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律》 12月的第1天(上) 明明是十二月的第一天,雪却毫无预兆地落了。 觉予抱着文件夹走过转角,刚在办公室门前抬起头就被走廊落地窗外的茫茫色晃亮了眼睛,第一眼瞧见的是白,第二眼就是自己映在玻璃墙上唇色的红。 她思维还框在工作会议里,视线在冶艳唇角流连几番想着这季度要赶在所有竞争对手之前推出新的时尚风向标,毕竟红与白的撞色本就经典到无可挑剔。 手掌触到总裁办公室的双扇门时她却有如预警般往后一缩,还有些发软的腿弯提醒她记起自己是怎么被里面那个不知好歹的混蛋折腾了一夜的。 她本来就没意思先去敲办公室的门,不想好声好气和自己顶头上司兼办公室恋情对象提前打招呼。这会儿她也刚好找到了理由,就说自己要看雪景,商大总裁您不懂情调,可不明白这些。 思考完措辞她就开始腹诽自己,不安心地回头瞧了一眼,心想这世上也没有比商徽更有情调的了。 室内暖气开得极足,大公司大概从来不吝啬于这些东西。 觉予眨着眼思维发散,尽量把目光聚焦在远处敷上霜雪料峭的天台。她又惯常把自己的状态沉浸在工作和杂志商刊里,现在一安静下来就抑制不住自己去想些与此刻不相干的事儿,全没了常年在时尚圈里混迹的游刃有余模样。 是昨晚商徽刚从酒宴回来后还未脱身的白西装,是衣襟上缭绕的香槟和古龙水。骗她说自己喝多了,揽着她套裙里的腰肢就往桌上压。觉予就利落地拆穿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喝醉了的人根本硬不起来? 然而商徽不肯妥协,只笑着垂下一片厚重睫羽,不允许她说这种挑衅的话。指尖自顾自隔开衣料摸上来,觉予就顷刻僵住,打量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没了能反驳的能力。 是光裸双腿缠在那些名贵衣料上的触觉,是对方染得璀璨的半长金发在锁骨处缓慢磨腻。是只用来签单子的漂亮双手正在自己身上游走。 还有—— 还有沉缓低哑的嗓音贴在耳边叫她名字,只进去一半就要故意凑上来喘息,全是恶意装出来的难耐,到了这种时候连袖扣都不肯拆,无时无刻不在践行着隐喻与勾引。 她却偏偏吃这套,连身躯仰倒在办公桌上的不适感也受得住,满目都是眼前。 对方的掌心撑在她身侧盲目用力,英俊到邪气的面容还挂得滴水不漏,寻不到放肆情事里的任何破绽,也只有手掌那点绷紧弧度能看出他有多沉溺其中。 他很满意,满意到嘴边擦开交缠时的口红印记,满意到眼尾也泛上水光。过长的睫毛连成片,落下目光时简直是只妖。 他就不该用什么正人君子的形象去拍代表什么公司形象的杂志封面,那就是暴殄天物。时尚圈远不如普通商业公司那么严肃,他大可以脱上几件衣服摆出副跅弢不羁模样,稍微露点皮肤就能保证带动销量。 觉予抓着他衣袖失神。只看上一会就要被人清晰瘦长的指节勾走理智,忍不住要直起身子讨好地去抱他手腕,捏着那段冰冷骨节亲吻。 金发的男人弯起眉眼看她不知餮足地贴上来,含声带笑地叫她小予,嗓音在情事里愈加沙哑,还问她,“你就这么喜欢我?” 觉予认为自己在他这儿丢了面子,死到临头都要嘴硬说不喜欢。 “好吧好吧……” 商徽那副表情看上去像是要妥协,按住她腿弯撞进去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收敛。 他吞下她几声没能好好忍住的呻吟,再把人往怀里揽,温声细语地让人去替他解衬衣纽扣。 然后就用双琥珀色眼睛于俯视的角度在她身上打转,迟疑在她脸颊欲坠不坠的羞怯神色里。 觉予被顶得连他的领带都抓不住,就别说去解什么扣子,还生怕自己把那身礼服给拽坏,连晃在半空的脚都无所依附。声音里全是咿咿呀呀,到最后也没能安下动作,在人愿意放过她之前成功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 现在近乎热意的触觉缓慢从后颈流到脊椎,蜿蜿蜒蜒去爬她被人按出了痕迹的尾椎骨。 觉予下意识背过手置在后腰,好歹缓和了点皮肤上炸开的不适。 她在昨晚没感觉到痛,手生得漂亮能单独拍平面广告的金发男人连眼角眉梢都是熨烫到妥帖的笑意。她一看就能出神,就不提当时正在体内进出的东西有多宣誓占有,稍微动上几下她就能如现在一般神智恍惚满眼发白。 商徽说这是惩罚,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小姑娘。 觉予心想商大总裁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如果我比你大那你现在就肯定是被我包养的小白脸。 她这话确实也只敢在心里想。 商徽在办公桌后数着秒针走过整整5圈,双扇门才终于被在走廊外徘徊的人推开。 身形清丽的人只拉开沉重大门的一点缝隙就能轻松闪进室内,在哪儿都气势凌人唯独在他面前烟视媚行。于是连火红唇色也称不上是锋利恣意了,衬着眼角脸颊的红在他眼里就是独属于小姑娘的一点骄傲任性。 他果然是一瞥见那张无论什么状态下都精致冷艳的小脸就来了精神,托着下颔冲人笑,嗓音还温温柔柔,嘴里说出的却是宣判。 “你迟到了5分钟。” “5分钟足够做很多事儿。” 他又提醒。 足够你向我汇报今天的工作。 也足够一次让人想要仓惶逃窜的高潮。 他的小姑娘现在当然是在接受惩罚。 散着头柔软旖旎的黑发,唇红齿白地掉眼泪。一边可怜地推着他胸口,一边顺承地分开两条细长又过分白皙的腿。 即使浸了太多甬道里流溢的液体,玉石似的手指骨节也太过分明。 只稍稍试探就能察觉的过分湿热,敏感的身体被调教得无比喜欢,不费任何力气便主动吞进他半根手指,触感下的每一寸都在争先恐后地讨好。 他沿着高热穴道里的软弱处去按,觉予就近乎尖叫出声,收拢双腿绞住体内那根手指,这次哭得更可怜。眨着深色眼瞳受虐般看着被几根手指玩弄的腿间,快感涌上头脑能让任何人丧失理智。 她总喜欢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哭,大概是要把平日里从没流过的眼泪撒娇似全流完。 商徽只好拍着她颤抖脊背安抚,说是抚慰其实是明知故问要来体贴自己的恶趣味。 “明明是很舒服的事,为什么要哭呢?这才过去一分钟,惩罚还没有结束哦。” 小姑娘抽噎得连下身穴口都在不住吮吸,他没顾自己被浸得湿滟发白的手指,又加了一根进去撩拨,轻缓地抽动着任那黏湿水液流了他半手,指间满是滑腻软润的触觉,倒是缓和了指节过于清晰带来的不适。 她又清楚地看见自己那个微微张开的地方是如何吞吐那两根漂亮的手指,含着他的指节肆无忌惮的。荒唐艳色就是熟透的湿软果肉,谁都要忍不住想要去轻薄亵弄。 骨节白皙美妙得像是什么工业造物,即使含到温润了也无法忽视存在。 她这么一会就缩在人怀里,黏液淅淅沥沥打湿身下的西裤。 她知道什么才算是讨好。 情事里的亲吻是讨好,放大的呻吟是讨好,主动求爱也是讨好。 