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幻想7同人] 蓝天鹅绒之梦》 第1章 [bl同人] 《(最终幻想7同人)【sc】蓝天鹅绒之梦》作者:妈咪饿饿饭饭【完结】 文案: 克劳德在神罗的地下实验室发现了幼年形态的萨菲罗斯克隆体并将其带回了家,这一举动会让他后悔吗? 第1章 克劳德离开前没有想过自己今天会猝不及防和旧日梦魇碰面。 天空很好,蓝色的;草地很好,绿色的;边缘很好,热闹的;一切都没有异常,克劳德本应该没有异常,很好的度过今天,就像过去的每一天。 平凡的送货,野地,树丛,沙漠,荒原,途中再来些怪物让他的肌肉和剑保持锋利。 本应如此。 直到克劳德眼前出现一个绿莹莹的实验培养罐,他的噩梦在绿色的液体中漂浮,双眼紧闭,银色的头发随着浮力轻轻飘荡。 血液冰凉,大脑停止运转一段时间之后,克劳德发现了问题所在。 培养罐中的身影并没有记忆中的梦魇那样成熟强壮,显得纤弱,幼小,银色的头发长度顶多及肩,脸颊还有未曾褪去的婴儿肥。 但和卡达裘他们不一样,光看脸,克劳德绝对确定这是萨菲罗斯。 这里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实验室,神罗的地下试验室就像边缘城里的老鼠那么多,找到它时克劳德毫不意外。他探索时很小心,应激反应过去之后,他靠近仔细查看培养罐下方的铁质标牌:s-0a-931 通过残留的只言片语,克劳德拼凑着泛黄资料页上的信息,这是宝条曾经做出过的努力,他一直想要克隆萨菲罗斯,这样当萨菲罗斯被损毁到不可修复的时候,他就能再次得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萨菲罗斯。 经过努力,宝条利用萨菲罗斯的身体细胞克隆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身体,但这些身体并不存在意识,且一旦成长到人类十一二岁的样貌后就不会再继续成长。 这里有很多这样的克隆体,但完整的只剩下克劳德面前的这一个。其他的已经在宝条探索原因的过程中变成的零碎的残片,被保存在架子上或大或小的玻璃罐里。 有眼球,大脑,脏器,四肢。 这些细小的零件围拢在唯一完好无损的克隆体身边。 资料上有一段宝条的笔迹,墨水已经褪色,但仍旧清晰可辨:设想a无法实现,或许是杰诺瓦的原因……萨菲罗斯是完美的长子,因此克隆体的成长受到抑制,有趣的是,即便在萨菲罗斯本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也依旧是最高的权威,压制着能与他争夺地位的克隆体生长,这是否是另一种杰诺瓦种族特性的显映?……无论如何,我的最高成就远远超出霍兰德失败的劣质品,但为了对抗风险,储存备份是需要的,我有了一个新的猜想,或许…… 克劳德捏着资料,想了很多。 他想到不久前萨菲罗斯的降临,想到了卡达裘他们制造的麻烦,想到了边缘城受到的破坏。 最保险的办法是毁掉面前这个剩下的克隆体,以免再度发生意外。 虽然萨菲罗斯可能无法利用这个克隆体来复生,毕竟如果可以,上次萨菲罗斯没道理不用,只是……万一呢? 保险很重要,对吧? 为了对抗风险 但落满灰尘的架子上那一瓶瓶装着人体部件的玻璃罐让克劳德迟疑,眼前的克隆体无辜的漂浮在魔晄中,就像曾经的克劳德一样。 克劳德打碎玻璃罐,接住了落下的克隆体。 这是一个冰凉湿冷的小身体,没有呼吸,没有体温,但克劳德能听见微弱的心跳。 他搂着这个小小的噩梦,不知道该怎么办。 克劳德不知道是该杀了他,还是把他抱到芬里尔上。 三天过去了,克隆体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还是没有呼吸,体温,像一个植物人。 山洞里的火堆映照着克劳德的影子,随着火苗的跳动,黑影扭曲变形。克隆体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 一个月过去了,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克劳德做了他能做的所有测试,包括假装谋杀,露出弱点,将克隆体丢弃……但什么都没发生,在一只秃鹰准备啄食克隆体的时候,克劳德把它赶走,把克隆体抱到了芬里尔上。 当天晚上他在野外露宿,夏天的夜晚,凉风吹走了空气中的闷热。克劳德躺在草地上,草长得很高,克劳德把克隆体放在他胸前,不说话,只是长长地,深深地叹气。 第二天清晨,他发现克隆体银色的头发挂着露珠,还结着小蜘蛛网。 