妨。 赵清宛回到西桐院,脸上的红晕也不知是冻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喝了一口侍女端上来的温茶暖暖身子,挥挥手将房中侍候的人都打发出去。 有些事她需要好好想想…… 这件事就算她点头同意,侯夫人那里只怕是不好过,毕竟她退婚时闹的确实不大好看。 打住……打住……她还没想清楚喜不喜欢魏容呢,怎么就想那么远了。 赵清宛扭身扑到床榻上,埋头哀嚎……怎么不在还没退婚的时候回来啊! 这可怎么办—— 魏容回到侯府,管家过来传话说魏夫人让他一起过去用晚膳。 他便跟着管家去往内院,魏夫人已经坐在桌前等着,看见魏容进来。打量了他一眼,心中一动。 莫名的笑了笑,问他:“今日去赵府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魏容刚坐下,正看着下人们上菜,突然听到问话。 眉梢微微一挑,不动声色的看向魏夫人,“并无好事,倒是赵府的梅花开的甚美,特意折了几支带回来给您瞧瞧。” 魏夫人接过下人手中的小碗亲自给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不想说就不说,娘也猜得到。”魏容接汤碗的手顿了顿,“那您可答应。” “你喜欢就成,娘这边你不用担心。”魏夫人放下汤勺,用帕子沾了沾嘴角接着说:“可需要我去跟你范姨提示一二。” “多谢娘,此事不急。” “你不急我急,做事磨磨唧唧,跟你爹比差远了。”魏夫人白他一眼,恨铁不成钢,臭小子还想让她等多久抱孙子。 魏容苦笑,他怎么不急。 他做梦都想把人娶进门,可是他不能逼她。 不能,也不愿。 魏夫人瞧他那副样子就来气,淡淡道:“你这藏着掖着,到头来可好,好好的婚事说退就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进展,别又因为你这不说那不说的,把人又给放跑。”她起身离开饭桌,走到一边的小榻坐下继续说道:“你娘我是过来人,指点你一二。她要是对你没什么情意,会管你离不离开封都。至于这情意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情,就需要你自己弄清楚了。你这束手束脚的,我看着都累,咱又不比别人差,没事多去赵府找找赵清岩。” “吃完赶紧回你的院子,别在我这碍事。”魏夫人说完就起身离开,去了内室。 魏容被她一通狂轰乱炸,说的心绪不宁,放下碗筷急匆匆就往府外走。 走到府门口不知又想起什么,停了半响。 又回了房间。 是夜,赵清宛想了大半天越想越乱,晚膳也没吃多少,早早便歇下了。 半梦半醒间,好似听到有什么响动…… ※※※※※※※※※※※※※※※※※※※※ 买年货……买年货……大家年货都买齐了吗? 借花献佛 冬日里的月色,又清又冷,透过窗棱静静的泻在屋子里。 一阵微凉的风吹过,地上多了一道黑影。那黑影迟疑片刻,继续往床榻的方向走去,赵清宛睡的香甜,丝毫不知有人夜探芳闺。 影子坐在床边看了她许久,将一物放置在赵清宛的枕边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次日 赵清宛一夜无梦的醒来,她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鼻子突然嗅到若有若无的香气一阵一阵的飘过来,那香气清新淡雅煞是好闻。 倒是缓解了刚刚醒来的烦躁之意,她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望去,入眼便是娇艳似火,红艳满天的红梅。 赵清宛满头黑线,这谁闲着没事干!亏得她睡觉老实,不然这枝枝蔓蔓的还不得把她娇嫩的小脸划伤了。 “小雀。” “姑娘,您醒了。”小雀快步走进来,轻轻撩开床幔。 “这谁放的。”赵清宛坐起来,指着枕边放的几枝梅花,气急败坏的问道。 小雀一脸茫然的拿起梅花,“奴婢不知……昨晚并未听到有什么响动啊。” “你去找守夜的护卫问问,昨夜可有什么异常。”赵清宛见她也不知晓此事,接着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小雀急忙赶去前院,路上遇到大公子的贴身小厮,便将此事说了出来,不一会儿全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事,连没去上朝的赵绮都有所耳闻,立刻传管家问话,吩咐加派守夜的人手。 这下可好,赵府是连只苍蝇也难飞进去了。尤其是西桐院,重点关照的地方。 晚饭后,小雀把相府加强守卫的事告知了赵清宛。她这才放下心来,有人竟然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随意进出相府,今人细思极恐。 这要是对相府怀恨在心的人所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虽说她告诉她爹寻找太子的关键,只是这人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有音讯。 而萧诀的权利也越发的大了,近日听赵清岩说,朝堂之上谢惟扶摇直上,渐渐开始跟爹分庭抗礼,亲近爹的官员们处处受到打压。 皇后失宠,禁足中宫。礼部尚书闵行之称病在家,闭门谢客。太子一系除了多数转投萧诀门下的,剩下一小部分人全都保持静默,不是称病就是各种摔伤扭伤,甚至还有人雇佣杀手刺杀自己的,为了不去上朝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赵清岩说起这事,也是颇为佩服这些人对太子的忠心。 所以说起来现在就是三方人马互相僵持着,她爹私下里寻太子,明面上还是保持中立。现在宫中萧诀安插了不少自己人,一时半会也不好联系皇后,恐怕就算这会儿让她爹到皇后面前表忠心,皇后也不会轻易相信。 关键还是在于太子殿下。 赵清宛思索着眼下的局势,又看向小雀放在桌上的红梅,这红梅看起来似乎就是相府后院的梅花,倒是有趣,采她家的梅花放到她枕边,这傻子是谁? 