她青涩地撑住眼前的胸口,眼睫剧烈颤动着,往人西装裤下微微隆起的部位去蹭。 “商徽,商徽……” 什么话也不会说,一个名字叫得千回百转。 罪魁祸首收拢住她摇晃的腰线,好整以暇。 “什么?我的小姑娘,你想要什么?” 他故意用手指捉弄出一些响亮水声。 “是想要这双手,还是想要我?” 小姑娘彻底软散成即将融化的雪水,黑发如木唇色似血,风情得就如窗外琼碎乱玉大雪琳琅,不需要什么力气就能塌陷成他的玩物。 她说都要。 “先生,商徽先生,我都想要。” 12月的第1天(中) 她不记得和商徽的第一次见面了。 几年过去时尚集团年轻的掌管者依旧年轻,从不肯好好打理的金发松散又柔软,在会议室同样耀眼的吊灯下简直熠熠生辉。她亲眼看着那头颜色越蓄越长,几乎是嚣张地披在脑后,如往日一样含着笑意弯身与她说话时,发尾会同样扫过她光裸肩头。 她又惯穿吊带裙,愿意暴露身材的后果就是皮肤次次被人撩得发痒。她一开始那次还下意识要躲,穿着高跟鞋没能站稳,好心的商先生抬手揽住了她,半头金发尽数洒到她颈间与胸口。 她那时还不知道这些行径都是故意而为。 商先生点到即止,总引诱得恰到好处,维持得云淡风轻,无论何时都喜欢给人台阶下。台阶之下还有台阶,永远触碰不到底线。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真的触碰不到,现在缩在人怀里回忆,好像最最开始这位先生就没对她设防。 觉予当时在走形式的面试场合中当着所有人毫不忌讳地说自己是跳槽来的,她在旧公司的月资能比得上任何一位高管,却非要跑到这儿来做个总裁助理。 亲自充当面试官的商先生隔着张桌子看她,目光中没有任何不礼貌的打量或揣测。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觉予不偏不倚地,望上人浅琥珀色的眼睛,再看倒影。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商先生终于在她第三次别过耳畔的碎发时结束了在场的沉默,他一敲既定,伸来的右手修长而骨节分明。 他说,“你能来,是我莫大的荣幸。” 觉予就配合地与他握手,看着自己纤细指尖触碰到他清晰明朗的骨节,掩在发丝下的耳尖就开始发红。 她抬头直直对上去,坦诚无比,忽略掉在场的所有人。 “你要知道我是为你而来。” “哦?” 久经情场的商先生不是没经历过直率的表白,但也是头一次在工作场合碰见。他瞧着眼前这张标致的脸差点没绷住自己的表情。都是成年人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他就在周身的视线里顺着那层意思跟人打哑谜玩。 “现在就要说喜欢我?小姑娘,你就没想过我会拒绝吗?” 他说这话时微微挑了挑眉,勾着薄而锋利的唇角,不久前的杂志采访后还没来得及卸妆,化妆师特意带上的一抹高光在他高耸眉骨下闪闪发亮。他眼窝又深陷得像半个西方人,不做表情也邪气四溢,习惯用刻意伪装的温和外表压下去,平日只剩下妥帖和迷人。现在看向她却没收敛自己身上那些侵略气息,是任何柔软衣料与递进光线都掩盖不住的压迫感。 觉予更大幅度地咧开唇角,不甚冶艳。 她说,“您会喜欢我的,我能保证。” 商先生笑得了然。 结束工作后他礼貌性地请她共进晚餐,晚餐后似乎就理所当然滚到了床上去,他们两个也都知道这样走形式的缘由,都耐着性子去玩。 觉予那天极为主动地拉着他那双手往自己身上摸,什么都不说就问他喜不喜欢。 商先生也不回答,轻易把她玩到泣不成声,真正进入时才接上她的问句。 “喜欢,当然喜欢。” 他那似乎是一句荤话,也似乎是在回应告白。 总之肉体的厮磨胜过一切,她也是爱极了那张总算有些失控神色的脸。 眼角末梢都携带着情欲,轻轻柔柔地吻着诱哄着,进入则充满占有欲又不容置喙。用隐忍到低哑的嗓音说声是不是弄疼你了,又煽情喘息着尾音撩得蛊惑人心,长发随着冲撞的动作散落她满身。 她这次不觉得痒,她全部都乐得承受。 觉予现在抓住在肩颈起伏的那头金发费力把人拽起来,骂他白日宣淫。商徽耐着性子任她抓,抬起头瞥见她沉浸在欲色里的脸,就愈发忍不住喉间的喘息。 他去给予她湿润断续的吻,连嗓音都含化了。 “白日宣淫的可不止我一个。” 他总是这样粗暴又温柔,说得人没法开口讲述。 体内埋入的异物尺寸无论多少次都是难以忍受,让人摁着细软腰肢深入,灼热温度撑满柔腻紧窒的内壁,伞端硬度有意顶撞上最脆弱的一点。?她只有呜咽,整个人颤抖着像条脱水的鱼,泄出的水液能打湿半张办公桌。湿滑,越是湿滑就越是下坠,越是下坠就越是把自己往他怀里送。原本绷紧的双腿挂也挂不住,可怜地被那双手臂托起来。 天生的上位者微眯了眯眼享受湿软内里过分的紧密包裹,就更肆无忌惮往那点送去。 他动作可称不上什么轻柔和温情,缓慢和钝不是他习惯的作风,无论工作还是在床上,他都喜欢绝对性质的掌控与压制。 拒绝有用吗? 没有用,拒绝只会换来一些残忍的诱哄。 觉予认为没有比自己更能适应的了。 她唇边的呻吟在煽情地拉长,腰身微微晃动着迎和。浑身发软状似无骨尽力打开身体,不堪承受般仰起细腻脖颈。 那声音哽咽到没人能说不喜欢。 两人相连的下体没有一丝缝隙,那人用他炽热的欲望填满了这具青涩空虚的身体。 湿漉漉的甬道正兴奋地吮吸着他肿胀的性物,欲求不满地吞吐,不留余地挑起高昂的欲望。 觉予无法忽视下身那些窒息般的充盈饱涨感,吸着气收紧了,内壁层层叠叠无措挤榨嘬吸体内的肉刃,情动的泪水盈满眼眶。 他未去节制,就着那处敏感点拉开动作,欲望在窄小湿润的穴道猛烈抽动着。每一次挺动,怀里的小姑娘都会情不自禁地弓起腰,唇齿间溢出一声高过一声的甜腻呻吟。泞泥不堪的地方被坚挺的器物不间断的猛烈撞击,肉体撞击带起粘腻水声,不断碾压中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上也泛上晶莹汗意。极端蚀骨的快感让她不知收敛地缠上去,款款扭摆着腰迎合抽插。 哭腔也被撞击到支离破碎,又要克制着不弄脏那身衣服,手指抵在领带针之下,即使要扯些东西也只能去扯人西装衬里。她就要受不住了,缩着腿弯想逃,濒及顶点那刻脚趾都蜷在一起,大腿连带着颤栗。 下身绞着体内硕大的器物,觉予用尽力气在人最为脆弱时攀上人脖颈。 商先生不需要提醒就能心领神会,大开大合顶撞间用惯常的温柔嗓音去说些情话。 她要的是喜欢,他就反反复复说爱。 他再低下头,吻痕密密落在细腻如瓷的锁骨,又寸寸啃咬上小巧的耳廓,最后衔住她微张的唇瓣,热烈吻住怀里高潮迭起的人。 “还想听多少次?我都说给你。” 12月的第1天(下) 胸口还压不下喘息的幅度,落在大腿根的短裙不可避免揉出褶皱,觉予瞥上几眼就歪头倒在一边的文件夹上听天由命。金发的男人耐意地捏着她腿弯细细擦拭流曳的水痕,用的是西装口袋里香气馥郁的方巾。 她说不明白这是极为贴心的关照还是某些堪称恶意的情趣。因为商先生的情趣体现在各个方面,比如掀开她裙摆还要垂头礼节性地亲吻捧在掌心里的衣料。 