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菈式小清新【十年】》 01 有没有可能,有一个人,或者一段关係能走向永远? 六月,今天是孙彻研究所的毕业典礼。 燠热的天气,令人心中生出一股泪谢太阳公公盛情的衝动。 典礼散场后蒋澄澄离开礼堂,只见广场前方万头鑽动,挤满了毕业学子和亲友团的留念身影,她张望了半天也没寻着熟悉身影,后来被人潮推挤到有些不耐烦了,索性躲到距离稍远的木棉树边上。 随着一阵微风轻拂,木棉树梢轻轻摇晃。 她下意识伸出手,等待飘摇的蒴果棉絮落进手心,望着满天飞舞的棉絮像雪花一样轻缓美丽,心情也不自觉飘摇…… 「刚刚有看见我上台领奖吧?」 随着耳畔响起一抹熟悉嗓音,她嘴角无意识上翘,稍一转头,就见着某人沐浴在阳光下,笑到眼尾弯弯,令人心融的笑脸。 孙彻献宝似地晃着手中坠着流穗的硬壳捲筒,「等很久了吗?」 「还好啦,我也刚出来不久。」 「热坏了吧,身体ok吗?」 「走啦,继续囉嗦下去我我快渴死了!」 「好啦,忍耐一下吧,」孙彻安抚地笑笑,幸好李微光大方出借场地让他和肉圆办buffet啊,从学校过去也才几分鐘路程而已,「算算时间我妹应该已经带爸妈过去囉,我们也快点出发吧。」 两人随口谈论刚刚发生的典礼趣事,最后一次在校园里并肩漫步。 蒋澄澄想到自己早已习惯某人如影随行的陪伴,如今两人即将各分东西,心里莫名浮出一股类似掏空的不捨。 「欸,进到微光café以前,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了,我知道学长办餐会是想图个热闹,但我真的不太擅长装熟,」既然知道自己不擅交际,所以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安静待在角落,别破坏人家场子吧,「所以待会专心招待孙爸爸和孙妈妈,别太在意我了。? 「想也知道,大人肯定会关心明年毕业打算作些什么啊,就这么点话有什么难回答的。? 「无论我回答升学或就业,一个话题还会再衍生其他话题啊!」 「随便答答就好啊,总不至于问你时候嫁人吧!」 「如果学长非要我们坐在一起的话,那我乾脆不去了。? 「欸,真是个彆扭的傢伙欸,」孙彻一脸莫可奈何,「算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蒋澄澄,随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蒋澄澄感受着此时和谐自在的相处模式,哼地笑了一下。 脑海不禁回想起自己刚进t大、因缘际会到微光café打工的过往,这一千多个日子应该很长,但好像也是眨各眼就过了,不过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某人为何无视排头,义无反顾踏入自己世界呢? 「想什么啊,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孙彻见人不吭声,飘眼看了一眼,万万没想到这一瞧倒有些怵目惊心了,「欸欸欸,额头怎么回事,为什么贴了一大块人工皮?」 太多了, 实在太超过了。 蒋澄澄见到某人眼底多到满溢出来的温柔,一时之间有些招架不住,但仅仅犹豫一秒,还是乖乖拨开瀏海,展示了受伤额角。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不小心在浴室滑了一跤。」 「好端端地怎会滑跤??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反正就是前两天那个人夜不归营,回到家又跟我妈吵了起来,?蒋澄澄看似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生为夹心饼乾的本人,为了阻止两人离婚战火继续延烧,迫于无奈只好自导自演浴室昏倒记啦。」 是说,打从小学某天,她亲眼见识父母因为外遇问题吵翻天,意识到外人眼中的幸福美满不过是颗随时可被戳破的肥皂泡泡后,她突然认清了没有谁和谁能够永远,人从出生到死亡终究孤单一人的道理…… 「什么??孙彻听到这,原本的清朗神情已然变色,「你给我说清楚!? 「哎,因为所以就是这样啦……」 「小傢伙你别蒙混,还不快从实招来!」 「哎,本来只想作作样子,随便推倒瓶罐弄出声响就算了,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真被沐浴乳滑了一下,?她话都溜到舌尖了,却急忙打住自己撞上墙壁、满脸鲜血又痛个半死的过程,只因见到某人脸色已经渐渐变的死灰,「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皮外伤缝了几针而已。? 「姓蒋的,你可以再胡闹一点啦!」 小傢伙还没心脏病发,他心脏都快停了! 「哈,学长反应好夸张喔,」想当时家里两个人也是吓到半死,完全忘了吵架这事吧,蒋澄澄想到这,事过境迁地笑了下,「虽然搞不懂爆头跟心脏有何关联,不过你放心吧,我被抓去作了全套检查,结果跟一年前没什么两样。? 天知道,即使相处再久也好,孙彻也无法理解小傢伙异于常人的脑袋啊,忍不住又露出语重心长的表情,「你喔,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长大,能不能别让人这么操心啊!? 蒋澄澄闻言,相当不以为然地了一声,「学长说反了吧,真正让人操心的不是我,我只是不想见到他们吵架,不喜欢剑拔弩张的气氛罢了。」 「你以为自己作得很对,其实只是任性罢了。」孙彻轻叹了一口。 「这哪算是任性,应该叫作牺牲小我吧。」 孙彻语气柔软,细听之下却带着点责备意味,「你只站在自己角度看事,然后把自己感觉到的加倍奉还,作这些事的时候有考虑过别人感受吗?」 「那两个人作这些事的时候有考虑我的感受吗?」她拒绝吃下莫须有罪名,继续出声反驳,「如果他们不敢撕破脸,就应该粉饰太平吧?」 「大人迟迟不肯撕破脸,或许是有太多太多的因素需要考虑,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可能就是你。」 相处这么多年,他何尝不知道小刺蝟执着的点在哪,但他还是真心希望,她并非真的冥顽不灵,只是还没遇上让她心服口服的人罢了,或许某天,某个人或者某个事件,能让她受到震撼,一夕成长,彻底摆脱固有思维吧, 只不过,成长的代价或许会让人痛到害怕罢了。 「早说过一百次让他们别考虑我啊,为什么非要拿我当理由,却让我这么痛苦呢?」 「小鬼,别净说些似是而非的歪理!」 「什么嘛,没办法用道理说服人就叫我小鬼!」蒋澄澄瞪眼,彷彿对不起她的人是眼前这个人一样。 讨厌,她也知道自己鑽牛角尖神烦极了,但某人一定要这样故作伟大,老是装出很包容很懂的样子吗! 每次某人这样,她就会觉得在他面前尽情表现真实,毋需修饰也无妨, 更讨厌的是,某些时候,她甚至能感觉出愤愤内在因为洩压而逐渐回稳,平稳到能够听见自己的心音,甚至还生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有一个人或者一段关係,能走向永远呢? 如果哪天某人拋弃她的话,往后的人生里,还能遇到另外一个无条件接纳自己的人吗? 02 别辜负我和肉圆为你付出的青春! 孙彻知道小傢伙生性彆扭,无论面对起司或肉圆都是一点一滴才卸下心防,因此也不勉强她应酬生人,反倒先打了电话,让起司在墙角佔个不受打扰的小桌。 「坐这吧,我和教授、爸妈聊几句就回来。」放眼望去,他和肉圆的亲友团都已陆续定位,满满一屋好不热闹。 「学长别担心,我会好好吃,好好玩的。」 「嘿,我只是暂时离开而已,所以不管你吃什么或喝什么都帮我拿一份吧!?孙彻见小傢伙脸上开了抹舒展微笑,似乎不久以前争执爆头意外的激昂已然褪去,总算安心不少。 或许是毕业在即、两人即将各奔东西,特别容易勾起回忆吧,最近看着小傢伙,他老是想起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方说,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当时他、起司和k刚升高三,学校来了个外型亮眼的学妹。 随着耳边不断传来蒋澄澄长、蒋澄澄短的,三人对她也多了份注意。 最初是起司起鬨三人同时告白,看谁成功掳获美人就能得到王者封号,因为k对自己信心满满,所以抢在前面打头阵了。 然而不同于其他新生被锋头人物告白的娇羞。 小傢伙却用超龄不屑的口气回了句”如果十年后还喜欢,我就认可你的爱情。”,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学长快去啊,发什么呆呢!」 「好吧,你自己玩吧,」孙彻临去秋波,临行前还先替她端了杯鲜榨果汁,「刺激性食物不要吃,如果真的无聊了,就找微光姐聊天吧。」 待孙彻跟指导教授寒暄过后走回爸妈身边,桌前已经堆满了如山高的美食,小妹孙馨挪开包包让出了身旁坐位,刚好胡儷也结束寒暄,从隔壁桌走回来。 「哥怎么这么慢啦,我们都吃过一轮了,」孙馨见到向来疼爱自己的哥哥,不说分由没大没小,「咦,蒋澄澄勒,我还等着看她的庐山真面目勒!? 「没大没小,蒋澄澄是你叫的吗!」孙彻斥责。 孙馨在外人面前挨训,面子掛不住,想也没多想就马上回嘴,「嘖嘖,不叫蒋澄澄难道叫大嫂吗?未来大嫂没通过我鑑定可不行!」 此言一出,胡儷原本欣快的脸色倒是瞬间暗了下来。 「哎唷,孙馨吵死了,被你一下乱入我都忘记要讲什么了,」孙彻皱眉,「妈你看她啦!」 孙妈被这一儿一女吵到头都晕了,忍不住打断两人抬槓,「欸,别破坏你哥致词情绪啦,快让他把话讲完,坐下来吃饭吧!」 只见孙彻瞪了小妹一眼,端起果汁,有些不自然地假咳了两声,「今天儿子能顺利毕业,除了教授最感谢的就是老爸老妈了,谢谢你们开放自主的教育观念,让儿子学会对人生负责,也谢谢老妈时常偷塞钞票到入不敷出的牛仔裤口袋,让儿子不至飢寒交迫、饿死在外!」 「怪不得你老喊家用不够,」孙爸闻言愣了下,随即又笑开了,「原来都偷偷贴到小白脸身上了啊!」 「那我呢?那我呢?」孙馨笑笑,一秒忘事的本领真是高招,「哥没什么话想对唯一的妹妹说吗?」 「是要感谢什么,感谢你这傢伙把哥哥当成工具人,逢年过节像吸血鬼一样礼物要个不停嘛,你今天託老爸老妈的福,能混一顿吃就该偷笑了!」 「厚,哥真是一点也不懂讨女孩欢心欸,活该这把年纪了还交不到女朋友!?孙馨一脸不平,随即转向比亲姐还亲的胡儷那边,「儷儷姐,哥平常也用这种态度对你讲话吗!」 胡儷一下被点名,有些尷尬地笑笑,「呵,不然勒?」 孙馨不解,「切,你到底喜欢这个男人哪里啊!」 胡丽想想,突然半真半假地说,「或许是……阿彻有拿国科会最后一期奖学金买礼物给我吧?」 孙馨闻言简直傻眼,「厚,哥偏心,对儷儷姐竟然比对我还好!」 「臭狐狸,不要故意说些惹人误会的话,」孙彻黑眉抖抖抖,「分明就是你出门逛街故意不带钱包,我是迫于无奈才跟在屁股后面擦屁股吧!」 「什么臭狐狸啊,」胡丽闻言瞪了一眼,看似无辜地寻求支持,「孙妈妈你看啦,阿彻平常就是这样欺负我!」 「欸,孙彻你真没礼貌,讲话这么难听!」孙妈帮理不帮亲,丝毫不护短。 胡丽见有盟军声援,又露出一个得意笑容,「馨啊,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教授看你哥表现不错,除了国科会奖学金,好像还有拿私帐加发一笔喔,估计请完这摊应该还绰绰有馀吧!」 说时迟那时快, 孙彻根本来不及制止,「欸欸,狐狸你现在是独乐乐不如眾乐乐了是不是!」 话说,孙家和胡家也几十年老交情了,两家不但住的靠近,儿女凑巧又同龄,两隻小的不但和乐融融的唸了同所幼稚园、小学、国中,甚至连大学也考上了同一所,基于你家孩子优秀就等于我家孩子优秀的心态,使得原本应该暗中较劲的心,也莫名其妙跟着消失了,接下来的日子,两家交谊日渐深厚,双方长辈甚至心照不宣,孩子们总有一天会互相看对眼…… 「哈,果然还是儷儷姐了解哥啊,」孙馨嗅出有利可图,话锋一转,又重新諂媚起来,「哥该不会偷偷准备礼物但不好意思当面送我吧,没关係啦,私下再送也行!」 「你想的美啦,当兵之前我都要喝西北风了,你才该知恩图报,回吐一点零用钱吧!」孙彻一脸没这可能,话锋一转又再转向胡儷,「等我回家清算一下信用卡帐单,会把银行号码line给你,你等着!」 「孙彻你啊,趁等当兵的这个月好好思考未来吧,」孙爸见几个孩子不着边际的斗嘴,忍不住出声打断,「像儷儷这样,毕业后马上找好外商公司的差事,顺利走在人生轨道上多好!」 「哎,爸很扫兴欸,我会看着办啦!」孙彻一脸囧。 孙爸忍不住皱眉,「看着办、看着办,每次唸你就回这一句!」 「伯父放心啦,无论是製药、半导体或者电子零件厂都需要合成啊,阿彻念的科系很好找事啦,」胡儷倒是大人有大量,立刻帮忙解围,「况且,教授不是主动说起近期会写个mail给学长姐,帮他物色职缺了吗!」 「儷儷你盯紧点,别让他混水摸鱼了!?孙爸对小姪女的话照单全收,三言两语简直比儿子说断舌头更管用。 只见孙爸孙妈笑逐顏开,接下来社交王黄奇斯过来和孙家长辈说话,江志源也过来找胡儷搭话,一群人天南地北热络的很。 「欸,孙彻,听说k最近快回国了欸,有时间见个面吧?」黄奇斯说。 「嗯,你俩联络上再约我吧。」孙彻爽快答应。 「好啊,我来安排,三个人在你当兵前见一面吧。」由于黄奇斯素来酷爱吃喝玩乐,跟派对动物k臭气相同,因此就算k大学出国后显少连络,两人情谊还是不减当年。 就这样眾人谈天说地哈拉个没完, 直到黄奇斯察觉出从角落投射过来的淡淡眼光,冷不防用手肘顶顶死党,「兄弟啊,你跟蒋澄澄纠缠这么多年,如今就快分道扬鑣,鹿死谁手总要分个高下吧,是爷们的就衝吧,别辜负我和肉圆为你付出的青春了!」 03 人与人究竟得经过多少考验,才能看见爱情的忠诚? 当孙彻端着杯子踱回小傢伙身边,她看似也不怎么惊讶,倒像期待许久,自然而然地接纳了。 「学长喜欢吃肉吧,我帮你拿了红酒燉牛肉!? 「嗯,一起分着吃吧。? 蒋澄澄伸出叉子叉了一块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刚才学长在隔壁大叫”臭狐狸,不要故意说些惹人误会的话!”的声音太响亮了吧,连我距离这么远都听到了!」 「呵,我跟儷儷说话一向这样啦。」孙彻见小傢伙隐约白眼的表情,莫名其妙特别想笑。 回想过往,即使小傢伙周围罩着一层任何人都突破不过的保护膜,曾几何时他却能自由地穿梭其中啊,感受着这一切,心里也不自觉动容。 「是嘛,」她轻轻拨弄盘中飧,尽量波澜不兴地回话,「有时候还满羡慕你们关係这么好的。」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跟你关係不好吗?」 「怎么说呢,虽然你对学姐看起来不耐烦,实际上却照单全收、非常照顾啊,对我就不一样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时常端出学长派头训人!」 「欸,那是因为儷儷得人疼,没像你一样ㄍㄠㄍㄨㄞv吧!」 「难道ㄍㄠㄍㄨㄞv的人就不是人吗!那我问你,如果今天发生海难,我和学姐同时掉进海里的话,你会先救谁?」 「少骗,据我所知你们两个都会游泳吧,别忘了我看过你的抬头蛙泳姿!」 「哎,假装我们都不会啦,而且周围也没有其他可以帮忙的人,不救我们的话,我们就会死。」 「哎,你们不能先仰漂自救嘛。」 「没办法,体力不支,快失去意识了。」 「哪有人这样出题目的,好歹让我考虑一下吧!」 「快点喔,我快被海水冻晕了,必须在一分鐘内决定谁生谁死!」 「欸,机智问答一定要这么严苛吗,」孙彻怀疑,他好像也有从胡儷嘴里听过类似提问,但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见他认真考虑了几秒才回答,「先救儷儷吧,否则上岸后我怎么跟胡爸爸和胡妈妈交待?」 「喔。」某人浅浅抬眉。 「但等到胡儷获救后我一定会重新下水,直到找到你为止。」 「最好是啦,我都不知道被大浪捲到哪里了。」 「欸,你不觉得这题目有点奇怪吗,这种不通常是情侣之间的试探?」 「哪会啊,关係很好的朋友也可以问啊,不然等到海难来临再犹豫不就迟了?」 「那我问你,如果飞机在三万英呎高空失事,机上只剩最后一件降落伞,你穿还是我穿?」孙彻根本想不到一起掉下飞机的对手。 若提起那对令人烦心的父母,小傢伙说不定会回答,不是说人在死前脑袋会闪过一生吗,不如让他们一起掉下去,好好反省反省吧! 「当然是你穿,然后像八爪章鱼一样牢牢抓紧我啊。」 「怎么确定我会牢牢抓住你呢,手一松你就摔粉身碎骨了!」 「我相信学长不会松手的,就算抓到手脱臼也一定会抓紧我。」 「若是降落伞承受不了两个人重量呢?」 「这个嘛……」 「嗤,你心里该不是想:反正我迟早也因为心脏病英年早逝,能遇上这么特别的死法,也算死而无憾了吧?」 「哇,学长也太可怕了,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蒋澄澄一脸惊奇,「果然知澄者莫若彻啊……」 孙彻眼睁睁看小傢伙无忧无虑,像个淘气小精灵一样, 可惜今天参加过毕业典礼,无异等同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係即将面临分歧点了……只要想到自己再过不久即将当兵,就觉得心情动盪的厉害,随着脑袋被诸如此类的杂绪占据,食慾也跟着不好了。 这厢蒋澄澄见人突然对着食物发呆,关心之馀也跟着停下动作,「学长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啊?」 孙彻犹豫了一下。 「说啊?」 「我在想,人与人之间,究竟得经过多少考验,才能看见爱情的忠诚?」 「哎,怎么天外飞来一笔啊,」蒋澄澄闻言,心脏先是一阵不太自在的紧缩,随即很快逼自己稳住心情,「就像我家那样,无论爱情开始时有多伟大,每天柴米油盐的也很快变质吧,既然拥有是失去的开始,与其拥有曇花一现的爱情,我寧愿拥有淡淡的、细水长流的友情……」 「是嘛,真心话吗?」 「当然啊。」 「但你有没有想过,是爱情是独佔性的,如果某天我们各自有了伴侣,还能像现在这样吗,」孙彻瞬也不瞬盯着小傢伙,看似疑问已经在心里发芽许久了,「若我交了女友怎么办,她能理解我们的关係吗,你呢,永远不交男友了吗?」 学长到底想什么啊, 为什么突然说些让人不安的话呢! 「怎样,不行吗?」蒋澄澄先是摆出防卫姿态,下一秒却懦弱地移开眼光。 「哎,澄澄啊……?孙彻看着黯淡脸色,心里不知道有多冤。 亲爱的澄澄啊,你大错特错,错得离谱了, 如果你没避开眼光或许就能发现,我不是在帮你打分离预防针, 面对感情,如果你能拿出唸书时的一半聪明、再把心打开一点,这三年应该有无数机会可以思考吧? 「好吧,我理解你生长的背景让你很难信任,但如果非要订个期限呢,」孙彻认真又问了一次,「假设是你,一份感情究竟得经过多少考验,才能看见它的忠诚?」 只见小傢伙淡敛眼睫,心神不寧地拨弄盘里食物,久到他以为对方根本没打算回答时, 她总算淡淡开口了,「十年吧,我猜。」 呵,十年啊…… 天知道,孙彻对小傢伙回答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早在她十五岁那时,就曾经用十年当理由,拒绝了k的告白。 「怎么,学长问这些有什么用意吗?」 「等我有点头绪,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吧。」孙彻陷入思考。 若从两人高三见面开始,大概等他当完兵、工作个几年,就能堂堂正正告白自己的十年了,但若标准订的严苛些,非得将她从泳池捞起,甚至某个怦然心动的瞬间才开始,那他的十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表情怎么这样啊,到底怎么回事嘛?」蒋澄澄隐约不安。 「没怎样啦,就是想到再过不久要被关进集中营,有点心烦而已,」儘管孙彻对于两人既像朋友又像情侣的互动感到疑惑,心里也澎湃到快要压抑不了,但他终究若无其事地搪塞过去,「快点吃吧,菜都凉了!? 蒋澄澄察言观色也知道某人不想回答,倒也顺着转移话题,「别担心啦,听说现在军队超过三十度都不出操了,没问题啦!」 「是啊,不眠不休准备论文都熬过来了,当兵不带动脑、吃吃睡睡的有何困难?」 「还有,你不是烦恼熬夜写论文,吃太多消夜身材都变形了,乾脆趁这个机会,出出操运动一下啊!」 「哼,蒋澄澄你等着瞧吧,」孙彻訕訕一笑,「恳亲会那天看见精实型男,眼珠子可别掉出来了!」 好吧,姑且这样吧, 别把小傢伙逼得太紧了。 「嗯,开放恳亲的那週一定会去看你的,有什么需要随时拨电话给我吧,」蒋澄澄想像着不远将来,充满感情地笑了,「只要忍过三个月,分发到替代役单位就自由了吧,我们还能像平常这样的!」 04 我们去旅行吧! 回想方才,某人跟家人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眼看胡儷坐在身侧,两人儷人碧影的简直比电影截图还美,为什么回到她身边就若有所思,搞到她都不安了呢, 哎,为什么她的心这么多灾多难, 小时候担心自己活不过二十岁觉得苦恼,接下来为了家庭失和觉得苦恼,现在连唯一在意的某某人也要成为苦恼根源了吗? 蒋澄澄无法克制自己胡思乱想,或许整晚不停存着”今晚的孙彻有些反常”的念头,特别想作些引人注目的举动吧,最后她心一横,索性趁着眾人寒暄道别的混乱,厚着脸皮走向孙彻父母。 「孙爸爸和孙妈妈路上小心,请慢走吧,」或许因为作出了违背本性的举动,蒋澄澄一脸尷尬,随后再对上长辈的疑惑眼光时,更是心跳加速、口乾舌燥起来,「我是……蒋澄澄!」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蒋澄澄啊!」孙馨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脸古灵精怪。 儘管孙家长辈对这意料之外的搭訕有点诧异,但仍是教养极好地回了笑,「时常听阿彻提起你名字啊,果然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谢谢孙妈妈称讚!」 「以后要常上门玩啊,像起司他们当成自己家一样,别太拘束了!」 「嗯,有机会会去拜访的,」蒋澄澄浅吁了口气,好庆幸孙妈妈没问些怎么没一起坐,令人难以招架的问题,「趁着这个机会,我特别想感谢孙爸爸和孙妈妈培养了优秀善良的学长,我进学校的三年来,时常受他的照顾!」 「哇赛,哥在学妹面前是有多做作,否则幼稚鬼孙彻怎么可能照顾人!」 「是啊,澄澄太客气了,」孙爸听见女儿评价,也忍俊不住地笑了,在他认知里,儿子本身就长不大的彼得潘啊,「我也不知道这小子还会照顾人勒!」 这时孙彻正巧送教授离开,重新走回眾人身边。 「哎唷,你们干嘛一个接着一个替我漏气啊……」孙彻囧。 蒋澄澄看着长辈面露欣慰,看着学长对自己露出讚许,感受着孙家人互动热络的气氛,原本吊到老高的心情总算稍稍松开了, 呼,如果她能再懂事一点就好了,至少学长待在她身边也不会感觉不满足,然后莫名其妙冒出:”我在想,人与人究竟得经过多少考验,才能看见爱情的忠诚?”这种念头了吧…… 午后日照正炙,就算街角吹起微风仍然于事无补, 孙彻和蒋澄澄离开微光café,相偕走在通往捷运的必经道路上,随着忙前忙后的的应酬,神经紧绷又再度放松的表情都有点虚脱了。 「回宿舍后好好休息吧,晚点我再打电话给你。」孙彻说。 「嗯。」蒋澄澄回,心思不免飘的老远。 某人为什么突然问她交不交男友,还说爱情是独佔性的,如果某天他们各自有了伴侣,还能像现在这样呢,他该不会有了喜欢的人吧? 不要,不要,她不会交男友的,所以拜託…… 「学长……」 「嗯?」孙彻回味小傢伙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决心,一时恍神,拉回注意后又再问一遍,「澄澄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啦,只是问你什么时候搬离租房子的地方而已。」 「再过一阵子吧,国科会计画还有点实验要帮老师收尾,况且我们跟房东的租约以是整年计算,签到9月啊。? 「喔。? 「你呢,收拾行李了吗,什么时候回家?? 「嗯,书和衣服已经寄回家了,就剩一些随身小物而已,?只见蒋澄澄为转移漂浮不安的心思,刻意装出稍早讨论感情前的无谓表情,「哎,想到整个暑假要待在家里就觉得很厌烦!? 「好歹酒家女领小费还乖乖陪笑,何况你吃爸妈用爸妈二十几年,寒暑假尽点女儿义务不过份吧!? 「够了够了,又要开始说教了!?蒋澄澄白眼。 孙彻领了白眼也不以为意,倒是笑了一下,「其实我妹考上大学乐不思蜀,根本没在回家的,不如开学后让她把房间租给你,这样就能每天见面啦?」 「真爱说笑!」蒋澄澄一脸悻悻。 「哎,新竹台北路程不过一个小时,就算分隔两地还是能常常见面啊,总之在我被关进集中营以前,会一直找你的。」 「嗯。? 「澄澄啊……? 蒋澄澄闻声抬眼,剎那间,彷彿捕捉到某人眼里一抹难以形容的复杂。 根据这些年来的认知,这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态度,通常一个不小心松懈牙关,那些还没琢磨透彻的心底话就要哇啦哇啦喷出来了, 不行,她还没作好接受打击的心理准备,绝对不能让他告白! 只见她想都没想,衝动提议了,「学长,我们去旅行吧!? 「嗯?」 「我们去旅行好不好!? 「我们两个吗??怎么回事,蒋澄澄突然开窍了? 蒋澄澄对上想入非非的表情,即使看不见自己脸红,也充分感觉脸颊发烫了,「当然不是啊,前几天微光姐不是才嚷着想休假吗,我们可以约起司肉圆学长一起,带lucky出门啊!? 「呵,难得蒋澄澄开金口,大家应该恭敬不如从命吧?? 「说这么多,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我当然没问题啊,?孙彻爽朗应,「不过,既然是你自己提议的,就负责安排两天一夜的行程吧!」 他笑着,不自觉想起小傢伙那个自己对狐狸要求照单全收的小小抱怨,说真的,其实他根本不怕她提出要求、也愿意满足她啊,怕只怕她习惯把心事闷在心里,什么话都不说吧。 哎,到底什么时候小傢伙才会学会勇敢表达所想, 习惯有个人会一直对她好呢。 05 前往国境南端! 一个星期后,迷你旅行团真的成团了。 五个人外加一条狗,浩浩荡荡前往国境南端,沿路上黄奇斯用夸张语气和动作分享三人求学时发生过的趣事,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在一片无忧无虑的气氛中,欢乐像是没有终点似,唯独江志源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欸,江肉圆,我说这么好笑的话你都不捧场,一早起床还没醒透吗!」黄奇斯不满白眼。 「没有啊……」江志源一副懒洋洋。 「那你干嘛便秘脸不说话,是不是因为狐狸没来所以伤心啦,」贱嘴王黄奇斯简直比肚里蛔虫还可恶,明明一眼看穿死党心思却存心戏弄,「别难过啦,虽然孙彻跟澄澄一掛,我跟微光姐一掛,但你身边还有lucky啊,乾脆趁这机会好好培养感情啊!」 汪呜, lucky听见自己名字,从休旅车后车厢伸出狗头,露出无辜可爱的狗头。 「去你的,黄起司!」江志源见状,脸色更加乌黑了。 「欸,我说你……应该没跟狐狸打小报告吧?」黄奇斯心生疑竇。 江志源闻言,果然作贼心虚地红了脸,「哎唷,我们不是都玩在一起吗,出门旅行这么大的事情没理由瞒着她吧!」 「厚,江肉圆你在想什么啊!」要是胡儷来了,孙彻和澄澄还有戏唱嘛!黄奇斯心想,狠狠瞪了只要异性、不要人性的死党一眼,「所以呢,她怎么没跟来?」 「因为太临时了,她没办法跟公司请假啊。」 「喔喔,那还真可惜欸!」黄奇斯口是心非。 蒋澄澄默默听着两人抬槓,偷偷看了驾驶座的某人一眼,不敢承认其实自己比肉圆更卑鄙吧,天知道她有多期待和孙彻单独相处啊,就连微光姐和lucky都是被拉来当陪衬的,她压根没想到胡儷好吗。 「哈哈,我看孙彻回台北要跪算盘了。」李微光等着看戏。 黄奇斯一搭一唱,「哈,前阵子是跪键盘,现在应该是跪平版吧,不过两种都不怎么痛!」 「黄起司你很了解嘛,看来常被女友们罚跪?」孙彻反唇相讥。 「欸欸,什么被女友们罚跪,孙彻你不要乱讲话喔,我哪来的女友们!」黄奇斯也不知道急着否认什么。 「听你屁啦!」孙彻和江志源难得异口同声。 没想到李微光看着窗外,完全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仍旧是一脸齐人之福大不易的嘲弄,她真的很好奇这几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才分出胜负欸, 于是笑着说了一句,「孙彻你真是万事不烦心啊,胡儷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吧!」 「哎,担心这些作什么,顶多回程多买点纪念品啊,」孙彻直视前方,真的万是不烦心地笑笑,「送胡儷特大包的万峦猪脚!」 随着三个大男孩轮流当司机,看似没个终点的路程,也在眾人各怀心思的微妙气氛下缓缓度过了,大半天过去,他们在旅途必经的合菜餐厅简单用餐后,总算到达预定民宿、办妥入住手续、行李一丢又往香蕉湾杀过去, 难得远离城嚣的城市乡巴佬都很兴奋,他们大口嗅着涌入鼻腔的咸味海风,迫不及待朝马路对向、租赁浮潜装备的铁皮屋衝了过去, 「哇,真好,」李微光伸手接过老闆递来的潜水衣,一点也不避讳在眾人面前脱下罩在泳装外头的t恤,展示了修长匀称的体态,「我快热死了,等不及泡进水里啦!」 「哇,真的很好……」黄奇斯看到眼睛发直只差没当场流口水了,随后为了掩饰自己的痴汉蠢样,又假装转向没动没静、还不肯换装的女孩,「咦,澄澄你不换吗?」 「嗯,我跟lucky在小湾旁边玩水就好!」蒋澄澄笑笑。 「澄澄一起啦,水里有很多鲜艳的热带鱼欸,包你大开眼界!」江志源搭腔。 「对啊,lucky栓在看得见的地方就好啦,没关係啦!」李微光也搭腔。 「你们三个去吧,」虽说小傢伙不太提起自己心脏开刀的事,不过几年下来孙彻多少也明白她因为手术疤痕有些自卑的心态,就连游泳也是被医生逼着锻鍊心肺罢了,「我开车有点累也不想下水,就跟澄澄一起陪lucky吧。」 「厚,你们两个很扫兴欸!」 「就是啊!」 「哎唷,随便他们妇唱夫随啦!」李微光对两隻电灯泡挤眉弄眼,使过眼色后就往马路方向前进,「你们两个快点换装,要准备下水了啦!」 孙彻和澄澄牵着大黄狗,沿着沙滩和礁岩漫步, lucky好不容易来到风光明媚的大自然,对眼前一切好奇的不得了,两人见状便松开背带勾环放牠自由跑跳,没一会儿果然见牠伸掌抓向沙滩浅湾,逗到水里小鱼四处逃窜,玩得不亦乐乎。 「哎,一想到路上满满都是流浪狗,就觉得lucky被微光姐捡到真的很幸运啊,」蒋澄澄浅浅一笑,轻轻抓了隻顏色跟岩石差不多的小寄居蟹,任牠在掌心爬呀爬的,「不过更幸运的是微光café有学长吧,否则照微光姐一时兴起的性格,恐怕也是有一餐没一餐了。」 「李微光这傢伙,在我硕班这两年,把店里重担全都丢到你头上了吧!」 「其实微光姐比我们想像中还有责任感,你不在的时候她有试着自立自强啦,」蒋澄澄默默把寄居蟹放回靠近小水洼的礁岩,拍了拍掌上细砂,「虽然三年听起来很遥远,回想起来却好像昨天啊,我还记得第一天去店里应徵,学长为了lucky差点跟傲娇母子起衝突的事呢……」 「当时吓到了吧,我差点给店里惹麻烦了。」 「嗯,第一印象就是学长是个不折不扣的惹祸精,务必敬而远之才好!」 「你还敢说,当时除了工作,你根本把我当成牛鬼蛇神吧,后来要不是因为眼镜学弟那件事,我们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种交情啊。」 「被学长这么一说,我以前好像真的满难搞的齁……」 「不是满难搞,是非常难搞吧!」 两人回忆着记得当时年纪小,不约而同地笑了。 他们在沙地随兴而坐,自然而然靠在一起,週遭似乎生出一股圈住彼此、排除外人的微妙磁场,那感觉非但让人心里踏实,更有股说不上的-- 心有所衷。 「我当时就觉得顶撞客人是鲁莽的行为嘛,」蒋澄澄淡淡垂首,生怕被人看穿自己心思似,又默默抓了把砂把玩起来,「但事到如今再想想,却觉得仗义执言的学长帅极了!」 「咦,蒋澄澄怎么回事,嘴巴抹蜂蜜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代表孙彻调教有成啊。」 「我怎么觉得自己作梦了,好不踏实……」 「才不是勒!」当时是她太愚蠢,不懂得欣赏某人的好, 但经过这些年来的相处,她早就明白学长是一个多好的人了, 他用心实践友谊无价四个字,对周遭人事尽心,付出了满满的爱心和关怀, 说到底,她该有多庆幸学长m体质,没被自己为反对而反对的小刺蝟利刺吓跑,有多庆幸学长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啊…… 06 Wow!I’m king of the world ! 微光、起司和肉圆精力充沛,三人泡了整个下午的海水还不够,在铁皮小屋简单冲凉后又迫不及待想衝去龙磐公园。 一停好车,黄奇斯就往黄土小径奔去,沿路高举双手、大声嚎叫,「wow!i’mkingoftheworld!」 「欸,阿六仔都在看你了,丢不丢脸啊!」孙彻汗。 他们排排站好,望着海天一线、一望无际的太平洋,不知道是否心境使然,总觉得眼前美景远比想像中更令人心旷神怡,甚至连万头鑽动的游客都不觉得厌烦了。 「wow,爽啊!」黄奇斯继续向前鑽去。 「我们离疯子远一点,」李微光接收到週围越来越多的嫌恶目光后,唯恐被人发觉他们是一伙的,划清界线地后退一步,「别人吃麵你在喊烫欸,孙彻和肉圆领到毕业证书都没在鬼叫了,你怎么比他们还爽!」 「想想不觉得爽嘛,」由于黄奇斯对课业向来没多大关心,毕业后在药厂当业务混的也挺好,因此对死党根本生不出竞争心态,还是跟以前一样,照旧吃在一起,玩在一起,睡在一起,「谁想到这两个先天不良又后天失调的傢伙竟然能毕业,我们还能一起出门旅行啊!」 「欸,你说谁先天不良又后天失调啊!」江志源连忙抗议。 「厚,江志源不要搭腔!」孙彻慢了一步。 「你,还有你!」黄奇斯白眼,「非要我指名道姓,说这么明白嘛!」 「屁啦!」两人又异口同声。 「先不说肉圆,孙彻一整个就是扯,」黄奇斯分析的条条是道,「大四上学期都过一半了才开始准备推甄,结果没长眼的教授竟然也让你过!」 孙彻闻言,脸上浮出三条黑线,「端看你推徵没过,就知道t大教授还是有点学术良知的,如果连你也侥倖矇上,才是扯中之扯吧!」 「嗯,同意孙彻,」江志源选边站,跟死党一起訕笑,「孙彻实力推徵,我实力考试,事到如今,黄起司你总算认清我们的实力差距了吧,以后嘴巴放尊敬点!」 「光凭我座号是24号,你是38号,算起来一胜一败啦。」黄奇斯反应超快。 