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偷偷进入相府,可见武功该是不错,又或者府里有内应?赵清宛想着想着渐渐的放松心神,迷迷糊糊的睡了去。 平时她不喜有人跟她同处一间屋子,所以侍女一般都是在外间歇息。今日范氏特意交代让小雀守着她,以防贼人再来。 这几日虽然不曾下雪,天气也还是冷的不行。傍晚就开始起雾,给夜晚守夜的护卫们更是增加了不少难度。 侍卫甲蹲在树上,紧盯着周围的风吹草动。长时间待在雾中睫毛似乎也像是被冻住一般,每一次的眨眼都变得艰难,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闭眼的瞬间身旁一阵小风吹过,他缩了缩脖子猛地一顿,刷的睁开眼睛,眼中精光一闪看向隐藏在墙下的兄弟,对方朝他摇了摇头…… 哦……看来明日府里又要闹贼了……不知事发后大公子兜不兜的住。 唉……这年头银子是越发不好赚了…… 侍卫甲叹口气,放松身体,心里琢磨着明日该用那套说辞替大公子遮掩。 此时赵清宛的闺房,万籁俱寂。炭盆里烧着炭火,房间里暖烘烘的。突然一滴水落入炭盆中,腾起一股白烟,黑色的夜行衣擦过炭盆往床边走去。 这胆大包天的贼人先是点了小雀的睡穴,留下几个湿漉漉的脚印。继续捧着一束红梅,走到赵清宛床榻前,轻轻将梅花放到枕边后,自己坐在了床沿边,炽热的眼神落在赵清宛的小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熟睡中的赵清宛似有所感,眉头微微蹙起翻了个身。吓的那坐着的人影猛地站起身来,踌躇了片刻缓慢的往门外走去…… “这就走了,不再坐会?” 万籁俱寂中,突然一道清亮中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不速之客的脚步一顿,鬓角处一滴冷汗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流淌到下巴处,最后摇摇欲坠的掉落到脖颈中…… 他缓缓转过身来,紧张的声音都有些发哑,艰难的说了句:“你……醒了?” 赵清宛坐起身没有理他,拿起枕边的红梅嗅了嗅,这才抬头看向这个两次夜探芳闺的不速之客。 “这是相府后院的梅花吧,你倒是会借花献佛。”她指了指木桌边的圆凳,“搬过来坐,咱俩谈谈。” 魏容直愣愣的搬了圆凳坐到床榻边,人坐的笔直,目视前方避开赵清宛的目光。 赵清宛气不打一出来,他都敢夜探芳闺,这会儿倒是知道心虚,早点干嘛去了。 “说吧,这是什么意思。”她没好气的问道。 魏容紧抿着薄唇,一声不吭。 赵清宛见他这样,心中烦闷,你说这人有什么都在心里憋着,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晓他的所思所想。 她手一扬将梅花丢到魏容怀里,转过身去淡淡道:“不想说,那就走。” 魏容手忙脚乱的接住红梅,见她生气,心中一片慌乱,脸色都白了几分:“我………我没有不想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的背影,“阿宛。” 似乎从她八岁开始,他便很少叫她阿宛,她的心里泛出涟漪,好像回到了年幼时,她整日跟在他身后容哥哥……容哥哥的喊着…… ※※※※※※※※※※※※※※※※※※※※ 2020,祝各位小可爱身体健康,平平安安,暴富快乐~ 我心悦你 赵清宛转过身来,目光中透着怀念,“你很久不曾这样叫过我了……” “既然你不知道从那儿说起,那便我来问你。”他这样内敛的性格,深夜送花的行径都不知需要怎样的决心。 “好。”魏容松了一口气,深邃的双目注视着赵清宛,很是认真的模样。 “为何深夜赠梅?”她想了想问。 魏容刹那间脸上出现不自然的神色,似乎是难以启齿,嘴唇抖动了几次,才说:“我心悦你多年,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这句话说出来后,后面的也就没有那么艰难,“我想照顾你一辈子,你可愿意。” 赵清宛颇为头疼,支支吾吾不肯说的是他,打开话匣子后让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的也是他,“你容我想一想。” 好,那我改日再来。魏容说罢就要起身出去。 “坐下,什么改日,今晚就说清楚。”她沉声说。 魏容默默的坐回圆凳上,视线移到她脸上,被瞪了一眼后,只得垂眸看着她身旁放的梅花。 嗯,真好看。 也不知是觉得花好看,还是人好看。 赵清宛见他终于不盯着她看了,可算松一口气,不知怎么回事现在一跟他对视,她就会有些紧张。说起来也奇怪之前她心里各种烦躁,如今他亲口说心悦她,心就突然定了下来。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若是说她情窦初开时没对他有过幻想,那是假话。只是她那时心高气傲,示好了几次对方无动于衷,心中气愤,也就作罢。说到底他们虽然一起长大,还是不了解彼此,才最终错过。 “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到现在依然清晰的像是真实发生过,你想不想听。”赵清宛轻声道。 “你说,我听着。”魏容抬眸看她一眼。 “梦里我一意孤行嫁给萧决,太子失踪,陛下病重,萧决登基。三年后,赵府因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而现在梦里的场景已经一一验证。”她说着说着又想起了那日午门亲眼看着至亲一个一个被砍头的场景,呼吸急促,眼中泪光闪闪。 魏容听的揪心,见她如此,来不及深究她所说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慢慢握住她放在锦被上的手,“不怕,不怕。” 赵清宛手上一暖,似是含着秋水般的眼眸水汪汪的看着魏容。 魏容怔怔的看着她的眼睛,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反应过来时他人已坐在床边,佳人在怀。