她也知道过上不久这人就会气定神闲地将那块方巾再叠回口袋,哪处都滴水不漏。 觉予只能幸好自己没有看见商徽扯出方巾来干别的,不然能羞红着脸当众丢弃形象。 她直起身子去给人扣纽扣,拢好扯开的衬衣领口,把失控时染上口红印记的内里好好掩住。商先生没怪她弄脏过多少件自己的衬衣,换句话说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终于收拾到能好好走路,她踩到柔软地毯还踉跄几下,跟在人身后去视察时装区的工作。高高在上的执行官对谁都笑意舒适,总是看似礼貌地一手虚扶在她腰后,就怕穿高跟鞋的美丽女士在过分光滑的布置会场里摔倒,也只有觉予清楚要碰不碰究竟有多挑动人心,他不是什么节制,他就是蓄意而为。 商先生摸过了这次准备的布料,也看过了一如既往线条凌厉的设计稿。他毫无反应,没人分得清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瞥到发布会会场的设计方案时他却不轻不重拍了下她腰侧。 觉予就暗中捏上人手臂,商徽转过头装得懵懂无辜,这会儿不叫她小予,叫她助理小姐。 “看来我要给助理小姐一个锻炼自我的机会?” 人情事刚了的模样就是倦怠散漫,浑身上下都放松到随意,半点目光也脉脉含情。 觉予被看得脸侧发红,心中给自己编了个理由说是红宝石耳坠映出的反光。 商徽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伸手去别她耳前的碎发,极为轻柔地触碰到耳垂下那朵海棠。 “小予,红色很衬你。” 他丢下这句话后就开始自作主张,难得这么桀骜不驯。习惯了他老成做派的觉予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叫来首席设计师是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他那个锻炼自我的机会是什么。听了几句想法是要人改换时装发布会的设计元素。 “您的意思是?” 她没管合不合理,问得比似乎已经开始重新构思的设计师还要快。 商徽看着她笑。 “红玫瑰。” 工笔?水墨?油画?浮雕?不管怎样玫瑰都是浓墨重彩。 觉予温温柔柔地反问。 “先生不觉得这样的元素过于华丽吗?甚至是容易落进俗套。” 这个问句顺人心意,商徽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她脸颊上浮动。 “那就把发布会的主题也改掉好了,助理小姐该去构思新的企划案。” 觉予干笑着勾起唇角。 “看来您说的锻炼自我的机会就是要推翻我的策划案?那先生关于新主题有什么想法?” 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细细肩带有些遮不住其下按压出的绯红。商徽只有在周围不住打量的视线里抬手掩了掩助理小姐的肩头,丢出的主题简直像是任意而为。 “路易十四,怎么样?” 觉予的笑容僵在脸上,没能跟上他的节奏。公司旗下一贯的设计风格是极简与纯色,剪裁也倾向于做得干净利落,偶尔有几件当季新品才会用上大面积印花,这无疑能贴合年轻人的审美观,也是素来要求的年轻化设计要点。即使是高定发布会里大轴的那件婚纱,也不会太过隆重。或是按照客户需求定制,才会去制作些繁复琐碎的裙装。 红玫瑰即使作为设计元素也不像能简约的样子——而路易十四那位太阳王的名字本就代表着尊贵和不可一世。 “这次的时装发布会要彻底颠覆以往的风格?” 她没头脑地问道。 商徽不置可否。 觉予半天在办公室看着已经被推翻的策划书只想到要把发布会会场装饰成凡尔赛宫辉煌富丽的镜厅走廊。 太阳王的名字早已陨落,建筑倒还自始至终美轮美奂,这几乎是场矛盾的结合。 她又感叹了会儿路易十四之后衰败的波旁王朝,太阳坠入深渊再未升起。抬起头时迎上一束乱糟糟的玫瑰。 商徽唯独在这种小事儿上没有天赋,无论打理什么都和自己的头发一样任性。觉予不想去笑这丛颜色黯淡枯败的花。 真正接过时她才发觉这束玫瑰上分明还带着生机勃勃的汁水,瓣叶饱满,根本不是什么枯萎到极致的模样,香气浓郁到算得上嚣张侵略。 她十分不解。 商先生弯下身摸了摸她泛红的耳垂。 “这束玫瑰的名字就叫路易十四,助理小姐难道不知道吗?” 觉予没去管人是从哪儿订来一束本来就极难栽培在冬天更甚的路易十四玫瑰的,坦白地讲她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副荼蘼模样的花,不得不说视线在之前都被收敛得狭窄。 她选择丢弃之前要把发布会会场装饰为凡尔赛宫的想法,心想这花只适合开在破败到杂草丛生荆棘缠绕的教堂。就在蒙上轻纱的耶稣与圣母像之下,在光辉难掩时代湮灭的落幕之后。 他要路易十四,那就定为路易十四,王朝的更迭与衰败就是权威的倾覆。 觉予看了一眼还在不住飘白的落地窗之外,设想这场雪还要下到何时。 她先软着语气向为自己提供了灵感的商先生道谢,再慢悠悠转圜话题。 “先生也觉得这束花适合冬天?” 她家的商先生低着眼帘揉她耳廓,指尖的温度恰当又舒适,比室内的暖风还要令人愉悦。 “不,适不适合冬天并不重要。” 觉予歪过头去顺承他的动作。 “那在您看来什么才重要?” 她话音刚落就认为自己又掉进了陷阱,商徽嘴边的笑意摆明了他就是想让她问这个问题。 “啊。” 他在故作苦恼。 “重要的是什么呢?” 他改去碾磨那朵宝石雕刻的耳坠。 “重要的当然是这束花的花语,我美丽的助理小姐。” 觉予听人慢慢讲述完这束花之后所谓的爱情故事。他们可都不是拘泥于传说或幻想的人,现实而直接才是真正的标准,这种故事也就只能当个闲谈。 她乖巧地勾着对方领带打得规整的温莎结。 “商先生这回倒真是落了俗套。” 金发的男人只是笑,低下头去向她讨一个吻。 “对于喜欢的人事物,我都愿意走进圈套。” 12月的第2天(上) (更多小说请收藏:upo18.com) 这只是场流于形式的酒宴,惯常衣鬓交错灯影闪烁,从一人周边脱身能带上几种不同的香水味。 觉予没能顺利用红酒或是香槟冲散肩颈上的海地香根草气息,吊顶水晶灯已经晃得她有点没法顺利聚焦视线,她只好从侍者的托盘里拎出杯气味清淡的果酒,但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就抬眼瞥见刚刚才在名利场上谈好生意的合作伙伴——的儿子。 这是今晚第几单了?估计明天光要签约都能签得她手软。 饶是酒量如她,也经不住人一杯杯往下灌。 觉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劝诫自己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这样轻易飞掉。于是向来人又摆出点漂亮笑意,歪着头去别蓬松的鬓发,展露出整个明艳侧脸和耳廓。 