克劳德把小蜘蛛赶走,抹掉小蜘蛛网,在河边给克隆体洗了头,说了第一句话:“没有神罗特供洗发水,只有简单的肥皂。” 他把泡沫抹在银亮亮的头发上时,克隆体没有反应。 “你不是萨菲罗斯,但你又是萨菲罗斯,我想叫你萨菲罗斯。” 克隆体没有反应。 “萨菲罗斯。” 克隆体依旧安静,没有反应。 克劳德在外游荡了将近两个月,蒂法的未接来电堆积成山,朋友的短信快堆满收件箱。克劳德不能再拖,他用黑色的布料包裹着小克隆体,萨菲罗斯,在夜色中回到了边缘城。 他没有大张旗鼓,在朦胧的夜色中,他将克隆体偷偷运回房间,放在床上,用被子全部蒙住。 毕竟克……萨菲罗斯不需要呼吸。 克劳德停了一段时间的递送服务,大部分时间留在房间里观察萨菲罗斯,他学会了锁门。 第2章 日久天长,萨菲罗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克劳德的床上,依旧不呼吸,只有心脏在缓慢地跳动。 克劳德盯着他,试探性地伸手,捏了捏萨菲罗斯脸颊上鼓起的小小婴儿肥。 冰冰的,很软。 克劳德不想走太远,所以他很快就收回手,再度把被子盖在萨菲罗斯身上。 风吹进来了,克劳德叹了口气,他头上尖尖的金发轻轻地摇晃。他还是不知道该拿这个萨菲罗斯怎么办。 交给神罗是绝对不明智的选择,卢法斯依旧在寻求另一种控制世界的办法,从前是恐惧,现在是宽仁。让蒂法知道也不好,她会很紧张,要求克劳德把萨菲罗斯杀了或者毁掉。克劳德不能责备她反应过度,因为萨菲罗斯杀了她的父亲,毁灭了她赖以为生的小镇。克劳德才是不正常的,他对小镇没有任何依恋,毕竟他在那里度过了一个缺衣少食的寒冷童年,但萨菲罗斯害死了他的母亲。 还有爱丽丝……想到这一点就让克劳德觉得很痛,他的心都痛得绞紧了。 随着记忆的模糊,克劳德只能在梦境的幻影中寻找母亲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不再来了。他不能原谅萨菲罗斯,疯狂的半神造成了如此多的伤害。 克劳德抬头注视天空,天是蓝色的,爱丽丝没有给他任何指示,他有点茫然。 他不想对这个萨菲罗斯动手。 或许放着不管,他会自己死掉也不一定? 克劳德在第七天堂待得时间比以往都要久,孩子们对此很高兴,丹泽尔和玛琳缠着克劳德要他陪他们玩,克劳德答应了。他放松了警惕,萨菲罗斯一直没有任何动静,想来之后也不会有,但依旧需要注意风险。 走着走着,克劳德被一堆流浪猫缠住了,它们认识克劳德,经过逃避-警惕-试探等一系列过程之后,流浪猫认为克劳德是一个安全可靠的食物来源,缺点在于不够稳定。它们蹭着克劳德的裤腿,跟着他。 克劳德没办法用冷脸吓退它们,只能同意它们的要求。在玛琳的欢呼雀跃之下,去商店购买猫粮。 他买了最重的一袋,拎着去了流浪猫的聚集地,拆开包装之后,一直用脸蹭克劳德的三花猫立即抛弃了克劳德,开始狼吞虎咽,克劳德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摸了那只三花猫,他其实有点喜欢被猫缠住,但他永远不会说出来。 边缘城逐渐有了一系列商铺,这也是玛琳最喜欢的地方。丹泽尔怨声载道,但最后还是平静地在服装店里认领了两套新衣服,玛琳兴奋地买了好几套连衣裙,在克劳德看来,它们除了颜色以外没有任何区别,不是很懂玛琳的热情从何而来。 当天稍晚的时候,克劳德独自出门,偷溜进了服装店,买下了一套棉质睡衣,白色底面,缀着黑色小斑点。 已经很久了,萨菲罗斯还是没死,所以克劳德给他买了一套睡衣。 他给萨菲罗斯换衣服的时候,又摸了摸他鼓鼓的婴儿肥脸颊。 已经入夜,酒吧还没关门,楼下吵嚷的声音伴着窗外流进的月光,融合成奇妙的组合,静谧和喧嚣如此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就像萨菲罗斯,天使和恶魔的神秘结合。 克劳德给天使换好了睡衣,用被子蒙住了恶魔。 他用廉价肥皂给萨菲罗斯洗了好几次头发,但萨菲罗斯还是没有死,所以克劳德斥巨资购买了神罗最高级的洗发水,一分钱一分货,细腻雪白的泡沫,香草和玫瑰的味道,和克劳德5gil一块的廉价肥皂完全不同。 幼年的萨菲罗斯克隆体一直待在克劳德床铺的角落里,闭着眼睛安详的睡着。克劳德的怒火逐渐在他鼓鼓的婴儿肥脸颊和绸缎般的银色头发中消退,他平静下来,给萨菲罗斯买了一个新枕头和新被子,保险起见,他依旧锁门,但让萨菲罗斯把头露出了被子之外。 不知从何时起,克劳德开始给萨菲罗斯梳头,这很解压,银色的头发柔软又顺滑,没有任何打结,克劳德让他坐起来,慢慢地给他梳头。