魏容僵着身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 赵清宛感受到背上轻拍的手顿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怎么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呢。方才他人突然起身坐过来把她拥在怀中,可是把她吓了一跳呢。 听到心上人的笑声,魏容更是不知所措,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把放在佳人背上的手移开,结果赵清宛好不容易止住的笑意,又忍不住了。 手足无措的魏公子这会儿不仅耳朵红的滴血,如玉的俊颜都染上了红霞。 “今日我才知晓,长明哥哥原来是这般有意思的人,那里是传言所说的老夫子。”赵清宛倚在他怀里笑嘻嘻的打趣道。 眼瞅着他的脖颈处都通红一片,身体更是僵硬的一动不动,她突然就不忍心再逗他了。 她端坐好离开他的怀抱,对他嫣然一笑,魏容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赵清宛忙抬手捂住他的唇,清凌凌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你别说话,听我说。”她放下手,面对着魏容道:“我本无意婚事,总觉得这世间不会有那么一个人让我相信他,让我心有所依。也做好了今生与青灯古佛为伴,清静度日准备。” 魏容听到这话,眼神黯然,心中一痛。 赵清宛见状忙握着他的手,“可是,你出现了。”她专注的看着魏容的眼睛,“你出现了,以性命相托的强硬姿态让我把你放在心里,消除我心中的所有疑虑,当我突然发现你喜欢我的时候,心突然就这么定了,担心的竟然也只是怎么让魏夫人再接受我这样的问题。” 魏容反握住她的手急道:“我娘很喜欢你……” “我知道魏夫人不会为难我,可是心里总过不了自己那一关,那时候退婚我做的实在过分,玉佩还让我摔碎了。”赵清宛哀伤的说道,心中也是对这块玉佩耿耿于怀,总想的玉碎了不吉利。 魏容松开手里的柔荑,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此物包的严实,他一层一层的解开,露出这件东西的真容。 赵清宛看着这件东西,泪如雨下。 你情我愿 当年两家定下婚约,以一对月形白玉玉佩作为信物。 而这绸缎里包着的,正是那块被她摔成两半的玉佩。 赵清宛轻轻捧起这块玉佩,依然能看出那条裂纹,只默默垂泪,不发一语。 “你别哭。”魏容慌张的拿袖子给她擦泪,连声安慰,“阿宛乖,不哭了。” “你一直带着它。”她哽咽着问他。 “恩。” “所以在张大娘家时,你身上也有这块玉佩。” “恩。” “你这个傻子……”赵清宛猛然抱住他,心中酸痛不已。这份情意之重,远非她所想象,她何德何能啊! 魏容僵着身体,纠结不已。忍着心虚,慢慢抬手回抱着她。 心里的柔情终于能宣泄出来,“见玉如见你,我只是想时时刻刻都见到你。阿宛,你愿意嫁给我吗?” “都到了这份上,你说我愿不愿意。”她嗔怒道。 人都被他抱着了,还问什么愿不愿意,她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魏容又抱的紧了紧,心中满满当当的,心愿达成的满足感,没有语言能形容。 “魏公子,你能不能松松手,我快喘不上气了。”赵清宛本想由着他,谁知他还来劲了,这再抱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 魏容赶紧松开手,无措的看着她。 赵清宛佯装生气的瞪着他,看着他越来越紧张,突然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瞧着他。 他松了一口气,摸摸鼻子,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两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恰好刚刚表明心迹,正是柔情蜜意,蜜里调油的时候。 有些悸动自然是想控制也控制不住,不知是谁主动的…… 地上的影子慢慢凑近,将将就要交织在一起时…… 小雀突然哼唧了一声。 吓的两人瞬间分开,魏容赶忙站起来,磕磕巴巴的说:“天色不早了,你快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说罢,人就身形一闪不见踪影。 赵清宛本来还有些羞涩,却见另一个比她还脸皮薄,忍不住开怀大笑。 这人怎地这么可爱啊! 恩,今后一定要多逗逗他,太有意思了。 * 天气越来越冷,离过年也没有几日。 这些日子魏容偶尔会托赵清岩给她带些小玩意,东窗事发后,她狠狠去爹面前告了赵清岩一状。 恰好赶上赵绮对太子一事着急上火,自然好好收拾了赵清岩一顿。别人赵丞相平时端着朝廷第一大员的范儿,这收拾起儿子来那是丝毫不会手软。 听小雀说,大公子已经三日没下得来床,用膳都要人喂。 看样子被收拾的不轻。 “阿宛在想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今日赵清宛一早便来范氏这请安,说着说着就自己在那出神。也让范氏好奇,这闺女最近似乎心情很不错啊。 难道是跟侯府有关? 说起来也奇怪,魏夫人竟然与她冰释前嫌,主动再度交好。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诚心诚意打动了对方,原来是另有隐情…… “倒也无事,只是想到大哥。”赵清宛笑嘻嘻的回话。 “你们啊……都多大了,还这么闹腾。”范氏嗔她一眼,无奈的道。 赵清宛不服气的嘟嘟嘴,小声抱怨:“是大哥过分,胳膊肘往外拐。”自家妹子的闺房都敢串通外人夜闯,让爹揍他一顿算是便宜他了。 虽然这夜闯的人是魏容,但是也不能不经过她的允许啊…… “你大哥也是为了你好,虽说方式有些不恰当,你也别生他的气。”范氏谆谆劝导。 “娘,您就别担心了,我没有生大哥的气,无非是小小的让爹惩戒他一番。