除去真正在酒桌上谈生意,愿意来这儿的就只是些爱玩的贵公子,不过刚成年,年纪轻轻就快要从家族那里继承公司,一个比一个好应付还出手阔绰,签单子签得比谁都爽快。跟这种人打交道唯一的缺点就是聊多了容易把自己也给赔进去,觉予可不想为了业绩跑去跟人一夜情。 她言笑晏晏,主动上前挽上人手臂,这才能侧过腰避开对方要亲昵贴上来的手掌。 正欲开口客套几句却忽然怔住,只能再眨着眼睛装出副不胜酒力的模样,反正人也愿意看。 唔,叫什么来着? 觉予实在想不起这一整晚那些倏忽而过的名字,模模糊糊记起个姓氏,就软着嗓子叫人“顾少爷”。 西装的羊毛精纺衣料在手腕上蹭啊蹭,即使揉出些许褶皱也会肉眼可见地消褪。她再往下触到人冰冷的腕表,明明还没怎么接触到皮肤,被她叫成顾少爷的人就兴致勃勃过来挑她下颔了。她这次没能闪开,仰着头削尖的一张小脸在人纤细手指间磨腻,身边皆是些高脚杯相互碰撞的叮咛声响。 美人就是美人,染着满身酒气和香水味也是美人,眼神失焦到只剩灯饰点缀也是美人。 顾少爷觉得满意,比品尝那些糕点和马克龙,双份糖和牛奶的咖啡还满意。 目光自人勾成绯色的眼尾到颤意火红的唇色。再看,除了满意还是满意。 他选择不慌不忙捏着人手腕从自己臂弯里提起来。 即使是踩着高跟鞋,面前的人也比她高上半头。身姿还是个抽条的少年,高瘦到几乎清寂。 觉予有些僵持地嗅到他放低姿态时些微扑散开来的甜腻味道,或许是吃多了甜点和糖果,酒气沉得几乎嗅不到。 她扯着嘴角笑,挣了一下反过来被人握住的手腕。 没挣开。 眉眼生得风流拈花惹草的顾少爷看着单薄清瘦,但用不了什么力气就把她以并不亲密的姿势禁锢在怀里。 “姐姐忙着去干什么?还要签上多少单生意?” 那段嗓音还处于刚出变声期的沙哑,不偏不倚地喊她姐姐,估计做什么都是十足的撒娇。 觉予生怕自己回身就撞上男人堆里的某个别人,左右瞧了瞧反正也没人往这儿看,就大大方方地接回那句调笑,准备就当自己哄小孩子。 “您可不要对我抱太大期待,我确实是个不懂情调的工作狂。” 顾少爷半揽在她腰后的手顺着柔软曲线往下走,状似不经意地按到一侧胯骨,奇异地发痒。他这副模样实在让人分不清人是醉了还是故意想在名利场后一夜风流。 “不就是个破合同?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少年人的承诺总是容易说出口。 觉予躲又躲不开,干脆顺着人侵上的动作往后倒,也没想自己脊背碰到了谁。 不跑?不跑可真的会把自己赔进去。 说得对,可不就是个破合同,犯不着去跟人睡。 她可不喜欢这种刚长大没多久的小孩。 “为我着迷的可不止您一位啊顾少爷。” 她还在笑,背过手去慌乱地扯住身后被她撞到了的那人,买彩票似的希望是个足以救场的大人物,手心里胡乱那片拢住西装两粒扣与丝质领带,不管不顾地往前拽。 前一秒刚端了甜点碟的商徽差点没站稳,让人莫名的大力给拉到眼前,发丝飞扬,右手还捏着柄银叉,一回过神就看见这张冶艳到嚣张的小脸。 他没察觉到眼前两位之间所谓剑拔弩张的气氛,甩了甩长及肩头的金发,觉予还抓着他领带,他只能低下头。 金发柔柔软软落到礼服裙外裸露的肩上,觉予半是惊愕地张着唇看他,维持这个姿势却没敢动。 极近距离下贴来的面孔有着近乎压迫性的美感,连眼窝凹陷的弧度都沉到深邃,迎了光线时浅琥珀色眼瞳溶成发梢般的金。 日日夜夜挂在杂志封面上的一张脸,摄像头拉到眼前拍也挑不出任何锐意瑕疵。 她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人,但实在是头一次看着人呆愣。 这又岂止是大人物。 觉予恍惚还扯着人西装衣料,这会儿不自觉收得更紧。 不错嘛,相当不错。 商徽没拒绝。再度俯身把银叉送回托盘里。 他在这个角度向下看见挂在觉予腰侧的那只手,心下知晓这可不就是场不折不扣的骚扰。 慌不择手无意间叫他来解围?还真是找对了人。 他瞥了几眼同样发怔没反应过来事态的顾少爷,对方就知趣地松开,做错了事儿似的叫商先生,还叫哥哥,大概生怕人去和自己父亲告状。 商徽点点头。他就如蒙大赦地说了几句小孩子嘴里的甜言蜜语,向后梳得整齐的亚麻色发丝垂下来,倒真有了副少年人模样。随意撩了几下固定不住的额发,半褪到臂弯的西装之下是柔软白衬衣与交叠背带。 他走之前还反过来戏弄拢在人怀里的觉予,浅色眼瞳亮得惊心,说着“姐姐下次再见哦”。 觉予直往后缩,算是蓄意而为,明摆着装出畏惧模样往人胸口撞,鼻尖满溢些冷冽与温柔并存的香水气,她嗅得安心,正大光明吃人豆腐。 这可不就是杂志封面上的人阴差阳错送上了门? “小姑娘?” 高大的金发男人不知该如何处理她这种失神状态,瞧着人精致的脸庞觉得这个称呼实在不为过。 觉予在那抹目光注视下霎时间红透耳廓,忘了自己早就把碎发别到耳后,现在给人看了整个羞赧神色。 黑发可真是衬她,皮肤粉成汁水欲滴的桃子,呼吸蒸得眼底雾水迷蒙,耳坠与唇色颤意又娇媚。半张开口能看见一闪而过的舌尖,就是尖锐的小钩子轻易让人心头战栗。 商先生从来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几眼就被人顺走理智,火焰能烧到昏聩。于是连身边的人声嘈杂都算得上盛宴前的交响。 小姑娘还在她怀里贴着,满身都是散不开的旖旎香气,他这样似乎是抱了整束柔软花朵。 他没能管那是不是有意而为。 “商,商先生?” 小姑娘开口了,唇瓣染得水意淋淋。 “谢谢您……” 商徽觉得道谢总该真情实意。 眼前的女孩确实真情实意,但他不需要这种道谢,他想要点别的报酬。 这种时候只需要做一点试探好感的小尝试。 比如—— 他歪头一手撑在觉予背后的长桌上,笑得人畜无害。 “这里未免太吵,我都要听不清你讲的话了。” 他在低着嗓音引诱,觉予就顺从攥住他半截衣角。 她比谁都活得清醒,递到嘴边的东西不吃白不吃。睡一个长得漂亮的大人物她又吃不了什么亏,搞不好还能顺带签单合同呢? “或许您想要出去走走吗?”更多小说请收藏:upo18.com 12月的第2天(中) 他们来不及欣赏庄园走廊里的大师遗作,也来不及去看精心打理的草木植物。直到嘈杂声响彻底分离,香水味曳散于夜晚霜露,总是符合着大众对称美学的建筑物才在身后渐行渐远。 觉予让人在肩头披上件体温柔和的西装外套时还没能立刻表达谢意。她目光望过商先生发梢,那块颜色将将好衬着头顶月轮。 商徽揽着她后腰的手稍微用了点力气,她得以回过神,身高差距使她视线聚焦的第一眼就看见对方颈侧处掩不住的红。 明摆着是些被反复擦蹭的唇彩,倒还克制着没抹到那截衬衫衣领。 大人物身边向来不缺漂亮姑娘。 她现在该做个能让人记住的漂亮姑娘。 商先生连吻也克制温柔,明明表情是在肆意享受,却未曾有过什么放纵,把人推在床面上时还要护住她后倒时没有安全感的肩颈。 觉予身上只剩了些香水浅淡尾调,迷迷糊糊让人抱在臂弯里。奇怪的是她明明在酒宴上没怎么喝醉,现在却晕眩到出现了些许重叠幻影,手掌伸出去抓了两次也没能揽住人脖颈。 商徽就笑着抬起她手肘,牵引住往自己身上触碰。 