神罗高级洗发水的香味浸润着他的鼻腔,克劳德轻轻地哼着歌,他不记得这首歌的所有旋律,所以他会在某个旋律之后停顿,之后再重复。 克劳德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恢复了工作,但不再接长途订单,每天天黑准时回到第七天堂。奇怪,他从前不觉得漂泊不定有什么不好,现在他却觉得他应该回家。 这不对劲,蒂法,丹泽尔,玛琳,他们没有勾起克劳德应该定时回家的念头,克隆体萨菲罗斯做到了。 嗯,不对,克劳德定时回家只是为了防止蒂法他们受到伤害,毕竟萨菲罗斯有可能借用克隆体复活,虽然几率很小,不过还是很危险。 没错,是这样的。 克劳德很难入睡,可能是心理创伤的后遗症,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无论如何,为了不让蒂法察觉,他的应对办法就是在外送货,直到精疲力尽后草草寻找一个栖身之所。他很难在一整个失眠的夜晚里待在房间里不出去,他会出门,攀上屋顶看远方,然而过不了多久,蒂法也会出现,默默地陪在他身边。克劳德不喜欢吵醒她,这感觉不对,他成了蒂法的负担,需要她牺牲睡眠时间来看护。 现在他不出门,只开了窗户,边缘城和米德加不同,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大部分是低矮的房屋,能够清楚的看见星星。克劳德坐起来,他的床就在窗边,夜风吹进来,天上的星星在流动,乳白色的月光小溪一样流进来。 第3章 克劳德低声哼了一会歌,然后被他模糊的记忆碎片击中了。他开始低声说话:“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有一个长不大的男孩,他叫彼得潘,会飞,他只找小孩,把他们带去永无岛,那里没有大人,可以自由自在地做所有事情……他没把我带走,也没把你带走,我希望他至少应该在你小的时候带走你。” 他敢保证他妈妈一定跟他说了更多,因为那个故事长的写满了一整本书,但克劳德已经想不起来其他的了,他的记忆碎片只肯提供这么多,克劳德拿它们没办法。 在剩下的时间里,克劳德抱着萨菲罗斯,把他柔软的银色长头发压在下巴下面,克隆体冰冷的身体没让克劳德感到烦心,他半闭着眼睛,哼着歌,歌词和月亮星星有关。 依然的,克劳德记不住整首歌,所以他断断续续哼着旋律,歌词也支离破碎,觉得哪句好就捡哪句。 天渐渐地亮了,从微弱的晨光到天光大亮,太阳从地平线出来,慢慢上升,越来越高,直到看不见了。 几朵云飘过来,街道慢慢开始有了动静。 天空很好,蓝色的。 第2章 这是绿色。 和绿色相比,萨菲罗斯更喜欢黑暗。绿色是虚假的温柔,溶散他的四肢,分解他的记忆,消除他的感知,令人厌恶的绿色潮波不断涌来,妄图用一种虚假的满足感欺骗他,让他放弃自己的存在。 这是不允许的。 他选定了他的核心,绿色的潮水无法直接将他吞噬,只能慢慢蚕食,不疼,反而很温暖,萨菲罗斯厌恶这个。暴力的愤怒在体内燃烧,阻止他沉溺在虚假的温暖中。 他试图加强自己与核心的联系,几次尝试,不太成功,克劳德将有关于他的记忆深埋进意识深处,萨菲罗斯无法直接调用,他太虚弱,绿色的浪潮恶毒地啃食着他,想让他成为毫无意识的能量,汇入毫无价值的洪流中,这是不能容忍的。 古代种距离他很远,但还不够远,萨菲罗斯不想听见她的声音,不想看见她自由自在地在生命之流里游荡,这加剧了他的愤怒,就像他的力量远远不如那个被他轻易杀死的古代种,为了不被杀死,需要调集所有力量对抗生命之流的入侵。 忽然,他的左脸……萨菲罗斯很确定,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关于身体的感知了,他的形体被生命之流溶散,现在只剩下意识,但身体的记忆依旧很稳定,所以他确定,他的左脸被擦伤了。 像是从高速运转的某种东西上跌落,先是左脸,然后是手臂和腰背,疼痛,火辣辣的,像被灼烧。萨菲罗斯很欢迎,真实的痛苦比虚假的温暖要好得多,他想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 疼痛的感觉转瞬即逝,萨菲罗斯对身体的感知又消失了,虚假的温暖卷土重来,开始啃噬他。 他能看到的东西不多,目之所及只有绿色的浪潮,深深浅浅的绿,或者不该说目之所及,他已经失去了身体,视角更加广阔,没有死角,萨菲罗斯观察远处的古代种,她对他很警惕,显然她怕他,但坚持监视他。 连接他与他的核心的线不知何时稳固了很多,萨菲罗斯潜入克劳德的内心深处,这一次他丢了更多东西,需要补全,克劳德应该正在睡觉,这让萨菲罗斯更加方便地检查他的记忆。 