我这就去看看大哥,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去吧,去吧。” 赵清宛起身行礼告退,吩咐小雀回去备上伤药送到赵清岩那里。自己先行一步,往前院走去。 到了赵清岩处,不妨魏容正好也在。 两人自那夜后,还是第一次见面。 赵清岩好奇的瞧着这两位,据他所知两人重归于好,彼此知晓对方的心意。 应该亲近才是,怎么好像更疏离了? 也确实是这样,赵清宛数次看向魏容,见他总是若无其事的避开她的目光,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呵,这是后悔了? 她越想越气,也懒得跟他打迷糊,直接了当的拽着魏容离开寝屋到外间问话。 魏容无奈的朝赵清岩使眼色,让他帮自己一把,谁知赵清岩摆摆手,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继续假寐。 到了外间赵清宛松开他,寒声问:“这是何意?莫不是你思前想后,后悔了?” ※※※※※※※※※※※※※※※※※※※※ 接档文《都说我软弱可欺》~~预计10号开新喽~~ 【文案一】 从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到人人喊打的神经病,庞琇只用了一年。 从家财万贯的千金小姐到落魄搬砖的小可怜,庞琇只用了一天。 作为一名天选之子穿成玛丽苏文中早早领饭盒的炮灰可还行?那自然是不行! 庞琇表示路是人走出来的,什么设定好的剧情既定的走向,都是纸老虎。 她要做万万人之上的霸主!大佬! 至此珧城迎来一个崭新的明天。 小剧场: 1.同学:“听说常年拖后腿的某人要参加数学竞赛,这是对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那啥数吧?” 两个星期后,庞琇捧着荣誉证书上台讲话。 台下同学:脸真疼。 2.找茬街霸:“目标对象搞定没?” 小弟:“老大,目标难缠弟兄们阵亡了。” 街霸:“废物,一个丫头片子都收拾不了,要你们何用!” 两个小时后,庞琇脚踩街霸的背,低声笑问:“你要收拾谁?嗯——” 街霸:少侠好身手,少侠饶命! 【文案二】 面冷心冷,杀伐果断的白家掌权人交了个女朋友,身边的亲朋好友纷纷贺喜,却不知白大佬心中苦闷。 在线急等!!! 女朋友不馋我的身子,馋我的地位怎么办!!! 一楼:是真爱吗?真爱给她给她都给她。 二楼:楼上是个大傻子,这种拜金女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三楼:二哥说的极是。 四楼:要我说,吊着她跟她耍耍,玩腻了再古德拜。 坐在电脑前的冷峻男子脸色铁青,一拳砸在电脑上。对身边的助理吩咐道:“去准备一份股权转让合同。” 【不一样的真有病女主 x不一样的忠犬大佬男主】 使用指南: 1,(看我认真脸)女主是善良的 2,专注宠爱女主,让女主走向人生巅峰 他翻旧账 魏容一看她冷着脸,就知道自己又把事情办砸了。 忙去牵她的手,“我不是,我没有,我怎么会后悔。只是……” “只是什么?”赵清宛听他否认,脸色缓和了点,可心里还是有气,他要是不说出个能让她接受的理由,让他好看。 魏容拉着她走到小亭子处让她坐下,自己一撩锦袍单膝蹲在她腿边,仰头望着她的眼睛,“我怕自己靠你太近会控制不住。” 赵清宛不解其意,“什么控制……”话还没说完,便让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惊的瞪大眼睛。 他……他……怎么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做出这等登徒子的行径! 魏容一手托着她的脑后,一触即离。瞧着她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样子,腼腆的笑了笑。 赵清宛回过神来,面上不动声色,脑海中的小人儿疯狂怒吼! 说好的老夫子呢,这么会撩人。 这人越来越让她招架不住可怎么办!她心慌的不行,害羞也不是生气也不是,他到好自己还腼腆上了。 简直让她一口老血哽在心头,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回去,就这么白白让人轻薄了。 魏容俊脸红扑扑的望着她,眼里的柔情似乎都要溢出水来。嘴唇更是红艳艳的,耀武扬威的表示它刚才做了特别不得了的事。 “阿宛……”低沉中带点青涩的嗓音迷惑着她的心。 她飞快捂住他的嘴,狠狠的瞪着他,“你闭嘴,别说话。”这可真是要命,最可怕的就是有人对自己容貌的杀伤力不自知,就会乱了旁人的心! 赵清宛忽然担心起以后,要是他总用这招对付她可怎么办,完全招架不住呀。 唉……美色误我。 魏容眼巴巴的望着她,有那么点委屈的意思。 吓的赵清宛连忙收回手,背在身后蹭了蹭衣服,仿佛要把某些触感蹭掉似的。 “你差不多行了,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做个正人君子。”简直让她头疼,怎么表白完的人变化这么大。 压抑太久了? 闻言魏容站起身,背对着她,忧伤的说,“你这是嫌弃我了?你忘了那年在张大娘的小屋里,你一言不合就扒了我的衣服,还凶我。咱们曾经那么亲近……” 赵清宛瞬间石化在当场,她万万没想到曾经的无意之举,竟然给他提供翻旧账的机会。 这不该是她的权利吗? “魏容,你给我适可而止,那是给你包扎伤口!”赵清宛都快崩溃了,尤其让他一提醒,脑海里就忍不住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背部的线条…… 打住,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说包扎就是包扎吧。我……我都听你的。” 这…… 赵清宛狼狈的丢下一句,“我困了,你自便。”急匆匆的起身就往门口走。 守在不远处的小雀,一脸茫然的看看魏公子,看他朝她点头,赶紧跟上赵清宛。 魏容调戏了一下自己的心上人,心情大好美滋滋的往府门处走去。 