小姑娘手忙脚乱去脱他西装,胡乱按着胸口肌肉线条的沟壑,那段身形上瘦削的骨骼与线条衬得相得益彰。 她说商先生您不怕我跟您睡一次就用这个要挟您吗? 商徽慢条斯理抽开打成温莎结的领带,语气分不清是期待还是调笑。 “那我倒很期待你来要挟我。” 毕竟没人敢这样做过。 商先生这才想起问她的名字,喊“小姑娘”喊得比谁都顺口。觉予别别扭扭地陈述,对方就这样获得了新鲜感,唤她的名字时嗓音低哑到缱绻。 那双手终于褪掉了碍事又需要细心保养的礼服,内里的真丝吊带裙总算可以任意蹂躏。男人吻着她膝头摸上去,金发就这样尽数洒到腰腹。 她最先获得了一根手指,就如她所见的颀长而骨节分明,霎时间来不及适应,本来要发出的惊呼脱口而出却只剩下暧昧情欲。是温热指腹正揉着最外围的敏感处研磨,中指顺利沿着沁湿薄薄衣料的水液送去,反应到的仅有许久未经历的快意。 抵到手指末端,她清晰触到手背处的凌厉骨骼。根本没有不适应一说,水色越积越多,第二根手指接踵而至时,已经得以听得抽插间的微弱声响。 商先生在垂着头抚摸她震颤的胸口,掌根压住深凹乳沟几乎有些强制。 说白了哪个男人没有掌控欲,在床上再怎么温柔绅士也终究会用下半身思考。 她不是不知道什么模样能让人更想欺凌。 就该叫得更可怜,就该更配合地缠上去。 觉予从眼前状态攫取出一点笑,她扯住了商先生腰间还没解开的皮带,捉弄似的收紧体内那两根手指。 “商先生,这样就够了……” 金发的男人挑了挑眉梢,没顾她什么意愿,接着放进第三根。 她这次猝不及防,声音换成了些微羞怒,抬脚去蹭人被西装裤包裹住的下身,漆黑眼瞳里的艳丧情色简直泛滥成灾。 “您难道就不想快点进来?不要再玩这一套了。” 商先生低头瞧着自己的手指大概还真的思考了一秒,抬起头唇边带着像是恶意得逞的微笑。 “也好?” 看吧,她之所以说出那些话,都是因为他想让她说。 身体内部再湿润热情也需要点时间接受不知胜过手指多少的尺寸。 觉予在无措地张着口,盲目间脑海中飘过的话都是这个男人连因着紧密的肉体结合时喘息的声音都好听。 不过就是难以自拔不可遏制的一点呼吸罢了,她却有如上瘾,讨好地尽力放松身体配合更深层次的进入。 她看不见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她只知道对方连绵的睫毛都在发颤,唇边的声音已经就是在忍耐,不肯露出一点能抓取到的破绽。 她根本没法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任何情绪。 那当然也可以说是喜欢,可以说是沉浸。 商徽真正从某个恍惚游刃有余的状态里抽离出来时,身下的小姑娘在咬着下唇呜咽。 她很特别,她那时候很特别。 边流泪边喘息,像是要在过载的快乐里死掉。 偏偏眼睛清明透亮,这么溢着水光看过来,简直是他在犯罪。 受害者声声喊他的名字,不肯说点别的话,音调没在唇齿里含化,是要为他定罚。 商徽被叫得发笑,低下去安抚她颤抖的脖颈。捏着细瘦肢腕缱绻吻她手心,呼吸带出一层香软皮肉的汗意,连接手掌里的断续脉络。 “为什么执着于叫这个?” 小姑娘不回应,她汁水泛滥,是任何一只被从内里打开的水果。 她在这时感到了患得患失,去用蹭掉口红的唇瓣厮磨他脖颈,人好歹都有些占有欲,她更不例外。 她用唇舌感受到商先生颈侧跳动的血管,这才节制着分开,而后把他再度拥住。 她说你会记住我的,我保证。 商徽第二天在难得的头痛中醒来,睁眼只朦胧看到总统套房的暗纹天花板。他依稀还记得昨晚那个小姑娘又在事后灌了自己多少酒,所以现在根本不需要往身边去摸就知道整个房间里没有了第二个人的温度。 他倒是不介意丢东西,被人顺走一块腕表或是一部手机,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 总不可能让人暗下指纹签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协议。 …… 商徽这会儿躺着回忆了几分小姑娘昨晚的反应,却难以心安地撑起了身体。 环顾四周,机械表走动的声音还清晰可闻。他没来由地瞥到挂在床角要落不落的衬衣,手指不由分说拽着拎过来。 展开,是整片埃及棉衣料皆染上错落的口红印记。翻转,痕迹重到渗透进最底层。 小姑娘的那管口红颜色是酒红,即使参加晚宴也不肯削薄退让,深沉浓郁无比嚣张,偏偏就衬她一个。她把吻痕留得很是美丽,但实在是肆虐得厉害,从领口到肩头再到袖口,不肯给他任何周容余地。 商徽没觉得苦恼,他甚至想笑,抬手揉了揉睡到凌乱飞扬的金发,庆幸人没顺便用剪刀剪他头发。 商先生干脆以着这身模样回公司就着新一季的时尚主题拍了张自家杂志的封面。 他想了想小姑娘的名字,提点一句被他叫来的助理。 在杂志出版前,记得先去对家公司给那位宫小姐送一份。 12月的第2天(下) 配角:之前有出场过的顾少爷顾同尘,以及顾少爷的暗恋对象束和光。(名字来源“和光同尘”。) 觉予在接到那本浮雕封面铜版纸哑粉纸印刷的大度16K杂志时,一瞬间痴心妄想自己和商先生那家垄断市场性质的时尚集团达成了合作。 她用指尖碾过深陷的LOGO,满身唇印姿态挑衅的金发男人忽然变得顺眼起来,他拇指在唇角擦开的殷红甚过赏心悦目,气息野性而浓烈。 觉予于是足足盯了这张似乎是某个御用摄影掌镜的漂亮封面好几秒。她失神地看了多久,对面彼时充当交接员的助理就望了她多久。觉予在翻页时瞥了一眼对方含着的公式化温柔笑意,心想这不愧是商先生手下的人,做事儿岂止一个滴水不漏。 她该抱怨商徽在非工作时间滥用职权。 就算让快递员送杂志都比指使助理来得好,这样活脱脱像是在打情骂俏。他们又没什么亲密关系,至多是睡了一次,除了工作之外应该不需要再有什么交集,总不可能是流连忘返一见钟情那种俗气套路吧。 她这么想着就碎碎念了出来,也没管这样的话究竟会不会引起别人反感和猜疑,说到头来,这可是自家地盘。 助理不动声色,满身都是浅色调与毫无攻击性的甜蜜香气。 “商先生说,并不是您想的这样。” 觉予下意识回头,确认并没有人站在自己身后才放下心,她愿意继续听涂着玫瑰奶茶色唇彩的人滔滔不绝。 “作为同行,商先生愿意邀请您来参加这周末的慈善晚宴。当然,您个人并不需要代表公司身份。” 似乎笃定了她会答应,才用不肯退让的陈述语句,根本没有考虑过被回绝的后果。 拋出个橄榄枝,告诉她你只会在这场晚宴上获取利益,只有得到,没有失去。 然而那抹奇奇怪怪虚无缥缈的威胁却依然存在。 是为了报复,是为了报复吧? 报复在做完后给他灌酒自己提前溜走,也报复用口红弄脏了那一整件衣服。 你看,成年人有的时候就是幼稚得不可方物。 觉予大大方方地去揽对面娇小助理的肩头,打算说点无关紧要的话来混淆视听,对方浅色的长发软得像雾与雪。 “邀请我去晚宴?我怎么知道你家商先生让你来这儿不是想要试探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 助理这会儿不笑了,脸边甚至带上些凝重神色。 “不对。” “什么不对?” 