江志源犹豫了一下,「最好是啦!」 接着,黄奇斯话锋一转,「还有孙彻,也不想想当初是谁积极游说你直升本校的,要不是我,你还浑浑噩噩,连成才两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勒!」 「起司这话好像又有点道理!?江志源无缘无故又摇摆不定。 「屁啦,按照你的神逻辑,我高中大学座号都在你前面,t大化学所毕业,三连胜惨电你好不好!」孙彻白眼。 「欸,肉圆,」黄奇斯争辩不了,又发挥拿手的合纵连横,「要是我们早几年来龙磐公园的话,孙彻看到我们奋发向上,再想到自己一事无成,说不定一时悲从中来就从悬崖跳下去了吧!」 「哈哈哈!」也不知道江志源笑什么。 「你放心吧,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都不可能为了你自杀的,」虽然孙彻时不时提醒自己保持男主形象,但是坚持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白眼连发了,「因为怎么想都太噁心了,死都不会瞑目!」 蒋澄澄见三人如往常般神鬼大乱斗,果然乐不可支地笑了。 「等等,所以说,」虽然李微光看了几年,还是无法理解乱斗意义究竟为何,但总算也晓得听三人对话,要适时掐头去尾、去芜存菁才能得出重点了,「孙彻能从研究所毕业,我们能这么快乐的旅行,除了指导教授、孙爸和孙妈,还要感谢黄起司?」 「没错啊,孙彻应该把我当成再生父母!」黄奇斯一脸坦然。 「我是不介意你抢当再生父母啦,如果你肯包办进集中营以前的吃喝,要我叫你阿祖都可以!」孙彻回嘴。 「屁啦,我还等着亲儿子孝顺勒,」一阵斗嘴过后,黄奇斯又像想到什么似,意有所指地看了飘了一眼,「喔,我又想到了,孙彻成才除了我还要感谢一个人……」 「我知道!」李微光第一个跳出来,「是我吧,微光café砥礪孙彻的责任感,最大功臣!」 「最好是啦!」孙彻又白眼。 「微光姐勉强也算啦,不过除了你,还有一个人功劳更大啦,」黄奇斯花之乱绽,乱笑一阵,「是澄澄啦!」 「喔,」江志源想了想,「对齁,同意!」 「……」某人脸上再次浮出黑线。 「我,我吗?」蒋澄澄一脸疑惑的望向身旁,「为什么?」 「澄澄你入学时不是为了学习独立,去微光café应徵工读嘛,」黄奇斯忽地露出诡笑,十足十没安好心,「还记得那时你对孙彻很反感,无论他说什么、作什么你都直接无视吧?」 「嗯,或许、可能有这么一点点吧?」蒋澄澄没脸承认。 「黄起司stop!」孙彻情急之下出声打断,即使心里明白恶例一开将会后患无穷,但是迫于无奈还是弱弱陪笑了,「说吧,你想要什么,这趟垦丁之旅,吃饭凉茶我全包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墙头草江志源见有机可趁,也跟着落井下石,「对啊,澄澄你ㄍㄠㄍㄨㄞv搞到孙彻心情大坏,甚至还开了兄弟烤肉会勒!」 「什么是兄弟烤肉会?」蒋澄澄又是一阵懵。 「所谓兄弟烤肉会,就是我们三个心情……」江志源贴心想说明。 「欸欸江志源,」孙彻唯恐两人成虎、眾口鑠金,此时再不出声阻止,以后跳到黄河洗都洗不清,也只能低声下气地说,「回去以后我找找幼稚园和小学的毕业纪念册,两本都送给你吧?」 「真的吗?」江志源想到小巧可爱的狐狸,眼睛都发光了。 「对啊,还有,退宿以前的家事我全包了,」孙彻啊,这就是识人不明、误交损友的报应,如今你总算认清这些傢伙一肚子坏水了吧,「如果起司找到新房子的话,搬家工程也包在我身上……」 「嘖嘖嘖嘖嘖……」 只见黄奇斯、江志源交换眼神,笑的奸诈无比。 「什么嘛,学长们说这些到底跟我有什么关係啊,」蒋澄澄被三人吞吞吐吐的态度搞到好奇爆发,忍不住催问,「说啊,孙彻怎么了?」 噗,某人害怕黑歷史曝光,心里正在瑟瑟发抖吧…… 只见黄奇斯贼贼一笑,其馀人等见到事主坐立不安的模样也莫名被逗乐了,「孙彻啊,凭你刚开出的那些好处,应该只封的住江肉圆的嘴吧,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多展现一点诚意,或者乾脆牙一咬跟澄澄招了吧!」 07 人若不恣意挥洒青春,就无法心甘情愿变成大人 升上大四以前,最后几天弥足珍贵的暑假,孙彻和起司肉圆相约在学校附近的游泳池。 「哇靠,我一头秀发泡了两个月消毒水完全变杂草了,」黄奇斯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待会回家前先去小屈买一下护发品!」 「不是本来就是杂草,有什么好抱怨的。」孙彻白眼。 然而黄奇斯还是对嫌恶无动于衷,更加傲娇地揉揉头发,接着把玩起手中泳帽,「到底哪个白痴出餿主意要游泳的!」 「靠,要我说这么明白嘛,」孙彻拿某人没辙,只好公平、公正且公开地还原事情经过,「不是某人看完叶问以后说不想当东亚病夫,要立志运动嘛!」 「对啊!」江志源附和。 「然后隔没几天又抱怨跑步打篮球风吹日晒,提议要游泳!」孙彻说。 「就是啊!」江志源点头。 「欸,当初你们也赞成强健体魄是正确的决定吧。」黄起司不认。 「所以说呢,都陪你运动了还想怎样?」孙彻又白眼。 「话虽如此,也没必要认真成这样吧,」黄奇斯皱脸,还是不肯承认错误,「君不见两个月过去,肉圆身上ㄉㄨㄞㄉㄨㄞ肥肉还是顽固如昔,一点也没有松动跡象啊!」 只见江志源受到刺激,白皙脸皮莫名红了一下,「白目的傢伙,话都是你在说,屁也是你在放!孙彻为了避开我们补习,还特别调整咖啡店打工欸,我们愿意参加运动计划已经够义气了吧!」 儘管肉圆还是如往常发出不平之鸣, 错就错在,都同班三年了他还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出头鸟是行不通的嘛! 「义气?你还敢跟我提这两个字?」只见黄奇斯砲口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似气愤难消,曲起手指就往肉肉肚皮捏下去,「赛郎,我看见你就有气!」 「死人头,很痛欸!」 「不是要你选allpass天王的课嘛,看看你选了什么!」 只见江志源软q软身形灵活的闪了一下,又敌我不分地瞪了身旁一眼,「靠,这次阴沟翻船完全是因为孙彻吧!」 「欸欸,江志源!」 「难道不是吗,我分明千叮嚀万交代,那天我跟爸妈出门,要你负责选课,你还敢睡过头!」 天啊,这世上还有天理嘛, 一个前晚在夜店喝到不省人事,一个装孝子陪爸妈爬山,想他孙某人前晚被老闆奴役,在咖啡馆盘点备品到三更半夜,早上晕头转向还要一次搞定三人份选课,还得听这两个良心被狗啃的傢伙抱怨? 「这么委屈可以去后补allpass天王的课啊,我一个人没差啦!」孙彻恶狠狠瞪了两人,然后直接下水。 「嘿兄弟,我怎么忍心丢你一个人呢!」黄起司像麻糬一样软了。 「黄起司你少来这套,我看到你的脸就有气!」孙彻没好气。 黄奇斯见到向来好脾气的死党被惹毛,立刻讨饶似地跟在人屁股后面下水,「我们从高中就同班,怎么说也算老相好吧!」 孙彻二话不说,直接往他脸上泼水,「你给我滚远点!」 「噗,不要这样嘛,」只见贱嘴王黄奇斯为了转移焦点,又开始攻击另一个目标,「我跟肉圆可不一样,他之所以死巴着你不放,完全是利用你接近狐狸罢了,但我不是喔!」 提起司口中的胡儷,作者也不得不讚美几句了, 这位小姐非但琴棋诗画样样精通,更是连续数年为校争光,夺下校际比赛的校花前三名,要说魅力无人能敌也不夸张啊…… 只见江志源受到刺激,白细脸皮一下又冒出红光,「欸,黄起司你不照镜子的吗?」 「怎样,有必要每天验证自己美貌吗?」 「靠,成天翘课泡妞,死到临头不是找我就是找孙彻要笔记,有机化二要不是靠我,有机化三早就挡修了好不!」 「咦,居然有这种事,」黄奇斯反应之快,丝毫不辱当代贱嘴王的封号,「我怎么记得肉圆你有机化三期末总成绩才70左右,我好像还略高几分啊?」 「屁啦,孙彻有机化三也没多高好不好,?江志源说不过,又开始流弹四射,「那是因为我们两个睡过头不小心被点到,进了黑名单吧!? 「我们三个不是都一起翘课吗,难道是我顏值爆表老师捨不得记旷课?」 「……」 看这两隻连吵架都能吵得得意忘形、不知所云,孙彻还能说什么呢? 一起上课、一起蹺课,成天和死党鬼混,像这样日復一日重复幼稚对话、重覆幼稚行为,除非先知,否则有谁刚考上大学就能预料四年后自己将成为一个浑浑噩噩、一事无成,甚至连毕业该何去何从都不知道的死大学生呢? 此时他还不明白”人若不恣意挥洒青春,就无法心甘情愿变成大人”的道理,也不晓得人与人的缘份总会遇到决定性瞬间,然而今天,就是他与互相影响人生的女孩重逢的日子…… 08 就一双白萝卜外加乾扁四季豆谁稀罕! 或许是国中小学童都已经开学吧,午后三四点的游泳池,人烟比想像中还要稀少,三人一阵废话过后,各自在水中解散,孙彻佔了其中一条泳道,游了几圈正考虑休息时,眼内突然出现了一个动作怪异的女孩。 只见女孩左右张望了一下,拉下披在身上的大毛巾,露出一点也不像年轻女孩会穿的那种,领口几乎包到脖子,很oldstyle的黑色连身泳衣, 她简单热身,选了靠近扶梯的第一条水道, 接着用瘪脚的抬头蛙泳姿,慢慢游了起来。 孙彻先是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随即继续放空漂浮,又一小会儿后,他跨越水道线缓缓滑向扶梯,打算上岸喝口水稍作休息,压根没想到,女孩竟像水鬼般,凭空冒了出来,抓了他一把…… 「靠!」 吓死人了! 「唔,好痛!」女孩低声哎叫,反射攀住手长能及的”物体”。 藏在蛙镜下的小脸有点扭曲,嘴里咕嚕咕嚕冒着泡泡, 她紧紧攀住浮木,挣扎之馀泳帽掉了,长发也跟着四散。 「我抓住你了,」孙彻忍下颤动受惊的心,企图从水里拉起载浮载沉的小人,「别紧张,太僵硬我没办法施力!」 他就着浮力勉强托住纤腰,将人从水里举上岸边, 女孩重获自由后先是一拐一拐颠着脚,下一秒什么都还没说,却突然面露慌张,七手八脚地伸手摀胸。 两枚损友察觉异状后,也从另一端扶梯爬回岸边。 「阿彻!」 「孙彻没事吧!」 「没事,」孙彻从梯子爬上岸,看向对方,「你没事吧?」 女孩看似惊魂未定,却突然提了个八竿打不着的问题,「你、你,刚刚没看到什么吧!」 蛤? 老实说事情来的太突然,孙彻甚至连自己怎么英雄救美的都记不太得,不过人脑就是这么奥妙,经过暗示后倒是不自主将视线移到对向,从头瀏览到尾…… 「说啊,没看到什么吧??女孩又急急一问。 「呃,我应该要看见什么吗?」孙彻呆呆地问。 现在到底要他承认什么? 难不成说:看是没看到什么,倒是滑溜溜地摸了一把吗? 只见他为了掩饰自己的齷齪心思,特意装出正经八百的样子,「除了看见像贞子一样披头散发的脸,什么都没有啦!」 黄奇斯和江志源站在两人不远,一脸莫名其妙,不时挤眉弄眼互使眼色。 后来女孩察觉三人的质疑目光后,素净小脸一下开出红霞,最后竟然像踩到小强似地避之不及,才刚说了句:「不管怎样,刚刚谢谢你了!」 接着就抓着毛巾逃之夭夭了? 孙彻错愕地盯着女孩背影,张嘴半天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倒是身旁两隻你一言我一语,看似义愤填膺。 「现在是什么状况,这是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反应吗?」黄奇斯率先说。 「对啊,学校都不教公民与道德,道德沦丧了吗?」江志源也是一脸不解。 「就是啊,小小年纪这么嚣张,没礼貌!」黄奇斯越骂越兇。 孙彻忍不住白眼,「你们两个一搭一唱够了吧,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根本就想转移惹怒我的焦点吧!」 「哈,这样也被你识破喔,」只见黄奇斯装傻不过半秒,再次发挥贱嘴本色,露出心痒难耐的死样子,「怎么样,孙彻,被八爪章鱼女上下其手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啊,白痴!」孙彻白了一眼。 「对啊,白痴!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淫荡娃娃嘛,」江志源看似很够义气地白眼二连发,跟着打抱不平,「分明是那女的抽筋自己蹭到你身上,瞧她一脸惊慌,活像被人吃豆腐勒!」 「嗤,敢穿泳衣就不要怕被看啊,就一双白萝卜外加乾扁四季豆谁稀罕!」黄奇斯实在无法克制自己贱嘴。 「对啊,胡儷穿制服包紧紧都比这辣十倍!」江志源难得也跟进。 「真的……真心对她男友寄予同情,」黄奇斯先是发出嘖嘖有声的噪音,接着话锋一转,表情突然有点微妙,「不过根据本人多年建档的正妹资料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啊?」 「有吗,我怎么没见过?」江志源疑惑,「孙彻你有吗?」 「没看过。」孙彻否认。 「没看过也没差啦,反正这种鬼水怪谈style的不多,只要存心想找,肯定能找到啦!」黄起司又说。 「白痴,人都走远了,不要再造口业了,」只见孙彻心有旁騖地看向胸膛和手臂的红色抓痕,试图神不知鬼不觉地结束话题,「走吧,洗完澡一起去微光café吧,今天李微光不在,店内饮料大放送!」 09 天大地大,为什么偏偏遇上他! 这年头是怎样,当老闆就能任性妄为,职员排休还索命连环call,非把人call回店里嘛! 「微光姐我来了,?孙彻拉开咖啡店木门,放眼望去店内不过才两三桌客人,老闆加一个工读应该不至于忙不过来吧?但是儘管心里os连发,他还是逆来顺受地问了一声,「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喔,孙彻帮帮我吧,开后门就知道啦!? 「咦,今天有进货吗??孙彻循声走到收银檯后方,直直穿越厨房打开不锈钢铁门,乍见防火巷里”庞然大物”的瞬间,真的有点后悔自己多此一举了,于是又默默带上门把、退回店内,「一大早十万火急叫我回来就为了这个吗?? 这个良心被狗啃的女人,三天两头仗着老闆身份胡乱休假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根本把职员当成便利超商,全年无休了吧, 某人脸上平白冒出三条黑线。 「不然怎么办,停红灯的时候牠缩在行道树下,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总不能继续丢在路边等死吧。? 「那现在怎么办!? 「哎唷,我暂时还没想那么远啦,反正白天放在店里,晚上我再带回家,说不定店里客人来来去去,会有人看上牠吧?? 「嗯,既然你都决定好了,我也不方便多说什么!? 「那就有劳你先帮牠洗个澡吧,不是我再说,牠真的臭翻了!? 三条黑线果决加粗,孙彻已彻底是无言,「实不相瞒,在下待会还要赶回实验室跟老师讨论毕业专题的进度题目欸,恕我拒绝跟脏狗鸳鸯浴吧!? 「哎唷,其实我也知道流浪狗毛发纠结、东秃一块西秃一块是有点噁啦,你都明确拒绝了,我也不该强迫。」 「嗯,难得老闆识大体!」 因此李微光决定换个让人比较心甘情愿的说法,「烦死了,最近拉里拉杂的事情怎么这么多啊,莫名其妙捡到臭狗也就算,最近还老是觉得冰柜食材跟收银机数字对不上……? 「!」 「孙彻你不赶时间的话就帮忙调一下监视器录影吧!」 死定了, 趁着职务之便,他偷偷招待饮料、松饼和三明治的事…… 「咳,距离meeting好像还有点时间,间着也是间着,我帮狗洗个澡吧!? 「哈哈,谢啦,」李微光完胜,「对了,放学后记得再回店里一趟喔,把lucky带去兽医院检查检查!? 「连名字都取好了,老闆你是认真的吗……」孙彻囧。 什么lucky,根本一点也不lucky嘛! 「是说,孙彻你到底决定升学了没啊,起司和肉圆不都开始补习了嘛,就你一个人像游魂一样晃来晃去有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打算辞了我吗,?孙彻一脸谢天谢地、受宠若惊,「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最好是啦,你想得美,?李微光处变不惊,完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地笑了,「我只不过想重申店里找到接班之前,断然不可能放你自由的决心罢了,否则我会索命连环call,call到你崩溃为止!? 「我换号码,搬家总行了吧!? 「孙彻你有必要作这么绝吗!」 「敢情这世界没有公理正义了吧,到底谁对谁比较绝啊!? 「大不了我多贴点徵人啟事,赶快找个工读生分担工作嘛,好歹念我们也朋友一场……? 「欸欸,我跟你应该称不上朋友吧,你是至高无上的超级甲方,」孙彻简直对牛弹琴,彻底无言了,「而我只是一个为了赚取微薄工资,被咖啡馆压榨了整整三年的可怜乙方而已!? 正值两人斗嘴不休时,门上魔音穿脑的风铃声又响了,只见李微光吃人够够,心情完全不受影响,心情愉悦地喊了声:欢迎光临! 是她! 孙彻见到来人时心脏默默抖了一下,然后眼睁睁见女孩朝自己,喔不,是朝收银檯慢慢走近,剎那间,咖啡馆整个都亮了起来。 「麻烦,我要外带大杯热卡布,还有总匯三明治。?女孩视若无睹,一点也没注意身旁动静的样子。 孙彻好几度想用眼神交流,没想到女孩坚持目不斜视,就是默默地结帐、站在柜台边等餐,直到他自讨无趣,往柜檯旁边退了出去为止。 只见李微光接过工读生传来的餐点,一样一样熟练地装进纸袋里,「客人,你的餐点好囉,咖啡烫口,喝的时候要小心喔。」 「谢谢老闆!?女孩接过餐点后,暗暗地咬了唇。 真是的,天大地大,街角星x克、美x美这么多, 为什么偏偏走进这里,偏偏遇上他嘛! 虽说人是群居动物不可能完全避免外界接触,但她都已经这么努力隐居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不让生活惊心动魄了,为什么还发生这种事呢! 假设今天走在路上不小心摔倒,被陌生人搀扶也就罢,为什么偏偏是在泳池里抽筋,还隔着薄薄0.5公分的泳衣,被陌生人从水里捞起来呢! 好吧,丢脸到这种程度也就算了,至少上岸也要假装一下,像正常人那样礼貌道谢吧,为什么神经兮兮问人家看了什么,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待她意识到自己有多丢脸后,暗骂一声,「蒋澄澄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便垂头丧气地走出咖啡馆。 10 如果十年后还喜欢,我就认可你的爱情 由于系上大半学生都在准备研究所,因此几位allpass天王的选修早被抢佔一空,虽然孙彻他们早就听学长姐说过有机化学特论的老师很硬,但事到如今懊悔也于事无补,课选都选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下课后,孙彻三人跟着一窝蜂学生往徒步可到的小吃街移动,只见他们懒得动脑,最后还是进了最常光顾的便当店。 「欸,我要鸡排饭!」黄奇斯看着招牌,食指ㄊㄨˋ了孙彻一下。 「看我干嘛,跟老闆讲啊。?孙彻皱眉。 「因为你要请客啊!? 「我拒绝。? 黄奇斯转向,「那肉圆请我?? 「我也拒绝。?江志源也不理会。 「欸江肉圆,如果你答应请客的话,我就告诉你孙彻的秘密,?只见黄奇斯鬼头鬼脑看着死党,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人痛苦之上,「怎么样,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等你蒐集到这条隐密情报,就晓得怎么对付情敌了!? 「听你放屁啦,?孙彻斯文无用,直接开炮,「肉圆别听他鬼扯!? 「黄起司你真的很没品欸,为了区区八十块出卖灵魂!?江志源不齿! 「欸,我没有出卖灵魂,只是出卖孙彻喔,」黄奇斯还是一脸神秘,「说那么多,那你到底请不请嘛!? 「好啦好啦!? 「欸欸,江志源!?孙彻再次认证墙头草。 「嘖嘖,我反悔了,?黄奇斯见诡计得逞又开始得意忘形了,「这种程度的情报应该价值一个星期月的鸡排饭外加大杯珍奶才对!」 三人边打屁边盛了满满白饭,然后选了堆满报纸的角落位置坐下。 只见黄奇斯先是安安份份吃饭,直到江志源再也按捺不下好奇心,主动提起话题了,「黄起司有屁快放啦,你最好不要唬烂,不然就把鸡排吐出来!? 「好啦好啦,偷偷跟你说,我想起来上礼拜在泳池遇到那个鬼水怪谈是谁了,」黄奇斯一脸偷偷摸摸,接着又转头对上孙彻,像是想确认什么似,「那女的,是蒋澄澄没错吧?」 「谁?」江志源一脸茫然。 「怪不得那天说她坏话时,我觉得心里慌慌的,」只见黄奇斯故弄玄虚的态度,把肉圆的心吊的更高了,「原来我们缘份还不浅嘛……? 孙彻看穿死党意图,连忙制止,「黄起司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蛤!」 江志源见两人眉来眼去、暗通款曲,终于忍不住抗议了,「欸,不是说好哥们不藏秘密吗,你们两个每次都这样!」 「好啦好啦,看在鸡排饭和珍奶的份上跟你说啦,」黄奇斯乱笑一通,一脸淫荡,「……其实那个鬼水怪谈是孙、彻、的、初、恋!」 「蛤?!」江志源眼睛顿时冒出@@符号。 呃,或许更精确的说法是, 鬼水怪谈是全校男生的初恋啦。 「你应该知道我、孙彻还有k是高中死党,先不说我倾国倾城、闭月羞花,k家里有钱长相也还可以,可怜的孙彻只能当个跟班,在我们身边当小跟班了吧。」黄奇斯说的理直气壮。 这世界怎么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是吧? 孙彻白眼。 「够了,这段臭屁跳针可以省了,说k和孙彻是高中风云人物我还有点信,黄起司你嘛,要不是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就是彻底长崩了吧!」江志源嗤笑。 「欸,江肉圆你到底听不听啊!」 「直接快转鬼水怪谈那段行吗!」 「我要酝酿情绪啦,不要打断我!」 「厚,我受不了了,好想搥你喔!」 「好啦好啦,给点耐心好不好,」黄奇斯话说到一半,如今根本是按耐不住嘴痒,非说不可了,「就是我们升高三那年啊,学校来了个长发飘逸、长相甜美,名叫蒋澄澄的新生,她独特的气质瞬间风靡了整个校园……」 「甜美?气质?」 起司口中的,真是那个像水鬼一样的女孩? 在江志源认知里,能配得上这字的只有胡儷吧,听着听着,他脸上不自觉浮出问号。 「我是不知道她怎么了啦,反正泳池一见感觉变得更黯淡了,」黄奇斯说着不禁悲从中来,表情似乎写满初恋崩坏的无限惋惜,「记忆中的她何其美好啊,就像苍井优一样,带点冷调的灵气……? 「咦,黄起司你认识苍井优喔,我以为你只认识苍井空勒?? 「欸江肉圆不要打岔好不好!? 「好啦,你讲重点行嘛!」 「欸,你们两个当我死人头不存在了是不是!?孙彻真是快发飆了。 「总之那时学校里有点底气的爷们都以把到小女神为己任,不过长江后浪扑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最后谁也没成功……」 「为啥?」 「因为小女神高一下学期没多久就无预警休学啦!」 「那她为啥休学啊?」 「这我怎么知道勒,难不成去佛祖面前掷杯嘛?」 「哎唷,绕一大圈,这女孩跟孙彻到底什么关係啊!」 「重点就是,虽然大多数时间小女神都冷眼旁观男孩的痴心告白,但是因为我们三个比其他人优秀,所以还多听了一句至理名言啦!」 「什么嘛……」江志源一副”被甩就被甩,还分优不优秀”的疑问。 「当时k告白以后,小女神回了一句”如果十年后还喜欢,我就认可你的爱情。”,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了……」 「然后呢?」 「不觉得这句话从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嘴里说出来很杀吗?」 江志源没兴趣回答,倒是反问,「那你呢?」 「嗤,我对这种自以为了不起的小鬼没兴趣啦。」黄奇斯装模作样。 「你是鈿鈿斤两,发现自己根本把不到吧,」江志源拍拍,「那孙彻呢?」 「当然也是摸摸鼻子,把告白吞下去,跟在大家屁股后面走啦……? 只见起司一席废话勾起了孙彻的遥远回忆,接下来他连自己如何扒光餐盘、两人又屁了什么全都充耳不闻了,直到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受到惊吓才如梦初醒。 「嘿,又被我抓包啦,?胡儷笑盈盈地挤进孙彻身旁空位,「你们三个怎么每天都吃这里,吃不腻啊!? 「儷儷来啦!?江志源见到来人,心花怒放地笑了。 「喔,狐狸吃了吗??天知道孙彻一脸茫然,还有点魂魄不知归处啊,「不是嫌这里菜色太油吗,进来干嘛?? 「因为我想不到吃什么嘛,刚探头进来看到你,又发现你们已经吃得差不多,所以想让你陪我上街绕绕啊,?狐狸恰如其份的撒娇,真是让在场男士骨头都酥了,「对了,昨晚孙妈妈有跟我妈通电话喔,还特别交代要我拿份补习班简章给你呢!」 「随便啦。」 「你啊,好歹乖乖报名衝刺班,别让孙爸爸和孙妈妈担心了吧!? 江志源眼巴巴看着两人对话,明白自己既没有青梅竹马的共同回忆,也不像起司甜言蜜语懂得讨女孩欢心,顿时有些感伤了。 「对啊孙彻,你没一起补习,我跟江肉圆相看两生厌,完全无言以对欸,?黄奇斯说的一脸巴结,「果然还是只有你是我的心头好!? 「得了吧黄起司,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看你吃了我妈多少饭!?最近怎么每个人都这样,从李微光开始,每个人都嘮嘮叨叨,害孙彻耳朵都快长茧了,「臭狐狸,枉费我这么信任你,没想到连你也加入无知乡民的游说行列!? 「那我问你,不考研究所,毕业以后究竟要干嘛!?胡儷反问。 「先当兵也可以啊,以后想唸书还是能唸吧!?孙彻不以为意。 「那就先唸书再当兵啊,你顺序错误让大人很操心欸,?只见胡儷身负重责大任,说什么都不肯放弃,「专题老师不是觉得你题目不错,想让你继续研究吗!? 「既然唸也可、不唸也可,总要有一个决定性、非唸不可的理由吧!?孙彻说。 胡儷闻言忍不住摇头,又问,「那你到底需要什么决定性理由嘛!」 「很多啊,你也可以跟我爸暗示,考上研究所送我一台车什么的……」老实说,孙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啦,纯粹就是觉得没有方向,心里虚虚的。 正当孙彻和胡儷你来我往说的火热,黄奇斯突然对着店门口一个戴着黑框塑胶眼镜、扎着马尾的女孩,鸡猫子鬼叫起来,「欸欸,孙彻!是蒋澄澄,她走进来了啦!? 11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 其实早在游泳池一见,黄奇斯少年痴呆还没想起共同初恋那时,孙彻就认出蒋澄澄了,即使女孩刻意戴上黑眶眼镜遮掩光芒,但她眼里那股与世隔绝的孤寂还是跟高中分毫无差,美丽却又难以亲近…… 「欸,孙彻,」这傢伙自从午休和小女神见面后一直魂不守舍的,估计连下午上了什么课、怎么一晃眼又到晚餐时间都没发现吧……黄奇斯科科窃笑,举起筷子在人眼前晃来晃去,「想什么啊,想得这么入神连筷子都不动了!? 「没有啊。」孙彻心不在焉,筷子悬在半空中。 「少来,分明就胡思乱想还说没有!」江志源也一脸贼贼地笑了,「不然我问你,你咖哩猪排饭里的猪排勒?? 孙彻闻声低头,这才发现盘子里的猪排不翼而飞,只剩一坨黄澄澄、黏呼呼像大便似的米饭,顿时忍不住又爆了粗口,「靠,你们两个真的很贱欸!」 是说,他真的觉得有必要拜託作者多打两行字,替自己澄清一下, 他平常真的不是走脑子勾芡的死宅路线,至少系上排名一直都在十几名左右,校花狐狸也乐得与他一起,可是每次被这两隻乱入就会形象破功,害读者误会大了! 「嘿,兄弟,我们是看你失恋没胃口才勉强代劳的欸,」两枚损友互相击掌,笑的奸险无比,「欸江肉圆,看孙彻这么悲情的份上,想办法帮帮他吧!」 「好啊,可是我们除了蒋澄澄三个字,根本没有其他线索欸?」江志源疑惑。 「笨欸,蒋澄澄都出现在学校小吃街了,提示还不明显吗,?天知道黄奇斯什么时候迷上红啾啾小男孩了,推理的条条是道,「既然是最近才出没在学校附近,这就说明她极有可能是一年级新生吧!」 「对齁,我怎么没想到,只要起司找学务处学妹套关係就可以啦,」真不知江志源是人太好还是没主见,似乎无论起司出什么餿主意,他都无异议买单,「然后我们可以找系会长学弟跟姊妹系交涉,把学伴小天使留在化学系啊!? 肉圆口中的学伴小天使, 说穿了无非就是善解人意的系学会学长姐,为了刚踏入校园的懵懂少男少女办所办的非正式活动啦,男女双方藉着一起温习功课、一起逛逛夜市,渐渐演变成点点点点点, 想当初孙彻他们那一届的联谊对象就是狐狸所属的日文系,当时学长姐也满公正的,甚至连狐狸这种女神等级的新生都没被内定,还让肉圆以低于乐透的中奖机率抽中了, 恰巧孙彻和起司抽到的学伴也是狐狸班上女生,所以六人就顺理成章地玩在一起,可惜谁也没想到,随着起司周旋在双姝中间大搞曖昧,搞到两女争风吃醋不欢而散,最后只剩狐狸肯跟他们玩在一起了…… 只见江志源陶醉在美好回忆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不太对劲,「咦,可是我们不是新生啊,怎么参加活动?」 「厚,笨欸,谁说我们要参加活动了,只要端出学长架势严加看管,难不成有哪个不上道的敢对蒋澄澄出手吗!」 天啊,两个损友,念书也没见这么认真,恶整别人精神就来了! 到底是为什么,他们非要执着在蒋澄澄名字上面打转啊? 孙彻本来不想随波起舞,但见两隻越逗越乐、热血沸腾,再不制止好像来不及了,「欸,你们两个不要闹喔,我没打算追蒋澄澄好不好!」 只见黄奇斯擅自将人的拒绝解读为”饿鬼假细力”,故意拍拍死党肩膀,「兄弟,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虽说你长的不如我国色天香,好歹笑起来也算小家碧玉,配蒋澄澄绰绰有馀啦!」 「嗯,还ok啦!」江志源覆议。 「……」 黄奇斯翻白眼,「除非你给个心服口服的理由,否则我就当你假掰!」 「不想就不想,为什么要给理由?? 「哎唷,假掰啦!? 「虽然这么说对黄妈妈有点失礼,不过黄起司你的脸天生就这么欠揍吗!」天知道孙彻有多想动手扁他一顿啊,「基本上,除了”蒋澄澄”三个字,我对她根本一无所知,更谈不上喜欢好嘛!? 正所谓,波澜壮阔的人生只存在小说里, 现实生活他可不想挑战一零一次求婚! 「俗话说的好,三次偶然就能当成命运了,你连追都没追怎么知道不喜欢?」 「废话,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靠採阴补阳维持生命好吗!」 「欸,老实说,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阁下又想发表什么高见!? 「是说,孙彻你确定性向正常吗??黄奇斯一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的怜悯,什么鬼啊,「我呢,就不用说了,好歹肉圆心中也有一隻狐狸啊,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成家立业,不可能永远跟你一起……? 「……? 「哎唷,别听孙彻欲语还羞了啦,」江志源妄下结论,「直接抢救比较快!」 孙彻幽幽看了损友一眼,突然有种被冷箭射中的错觉,既然反驳无用,索性也懒的反抗了,只见两人一言一语,直到研议出縝密的追爱计画为止。 「对了,孙彻,k说暑假出国给我们带了礼物欸,他问我俩什么时候有空,要来找我们玩欸!? 「明天小周末老闆肯定自动放假,如果他时间ok,就约在咖啡馆吧!? 这时胡儷从三人身后冒出来,神态自若地将餐盘放在亲亲竹马旁边,「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你们三个啊,真巧!」 「狐狸坐啊,加你一个刚刚好。」江志源根本藏不住心思,完全乐歪了。 「对了,彻,你下午有课吗?」 「嗯,第五节和第六节。」 「那下午三点半正门口集合好吗,陪我买点东西。」 胡儷才说完,孙彻立刻接收到对面扫来,简直比怨鬼哀怨的眼光,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老天爷啊,他什么时候变成青梅竹马和换帖死党之间的夹心饼乾了,拜託谁教教他该怎么脱离这种摇摇欲坠的危险关係吧…… 12 趁大学毕业前努力抢修恋爱学分吧! 隔天下午,李微光果然如人所料耍赖请假了,是说,少了懒散老闆的妨碍,孙彻一个人顾店反而乐得轻松吧,后来忙没多久起司来了,一进门就摆出做了什么好事的笑脸。 「哈哈哈,我就知道,蒋澄澄果然我们国企系的新生,?黄奇斯急着邀功,连忙伸手掏了鼓鼓的上衣口袋,「喏,别说做兄弟的不挺你,这是她的课表!? 「我说黄起司……」孙彻深吸气,「你拿作这些间事的功夫去认真补习,成果应该值得期待吧?? 「那怎么行呢,如果我一下超前太多,你跟肉圆会很有压力吧!? 「我是在提醒你好好补习,少做点无聊事好不!? 「嘿,再怎么说兄弟的终身大事都比个人荣辱重要吧!? 说时迟那时快,k也在差不多时间到达了微光café,只见孙彻熟练地做了几杯饮料和草莓松饼,起司也把这里当成自家似,在厨房进进出出。 「欸,自己人别客气,随便坐啊!?黄奇斯说。 「呵,你们两个还像以前一样形影不离啊!?k笑了一下。 「看不出来我是被逼的嘛!」孙彻摇头叹气。 「拜託,你没来之前孙彻才不是这样勒,刚还为了蒋澄澄的事跟我闹脾气!?黄奇斯发现生力军加入,又企图在三人当中搅弄风云了,「你还记得我们高三那时,学校来了个叫作蒋澄澄的学妹吧,她是我们学校今年的新生欸!? 「谁?? 「蒋澄澄啊!」 「嗯……」k看似一脸茫然。 「忘了吗,你不是在天台告白,还听了”十年”至理名言吗!? 「喔喔,她啊,?k看似绞尽脑汁回想,后来总算露出了一个模糊笑容,「哎唷,当时就是告白好玩啊,谁还记得那么遥远的事啊!? 「说来还真巧,茫茫人海我们竟然会在学校泳池碰面,孙彻还英雄救美把她从水里救起来勒,?此时黄奇斯嘴巴痒得要死,根本不用鸡排饭和珍奶贿赂,一股脑儿就想把秘密抖出来,「所以我託人打听了她的资料,打算让孙彻找机会叙叙旧!」 「不会吧,孙彻……?k一脸”有没有这么纯情啊”的嘲弄,「你到现在还喜欢蒋澄澄?」 「别听黄起司在那边乱讲,就他一个人瞎起鬨!?孙彻脸一热。 「欸,孙彻你敢摸着良心发誓,见到蒋澄澄没有神魂颠倒吗,瞧你这几天三魂七魄都飞了!」黄起司翻白眼。 黄起司的存在,就是为了见证世上没有后悔药吧? 原来,误交损友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后遗症…… 孙彻想着,最后还是无奈地瞪了死党一眼,「如果当初我跟k一样认真读书,就不会沦落到跟你考上同间大学,同班三年又四年的悲惨命运了吧?」 只见黄奇斯一脸先知地笑了,「那可不一定喔,说不定我们研究所还会同班勒……? 