从深处挖掘出的孩子气的英雄崇拜让萨菲罗斯感到有点奇怪,但这是不需要的,他要求的是具体的。于是他继续寻找,前不久的战斗让克劳德依旧记忆犹新,萨菲罗斯能感觉到克劳德的痛苦,被刀刃刺穿的疼痛,血液流出的寒冷。 恨,恐惧,难过。 萨菲罗斯是克劳德最深的,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个认知让萨菲罗斯有点满意,克劳德永远也忘不掉他,这很好,克劳德的记忆对他很重要。 他的力量又壮大了一点,被食物啃噬让他愤怒,但萨菲罗斯有了更大的把握。 第二次意外很快来了。 冰冷的水,他感到头皮湿润了,身体的感知现在变得有些新奇,萨菲罗斯失去身体很久了。 然后他的听觉恢复了,是若有似无的歌声,他不会认错,这是克劳德的声音,低低的,有点哑,有东西在他头皮上揉搓,不出意外,应该是手指,在他的头皮上揉搓泡沫。 ……克劳德在给他洗头? 这个幻觉有点可笑。 克劳德只会把他的头砍下来。 但是手指还在动,克劳德也还在哼歌,歌很难听,萨菲罗斯不欣赏陆行鸟进行曲。他耐心等这个古怪的幻觉结束,这是生命之流对他的愚弄,他不会上当受骗。 突然,他感觉自己头被整颗按进水里,克劳德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水流带走了头上的泡沫。 直到幻觉消失之后,萨菲罗斯才发现心中的愤怒减少了,幻觉让他有点倾向于平静。 这个认知重燃了他愤怒的火焰,对生命之流的愤怒甚至比以往更甚,萨菲罗斯想要毁灭一些东西,啃噬他的绿色浪潮稍稍退缩了一会,又重新袭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生命之流中计算时间是可笑的荒谬,这里包含着过去和未来。但无论如何,一段时间过去了,愚蠢的幻觉再一次袭来。 首先是女人的声音,模模糊糊地,说了一些诸如早点睡觉之类的废话。 第4章 紧接着是头皮上的触感。 梳子的齿列摩擦着他的头皮,有人给他梳头。 从头梳到尾,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之后是手指,在他头上揉搓着,不知道在干什么,可能在玩。 生命之流制造的又一个愚蠢的幻觉,他不需要一个随机的陌生女人的抚慰,按照生命之流的虚伪,很可能捏造了一个类似母亲的角色。 真可笑,居然认为萨菲罗斯会上当。 萨菲罗斯会杀死任何胆敢碰他头发的人,更别说玩他的头发了,他会找到这个人,即便生命之流只是用这个人的形象制作幻觉,萨菲罗斯也不容许她活下去。 “……神罗的洗发水很贵,我看你还是和我一起用肥皂,肥皂没什么不好,对吧?” 手指抓了一点他的头发,扯了扯,嘀咕着:“真的不掉头发。” 然后又是梳子的齿列摩擦他的头皮。 哼歌又开始了,这次不是陆行鸟进行曲,但依然不好听,旋律支离破碎,歌词颠三倒四,总体乱七八糟,萨菲罗斯认为自己有权利向克劳德提出建议,如果他非得唱歌,他至少应该先进行音乐培训,或者记牢旋律和歌词,不能嘴巴一张就直接开始了,萨菲罗斯不欣赏这个。 不是随机的女人,是他的核心,克劳德。 萨菲罗斯想知道克劳德如何看待这件事:他拼命拯救这颗星球,结果星球却利用他的形象制造幻觉并向他最恨的人播放? 下次回归的时候,他可以问问。 绿色的浪潮再一次涌来,幻觉消失了,萨菲罗斯的思绪被拉扯,他开始不确定自己应该问什么,是问克劳德对星球利用他的形象制作幻觉的想法,还是问克劳德是否愿意去上音乐课。 逐渐的,萨菲罗斯感觉到了一股吸引力,他的意识顺着与克劳德相连的那根细线往下,一次例行公事地翻检记忆,他看见了自己的形象,和他相比,克劳德有点太矮了,以仰视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形象让萨菲罗斯感觉很古怪。 意外就发生在这个时刻,萨菲罗斯没有被拉回生命之流,而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存在中。 一具空空如也的躯壳,不是很适合他,太小了。 但无论如何,和生命之流比起来总是好很多。 萨菲罗斯不能动,这具躯壳缺乏能量摄入,为了更长久的存活,已经进入了假死状态。 柔软的东西盖着他,可能是被子,很古怪。 这具躯体除了太小以外和萨菲罗斯完美贴合,不出意外,这种东西只会出现在宝条的实验室里,不可能有被子盖着。 耳边有人类的嘈杂声,成年人的,孩童的,还有音乐的声音。 如果没出错,他正处在所谓的边缘城内,待在一个不知名的空间的床铺上,身上盖着被子,头下垫着枕头,不出意外,身上穿的东西不是实验服,也不是他熟悉的皮质战斗服,而是棉质的长袖长裤。 