助理在她揣测目光里做了个深呼吸,似乎在犹豫这样说话是否有损自己的形象。 她最终还是选择开口。 “商先生,不是我家的。” 觉予能确定所有人听完这句话后都会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她不是例外。 她只有哭笑不得地把小助理送到了电梯前,思考这种天然呆属性的小孩可能不适合在商先生手下工作,或许真的只是个用来跑腿的工具。 事到如今她如果不答应明显就是难为人,商徽或许是算准了她这一点,才派个从头到脚都香香软软的小女孩来。 可她猜错了。 商先生的的确确有些刻意,但不是为了报复她,而是为了报复别人。 天然呆的小助理回到公司时,远远在顶层办公室门外听见某位顾少爷的哀嚎,嚷叫的同时还絮絮叨叨,说着让她一个小女孩去对家公司简直就是狼入虎口。你要是惩罚我碰了那个宫小姐你让我去送东西就好了啊!你简直惨无人道! 束和光面无表情地推开门,既不笑也不恼。 顾少爷飞快从地毯上爬起来,装出一副在谈判的模样,根本不知道自己双眼都在看向她的时候发亮。 商先生让人骂了个遍,认为他纯粹小题大做。听完汇报就把办公桌边的顾少爷推走,懒得看他。 束和光也懒得看他,转身就走,反正招惹祸端的是他不是自己。 办公室喧闹的时刻总算随着顾少爷追出去的脚步结束。 商先生头痛地揉起额角,他喝多了的后遗症仍然没有改变,他着实遇见个特殊的对象,可没人能把他整成这副模样。 由于某些独一无二的东西对人感兴趣没什么不对。 他这样解释得心安理得,似乎早知道自己会因为一张脸陷进去。 可该死的周末来得比想象得还快。 觉予认为不管怎样一定要稍微躲着点那位摸不着底细的商先生,因为这就是她心软的后果,她不想一上来就被抓到手,还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恶意对待。 为了方便所谓的逃跑她今天还没有穿庄重的长礼服,以免遇到上次的奇怪事故还好好用女士西装遮着肩头。 所以在听到有人在左侧转角处招呼着商先生的名字时她简直要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直接向右逆着方向走总不会遇见什么不速之客。 她又错了。 错得离谱。 转身的那刻她只听见大脑中疯狂的危险预警,香水味侵袭进了人类交往间的安全范围。 预判失误,她还在发愣,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黑色皮鞋。 再往上。 金发的男人穿着枪驳领双排扣的酒红西装,在她身前抱着手臂笑得格外纯良无害。轻轻抬手就能把她捞过来,鼻梁上充当配饰作用的金框眼镜连着发梢一段发亮。 难以直视,全是压迫、诱引、与侵略。 下一步就要走入牢笼,全都是她自作自受。 商先生扔给她开始的预兆,用了个温柔的疑问句。 “你还想要跑去哪儿?” 12月的第3天(上) 对方的怀抱比想象得还要炽热,衣襟间充盈着木质调的淡香水。觉予闻出来那换了牌子,可即使这样也无法减轻难以忽视的暧昧。 那抹目光正隔着镜片在她身上打转,她抓不住实质的破绽,所以商先生可以在她询问时把视线解释成任何别的意思。 天生的掠夺者喜欢把所有主动权和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还喜欢不指定正反面就开始抛硬币主观决定结果。 什么意思? 对她感兴趣? 还是大人物纯粹闲着无聊想用她解解闷? 商先生可不像个流连忘返的人,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和谁确立过恋爱关系,摆明了的年轻,喜欢玩。 觉予皱着眉头拿小臂撑在他胸口和自己身体之间,以减少那些简直要命的若有若无的接触。 她没回答刚才那句似乎是反问的话。 商徽好像并不在乎结果,只在乎到底能不能把她抓到手。 他成功了。 现在他要品尝一点胜利者的喜悦。 比如顺着腰肢的柔软曲线去试探,再比如按住她衣衫下绽放的蝴蝶骨。 身侧的所谓人来人往根本不足挂齿,因为没人敢向他肆意投去目光。他大可以在这个走廊的转角用点别的小手段,毕竟做错事的小孩总要接受惩罚,你总不可能忘了自己弄脏我一整件衣服吧? 商先生一向宽宏大量,现在他看着怀里这张唇红齿白的脸,就非要斤斤计较。 她让人拖进视觉死角,骨骼漂亮的手正压向裙底。本来要脱口的拒绝和呼吸都在对方吻上来那刻戛然而止。 觉予慌乱中张开了嘴,刚好配合了长驱直入。她隐约听见些金属坠地的声响,是商先生的眼镜已毫无征兆地摔落,俯下身来吻她时还滑了满身金发。 柔软唇舌的交缠总是让人沉溺其中,觉予大概是忘了反抗,这会儿她乐得享受。 温热手指正隔着最后一层衣料在揉弄大腿内侧的敏感皮肤,稍长的中指抵上去,偏偏不肯破开阻碍,停滞于欲碰不碰。 这是为了折磨。 她挣扎几下,讨好地攀上人肩颈,呜呜咽咽地发出些气音,直到底裤被不可抑制地沁湿了,才能获得些真实的感受。 手指从缝隙中插入的那刻,她失去了对方妥帖的吻,声音本来还安分地收在喉管里,这次就无从压抑。 嚣张的小姑娘差点站也站不住,膝盖都在打弯,手臂挂在他脖颈上几乎要支撑全身的重量。 她在祈求。更像是祈求那根进到了底的手指。 商先生伸手安慰性地梳理她脑后的黑发,把玄色绸缎拢在指尖。可她身体里真的太过湿热,咬得太紧,不知道是有多渴望,嘴里说的还是推拒的话,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身躯从刚才开始就不住颤抖,埋在他身前的小脸从耳廓就能看见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她受不住,她怯怯懦懦,现在连话也说不明白。 商先生好心地选择放弃。 抽出手指的那刻人抖得更厉害,攥住他肩头的西装衣料,模样看上去根本就是挽留。 商先生玩得不尽兴,但是喜欢她这副表情。 他或许一向在意某些时候软弱无力的小东西。 小姑娘直到被他收拾干净重新揽进怀里时还在出神,乖巧地任人摆弄,高跟鞋踩得软绵绵。商先生觉得根本没必要再参加这场慈善晚宴了,他大可以把职权交给别人,自己一心一意来陪她。 可他在落座后翻到了拍卖会的藏品册,瞧见一把清代广州十三行的玳瑁扇子。 他展开那页,去问身边窝在高背椅中的小姑娘喜不喜欢,人露出点惊艳神色,他就心下了然。 这是为了什么? 他问自己。 当然是为了讨人欢心。 商先生打了个招呼,就没让那把玳瑁折扇走过场。 白手套的侍者穿过人帘毕恭毕敬地捧过来扇盒,他伸出手指隔空丈量后便愉悦地弯起眉眼。不由分说地把轻轻巧巧的小玩意拎出来,扇面顺风展开也不过十几厘米,被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衬得盈盈一握,削薄扇骨似乎都要在指节间琳琅玉碎。 商徽捏着扇子侧过身往这儿递,觉予就无意识地抬手要接,刚好是被人抓了个正着。