「事到如今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潜意识打死不考研究所了,」左思右想,孙彻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就是为了避免兆分之一再和你纠缠的机会!?? 「哈哈哈,看你门两个斗来逗去,差点忘记跟金天见面的目的啦,」k看着两人,像是回想起三人大乱斗的情景又忍不住笑了,随后从纸袋拿了出国带回来的礼物,「喏,孙彻的是衬衫,起司的是香水!? 「谢啦,还是k最上道了!」黄奇斯兴奋地拆开包装,随即装模作样地喷了起来,「嗯,淡淡的白麝香挺不赖欸!」 「送礼送到心坎里啊,我就知道送起司增加魅力的礼物准没错,」k一脸得意,显然也对自己品味非常满意,「孙彻呢,别整天t恤牛仔裤窝在实验室,好好打扮一下,趁大学毕业前努力抢修恋爱学分吧!」 「对啊,孙彻,就穿这件衬衫迷死蒋澄澄吧!」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黄奇斯也能联想在一起。 「欸,我迷死她干嘛!」孙彻白眼。 「噗,不迷死她难道想迷死我嘛?」黄奇斯双手抱胸,娇羞的噁心巴拉。 只见三人各自说着自己的经歷和生活,像高中时代一样天南地北,后来聊到热烈时,门口风铃突然响了起来,眼尖的孙彻察觉牵着大黄狗的某人,一下像惊弓之鸟从沙发弹起来,另一个深怕自己被列为拒绝往来户,也默默跟了过去。 黄奇斯急忙解释,「今天孙彻有买单喔,不信微光姐可以检查收银机!? 「噗,有人说什么了吗,?李微光随性笑笑,先从玻璃冰柜拿了一罐凉饮,然后又转头对专属小管家交待了声,「欸,我晚点要去约会,记得找时间餵lucky吃饭和带牠尿尿喔!? 黄奇斯闻言,一阵好奇,「咦,前阵子不是才听微光姐说刚分手?」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李微光一副理所当然。 「这么快就找到新欢啦,」黄奇斯好奇地问,这才注意到比起平常扎着马尾、围着黑围裙的女人,难得放下大波浪捲发,特别不一样,「第一次约会吗?」 「是啊,起司有什么建议吗?」 「我觉得啊,第一次约会还是别让人太轻易看穿心思了,」黄奇斯凑近女人身边,发现她身上没什么特殊香气后,便自作主张拿新香朝空中喷了下去,「微光姐不适合甜甜腻腻的形象,还是瀟洒一点好!」 「哎唷,没想到小情圣跟我还满心意相通的嘛!」李微光帅气挑眉。 「呵呵,是嘛……」黄奇斯假假一笑,心里莫名浮出惨叫:怎么这样啊,为什么姐姐回眸一笑,竟然让人有种被电到的感觉呢? 待老闆心情愉悦地离开后,孙彻对上死党一脸痴迷的表情,心里顿时升起一阵不妙预感,「欸,黄起司你搞什么鬼,没事干嘛给微光姐喷香水!? 这是一种公狗在地盘上洒尿作记号的概念嘛! 13 一个人也能活得自在 「所以说,性别关係中有许多我们觉得理所当然的思考模式和行为反应,甚至行礼如仪的社会规范,其实都是经过内化社会建构得来的,例如我们认为男性坚强果敢、女性顺从依赖等,若是每个人都能由小地方认知两性差异,让自己内外在更加平衡,相信不管对人际关係或爱情都会有所帮助的。」 巴拉巴拉巴啦又呱啦呱啦呱啦, 儘管两性教育老师在讲台上讲到口沫横飞,蒋澄澄离开教室再想到期末必须缴交发现并解决自己的两性问题的报告时,还是忍不住白眼。 天知道她对爱情学分根本不抱期待,之所以选这门课只是想要的选修跟其他通识衝堂,凑个数罢了…… 「若是期末交出我不想改善两性关係,一个人也能活得自在的结论,会不会成为大学第一堂被当的学分啊??她自言自语,朝着校外小吃街前进。 不知怎么的,平常静静佇立在校门一隅的学生佈告栏,此时突然吸引了人的目光,只见她停下脚步望向眼花撩乱的租屋打工资讯,流览到咖啡馆徵人啟事的时候,不自觉对独立生活生出了模糊期待, 是吧,只要想办法找点事情来作,逐步转移对家里的关注和依赖,她的心脏就不会因为不受控制的事情感觉难过了吧? 心念一转,她决定前往咖啡馆碰碰运气。 当客人走进微光café时,孙彻先是像往常般喊了声”欢迎光临”,再一抬眼发现是客人竟然是"初恋小女神"时,一时半刻不免也有点愣了。 「呃,?儘管蒋澄澄对上收银檯后方的服务生难免错愕,但是为了掩饰窘迫,她还是装出若无其事、从肩侧的皮包掏出a4履歷的的模样,「请问李小姐在吗,我看到校外佈告栏广告,想应徵parttime。? 「喔,我们老闆刚好外出,不过这时间应该快回来了,?孙彻对女孩浅浅扬笑,心里不自觉浮出起司说过”三次偶然就能当成命运”这句话,虽然理智再三警告自己别轻举妄动,无奈嘴巴还是不受控制地搭訕了,「想喝点什么吗,我帮你准备?? 「不用了,我到旁边等一下吧。?蒋澄澄连忙移开脚步,假装注目店狗,根本无意开啟对话。 午后时光,店内放着悠间的bossanova,算算只有三桌客人, 其中一桌带着孩子的年轻太太和友人正在喝咖啡聊是非,后来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无聊过头,除了大声喧哗、乱整杯盘外,甚至跳下坐位开始作弄大狗了, 作母亲的顾着聊天,看似连阻止都不打算阻止,温驯狗儿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了,后来小朋友越玩越疯都嫌不够了,甚至变本加厉开始拉扯狗狗毛发,把牠当成小马骑了起来。 「呀呼,马快跑啊!」 啊呜~ 「lucky来,过来喝水!?孙彻见状,尝试帮忙解围,但小朋友还不肯罢手。 呜,孙彻救我~ lucky逃也逃不了,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完全有口难言啊。 揉揉捏捏,再拉拉扯扯, 后来孙彻实在忍无可忍了,乾脆走出吧檯蹲到小朋友身边,「弟弟啊,狗狗不是小马,平常不习惯被人家骑,突然这样会吓到他啦!? 「牠不是狗,牠是马!」 「好,不管牠是不是马,但跟牠玩还是温柔一点啊,不然牠会痛痛喔!」 这厢年轻太太听到服务生和儿子对话,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孩子被训脸上无光,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快步起身走到孩子身边,「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外头的狗很脏,不要随便乱摸好不好!? 孙彻一脸无言。 「全身都是细菌,脏死了,你快去洗手,不然不准吃东西了!」年轻太太。 孙彻忍,「客人,我们家的狗有打预防针请您放心啦!? 「欸,餐饮业对卫生的要求本来就很严格,你们把狗带进店里是想怎样,?年轻太太自以为是,刻意用一种整间店面都听得到的音量训斥,「万一传染疾病或失控咬人了谁负责!? 厚,这女人简直见笑转生气,有理说不清嘛! 只见孙彻墨眉抖抖,气到脸色都快变了,但再想到“客户永远是对的”的道理,还是硬把皮气吞了下去,「客人说的对,虽然lucky性格温驯,不过我们也没办法保证玩太疯牠会不会失控啦,所以还是小心一点好,请您把孩子带开吧。? 「欸欸,你搞清楚,这里是公共空间欸,叫我把孩子带开,为什么乾脆别让野狗出来丢人现眼呢!? 实在是,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还是想趁这个机会说明一下——我们lucky上礼拜才刚打过预防针也洗过澡,尤其我还不时叮嚀牠不要吃来路不明的”脏东西”,所以卫生方面请您不用太过担心!? 呃…… 蒋澄澄来回看着两人唇枪舌战,一愣一愣。 「你知道就好!」年轻太太一时没听出弦外之音,自以为耍了威风,还露出洋洋得意的微笑。 蒋澄澄见某人面露不屑,心脏莫名抖了一下。天啊,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啊,不怕被人听出话中有话,替咖啡馆惹来麻烦吗! 说时迟那时快,门上风铃又响了。 「咦,怎么回事,大家怎么都围在吧檯边呢??只见李微光一脸懵懂,lucky有口难言,孙彻更是馀怒未消,「客人,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吗?? 年轻太太不屑地白了一眼,「帮我结帐吧。」 李微光狐疑地看了一眼。 孙彻勉强扯嘴一笑,伸手比了吧檯边的女孩,「对了,这位小姐是来面试工读的!? 14 人若明知玫瑰有刺,却忍不住亲近是什么心态? 孙彻默默关注李微光和蒋澄澄的面谈,幸好两人相谈甚欢也算让人安心不少,后来面谈结束,女孩即将踏出咖啡馆,不知怎么的,他心里突然萌生一股“再不追过去,这里就终点了”的衝动,于是急急忙忙脱下围裙。 他朝吧檯方向对老闆交代,「微光姐,我突然想到有点急事要处理,拜託让我早退一小时吧。? 「欸欸,我一个人没办法顾店啦,?李微光哭哭,「孙彻你回来!」 「抱歉啦,只此一次。」 「我不管,你敢踏出店门,我就火了你!」 「哎唷,随便啦!」 「欸,孙彻,你不准走!」 后来孙彻跑出咖啡店,左右张望了下,总算在店铺转角找到女孩身影。 「蒋澄澄!?他快步跑到人面前,大口喘气。 只见蒋澄澄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挡路给吓到了,下意识伸手拉了包包,动作防备。 「面试没问题吧,」孙彻发现自己突然脑袋空白,根本什么也想不了,「我是以后带你的前辈,我叫孙彻,跟你一样是t大学生,化学系四年级。? 「喔。? 喔? 就这样? 这时候不是应该机灵点,随便说声学长好,然后自我介绍,我是你的后辈,叫蒋澄澄,是t大国企系一年级新生,他才好顺着话尾接下去嘛? 孙彻不甘心,又再接再厉开了话题,「记得我们之前见过面吧,开学前几天在学校附近游泳池,当时你……? 只见蒋澄澄存心打断地回了声,「有吗。」随即补了句,「我不记得了。」一句话打死。 不记得了? 她开玩笑的吧,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慌张失措的表情啊,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好吧,如果觉得太丢脸想假装不记得也没关係,他也不是不能体谅啦…… 孙彻试着投以友善微笑,据黄奇斯说,这招白牙灿灿对女孩应该满管用的,「你住学校宿舍还是在校外租屋啊,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散步回去?? 「那个,?蒋澄澄实在不自在到了顶点,根本顾不得自己拒人千里的态度有多失礼,「我们好像没熟到可以一起散步的程度吧!? 孙彻一下被人打脸,顿时觉得尷尬了,最后也只能吶吶回声,「我只是想,以后在咖啡馆也会常常见面,找个机会互相认识一下也不错……? 「学长别费心了,」蒋澄澄直言,「我没打算跟你变熟,以后在咖啡馆也公事公办吧!? 孙彻无话可说。 「改天见吧,我先走了。?蒋澄澄急忙逃离不自在,甚至连假笑都免了。 就这样,孙彻人生的第一次搭訕,以惨淡失败作收。 「欸欸,肉圆快来,孙彻在烤肉欸!」黄奇斯补习班下课,刚在骑楼停好摩托车,远远就看见死党蹲在路旁,有一下没一下翻着烤网上的肉片,立刻闻香下马,「哇塞,怎么突然心有灵犀,知道我们肚子饿,正在烦恼要出们吃消夜!」 「孙彻有什么重大消息要宣布吗,干嘛大费周章??算江志源有点良心。 反正,他们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大男人都是肉食动物吧,烤肉不再侷限中秋前后,反倒变成三人心情特好或不好时,大肆宣洩的仪式, 只见两人先是一脸馋样地围上小烤炉,随后看见寒酸肉片、烤肉酱和吐司,再对照某人无言翻肉的动作,互相使了眼色,大概也猜到某人死党心情如何了。 「吃吧!?孙彻将烤熟的肉片夹到纸盘上。 黄奇斯和江志源惦惦夹了肉片到吐司里。 「说吧,爷们又哪根筋不对了。?江志源问。 「今天蒋澄澄去微光咖啡馆应徵了。?孙彻懒懒答。 「居然有这种事,真是天助你也欸!?黄奇斯一脸乐。 「错了,她打枪了,?天知道,孙彻连还回想当时状况都觉得脸上一阵热烫、晕头转向啊,「她叫我不要费心,还说了以后也没打算跟我变熟……? 呃…… 起司和肉圆闻言,原先大口吃肉的嘴不自觉停了下来,也都感同身受地尷尬了。只见时鐘又像电池快没电那样,忽悠地过了一会儿, 黄奇斯默默叹口气,难得切换成语重心长的模式,「欸,肉圆我问你,人若明知狗屎很脏却忍不住去踩是什么心态?? 「白目吧。?江志源直觉回答。 黄奇斯又问,「那人若明知玫瑰有刺却忍不住亲近又是什么心态呢?? 「大概是犯贱囉??江志源皱眉,最不擅长就是脑筋急转弯了。 「喂,你这样回答叫我怎么接啊,?黄奇斯瞪了连球都不会接的死党一眼,然后鼓励十足地看向无精打采的当事人,「是爱啦,是爱!? 「是说,狗屎和蒋澄澄是能够相提并论的吗?」谜底揭晓后,江志源一脸傻眼,「这比喻好像有点怪怪的吧?」 孙彻眉毛抖抖,「是什么都无所谓啦,反正少做点招人讨厌的事吧。? 「欸,你又不是第一天晓得蒋澄澄异于常人,干嘛还因为她三言两语觉得不舒服啊??黄奇斯说。 「废话,我要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因为几句话不舒服,还需要大肆宣洩吗!?孙彻拒绝再想。 「实在太容易放弃了吧,」黄奇斯抓了各对照组,「那我问你,如果今天狐狸跟你说不要再见面了,你怎么想?? 「正好啊,我乐得轻松不当工具人,也不必再当赶跑追求者的挡箭牌了!?孙彻答。 答案刚好正中黄起司bingo,「就是啊,为什么狐狸态度不好你就觉得无所谓,蒋澄澄态度不好你就觉得不舒服呢,正是因为她在你心里与眾不同吧!? 「嗯,起司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天知道江志源夹在两人中间,也不确定谁比较有理啊。 比起起司游戏人间,很明显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有时他也不懂孙彻啊,明明胡儷都示好到这种程度了,他还是不进不退不作表示,明明系内成绩还不错,升上大四了却不准备研究所,无论爱情或学业都一样,得过且过到有点讨厌了…… 「反正你都侍奉狐狸女王这么多年了,扮演暖男角色应该得心应手吧,?俗话说吃饭皇帝大啊,黄奇斯神不知鬼不觉夹走烤网上最后一片肉,此时也无暇顾及苦主挨不挨饿、伤不伤心了,「既然蒋澄澄不是这么容易搞定的女孩,乾脆跟她拼了,想办法直升我们学校吧,然后我和肉圆委屈点,为了你也留下来吧!」 「欸,我不想再跟你同班了啦!」江志源插嘴。 「欸,江肉圆,不是口口声声说友谊无价嘛,」黄奇斯瞪了一眼,「现在翅膀长硬,忘记我和孙彻的恩情了是不是!」 「咳,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刚讲的是什么,」孙彻不动声色,夹子一伸又夺回肉片,「还有,同不同班这种问题,还是等你们两个都考上学校再烦恼也不迟吧!」 15 起司的胜负慾 傍晚的垦丁大街,游人们络绎不绝,各式各样射气球套圈圈、民俗风花裙或者新奇小吃摊位,甚至大街两侧的餐厅服务生都蜂涌而出,举着大声公四处揽客,街上瀰漫着热闹欢欣的气氛,感觉跟北部的观光夜市也有所不同。 一行人买好巨无霸饮料后各自散开,随后黄奇斯为了李微光无心一句”哇,海贼王抱枕好可爱喔~”,瞬间胜负慾爆炸,非但在套圈圈摊位赖皮不走,甚至还拉着江志源pk起来,两个幼稚鬼僵持不下的结果就是耗费了旁人难以想像的天文数字。 孙彻和蒋澄澄牵着大黄狗,随兴走着, 为了避免贱嘴王逮到机会又兴风作浪,情非得已,他只好长话短说自己报考研究所为何跟小傢伙扯上关係的前因后果。 「哈,所以说,那时让学长下定决心参加推甄的决定因素真的是我囉,?天知道,蒋澄澄听到这些原本只存在微光姐和起司、肉圆脑海中的回忆,关于孙彻,隐隐湛光的过去,根本受宠若惊啊,「所以我作为拯救孙彻人生的一等功臣,还真是当之无愧了!」 「欸欸,教授原本就想留我了好不好!」孙彻否认的有点心虚。 「但你还是犹豫不定啊!」蒋澄澄近逼。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觉得比较爽的话,随便啦……」孙彻软了。 当时的他,的确存着不想被人看扁的念头,然后为了配合学长和前辈的派头,迫不得已装出成熟稳重的样子,装着装着都习惯成自然了, 如今回头一想,或许从建立关係的过程中,得到更多获益的反而是自己吧,因为小傢伙的存在,让他有了前进动力,不那么迷惘了。 「所谓一念之间嘛,人的心念本来就可会在一瞬间產生变化啊,?孙彻笑笑,身上隐隐散发出意气风发的气势,「如果我爸爽快答应买车,也会成为考研究所的决定性理由啊,反正绝不像那两隻省略过程,讲的那么简单啦!? 「是嘛??蒋澄澄不信。 「当然啊,凭我俩那时交情,犯得着为了你留在学校嘛,我又不是m取向!? 「也对啦,除了起司学长这么疯狂的人,世上还会有谁为了刚认识的学妹生出离谱胜负慾啊!? 「切,瞧你这表情该不是失望了吧?? 「我干嘛失望啊,」蒋澄澄乾乾笑了一声,「学长不晓得第一次见面,被你从泳池捞起来有多尷尬吗,当时我只要想到每天要跟你在打工地方碰面,心脏都很纠结欸!? 「那你干嘛非去微光café打工不可,大可以换一家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我干嘛为了避开非亲非故的你改变计画呢!」 「你喔!」 孙彻看着小傢伙若无其事的笑容,心知就算自己刻意提起高中擦肩的缘份,她也完全记不得两人萌发过早的缘份了,只好无奈地回了句,「我看你心脏安稳太久,也是时候该受点刺激了!? 后来胜负慾王总算如愿套到了抱枕,虽然没人无聊到去计算直接买一个会不会比较划算的话题,光看表情倒很庆幸终于能脱离逛了又逛的垦丁大街啊。 「欸欸,现在回民宿还很早欸,?只见黄奇斯沉浸在”胜利!”的兴奋里,一时半刻还镇定不下,「漫漫长夜,我们找点事情来作吧!? 「不如买点酒回去吧??李微光佇足在超商前。 「咦,我正有此意欸!」黄奇斯勒的勒,「微光姐心有灵犀!」 孙彻见两人有志一同,立刻大叫,「千万不要!微光姐你没见识过黄起司发起疯来有多可怕吧,拜託!? 「欸,孙彻你有没有蛋蛋啊,只不过喝点小酒聊聊天,有必要怕成这样嘛!?黄起司一脸嗤然,完全不甩人地走进超商。 事实证明,智者果然远虑啊, 只见起司进去超商不到五分鐘几乎快把货架给扫空了,当眾人见他提着适合女孩喝的红酒白酒、啤酒甚至迷你伏特加,回民宿的路上也差不多傻了, 眾人先在男生房间分发行李,看着几乎排满地板的酒品,再一次傻了。 「这小子疯了,酒不用钱了吧!」李微光囧。 「黄起司你怨念有这么深吗,想让我们酒精中毒吧!」江志源囧。 「早就跟你们说过了,谁叫你们不当一回事!」孙彻无言。 「我觉得,光是喝酒聊天好像有点无聊厚,不如找点游戏来玩吧,?黄奇斯根本不像临时起意,甚至从口袋掏出一副全新扑克牌,「真心话大冒险怎样,惩罚呢,就是喝酒!? 「我pass。?孙彻拒绝上当。 「嗯,好像满有趣的喔,?李微光一口答应,估计就是没被恶整过,还有点搞不清状况的样子,「但先说好,起司不能问些色色的问题,毕竟这本不是十八禁小说!? 「好啦好啦,」黄奇斯笑,「肉圆你呢?? 「我喔,都可以啦。?眾所周知,江志源的主见,就是没有主见。 「澄澄也参加嘛,我保证不会问怪怪的问题,如果你不参加的话,微光姐就没伴啦,?黄奇斯轻松笑笑,故意装出无害模样,「况且,也不一定是我抽到老k啊,大家的机会都是公平的!? 「欸欸,蒋澄澄不准!?孙彻拼命使眼色。 「澄澄参加啦!」黄奇斯诱。 「对啊,电视很无聊欸!」李微光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 「呃,我,?蒋澄澄接收到眾人殷殷期盼的眼神,实在不想因为自己扫兴啊,「好啦,我都可以啦……」 「欸,蒋澄澄你不听话了是不是!」孙彻挑眉。 「哈,四票对一票,孙彻你要嘛留下来,要嘛就去客厅跟民宿老闆一起看鸟来嬤吧,?黄奇斯兴奋的不得了,随后在木地板上席地而坐,选出13张红心一次排开,「坐下吧,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蒋澄澄的祕密吗!? 「……」 可悲的是,但凭孙彻这个意志薄弱的人类,就算挣扎到最后还是无法战胜好奇心,只好乖乖举手投降。 16 蒋澄澄的真面目 虽说机会面前人人平等, 但向来不热衷大学生弱智游戏的蒋澄澄,首发抽到老k,一时半刻根本想不到要陷害谁啊,只好弱弱地看了孙彻一眼,「嗯,不如学长说一下人生最糗的经验吧!? 「厚,澄澄你浪费好机会了!」李微光抱怨。 江志源也一脸索然,「就是啊,孙彻每天都嘛很糗,我根本不想知道他还有什么很糗的经验好不好!」 「哎,澄澄你很没哏欸,怎么不问问他喜欢的人是谁啊!?黄奇斯更是一脸扼腕,接着又补上一刀,「虽说那个个没蛋蛋的,肯定寧可干光整罐伏特加也不会说,但好歹也要意思意思逼问一下吧!? 「欸欸,黄起司不要废话连篇好吗,轮到我说故事了啦,?孙彻脸上隐隐浮出三条黑线,急忙转移眾人焦点,天知道,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急于出卖自己啊,「话说,我小时候贪凉不喜欢穿内裤……」 「那又怎样,我到现在还是不喜欢穿啊。」黄奇斯哈欠,一脸欠揍。 江志源摇头,「真的,黄起司常常光着屁股在宿舍跑来跑去,伤害我和孙彻的眼睛!」 李微光想像一下,立刻被惹到哈哈大笑,「哈,起司你就不要半夜遇到地震,到时来不及穿裤子,在大街上当溜鸟侠!」 没想到黄奇斯闻言倒是一点得意,「那很好啊,童顏巨鵰,我肯定会在雅虎搜寻吧上一夕爆红!」 「欸欸,你们到底听不听啊,」孙彻忍不住打断,「反正就在某天放学排路队的时候,我跟同学打打闹闹,制服短裤被扯下来了啦……? 「……」 「……」 「……」 「……」 眾人面面相覷,三秒静默过后,房内立刻爆出一阵掀翻屋顶的嚎笑。 「当下被全校女生看见大象,应该很想跳楼自杀吧!」江志源@@。 「靠,孙彻你很a欸,以后不准在我面前假装宅男小清新了,」黄奇斯笑到眼泪都飆出来了,原先的瞌睡虫也跑了,「我看见你会联想到:大象~大象~你的鼻子为什么那么长~? 「噗,狐狸也知道这件事吗,那还真是真爱!?李微光暗自窃笑。 「呃,学长我对不起你……?蒋澄澄根本始料未及,一失言成千古恨啊。 孙彻见到眾人反应,无法克制地脸上一热,「这种事情每个人都发生过吧,还有人小学还尿裤子不是吗!」 「才没有喔,我就没有发生过这么糗的事!」 「我也没有喔!」 「看来他是小时候受到太大打击,长大才崩成这副德性吧!? 只见眾人一言一语,光是第一轮提问就嗨翻天地,后来李微光抽到第二隻老k,随性看了黄奇斯一眼,「说真的,我很好奇,起司你到底交过几个女朋友啊?? 「呃,你想听诚实还是不诚实的答案??黄奇斯不答反问。 「真心话大冒险不就是要诚实吗??李微光挑眉。 「好吧,我想想,?黄奇斯一脸认真,后来仔细想想又太不对劲,如果少报的话孙彻和肉圆肯定会嚎叫,可是多报感觉又很花心,立刻开始胡诌,「其实,你这问题是为了考验考验大学生算数吧,不过好歹我也t大毕业,应该不至于……? 可想而知,根本十隻手指和十隻脚指算不完吧?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喝吧!?李微光果决在啤酒杯倒入伏特加。 后来不知道玩了几轮,总算轮到江志源抽老k,既然游戏玩到这个地步,大伙儿也算摸到灌酒窍门,开始炮火猛攻了,「问微光姐喔,假设世界末日过后,世上只剩起司一个,你愿意为了人类存亡尽份心力,生些小宝宝吗?? 「欸,你们仔细想想,地球充满跟起司一样的小孩会比较好吗??李微光问。 「呃,这画面的确有点恐怖……」蒋澄澄难得出声。 「地球表示:我都快崩溃了!」江志源附议。 「虽然那时已经没有我,但我还是无法接受!」孙彻总结。 李微光很满意眾人反应,又是一阵开怀,「哈哈,是吧,其实这问题一点也不难回答,无论世界有没有毁灭,我都不会跟起司一起的!? 「欸,微光姐话不要说这么死喔,未来是无限可能的!」黄奇斯急着挽回颓势。 「不可能,我跟你,永远也不可能啦!」李微光明白打枪。 可怜的黄某人连告白都还没告白就被打枪,一脸闷啊。 随后起司再次抽老k,只见他以牙还牙直接点名江志源,「欸肉圆,如果明天你终于鼓起勇气跟暗恋对象告白,结果却发现暗恋对象早竟跟死党暗通款曲了,你要怎么办?? 该死的黄起司,是没吞过哀凤当下酒菜嘛! ……肉圆狠瞪一眼,但挣扎到最后仍是无话可说,弱弱地吞下苦酒。 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大伙儿大概觉得继续下去没完没了不够刺激吧,突然开始互使眼色,互相和解,一起围攻特定对象了。 起先是黄奇斯问,「澄澄,根据你对孙彻的了解,可以推测一下他喜欢的女孩是谁吗,是狐狸,还是硕班那个很黏他的学妹,还是谁谁谁的?」 「欸,不要灌澄澄喝酒!」这些傢伙根本不知道小傢伙身体状况嘛,孙彻制止。 「去,又不是问你,很嘮叨欸,」黄起司白眼,「顶多我不弄特调嘛,就一杯啤酒而已!」 总而言之,今天没逼到两人互相坦白心意,垦丁也白来、游戏也白玩了! 「对啊,澄澄一杯都还没喝吧,你在急什么!」李微光帮腔,也等着好戏。 「学长没关係啦,我ok的!」蒋澄澄忍,喝了。 风水轮流转,又被江志源抽到老k,「澄澄,如果世界上只剩我、起司和孙彻,你会跟谁在一起?」 「蛤?」蒋澄澄忍,「……我喝好了。」 没想到这个世界不是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就连服侍了几年的老闆李微光抽到老k也不肯放过两人,「是说,澄澄你每天跟孙彻形影不离,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够了,够了,这杯我帮她喝吧,」孙彻忍无可忍挺身护花,抓起杯子咕嚕就往肚里吞,「算算也差不多该上床睡觉了,明天一早不是还要上社顶公园看日出吗?」 「厚,现在还不到十点欸,而且孙彻你才喝两杯好不好,」黄奇斯不依啦,脑袋一转,又暗地跟两人眼波串联,「顶多待会抽到蒋澄澄的话,开放由你代劳!」 只见蒋澄澄眼神失焦,傻傻一笑,「哈哈,起司学长别瞧不起人了,我可没打算搬救兵喔!」 哎,傻瓜, 再过十分鐘,你想搬救兵也搬不动了! 孙彻无奈摇摇头,可恨的是,命运之神非但没有同情善良之人,反而跟着狠踩了一脚啊,只见肉圆又抽到老k,还贼兮兮地对两个友军露出偷笑。 这样下去不行,真被逼到绝境了! 「欸,江肉圆,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的相本里有好多狐狸生活照欸,」孙彻灵光一闪,打算各别击破,「是说,以前可没有数位相机啊,那些可都是仅此一张的绝版品呢。」 「咦咦,」江志源犹豫一下,想当然,收买有成,「好啦,孙彻再说一个小时候的糗事啦!」 「喔,糗事啊,我说我说……」蒋澄澄自动对号入座。 「欸,蒋澄澄还没轮到你啦!」黄奇斯一脸嫌弃。 「呵,这下总不用喝了吧……」只见蒋澄澄回光返照,像条小虫似扭呀扭的从地板上直起身,嘴里还不时发出古古怪怪的笑声,「你们应该知道我近视很深吧,没戴眼镜根本看不到东西……」 「呃,她喝茫了吧?」李微光问。 「就叫你们不要随便灌酒了!」孙彻两隻眼睛根本不够瞪三个人。 「大人冤枉啊,不过就两杯啤酒,我怎么晓得她弱爆了!」黄奇斯囧。 「刚刚说到哪,喔,对,我近视很深……」蒋澄澄摇头晃脑,一会儿又挤眉弄眼,「小时候爷爷家有隻狐狸狗叫小白,是个非常贪吃的傢伙,时常会趁人不注意偷吃餐桌上的东西……」 「孙彻,蒋澄澄平常跟你在一起也这么多话吗?」李微光一脸疑惑。 江志源笑,「也算大开眼界了,傻呼呼的样子其实也挺可爱啊!」 「厚,你们有没有在听啊,不要一直打岔好不好!」蒋澄澄不满发嗔。 「有啦有啦,」孙彻无奈,像哄孩子一样,「等你讲完这个故事,我送你回房啦!」 「随便啦,」蒋澄澄根本没在听,自顾着乱笑一通,「有一天我午觉起来啊,大人都不在,就想到院子找小白……远远的我看见笼子前面有块滷肉,心里想说狗怎么可以吃这么咸的东西呢,所以决定把肉移走……没想到啊,摸下去竟然湿湿软软的欸……」 「噗……」李微光一口酒全喷了。 江志源一脸@@,「蒋澄澄摸到大便了吧?」 「恶魔,报上你的名字,」眼前这人这真的是蒋澄澄吗,黄奇斯用夸张的语气和动作,在女孩脸前比划十字架,只差没拿啤酒当圣水泼下去了,「奉主之名,离开这女孩的身体!」 「哈,原来这才是蒋澄澄真面目啊!」李微光一点不浪费,把剩下的半杯给喝了。 「平常装模作样这么彆扭,原来本心是个搞笑派啊!」江志源也大开眼界。 「……你们几个收拾烂摊子,我送她回房吧。」孙彻摇头,一脸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17 我们不是世上最亲的学长学妹嘛? 「欸欸,我还没讲完欸,我还有三秒胶的故事!」 「给我安份点,回房睡觉去!」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啦!」 随着徐缓吐吶的醺醉气息,细细在颊边流连,孙彻都已经被惹到万分不自在了,偏偏背后傢伙还不肯安份地扭来扭去,「以后你再敢当我面前喝一滴酒试试看,瞧你这是什么死样子!」他怕把人摔着,只好不断调整重心,将上身尽量往前倾,让她紧紧挨着自己。 「什么死样子啊!」 「发酒疯,酒品不好的死样子!」 「我哪有发酒疯,哪有酒品不好!」 「这副德性不叫发酒,怎样才叫发酒疯!」孙彻浑身发汗、气喘吁吁。 呼,光从民宿a栋移到民宿b栋,就已经把人搞到快升天了,他不自觉出神想着,偶像剧男主钱也太难赚了吧,明明累个半死,还得在观眾面前装成脸不红气不喘地谈情说爱…… 「知道自己酒量差,一开始起司提议玩游戏就该拒绝啊!」 「呵,我为什么要拒绝,」随着酒精在体内流窜肆虐,蒋澄澄兽性大发,完全变了个人似,只见她口里不时发出古怪笑声,「要是拒绝,不就听不到大象秘密了吗!」 「欸欸,不要晃来晃去啦,很重欸!」 「哈哈哈,怎么样!」她故意叛逆地踢腿。 「就算你不怕摔,多少也顾虑我吧,明天腰痛直不起身的话,都是你害的!」 「厚孙彻,你好囉嗦喔!」 厚孙彻,你好囉嗦? 这傢伙是活腻了吧! 「蒋澄澄你小心天打雷劈,」某人墨眉抖抖,「对你这么好还有什么不满的!」 「有啊,你从头到脚都让我觉得很不满,非常碍眼!」 「非常碍眼?!」 「嗯,非常碍眼!」 「你最好说一个正当理由,否则我把你扔进海里餵鱼!」 「说就说啊,谁怕谁!」 随着某人疯狂的乱吼乱叫,突然乐极生悲,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噁的反芻声。 「唔,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挣扎踢腿,一下挣脱后立刻蹲在路旁,看似不太舒服地抱住肚子。 孙彻见状,生怕无辜头发遭了殃,连忙伸爪抓住那头丰盈。 「欸,还好吧?」 蒋澄澄皱脸,没好气地回答,「没事啦!」 「切,好心没好报,瞧你吹鬍子瞪眼的,到底哪里不满啊!」 「就是不满,通通不满意!」 「随便你爱抱怨什么,反正我当你发酒疯就好!」 「哼,我才不是发酒疯,」蒋澄澄闻言,又反驳地瞪了一眼,「就像现在这样,我特别、特别讨厌你在我面前装学长派头,叮嚀这个那个、教训这个那个,自以为绅士品格吧!」 真是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耶! 孙彻深吸气,忍。 「还有,我也很讨厌你明明幼稚还故意装出成熟的样子,那些学妹没看过你跟起司他们为了鸡排珍奶大打出手的样子吗!」 「欸,你说的是大学时候吧,我已经很久没干这种事了好嘛!」 这傢伙真的疯了吧! 「最、最、最讨厌的一点就是,你对我好,对微光姐好,对起司好,对肉圆好,对每个人都好,就连lucky用粉红爱心眼看你,都能多分到一点饲料!」 「不用你说,我早就怀疑自己m体质了!」 否则怎会纵容你到这种程度! 「就因为你对狐狸学姐有求必应,她才像吃虾味先一样越吃越ㄕㄨㄚˋ嘴吧,」蒋澄澄没完没了,既不确定自己抱怨什么,也不确定某人听不听的懂,根本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抱怨,「那为什么,唯独在我面前摆出学长派头呢!」 这傢伙到底是借酒装疯,还是酒后吐真言啊, 她现在是在抱怨自己的无差别待遇,觉得不安吗? 孙彻无法从话语里判断意图,迟了好几秒才缓缓啟齿,「就因为你,因为你是蒋澄澄,我用前辈和学长的态度对待,你才觉得自在不是嘛!」 天知道,整整三年,不停徘徊在既像朋友又像情侣的边缘有多难熬吗, 他也很讨厌这种不明不白、不乾不脆的相处,也很想确定两人到底什么关係啊! 「呵,爸爸也这么说,妈妈也这么说,连你也这么说,」蒋澄澄似醉非醉,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似乎把体内精力都榨乾了,忍不住又昏茫地笑了一下,「都说是因为我,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是因为我?」 「我们不是世上最亲的学长学妹嘛,我以为你想要这样!」 「我讨厌这样,我不喜欢!」 孙彻见到小傢伙开始无理取闹,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跟醉鬼较真有什么意义了,「算了吧,你根本醉到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有什么话我们改天再谈吧!」 只见小刺蝟蒋澄澄努力集中视线瞪人, 见某人黑瞳在月光下,好似闪着忽明忽灭的熠熠火光,还有某种意諭深远,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她觉得自己脑笨嘴拙、完全插不上半句话,随着脑瓜一阵胡乱兜转,心脏也不太规律地悸动起来…… 18 我们只是学长学妹而已! 生活中一场突发奇想的小旅行,意外替心灵带来了小小确幸,但是儘管眾人再捨不得,旅行终究会结束,最后还得踏上归程。 「欸,k回我讯息了,说等他安顿好以后,要在他家别墅办一场回国趴!?黄奇斯随口说道,以一种自认沧桑的站姿,牵着lucky站在休息站广场,「趁这次机会,我要彻底放纵,好好抚慰受伤的心灵……」 「是说,你要放纵什么,什么时候拘谨过吗?」江志源不解,「还有,你又什么时候受伤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孙彻则是目不转睛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女孩,根本没打算搭理。 「你们忘记昨晚的真心话大冒险吗,李微光不是打枪我了!?黄奇斯热心地前情提要。 「喔,原来如此。」江志源意思意思回一下。 