萨菲罗斯不喜欢未知,厌恶无法掌控自己,落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或许,这并不比待在生命之流里好多少。 萨菲罗斯开始计算时间,他不确定自己的计数是否依然准确,五小时四十三分钟二十七秒之后,他发现他的核心,克劳德距离他越来越近,紧接着,他所在的房间的门被打开,随后是关门,上锁。 克劳德没有靠近萨菲罗斯,自顾自地去了浴室,萨菲罗斯如此判断是因为清晰的水流声。 又过了三十一分二十秒,人出来了。 萨菲罗斯冷静地分析等待着,他不能确定当前的情况。克劳德看见他不会如此平静,或许是还没发觉,等到克劳德发觉之后,或许会惊慌失措地杀死他。 会是神罗的手笔吗?发现了问题之后直接丢给克劳德处理,连通知也不通知一声? 克劳德嘟囔着擦头发,据萨菲罗斯判断,目前情绪稳定。 然后克劳德靠过来,奇怪的是,并没有产生萨菲罗斯所预想的应激反应,克劳德距离越来越近,然后是手指,捏了他的脸。 萨菲罗斯不允许人碰他的头发,当然也不能碰他的脸。但他没有恼怒,只是很意外,不知道克劳德是怎么了。 或许,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不像他自己。这是很有可能的。 当天晚上,克劳德没有睡觉,萨菲罗斯听见他翻来覆去的动静,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睡觉也要躺着。 这是在浪费时间,毫无意义,既然无法入睡,为什么不去完成一点工作呢?等到想要睡觉的时候再睡,到那个时候工作也完成了,也能入睡了。为什么一定要在无法入睡的时候浪费一整个晚上的时间躺着,给自己之后的工作时间埋下隐患? 萨菲罗斯无法理解这个,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不能理解克劳德,实际上克劳德很难懂,萨菲罗斯碰过很多次壁。 突然,克劳德翻身坐了起来。过了一会,萨菲罗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扶着坐起来,克劳德拿着一把头梳开始给他梳头发。 萨菲罗斯觉得克劳德很无聊,不知道他的这具躯体看起来是什么样貌,应该和他本人大相径庭,但无伤大雅,只要他恢复自己的力量,他就能自动恢复成他的本来面貌。 梳了一会之后,克劳德不梳了,开始用手指玩。 萨菲罗斯想知道,等到之后他恢复了本来面貌,克劳德会不会把用来给敌人梳头玩敌人头发的手砍下来以表示自己的悔恨。 第5章 即便不这样,克劳德脸上的表情也应该相当有趣,萨菲罗斯想看。 窗被打开了,夜风吹进来。 克劳德又躺下了,两只手揉搓了一会萨菲罗斯的脸。萨菲罗斯有点生气,他不愿意让克劳德把他当成别人一样随意对待,在克劳德眼中,萨菲罗斯应该永远是萨菲罗斯,不是可以随便摸头发捏脸的普通人类。 “晚安,萨菲罗斯。”克劳德低声咕哝,拂开遮在萨菲罗斯额头上的长发,给他把被子盖好。 萨菲罗斯愣住了。 克劳德在说……什么? 第3章 圣诞节总是飘着雪,第七天堂以另一种方式热闹起来。 圣诞树,彩灯,礼物,壁炉,还有厨房里正在准备的香喷喷菜肴,甜品和火鸡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同伴们纷纷赶来,克劳德和巴雷特把桌子拼凑在一起,变成一张大型的长桌,玛琳和丹泽尔抓着雪白桌布的两边,将柔软的白色花纹布铺好。 克劳德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得到两张心满意足的笑脸。 圣诞树底下堆着礼物,克劳德准备了很多,给蒂法的是一双全新的拳套,给玛琳的是她心心念念的昂贵公主洋娃娃豪华套餐,给丹泽尔的是一辆芬里尔的可拆卸模型。 玛琳和丹泽尔对克劳德准备的礼物非常满意,爱不释手,就连吃饭也要抱着。 克劳德笑了,坐在他们中间,给自己掰了一个鸡腿。 最大的那个,他手快,嘴也快,于是巴雷特只能看着他大叫,他给了巴雷特一肘子,蒂法坐在对面,看着他们笑。 玛琳劝巴雷特大方一些,她已经被克劳德的礼物完全俘虏,叛变投敌。 克劳德得意地笑了,他就知道,他花一个月的时间攒钱是有意义的。 热闹的圣诞一如往昔,克劳德的心情在短暂热烈之后也慢慢沉寂,夜深了,桌上是残羹剩饭,地上是散落的彩带和气球,蒂法说可以明天再收拾,大厅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克劳德在原地,面对眼前这热闹狂欢后的冷寂,坐了很久。