亭台楼阁轩榭廊舫的寸寸雕花在眼前倏忽而过,是对方骤然合上了那一小柄文甲扇子,像是要索求些本没必要存在的报酬。 觉予半喟半叹地感慨自己中招。 金发的男人在她身旁岿然不动,酒红西装正托着扇面上的浮金点翠,暗纹细致得入微。 她又只好妥协,软塌塌地看过去,眼底还都是水光。 商先生心情很好,得到回应就开始付诸行动,把扇柄交到她手里慢慢合拢,再连着指节一块收在自己掌心。 他说。 “这种精致的东西总是很衬你。” 新的藏品被推上台面,千峰碧波翠色来,似玉非玉果然是北宋天青色的汝窑瓷器。 觉予已经无暇去看器表的蝉翼开片或是什么花草纹了,因为商徽握着她的手没有丝毫松懈。手指正摩挲着她虎口的纹路,还要缓慢错开紧闭的指缝。 她不住要走神,想提醒一句好让人不要这么肆意妄为。商先生在她第二次皱眉的间隙里忍不住开口,说出的话还是故意的调笑。 “有什么不对吗?” 他没等觉予回答。 “漂亮的人就该配着漂亮的东西,你独一无二,它可只是一件物品。干嘛这么紧张。” 他在引诱她说出那句话。 他想让她说出“我不是紧张扇子,而是你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根本没法专心”。 觉予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 她再看上几眼稳操胜券的人,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多亏了地理位置优势,她即使现在就逃跑也不是没有机会。 干嘛不跑? 还留下来拍点别的藏品?她又不和商先生一样是个大忙人。 她也没那么多钱可以交给别人大把大把地砸。 觉予想要起身,可她抽不出手,她还怕攥断了手里的古董。 商先生的笑容温和又舒适,金框眼镜在西装口袋边摇摇晃晃。 “待不下去了?” 觉予想说我不是待不下去了,我是根本没有办法和你好好呆在一起。无论什么事都能搞得这般复杂,你云淡风轻,倒显得是我欲求不满。 但她不说话,她就这样僵持对立,两个人都有十足的耐心,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耗着。 商先生最终好像是想通了什么,不再用紧密的力道握着她,转而去抚摸被肩边垂下的西装衣袖稍微遮挡的手腕。 觉予几乎忍无可忍。 对方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浅琥珀眼瞳就是成色清晰透亮的茶水。 “你怎么知道,我和你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小姑娘的模样映在他眼里是一张惊愕得没控制住表情的脸,他还低着嗓音娓娓道来,根本不管自己说的是什么隐喻的句子。 “你又不是不明白,我这种人贪欲极重。” 他仍嫌不够多,还非要放下一句表示态度的话。 “我们的身体真的很合拍不是吗?” 觉予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故意拐弯抹角,弯弯绕绕,说的不就是那句话。 他不是暗示。 他现在就想做。 12月的第3天(中) 他可真不是什么好人。 觉予顿时想起个不恰当的形容。 她看着商先生散在肩后的金发,那简直像是几寸即将腐烂的丝绸。她不应当这样说,但眼前的人或许的确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那对他着迷的自己算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侵蚀丝绸的潮湿水汽。 她下了这样一个定义,但归根结底她也吃不了什么亏,没谁能遇上这样的极品货色,是她自己往枪口上撞。 觉予产生了奇异的庆幸。 庆幸现在这个迫害者与被迫害者都是自己。 她还感受到了贪得无厌。 不想早些把对方放走最好是牢牢栓在手里。 所以她现在不再挣脱。还从善如流地微微侧过脸展示出最美妙的角度。 “那您能给我什么。” 送把古董扇子她就当情趣,小玩意只是个摆设,她又不是什么年轻小姑娘,不给点实质性的东西哪能这么容易屈服。 商先生低着眉眼,“那你想要什么。想谈合作,想为自己的公司争取利益,还是只为你自己——” 他用的都是陈述句,但语气又不像是笃定了她不会选择这些,所以他不愿在意。他似乎又生怕她会从中挑选一个来做回答,所以甚至不肯面对事实,连看都不看她。 觉予盯着人羽睫在眼睑垂下的一块阴影,她思来想去,开口时严肃到自己都想笑。 “我并不想跟你做炮友,商先生。我们或许可以发展发展别的关系。” 对方听了这话倒真露出点别样的神色,唇角勾了勾,分不清是什么情绪。 “那你用什么跟我交换。” 商徽抬起眼,不轻不重地扫视一遍。 “你想用什么说服我,让我和你发展另一种关系。只用身体?” 于是觉予设想了好几种答案来回答这个问题。 生意人等价交换无比合理,唯一苦恼的是她并没有那些实质性筹码。 她现在只有肯定,确切而肯定。 天真。 她想着。 您有的时候真的非常天真。 提出这种问题时,您为什么不想想自己有多深陷其中。 明明就是为了让我难堪。 “对,只用身体,只有身体。” 觉予一点也不逃避,她认为这是最优解。 商先生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停了半秒他松开了紧握的手掌,干净利落地起身,整理衣扣,再整理腕表。 觉予就顺着他的动作往上望,天知道她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不相信自己会在这儿遭遇什么滑铁卢。 她甚至察觉时间凝固,自顾自抽开手中那柄玳瑁骨扇子,还没看几眼雕花,头顶就传来一声默许般的“很好”。 她半张开嘴,没明白意思。 商先生径自伸手扣住了她下颔,食指碾过无措开合的唇瓣,擦到一点褪去深色的玫瑰红。 她显得没那么锋利了。 她柔软又白皙,不再被唇色衬得浓烈,但依旧冶艳,冶艳得不可直视,再看上几眼,就要烧灼他的瞳孔。 他把火焰与太阳握在手心。 他还要让火焰戛然湮灭,让太阳坠入汤谷。 “我同意你的条件,但是你需要提前支付报酬。” 他明知道某些东西让自己上瘾,但他一向乐得尝试,把自己逼到一个不得不做选择的深渊,直至难以规避无法违背的事物发展的终结,那不如就任其泛滥,他不在乎全身而退。 觉予全都说好,还歪过头把脸颊置在商先生手里,耳畔坠下的发丝轻易就能让人心神不定。 可以,当然可以。 看吧,她猜得一点也没错。 腰肢在人身下被撞得摇摇晃晃,商先生这会儿已经把她翻过去,从最开始就没用什么可以让她肆意窥探表情的体位。一手压下脊背牢牢按在床榻上,丝毫不顾闷着布料的破碎呻吟。恶意到在她跪也跪不住要塌落后腰时,再托住胯骨抬起来,这样总是进入得过于深,对方也就最开始那一下算得上温柔。 他们不过也就第二次。说什么摸透了敏感点只剩了涣散的快感全是假的。