他得赶紧让娘找媒人给他提亲!免得夜长梦多。 恰好走到门口时遇到从外面回来的赵绮,赵绮拍拍他的肩膀道:“晚点再走,先陪我喝两杯。” “自当从命。” 等赵清宛知晓魏容没有回去而是跟她爹喝酒后,匆匆赶到前院时。魏容已经趴在桌子上不醒人事,而她爹还气定闲神的小口喝着酒吃着下酒菜,没有一丝醉意。 “爹,您这是干嘛呀。”她走到赵绮身边坐下,拿走他的酒壶问道。 赵绮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反问她,“闺女,你老实跟爹说,真的喜欢魏容吗?” “爹您是怕什么,我愿意嫁的人,一定是因为我喜欢他。” “那我就放心了,时辰不早你回去歇息吧,这里我来安排。”赵绮道。 “爹,太子的事进展如何?”她挥手让身边的人下去,并不离开反而问起太子的事情。 “人已经找到,在安全的地方,等时机成熟自会显身。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没事多陪陪你娘。”事情挺棘手,太子找到的时候,人已经去了半条命,最后是生是死还说不准。 赵绮不想她过多的关注此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安安心心的嫁人,万事有他这个做爹的。 赵清宛又怎会听他的,前世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过问,才会事后知晓家里的事,日日后悔当时没有多关心关心家人。 今生她不想再做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子。 “爹,您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们是一家人,您不能偏心,什么事都给大哥说,不给我说。”她抗议道。 赵绮叹口气,着实不想给她说这些糟心事,又见她态度坚决,无可奈何的给她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赵清宛一听,只是太子身受重伤这点事,松了一口气,这事好办。 “爹,这事交给我,我给你请一个好大夫,保管治好太子殿下。事不宜迟,我这就书信一封。”据她所知万一心门下正好有一名精通医术的老者。 大风将起 赵绮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道该欣慰闺女长大了,还是该忧伤贴心的小棉袄就快要嫁人。 嫁了人可就不像在家里一样,处处有人照顾妥帖。这要是再有人给她气受…… 他一想到这些心口疼的恨不得把闺女拴在身边,不让她嫁人!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思来想去又觉得多思无用,只要他身在高位,就没有人能欺负他闺女! 他吩咐下人把魏容抬到客房,自己又出了府门…… 夜已深,街上除了时不时传来的打更声,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和呼吸声。 白日人多眼杂,盯着丞相府一举一动的人不在少数,不方便去看太子。 他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院,拿起门环敲三下,一重一轻一重,门闻声而开…… 一道嘶哑的像锯子锯木头的声音道:“你来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赵绮淡淡的嗯了一声,走进小院。他望了一眼隐藏在黑暗处的人道:“雁城的事怎么样。” 黑暗处的人半响才说一句:“无碍。”赵绮点点头,往内院走去并没有跟黑暗处的人畅谈的想法。 赵绮走远后,这人转身往另外的方向离去。 * 昨夜赵清宛给万一心写完信,第二日一大早吩咐府里的人快马加鞭一定要将此信三日内送到锦州万府。随后她让小雀去备马车,自己从衣箱中翻出一套男装换上。 马车从丞相府的后门低调的往清风楼驶去—— 从锦州回来后符缘一直待在封都,海港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下面的人去管理,也没什么需要管的,万家是连人带港一起拍卖,无非是把领头的人换成自己人,至于能不能服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点事都办不好,这些人还要他们有什么用。 坐在自己的专属厢房的椅子上扇着扇子观察街上人生百态的符缘听到传来的敲门声,合上扇子道:“进来。”掌柜轻手轻脚的上前弯腰拱手行礼,“主子,丞相府的赵姑娘来访,说有事找您。” 符缘长叹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请她过来吧。” 掌柜引着赵清宛过来后,关上房门跟小雀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厢房里,赵清宛坐在离符缘有一段距离的圈椅上,轻声问:“看来你是猜到我来找你的目的。” “我倒是希望自己猜不到。其实有些后悔,不该为了区区海港搭上符家百年家业。”符缘看着街上要糖吃的小姑娘有些感慨的说。 赵清宛端详着桌上的青瓷茶杯,“你又怎知是搭上整个符家基业,而不是扶摇直上更上一层楼。” “几分把握。”符缘问她。 “五分。” “五分,我不信。一个丞相府,就算再加上一个没有实权的侯府,顶破天只有二分把握。”他摇了摇头,觉得赵清宛太过想当然,“若是如此,这事我拼着毁誉也不会帮你。赌可以,但若没有赢的可能,不如不赌。” 赵清宛拿起被她看了许久的茶杯,凑近观察,“再加上一个万家呢。” 符缘暗道果然如此,他就说一个好好的丞相之女,跋山涉水的去锦州肯定不像表面上说什么只是帮朋友的忙,只是这样也不够,总需要一个由头或者是一个关键的人,不然那可就是造反。 古往今来造反成功也要背负骂命,他可不愿意给家族冠上这样的帽子。符缘道:“如果只有这些,你请回吧。” 言罢,赵清宛搁下手中的杯子并没有再说什么,真就起身往门口走。 “等等。”