「厚,冷血动物欸,」黄奇斯循着死党眼光,默默看向两人身影,而后为赋新诗强说愁地叹了一句,「你们见我心如刀割,都不想点什么话来安慰一下吗?? 孙彻还是无视某人无病呻吟,倒是转向肉圆,另外开了一个话题,「你不觉得蒋澄澄怪怪的吗,明明跟你们有说有笑的,为什么对我爱理不理?? 「该不是一早被拉去社顶公园,起床气还没消吧??肉圆好人万岁。 「提起这件事,该气的是我吧,昨晚被她搞到腰到都快折断了!」孙彻嗤。 「哇靠,被她搞到腰到都快折断了??黄奇斯脸上浮出一抹想入非非的曖昧,随着好奇心急遽升高,也顾不得被人无视的窝囊,又默默加入讨论,「你们两个酒后乱性这么激情喔!? 「骯脏的傢伙,?孙彻眼神鄙视,「谁准你加入讨论的!」 「对啊,贱嘴王,别用齷齪的思想褻瀆孙彻和澄澄的纯情!?江志源也跟着白眼二连发,以实际行动支持无视政策,「仔细想想吧,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发生什么吗? 不就小醉鬼借酒装疯,胡言乱语嘛? 「没怎样啊,?只见孙彻不情不愿解释了背人回房的过程,但无论怎么绞尽脑汁,他也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得罪人了,「小刺蝟呼嚕呼嚕抱怨一堆,莫名其妙被电的是我吧……」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大女孩端着咖啡朝三人走过来。 「欸欸,她们回来了啦,?黄奇斯挤眉弄眼打pass,「别说作兄弟的不挺你,待会我帮你支开李微光,你好好跟小刺蝟谈清楚吧!? 随后他朝肉圆使了眼色,肉圆难得上道地跟着,「咦,澄澄,车上好像没有矿泉水了。? 「喔,那我和微光姐再去一趟超市吧,还需要什么吗?? 「欸,孙彻不是嚷着想嘘嘘嘛,跟澄澄一起去吧!? 蒋澄澄见状,一眼被人暗算地瞪了一眼。 孙彻倒是顺水推舟地走近小傢伙身边,只不过,他根本想像错误了,原以为沿路阳光明媚,没想到浑身四周却好似被一股冷冷凉凉的寒意给包围,冻彻心肺啊, 他见小傢伙死咬住嘴,四处张望就是不肯对视,无奈之馀只好硬找了个话题,「对了,刚在海生馆买的那对小海豹,其中一隻是你的,晚点下车时可别忘了。? 切,还买什么成双成对的小海豹啊! 蒋澄澄忍不住满心毛躁,隐隐地挑了眉,「乾脆送给胡儷学姐吧,反正学长出门旅行都没报备,不是说要多带点礼物让人消气嘛。? 「欸,你刚不是才跟微光姐说好可爱喔~」 「没说不可爱啊。」 「分明是买给你的东西怎么转送别人啊?? 「又没让你买,自己留着吧。? 「欸欸,蒋澄澄!?儘管他心里有股想把小刺蝟吊起来打的衝动,但为了维持自己成稳泰然的学长形象,还是以不变应万变,默默隐忍,「你又ㄍㄠㄍㄨㄞv什么,哪个白目惹得大小姐不高兴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非要人指名道姓吧! 蒋澄澄白眼。 「说啊!」 「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吧,管那么多干嘛!」 「嗤,认识这么久,我还不了解蒋澄澄吗,」如果小傢伙打定主意闭上嘴巴,两个人都会被搞到内伤吧,孙彻心想,嘴边不自觉露出苦笑,「要是由着你继续憋话,结果恐怕比美苏冷战还恐怖吧!」 「没有就是没有,干嘛追根究柢!」 「真的没有?」 「就是没有。」 「我不信……」 「厚,孙彻烦死了!」 「孙彻烦死了?!」孙彻傻眼,「欸,我是招谁惹谁啦?」 蒋澄澄瞪眼。 一早醒来头痛欲裂,她的记忆零零散散,不断跳针:我们不是世上最亲的学长学妹嘛,我们不是世上最亲的学长学妹嘛,我们不是世上最亲的学长学妹嘛,难道这还不够让人心烦吗! 她见人一脸懵懂、自詡无辜的模样,心里又冉冉升起火气,「可以暂时不要管我,让我安静一下吗?」 天知道,她一看到这张神清气爽的脸就觉得更加、更加、更加不爽啊! 「欸,平常对你太客气,爬到我头上了吧!?当学妹都已经这样了,往后肯定是个比野蛮女友更难缠的傢伙吧!想到这里,孙彻忍无可忍伸手捏了小脸,「怎么说我也是个地位崇高的大神学长,谁准你没大没小的!? 真是讨厌死了, 干嘛非要强调学长学妹啊! 蒋澄澄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浸到冰川里,一下极热忽而极冷,忍到最后再也忍不住提高音量了,「对啦对啦,我们只是学长学妹而已,既然不是你的谁,态度不好干卿何事啊!? 19 还有什么理由拖拖拉拉、坚守十年 回程路上蒋澄澄看着窗外不发一语,搞得眾人屏息难安,最后甚至连神经大条的李微光都发现不对了,只见后座三人眼神交流、暗通款曲,一致把矛头指向无辜倒楣的孙彻,憋气再憋气,终于憋到新竹了。 李微光狠狠纠结,最后趁车子开下交流道的时机匆匆打开话闸,「欸孙彻,你之前不是说孙妈要在家里办一桌,庆祝你研究所毕业吗?」 「啊?」孙彻反应慢半拍,不知道想些什么。 厚,这个白痴! 作球给他都不会接! 幸亏黄奇斯机灵,稳稳代替死党接了球,「哎唷,回去跟孙妈妈说不用特别准备啦,我们自己带鸡加啤就可以了,再说我们也买了名產要分送啊,我看选日不如撞日,就这个星期六吧?」 「嘻,我没问题喔,能找理由公休最好。」李微光接球。 「我也没什么事啦,」江志源也接球,还以为没人发现似的自告奋勇,「那我打个电话给狐狸,跟她说说这个消息吧!」 等等,男人出门都没报备了,聚餐消息再由第三人通知的话,怕是胡儷修养再好也要抓狂了吧……要是她再搅和进来的话,逊咖肯定招架不住的! 只见黄奇斯脑袋飞转,儘量不动声色地说,「欸,肉圆,孙彻不是特地帮狐狸买了礼物吗,这件事就由他通知吧,」随后又转头对上事件女主,「澄澄你星期六也没事吧,搭高铁上来玩吧!」 「蛤,我嘛?」蒋澄澄数度张嘴,偏偏一时又想不到理由回绝,只好勉为其难地接了球,「好吧,等我想好带什么吃的,再用line群通知吧。」 「几点到站打电话给我,我到车站接你。」孙彻如往常般体贴。 「不必了,搭捷运过去挺方便的,我自己想办法吧,」蒋澄澄则是一脸酷酷,根本没打算领情,「学长前面停车吧,我到了。」 待小刺蝟下车以后,眾人心里总算松下芒刺在背的紧绷感,黄奇斯忍不住拿海豹玩偶砸了死党后脑,「欸,蒋澄澄死阳怪气的又在不爽什么,你到底搞清楚了没?」 「真的好可怕喔,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江志源说。 「哎,我好像有点知道她不爽的点,但又不是太确定……」孙彻云里雾里。 「你倒是说说看啊,好歹我们也要了解状况才能对症下药吧。」李微光按捺不住了。 「哎,就是……」天知道,孙彻也怀疑自己m体质无药可救啊,怎么被小刺蝟刺了还有点沾沾自喜呢……他打方向灯切回北上交流道,仅可能把休息站那时的暗潮汹涌回溯一遍,「她就突然发怒说:对啦对啦,既不是你的谁,态度不好干卿何事!」 咦? 虽说小刺蝟平常就古古怪怪的,但这就是不爽关键吧? 黄奇斯听到这,一脸恍然大悟,「哇靠,大发,有人跟我想法一样吗?」 「起司什么意思啊,」江志源频率没对上,「孙彻有听懂吗?」 「哎,看来这两隻是写论文把脑细胞烧光了吧,怎么这么不开窍,」李微光无奈地直摇头,帮忙解释,「孙彻你还记得澄澄刚进学校那时,有个被你们戏称眼镜仔的化学系学弟吧!」 「记得啊,从大一开始,他也喜欢澄澄很久。」 当时鸡婆起司为了帮他赶跑情敌,故意给眼镜学弟乱出主意,要人家勇敢追爱,每天准时去教室和店里站岗, 眼镜学弟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澄澄只是小女孩摆谱傲娇,还跟她班上同学放话非追上她不可,搞到她几乎炸毛…… 「后来你不是跟眼镜学弟好言相劝,要他给澄澄一点空间吗?结果眼镜学弟反而把你当成情敌一号,针锋相对,」李微光试着解释前因后果,「没想到澄澄发现你们接触,一下矛头转向,反过头来质疑你多管间事、自以为了解她吗?」 孙彻抬眉,还是一脸懵懂。 「厚,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听不懂吗?」黄奇斯忍不住打岔了,「你仔细想想那段时间每天被当成空气无视,最后是用什么理由停战的,不就是再三保证自己没有非份之想,纯粹是同校的学长学妹嘛!」 「呃,我有点懂了,」江志源恍然大悟,「孙彻懂了吧?」 「好像有点懂了……」孙彻灵光乍闪,心头火花闪呀闪的。 「哎,人傻一点也好,万事不烦心,」黄奇斯一脸同情,拍拍死党肩膀,「看在哥们的份上,我就再举一个让你坚定信心的例子吧。」 「唷,没想到关键时刻小情圣也挺管用的嘛!」李微光故意亏人。 「你还记得我们研究所等放榜那阵子,有次k到微光café玩,正巧跟蒋澄澄强碰,好奇问了你俩怎么变亲的事吧?」 「嗯。」 「仔细想想当时澄澄回答”我们只是学长学妹”时,充满距离的表情吧,」黄奇斯说到重点,刻意预留一点想像空间,「今非昔比,对照一下就知道,现在的蒋澄澄,绝对不只学长学妹而已!」 语声方下,孙彻思虑一下豁然开朗, 是啊,当时他以嘴硬否认松懈了小傢伙戒心,之后的每天、每天,以毫米之距慢慢靠近,仔细想想,其实也不难发现,小傢伙心里对于学长、学妹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任谁看来两人都像普通不过的情侣了吧…… 「没错,澄澄认识你之后,从一个凡事闷在心里,很没真实感的女孩改变许多,这一切我们都看得见。」李微光附议。 「看来孙彻苦守寒窑十八年总算有成果了啊。」江志源也附议。 「我不是告诉你好几次嘛,男人一昧温柔是没有魅力的,?只见黄奇斯难得受到心仪对象另眼相看,完全得意忘形,刻意用一种坏坏惹人爱的口气作出结论,「想清楚你要的关係,然后趁这个星期六一举搞定蒋澄澄吧!? 是啊, 无论开始时的冷漠疏离也好,熟识过后的讥讽尖锐也罢,他知道小傢伙的一举一动牵动着自己情绪,这种感觉从未在胡儷或其他人身上发生过, 如果小傢伙不再安于学长学妹的关係,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拖拖拉拉、坚守十年呢,从今以后他再也不必以礼相待,继续扮演蒋澄澄的善良学长了吧! 20 无形无色的体贴 当蒋澄澄踏进孙彻家的大厅时,孙爸孙妈、孙馨胡儷和时常玩在一起的微光、起司肉圆全都坐在厅内,眼看大伙儿一来一往热络寒暄,她心里那股不擅面对人群的自卑彆扭又默默冒出头了。 「孙爸爸孙妈妈好,」她吶吶地招呼,感觉眾人眼光循声而来,全集中到自己身上,心情动盪的更强烈了,「不好意思有点迟到了。」 「澄澄进来吧,就等你一个喔!」孙馨一脸好戏登场。 「哎唷,人来就好还准备什么,」孙妈回以亲切微笑,「来,快过来坐!」 「妈,澄澄带了甜点,我们先去厨房找个盘子装吧,」孙彻不动声色,顺手接过小手里牢牢握紧的纸盒,「人到齐了就先开动吧,我们弄好马上出来!」 蒋澄澄浑身不对劲,只能毫无选择地跟进厨房。 期间孙彻没多说一句,倒是摆出左右为难,不知该选择哪个瓷盘搭配甜点的困惑表情,「欸,你觉得哪个盘子比较配?」 「嗯……」 「欧式的金丝雕花,还是日式的朴素陶烧?」 「欧式的吧,华丽一点的感觉,」她指了指欧式瓷盘,接着就见某人对自己露出心有灵犀的笑容,随着心里淌过熟悉暖流,原本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不少,「不知道大家喜欢吃什么,所以我把橱窗里看起来漂亮的甜点通通拿了一个。」 「ok啊,种类多的话,每个人都能挑到自己想要的,」孙彻淡淡持笑,随手从水壶倒了杯水,递给小傢伙,「搭高铁又转捷运,下了捷运再步行,花了不少时间吧?」 总是这样的,打从进门瞬间这人就看穿了自己不自在, 所以才找了装盘理由,替她争取平復心情的时间吧…… 蒋澄澄感受着无形无色的体贴,顺从地接过水杯,啜了口,「还好啦,没想像中那么久。」 只见孙彻不急不徐挑选蛋糕,一一将之排进盘子,左看右看,看似颇满意自己的杰作。 「好囉,大功告成,我们出去吧!」 「学长!」 「嗯?」 「其实我……」其实不是生你的气,而是生自己生气啊,明明对学长学妹的关係介意个半死,偏偏口不对心乱发脾气,真希望你能谅解……蒋澄澄心里着急,偏偏一口话含在嘴里怎么就是说不出,「其实我呢……」 「好了,有什么话我们晚点再谈吧,」孙彻看似对小傢伙的欲言又止毫无查觉,自顾着说了句,「大家都再等了,先出去吃饭吧!」 当两人踏出厨房时,眾人还是有志一同将眼光集中到他们身上了,只不过,这回蒋澄澄身旁有孙彻陪伴,安全感增强不少。 「咦,怎么好像还少一个,」孙爸先问,「k呢,前两天不是听说快回国了吗,孙彻没邀他一起来玩啊?」 「喔,他说刚回国要安顿一下,可能有点忙吧。」孙彻答。 「厚,哥真是的,」孙馨小嘴噘的半天高,一脸遗憾,「既然k学长时间不行,乾脆换个时间嘛!」 天知道,哥的朋友里面最称头的就是k了, 聪明帅气也罢,家里还特别有钱,说是人生胜利组也不为过,如果哪天k学长恍然大悟,发觉再也无法将她当成妹妹,而是将她当成女人该有多好! 「好吧好吧,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孙爸先跟大伙儿敬一杯吧,」孙爸端起果汁,笑着环视眾人,「在坐各位都是孙彻最亲的朋友,要不是有你们的支持鼓励,我看这傢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成材呢!」 「哈哈哈!」 「孙爸爸太客气了啦!」 「这些年来点滴在心头,除了感谢亲爱的老爸老妈,我也是真心感谢你们的陪伴,」今非昔比,孙彻可不是大学毕业连未来都不知道在哪的懵懂少年了,他稳稳举杯,动作十足帅气,「感谢各位,乾杯吧!」 「敬孙爸爸和孙妈妈,乾杯!」场面王黄奇斯跟着死党举杯。 「乾杯!」胡儷也与有荣焉。 一时之间鏗鏘撞杯声不绝于耳。 「我看你们好像不想规规矩矩上桌啊,那就在客厅看电视边吃吧,」虽然这帮孩子说会自己带食物,但孙妈不放心,硬是准备了山药排骨汤、炒金瓜米粉,燉牛肉,炒三鲜、炒时蔬,「好了好了,大家不要敬来敬去,快点动筷子吧!」 「孙妈妈我来帮你!」胡儷完全当自己家似的忙进忙出。 「哇,好好吃喔!」 只见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根本无可挑剔,一端上茶几,眾人目不暇给、惊呼连连。 「今天真有口福欸,」李微光垂涎欲滴,根本不知道该从哪下手,「我好久没吃家常菜了!」 「微光姐嚐嚐燉牛肉吧,这可是孙妈妈的拿手绝活呢!」黄奇斯逮到机会大献殷勤,「每次孙妈妈带一锅到宿舍,没两天就清洁溜溜了!」 「哈,我这几个孩子胃口真好,煮什么都不挑!」只见孙妈被起司的甜言蜜语给打中,完全乐不可支,「多吃点啦,大家别客气!」 「啊,忘记跟妈交代炒三鲜别加辣了,」孙彻嚐了一块干贝,随即侧身告诫身旁之人,「澄澄你别碰,这个太辣了!」 没料还是被耳尖孙妈听见了,「怎么,澄澄不能吃辣啊?」 「没事啦,只是不擅长而已,」蒋澄澄淡淡一笑,心里对于学长特别关照的举动,感觉怪不好意思的,「孙妈妈别担心啦,桌上还有这么多好吃的!」 「是嘛,那你吃点别的吧!」 「好的,孙妈妈也请用!」 孙馨见哥哥旁若无人的交头接耳,先对胡儷挤眉弄眼,后来更不甘寂莫似地举起宝特瓶,「儷儷姐啊,我们两个就算辣死了也没人心疼,还是多喝点饮料吧!」 胡儷闻言,明媚美脸瞬间浮出一股酸涩, 但她还是不断告诫自己注意形象,千万别小鼻子小眼睛,让大家看笑话了。 于是制止地说了一句,「小馨别闹啦,阿彻和澄澄本来就是交情很好的学长学妹啊,你乱开玩笑搞到他们多尷尬!」 孙爸和孙妈默默看在眼里,突然之间,对儿子的感情世界也有点一头雾水了。 「嘖嘖嘖,世界上有这么照顾学妹的学长嘛,儷儷姐可别太自信囉。」 「是吧,」胡儷美目一飘,定定看向青梅竹马,「阿彻我说得没错吧,你们只是交情很好的学长学妹吧?」 「哎,孙馨不懂事,狐狸你可别跟着瞎起鬨。」只见孙彻无意搅和话题,一句话句点。 21 双姝交手 场面王黄奇斯嗅到死党和双姝之间的一咪咪尷尬,搞到眾人都有些食不下嚥,机灵地转了话题。 「欸,狐狸还记不记得孙彻刚升上硕一那时,有段时间卡到阴,整个人印堂发黑的?」起司说。 「你指的是?」胡儷一脸疑惑。 「毛骨悚然的撞鬼经验啊!」黄奇斯模仿日本节目主持人的机车表情。 胡狸这才恍然大悟地笑了,「哈哈,你指的该不是那个野口妹吧?」 「哈,听起来好严重喔,」孙馨一脸兴味,「哥卡到什么阴啊,快说来听听?」 孙爸孙妈一时无法插入年轻人话题,只是静静听着,跟着陪笑。 「嗯,那时系上有个一年级学妹,神出鬼没、独来独往的,样子阴阴沉沉的,就跟野口一样,所以被人取了野口妹的绰号,」黄奇斯说起故事,不仅语调,就连肢体都很传神,「就算所有人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但好人孙彻看见学妹淋雨、讲义又被风吹到乱七八糟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所以鸡婆性格又发作了……」 「哈哈,孙彻哪会想到自己日行一善却被背后灵缠了整整一年啊,」江志源也加入话题,实况还原,「我还记得那阵子咖啡店打烊,孙彻好几次被堵到差点吓到尿裤子了!」 「说到这,我好像也看过野口好几次欸,」李微光插话,「一个人突然从黑暗角落冒出来是挺吓人的!」 「欸欸,你们几个还好意思说,」孙彻见三人一搭一唱,忍不住白眼,「那阵子我辛苦打工赚来的生活费,全被骗去支出保鑣费了!」 「这倒是齁,享用不尽的鸡排、奶茶,」李微光回想起来,好笑地嗤了一声,「结果几个月过去,两隻被养到肥肥胖胖,野口问题还是没解决啊……」 「咦,那时儷儷姐在干嘛,怎么没帮哥呢?」孙馨好奇。 「我喔,刚毕业应该忙着应徵工作吧,」胡儷跟着大伙谈天说地,却不自主分神想起稍早以前孙彻闪避的态度,她怀疑自己再不作些什么,体内那颗压力球就快爆了,「要是阿彻早点求救的话,我也不会不闻不问啊,与其雇用起司他们,还不如雇用我呢!」 「对啊,如果儷儷姐当护草使者的话,野田妹早就知难而退了吧?」孙馨点头。 「这也难说喔,平常没长眼喜欢阿彻的学妹不少啊,野口妹也没因此打退堂鼓,」黄奇斯像是想到什么,忽地皱眉一皱,直觉案情不单纯,「总之,我到现在还无法理解,她为何惊天动地的出现,又不着痕跡地离去……」 孙彻看着默不吭声的小傢伙一眼,同样也是无法理解地耸耸肩。 「或者是,阿彻的诡计奏效了?」胡儷说话时不经意用手臂轻碰,想到什么好笑的甚至将头颅歪倒在男人肩上,笑的特别开怀,「野口妹转移目标到男主身旁的终极保鑣?」 「有道是人鬼殊途,就算女人再怎么美貌天仙,我都要考虑一下了,」黄奇斯摇头否认,「更何况对方是……」 「儷儷我也没有喔,只是尽责保护阿彻而已!」江志源也急忙否认。 蒋澄澄眼睁睁看着学姐自然亲暱,貌似宣示主权的举动,然后学长也习以为常完全不以为意,不知怎么的,胸口渐渐感觉到一股无法平息的滞闷,为了摆脱这股难受,她乾脆起身收拾碗盘。 「欸,澄澄放着吧,待会再让孙馨收啊!」孙妈说。 「没关係啦,孙妈妈忙了一早,休息一下吧。」蒋澄澄笑笑。 「真不好意思啊,明明是客人还让你动手了。」孙妈也跟着笑笑。 蒋澄澄躲回厨房,无法克制自己胡思乱想,一下想着自己在落落大方的胡儷面前有多渺小,一下又怀疑某人会不会偷偷拿两人作比较,随着时光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出现了一抹清亮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们一起洗吧,这么多碗盘你一个人处理太辛苦了。」胡儷体恤地说。 蒋澄澄抬眼一见,一时半刻有些愣住了,「喔,谢谢。」 只见双姝各忙各的,分工倒也顺畅,后来又过了一小段时间,倒是胡儷主动寻找话题攀谈了。 「澄澄第一次来阿彻家,应该觉得很有趣吧?」 「是啊,气氛很融洽。」 「刚刚起司提到野口妹的那个故事,那时你在咖啡馆了吧?」 「嗯,应该是。」 「那阿彻怎么没找你当挡箭牌呢?」 「可能当时我和学长关係还没那么好吧。」蒋澄澄含混带过。 「呵,想起你们两个渐渐变融洽的过程,感觉也挺奇妙的,」胡儷淡淡一笑,「不过阿彻本来就个很有耐心的人啦,总是尽心对周围的人好。」 「嗯,学长的确是这种人。」 「你别看孙馨老爱在大家面前唱反调,其实她心里最喜欢、最依赖的就是哥哥了……」 「是啊,就像学长老是嘲笑自己m体质,」蒋澄澄看着胡儷脸上隐隐浮出甜蜜,胃里逐渐涌出一股吃了太多甜点的酸噁,隐隐作痛,「但是说归说,他还是对学姐百依百顺的……」 「不瞒你说,其实我从幼稚园就看穿阿彻滥好人性格了,」胡儷对于两人无可取代的过去颇觉得意,笑了笑,又有意似无心地拋出一句,「在这个人的认知里,对家人好、对朋友好、对学妹好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无论他作什么都别想太多了,他就是这样的……」 此言既出,蒋澄澄的胃已经不能说是隐隐作痛了, 她没法判断对方是否话中有话针对自己,偏偏胡儷还不轻不重不掀一丝波澜,倒让她怀疑自己小刺蝟小肚小肠,感觉窝囊极了…… 「好了,整理差不多就出去吧,」胡儷察觉出对方的怪异脸色,仍是一副云淡风轻、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待会我有点事情要出门一趟,还要拜託阿彻载我去车站呢。」 22 告白进行式 胡儷率先走出厨房,走向眾人齐聚的客厅,但无论眼前多么热闹也好,她第一个看见、第一个唤的还是只有那个人。 「孙爸爸孙妈妈,我有点事情必须先离开了。」胡儷开口。 「欸,狐狸这么快要走啊?」孙彻问。 孙馨也跟着哥哥一起转头,「哎唷,儷儷姐这么快要走啊,可是我们刚刚才决定要玩大老二耶!」 「是啊,今天真感谢孙爸爸孙妈妈招待了,改天我再上门来玩!」她态度热络地道谢,不过所谓的有点事情,其实就是想把亲亲竹马带离这里,随便逛个街罢了,「阿彻,送我一程好不好!」 「厚,一下少两个人都不热闹了!」孙馨不依。 「我跟阿彻先走,你们继续嘛。」胡儷像泥鰍一样。 「那好吧,我也回家给lucky餵饭吧,」主人都不在了还留下来干嘛,李微光见状也跟着改口,「拜託孙彻也载我一程吧!」 蒋澄澄想到熟悉的人都将离开、自己要被丢在全然陌生环境,唯恐心里那隻彆扭怕生的小刺蝟又出来惹事,也急急搭话,「嗯,我好像也有点事情要去找人……」 「那我们三个都拜託阿彻囉,」胡儷笑笑,随后以女主之姿问话,「澄澄你往哪个方向?」 「不用啦,学长送你们已经绕路了,」蒋澄澄生怕自己的瘪脚谎话被看穿,连忙拒绝,「我要去的地方不远,可以自己搭捷运。」 只见孙彻对看1眼,差不多也明白怎么回事了,「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起司送一下微光姐,肉圆回宿舍的路差不多跟狐狸家顺路,两个人就拜託了!」 「彻!」胡儷不敢相信。 即使接送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孙彻出声了, 难道他意思是把蒋澄澄放在优先顺位? 「欸欸,志源你先等一下,」孙妈心疼儿子出门在外的饮食安全,既然要照顾,当然也把情同兄弟的两隻一起照顾下去啊,「我帮你包点菜饭带回去,你们三个晚点一起吃吧!」 孙彻没有开车,倒是沿着来时路,一路陪小傢伙散步搭捷运。 只见站内热烈喧闹的氛围,反比起两人漫步同行更让人自在,蒋澄澄不自觉想起胡儷提到那些,还有更早以前和某人待在厨房的情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某人佔据了她的思绪,成了新的烦恼根源呢? 她觉得心情莫名焦躁,不由自主变得恶劣,「其实学长早就看出我没什么约会,只是找藉口开溜吧?」 孙彻莞尔一笑,「嗯,毕竟你耍类似把戏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表情,我好像真的挺难搞的,既然如此,你干嘛附和我,让我怎么来怎么去不就得了!」 「因为我们还有点话没谈完,不能让你这样回家。」 蒋澄澄闻声抬眼,直觉眼前之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她想问清楚,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的更清楚,最后竟然问了一个连自己都想咬掉舌根的蠢问题,「学长看见胡儷学姐的表情了吧,我觉得她很希望你送她回家。」 「澄澄啊,」孙彻想到这已经是小傢伙拐弯抹角的极限,突然忍无可忍笑了,「胡儷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当然,这我知道。」 「既然如此,表情为何闷闷不乐的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还有一些想不通的事情吧……」 「这样吧,我猜猜你想不通的是什么……」 他话都还来不及说完,耳边就传来列车即将进站的警鸣声,随着排队人潮簇拥向前,他侧身一捞,牵起细细手肘往车厢前进, 他将小傢伙圈在门边的柱子旁,用整个身体环绕住,温柔隔绝来自外界的衝撞,这才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对我而言,胡儷就跟起司、肉圆没什么两样,只是朋友而已。」 只是朋友而已, 短短一句话,化解了人的心头疑虑。 两具身体维持着微妙又曖昧的距离,蒋澄澄的脸无可避免贴在衬衫前,嗅着对方身上透出的沉稳暖香,感受着某人自然亲暱的呵护,小小心脏受到猛烈强袭,一度怀疑自己又要心脏病发了。 「我知道啦。」 有好一会儿,她的脑袋早已呈现死当状态,视线直直盯牢对向的博爱座标示,不敢东张西望,就像一隻被剪了舌头的鸟儿,根本说不出半句话。 「好吧,既然你懂,也算釐清我和狐狸的关係了,」孙彻不疾不徐地笑了,「接下来,是不是也该釐清我和另一个小傢伙的关係呢?」 为此,她不自觉抬眼对视。 「蒋澄澄。」 「……」 谁或谁,心跳君怦怦乱跳。 孙彻略为垂首,直直望向女孩眼眸深处,「我对你,从来不只朋友而已……」 我对你,从来不只朋友而已, 我对你,从来不只朋友而已, 我对你,从来不只朋友而已…… 短短一句,像涟漪般一圈一圈,不停在心里扩散。 「如果你需要十年才能信任爱情,我们就耗上十年,但若你不再甘于学长学妹,我们就别当学长学妹了,」孙彻淡淡表态,也不急于一时,反正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告白,只是一种形式罢了,「选一个心情好、天气好的时间,我们好好谈谈这件事吧!」 某人两片唇一开一合的到底在说什么,意思是她以为的那样吗? 车厢里很吵,但蒋澄澄仍然感觉到自己怦怦乱跳的心音,她想说些什么,偏偏脑笨嘴拙,一句话也说不出, 挣扎到最后,她终究顾左右而言他,回了句不乾不脆的话,「我不懂,像我这么难搞的傢伙,学长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23 心里有事 没完没了的争吵,烦都烦死了。 傍晚的微光咖啡馆,蒋澄澄心里有事,心不在焉整理着客人用餐过后的杯盘狼藉,随着心绪飘到九霄云外,甚至没注意到木门传来清脆的风铃声。 「微光姐在吗?」孙彻探头往厨房方向望了一眼,察觉眼前小人像灵魂出窍一样不闻不问,走近几步后又重新出声,「欸,蒋澄澄,问你话呢,老闆在家吗?」 「啊?」 「发什么呆啊,一脸茫然的?」 「没什么。」 口是心非的傢伙,每次嘴硬说没什么,就一定有什么吧…… 好歹两人也认识几年了,孙彻怎会不了解小傢伙性格呢,果然瞥眼一瞧,就见她神情懨然,脸色也异常倦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哪有什么事。」 「学校里又有谁死缠不休,惹你心烦了?」 「没有。」 「还是,期中考考砸了?」 「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一脸闷闷不乐,该不是难搞的亲戚来拜访了?」 「谁?」 孙彻冷幽默,试着博君一笑,「咳咳,大姨妈啊。」 「学长拜託,一点都不好笑,」蒋澄澄忍不住翻了白眼,「什么事都没有,只要让我安静一下就好!」 「好啦好啦,对不起,」明知道视而不见就能不烦心,偏偏他就是学不会,「心里有事就说出来吧,相信我,说出口以后你会轻松很多的。」 蒋澄澄对上某人诚恳明亮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就要将心事和盘托出,只不过话都溜到舌尖了,最后却还是彆扭地吞了下去。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冒,觉得疲备而已……」 「是这样吗?」 「嗯,就是这样,」哎唷,这人真的很烦欸,不是说好两人只是学长学妹吗,为什么对她的事这么关心呢,想着想着,她心里莫名感到一阵被逼迫的烦躁,生硬地转开话题,「对了,学长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人出生就带着一颗忧伤灵魂,小傢伙心里肯定藏着什么吧? 孙彻对于两人无法再拉近的距离,感到很无力,但也识相地没再追问,「对了,老闆大半夜传讯给我,说房东被人投诉防火巷堆放杂物,卫生局限期改善,但是小魏有事请假几天的事……」 开店的都知道,官员稽查等同天皇老子出巡,虽说是检查消防通道,难保不会顺便查看卫生什么的,大伙儿要把店内店外整理一番,铁定忙翻吧! 「喔,那你不用等了,微光姐接到电话,刚交代我照顾lucky就出门了。」 「这傢伙还真随兴欸,把店丢给你又跑了吧,那稽查的事情呢,有跟你交代要怎么处理了吗?」 「嗯,稍微说了一点,我们可能要忙上几天了。」 「哎,晚点我打个电话给她,暂时回来帮忙几天吧。」 「不用啦,学长课业越来越忙,好不容易才逃离老闆魔爪,千万不要自投罗网,免得她又赖上你了。」 「只是几天而已没关係啦,倒是你,找机会休息一下,」孙彻顺手接过小傢伙手里沉甸甸的托盘,「我说真的,蒋澄澄你气色不太好,请几天假休息一下吧!」 两人对视,无声胜有声的瞬间, 木门上的风铃却煞有其事地响了。 只见黄奇斯探头进来,笑容满面,「孙彻亲亲~~~」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拜託,我有在花落哥们动态好吗,」呃,他都已经离开学校了,若不主动製造点机会,怎么跟李微光见面啊,黄奇斯打好如意算盘,「怎么样,待会肉圆下课后叫他过来,然后等微光姐会合,我们几个一起吃晚餐吧!」 孙彻直接泼冷水,感觉特别有爽感,「黄起司恐怕要伤心囉,我也是刚才听说李微光接到电话出门约会囉。」 「虾毁啊,你怎么不早说啊~」黄奇斯一脸哀怨。 「我也是刚才知道好不好。这样吧,待会你跟肉圆去吃,然后再包两份晚餐回店里吧!」 「学长也去吃啊,该不是想留下来帮忙顾店吧!」 「你去吧台后面,乖乖顾好收银机,外场的事我来就好!」 「不过是感冒而已,我没想像中那么脆弱好吗!」 「听话,吃点东西,稍微休息一下,然后早点关店去看个医生吧,老闆都不怕倒店了,你一个人操心什么!」 「我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啦,你不要烦东烦西的!」 「欸,我苦口婆心,你不要故意唱反调喔!」 黄奇斯眼光在两人中间溜来溜去,胸口莫名窜出一股酸酸涩涩、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哈囉哈囉,我打扰两位打情骂俏了吗?」胸口这股彷彿正宫地位被小三威胁的危机意识,令他忍不住抱怨,「你们两个不要无视我的存在好不好!」 24 没让你对我好,我受不起! 既然孙彻没法眼睁睁看间散老闆把小傢伙搞得这么辛苦,李微光当然一点不费力就掐住他软肋啊,可想而知,接连好几天,他只要一下课就自动自发回到店里。 胡儷听说亲亲竹马回到咖啡店打工,下班后也跟了过来,眼前的她穿着体面衬衫和套装窄裙,儼然是个光鲜亮丽的社会新鲜人。 「拜託嘛,照着这张问卷,帮我修改excel公式吧,」胡儷软言撒娇,看准自己不会被拒绝,「我怎么改就是改不出来,数字根本动不了!」 「欸,好歹你也是去年毕业,刚作完毕业专题就说统计公式跑不出来,像话吗?」孙彻白眼。 「哎唷,之前我是负责前言和研究目的那些,又不是负责统计的。你就当复习嘛,反正明年写硕士论文不就用到了!」 「哎,我最近赶着交报告,真的分身乏术啦……」 「哎唷,拜託嘛!」 「厚!」 「阿彻拜託嘛……」 「好,好啦,等我晚点回实验室再看啦!」 「一言为定喔,那我待会用mail寄档案给你!」 「好啦,寄来吧!」 「欸,虽说我老闆明天出差,但我怕他后天进办公室就会关心统计结果了,你不要拖太久喔!」 「知道啦,你哪次不是十万火急!」 「呵,就知道阿彻对我最好了,」胡儷露出屡试不爽的笑容,一下亲暱地挨到他身边,「这样吧,阿彻你几点下班,我请你吃饭?」 「再过一会儿吧,起司说下班要过来,我们三个约好了。」 蒋澄澄站在不远处收拾桌子,在心事、感冒的双重夹攻之下,心情极度恶劣,她默默看着两人互动,将一个个的瓷盘瓷杯收进托盘里,正要端起时却手滑抖了一下,杯盘碰撞顿时发出匡啷响声。 孙彻闻声,立刻快步从柜檯衝出来,「还好吧?」 「没事。」蒋澄澄冷回,特别厌恶自己软弱无力的模样。 「真是的,叫你休息几天又不听,感冒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好!」孙彻嘮叨碎唸,唸到最后甚至忍不住皱眉,「待会换班先跟我去吃晚餐,再带你去看医生!」 真是的,这也管、那也管, 这人不觉得自己分身乏术异常忙碌吗? 蒋澄澄想着,突然觉得心气不顺,口气也连带不好起来,「我的事情自己会看着办,不劳学长操心了。」 此时孙彻还没听出不对劲,仍然不以为意笑笑,「对于别人的好意,就不能心怀感恩的接受吗,真是个彆扭的家伙!」 「没让你对我这么好,我受不起!」蒋澄澄脱口而出。 孙撤一脸无所适从。 蒋澄澄对上某人错愕无言的表情时,有一瞬间,真的很想咬断逞强舌头。 孙彻大受打击,一时半刻还回不了神。 厚,谁能告诉他,蒋澄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吗, 前一秒还好端端的,下一秒又故态復萌,他才庆幸眼镜学弟事件过后,两人学长、学妹的关係渐入佳境,没想到根本自作多情了! 他内心隐隐升起怒意,口气也跟着不悦,「人都是互相的,没有谁有义务承受另一个人无理取闹,也没有谁无条件应该对另外一个人好。还是你喜欢这样,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公平点?」 蒋澄澄挨训后乾乾瞪眼,愣是驳不出半句。 而胡儷目睹这一切,同样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边缘化,表情也是低迷。 