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人走茶凉后的寂静,黑暗的大厅里,克劳德一个人坐着,头慢慢垂下去,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笼罩了他,就像失去声音的宇宙。 不知过去了多久,克劳德站起来,慢慢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哦,萨菲罗斯。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克劳德看着他,心中突然泛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对,他的圣诞节还没有结束。 克劳德出了门,又回来,把一只毛绒玩具熊塞进萨菲罗斯的怀里:“圣诞快乐,萨菲罗斯。” 他说,他知道这样很傻。 克劳德躺上床,只是睡不着,他帮萨菲罗斯把被子盖好,没一会又改变主意,开始给萨菲罗斯梳头,这是他最喜欢的放松方式,柔软的银丝从指缝滑过,一遍又一遍,像一首巡回往复的乐曲,他手指的动作越来越慢。 然后他睡着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萨菲罗斯听见了雪花飘落的声音,克劳德的呼吸声则更加明显,均匀的,悠长的,平静的。 怀里的毛绒玩具熊很怪,萨菲罗斯不是很想要,如果克劳德非要在他怀里塞点什么东西,克劳德可以自己进来。 他不知道克劳德是不是在装傻,如果要送圣诞礼物,难道不是应该送最好的吗?萨菲罗斯在他面前强调了那么多遍,克劳德一个字都没有记住。 待在一具无法动弹也没有视觉的躯体里并不舒适,但萨菲罗斯擅长忍耐,他的一部分还和生命之流有连接,他不必再接受生命之流的侵蚀,但生命之流能够为他补充能量。 速度很慢,也需要花很长时间,但萨菲罗斯能够看见进展,这就够了。 他听见克劳德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他也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两道心跳并不协调。 萨菲罗斯用从生命之流里掠夺来的力量,慢慢调整了自己这具身体的心跳,直到两道心跳声开始同步,杂乱无章的声音变得整齐,他满意了。 克劳德似乎格外喜欢他的头发,甚至专门购买了神罗出品的最昂贵的那款洗发水定时清洗他的头发,萨菲罗斯知道这对克劳德来说负担很重,他没有瞧不起的意思,但是克劳德真的很贫穷。 他听见克劳德坐在桌前自言自语,缩减自己的生活质量,攒钱,然后购买一份廉价的洋娃娃套装,计算收支的时候,生气的咒骂神罗为什么把洗发水的价格定得那么高。 萨菲罗斯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们是仇人,不是吗?曾经在五台,对面的将领发誓要用萨菲罗斯的头发来编地毯,就放在门口,用来跺去脚上的泥沙。他当然没有成功,因为萨菲罗斯砍掉了他的头。 然而克劳德一直没有对他的头发动刀,萨菲罗斯猜测克劳德是否要等待头发长一点之后再动手,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前期投入,梳理,清洗,保证他的头发光洁整齐,保证之后能够获得一张漂亮的地毯。 克劳德的指腹在他头皮上摩挲,摸他头发的时候,克劳德总会先脱掉手套,这是有礼貌的表现,证明克劳德对萨菲罗斯保持了一定的尊重,萨菲罗斯很欣赏这个。 手指从他的头发穿过,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证明克劳德对他的头发真的很迷恋。 第6章 如果,他是说如果,等他下次回归的时候,克劳德还能赢得胜利,那么萨菲罗斯不吝满足克劳德这点小小的愿望,他会在消散前把头发用正宗斩下。 假如克劳德真的很想拥有一张萨菲罗斯头发制作的地毯的话。 不过他只允许克劳德自己编织,自己使用,否则他会回来没收。 一个雨天的下午,克劳德的私人收藏暴露了。 蒂法无意间看见了克劳德床上的萨菲罗斯,身形幼小,穿着白底黑点睡衣,怀里塞着一个泰迪熊玩偶,紧闭双眼。 一开始,蒂法以为那是一个玩具,等身人偶,由克劳德斥巨资购买,购买渠道则是神罗,这不是没有可能,萨菲罗斯一直是克劳德的英雄,尽管时间过去了那么多年,萨菲罗斯造成了那么多的伤害。 