符缘突然出声叫住她,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忽略了一点,赵清宛代表的是丞相府,那么这些问题赵清宛也许想不到,赵绮不会。既然如此,他们一定是找到了关键的人。 如果真的有这个人,那此事确实有五分把握,值得一赌! “我同意,需要我做什么。” 他转过椅子看向赵清宛。 赵清宛松开有些出汗的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走过去递给他。 符缘接过信,疑惑的看着她。 “看完烧掉。”言毕,她平静的转身离去。 从头到尾她就是这样平静无波的状态,就好像符缘同意也不同意也罢,对她都没有什么影响。 可事实上,符缘的江湖力量将是一大助力!缺他一个就少一分成算。 符缘撕开信封,沉默的看完信,闭上眼睛沉思片刻…… 接着起身点燃蜡烛,慢慢看着手中的信化为乌有,他喃喃自语:“大风将起,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愿列祖列宗在上护我符氏一族渡过此关。” 赵清宛回到府中,魏容早已离开丞相府。 她坐在书桌前,研墨写了一副拜贴。唤小雀进来交给她,“送去曹家二姑娘手中。” “是。” 小雀捧着拜贴退下。 日后的舒妃也就是现在的曹二姑娘,祖父是开国县公。本是极好的家世,只是后辈不争气,自从她祖父去世后,曹家大不如从前。 前世她也是曹二姑娘进宫后才知晓,心思深沉的萧诀竟然也会爱而不得。 他喜欢上已经有心上人的曹二姑娘,强夺豪取的对曹家施压,万般无奈下曹二姑娘含恨进宫。 一开始自然是被处处打压,赵清宛那段时日恰好跟萧诀冷战,曾顺手帮过她一次。 后来赵家遇难她也曾施以援手,现如今一切都跟前世发生的事情有所偏差,她担心萧诀早就对曹二姑娘有想法,现在他大权在手,就怕他趁陛下要为他指婚之际,提出要娶曹二姑娘,如果陛下不允,只怕…… 曹二姑娘还会步前世那样惨烈的后尘…… 所以她现在急需见曹二姑娘一面,问明她的心意。 要是能两全其美那再好不过,如果不能她们就要做好准备,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把曹家也拉入他们的阵营中—— 赵清宛盘算着己方的势力,再加上皇后与礼部尚书,封都的势力已足够,只是军队方面薄弱。 倘诺她没记错,曹家唯一有些出息的二房家主是封都守备副统领…… 也就是曹二姑娘的爹。 ※※※※※※※※※※※※※※※※※※※※ 下一本——《他在画外,我在画中》~~喜欢的给个预收呀~~ 文案: 上一世,楼念看着褚奕家破人亡,穷困潦倒,食不果腹。 就算这样他也没舍得把她卖掉。 到后来,他不择手段树敌无数踏出一条满是尸骨的修罗路,大权在握风光无限。 他还是一直保留着她。 而最后,他遭人算计一败涂地,幽禁府中被灌下毒酒。 她眼瞅那双美仑美轮眼睛就要闭上,电光石火间冲了过去…… 这一世,谢念瞧着在她面前转来转去的日后活阎王,总觉得的那里不对劲。 直到有一天—— 褚奕:“你在里面饿不饿,你都吃什么?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 楼念:“……”我可去你的,我特么一个画灵你要给我的容身地泼水? 什么仇什么怨,你个傻缺玩意! 要不是你那张脸!且容你放肆! 【使用指南】 1,女主非人类 2,双洁 谢惟落马 在赵清宛收到曹家回帖的前一天,从宫里传出来一件事,萧诀果真向陛下提出想娶曹二姑娘。 也同样像赵清宛猜测的那样,陛下也确实没同意,极可能还是认为其家道中落配不上他优秀的儿子。 这件事传出来后,没过几日陛下就下了两道圣旨,一道封萧诀为太子,一道赐婚。 太子妃人选是陈家三姑娘陈敏妤,同时还册封了两个侧妃,曹二姑娘和谢念。 萧诀还真是心大,那个都不放过。若不是她不想曹二姑娘再入火海,还真觉得这婚赐的不错,谢念的日子应当会相当精彩。 单单一个陈敏妤就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两人还有过节。 赵清宛恶意满满的一笑,恩~她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谢念。不远处做女红的小雀忽然感受到一股凉意,她看了看旺盛火盆,莫名的想,这天似乎又冷了,晚上再给姑娘加双被子。 萧诀被册封太子一事倒是对他们十分不利,中立的官员或者摇摆不定的很可能会直接倒向萧诀,毕竟如果不出意外,他必定会荣登大宝。 赵清宛叹口气,如今他们也不过是放手一搏。万一心收到信后已派人前来,她爹说萧诉的情况已经好转。 据宫中的眼线传来的消息,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一定会尽快给萧诀举行册封大典。 他们的时日不多了—— 之前她总是担惊受怕,怕赵家再落个前世的结局。而此刻一切准备妥当,只等风起之时。她反而异常平静,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 宫中 黄昏时分,钱公公低着头脚步匆匆穿梭在那些不引人注目的小路上。 直到他走到一处有些破落的院子前,左右张望了张望方谨慎推开门闪身进去。 一路恭敬走到主屋,在门外低声道:“娘娘。” 半响,没有任何异样或者声音出现,院中积雪未扫,像是根本没人住在这里。 钱公公弯腰站着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屋里才传来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进来吧。” 闻言,钱公公拍了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恭敬上前推开房门就站在门口躬身立着。从头到尾一直低着头,也不曾又任何多余的动作。 “何事?”屏风后有一女子的身影,她端坐与案旁。 “回娘娘,有人送来一封信。” “看了吗?” 