幸好这时木门上的风铃响了,只见黄奇斯和李微光一前一后走进来,凑巧打断了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欸,你们怎么全都在啊,」神经大条的李微光对于店内的诡异气氛浑然无觉,「孙彻谢啦,实验室这么忙,还拜託你支援店里的事,剩下的我来接手就好,你快去吃饭吧!」 「狐狸也在啊,肉圆看到你一定乐歪了,」黄奇斯探头看了一眼,「欸孙彻,肉圆说下课直接过去餐厅,我们赶快过去吧!」 「好啊,」胡儷随口笑笑,目光仍是牢牢盯在某人身上,「阿彻快点啦,肚子有点饿了!」 孙彻心里不是滋味,彆扭地朝身旁问一句,「这时间微光姐一个人顾店应该ok,你要先去吃饭嘛?」 「你们去吧,我跟微光姐一起,」蒋澄澄尷尬拒绝,端起沉重托盘,往柜檯后方走去。 这两隻又怎么了啊? 李微光一脸狐疑。 幸亏今晚来客不多,能让蒋澄澄静静待在内场准备餐点、整理碗盘,后来挨了一小会儿,倒是李微光挨不住,主动说想提早关店了。 「澄澄回宿舍路上帮我送份点心给孙彻吧,这几天真是多亏他了。」 「算了吧,学长跟起司他们吃晚餐,肚子肯定很撑吧,」蒋澄澄随口找理由搪塞,哪好意思承认自己哪根筋不对,发了顿莫名其妙脾气啊,「改天吧,改天我再帮你送点心!」 「那好吧,你可别忘囉!」李微光不懂前因后果,不过也没坚持己见,「前两天稽查的事,真的多亏孙彻了!」 对齁,稽查! 天啊,她病糊涂,都没发现店里变得这么整齐,完全忘记卫生局稽查这件事了! 蒋澄澄闻言就像被雷劈中,顿时有点大梦初醒,「我感冒休了两天假,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啊,有万能孙彻在还怕搞不定吗,」李微光不以为意地耸肩,完全不烦心,「这两天我们一起熬夜整理,这种程度ok了啦!」 噢,蒋澄澄你真是糟糕透顶,无可药救了…… 听老闆说完原委后,她真恨不得当场挖坑把自已埋了,她在心里不断咒骂自己,咒骂那隻恩将仇报、牙尖嘴利的小刺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被自己搞成这样的局面。 25 人们以为免费,只是不晓得代价而已 就算孙彻摆出友谊无价、不求回报的态度,但蒋澄澄又不是傻子,当然晓得这世上根本没有免费的好康,人们以为免费,其实只是不晓得代价而已, 坏就坏在,原先她以为自己是个不在乎别人感受,爱怎样就怎样的人,以为自己只是讨厌欠下人情的感觉,所以才一直心存芥蒂,还想说这种尷尬只要在某人现身、自己拉下脸泡杯猫脸拉花咖啡就能解除,然而随着某人迟迟不肯现身,她突然怀疑这么多年以来,她是不是误会自己了? 最近她老是觉得坐立难安,浑身不对劲, 即使不愿多想,脑子还是不自觉想起前段时间的眼镜学伴风波, 当时她也很反感某人的自以为是和多管间事,也曾竖起刺蝟利刺防卫,当时的她,是那么不痛不痒,心安理得,可如今感觉却很不一样…… 「可恶的某人,」为什么无视她的意愿,非要对她好,害她一不小心拔下刺蝟外壳,变得都不像自己了!蒋澄澄清点收银台里的现金,忍不住发牢骚,「一开始看到佈告栏广告就是失误,衝动到微光café应徵也是失误,因此认识某人更是失误中的最大失误……」 只见她沉浸在自己思虑,专注到甚至没听到木门风铃响,直到身旁交班同事用精神饱满的声调喊了声:欢迎光临,她才后知后觉跟着抬眼。 「嗨!」 「咦,学长来啦!」她随口招呼,”不经意”向门边瞧了一眼。 「呃,微光姐呢?」 「她现在不在耶,有什么需要转达的吗?」 「呃,我还没想到有什么事需要转达,」江志源对上询问目光,白皙脸庞顿时生出一抹红光,「这样吧,你帮我作杯热拿铁……」 「没问题,请稍等。」 他眼看女孩熟练打单、熟练磨豆、熟练打奶泡,几分鐘过后外带杯都快装好,才想到自己身负重责大任,很没哏地实话实说,「欸,那个,澄澄你快下班了吧,要不要一起去小吃街吃完晚饭再回宿舍?」 咦,她有听错吗? 肉圆学长约她吃晚餐? 蒋澄澄觉得古怪,但也没追问其中端倪,只是假装客套地笑笑,「改天吧,我跟同学约好见面了!」 虽然拒绝与人同行,毕竟肚子还是不争气地咕嚕叫,晚餐还是得吃啊, 只见蒋澄澄漫无目的在小吃街乱晃,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一阵恍神过后,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走进某人最常光顾的便当店,甚至点了某人最爱的鸡排饭。 「这绝对是巧合,」她倒抽口气,死死盯着眼前餐盘,「没错,这对是巧合……」 没错,一定是这家便当店鸡排炸得恰到好处,外酥内嫩,而且醃渍的香料比例也很合口味,令人齿颊留香,潜意识才会不顾自己喉咙痛到爆,点了这么刺激的食物吧…… 可惜随着思绪兜过一轮后,当她发现这些藉口连自己也无法说服后,只好丧气地选了一个靠角落小桌,低头开始扒饭,「怎么,不行吗,我今天就是肚子饿,特想吃肉嘛!」 她无意识注视门边,眼见下课时间鱼贯而来、陆续塞满便当店的学生,其中一个还是……日有所思的某某人?! 心脏一阵慌乱、狠狠颤动, 她根本无暇多想,情急之下就弯下身子躲到桌下。 「我要吃鸡排饭,肉圆你呢?」孙撤问。 「跟你一样好了。」江志源没什么主见。 孙彻转头向老闆娘,「老闆娘,两份鸡排饭内用。」 黄奇斯急急出声,「再加一份,总共是三份喔!」 孙彻掏出皮夹正要付帐,看黄某人黄奇斯一点也没动静的嘴脸,脸上顿时浮出三条黑线,「欸,我能理解肉圆帮了大忙,所以获得免费晚餐,但实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厚着脸皮混吃混喝啊?」 「欸,我一下班就飞车赶来陪你们吃饭欸!」黄奇斯傲娇。 「不要废话了,我可是领国科会补助款的穷学生,80块掏出来!」孙撤皱眉。 「厚,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孙彻你越来越没良心了,」只见黄奇斯大言不惭地端起托盘,徒留死党在后头吹鬍子瞪眼,倒是眼明手快佔了一张还来不及收拾的桌子,「听说前两天蒋澄澄又ㄍㄠㄍㄨㄞv了,我不是劝你早早放生了吗!」 江志源被人当面出卖打小报告一事,脸莫名又红了,「黄起司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当初不是你极力鼓吹孙彻衝的吗!」 孙撤还是无法理解,「请问阁下,这跟自己付钱买晚餐什么关係吗?」 「当然啊,谁叫你早不放生晚不放生,现在活该被放生了吧!」黄奇斯又是理所当然。 孙彻脸上三条黑线果决加粗,「有谁听懂这傢伙究竟想表达什么吗?」 江志源耸肩,也是表示理解无能。 「我意思是,你刻意避开咖啡馆,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小刺蝟有找过你吗?」黄奇斯翻了一顿对牛弹琴,孺子实在不可教也的白眼,「然后你又派江肉圆这种逊咖去刺探敌情,更是罪加一等!」 这个,起司请不要滥用成语好吗,这时较为适合的用辞应该是徒劳无功,或者执迷不悟吧,乱用一通呆会害读者以为作家国文程度很差欸! 孙彻墨眉抖抖抖,「我还是不懂,这跟你骗吃骗喝有什么关联吗?」 「当然有啊,按照你这点小肚小肠,是想让江肉圆开口约蒋澄澄吃饭,然后你再无巧不成书的假装巧遇吧,」黄奇斯式的因为、所以,无须按照公式,自行导出奇怪结论,「既然江志源什么忙也没帮上都能吃免费晚餐,我为什么不能?」 「话是这么说的嘛?」江志源一脸模模糊糊。 事到如今,孙彻已彻底无言。 只见江志源为了区隔自己和贱嘴王黄奇斯差别,特地转向死党补充说明,「我看澄澄气色还不错,感冒应该好多了啦,不过她都说跟同学约好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啊!」 「哥们谢啦,我了啦。」孙彻感激地笑了一下。 「欸孙彻,你真的很糟糕欸,」黄奇斯见两人兄弟情深,我不依、我不依啦,「她那样对你,你偏偏这样,我这样对你,你却那样!」 「乖乖吃你的饭,我就当花了80块买一小时清静吧!」孙彻白眼。 「真搞不懂蒋澄澄前辈子是抗日英雄还是民族救星欸,让你死心蹋地护着她!」黄奇斯又傲娇。 「同理可证,你前辈子可能击败了入侵地球的外星人,拯救了全人类吧?」孙彻疑惑。 「喔,对喔,不然我怎么又帅又聪明,还让你死心蹋地?」黄奇斯恍然大悟。 江志源摇头叹气不想加入混战,倒是心有戚戚地问了句,「说真的,孙彻,当好人学长也要有个限度吧,蒋澄澄是不是值得付出的对象……」 孙彻知道死党此言是为了自己好,因此也只能默默接受,只是再扒了几口饭过后,还是忍耐不住心声,「其实不是死心蹋地,也没有期待什么,我只是希望澄澄有天发现学长是一种无害生物,学会信任他人,不要站在世界的对立面而已……」 此时蒋澄澄躲在桌脚,情非得已、情不自禁、情何以堪地偷听三人对话, 直到另外一股中气十足的嗓音耳膜灌入:「同学拍谢啦,刚刚一阵忙乱,阿姨忘记给你加荷包蛋了!」打断了她的遐想,彻底摧毁了装模作样的屏障。 她不断在心里吶喊:阿姨拜託,放下荷包蛋快走吧,求你了~ 可惜对方频率没对上,还四处张望,不死心追问,「咦,你不赶快吃饭,蹲在桌子底下作什么?」 逼到她骑虎难下,非得从桌子底下鑽出来,「呃,我鞋带掉了,绑鞋带啦……」 嗷嗷,她在干嘛啊,真是丢脸毙了! 她压根不敢转头相对,只是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窸窣抽气声,「嘶,所以说,蒋澄澄刚刚一直在那里吗,那我们的对话她不就全听到了?」 26 都是江肉圆鬼迷心窍,指使我私吞赔礼的! 为什么每次特别丢脸、特别难堪的一面总是会被某人撞见呢,他俩到底什么宿世孽缘啊? 事隔多天,蒋澄澄想起当时情景还是脸颊发热,几乎快要人体自燃了。 最可恨的是,某人明明在大家面前冠冕堂皇说要当好人学长,既然彼此心照不宣,现在只要若无其事回微光cafe打个招呼,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就得了,现在是怎样,非要逼她奉茶认错吗! 「我呢,其实是个恩怨分明,非常公正的人,」她握了握手中的大份量滷味和几杯茶饮,忐忑不安,自言自语,「只要某人爽快收下道歉晚餐,我们就恩怨两清了吧!」 她深吸口气平復心情,接着推开实验室大门,或许因为接近晚餐时间吧,实验室里小猫两三隻,放眼望去除了专注盯着nb的肉圆学长、打电动凑热闹的起司学长,唯独不见某人。 「咦,澄澄来啦?」黄奇斯一脸惊奇地看着根本不该出现在实验室的小傢伙……更惊奇的是,她手上香味四溢的补给品,「来找孙彻吗?」 「哈,当然不是啊,只不过跟同学出门买晚餐,发现滷味特价,一下太兴奋,买多了……」蒋澄澄一脸拜託喔,怎么可能~ 「齁齁,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没吃晚餐,」黄奇斯笑笑,不但立马捨弃对战到一半的线上游戏,更厚顏无耻地掠过自己说人坏话还被当面活逮的糗事,「欸欸,江肉圆快来吃啦,难道少吃一餐就会瘦吗!」 「要你管啊,你自己吃吧!」江志源白眼。 「呃,那个,」蒋澄澄试图装出稀松平常,「孙彻学长呢,怎么没看到人?」 「他喔,」黄奇斯瞥眼看向死党,「欸江肉圆,孙彻跑哪去了?」 「这时间还能去哪,大概去洗手间吧!」江志源随口说。 「去那么久还不回来,拉肚子了吧!」黄奇斯也白眼,没完没了。 「喔,是喔……」蒋澄澄对于学长们大喇喇的对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志源这才想到要问,「你要在这里等他吗?」 「不用啦,学长看见他,帮我说一声就好……」好啦,她晓得自己是过份了点,一次又一次挑战某人的忍耐极限,但她都已经主动停战了,收下这份道歉晚餐就扯平吧? 某人该不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所以刻意躲着她吧, 不然为什么三番两次去实验室都扑空呢? 「欸孙彻,」蒋澄澄低头看了手中的pizza和可乐,一脸信誓旦旦,「你今天最好当着我面前吞掉pizza,否则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站在实验室门口,心里大有豁出去的气魄, 滷味跳楼大拍卖、便当店新开幕、杂志剪下来的免费汉堡coupon、买一送一的外带pizza……如果某人还坚持不肯回微光café,只怕她贫乏的脑子再也想不到任何一个道歉晚餐的理由了啦。 她狠狠深吸一口气之后推开大门,再看到门内只有两隻学长的瞬间,表情也难掩失望了。 「咦,澄澄又来啦,找孙彻吗!」江志源问。 「又去拉肚子了,他确定没有肠躁症吗!」蒋澄澄脱口而出。 「噗,蒋澄澄真不斯文!」黄奇斯差点喷出口中饮料。 「没啦,孙彻今天跟教授去参加研讨会,」江志源也是一脸憋到快要内伤的窃笑,「表订时间是到四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快回来了吧。」 「是、是喔,」哎唷,她真的疯了吧,嘴巴乱七八糟讲些什么呢,「晚餐我就留下了,拜託学长帮我转达一声吧。」 好巧不巧,正待蒋澄澄打算转身离开时,大门被人推开了。 孙彻抬眼相望,也是一脸惊。 「呃,pizza买一送一,我一个人吃不完,所以……」蒋澄澄脸红。 「呃,你们两个好好聊喔!」黄奇斯@@眼。 完蛋了,东窗事发! 「你跟我出来。」孙彻说。 嘖嘖,多么简洁有力的学长命令啊,蒋澄澄乖乖跟出门,偷瞄某人一脸风霜,眼里没啥笑意的样子,突然觉得士别三日,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学长这几天很忙吧,忙到都没时间回咖啡馆了?」蒋澄澄讨好地问。 「是有点。」孙彻不想理。 「微光姐一直在唸,上次卫生局的事还没好好谢你呢……」蒋澄澄又示好。 「就为了这点小事跑过来实验室,」孙彻刻意不去对视,眼不见为净,生怕对上小傢伙的无辜表情又要自乱阵脚,「没别的事情想讲了吗?」 「嗯,那个……」蒋澄澄支吾。 「知道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要进去了。」孙彻想走。 蒋澄澄莫名急了,「厚,我不是送了好几天晚餐吗,学长既然收下了为什么还死阳怪气!」 孙彻一脸疑惑。 ……该死的黄起司,私吞了他的赔礼,竟然连一句话也没吭! 只见孙彻隐隐挑眉,刻意装出不受影响的模样,「切,我以为只是学长学妹的礼尚往来罢了,没想到背后还有这层涵意啊,如果拿人手短就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那我买几份晚餐还你就是!」 「厚!」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如果坚持不肯反省,就继续这样吧。」 「学长一定要这样嘛!」 这次绝不能先硬后软又被呼拢过去,一定要彻底矫正小傢伙的偏差态度不可! 只见孙彻无奈想着,刻意沉下回话声调,「还有其他话想说吗,没事的话我要进去了。」 哎唷,某人现在是怒很大,完全不领情就对…… 蒋澄澄心里懊恼,偏偏一时半刻又拉不下脸,「没事了……」也只好摸摸鼻子,默默离开。 孙彻望着小傢伙越缩越小、看似落寞的背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他才刚握住喇叭锁往内一推,门内立刻传来一阵脑瓜撞到门板,鸡飞狗跳的哀嚎声: 「冤枉啊,大人,都是江肉圆鬼迷心窍,指使我私吞赔礼的!」 「屁啦黄起司,你昨天还暗示蒋澄澄今天想吃pizza!」 「欸,江肉圆,饭可以多吃、话不要乱说喔,我只是觉得男人一昧温柔没有魅力,所以才想办法帮孙彻整整蒋澄澄罢了~」 「两个浑球敢做敢当,今天不把pizza吐出来,你们就死定了!」孙彻眉毛抖抖,真的怒了。 27 心痛不过如此而已 「去你的,口口声声说想挽回,结果还是背着我跟女人纠缠不休!」 「不是说好给我时间处理吗,怎么又旧事重提!」 「要是你真的有心解决,那女人还这么放不下,打电话到家里哭闹吗!」 「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可她还不接受,要我怎么办,」男人既知理亏,但还是忍不住恼怒,「小声点行不行,女儿会听到的!」 「你作的丑事,怕女儿听到吗!」只闻女人无法控制情绪地大喊大叫,叫到最后甚至歇斯底里地哭了,「没救了,我们两个只剩下一条路,要不就是你滚出这么家,要不就是我带女儿走,哪怕再多一秒,我都没办法和你生活下去了!」 毫无温度的豪华住宅, 展示的永远都是争执和内耗, 蒋澄澄头上罩着耳掛式耳机,将手机音乐开到最大声,她将头颅埋在双膝之间,紧紧缩着身子,想像以往一样,忍耐到风暴过去为止, 是吧,心痛不过如此而已, 再怎么痛也死不了人吧! 「不要闹了,爸妈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他们为了这点小事烦心吗,你有没有想过我老闆和下属的观感!」 「敢和职员乱搞,事到如今才来担心不会太晚了嘛!总之你说的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一定要离婚!」 「你非要搞到人尽皆知,成为亲友眼中的笑柄才甘心吗!」 「当你在人前假装和乐家庭,知道我们心里多噁心吗,观感、观感,说穿了,你根本只考虑自己面子,根本没想过我和澄澄什么心情吧!」 只是蒋澄澄怎么也没想到,鐫刻在心版上的伤口看似癒合结痂,却在经年累月的刺激下逐渐溃烂,一直苟且逃避的后果,就是伤口居然沿着痂线崩裂开来,顿时鲜血淋漓,痛到教人无法忍耐, 最后她忍无可忍地摘掉耳机,一鼓作气衝到门边、甩开门把,朝着另一扇紧闭的门扉大吼,「拜託你们两个离婚吧,每天吵来吵去不觉得累吗,我都快不能呼吸了!」 她胡乱套上鞋子,不顾身后呼喊,衝动地跑出门,直到眼前景象极度模糊又重新变回清晰,这才意识到悲伤早已化为泪水迸了出来,她不想哭,不想胡思乱想,偏偏排解不了心里的愤怒…… 她沿路跑着,好几次都因为路边窟窿差点摔跤, 一直跑,一直跑, 她感觉心脏隐隐作痛,负担越来越大,随着痛感逐渐变的锐利,全身力量也从脚根流逝,但她还是忽略疼痛,坚持往前跑, 就算口袋里的手机响过又响,她也不予理会,继续狠下心往前跑,直到筋疲力尽为止……某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内在快要被撑爆了,好想找个人说说话,接着,眼前突然浮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欸,小姐,你怎么了……」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快啊!」 她依稀感觉到路人在耳边叫唤,可身体却不受控制,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欸小姐你还好吗?」 绝不是心有灵犀,刻意拨电话的, 孙彻只是凑巧接到店里打来的电话,听李微光说小傢伙已经无故旷班了几天,电话又怎么都打不通,所以才顺手拨了一通电话, 哪知电话接通后传来的并非小傢伙声音,而是一阵兵荒马乱,说小傢伙在路边突然昏倒,已经叫了救护车,正准备送到最近的医院…… 「呜,都是你,如果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原谅你!」看似气质良好的中年妇人,在急诊室里歇斯底里,不断哭喊,「要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老婆你别喊啊,镇定点!」 「不要叫我老婆,我没你这种男人,澄澄也没这种老子!」妇人脸上掛着泪水,以一种看到脏东西的眼神怒瞪,「为了澄澄,我一次又一次忍耐,可你却一次又一次再犯,你不知道澄澄为了家里的事情一直很伤心吗!」 男人自责,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明知女儿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妇人不断哭喊,「呜,要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别慌啊,医生已经在处理了,马上就可以送去照超音波了……」 「呜,我在意的只有女儿而已,管你去死,爱干嘛就干嘛去……」 「我知道啦,是我对不起,」男人再三讨饶,「等澄澄康復以后,我会好好解决的,镇定点,我们回家再谈,嗯?」 见到中年男女唇枪舌战,小傢伙一脸惨白、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週遭一切突然像默片电影般消音了, 孙彻站在人来人往的急诊室病床前,脑袋好像有股被剪断电线、一片空白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澄澄会死? 蒋澄澄怎么了,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28 从今以后,我跟你就是独一无二的超级好朋友! 接下来的两天,小傢伙睡睡醒醒,意识不太清楚, 直到孙彻忍不住以咖啡馆同事的身份找上澄澄母亲,两人稍微聊开后,才听说小傢伙心脏瓣膜闭锁不全曾经开刀这事, 幸好经过超音波、全身检查这些手续,已经排除了人工生物瓣膜出问题的疑虑,如今已转到普通病房,就等她什么时候捨得醒来了…… 「欸,懒虫睡这么久也该醒了吧,」上午不到八点,孙彻赶在进实验室前到医院一趟,正好跟澄澄母亲换班,让她吃顿早餐、稍微喘口气,「既不上学、也不打工,一直赖在床上不觉得腰痠背痛吗!」 床上小人静謐无语。 「坏傢伙,我来这么多次,你一次也没醒过,非要看我担心到食不下嚥才高兴嘛,限你五分鐘内醒来!」孙彻皱眉。 但床上小人还是无视协商。 「好吧,如果你在十分鐘内醒来,」孙彻挨在床边,耐心以棉花棒沾水,湿润她的嘴唇,「我保证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再生你的气,而且以后都会对你很好、非常好!」 床上小人理都不理,仅是偶尔嘲弄地抬抬眉稍。 「欸欸,我九点还要跟教授meeting欸,」孙彻说来说去实在没辙,只能狗急跳墙的胁迫,根本没注意自言自语的模样有多蠢,「限你半小时内醒来,否则我要试试破除睡美人魔咒的方法了!」 真不知该说是奇蹟还巧合, 几十分鐘过去,床上小人总算细微伸展身体,细细嚶嚀了声。 「澄澄!」孙彻惊喜。 只见小人紧蹙眉心,努力寻找叨叨絮絮、刺激耳膜的模糊声源,后来畏光眼皮翻了翻,总算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你醒了吗?」 「……」 「你等着,我去叫医生,我去找你妈!」 「不要去……」蒋澄澄喘。 「蛤?」 「不要去!」 「好,好,你先别讲话,」孙彻激动到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还好吗?」 蒋澄澄咽了口唾液顺滑乾渴搔痒的喉头,随着思潮排山倒海而来,她又想起了父母争执、自己出门奔跑的过程,「我怎么在这里,学长又怎么在这……」 「前两天你无故旷班,微光姐很担心。哎唷,你先不要讲话啦……」 「给我水……」 孙彻依言递上水杯和吸管,看着小傢伙大口喝水的馋样,心情总算镇定不少。 又过了好一会儿,蒋澄澄呼吸总算恢復正常,也能慢慢出声讲话了,「既然是微光姐很担心,为什么是学长出现在这?」 「你家老闆日理万机,这种事情当然由无给职顾问当代表啊!」 「是嘛。」 「怎样,难道你还期待张开眼睛,看见送你就医的帅哥总裁吗,这可不是言情小说!」 「呵,我也知道自己向来没这种好运!」 天知道,当他看见小傢伙意识全失,长辈哭天喊地的画面,心里有多恐慌啊,他根本无法想像,如果实验室一别就是永远该怎么办…… 孙彻想着,忍不住担心后怕起来,忍不住恼羞成怒,「你还敢笑!」 蒋澄澄虚弱地乱笑一阵,情绪一转,突然感慨地说了一句,「其实我很高兴,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学长……」 孙彻闻言,脸庞莫名发热。 「学长肯来医院,意思是不生我气了吧,」躺在病床睡睡醒醒的这两天,她看着为了自己假装和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父母,心情复杂极了,可悲的是,即使心里再不舒服,却得装出蛮不在乎的态度,更让人累上加累了,「如果这样,真是太好了……」 「欸,我只是暂时消气,还没完全原谅你喔!」 「蛤?」 「你也承认,呕气这种事损人不利己,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吧?」 「嗯。」 「也明白人是互相的,你对我好,我自然会对你好,没有人有义务永远对一个人好吧?」 「嗯。」 「既然如此,作好觉悟以后我不会凡事依着你了,以后作对了会帮你摸头,作错了也会狠狠教训!」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孙彻皱眉。 真的太可疑了,向来好来好去、没有脾气的孙彻什么时候变得条条分明还这么爱说教啊? 蒋澄澄表情难免疑惑,「学长你有点怪怪的……」 「最好是啦。」 「就像以前一样,你应该要拿我莫可奈何,稍微生个闷气直到退让为止吧?」 「我为什么?」 「实在太不自然了!」 「什么?」 「到底什么原因让学长态度大变啊,」蒋澄澄百思不得其解,抬眼之间,无意间望进对方眼睛深处,突然有点恍然大悟了,「你该不会听说我心脏开刀,身体不好的事了……」 孙彻无言。 蒋澄澄傻了,「该不会也知道了我家里的事?」 孙彻又无言。 「欸!」蒋澄澄忍不住大叫。 「好啦,我承认,那天在急诊病床前撞见你父母争执,前因后果串一下,也差不多理解这阵子为什么心情不好,为什么当自己是马拉松选手,跑到几乎断气了,」事已至此,孙彻索性省下吞吞吐吐,开诚佈公,「1个人把心事闷在心里实在太妨碍健康了,既然天意如此,从今以后你在我面前就别隐藏心事,不要像对别人那样保持距离,无论高兴或不高兴都别憋在心里……」 这一时半会的,蒋澄澄实在找不到理由来拒绝。 「ok吗?」孙彻问。 「有点不太舒服!」蒋澄澄反抗。 「欸欸,」孙彻闻言,不自觉抖眉,「这傢伙又哪里不舒服!」 「这感觉好像……好像我全身衣服都被扒光,被迫看个精光的感觉!」 「我虽然没有被迫看个精光,但也没对你隐瞒任何秘密啊!」 「更讨厌的是,你表现出的同情!」 「欸,你又何以见得我同情了?」 「谁不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想,」蒋某人牌读心术,跟黄奇斯一样,因为所以,自行导出结果,「喔,原来蒋澄澄之所以彆彆扭扭、信任无能,是因为心里埋了太多事,想想也是情有可原吧!」 「欸欸,我根本没这样想好不好,还有,我干嘛帮你的ㄍㄠㄍㄨㄞv找理由啊,难道我知道蒋澄澄体内住了隻小刺蝟,你就可以肆无忌惮表现尖锐吗,你错了,儘管试试以后我还吃不吃这一套,还理不理你吧!」 「嗤……」蒋澄澄白眼。 某人是真的下定决心吗? 「怎样!」孙彻再逼问。 「不怎样啦,」蒋澄澄表情微妙地笑了下,突然觉得世上有一个人大喇喇扒开自己的刺蝟硬壳,感觉乱奇妙一把的,「学长都知道全部祕密了,我还能怎样!」 「所以呢?」 「所以,」蒋澄澄悻悻一笑,「哪有什么所以。」 「好啦,蒋澄澄都这么牺牲,被迫认证好朋友关係了,为了公平起见,以后我也不会隐瞒你任何事情,」孙彻信誓旦旦承诺,接着充满感情地笑了,「从今以后,我跟你就是独一无二的超级好朋友!」 29 既然拒绝就不该温柔 「欸欸,肉圆你有听说,澄澄是跟哪个朋友约的吗?」 「没有。」 「该不是跟孙彻约好,两个人要去哪里吧?」 「这我怎么知道呢,我又没问。」 「不然孙彻为什么非要跟她一起不可,」胡儷自言自语,「况且我都开口了,他还当着大家面前拒绝,害人家乱没面子的!」 「晚点你可以打电话臭骂孙彻一顿啊,」江志源直视前方、紧紧抓住方向盘,打从离开孙家后,狐狸话题全都绕着别人身上打转,他根本想像不到自己难得和心仪对象独处,时间竟然如此难熬,「不要胡思乱想,影响自己心情啦。」 可惜胡儷沉浸在不安情绪里,毫无所觉,还自顾着喋喋不休,想要从其中找到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跡,「孙彻干嘛这样啊,难道蒋澄澄比我还重要吗?」 「你要在前面小七下车,还是把你放到巷子口?」 「欸,肉圆,你站在孙彻角度帮我分析一下吧,你俩是最好的朋友,没理由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吧!」 忍耐,忍耐,继续忍耐, 可是这无止无尽的折磨,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只见江志源实在无法再多忍一秒了,方向盘靠路一扭,重重踩下剎车。 「喂,江志源搞什么啦,」胡儷被突然动作吓了一跳,随后惊魂未定地瞪眼,「突然剎车吓死人了!」 然而江志源却闻似未闻,拉开车门,下车后直接绕到副驾驶座,「既然你那么想知道孙彻想什么,我就告诉你他在想什么!」 「什么跟什么啦!」胡儷还馀怒未消。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江志源直直锁定女人视线,不让她逃避,「孙彻之所以裹足不前,不是左右为难选你或澄澄,只是在实践自己对初恋的十年而已!」 即便心痛,他还是坚持交代孙彻和澄澄认识的经过,好似忍了好几年的冤枉,非趁这个机会宣洩出来不可。 「江志源,你够了!」胡儷闻言大惊。 「孙彻对你百依百顺,只因为你是他最熟悉的朋友,但那跟他对澄澄的态度完全不同,」江志源看见女人又惊又痛的眼光,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应该闭上嘴巴,「难道你没发现吗,澄澄的一举一动都牵引他的情绪,澄澄苦瓜脸,他也笑不出来,澄澄笑一下,他的世界都亮了!」 「欸,江志源!」胡儷暗藏心事一下被人拆穿,心狠狠刺痛,眼眶随即浮出水雾,「你算什么,凭什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刺伤我!」 「聪明如你,还想听我说孙彻和澄澄只是朋友,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明知此时女人利箭穿心,江志源又何尝不是呢,可惜话都说了一半,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顺着她想要的答案,给些不着边际的安慰了,「伤害你的人一直都不是我,是孙彻!」 「够了,别再说了,」胡儷想从座椅起身,却被人稳稳按住肩头,逼得她动弹不得,「我什么都不想听!」 「就这一次,你不想听我也要说!」 「你让开,我要下车!」眼里水雾匯聚,莫名被逼了出来。 「就这一次而已,拜託你忍耐听完,」江志源缓缓蹲低身躯,蹲到能和朦胧泪眼平行的地方,大掌顺着纤臂往下滑,握住她的小手,「胡儷,我喜欢你,还没抽籤学伴小天使以前就喜欢了,所以才一直待在身边,即使你眼里永远只有孙彻也无所谓……」 「欸,江肉圆……」胡儷惊讶。 或许是故作惊讶吧,毕竟早就知情的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但她真的没注意过,圆脸男孩什么时候把感情放这么深了,如今仔细一瞧,这才发现,圆脸男孩什么时候瘦了,人也斯文了。 「其实孙彻对你作的事,就跟你对我作的一样,既然拒绝就不该温柔,让人一直怀着错误期待,」江志源说着说着,全无自觉地叹了口气,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被自己搞到一团乱的情况,「我很抱歉说了这么多话刺伤你,也很抱歉选了这么烂的时机告白……」 情况急转直下,变化太快, 就算见识无数告白的胡儷也有点消化不良了,只见她目光发直,完全哑口无言。 「去找孙彻把话说清楚吧,」江志源试着用一种鼓励语调说话,「问他喜欢的人究竟是谁,然后告诉他你的心意,无论如何都不要留下遗憾……」 艰难说完这席话以后,他握了握小手,一把将女人从座椅上拉起来,重新登回驾驶座,扬长而去。 「欸,江肉圆搞什么,磨蹭这么晚才回来」黄奇斯当自己家,手里揣着遥控器赖在沙发里,眼光连移都没移一下,「去把饭菜热一热啦,我都快饿死了!」 「黄起司你好手好脚不会自己弄喔。」江志源不爽。 「欸,我是给你机会表现欸。」 「滚远点别烦我啦。」 「哎唷,江肉圆怎么了?」 「……」 「送狐狸回家怎么会是这副表情,」只见黄奇斯白目无敌,还大喇喇跟着人往房间走,「怎样,看见她家门口有男人站岗喔?」 江志源沉着脸往房间走。 「瞧你一脸被雷劈到,该不会告白被打枪了吧?」黄奇斯还不放过。 江志源深吸气,不想跟白目鬼一般见识。 黄奇斯见人态度松动,再接再厉追问,「欸,是a或b,你好歹也吭一声,作兄弟的才好帮忙出主意啊!」 「失恋已经够烦的了,不能装作看不见吗!」江志源实在有点忍不住了。 「欸,失恋不要一个人待着啦,万一想不开怎么办,」哈,黄奇斯艺高人胆大,怎么可能被区区白眼给吓住呢,当然继续厚脸皮追问,「说嘛,到底发生什么事,跟兄弟聊聊发洩一下啊!」 30 从小到大跟我告白的阿猫阿狗那么多 微光café,今天是k学成归国后的首次聚会,孙彻和起司为了表示热烈欢迎,还没到约定时间,就已等在店门口。 只见k从巷口走近,高中三剑客一见到彼此立刻笑顏逐开,k倒是率先伸手,揽上两个死党,「嘿,一阵子没见,你们过的好吧!」 「还不错啊,你呢!」孙彻笑笑。 「孙彻看起来容光焕发喔,是因为拿到硕士学位吗?」k也笑笑。 「哈,毕业即失业,哪里容光焕发啊,」孙彻对上帅气十足的死党,意气风发的态度倒也旗鼓相当,「倒是你,回国马上继承家业,才是人生胜利组吧!」 「欸欸,你们两个进来啦,」黄奇斯推门入内,完全当自己是微光café的主人似的,连看都不用看就选了个靠落地窗、视野最好的沙发坐位,「我们有1下午时间可以慢慢聊啊!」 「厚,你们很不够意思欸,回国第一次见面,竟然约在这种小地方?」k假装抱怨。 「说到这,你可别小看微光café喔,」黄奇斯急忙护航,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劲儿,「这儿老闆和店员的美貌,在我们学校bbs上面可是远近驰名的呢,待我召唤店内第二美的蒋澄澄服务生来见识一下!」 孙彻见死党称小傢伙为第二美,先是不可置信地撇嘴,最后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只见他朝收银台方向看了一眼,一抹清丽身影立刻拿着menu走来,默契十足。 