但蒂法始终记得,曾经他们追逐萨菲罗斯的脚步,在阻止萨菲罗斯的路上和宝条对峙时候,克劳德脱口而出的就是: “你竟敢对萨菲罗斯犯下那么多的罪孽!” 古怪的感觉在心头蔓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克劳德就惊慌失措地赶来,重重关上了门。 “他没有威胁的。”克劳德开口。 哦,蒂法明白了。 那不是什么等身人偶,那就是萨菲罗斯。 在重重关闭的木门前,克劳德低着头,蒂法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站在门板前,防备,保护的姿态,她有点失望,因为真的无法理解。 她可以接受克劳德在心里缅怀萨菲罗斯,但不能接受克劳德将想法付诸行动。 第七天堂是他们的家,家里应该是安全的。 蒂法宁愿接受克劳德偷偷在房间里养一只提灯怪,她甚至能帮着照顾,只要不是萨菲罗斯。 “克劳德。”蒂法一向温柔,这次难得表现出了怒火:“你想过孩子们吗?” “我……” 克劳德说不出话来,他像告诉蒂法,他做过很多实验,确定了这个萨菲罗斯不会有危险之后,才把他带回来的,但羞愧让他开不了口。 “对不起。”他最后说。 蒂法叹了口气:“现在你想怎么办?” 克劳德蓝色的眼睛看向蒂法,蒂法几乎要心软了,他看上去太像一个被父母勒令把偷偷养在床底的小猫丢出门的孩子,但只要一想到那是萨菲罗斯,蒂法软下的心又硬起来。 她不能接受,真的不能。 她的父亲,她赖以生存的村庄,都毁在了萨菲罗斯的手里。 “……我会去外面租房子。” 蒂法红了眼睛,狠狠打了克劳德一拳。 ===== 本来已经淡了,但重生让我回坑,se真有你的 扶我起来,我还能再磕五百年! 第4章 克劳德在做梦,不知怎的,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地,一轮金日挂在天空,色调柔柔的,有点像微醺之后视线中的酒吧。 克劳德原地坐下,梦境里只有草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躺在草地上,柔软的草地承托着他的身体,温暖却不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很舒适。 克劳德感觉很平静,然后他在这种舒适的懒散中渐渐陷入了睡眠。 这是梦,他想,梦是不危险的。 意识逐渐漂浮,身体逐渐下沉,他睡着了。 确定克劳德睡着之后,空旷的草地上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慢慢凝实,银色长发,黑色风衣,他的皮靴踩着草地,在克劳德身边屈膝蹲下。 他旁听了克劳德和那个女人的争吵,先是激烈的争执,随后是互不相让的对峙,女人提出要“杀了萨菲罗斯”或者“把他送到神罗那里去,这是神罗的烂摊子”又或者“放回原来的地方去”,克劳德一直在道歉,声音低得像一只做错事的小猫。 萨菲罗斯无法行动,也无法为自己辩护,只能静待发落,任由别人决定他的命运,这让他很不适,非常不满,怒火熊熊燃起,想要召唤正宗,斩开眼前的一切。 然后争吵结束了,一切尘埃落定,克劳德做出了决定。 他很固执,什么观点也不采纳,道歉,愧疚,心情低落,然后带着萨菲罗斯离开了。 克劳德挑选了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萨菲罗斯感受到吹拂在脸上的风,耳边是引擎的咆哮,克劳德一只手用来固定他,摩托车开了挺久。 夜风冷却了萨菲罗斯心中恍若永不止息的,暴虐的愤怒。 克劳德一直很固执,萨菲罗斯很了解这一点,所以他不意外克劳德的决定。 但同时的,他也不了解,因为克劳德没有必要这样做。 还是那句话,他们是仇人,记得吗? 不过,萨菲罗斯也因此感到平静和满足,这有点奇怪,但在生命之流中久久盘踞在他胸腔中的暴怒一天天慢慢止息,然后变成了平静。 萨菲罗斯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重新燃起怒火,因为他已经离开了生命之流,平静不是来自于生命之流的欺骗,而是他自己的选择。 梦境里的一切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这是萨菲罗斯从生命之流学到的东西,生命之流骗人很有一手,而萨菲罗斯勤奋好学。 他对克劳德的意识做了一些处理,不必担心克劳德中途惊醒,他伸出手,学着记忆中克劳德的动作,捏了克劳德的脸。 