钱公公“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都打着颤,“奴才不敢。” “看看吧,就照上面写的行事,不用再来我这禀报。”她又道:“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钱公公起身退出门外,直到走出小院,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返回那座全宫中最尊贵掌握全天下生杀大权的宫殿中…… * 又过了两日,距离过年只剩十天,城中的老百姓脸上都是期盼过节的喜庆模样。 却不知千里之外的南离百姓正在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地动山摇后,人们看着破败不堪的家园伏地痛苦,不知这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而本该第一时间救灾的朝廷迟迟没有动静。 人被逼到绝路,总会有几个胆一大的站出来,揭竿而起。 等事情越闹越大,兜不住了。一封封弹劾谢惟的奏章摆在了萧诀的面前。 其内容,列举十项谢惟的罪证,里面就包括守将谢惟故意拖延上奏朝廷的奏折导致受难百姓没有得到有效救助,故而引起义军突起等等…… 萧诀看着桌上那一堆弹劾谢惟的奏章焦头烂额,这其中竟然还有他门下的人掺和! 他一直以为只要前太子消失,这大封国就不可能再有能威胁到他的势力。 而现实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当务之急只能弃车保帅,虽然谢惟助他良多,但男子汉大丈夫要懂得割舍,大不了他多宠爱谢念,给她点荣耀。 既已决定,他提笔开始起草圣旨,之后让人带上侍卫去谢府宣读圣旨。 谢念跪在地上神情木然的听着太监宣旨,脑中空茫茫的,直到带刀侍卫上前开始拿人——她厉声呵斥,“我是陛下亲封的太子侧妃,你们谁敢放肆!” 侍卫们一愣,看向传旨的太监。这太监也是个人精,不敢把事情做绝,对谢念恭敬道:“谢姑娘,陛下说了,只带走涉及南离事宜的门客和其他参与者,并不会对谢姑娘如何,太子殿下可是在陛下面前跪了许久才求到恩赦,谢姑娘可不能辜负殿下对您的爱护之心。” 谢念怔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太监看她有所松动,示意侍卫继续拿人。 她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也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当得了这个太子侧妃…… 谢府的事赵清宛自然得到了消息,她心情颇好的坐在院中赏月,手里揣着手炉,看着清冷的月光。自言自语道:“这才刚刚开始。” ※※※※※※※※※※※※※※※※※※※※ 明天最后一章就完结了 结局章 这一年似乎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年。 太子册封大典的前一天,陛下的病终于有所好转,能起身下榻…… 那日是司天监算好的日子,冬日的阳光铺满大地,天空碧空万里乌云,祭台边红绸耀眼,萧决一身隆重的太子服站在高台上封帝的左侧,表情肃穆。一切都异常顺利,直到他跪在桌前接受册、宝(正使授册,副使授宝),一直慈爱的看着他的封帝突然脸色一变,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众人慌乱,钱公公高呼:“宣太医,快宣太医。” 萧决震惊的上前扶着封帝:“父皇,父皇您坚持住!太医太医何在。” 几名太医急匆匆奔过来—— “启禀殿下,陛下是误食了有毒的东西。”几名太医诊断完,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硬着头皮说道。 “误食?有毒?给我查!父皇此前可有食用什么?”萧决震怒,冷然的目光扫向钱公公。作为封帝的贴身太监,大内总管,封帝的事没有人比他清楚。 钱公公回想了一下道:“陛下今日并未食用御膳房的吃食,只用了些太子……”他猛的一停看了一眼萧决。 萧决眼神骤变,“你这是想说是我给父皇下毒?来人!将此妖言惑众之人压入大牢审问,定要把他背后指使的人给我问出来。”是谁!要陷害他? “冤枉啊殿下,奴才对陛下的衷心日月可鉴。”钱公公高声哭诉。 侍卫们上前扣押钱公公,正要带走—— 突然有人从不远处走来,其带有内力的声音清晰的响彻在大典上,“皇弟怎么也不让钱公公把话说完就急着把人拿下,难道是心虚不成。” 听到这个声音萧决面色凝重,朝一旁的一个官员示意,那人趁人不注意退了出去…… “皇兄!”他激动的疾步如飞的走过来握住萧诉的双肩,哽咽道:“你无事真是太好了!”话音一转似有些伤心,“只是皇兄为何说这诛心之言,臣弟怎会是那样禽兽不如的人。” “你是不是那种人,自己还不清楚。说起来我遇险这事,总觉得也跟皇弟有关系呢。”萧诉说完还朝萧决眨了眨眼睛。 这时钱公公突然挣脱扣押他的侍卫,扑过来抱着萧诉的大腿,声泪俱下,“殿下,您要为奴才做主啊,奴才对陛下的衷心您是知道。” 萧诉弯腰扶起钱公公,“公公放心,孤会给你做主,必定不会让你做替死鬼。”他转身面向朝臣,“萧决谋害陛下这事大家怎么看?” “臣以为当严查此事,若真是二皇子所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大封的律法容不得丝毫挑衅。”赵绮道。 “臣附议,丞相大人所言极是。” “臣也附议……” 萧决此时已然明白,赵绮站在了萧诉那一边,他……他那里比不上萧诉! 经过太医竭力救治,封帝最终捡回了一条命,他睁开眼睛…… 萧诉注意到,一马当先冲过去,悲痛道:“父皇,儿臣不孝,竟让你遭心怀叵测之人暗算,若儿臣早一日赶到,也不至于让父皇受此苦楚!父皇……”他伏在封帝膝上痛哭。 封帝眼神锐利的看着萧决,“逆子,是不是你!” 萧决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可笑,最是无情帝王家!算计来算计去最后他算计的自己一败涂地。 可是!