「谁?」 「蒋澄澄啊,不记得了吗,高中天台上,你告白过的新生学妹啊,」黄奇斯完全不以为意地说,「我们毕业这么多年,今天是你第一次看到她吧,还是之前来店里有照过面?」 「喔,听你这么说,好像稍微有点印象……」k表情略闪。 这时蒋澄澄刚好走近,「嗨,学长们喝点什么?」 「哎,一时半刻我也想不到,」黄奇斯说,「澄澄先把店内招牌来一轮吧,啊,不如表演一下你拿手的猫脸奶泡吧!」 「就只会出一张嘴,」孙彻白眼,「还有,谁允许你使唤蒋澄澄的!」 「嘖嘖,看见了吧,」黄奇斯一脸被闪光弹炸到七荤八素,特别不是滋味的表情,「孙彻最近一直都是这副肉麻当有趣的死样子,我看这才是他容光焕发的理由吧!」 蒋澄澄听着两人话中有话,脸色莫名一红,「学长们先聊吧,我马上过来!」 「澄澄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孙彻跟着从椅上起身,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跟过来干嘛啦!」 「哎,我帮你啦!」 「欸,孙彻你老实交代,前两天离开你家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黄奇斯在两人身后大喊,可惜没有人理会。 只见两个漂亮身影并肩站在吧檯后,澄澄对半切开现烤松饼,孙彻跟着挤上奶油装饰,一脸和谐。 「难得放暑假,也没排什么工读,过两天我们出门走走吧?」 「咦,前几天不是才从垦丁回来?」 「不一样啦,就我们两个,找个近一点的地方散心啊。」 不知怎的,蒋澄澄心里一下浮出某人说过:「选一个心情好、天气好的时间,我们好好谈谈这件事吧!」脸颊不自觉飞上红霞。 「好是好啦,不过后天不行,我约了要去医院回诊。」 「这样吧,你上来台北,然后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们顺便想想要去哪里玩。」 「不然动物园呢,很近,刚好一天啊?」 「嗯,算是满轻松的行程,」孙彻从冰柜拿出一盒进口草莓,像是不用钱地铺满整个盘子,然后拎了一颗到嘴边,「嗯,甜!」 他将咬了一半的草莓凑到小傢伙嘴边。 蒋澄澄想也没想,一口咬下,「哪有,明明就很酸!」 「会吗,我怎么觉得很甜?」要是草莓很酸,那就是心里发甜了吧,孙彻感受着熟悉到不分彼此的默契,不自觉会心一笑,「决定好了,动物园吧,趁这个机会瞧瞧蒋澄澄家族也行!」 「什么蒋澄澄家族啊!」 「刺蝟啊,眼睛小小,爪子利利,生气得时候竖起利刺,浑身捲曲成球形的小刺蝟们!」 「最好是我这么难搞,你还要跟我玩在一起啦!」蒋澄澄故作不满。 「对啊,你明明就很难搞,为什么我非爱跟你玩在一起?」孙彻故作疑惑地笑笑,神不知鬼不觉的夹带告白,「我可能有m体质吧,最近越来越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这个人,现在是故意逗她吧, 蒋澄澄感觉脸颊又发烫了。 「准备好餐点后,你也出来见见k吧,你们应该见过面的。」孙彻问。 「我又不认识他,干嘛见他啊,」蒋澄澄小声嘟嚷,真心不情愿,「学长快去招呼客人,不要在这里捣乱了啦!」 这时,k刚好从洗手间方向走近吧檯,「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哎唷,客人负责吃,其它的我来就好啦,」只见孙彻单手托着装了三个马克杯和甜点磁盘的托盘,样子非常俐落,「你离开坐位太久的话,起司会寂寞的!」 耳尖黄奇斯远远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当真忍不住嚷嚷起来,「欸,孙彻快来啦……」、「厚,虽然江肉圆不准我说,但我忍不住了,你知道肉圆跟狐狸告白了吗……」 「咦,冰柜的咸派看起来很可口欸,可以帮我热一点吗?」k说。 他先是在吧檯附近流连,直到确认两个死党在窗边坐位聊开,丝毫没注意自己动静后,才放胆往吧檯靠了过来。 「嗨!」他先是摆出无伤大雅的万人迷微笑,「你就是澄澄啊,记得我们见过面吧?」 「学长好。」蒋澄澄短短招呼后继续低头处理点心,完全无意攀谈。 「呵,还是跟以前一样啊。」k说。 她听见某人天外飞来的一句,免不了狐疑抬眼,完全摸不着头绪。 只见k话锋一转,对视眼神突然充满讥誚,「都这么多年了,还用欲拒还迎当成吸引手段,没别招了吗?」 没礼貌的傢伙! 「听不懂你说什么。」蒋澄澄嗤了声。 「哼,别说你不记得高一在天台上被学长告白的事,」长那么大,k还从来没从女人身上嚐过不屑一顾的耻辱呢,只见积怨已久的情绪又浮了出来,「难道孙彻从来都没提过,我们几个的缘份?」 蒋澄澄原本懒得理会,不过向来被家里捧在掌心的她,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忍不住牙尖嘴利回嘴: 「刚刚是看在孙彻学长面子上我才勉强回话的,否则你以为从小到大跟我告白的阿猫阿狗那么多,我会一个个放在心上吗?」 31 如果是眼前这个人 k充满攻击的怪异举动,好比有人故意当着自己眼前,在白纸上头点上墨跡,让人心底莫名涌出一股被人捉弄、特别不悦的感觉,更令人厌烦的是,无论蒋澄澄怎么绞尽脑汁,还是想不起来,他们之间究竟有过什么关联。 因此两人见面的当天,她特别告诫自己, 那些无关痛痒的过往,与她和学长的当下根本无关! 孙彻看了诊间门板上落落长的候诊名单,「照目前状况看来,轮到我们进诊间,恐怕还久的勒。」 他把小傢伙健保卡投入门板侧边的不锈钢信箱内,好几分鐘过去,诊间总算发出可喜可贺的跳号叮咚声。 「大型教学医院每天都像百货公司周年庆一样,习惯了。」蒋澄澄不以为意。 「喔,对,差点忘记跟你说,原先说好的小旅行可能要往后延了,」孙彻一五一十报备,「起司说肉圆这两天心情不太好,似乎跟狐狸出了点状况,我想,可能要办个兄地烤肉会,好好聊聊吧……」 习惯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彼此互相羈绊, 无论生活中发生大小事,不分享就浑身不对劲, 心里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罢……不可否认的是,当他恍然之后再回神,这才发现她早已变成安定心灵的信仰。 「嗯,毕竟肉圆学长是特别重要的朋友,好好处理吧。」蒋澄澄乖乖点头。 「哎,心里突然有种,我们六个的友谊好像叠叠乐高塔的感觉啊,」孙彻突然有感而发,「随着情感向上堆叠,彼此的份量越来越重,无论哪个人出了一点事,最终都会破坏平衡,没人能倖免坠落……」 「哇塞,孙彻……」蒋澄澄惊叹。 「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有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而已。有时跟起司肉圆学长肉凑在一起瞎胡闹,可是有时又变了个人似的,深思熟虑到让人觉得惊讶。」 「我吗?」 「嗯。」 「想想也没错,若我们不曾相遇,若我继续和起司肉圆瞎混,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我恐怕都是那个懵懵懂懂、不知未来怎样的孙彻吧,」孙彻不置可否地笑笑,「但和你相遇以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得过且过,想振作了……」 「说到这,其实从上次旅行,听学长说报考研究所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以后,我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蒋澄澄表情好奇,彷彿眼前是歷史十大悬案一样,「我既不优秀,对人生也没有任何目标,刚认识那时更是白目到了极点,到底何德何能成为孙彻上进的动力啊?」 「这个嘛,说起来有点复杂,等我们去动物园那天再跟你解释好了!」 「什么嘛,干嘛故意卖关子。反正现在也在候诊,间着也是间着啊!」 这可是十年之约啊, 如此忍辱负重又漫长无尽的故事,岂能用三言两语随便打发呢。 孙彻想想,表情有点苦恼,「好歹让我想想该怎么解释吧。」 什么嘛,故弄玄虚,不乾不脆的! 蒋澄澄一脸不大满意地皱眉,「算了啦,原本还想有点想法想讨论的,我们就通通留到动物园那天再说吧!」 哼,多亏她还想趁谈心的时候稍微夹带一点内心话, 顺着话尾说些:其实相处这么多年下来,我也知道自己慢慢被牵引到好的方向,性格也变得更圆融了,心里除了满满感谢,还有很多拐弯抹角不敢承认的…… 没想到孙彻坚持不被威胁利诱,仍是无动于衷笑笑,「好,有什么话我们都留到时候再说吧,那个心情好、天气好的日子再说吧……」 「不说就不说,哼~」 「刚还没说完呢,我妈要我开车载她下台中探望朋友,k又说这礼拜会找一票朋友,开个盛大的回国party,所以最近真是忙得很……」 「学长该作什么就去吧,」蒋澄澄心里不满,故意装成很有骨气的样子,「什么事都跟我报告干嘛,我又不是你的谁。」 「就是啊,蒋澄澄又不是我的谁,跟你报告这么多。」孙彻笑。 「欸,这人最近干嘛古古怪怪的,」蒋澄澄有点鸡皮疙瘩了,「讲什么都话里有话,存心惹人胡思乱想吧!」 「呵,难道你没发现,人心里的想法变多,自然就得多花点精力消化吗?」 「那又怎样?」 「至少对我而言,这种转变不错啊,」孙彻意有所指地说,「小刺蝟性格变得温驯多了。」 「最好是啦,你以为马戏团驯养猴子啊!」蒋澄澄又不满了。 孙彻见小傢伙气鼓鼓的模样,眼里笑得暖融融的,忍不住唤了一句,「澄澄啊……」 「干嘛!」 干嘛用这种噁心巴拉的语调叫人啦! 「记得谢师宴那天,你说过与其拥有曇花一现的爱情,寧愿拥有淡淡的、细水长流的友情吧?」 「说是说过。」 「这样吧,我给你出道题目吧。」 「什么?」 「直到动物园见面那天以前,你好好想想,既然不曾勇敢踏出一步,怎么确信爱情的结果是什么吧,」孙彻语气不急不徐,既不试探、也不引导,纯粹就是拋出问号罢了,「就算身边有许多正面或者负面的经验,但你不要想别人,单纯想想我们就好……」 蒋澄澄对上清澈到一踏糊涂的眼光,一时半刻魂都飞了。 毕业典礼那天,那些搁置心头一隅的疑惑又争先恐后冒了出头。 如果是眼前这个人,如果是眼前这个人,承诺她朋友可以永远,情人也能永远,肯定无庸置疑吧…… 32 肉圆出柜了 孙彻、起司肉圆三人瞎混多年,早就数不清到底开过多少次兄弟烤肉会了,不过左看右看,无论怎么看还是属今天菜色最令人讚叹了! 酒品、牛小排、里肌肉、小鸡腿、香肠、黑轮米血、金针菇、丝瓜、蛤蠣、大虾、吐司,还有一堆族繁不及备载的好料,还没开烤就看的人口水直流。 「哇,孙彻这次下血本喔,」黄奇斯难得没有拖拖拉拉,一下班就火速衝回宿舍,乖乖蹲在骑楼边上堆炭、升火,也没囉哩八唆抱怨木炭弄脏手指什么,「看不出来你这么重视江肉圆欸,是有多害怕失去他啦!」 孙彻也是忙进忙出,一会儿洗菜理肉,一会儿又忙着将东西全端到门外,「欸,我警告你,肉圆现在神经很敏感,待会你不要说些五四三的刺激他!」 「知道啦,我哪那么白目啊,」起司一边白眼,一边拿竹筷拨松木炭,「欸欸,火来了,先下牛小排啦!」 「等一下啦,肉圆又还没到!」 「先烤好等他过来就有得吃啊。」 「最好是啦,」孙彻也白眼,「无论烤再多,都会优先进到你肚子吧!」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再熟悉不过的125机车引擎声响起,两人远远见到江志源熄火、立起机车脚架,有气无力地走了过来, 三人照面的第一眼,有眼尷尬地笑了一下。 明明彼此都对这场兄弟烤肉会的原因心照不宣,却没有谁敢打破沉默,只见三人像参加大胃王决赛一样闷头猛吃,直到孙彻终于忍无可忍,主动开了两罐啤酒。 他递了一罐啤酒给死党,「吃点东西垫了肚子,可以开始喝了吧?」 「嗯,乾吧。」江志源爽快接过。 「欸,孙彻你干嘛大小心啦,要嘛就开三罐,为什么光给江肉圆却跳过我,」黄奇斯娇嗔,随后发现根本没人鸟他后,还是自讨没趣地开了罐啤酒,「哎唷,按照你们这种斯文喝法,是要喝到民国几年才醉啦?」 说着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三隻马克杯,开了一瓶烧酒,胡乱掺进去。 江志源见状,苦苦一笑,「也好啦,乾脆喝得醉一点,省的脑袋静不下,觉得好闷。」 时间彷彿被暂停一样,除了铁网上滋滋作响的烤肉声和传进鼻腔的阵阵香味,骑楼小区又陷入了一片静默。 孙彻难以啟齿,但是挣扎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招了,「咳,起司跟我提过你和狐狸的事……」 「欸孙彻,肉可以多吃,但话不能乱讲蛤!」黄奇斯否认。 江志源闻言,白皙脸皮莫名红了,「早知道黄起司是广播电台,跟你说就不是秘密了!」 「你不要听孙彻乱讲,根本是他偷听我梦话好不好!」黄奇斯难得吓到花容失色,又强烈否认,「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肉圆跟狐狸告白啦,你不要挑拨离间!」 江志源脸上飞过乌鸦。 「对不起,我也犹豫过要假装不知道,但心里还是很在意,」孙彻也是不遑多让的歉疚,「希望你不要怪起司,他也是为了你好!」 「哪有什么好责怪的,要怪就怪我自己不争气吧,」江志源硬嘴硬,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为了压抑混乱心绪,又咕嚕咕嚕灌了几口,「其实我也有对不起的地方……」 「什么意思?」孙彻问。 「我把你喜欢澄澄的事情告诉胡儷了。」江志源坦承不讳。 只见平常的辣口苦酒佐着满腔苦涩吞下肚,吞了超过身体负荷的份量,再也分不清五味杂陈…… 「哎唷,你们两个干嘛这样,搞到好像明天就要进集中营了!」黄起司想帮忙圆场,可惜不太成功。 孙彻倒是认命地叹了口,「算了,早或晚迟早都要谈的,早一点让她明白也好,立场对调,说不定我也会这么作。」 他以为自己的回答很中性,没想到江志源听着有意,根本不领情,甚至看似难堪地刺了一句,「孙彻你真的很噁心欸!」 「欸,江肉圆怎么了?」黄起司吓了1跳。 「有什么不满儘管说吧,明天醒来我们还是兄弟!」孙彻摸摸鼻子,默默承受。 「什么叫作算了啦,你总是这样,」江志源不晓得此时情绪该被归类为愤怒还是委屈,这无比窝囔的感觉,逼得他不自觉大吼,「搞清楚,我这么作不是为了你欸,我只是出于忌妒,想让胡儷讨厌你罢了!」 「欸,志源真的醉了喔……」黄奇斯这才惊觉事态严重。 「我知道无论怎么努力都赢不了青梅竹马的回忆,也知道你顾忌我,刻意保持距离,但是光想到我这么努力,胡儷眼里永远只有你一个,就觉得很不爽,」江志源也不知道真醉还是假醉,看似肚子里藏了一堆大便,「还有,你老是和黄起司一搭一唱,在我背后笑我爱计较,随便考考又考得比我好,知道我是花了多少心力才考上研究所的嘛!」 原来肉圆心里一直背负这么沉重的压力啊。 孙彻意识到自己幼稚行为所造成的伤害,不自觉有些愧疚,「志源你想太多了,我有时也考得很烂,没有随随便便就考的好啦,还有,准备研究所推甄的时候,也很紧张……」 「对啊,孙彻本来就这样啊,像被蒙了眼睛的马,专注考试就考试,专注蒋澄澄就蒋澄澄,根本看不到左右两侧,只看前面嘛!」黄奇斯小小声搭腔。 「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你佔了,结果你还以为自己作的很好……」抱怨、抱怨、一直抱怨,抱怨到最后,江志源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抱怨什么了,「最可恶的是,我在你面前这么自卑,还是忍不住喜欢你……总是拿你当榜样,希望有一天被你另眼相看……」 吓! 「呃,我听错了吗,」黄起司被突如其来的告白给惊呆了,已经算不出这是今天吓的第几跳,「江肉圆刚说他喜欢你欸,意思是三代单传的江家长男要出柜了吗?」 「白痴,」孙彻白眼,「意思是他醉了好不好。」 「屁啦,我哪有醉,有种大家把心底话都说出来啊,」江志源整段话黏成一团,口齿不清,逐一点名,「我就不信你们每个人都像圣人一样,肚子里面没有坏水,黄起司你说啊!」 「哎唷,江志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笑你小胖子了,」黄奇斯故作懺悔状,完全把人当小孩子一样哄,「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告诉你,你念研究所以后有变瘦欸,不但肚子不油、身体也结实多了!」 「黄起司你去死啦!」江志源大骂。 「我说真的啦,其实你没比孙彻差啊,胡儷不喜欢你是她的损失!」 「最可恶的就是你!」 「呜,你刚刚不是说最可恶的是孙彻吗?」 「你们两个都是混球,都很可恶啦!」 随着两人又开始无限回圈的废话,想当然,本次的兄弟会,在主角江志源喝得太快太急,一下醉到东倒西歪的熊样之中,潦草告终了。 33 关于初恋 俗话的好,一山还有一山高。 孙彻好不容易翻越名叫江志源的大山,大气都来不及喘,又得马不停蹄去解决云深不知归处的胡儷大山。 几度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到最后,他终究一股作气按下通话键、约好碰面时间,还自动自发在大楼转角超商买了她最喜欢的冰淇淋。 夏日太阳收工的晚,他静静等着太阳西沉,根本没注意时间过了多久。 后来胡儷熟悉嗓音终于响起,「彻,等很久了吗?」 「喔,回来啦。」 「吃饭了吗?」 「还没。」 「我妈有煮,要上我家吃吗?」 「改天吧,我待会还有点事情。」孙彻随口找理由。 胡儷看了那副忐忑表情,不多不少好歹也猜个七八成了,为了掩饰心里焦躁,她刻意大动作接过冰淇淋、拆掉塑胶杯上盖,「哇,冰淇淋都化成奶昔了,你到底等多久了!」 「大概,就是犹豫该不该把你的冰淇淋吃掉的这点时间吧?」孙彻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啦,有点事情耽搁了。」胡儷客套。 孙彻止步于大楼的管理大厅,胡儷有一口没一口含着融化冰淇淋,但就算相对无言,打从出生开始,熟悉到快要烂掉的默契还是存在。 随后胡儷也受不了吞吞吐吐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吧,这样欲言又止的大家都不舒服。」 「嗯,」万事起头难,孙彻若有所思地歪头,过了好几秒才勉强开口,「或许你早猜到我想说什么了……」 「嗯。」 「听说了志源向你告白的经过,对不起。」 「干嘛对不起啊,又不关你的事。」 「迟迟没有正面表态,让人心里期待的态度,本身就很对不起。」 男人这句道歉,无异浇灭了心里最后一丝幻想。 胡儷心里涩得难受,只不过此时还想维持完美形象,不愿表现出摇尾乞怜的模样,「说到底,你也太没有义气了吧,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竟然没跟我报告!」 「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开始的,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孙彻有些愧疚。 「傻瓜,怎么会连自己什么时候喜欢开始一个人都不知道呢,」就算勉强告白会让两人关係產生不确定性,但就像肉圆说的那样,连告白都不曾告白,人生未免太遗憾了吧,挣扎到最后,胡儷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倒是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谁了……」 孙彻委婉一笑。 「幼稚园的时候,班上有个小男孩,每天整齐体面的上学,放学时间却滚到全身都是灰尘,每次妈妈来接他时,免不了被臭骂一顿……」胡儷说。 「我也记得,那女孩是个爱哭鬼,每次她妈说要晚点来的时候就会使性子,无论我妈或老师怎么哄都没用。」孙彻忍不住接口。 「那傢伙明明粗枝大叶的,可每当遇到这种时候,他都会默默背起两个书包,让我跟他回家……」胡儷又说。 「然后男孩就会白眼说:你这么爱哭,长大了谁敢娶你啊,然后女孩就越哭越兇了。」孙彻又接口。 「不过两个人彆扭到最后,男孩还是会让步啊,他会说:好啦好啦,要是以后没人娶你,我娶你就是了!」说到最后胡儷忍不住笑了。 两个童言童语的小大人, 当时说话的语气和神情犹然在目,回忆一闪一闪,散发出如夜幕星子般的柔和光泽,多么幼稚可爱。 「呵呵,最后的结果就是女孩抽抽噎噎,却再也不敢哭了……」胡儷不自觉陷入幸福瞬间,可惜伴随甜蜜而来的却是更复杂滞闷的感觉,「回想当时,他们不是彼此最纯粹的初恋吗,为什么最后结果却是这样?」 孙彻没料有此一问,表情微愣, 但倒也试着釐清心思,「一直以来,爸妈总希望我们按部就班,按照他们认可的轨跡前进,可儷儷你晓得我性格,不想作的事情,就算爸妈逼死我也没用……」 胡儷闻言,先是顿了一小下才开口,「我对阿彻而言,难道就像乖宝宝戳章那么无趣?」 「或许因为我们的成长经歷太类似,看见你就彷彿看见自己,也或许因为男孩女孩当时年纪小,从来都没意识到那种感情就是初恋吧……」 「所以当起司开玩笑说蒋澄澄是初恋,你就误以为蒋澄澄真是初恋了?」 关于这个问题,孙彻明白答案,却没办法明白回答。 捫心自问,他喜欢胡儷,也喜欢澄澄,也知道选了胡儷,生活肯定轻松愜意多了,可是心里想归想,心动这东西,终究不像化学实验受到控制,他对澄澄的喜欢,比起司肉圆或者微光或者任何人,更多了责无旁贷的疼惜。 在两人谈话的过程中,太阳越沉越低,终于隐蔽在高楼之间, 胡儷见到人数度欲言又止,还是什么都没说,脸上不自觉浮出落寞,「可是彻,我还是羡慕蒋澄澄阴错阳差顶替了初恋位置,既羡慕又忌妒的……」 「我知道,」除了这句,孙彻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对不起。」 「哎,我可能要很认真才能适应没有孙彻的人生吧,」胡儷别过脸,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快哭的表情,「短时间之内,如果我喝醉打电话给你,绝对不要接,如果我传了些奇怪的讯息,也绝对不要回,别再给人模拟两可的温柔了……」 「我知道了,如果你喝醉打给我,绝对不会接,如果传了奇怪的讯息,也绝对不会回,再也不会给出模拟两可的温柔了。」 孙彻对胡儷有感激也也愧疚,恳谈之后心里也有紧绷过后回归平静的释放感,至少,结局对两人而言,已经不是曖昧不明的纠结了。 34 狂欢的最后记忆 为了出席的k的回国party,黄起司不但慎装打扮,还梳了个型男最流行的旁分油头,此举简直让中规中矩的孙彻,像奥斯卡颁奖典礼红毯上的绿叶男星一样,彻底黯淡。 「欸,先说好,」黄奇斯将车停妥在可併停五六台车的别墅前院,瞥了身旁一眼,「待会你不想跟妹子聊天的话,就躲到吧檯边玩沙吧,可别像个小媳妇似,跟在我身边团团转!」 「知道了,回去前会传个讯息给你。」 「不传给我也无所谓啊,」黄奇斯蛮不在乎地笑了下,「估计我眼睛、嘴巴全身都忙得不得了,应该没那间工夫看line吧。」 「那就算了,我早点离开,说不定顺道去微光café逛一下。」孙彻反将一军。 「欸,抓耙子没义气欸!」黄奇斯紧张。 不知什么时候,k从雕花大门内探出头,只见他手上端着红酒,一脸志得意满,「老朋友随意蛤,今天来的人有点太多了,怕招呼不到你们。」 「黄起司哪需要招呼啊,招呼别人吧,」孙彻举起双手晃一晃,「空手来有点不好意思,起司选了两罐不错的红酒。」 「人来就好,客气什么,快进来吧!」k以主人之姿说。 眼光往里探去,豪宅客厅里面衣香鬓影,眾人随音乐轻摆身躯,空气中混杂着烟酒融合香水的奇特味道。 黄奇斯先到吧檯边,替自己和死党端了香檳,三个人还说不上几句话,他演一溜发现正妹,就像春宵苦短似,消失的无影无踪。 孙彻独自一人,一口口浅嚐香檳,突然想到还没跟某人报备行程,单手一滑就拨了电话,随着电话那端响着单调的嘟嘟音,几声过后总算接通。 「澄澄。」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学长在哪里,怎么这么吵? 「我在k的别墅里,你在干嘛?」 ——没干嘛啦。 小傢伙好像叹了1声? 「……怎么了,声音闷闷的,等我一会,我到外头说吧。」 ——算了吧,学长好好玩,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吧。 「知道了,我今天可能会有点碗,明天再通电话吧。」 ——好,先酱,掰。 两人有搭没搭的说着,孙彻感觉的出电话那端不太有活力,奇怪地看了萤幕上的头贴一眼,不自觉想像起到底什么事情,害得小傢伙情绪懨懨,心里突然有点七上八下。 随着party进行到某个程度,男男女女摇摆身躯,或旁若无人的激吻爱抚,人们被烟酒攫获心智,放眼望去的每一张脸孔,几乎都露出纵情声色、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无谓感,嗨翻天的气氛令人少见多怪。 「嗨~」 随后,耳畔有抹女声打断了人的思虑,孙彻朝声源看去,发现是个身形外貌都很亮眼的年轻女子。 「我叫j,」这个自称j的女人,手里端了杯调酒,俏皮地直眨眼,「是k大学同校的朋友,你呢?」 「我是他高中同学,叫孙彻。」孙彻一问一答。 两人才说没两句,就见k不知哪冒出来,一脸不可思议,他又是热络地双臂一张,直直搭上两人肩头,「派对女王中场休息吗,你们两个怎么凑在一起?」 「我和孙彻都还没开始聊呢,你就冒出来了!」j娇笑。 「哎,凭你这点程度没办法跟孙彻搭上线啦,不如以酒会友还乾脆的多!」k也笑。 「喝啊,谁怕谁!」j一点也不服输。 「哈哈,酒胆不错,酒量倒是soso,我说j啊,你好像还没喝赢过我吧?」k听起来心情非常好。 孙彻听着两人的豪迈对话,也跟着笑了,「看来两位早就身经百战,我举手投降吧。」 「哎唷,干嘛这么扫兴啊,既然来了,就放胆喝啊,」j存心劝酒似,把原先端在手里的酒杯挪到孙彻眼前,「喏,这杯给你,这可是好东西呢!」 孙彻盯着眼前酒杯,看似有些犹豫,没想到连k也跟着加入劝酒行列,逼到人非喝不可,后来在两人轮番起鬨下,不小心又多喝了几杯。 他第一次体验到,身体快速升起飘飘欲仙、快要爆炸的感觉。 「呵,感觉有点奇怪」孙彻摇头晃脑,失神笑了下,「以前跟起司他们玩通宵喝的也不只这些,难道我的酒量退步了吗?」 「从来不曾体验过的另个世界,」j的手孙彻身上游移,既轻巧又灵活,身为派对女王的她,向来晓得该怎么挑逗男人,「身体里面血气奔腾的感觉很爽吧?」 k和她,两人隐隐使了眼色。 「彻啊,你也该跨出井底之蛙的小世界,出来见见世面了吧,」k的声音彷彿恶魔呢喃,从心底深处飘来,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天下女人这么多,何必执着蒋澄澄一个呢……」 呵,这世界很大、女人很多,何必非要执着于蒋澄澄的十年不可? 孙彻鼻腔间肆窜着j甜腻的香水味,j身上真实的柔软和温热,突然间,他再也不确定自己执着的到底是什么了。 呵呵,澄澄啊,蒋澄澄。 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随着火热红唇冷不防贴上,瞬间像野火燎原,搅乱了某人的松动理智,他觉得自己灵魂彷彿快要飘出身体,就算此时是世界末日也无所谓了。 「走吧,k在楼上帮我们准备了1个好房间。」j说。 狂欢的最后记忆,被截断在j低磁诱惑的娇嗓里。 次晨,孙彻头痛欲裂,在陌生房间里醒来。 室内一片凌乱,身旁空无一人,他掀开被单发现衣衫不整的自己后,顿时像被约会强暴般惊恐万分,他立刻甩开被单,手忙脚乱套上丢在地板的长裤。 这时,k敲敲门板走了过来,他倚在门边,手里悠悠间间端着马克杯。 「彻醒啦。」k问。 「让我冷静一下,别讲话。」孙彻脸色发白。 「别紧张嘛,j是派对女王,又不会要你负责,紧张个什么劲儿!」 「她不要我负责,我就过的了自己吗?」 为什么这样,他的记忆片段片段,好像被人切成碎片一样。 「嗤,你又没女友,难得打打野砲,对不起谁了啊,」k脸色讥誚,彷彿早料到这一切似的,「别再跟蒋澄澄鬼混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孙彻听见k嘴里提起小傢伙名字,一脸错愕地抬眼,「你让我喝了什么?」他衝上前一把抓住领口。 k没回答,倒是毫不在意地笑了下。 孙彻见对方眼里毫无转圜的恶意,完全不敢置信。 看来,当年天台告白失败后,k并非真心忘记澄澄啊,而前几天在微光café碰面,更是勾起了告白失败的毕生之耻…… 孙彻满肚子鸟火,却连一句”我们不再是朋友了!”的狠话都吼不出,只是仓皇甩开他,一刻不留地逃出豪宅。 澄澄信任的眼神不断在眼前晃动,药物、酒精或都不是藉口,原来他宣示的忠诚不堪一击,原来他引以为傲的忠诚只是没受过诱惑而已,竟然失控到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他的礼教、他的理智跑到哪去了…… 他的十年, 他还拿什么脸面出现在澄澄面前! 35 孙彻心情不好的原因不就那几个 事隔多日,蒋澄澄已将家里引爆的负面能量全都消化完毕,算算某人也该来通关心电话了,可电话那端却迟迟没有消息, 等待一天又一天,等到她不自觉想起那个心情好、天气好的日子,两人还有点事情要谈谈的约定,心情也没来由变得浮躁,有时轻快到几乎飞上天际,又时又低迷到几乎坠落谷底, 为了消除这股不安,她特地打电话回微光café,打探某人什么时候回店里,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从老闆嘴里听说三隻傍晚会回店内用餐的消息。 满怀期待地回到店内,她一眼就发现背对门口忙进忙出,似乎对工读生身份放心不下的某人,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平常对门外动静非常机警的人,此时竟然连看都没看一眼。 她悄悄靠进,淘气地拍拍右肩。 孙彻果然如预期般,先转了右边,发现上当后才转向左边。 「呵,学长真配合,」蒋澄澄见到许久未见的某人,戏弄得逞地笑了,「不过你这表情好奇怪,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啊!」 说真的,孙彻发现来者何人时,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怎么来了。」 「嗯,就想跟你聊聊那天仓促掛电话的事情而已……」 「喔。」 「你不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吗?」蒋澄澄疑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孙彻问。 蒋澄澄某人像鸚鵡一样无意识模仿问话,态度却意兴阑珊,看似根本不好奇。 先是纳闷地看了一眼,但此时的她没有多想,还是有问必答,「沉寂多年的骯脏小三再度露出马脚,我妈发现后简直快崩溃了,最近家里乌烟瘴气的,我也快疯了。」 「原来如此。」孙彻发现,任凭再怎么坚强平静的面具终究无法掩饰内心波滔啊,一夕之间,他从一个旁观者清的第三人,堕落成小傢伙最不耻的那种人,再也无法理直气壮用:“要体谅每个人都有难处,不要光站自己的立场看事情。”的态度说话了。 「就这样,没有任何安慰,也没有任何指教?」她真的无法理解,如此事关重大的人生课题,更何况自己都已经表现需要安慰的意图,竟然被“原来如此。”四个字给打发了? 「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孙彻神情懨懨。 「欸,孙彻!」蒋澄澄有点怒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似从某人的眼睛里,搜寻到一抹猝不及防的脆弱,心中直觉不太对劲。 「怎么了。」孙彻闪躲。 「真的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 「说说最近在忙什么,或者有什么新鲜事啊?」随着鯁在胸口的疑惑方垒,膨胀到蒋澄澄再也咽不下,她终于忍不住发飆了,「我们两个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吗?」 想忘不能忘的污点,光是强迫自己面对现实,将它藏进心底不见天日的角落就已经耗费所有心力了,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 孙彻心里百感交集,纵然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还是有口难言。 待他深深吸气,挺过第一波的无地自容后,总算强迫自己冷静,重新收拾起柜檯上的空杯空盘,「等会微光姐好像有事情要提早离开,出门吃饭前,我先帮忙整理吧,免的待会接班的工读生忙不过来……」 蒋澄澄看着说是落荒而逃也不为过的身影,一口气堵得冤枉死了。 这时,门上风铃响起,黄奇斯和江志源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咦,澄澄搭车上来啦?」黄奇斯吃惊。 江志源也是惊讶一问,「怎么没听孙彻说过你要来?」 「哎,孙彻这样,怎么连你们也这样,」蒋澄澄叹了口,「怎么每个人看见我都这么意外?」 「欸,江志源,」黄奇斯挤眉弄眼,朝身旁死党使眼色,「这两隻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才见到面,待会吃饭的时候你上道点,可别瞎搅和了。」 「最好是啦,你没瞎搅和才是谢天谢地!」江志源白眼。 「哼,还好意思搭腔,需要我前情提要,前两回瞎搅和的是谁吗?」黄奇斯咄咄逼人。 「靠,黄起司你很贱欸!」江志源立刻败阵。 蒋澄澄眼见两位学长又是你来我往大乱斗,原本阴晴不定的心不由得更加阴霾了,忍不住烦躁地问了句,「两位学长不觉得孙彻看起来很有事嘛……」 幸好,两隻进化中的猴子还听得懂人话,总算适时安静。 「经澄澄这么说,我也觉得好像有一点,」江志源暂时休兵,看向死党,「你没发现他好几天没回宿舍了吗,也没跟我们打个招呼……」 「有嘛,」只见黄奇斯活在kparty的续摊里,镇日醉生梦死,根本毫无所觉,「难不成是接到兵单了?」 「喔,有可能喔,前两天我妈好像来电话了,」江志源闻言,这才大梦初醒,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哎唷,我还没有勇气回家接受事实。」 