这种尺寸如果不是有意怜惜免不了要把人弄痛,顶得过重时她甚至要怀疑身体外部的平坦腰腹是否会被撑起些弧度。总之内里已经完完全全适应了侵入,无比热情地迎接硕大头部的挞伐,软肉层叠的甬道贪得无厌到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觉予只有在愈来愈盛的动作里攥着能扯到的一切来享受与承担那些嚣张的快活。乱七八糟的液体打湿了腿根,再沁积在折起的腿弯里。再柔软的布料也会在过于剧烈的摩擦里划痛手肘,她把腰按得更低,还惧怕自己稍微一动就会流上半床单的水。讨好地转头撒娇般看过去几眼,也不用说话,商先生就会配合地缓缓动作,说不明白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目的是先要让她舒服到神智不清。 那种时候人什么话都讲得出,紧缠着上来索要亲吻和拥抱,一会儿叫哥哥,一会儿叫先生。当真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商先生觉得不管这床上的是谁她都能叫出花来。 他想要独一无二,他不满意,要把人再折腾到清醒。 觉予能用后背感到他贴近的身体轮廓,无论是清晰到足以硌痛皮肉的骨节,还是同样柔软但格外有力的身形。她让人拢在身前的阴影里,在晦暗逐渐放大时,会收获些吮在后颈与肩胛的吻。 商先生沙哑的嗓音可真是好听,谁听了都会身体更软。称不上忍耐或疲惫,只是沉积些许难言欲色。她或许该换个姿势,自己主动去人身上起伏,在人发声时咬上滑动的喉结厮磨,因为商先生的金发最适合凌乱地铺到枕上。 她这么想着就这么做,往后去摸人手臂,声声乞求。 商先生连眼角眉梢都是情色的绯红,挽到耳后的金发难以避免地被汗意沁湿。 觉予撑着人腰腹坐上去,几乎被贯穿的深度下没什么表情能稳定得从始至终。 她抓扯住人还没脱身的衬衣,手指和双腿都下意识要收得更紧。她还瞧见对方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然后就状似不经意地抬手揉到他下唇那块明显咬噬出的那块红肿。 “你这是在忍耐吗?” 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觉予就非要说风凉话,任着腰侧那两只手肆意妄为。 “你大可以对我再过分一点,这是你的自由。” 商先生没摆出什么表情,浅色眼瞳是沁在香槟酒里的淋漓冰块。 他好像就是为了来打发时间,也为了攫取点什么时候都能获取的利益。 所以这种时候应该显得茫然,应该问—— “为什么?” 觉予就捏着副甜腻嗓音给他说情话,“那当然是因为我现在是你的东西,我是完完全全属于你一个人的,你想做什么当然都可以。” 刻意的重音和重复,拙劣的激将法和所谓的技巧。 但商先生眼尾的红更红。 他就此走进了无法逃脱的陷阱,失败在了自己的不以为然和放任自流。 沉溺只有更加沉溺,上瘾只有更加上瘾。 觉予没反应过来,她被再度压下去,脚腕挂在人肩上手足无措地迎接新一轮的索取。她直起身把商先生垂乱的长发推到耳后,撩人的结果是她的怡然自得。 没什么不行。 或许世界上就是存在一见钟情。 12月的第3天(下)woo18.vip 她原以为自己将要从噩梦中惊醒,在清晰无比的下坠感下不自觉挣扎着身子,皮肤表面炸开层寒意,尾椎处逐渐蔓过麻木。而混沌深思里隐约察觉膝盖骨覆盖上些许温热,她恍恍惚惚找回理智,刚试探般撑开眼帘,就直率瞥见商徽落在她膝上的手掌。 觉予怔愣着清醒,看了几眼才顺应事态——是她早就在困意下求着饶祈求结束,昏昏欲睡过去却没一觉天亮。 小姑娘满身都娇软得要命,让人断续压着在床单上擦蹭许久,难免要磨得膝盖刺痛泛红。始作俑者这时候似乎是消了气,转过了弯儿来,终于露出些愧疚意思,低着头缱绻地抚摸那块饱受磨砺的皮肤,金发垂得柔柔软软,轮廓是尊蒙上薄纱的大理石雕像。 没人看着这么张脸还能无动于衷。 但她一开口还带刺,嗓子都叫得发哑吐出的词语还是无比锋利。 “怎么?商先生您后悔对我这么粗暴了?” 她叫戏谑的敬称,商徽倒无动于衷,挪开手掌把唇印了上去,金发洒了人一截雪白大腿。他在细碎厮磨的声响里回应,说的是“你不称职,没能履行自己的义务。” 觉予听了那个词儿就开始发笑。“称职?您当我是您下属?还是什么您包养的小情人?” 缓慢在她膝骨上挪动的那人抬起了头,认为这算不上提议的挑衅分外不错。 “你都可以是。” 比起什么虚无缥缈的关系,让我包养你不是更简单吗? 觉予默不作声听出那层含义,目光在不经意间下落。她又开始摩挲那枚早已褪色的指环,在银色指环的缝隙里去看自己中指上小小一圈的晒痕,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亲密关系到底会招致什么样的结果,却不可自拔地再次深陷其中。 她记得那个联姻对象。他们很合得来,甚至称得上一句般配,她以为自己终于要在婚姻面前断送自己的事业,但同时把自己交付给这么一个人她又莫名放得下心。 家族联姻哪有相爱与不相爱一说?既然是为了利益牺牲自我,那大不了就让结果达成得更美满一些,她从来都是个完美主义者。 直到轨道脱离,对方意外身亡,她都仍戴着那枚象征订婚的指环,挂着“未婚妻”的名字。 奇怪的是,她在那一瞬间竟产生了奇怪的庆幸。庆幸对方的死亡可以不让自己提前走入婚姻的牢笼。反应过来事态后她立刻就开始责备自己,却想不到合适的用词。 该说什么?未婚夫死了自己该说什么?她可没有经验来应对,只能木然着,像接受任何人的离世。 指环却成了证物。唯一证明她的“不堪”的证物。 她盯着眼前那张脸,直直望进对方的眼底。 商徽,你仔细想想,你爱的是什么样的人,你那种感情到底能不能称作是爱?那不过是你的偏执和任意妄为,不允许事物的发展脱离你的预期。明明就是充满掌控欲与占有欲,时时刻刻都站在上位者的角度俯视一切眼高于顶。 她说出口。她全部说出口。 “你来看看我究竟有多么不堪。” “因为你是我有且仅有的美梦。” 商徽伸手按住了她即将开合的唇瓣,指腹压在那点玫瑰红上,稍稍用了些力气。他鲜少在人面前这般果决。 “我不想看。” 觉予嗤笑,“怎么,是怕你心中美好的滤镜破碎,还是怕我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件,而你承担不起?” “都不是。”对方言简意赅地回答。 “对你的过去我一清二楚,不需要从你本人再多加赘述。我对你没有所谓的滤镜,也不怕你摆出什么让我承担不起的后果,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想从梦中醒来。” 商徽按住眼前瘦削的肩头,手掌传递而去缱绻的热度。 “因为你是我有且仅有的美梦。” “现在,你可以送我一枚新的戒指了。” 她终于摘下了那枚指环。 “现在,你可以送我一枚新的戒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