他不甘心! “既然如此,你们一定要我死,我也不想束手就擒,那大家就一起死吧!来人!”他眼神冰冷。 右侧冲出来一群禁卫军,“太子有令,陛下遇刺,贼人就藏在祭台之上,杀!” 人群散开朝大臣们冲去,武将还好,文臣被惊吓的哭爹喊娘,如过街老鼠般四处乱窜。 见眼前一片混乱,被人保护起来的封帝气的又吐了一口血,“逆子!逆子!快停下!”这可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材,由着他这般下去,大封将亡!他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扶着封帝的萧诉抬头看了看时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正在这时祭台外传来喊杀声,有人高喊,“微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魏容和曹副统领领着封都守备军奔袭而来。 喊杀声震耳欲聋,赵绮捂着被划了一刀的手臂终于放下心来,今日过后他也该告老还乡带着妻儿远离这朝廷纷争…… 萧决见大势已去,嗤笑一声,闭了闭眼睛。 他抽出身边侍卫的剑…… “噗哧”一声 剑刺入心口…… 远在丞相府的赵清宛似有所感,怔怔的望着祭台的方向。 结束了吗? (正文完结) ※※※※※※※※※※※※※※※※※※※※ 感谢大家的支持,有兴趣的可以关注下一本,这本之后视情况而定补番外。 番外 七年后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明媚的春光照在大地上,万物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正如现在的封国,当年那场夺嫡之战所带来的危机,渐渐远去,朝堂之上涌现出大批的新鲜血液,为大封国注入新的活力。 新帝虽不爱政事,但也算是位爱民的明主,就是一时半会改不了他那有点懒散的性情,常常气的大臣们扬言要撞死在大殿上,不过大家也就说说,为点小事不值当。 大概是这位刚继位没几年的陛下实在是不着调,只爱画美人却不喜真人,到如今膝下还没有一儿半女。太后急的都快火烧眉毛了,一气之下要给咱们这位陛下选上十个八个苍吾国的女子充盈后宫,陛下一听吓的连夜跑了…… 对,你没听错,堂堂一国之君被几个女子吓跑了。 这一下可是搅合的京都整个闹翻了天,太后成了首当其冲被谴责的对象。你说你没事吓唬陛下做什么,明知这位陛下与先前那几位都不一样,不爱江山不爱美人,要不是心里还有百姓,封国说不准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不哄着供着,你还吓他! 苍吾的女子那可是令三国男子都闻风丧胆的存在,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这头太后在宫里被大臣们挨个说教。 而咱们的皇帝陛下,一路向西南,正在来锦州的路上。 锦州气候湿润,春日也来的比京都要早,满院子的花争奇斗艳,正是一天中盛开的最美时分。 院中的大树下躺着一名身着紫衣的男子,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听着耳边的童声似睡非睡。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弘儿想出去玩。” 头顶扎着鬏鬏的小童长的眉清目秀,绷着肉嘟嘟的小脸,怎么看怎么可爱。这会儿正眨着黑珠子般清澈见底的凤眼,对男子说道。 男子依旧闭着眼,懒洋洋的回他:“不,你不想。” “我不管,我不要背了,我要去找小胖玩。”小童将手里的书册往男子身上一扔就要往外跑。 “魏容,你儿子要离家出走了。” 男子突然朝身后的屋里大喊一声,小童闻言脚下一歪眼见就要摔倒…… 霎那间,大树微颤,黑影一闪,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提住小童的衣领,将小娃娃一甩丢进赶来的魏容怀里。 魏容看着怀里的儿子,无奈的朝关键时刻出手相救的秦敛道:“多谢。” “但是,你下次能不能别往我怀里扔,他都快七岁了,不是小婴儿。” 他一把老胳膊老腿的,可遭不住天天这样接个小胖墩。 “弘儿,既然你亲爹这么嫌弃你,不如跟符爹爹还有萧爹爹去苍吾国玩,那里可有好多漂亮的姐姐。” 躺在摇椅上的符缘手中折扇一打,金光闪闪刚好照在秦敛脸上,秦敛脸色一黑,身形一闪又回到了树上。 回过神来的小童,小嘴一撇就要嚎哭,魏容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儿子的嘴,“憋回去,你娘亲在小憩,敢把你娘亲吵醒我揍你。” 魏小弘眨眨眼。 魏容小心翼翼松开手,手还没完全移开,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惊的秦敛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娘亲……呜呜……娘……” 一滴冷汗从额头落下,魏容心中一咯噔,恨不得把怀里的团子丢出去。 一旁看戏的符缘唱着自编的小曲:“咦呀……那个冤家……要呀要……睡书房……哎呀嘿嘛呀” 赵清宛透过窗户看着院中的欢声笑语微微一笑,真好,大家都平平安安。 爹爹卸下身上的官职带着娘游山玩水,万一心统领着万氏继续守护着家族使命,符缘的生意蒸蒸日上。 至于她跟魏容,他们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 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 她希望这天下就这样一直国泰民安,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少一些像她前世那样执迷不悟的人。 珍惜身边的人,爱护好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