「嘖嘖,你看看你,」黄奇斯摇头,「光是这点孙彻就比你强多了,好歹他也是亲眼见过打击才魂不守舍!」 「最好是啦,也不想想某人当初接到兵单的死样子,那才叫作魂飞魄散吧!」江志源回嘴。 「什么魂飞魄散,我还魂牵梦縈勒,是说,扣掉军训,你们两个不过当三个月大头兵而已,跟我有的比吗!想当初……」黄奇斯不屑。 「够了够了,我不想继续听你唬烂了,」江志源白眼,「不过是介绍几个妹给辅导长,两年过的如鱼得水嘛!」 叭啦叭啦叭啦,又叭啦叭啦叭啦, 蒋澄澄被两人疲劳轰炸,这才意识到原来某人不在,没人适时hold住故事,把失控的章节重新抓回轨道,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屁啦,等你亲自进去就知道,」黄奇斯说到这,话锋一转,突然意有所指地说,「反正孙彻心情不好的原因不就那几个,要嘛收到兵单,要嘛就是某人又ㄍㄠㄍㄨㄞv了!」 蒋澄澄见自己无端被流弹波及,真的百口莫辩,异常无辜啊,「我发誓,这次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她吧,她什么都没作啊,「不然我可以拜託学长,帮我问一下吗……」 36 莫非定律 难得黄奇斯下班没安排任何邀约,直接杀到死党家,按下大门电铃,更难得的是,他没有忘记来意,被孙妈堪比五星名厨的美食吸引,直接跳上餐桌。 他瞧客厅没人,一副回自己房间似的,直接开门进房。 「欸,孙彻你死阳怪气的你到底有什么事?」黄奇斯问。 「能什么有什么事。」孙彻盯着nb萤幕,连头也没抬。 黄奇斯原先还以为大伙儿大题大作,神经紧张,如今认真一看,免不了还真的有点担心了,「说真的,你脸色很糟,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孙彻否认。 「澄澄、肉圆和微光姐,每个人都觉得你不正常,根据我的判断,这肯定不正常……」黄奇斯不信。 「你自己就够不正常了,最好是还能判断我不正常啦。」孙彻白眼。 「没听过物以类聚嘛,磁场总是把相似的人聚在一起吗,」黄奇斯一脸篤定,似乎什么胡话从他嘴里讲出,都变得条条是道,「就因为我不正常,所以才能判断你也不正常啊!」 「别问了,我不想说。」孙彻皱眉。 「管你的,你非说不可,不然我怎么跟大家交代啊!」黄奇斯怎么可能放过。 「真的没什么,就是接到兵单有点烦罢了。」孙彻被问到几乎快讨饶了。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少唬弄我,」黄奇斯一脸不信,「快说啦,难得蒋澄澄低声下气的求我,就算不管其他人,好歹也要给她一个交代吧!」 毫无防备听见小傢伙的名字,孙彻心里那波名为悔恨的滔天巨浪又重新汹涌起来,一波接着一波,逼的他都快灭顶了, 垂死挣扎的感觉特别无力,让他几乎无法确定再被追问下去,自己能否咬紧牙关了,「起司我没力气应付你了,滚啦!」 「瞧你这副死样子,总之今天不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我绝对不走,」黄奇斯为了展现自己说到作到的决心,倒是大喇喇往床上一躺,还刻意拉高音量朝门外嚷了声,「孙妈妈,我可以在这里寄宿两天嘛,好久没吃到你煮的菜了喔~」 莫非定律。 凡是有可能出错的事情,必定会出错。 任何一个事件,只要机率大于零,就不能确保它不会发生,就像一早拉开窗帘,心里想说天气看起来不错,应该不用带伞吧,接着中午出门用餐,才走不到几步路,突然下起倒楣的午后雷阵雨。 倒楣, 没错,就是倒楣。 莫非定律的精髓就在于好的不灵坏的灵,只不过黄奇斯作梦也想不到,孙彻黯淡脸色的背后,竟然藏着这么令人傻眼的真相,傻到他忍不住衝出房门,找那个居心叵测的傢伙对质。 「嘿,起司来啦!」k坐在ktv包厢正中央,笑得颇为得意。 包厢内男男女女,音乐震天,根本没人在意满脸慍怒的不速之客。 直到黄奇斯绕过桌子,一把拽住衣领,「你给我滚出来!」眾人才后知后觉发出惊呼声,接着他在一片惊声尖叫当中,直直将人拖到门外,「你对孙彻作了什么,到底作了什么!」 「切,孙彻告状啦?」k笑了。 黄奇斯瞪着眼前这个陌生到令人不可置信的人,理智一下被怒火焚烧殆尽,还没问话就先挥了拳头。 「为什么搞孙彻!」他寧可对方狡辩只是误会一场,可惜眼里无法错认的恶毒,和手骨传来的真实痛感,让他觉悟这并非小说情节,而是荒唐到极点的现实,「孙彻哪里对不起你!为什么搞他!」 「不觉得很有趣吗,」k被打后吃痛地抿了嘴角,看似完全没有悔悟之心,「他们两个要死不活纠缠这么多年,要嘛交往、要嘛分手,看到我都烦了!」 「明知道他对澄澄有多慎重!」黄奇斯怒急攻心,忍不住大吼,「蒋澄澄在天台说过的十年,我跟你,我们两个最清楚不是吗!」 「呵,天台?」k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一样,接着露出一个夸张无比的笑容,「蒋澄澄装模作样,孙彻也装模作样,事到如今,我倒真想看看他们的十年怎么演!」 天啊,就算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对人家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吧,更何况他们是朋友,他们还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黄奇斯想着,突然恍然大悟了,「……其实你,一直忌妒孙彻吧?」 只见k颧骨不自觉抖了下,一时语塞。 「入学那时,我就知道你好胜心强,座号比我们后面也不爽,考试考糟了更不爽,凡事只有你好棒,务必小心捧着,」黄奇斯完全无法理解地哼了声,「你不记得了吧,有一次英文段考带小抄的事吧,当时小抄不小心掉到走道,是谁冒着被老师误会的危险,把小抄踩回自己脚下?」 「马的,黄奇斯你在翻几百年以前的旧帐啊!」事已至此,k也不再掩饰恶意了,凶神恶煞地瞪眼,「为了这点小事,就必须一辈子感谢吗!」 「倒不如讨厌我就算了,孙彻根本没这样想过!」黄奇斯一脸不屑。 「你少跟我废话连篇!」k恼羞成怒。 「我又突然想到,我们还有一个叫作江肉圆的死党,他喜欢的人喜欢孙彻,三人也莫名其妙拔河了好几年……」虽说是看着某人,黄奇斯不齿的眼光却直接穿透,根本没把人看进眼里,「只不过肉圆不像你这样,就算心里有再多情绪,他也会想办法排解,把忌妒化成上进的动力,遵守住朋友之间最基本的礼仪!」 k被刺后更怒气衝天,气到脸都红了。 真心的,无药可救了…… 最后黄奇斯忍不住摇头,「忌妒不能使你更快乐,不要再等着孙彻和澄澄的好戏,」死党没说出口的话,他全代替说了,「还有,从今天开始,我和孙彻不再是你朋友,就算将来不小心在路上遇到,也不要打招呼!」 离开喧闹的ktv以后,他愁肠绕绕觉得懊恼极了,此时到底该不该放心孙彻的笨马性格啊,只要他像平常那样,专心望着蒋澄澄,小心保守秘密,忍过一阵子,自然能船过水无痕吧? 不行,一定要强力提醒,既然是无心之过,根本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吧! 为此,他迫不及待从长裤口袋掏出了手机。 37 我又不是你的谁 通电话时总是寥寥数语,约见面又老是推拖有事, 起先蒋澄澄听起司说某人是因为快被关进集中营,心神不寧才忽略自己,心里还不以为意,直到她开口问起入营报到的时间,某人表现出顾左右而言它的态度,怎么就是不肯坦率回答,这才令她觉得事有蹊蹺, 如今回想起来, 无论刚进微光café的保持距离,乃至后来太过靠近想要逃避,两人相识的过程,怎么都算不上一帆风顺吧,只不过从以前到现在,每次遇上僵持不下的缺口时,某人都会自架浮桥,义无反顾走向自己罢了。 「就像学长曾为我努力的那样,」蒋澄澄直直盯着手机行事历,某个早该被红笔特别註记的日子,对自己精神喊话,「这次就由我主动吧……」 话是这么说,但即使不断为自己打气,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纠结, 为什么某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联络送行,为什么向来天塌下来都没在怕的起司一脸支吾,可怕的是,任凭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作过什么得罪人的举动啊, 就像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山谷,既想跨步又害怕失足坠落会粉身碎骨那样,这缺口实在来的太过离奇…… 蒋澄澄瞪着始终不曾响过的哑巴手机,一连好几天,她中邪似地拿起手机又放下、放下手机再拿起,直到最后忍无可忍,终于鼓起勇气拨了孙家电话,这才听说了孙彻早已入营的消息,所幸孙家长辈大方,不但告诉她恳亲日期,还开口约她同行。 恳亲日当天一早,孙家人一路往南开,开到二高交流道附近的路口接她,再一起南下,高速公路沿途满山绿树,她的心也像搭云霄飞车般上衝下坠。 九点还不到,营区门口陆续聚集了恳亲人潮,他们跟着引导,在服务台压了证件、办完会客手续后,孙爸立刻四处张望,在树荫下物色了一个小区块,接着孙馨迫不及待拨打电话,孙妈忙着铺野餐巾、张罗餐食,所有人引领期待,就差主角一个。 在一片人来人往,绿油油的迷彩服阿兵哥当中,有个人远远走来,蒋澄澄连眼也不用抬,单凭颊上汗毛竖立的感觉,一下就认出是他。 孙馨虽然慢了几秒,但也很快认出人了,连忙挥舞双手,「哥,这边!」 「彻啊,过来坐!」孙妈忙着把保温罐里的鸡汤倒出来,忙着递上碗筷。 「唷,儿子好像晒黑了喔,当兵还好吧?」孙爸招呼。 孙彻委婉地笑了下,「不过就是背着bb枪,全副武装顶着大太阳走半小时山路上山打靶、再走半小时下山回连队,一群呆子新兵在泥里爬来爬去、滚来滚去罢了……」 蒋澄澄期望某人看看自己,也向对其他人那样对自己笑笑,可惜某人好像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想让人称心如意。 「哎,现在当兵很轻松了啦,」是说,家里的女王公主,怎么聊都是美容保养话题,孙爸难得逮到机会,当然大说特说,好好话说当年啊,「想当年你老爸在马祖当兵,每天都背着重死人的装备行军,有时半夜不得已停在坟墓边,累都累死了还不是照睡不误!」 孙彻心有戚戚焉地笑了。 而孙馨当然如预期般,不感兴趣地噗了声,「哈,难怪说当兵是男人共通的话题,看爸骄傲的勒!」 「哎唷,废话这么多,先让儿子喝汤吧,」孙妈也是一脸不太在意的样子,「瞧瞧部队都给他吃什么了啊,几天不见,瘦这么多!」 近在咫尺的距离,蒋澄澄静静看着头戴迷彩帽的某人,即使压低的帽沿遮掩了大半张脸,她还是感觉的出某人神色不太对劲,好像身体还在这里,灵魂却飘出外太空一样。 也不知道是热到快中暑还是日行一善,后来孙馨挤眉弄眼,嚷着说想逛逛营区、买点凉饮,硬拉着两位亲亲爸妈离开了。 眼前分明万头鑽动,人声喧闹,但蒋澄澄的知觉里,既没有影像,也没有声音,世间万物彷彿都消失了,感官里仅存的,唯独某人而已。 久违的面对面,气氛说不上尷尬,却有些不自在,好像孙彻随便挪一下坐姿,她都会紧张到弹起来一样,明明在家都演练上百遍了,这一时半刻的,却还是拿不定主意,第一句该说什么。 「学长,好久不见。」她吶吶开口。 「嗯。」孙彻仅是淡淡抿了嘴。 仍是炎热的九月天,接近正午时分,烈日罩头,两人相对无言地坐在原木造型的水泥长椅上,此刻的蒋澄澄,双颊乾燥,嘴唇乾燥,就连身上毛孔都发出水气蒸发的吱吱抗议声,心情也不自觉焦虑起来。 如果孙彻再不打算开口,她、她就…… 坚持忍耐着一秒再一秒,都不知道数到几百几千了,孙彻看似终于感应到抱怨,捨得开口了,「蒋澄澄,我们是好朋友吧?」 「嗯?」蒋澄澄不知所以然地看了眼,但还是乖乖回答,「最好的朋友。」 是吧,纸包不住火,该来的躲不过。 「干嘛突然这样?」她问。 孙彻没有答话,也没有与人对视,倒是直直看向前方,视死如归地撇了嘴角,「有两件事情,我考虑很久,最后决定以好朋友的身份向你坦白,你想先听坏消息或者没那么坏的消息?」 蒋澄察觉某人从来不曾有过的严肃态度,心里一下生出不好预感,但她还是试着平復一下自己的紧张心情,「如果庙里住持都摆明说了,籤筒里面只有大凶和凶两隻籤,你还会去抽嘛……我可以选择两个都不听吗?」 只见孙彻不予理会,还是继续说,「我猜你应该想先听坏消息吧。」 毕竟知澄者莫若彻,他多少也了解小傢伙凡事总爱从坏的角度思考,一次打击到底,接下来就算遇任何状况也能处变不惊的心态吧。 「哎唷,到底怎么回事,气氛越来越僵了,」蒋澄澄叹了口气,「如果学长非说不可,那就说吧。」 孙彻先是整理情绪似地深吸口气,想将勇气填充到胸腹里,可惜再1个吐气,勇气又像烟一样消散了, 恍惚的脑袋不自觉想起很久以前,两人曾经认证过彼此是超级好朋友这件事,当时他还保证过不会对她隐瞒任何事情, 他没有勇气转头看小傢伙,因为光是用想像的,心里都感到一股无力回天的压力,拖着人往绝望坠落…… 「坏消息是,我和某人上床了。」 蒋澄澄闻言,先是像听见外星话那样毫无真实感,意会不太过来,接这着又过了几秒,心脏才传出好像受到无形魔爪揉捏的不规律颤动,令她感到头晕目眩, 她忍不住转头看了身旁某人,这才确定,刚刚开口说话的是孙彻没错。 镇定, 必须好好维持镇定才行。 于是她细细咬牙,「是你喜欢的人吗?」 「就是意外,」孙彻回答,「一个该死的意外。」 某人神情脆弱,就像乞求不可能的原谅一样, 蒋澄澄形容不了,胸口这股该被归纳为愤怒、冤枉还是什么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为什么告诉我?」她极力掩饰颤抖的语调,忍住想问十万个为什么的衝动,「我又不是你的谁,没必要跟我交代什么。」 即使心里觉得害怕又抱歉,根本不敢面对,可是良心还是不许欺瞒啊。 沉默半晌,孙彻才艰难地转向小傢伙,「真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说不可吗?」他停滞了一秒才继续说,「因为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呵,这就是所谓没那么坏的消息吗? 事到如今才说这些有什么用! 蒋澄澄心脏的疼痛不知道比刚才重了多少倍,忍不住伸手抚上胸口。 「澄澄怎么了!」孙彻担心。 「别碰我!」蒋澄澄直觉挥手。 孙彻原本想扶住她,但再对上嫌恶举动也只好悻悻作罢,一时之间手臂悬在半空中,继续也不是,抽回也不是,尷尬的要命。 蒋澄澄,酷一点吧, 你早看破人从出生到死亡终究孤单一人的道理不是吗,这个人原本就不是你的谁,听到消息有什么立场难堪呢? 她死命地吸气,头上却彷彿被人套了透明塑胶袋那样呼吸困难,挣扎了几秒,小嘴总算硬挤出了一句:「喔对,听了告白好歹也要回点什么才对吧……」 「不要这样……」孙彻听着都痛。 「谢谢学长曾经的喜欢!」兵变,蒋澄澄重新投胎一百次也没想到,几天不见居然被兵变了,「还有,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勉强说完这些以后,她以一种自以为镇定的姿势站起身,结果才往前走没两步,双腿却不争气地软了。 「澄澄!」孙彻见状立刻爆吼,衝上前接住虚软身体。 别碰我…… 任凭两片嘴唇嚅啊嚅地就是吐不出半句话,既然没有力气反抗,她也只好任人宰割。 一阵晃动,她感觉自己被驼上湿黏温热的背,某人卯起来狂奔,一边奔跑还一边喘气。 过了不知道多久,飘邈虚无的神志彷彿听见某人用呜咽颤抖的嗓音说:「拜託让我请半天假吧,我女朋友有心脏病,我必须送她去医院……」 38 反正孙彻都叛变了,世界有什么是不变的 随着一阵急促的步伐声,男人衝到护理站前。 「护士小姐,我是蒋澄澄父亲,她人在哪!」 「走道最后面一床,」护士公式化回答,「两位是蒋澄澄监护人吧,先帮她填一下填住院资料吧。」 女人接过表格,洋洋洒洒开始填写。 「护士小姐,知道是谁送她过来急诊室的嘛?」男人满腹疑问。 「护士小姐,我家女儿有心脏病史,可不可以安排超音波那些,」第一个疑惑还没得到答案,女人急急忙忙又追加了第二个疑惑,「如果需要病例什么的,我可以马上打电话回台北医院调!」 急诊室护士大概见多了生死交关,这点小状况在她们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吧,只见她敷衍地说了句:你们先去看看她吧,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 男人心里急躁又没法对外人发脾气,只好先拿身旁的人开刀,「老婆你整天在家,都没注意女儿状况吗,怎么无缘无故昏倒了?」 「一早还好端端的,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昏倒!」 「莫名其妙的,她干嘛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呀!」 「如果你对家里还有点关心,别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怎么会没发现女儿书桌上的行事历,写着孙彻恳亲日呢?」 「都跟你说没有的事了,能不能别这样疑神疑鬼,不管我说什么、作什么,都一定要跟女人问题扯一起才甘心啊!」 「是你的所作所为让人无法信任!」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离婚啊!」破镜难圆,男人觉得就算再怎呢努力还是于事无补,忍不住悲哀,「我不想讲了,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空气中飘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耳里传来换了时间地点,还是如出一辙的对立,蒋澄澄从昏睡中悠悠转醒,忍不住无语,老天为什么不乾脆让她继续睡下去,至少也不用面对这些可笑的现实了…… 既然无法随自由意志关上耳朵,她索性紧闭眼帘,最大限度放空,当自己是没有思想的变形虫,根本不在这个空间一样, 后来床边陆陆续续又加入了几股声音,听的出是孙彻家人。 「呃,是澄澄的父母亲吗?」孙爸试探地开口致意,「初次见面,我是孙彻父亲!」 「喔,你好!」男人没料到自己被刚才听过名字的陌生人……的父亲搭訕,反映有点纳闷,「我有点一头雾水,可不可以请孙先生解释一下,我家女儿怎么变这样?」 孙爸被问的一脸尷尬,尝试从有限的资讯里还原出故事全貌,「实不相瞒,今天是犬子入伍的第一个恳亲日,一早状况都不错,吃过午餐,我们就让孩子们独处了一小会儿,没想到听到广播赶到医务室的时候,澄澄已经昏倒,孙彻也一脸惨白了……」 「天啊,这到底什么意思?」 「真的很抱歉,好端端的孩子跟我们出门却发生意外,」即使无法看见孙妈表情,但光用听的也觉得很抱歉,「孙彻原本想亲自送澄澄上救护车的,不过上头长官没准假……」 「所以,你意思是除了澄澄和孙彻,没有任何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男人原本就很不耐的情绪,被一问三不知的状况搞到更火大了。 孙彻、孙彻还是孙彻, 随着眾人一言一语刺激耳膜,蒋澄澄忍到极限,再也无法坚持放空了,只见她拉高盖在胸口的薄被单,盖住整张脸…… 蒋澄澄不愿与人对话,孙家长辈问不出所以然也只好打道回府,时间惦惦的又过了一天,她仍然动也不动看着窗外,蒋家父母唯恐刺激女儿玻璃心,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澄澄出院那天,顺道绕回爸妈家一趟吧,」男人说,「爸说很久没看到澄澄,想她了……」 「爸知道……」女人小声问,但没说完。 「我没告诉老人家澄澄住院的事,」男人难得和顏悦色,顺道瞥了向洋娃娃般读不出情绪的女儿一眼,「反正我也搞不清楚她和孙……」 话都还没说完,女人便小心打断,「嘘!」 一夕之间某人名字变成提都不能提的禁忌, 蒋澄澄见两人小心翼翼捧着自己情绪,在自己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知为何,心里反而憋屈到无以復加,一把无名火烧得更旺了,「拜託别在我面前假装和睦了,快把离婚手续办一办吧,反正孙彻都叛变了,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变的?」 检查、检查,接连好几天的检查, 看似永无止尽的折磨,蒋澄澄却不敢有任何怨言,只因前两天逞口舌之快,伤了妈妈的心。 因为于心有愧,她不好意思跟妈妈待在同个空间,便随口找了理由溜出房门,有一步没1步地在走廊上游荡,不知不觉走到廊底的落地窗,又是一段虚掷光阴的呆滞。 她忍不住想,如果此时某人在身边,发现她作了这么蠢的事,应该又要开口教训了吧? 「蒋澄澄你疯了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他!」待她发现松懈意志再1次被邪魔歪道佔据后,心里又是一阵圈圈叉叉,忍不住斥责自己。 就在一群乌鸦飞过头顶的同时,身后贩卖机发出投币的咚咚声。 「咦?」身后那人出声,「是蒋澄澄吧!」 台湾真是芝麻绿豆大,走到哪都能遇到熟人啊…… 蒋澄澄听到声音了,真不想回头。 「真巧!」眼镜仔作出招牌推眼镜动作,模样有些滑稽,「前阵子还想说好久没在学校见到你,没想到却在这里见面了!」 蒋澄澄尷尬地笑了下「是啊,真巧。」 「瞧你这一身穿着,住院吗?」 「嗯。」 可惜眼镜仔没把简短回答当成结束对话的信号,一身经过锻鍊的铜皮铁骨,根本没意识到这是根软钉,「你可能很好奇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吧,就是之前在学校附近遇到起司学长,正巧聊到毕业志向什么的啊,他就说有认识的人在这家医院当採购主管,介绍我来交关一下……」 「喔。」 「不好奇起司学长干嘛好心牵线,也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再去微光café了吗?」 「即使我不问,你也会一件一件说吧?」蒋澄澄勉强笑了一下。 「在我解释来龙去脉以前,你可不可以老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跟孙彻学长在一起啊?」 此言1出,原本就有点勉强的笑弧,更形垂坠了。 「哎,学长到底磨蹭什么啊,」眼镜仔摇摇头,不甚赞同,「还记得吧,起司学长鼓励我勇敢表白心意,我追了你一阵子没动静,忍不住在校庆那天,跑进你教室大喊:蒋澄澄,我们在一起吧!」 「嗯,」蒋澄澄心里默默想,看来不让眼镜仔说完心里所想,他是断然不可能放人了,也只好稍微答腔,「所以起司学长帮你牵线,是想为自己的恶作剧赔罪?」 「哈,我想大概是这意思吧。」 「那也算因祸得福了。」 眼镜仔闻言,倒是爽快地笑了,「当时你像被鬼缠一样躲得远远,要不是孙彻学长找我,我还想不通呢……」 「如今提起来,是有点不好意思。」蒋澄澄还是一脸按耐。 聊着聊着,眼镜仔突然眉头一皱,「既不好奇起司学长,也不好奇我,还是你比较好奇孙彻学长私下说了什么?」 蒋澄澄想想实在一言难尽,索性又摇摇头。 毕竟被人当成牛鬼蛇神的往事都过去了,眼镜仔表情大有一股君子有成人之美的气魄,「学长说,我管你喜不喜欢蒋澄澄,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蒋澄澄不喜欢张扬,也不喜欢被人另眼相待的感觉!」 蒋澄澄听着,一脸惊愕。 「当下我就明白了,学长懂你,也尊重你,这就是他能一直留在身边的原因……」 蒋澄澄没法具体用言语形容心里感受,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开始產生变化。 「好像你一飘眼,他就知道你想什么,」眼镜仔像是想挥别过去感情,不留下任何遗憾那样,侃侃说出心里疑惑,「虽然此时我还不太明白,你们两个相处界线这么模糊,为什么就没有人主动跨越,到底在磨蹭什么……」 原本以为擦身而过的人们、微不足道的小事,却隐隐佐证着一个早已瞭然,却又不想承认的事实……这一切出现的时机实在太离奇,蒋澄澄看着眼镜仔喋喋不休的画面,有那么一剎那,突然怀疑命运之神是不是躲在哪里,等着看她笑话…… 39 还没开口,就失去了告白的资格 照理说,学生最爱放假了,除了寒假暑假、红字的国定假日,巴不得能多几个颱风假就多几个,偏偏蒋澄澄的状态不同以往,不用烦恼课业、无所事事的时反而难熬,她每天像抹游魂一样,整天无所事事,盪过来再盪过去, 某天,老闆李微光打电话说店里急需人手,她原本不想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环境,所以找了大大小小理由推辞,没想到推到最后还是推不掉,只好硬着头皮搭高铁北上。 店门风铃一响,李微光马上从柜檯后探出头,摆明就是守株待兔许久,「澄澄来啦!」 汪! 好久不见的lucky也飞扑过来打招呼,站起来足足到胸口那么高。 「店里还好吧?」蒋澄澄先是笑一下,再看到店内根本没几桌客人,心里有点奇怪,「微光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欸欸,你先过来。」李微光大喇喇在黑围裙上抹手,窸窸窣窣不知道从收银檯旁边拿了什么,接着脸色一转,露出非常罕见的正经脸色,才递出一个随处都能买到,质朴的白色信封。 蒋澄澄起先没意会到那是什么东西,后来定眼一瞧发现信封字跡出自某人之手后,原本四平八稳的心脏立刻骚动起来,只要想到某人干过的蠢事,她的心脏就是一阵快炸开的愤怒,一下打算撕个稀巴烂。 「欸,干嘛!」幸亏李微光手缩的及时。 「给我!」 「如果你要撕掉,我就不能给。」 「不给也行,微光姐处理掉吧!」蒋澄澄想转身。 李微光一个箭步挡住去路,「欸欸,我是不知道你和孙彻之间发生什么,搞到他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店里啦,但受人之託就要忠人之事啊,何况欠了他这么多年人情,总要想办法还点利息吧。」接着她不容拒绝地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如果你坚持不肯自己看的话,要姐姐读给你也行!」 「微光姐!」蒋澄澄脸色一下刷红。 哎,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蒋澄澄浑身上下罩着一层请勿靠近的防备,一夕之间,又变回初到微光café的那个蒋澄澄了…… 李微光拗不过她,稍微放软了语调,「快点啦,你连信也不看的话,孙彻打电话来我要怎么交代啊,他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奇怪,我好怕他逃兵欸……」 该死的浑球, 逃兵算什么,何不直接吞枪自杀比较乾脆! 只差那么0.1秒,蒋澄澄就要失控咆哮了,但再想到自己凭什么哀怨弃妇,又没没将怒火吞忍下度,只好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那样。 她直直接过信纸,分明不想看,但信\纸都凑到眼前了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只见信纸开头没有属名给谁,只是逐字逐句、工整地写着: 十年,说短不短,但我从来没怀疑自己有通过考验的诚意和决心,因为我向来相信承诺是由生活点点滴滴累积而来的,我信自己有能力守护你的十年,只不过,老天竟然开了一个恶劣玩笑,让我还没开口,就失去了对你告白的资格, 十年? 什么十年,他到底讲什么狗屁啊! 蒋澄澄岂有此理,愣愣瞪着字跡,心里不自觉气上加气。 她气到眼睛都激出热雾了,但再想到微光姐就在不远处,也只能狠狠压抑情绪,不断眨眼,多少将眼里水气蒸发一点, 后来视线勉强恢復清晰,她逐一看着字跡由工整慢慢变得潦草,好像某人无声传达写信心情那样,心里既气愤,又有股说不上的复杂,只能深吸气往下读: 我不敢开口说对不起,因为道歉也必须有被原谅的价值才行,既然知道对不起,一开始就不该作对不起的事才对, 无论你提出怎样的惩罚我都接受,只求你原谅这次就好。我知道你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情绪,所以这段期间不会打电话给你,直到退伍那天为止,我们再见一面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只要想到两人信任基础毁于一旦,蒋澄澄几乎气到快哭了出来。 「哎喔,冤家啊,」李微光偷偷观察小傢伙脸色一下红又一下绿,脸上藏不住疼惜,「我不知道孙彻到底犯了什么错,但是看到你们吵架真的很担心……」 蒋澄澄想扯一个“没什么”的表情,可惜脸部肌肉太僵硬,根本扯不出来,想轻描淡写说一句没什么,又怀疑要是自己冒然开口的话,说不定会哭出来,最后只是死死地摇了头。 「不知道有没有人劝过你,但姐姐的话多少听一点吧,」其实李微光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在听,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关键时刻总要有点贡献吧,「人的一生,寻寻觅觅也不一定遇到心灵相契的人,更何况那人还比任何人都珍惜的呢,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有时适时放过彼此吧,或许错过这个人,终其生都不可能再遇到了……」 40 尖锐、僵硬又不可爱的蒋澄澄 蒋澄澄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不小心跳转电视,看过茱蒂佛斯特的一部电影,戏里那个从视新闻工作者的女主角,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镜子哭泣。 当时她无法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起伏的反应,只当成电影想传达女主角压力而大而已,不过事隔多日,最近突然可以领会那种感觉了。 每天一睁开眼睛,心里就有一种无所依凭的绝望,挺过上午的悲伤,过了中午稍微好一些,晚上又陷入辗转难眠、更加低迷的境界…… 每次外出,当她回到家门翻找钥匙,听见小熊铃鐺发出的铃声时候,总会感到一阵不可思议,若非人脑是造物者最奥妙的设计,否则以她行尸走肉的状态,怎么能照常吃饭喝水,搭车又沿路步行呢。 进到家门,她低着头就往房间走,此时脑子答答地震痛着,无论妈妈关爱的叫唤、眼镜仔或微光姐说了什么,信上写了什么,她通通不想理会。 她当自己是房间里毫无知觉的傢俱,捲曲身体窝在床尾和书桌之间的小小空间里,就连门板被人叩叩地敲了两下,也没打算出声应声,直到门外那人按耐不住,自行转开门把。 「女儿今天一整天上哪去啦?」蒋妈看似战战兢兢,止步于门边。 「没什么,回了微光café一趟。」 「其实你根本不缺零用钱嘛,别把自己搞太累了。」 「我知道。」她意态阑珊。 就算平时母女再不交心,作母亲的又怎么会感觉不出女儿异常呢,只见蒋妈眉心一皱,最还是忍不住问了,「女儿最近有什么心事吗,要不要跟妈妈谈谈恳亲那天发生的事?」 蒋澄澄直觉摇头,坚决将那些损害脑部细胞的片段全打包到心灵垃圾桶,不让它们再有机会兴风作浪。 只不过当她作出否定回復以后,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立刻急转直下,房内顿时陷入死寂,好像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她再想到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半点赶人意思时,又默默放软了姿态: 「就是有点累,不想说话而已……」 「我知道,」蒋妈知道女儿意绪厌倦的模样不假,心里有些心疼,但再想到自己敲门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后,又犹豫地叹了一口,「好吧,如果你没什么想讲的,那就静静听吧,妈妈跟你说件事……」 蒋澄澄抬头对上双眼深处的复杂,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又默默垂下头。 蒋妈理解女儿性子,当然也没强求什么,只是用一种大彻大悟后归于平静的语气说,「我和你爸已经谈好离婚的事了,他答应把房子留给我们,尽快搬出去住。」 纠缠多年的恩怨情仇,努力过后结果还是如此, 乍听消息时,蒋澄澄心里除了原先以为的厌恶和松了口气,不知怎么的,竟然生出一股类似茫然的恐惧…… 「虽然作决定的过程很痛苦,不过从今以后我们都会松口气吧?」蒋妈自问自答,难得的母女谈心,既然没有事前草稿,索性讲到哪便是哪了,「妈知道,即使你表面不在乎,但家里的事一直让你很伤心,关于这点,妈心里很过意不去……」 多少年来压抑到近乎平板的情绪,蒋澄澄一时招架不住温情,吶吶回了一句,「对不起,是我太不懂事,让你担心了……」 「改变是潜移默化的,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吧,」蒋妈闻言,领受地笑了下,看似根本没放心上似,自顾着往下说,「多亏了孙彻那个孩子,过去几年让我女儿变开朗了……」 蒋澄澄没想到连在自己家里都能听见某人名字,一时怔住了反应。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让你这么伤心,」蒋妈搜寻女儿死气沉沉的眼,直直望进深处,「但妈想告诉你,发生在父母身上的悲剧,不见得会复刻在孩子身上,你有自己的人生,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勇敢面对……」 装成不在乎,不是真的不在乎, 用愤怒掩盖情绪,情绪也不会真的不见, 压抑到最后,蒋澄澄终究压抑不了内心波滔,小小身躯颤了一下,接着两排长睫微微颤动,大颗泪水瞬间从眼瞼下缘坠落。 「呜……」全身压力倾泻而出的感觉让她感觉陌生,但是有些话题,即使刚才和自己谈心的母亲,还是难以啟齿,她死命抿住嘴唇,却没办法阻止痛心呜咽,「呜……」 她背着利刺走了好远, 已经远到甚至忘掉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她觉得内在危险失衡,好像人格分裂患者那样,一边狂乱不已,悲伤到无法自抑,一边却有个比心理医生或哲学家更理智的自己,冷眼看着自己放纵哭泣,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更加不安,怀疑这世界上除了某人,还有谁接纳尖锐、僵硬又不可爱的蒋澄澄? 可是唯一了解实情,最该守护她的人,却不痛不痒辜负了她的信任…… 41 十年归零 跟同袍吃零食、看电影,间来无事时想念;出操打靶、操场跑三千,疲累困倦时想念;最可怕的莫过于保养枪械时,满脑子胡思乱想,更不自觉想念…… 即使孙彻熬过三个月军旅生活,下了部队安排的返乡交通车,他的心还是没有一刻安寧,只因为小傢伙的脸,无时无刻不在眼前晃动。 该死的混球, 应该是世上最了解澄澄心事,最该信守十年之约的人,却犯下如此下流的失误,对她造成不可抹灭的伤害。 孙彻站在教学大楼不远,静静听着下课鐘响,过不了多久,那抹令人思念成狂的身影总算步下楼梯, 小傢伙不像其他学生吱吱喳喳、三两成群,一个人倒是若有所思,彷彿被隔绝在冰天雪地那样,孤伶伶地走着, 直到她发现自己为止,他都没说什么,只是静静跟上脚步,在转入木棉花道,同学渐渐分散开时,才吶吶开口: 「最近过得好吗?」 「你觉得呢,」蒋澄澄面无表情,眼神就像一潭深邃不见底的湖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吗?」 安静镇定不代表没事,反之却是伤透心的防卫机制, 孙彻明知如此,感觉既自责又心疼,更后悔当初没一枪了结了自己,「我对你犯下了不可原谅的罪……想说对不起,但又觉得这三个字太轻微,根本没办法表示我的心意……」 蒋澄澄听到这,突然像是不敢面对亲口道歉,不想还原真相那样,生硬地阻止话题,「十年,你信里所说的十年,到底是什么……」 没想到素来清澈过了头的双眼,听到这句却愣住了。 「事到如今,你还愿意听我的十年吗?」孙彻反问。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喉头涩到几乎无法发出声音,等待回覆的感觉,远比被isis处决前夕更加折磨。 「说说看吧,」蒋澄澄说着,不自觉抬眼,但在几乎快要和某人视线相交之前,又像害怕被火灼伤似地撇开眼光,「既然是学长认真对待的十年,至少应该了解一下吧。」 小傢伙是想把这次见面当成最后一次,所以才让他一次把话说清楚吗? 孙彻无法克制悲观意念,原本靠意志力维持的平和假面,一下就被语焉不详的话语给摧毁。 于是他表情苦涩地笑了下,「原以为会在某个心情好、天气好的日子,才跟你告白十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状况……」他深深吸了口气,纠结好一会儿,最终才鼓足勇气开口,「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我们高中的天台上……」 高中?天台? 蒋澄澄闻言,记忆片段朦胧地晃了一下。 「你可能忘记了,但我却记的很清楚,当时你穿着学校的制服衬衫和白褶裙,扎着高高的马尾,一脸素净,背影还被夕阳拉的长长的,」孙彻说着,不自觉陷入淡淡泛光的回忆,「k告白时,我和起司就站在铁门不远,听见你回:“如果十年后还喜欢,我就认可你的爱情。”感觉真的非常奇妙……」 天台上的三个人,其中一个,一脸讨人厌的势在必得,另外的两人,另外两个人……蒋澄澄仔细搜寻记忆深处。 「后来你经过我身边时,大概误以为我打算说点什么吧,于是很不屑地哼了声:得了吧,还有什么想说的,通通留到十年后吧……」孙彻一点也不好笑地笑了下,「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经过,算不上美好,却令人印象深刻。」 蒋澄澄肠搜枯竭,可惜记忆深处仍然一无所获。 「起先我不懂,为什么强调十年?后来经过你班上,才听说你已经休学,再也无缘确认什么,」孙彻娓娓告白自己的青春回忆,「所以你能想像后来在学校附近的泳池再见那时,我心里有多吃惊吗……」 如果在那个心情好、天气好的日子的话,他肯定一脸篤定,篤定月老爷爷在两人小指绑了红线,所以无论距离有多远,转过几个弯,最后还是会相遇吧…… 可是如今他搞砸了, 这么厚顏无耻的玩笑,他说不出口。 孙彻望着曾经形影不离,併肩走过一遍又一遍的校园景致,突然有种景色依旧、人事却非的感慨,「明知道忠诚对你的意义,我却犯下不可原谅的罪,因此即使你决定将十年归零,我也无话可说……」 蒋澄澄心中悸动,原先偽装平静的神情不自觉兴起变化,「算了吧,别再为了那个失误痛苦了,」明知自己不可能割捨感情,但就算此时再怎么勉强,她心里还提不起对视勇气,「我知道这三个月来,你很不好受……」 「澄澄……」 「说穿了,那件事算什么。」 那件事算什么? 难道那件事不算什么吗? 寥寥数字却如利刃划过心房,如果澄澄对他的失误既不愤怒也不受伤,岂不表示,她已经将他逐出信任圈之外了? 「别这么说,我不希望自己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孙彻低声下气。 两人过往的一点一滴,就像一条蜿蜒动人的河流, 流着流着,匯聚在心窝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蒋澄澄知道他心里怕些什么,心里又暗暗叹了口,「我只是觉得,比起学长为我付出的,那件事不算什么而已。」 孙彻实在无法揣测此时反应到底什么意思,害怕到几乎驻下脚步。 「读着你的信,我反覆思考了好几遍,倘若我们只是朋友,我用什么身份生气,」蒋澄澄说着,不自觉自嘲地笑了下,但是为了强化自己决心,她还是坚持己见往前走,「明明是朋友关係却以情侣标准限制你,是我太自私了。」 「不要这样,」孙彻察觉到小傢伙情绪里的细微转折,忍不住迈开步伐,一把抓住细细手臂,「我寧可你狠狠发顿脾气,像在我面前谈论家里那样,就是不要这样无关痛痒……」 「我只是……」蒋澄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 「如果真的太火大,把十年归零也无所谓,」除了十年归零这个惩罚,孙彻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其他补救方法,「反正我对蒋澄澄除了十年,还有下一个十年,但是拜託不要这种反应……」 蒋澄澄背对着人,伸手覆上那隻大掌,再也釐不清此时到底谁对谁错,或者谁该安慰谁了,「就让十年静静往前走吧,或许我们,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曾经视为理所当然的美好, 痛彻心肺过后才觉悟是无比珍贵的存在, 她何尝不晓得孙彻对自己的意义是什么,比起他作了什么,其实她心里更害怕的是以后他再也不作什么,两人从此再无瓜葛啊,然而这一时半刻之间,她还无法泰然自若面对…… 42 黄奇斯这话说的有点不对 李微光站在咖啡店吧檯后方,看着眼前的黄奇斯和江志源,内心莫名感叹,「时间无情地过了一年,提醒我又老了一岁啊,你们说,怎么觉得不久以前才办过孙彻肉圆的毕业餐会,这么快又轮到澄澄的了?」 微光café外的铁门象徵性地降下三分之一,宣告本日公休, 直到庆祝餐会即将开始的此时此刻,她还无法接受微光café的支柱“又”少掉一根的现实…… 「欸,有没有听孙彻说过,澄澄毕业打算作什么啊?」李微光问,从吧檯端出两个菜肴磁盘,美其名是巡查桌上缺点什么,实际是光明正大执行偷吃任务。 「这倒没听孙彻提过欸,」黄奇斯耸肩,也跟李某人一样,像条飢饿鯊鱼围着餐桌绕来绕去,一连偷吃了好几块橙汁排骨,「应该会回新竹吧,毕竟澄澄家里只有妈妈一个,没理由留在台北啊。」 汪呜, lucky虽然听不懂大人说什么,但也是一脸馋样,生怕自己不出声会被遗忘。 「对啊,孙彻就是考虑到这层因素,才下去新竹科学园区工作的吧,」江志源点头,大概是店内唯一安分守己,没在覬覦餐桌的一个,「待会吃饭的时候可以好好问一下啊!」 李微光反覆思考,越想越烦恼,烦恼到最后甚至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但你们一个个都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真的欸,毕业的毕业,工作的工作,原本随便揪一下,一个小时就能见面的我们,现在接到邀约还要先确认行程,互相牵就才行了。」旧友四散,其中一个还是喜欢了好几年的女孩,江志源想着也一阵感伤。 「微光姐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嘛,」黄奇斯见两人讲到凄凉处都快落泪,连忙出声安慰,「就算大家都不在,我下班还是可以过来陪你啊!」 「是吗?」李微光怀疑。 「嗯,不加班的话。」黄奇斯立志。 江志源怀疑其中有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来店里混吃混喝!」 李微光见江志源直觉反应,忍不住笑了,「起司你到底真的还假的啊,你这小子有时怪怪的……」 黄奇斯见女人根本不把自己的诺言当回事,摆明不高兴地皱了眉,「我从头到尾都是真的好不好,是你一向不认真听我告白!」 「欸,谁要你那么花心,让人都不知道真的还假的!」李微光直接打脸。 「哎唷,这不叫花心啦,顶多是感情比其他人丰沛了点,」黄奇斯讲的理所当然,恐怕是小学混太兇,连羞耻二字怎么写也不知道吧,「还有,微光姐情史也多彩多姿啊,我们两个凑在一起不是刚刚好,你懂我心里想什么,我也懂你想什么,谁都不怕被暗算!」 「听你这么说,好像满有道理的厚,」李微光歪头想想,兆分之一和黄奇斯交往的可能性,「但我大你六岁欸,我可不想每次约会,都被朋友嘲笑带弟弟出门!」 黄奇斯听见拒绝的理由,顿时流露无力回天的伤感,「虽说,这世上不管怎么努力也追赶不到的就是时间,」但是低潮都还不过三秒,马上就破功了,「不过现在不是很流行姐弟恋吗?那些朋友表面上笑你,其实心里偷偷羡慕你有小鲜肉吧?」 「最好是啦,站在你身边多显老!」李微光拒绝。 「交个弟弟男友的话,反而会认真维持青春吧?」黄奇斯脑筋转的快。 李微光眼见自己提出理由一个个被击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快被说动了,「是说,起司你跟孙彻瞎混这么多年,到底有没有一点点感化啊……如果是孙彻开口帮你掛保证的话,说不定可以另当别论!」 就差这么临门一脚! 黄奇斯听到这,快嘴就想反驳,「欸,话可不能这么说喔,你们都不知道孙彻……」 「白痴,没事扯孙彻什么!」江志源非常够义气地白眼。 「对啊,白痴!」李微光也加入围剿行列。 「好啦好啦,算我说错话了,」待黄奇斯意识到自己坏嘴差点误事,吓到心脏狠狠抖了一下,急忙撇开话题,「反正撇开我这个人英俊瀟洒不说,人还特别幽默风趣,微光姐跟我一起,好处肯定比坏处多啦……」 幸亏两人没听出弦外之音,倒是齐心准备小傢伙的小小餐会。 「菜餚,饮料ok,摆饰和餐具也ok,」李微光见餐桌准备差不多了,这才大功告成地问了句,「好了,别废话了,打个电话问问孙彻他们快回来了没?」 蒋澄澄一如往常的低调,默默参加典礼、默默上台领奖,默默跟某人合拍学士服照片,眼前这摊要不是大家一起出主意,她根本不可能主动提起想庆祝的。 后来又过一小会儿,孙彻拉开木门,稍微弯身,和小傢伙风尘僕僕地回来了。 「微光姐,我们来了!」蒋澄澄的脸,被太阳晒到红扑扑的。 「哇,有冷气的地方真是天堂!」孙彻也是一脸虚脱。 「快来快来,我们肚子饿扁了,」李微光率先上桌,一脸得意地看着菜餚,「怎么样,瞧瞧这满桌的山珍海味,可都是我苦心准备的呢!」 虽然只要眼睛没瞎的应该都看得出这桌豪华菜色,不过是餐馆外带回来再重新摆盘罢了,不过孙彻还是十分感激地笑了下, 反正朋友相处不就是这么回事, 无论形式如何,重要的都是心意。 随后他顺手拉小傢伙坐下,依序从装了柠檬片的水罐子倒水给大伙,再递了杯给她。 蒋澄澄接过后咕嚕咕嚕喝了半杯,又把水杯堆回对方面前,「学长也喝吧!」 黄奇斯眼看两人动作日常、神情日常,但眼眉之间分明有点什么,寧可错杀一百也不肯错放一个,「你们两个哪里怪怪的……」 江志源刷存在感地问了句,「有吗,哪里?」 李微光连瞧也不用瞧就跟着瞎起鬨,「嗯,我也觉得怪怪的……」 「最好是啦。」只见孙彻根本没打算随忌妒乡民起舞,一句话句点。 黄奇斯怎么可能相信! 早些日子蒋澄澄还死阳怪气的,就像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巨大冰山,既无法果决疏远,又怕靠的太近撞个船沉山崩,孙彻到底作了什么,竟然打动冰山美人? 虽然不信,但他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对了,微光姐刚还在问,澄澄你毕业打算作什么,有什么特别偏好的吗?」 「这个嘛……」蒋澄澄歪头苦思。 「澄澄唸国企,园区公司应该很好找事吧,」江志源完全不疑有他,还答的一脸认真,「秘书啦,财会、行销部门之类……」 「欸欸,何必捨近求远,不如由我先开个缺吧,」蒋澄澄急忙插嘴,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微光café专职店经理,月休七天,起薪三万,还供午晚餐喔……」 蒋澄澄面有难色。 「咳,我觉得,园区周休二日的工作还是比较稳定,」孙彻想都不用多想,直接拒绝,「微光姐开的七天休假,还要扣掉临时约会、百货公司周年庆、lucky生病看医生等等等等吧……」 「哈,微光姐打错算盘了齁,孙彻怎么可能眼睁睁看澄澄留在台北,」黄起司嘖嘖有声地提醒,「倒不如好好考虑我刚才的提议吧……」 「黄奇斯快点吃饭吧!」李微光夹了一条玉米笋进他盘里当作回答。 孙彻根本不好奇进门前黄奇斯讲了什么废话,一边用餐,依然跟身旁小人交头接耳,「待会吃完饭,你先跟我回家一趟,我拿点东西再一起回新竹。」 「不用跟我下去啦,既然都回台北了,就待到星期日吧,」蒋澄澄贴心地回。 「那怎么行,让你一个人下去我不放心。」孙彻不容拒绝。 「但是孙妈妈好久没看到你了,难得回家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想走,当心挨骂!」蒋澄澄摇摇头。 「乾脆别回去算了,我们直接下去吧,」孙彻先是皱皱眉,随后又灵光一闪,「不然你跟我回家,待到星期日再下去?」 正所谓言者无心,但是听者有意, 只见黄奇斯抓住语病,立刻狼嚎乱叫起来,「喔齁,逮到了吧,两个人果然暗通款曲!」 「孙彻老实招来!」江志源有种自己错过什么的感觉。 「完了完了,如果他们结婚,我要一次包两包欸!」李微光未雨绸繆,担心的有点早。 蒋澄澄看着眾人一脸心心相印的曖昧,双颊顿时开出红花,不由得胡乱否认起来,「你们别听孙彻鬼扯,我从来没去他家过夜好不好!」 虽然解释再多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哈哈,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喔!」李微光贼笑。 「喔,孙彻……」江志源好羡慕。 唯一一个明白事理的黄奇斯,倒是对两人发出责难眼光,「不要污衊澄澄清白啦,我们澄澄最乖了,怎么可能跑到男人家过夜,」结果小傢伙都还没来的及投出感激眼光,他又接着补上一句,「应该都是孙彻到澄澄家过夜才对齁?」 哈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李微光和江志源立刻笑到东倒西歪,差点把餐桌给掀了。 孙彻见小傢伙被人闹到脸都红了,这才挺身而出,「欸,黄奇斯谁准你没大没小,捉弄蒋澄澄的!」 「为什么不能捉弄蒋澄澄,」黄奇斯一脸不懂,「蒋澄澄是我们当中最小的一个欸,就算我现在命令她去拖地,她也只得摸摸鼻子赶快去吧!」 孙彻闻言倒是此言差矣地掀了嘴角,「黄奇斯这话说的有点不对,我跟你是拜把,而我不早不晚,刚好又比你早出生快一年,算来算去,见到澄澄你还得喊声嫂子好呢,竟敢捉弄她!」 「齁,你们听到了吧!」黄奇斯bingo! 「喂,孙彻!」现在到底是谁在作弄谁啊!蒋澄澄已哭。 43 终章 青春在心中成为永恆 几个人没完没了的废话,和乐融融地整理了餐桌,最后离开店里时甚至没说声再见,就像晚上叫个外卖还要续摊一样。 孙彻和澄澄沿着学校围墙,走在通往捷运的红砖道上,围墙边种满了高耸的木棉树,周而復始,景色依旧, 每年春天时,树梢陆续开出火红饱满的花朵,随着时序走到驪歌轻唱的季节,浓密绿叶随风摇摆,一朵朵红花随即结出蒴果,待果实成熟后,花白棉絮又从裂开的隙缝飘散开,彷彿一场奇蹟的六月飞雪,轻轻落回他们身上…… 「刚刚吃饭提到起司年纪小这件事,其实我也是高中同班快三年了才知道。」孙彻随口聊起。 「蛤,为什么?」蒋澄澄疑惑。 「谁晓得,大概是怕被大家发现年纪小会被差遣吧,一直装模作样的。」 「那你又怎么知道的?」 孙彻闻言,倒是笑了笑,「知道之前流行过一款叫作魔兽的游戏嘛,那时候学校男生都很疯迷……」 「嗯。」 「但是家里桌机规格又没那么高,网路也不快,对战起来不太爽,所以我们有时会跑到学校附近的网咖。」 「……是翘课吧?」 「哎唷,」孙彻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平常我们跟店员混熟了,都晓得哪个人比较好讲话,大摇大摆走进去就得了。」 蒋澄澄静静听着,让他继续说。 「有一天网咖突然换了新的店员,硬是要看我们身份证,」孙彻边说,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当时我已经十八啦,于是坦荡荡拿出身份证……」 「根据以往看小说的经验,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黄起司这家伙就一直在柜台旁边卢说我们两个同班,怎么可能我满十八他没满什么的,卢到店员受不了为止……后来我们打到正爽,有人拍我们肩膀,我们还没啥警觉性,盯着萤幕说:吵死了,等我打完这一场,再去柜檯补鐘点啦!」 蒋澄澄想像着十八岁的某人,明明幼稚不可期待,到底是怎么长成今天这副模样的? 「结果警察伯伯一脸铁青,直接拿公文夹拍了我们后脑勺,」孙彻说到这,忍不住对自己的过往行径叹起气,「警察伯伯逼我们拿出身分证,这下换黄起司脸色铁青了……」 「哈,该不会……」听到这里,蒋澄澄忍不住笑了。 「起司这傢伙,因为早读的缘故,小了我整整快一岁,我只知道出生日期,还一直被他呼弄,以为他比我大勒,」孙彻一脸上当受骗,「那天我们被逮回学校,在训导处门口,像隻马戏团猴子一样,罚站到第八节下课为止,我爸来学校领人的时候,差点没当场开扁了……」 「是应该的。」叹。 「接下来的一个月,只要遇到朝会,校长就会藉着这件事,重新机会教育一番……」 该说什么才好,这两人还真是难兄难弟一对活宝啊。 「孙爸爸和孙妈妈应该很庆幸学长最后没歪掉吧,」蒋澄澄实在不知道该回什么好,接着又像想到什么似,很难为情地嚷了一声,「说到这里,刚刚起司学长在饭桌上起鬨,你干嘛跟着他起鬨啦!」 「有嘛?」孙彻装傻。 「哪没有!」蒋澄澄忍不住质问,「什么嫂夫人不嫂夫人的,干嘛乱讲一通啦!」 「反正他们迟早会知道啊,我们达成共识了。」孙彻直视前方,嘴边始终掛着暖心微笑,原本垂在口袋旁的大手更默默牵起小手。 只要想到失去的人还能回到自己身边,两个人还能重心肩并肩,他心里就对世界充满了感激, 回想刚退伍的那次见面,澄澄作出结论:「就让十年静静往前走吧,或许我们,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既然知道,无声就是最严厉的惩罚,这句话自然像紧箍咒一样,箍他动弹不得,不得不服从。 幸好某一天,澄澄主动打电话来了, 见面那时,素净的脸上有股豁出去的狠劲,她才开口说了:「孙彻,这是我唯一而且郑重的一次警告,身为朋友,我可以letgo这件事,但是身为男朋友,你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死罪,如果再有下次,我绝不会原谅!」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见她伤心难过的模样,他觉得羞愧又内疚,忍不住将人抱进怀里,也跟着哭了。 两个人莫名其妙哭成一团,多希望藉由泪水1次洗净心上堆积的污垢。 而后澄澄渐渐止住哭势,又说了以后不管是谁,都不准再提起这件事,用很蒋澄澄式的坚强,替差点跨越不了的难题,搭了一座桥…… 「最好是啦,我们什么时候达成共识了!」蒋澄澄软弱反驳,倒也没反抗被人牵着的小手。 孙彻闻言,好像有点犹豫该不该提佐证似的,一脸大伤脑筋,「蒋澄澄不是亲口说过吗,孙彻,这是我唯一而且郑重的一次警告,身为男朋友,你……」 明知道受伤的心不可能一夕復原,也很害怕两人多年的情谊会受到影响,他只能装成若无其事,一次又一次地约她出门, 刚开始的时候,小傢伙若有所思,时常会突然陷落他靠近不了的世界, 有时他对若寡言的她感到不安,会故意作些小动作试探她,例如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她不回答,然后故意点些她讨厌的青椒红萝卜,等着看她脸色大变…… 有时他怕她强忍情绪会憋到内伤,会故意约她看网友盛讚会让人痛哭流涕的电影,给她一个发洩情绪的理由…… 庆幸的是,某一天小傢伙突然转变念头,又变回熟悉的蒋澄澄了。 「欸欸欸,不是说好永远不再提那件事嘛!」蒋澄澄貌似尷尬。 孙彻原先没打算再说什么,只是像犯错的小狗似,无辜地笑笑,后来想着想着,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蒋澄澄,我真的很庆幸你说了那句话……」 而后,得到了身旁小傢伙轻轻回握小手的回答。 像这样毫无章法的胡闹瞎混、自以为是的固执任性,偶尔甚至犯下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离奇过错…… 当两人告别校园,青春在心中成为永恆的这天,或许他们根本还没想通,为何青春不像想像中无忧无虑、充满欢乐,甚至还偷偷怀疑,这般懵懂、幼稚又脆弱的自己该如何面对世界吧,只不过,成长不就是这么回事,两人手牵着手互相扶持,为了不让自己和心爱的人感到羞愧,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theend- 44 彩蛋 野口妹 都说宝岛四季如春,其实北极上方臭氧层越破越大洞才是真的吧! 时节都已进入十月中旬,热辣太阳还不减威力,眼前一高一矮的两隻小奴工,正带着咖啡店招牌狗看完兽医,走在返回咖啡店的路途上。 「呼,太阳总算捨得下山了,这才有种快活过来的感觉,」孙彻臂上扛了沉甸甸的饲料,浑身裹着一层透不过气的湿黏,感觉特别吃力,「等等我先去前檯交班,你餵lucky吃饭,盯着他喝一碗水,仔细盘点咖啡和茶叶还有几包再出来吧,记得,每一种风味都要分开算!」 「知道了。」蒋澄澄懒回。 这人是存心想让她待在备品间,打烊前都出不来吗? 「对了,你课表排出来了吗?」 「嗯。」 「明天抄一份过来给我。」 「干嘛?」 「我已经跟老闆提过,再过一阵子课业加重,就会慢慢减少工读时数,但我怕老闆糊里糊涂,只顾玩耍不快补人,一下把班都推到你身上了,」孙彻不愧是李微光肚里小虫,还真够了解的了,「我留一份课表,下个月排班帮你注意一下。」 「喔。」 「有听到我说的吗?」 「嗯。」蒋澄澄内心白眼。 「还有,待会回店里你也记得喝水,」孙彻见小傢伙敷衍了事,忍不住认真又叮嚀一遍,「知道吗?」 「知道了啦,」蒋澄澄甩了甩手上牵绳,相处这些日子,有时对这位学长的过份温柔还真是不能适应,「lucky,你也觉得这人很囉嗦吧……」 汪呜! lucky一脸无辜。 「还有脸出声,最坏的就是你,每次去兽医就喷我一身尿,」孙彻恶声恶气,装模作样假装要伸腿踢狗,「没蛋蛋的傢伙,下次再乱尿尿,我就把你鸡鸡绑起来!」 汪呜! lucky尾巴一夹,一脸衰样往蒋澄澄身侧躲。 转进微光café的转角前,两人视线一抬,乍然对上一张跟明亮天色形成强烈对比的阴暗脸庞,那张脸前掛着又厚又黑的长发,瀏海像窗帘一样盖在眼前,看不出任何表情……两人不约而同头皮发毛,倒抽了口气。 李微光晚上赶着帮朋友庆生,原本三个该作的事只剩孙彻和蒋澄澄分担,想当然,两人又要整理环境,又要清点货品的,打烊时间自然比平常更晚了。 当孙彻按下铁门遥控时,手錶已经接近十一点。 「我陪你走回去吧,路上人很少了。」 「没关係,反正都是沿着学校墙壁,不会怎么样啦,」蒋澄澄拉了一下身侧皮包,直觉想拒绝,「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别绕路了。」 「好久没运动了,就当消耗一点卡路里吧。」孙彻直直往前走,没给拒绝。 这时,衬衫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萤幕头贴一眼,滑开手机,转头用嘴型小声交待:“我老妹!” 蒋澄澄听不清对方呱啦呱啦说了什么,只看到某人越听脸色越发乌青,听到最后甚至忍不住高分贝咆哮了: 「最好是啦,什么氧气美女,我看你根本是二氧化碳,想到你都快不能呼吸了!」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他又对电话大吼一声:「以后不准再打电话跟我要钱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蒋澄澄装成根本没注意两人讲话内容的样子。 倒是孙彻掛上电话后,非常自动自发地解释了,「你看我妹真的很没良心欸,现在才十月,她已经开口预约圣诞礼物了,也不想想我打工一小时才多少钱,竟然敢开口要一套新上市保养品,还说什么擦了以后会跟某某女星一样,变成氧气美女……」 「喔。」 「你倒是评评理啊,天底下有这种妹妹吗?」 蒋澄澄随便耸肩,「我是家里独生女,从小没当过人家妹妹。」 「哎,有那种妹妹烦心,有你这种死阳怪气的也没多省心吧……」孙彻一脸“谁不知道蒋澄澄啊”的叹气,随后又像想到什么似地啊了一声,「有点东西忘在店里了,你站在这理等我,别乱跑!」 蒋澄澄懒得讨价还价,于是顺从点头。 后来等了几分鐘,原地踏步到有点无聊了,她索性迈开小步慢慢往前走,没想到才刚走到转角,又看到傍晚那个让人无言的身影,一连被吓了今日第二跳。 野口没讲话,就是孤伶伶地站着,只见路灯打在她身上,拖出一条黑黑长长的孤影,更加衬托出阴沉气质。 蒋澄澄想到待会两人碰面,某人沿路又要露出苦恼脸色,一时脑袋发热,根本没想到什么是害怕,直勾勾就往人走去: 「学妹!」她唤了医生。 野口脸前盖着长发,也不知道有没有抬头。 「你在等那个人吗?」蒋澄澄不对定对方有没有听见自己说话,装模作样往咖啡馆方向努嘴,「同样身为女人,我劝你眼睛放亮一点吧……」 野口听见有人对自己说话,还是没啥反应。 「你刚有看到那个人讲电话吗,那人对分手的前女友一点善意也没有欸,不但骂人家二氧化碳女,还恐吓人家不准打电话,连欠的钱都不想还了,」蒋澄澄一脸正义乡民,隐善扬恶,坏事传千里,「你以为他干嘛对我和顏悦色啊,还不是欠了我一大笔钱,怕我跟老闆告状,炒了他才这样的!」 野口被长发覆盖的脸,隐约射出两道哀怨青光,只差没没发出呜~的哀嚎了。 「还有,下午你也看到那个人踢狗吧!」蒋澄澄,掰着掰着越掰越顺口,从小到大没说过那么多大话,怎么感觉乱爽一把的,「欺负动物,欺骗感情又诈骗同事……总之,孙彻就是这种表里不一的男人啦,幸亏你发现的早,否则不是白白浪费感情吗!」 两人就这样敌不动我不动,站在黑暗中好一会儿,最终野口什么都没说,像踮着脚尖那样,没发出半点声音地转身了。 哇,就算梦醒一百次也没想到自己长舌鬼上身,在某人身上泼了一身污啊…… 蒋澄澄深深呼出一口气,不自觉沉浸在一股虚脱的爽感当中。 「欸,刚不是叫你站着等我吗,一个人走那么远干嘛,」孙彻拍了小傢伙肩膀,没想到对方狠狠吓了一跳,一副几乎快哭出来的样子,「好啦好啦,又不是故意吓你,干嘛吓成这样啊,我送你回宿舍啦……」 都是你,谁要你滥好人性格,惹了麻烦还要别人帮忙擦屁股! 蒋澄澄气不过,直直瞪人。 某人被瞪得无辜,存心想转移小傢伙注意力,「要不要吃消夜啊,沿路买点咸酥鸡,还是珍珠奶茶?」 两人并肩走在昏暗的校园围墙边,贫乏的脑袋怎么可能想到五分鐘以前,这里究竟发生了生死交关的对峙呢…… 45 彩蛋 孙彻、起司和肉圆的初相遇 第四节下课鐘响,校内主要干道上聚集着三五成群的短裙正妹,她们谈天说笑、鱼贯前行,不用看也知道,正打算步行到校外小吃街享用午餐, 然而,籤运不好的化一甲学生却得在烈日当空之下,等着教官点名,然后各自散开操场四处,进行美其名为服务教育,实则跟劳动改造没什么两样的辛苦活儿…… 「你说,眾目睽睽之下,」黄奇斯边说,有一下没一下地挥动扫把,「像我这么英俊瀟洒的人,拿着扫把挥汗如雨像话吗?」 「嗯,是有点不太像话。」 「对吧,你也觉得不像话吧?」 「我所谓的不像话是指你觉得自己英俊瀟洒这件事,」孙彻一句话打脸,想当然,也没多认真打扫,「还有,拜託你废话少说,早点扫完早点走吧,我肚子饿死了!」 「哎唷,我们先闪啦,」黄奇斯一脸傲娇,用下巴比了前方不远,认真綑绑黑色垃圾袋的同学,「反正江肉圆这么认真,一定会扫到一颗灰尘都找不到的啦!」 「靠,黄起司你很贱欸,跟人家很熟吗!」 「哈哈哈,白泡泡幼咪咪,不用摸就知道肥肉软q软q的,」黄奇斯这张嘴,到底是被九品芝麻官的三姑训练过还怎样,怎么这么坏,「连他娘都给他取这么矬的名字了,你说天底下还有谁比他适合这绰号!」 孙彻瞥眼看向死党口中穿着土气格纹衬衫、戴着土气金边眼镜,身形还有些微胖的江志源,虽然他也怕自己下地狱会被阎罗王拔舌头,但是看着书呆子同学认真打扫,以至于身上大粒汗小粒汗的模样,还是觉得搞笑极了。 黄奇斯没得到死党搭腔,也不以为意,仍然自顾自地说,「你说,我们该不该收个使唤小弟啊?」 「你又哪里飘来创意啊!」 「哎,自从k出国后,我们走路越来越没劲儿,连队形都排不出了……」 「什么走路越来越没劲儿,又什么什么队形啊!」 「好歹收个江志源,跟你一起当左右护法,我走在三角队形前面才威风啊!」黄奇斯沾沾自喜。 「什么三角队形,我还三角饭糰勒,白痴,」孙彻闻言,毫不留情伸脚踢向死党膝后,「就算排三角队形也是我走在前面吧!」 只见黄某人突被偷袭,差点因为反应不及,当着正妹面前五体投地。 上个星期,也就是期中考过后第一堂科技英文课,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惨剧,第一节发完考卷原本还好好的,才过了一个下课,老师再踏进教室突然像吞了重磅炸药一样,怒说刚刚有人到办公室检举同学夹带小钞作弊,因为死无对证,只好要求全班一起重考了! 「欸孙彻,你刚考得如何?」起司问。 「还可以啦。」孙彻懒回。 「那你觉得比上礼拜好还是比上礼拜差?」 「差不多啦,考完都忘光了。」 「哎,要不多唸点书或去土地公庙交关一下,明明有这么多方法可以改变命运,我们却什么也没作,只能眼巴巴等着考卷上的乾涸红字,」黄奇斯一脸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懊悔,「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芭乐害的,肯定不会放过他!」 「黄起司不要废话,不知道读者没耐心看超过三行的对白嘛!」 「是嘛,」黄奇斯一脸恍然大悟,「我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回事欸,心里好像有股声音不断催促:多说点,再多说点嘛,多出彩一点就能扶正当男主了~」 「黄起司你是期中考精神压力太大,精神失常了吗?」 「哎唷,我很担心财政部接到成绩单会删减玩乐预算欸。」 「没出息的傢伙,没钱花不会自己赚喔。」 「才不要勒,我细皮嫩肉欸,」黄奇斯边说,边从口袋掏出父母买给自己、当成考上大学奖励的新款哀凤手机,「算了,我们听点音乐转换心情吧!」 「我不要,你自己听啦!」孙彻闪躲。 「哎唷,一个人听有什么意思啦,」黄奇斯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硬把耳机塞到老相好耳里,手指按萤幕上点呀点,「啦啦,troubletroubletrouble……南,shootshootshoot……内,hoothoothoot……」 「受不了了,我要走了!」 正当孙彻扯下耳机线想走,教室前门突然走来几个不速之客,看来好像是刚刚一起选修科技英文的学生。 「哪个是江志源,」带头的同学挑衅,「快点出来。」 「你们几个有什么事吗!」班代弱弱地问了一句。 化一甲同学面面相覷,一脸置身事外的样子,被点名的乖乖牌江志源则是一脸该来的躲不过,努力挺起肉肉胸膛。 「干,明人不做暗事,」带头学生用自以为兇狠的口气呛声,「别以为没人知道是你打小报告的!」 「考试作弊还求高分,是你们太过分了,」江志源回嘴。 但是当眾被揭穿抓耙子身份,还是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你给我出来,到老师那里讲清楚!」带头学生又叫。 孙彻见对方摆明想以人数优势逼同学承认自己看错,一时气不过,挺身挤过桌子之间的细窄走道,「有什么事情当着全班面前谈吧,为什么要去外面!」 「去你的,不关你的事不要强出头,这是我们跟江志源之间的私人恩怨!」带头学生呛声。 「你才去你的勒,害全班重考还敢说不关我的事?」孙彻一时脑袋发热。 哇靠,又不是七月半,这人怎么突然古惑鬼上身啊…… 黄奇斯见双方各执一词,生怕把事情闹大,连忙拍拍死党肩膀,挡在中间当个调停人,「嘿,只是重考而已,既然老师都没追究了,大家别吵来吵去嘛~」 「干,江志源没凭没据跟老师参一本,万一老师打印象分数怎么办!」带头学生越喊越起劲。 嗤,这世界真是神了,原来作贼也可以一点不羞耻, 还可以理直气壮、借题发挥啊! 孙彻忍不住满心不屑,明显白眼,「马的,发了这么多科考卷,江志源没参任何人偏偏参你,现在是吃定没有证据所以打死不认吧!」 「干,你去死!」带头学生见笑转生气。 「干,你才去死!」孙彻输人不输阵,立刻反唇回击,「想找麻烦就打一架,不然拍拍屁股快滚!」 「干,你先去死!」某个嘍嘍叫嚣,双方僵持不下。 「干,你们通通去死,」黄奇斯听着听着,突然火冒三丈,一脚踢向桌子,「谁准你们咒孙彻死!」 只见对方一下没提防教室随处可见的暗器,腿骨被撞,当场痛到哇哇大叫。 「干,甲班打人了!」 「干,乙班的欺人太甚!」 接下来双方战事一触即发,江志源见原本的嘴砲叫嚣突然变成拳头、无影脚满天飞,脑袋突然发白,完全看傻了眼, 同班两个月,他一直觉得两隻屌儿郎,根本没把自己看在眼里,没想到,当自己哑巴吞黄莲,班上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的时候,是他们无条件相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