第7章 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脱下手套,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合拢,攥住了克劳德脸颊上的一块软肉。 他试探性地捏了两下,奇异地发觉,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存在一些吸引力,于是他将克劳德扶起来,就像克劳德给他梳头时扶起他一样,沉睡着的克劳德就像一个人偶,对萨菲罗斯的所作所为毫无怨言。 漂亮,听话,安静,一个挺完美的人偶。 萨菲罗斯在草地上坐下,把克劳德抱进怀里,梳理克劳德的头发。 克劳德抱萨菲罗斯现在栖居的身体时就像抱着一只有点大的玩具熊,萨菲罗斯从来没有用类似的姿势抱过什么东西,他也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抱,完全模拟克劳德的动作之后,他察觉到了更深的吸引力。 萨菲罗斯思考了一会,谨慎地调整了一下克劳德的四肢,真的很新奇,他开始给克劳德摆动作,弯曲手肘,调整膝弯,他觉得很有趣。 摆了几个姿势之后,萨菲罗斯重新把克劳德抱进怀里,用手指梳理克劳德的头发,不过在这之前他脱了手套,因为他觉得,他应该回报克劳德给予他的尊重。 用指尖梳理了一会克劳德尖刺似的金发后,萨菲罗斯感觉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并不是指他心中的愤怒平息,因为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生气了,这种平静指的是他什么也不想思考,就想这样坐在这里,用手指梳理克劳德的头发,一点也不会厌倦。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得出结论: 循环往复地重复一个动作会让人感到平静。 萨菲罗斯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是克劳德先的,他只是有样学样,因此可以相互抵消,再说,他们双方对待彼此的时候都表现的很尊重,很有礼貌,所以这没什么。 为了表现自己对克劳德这个宿敌的尊重和礼貌,萨菲罗斯脱掉了克劳德的右手手套,把一缕长长的银发塞进克劳德的手里。 这样他们就扯平了。 最近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克劳德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屋子的光线很暗,除了天气的缘故,还有采光的问题,他放在床上的萨菲罗斯被蒂法发现之后,克劳德就搬了出来,租了一个郊外的木屋,蒂法的话确实提醒了克劳德。 要注意风险。 所以他搬到郊外,这样就算萨菲罗斯再次复苏,也不会破坏边缘城。 克劳德拿上包裹出门,即便搬出了第七天堂,他依旧没有重拾长途运输,下午完成工作之后,克劳德去杂货店采购生活用品和食物,他拿了便宜的临过期面包,忽然间,他看见柜台上放着一颗蓝紫色的水晶星球装饰物,看了看自己的钱包,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付了款。 挺大一个,半透明的,球体里还做了逼真的云层,店员告诉他这是一个床头灯,克劳德没发表任何意见,他带着水晶星球床头灯离开杂货店时,钱包里剩下还不到五十gil。 这是奢侈,这是挥霍,这是冲动消费。 但等夜幕降临,木屋里被黑暗笼罩的时候,克劳德打开水晶星球床头灯,淡淡的蓝紫色在屋中亮起,天花板,墙面都散碎着星星,甚至还有几个星座。 这些星星还会慢慢地转动,简陋的卧室变得神秘又梦幻。 然后,克劳德决定不拿去退,就留着。 木屋里的床挺大,并不靠墙,两边各有一个床头柜,克劳德把水晶星球床头灯放在萨菲罗斯那边的床头柜上,拆开包装袋,咀嚼失去水分的干瘪面包。 渐渐地,萨菲罗斯的地盘和克劳德的地盘越来越泾渭分明,萨菲罗斯的那一边有很多东西,床头灯,陶瓷猫,鱼缸,印花精致的枕头和被子,布玩偶,墙上还有一副油画,许多零零碎碎,杂七杂八的小玩意,还在不断增多。克劳德这边就简单很多,租房时自带的白枕头白被子,空空如也的床头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有些是克劳德买的,有些是他的顾客送的,比如鱼缸里那条银色的鱼,克劳德本来不想养一条宠物鱼,但那条鱼和萨菲罗斯头发的颜色奇异地一致,想了一下,还是养了,顺便把分裂出的新魔石扔进去充当装饰物。 克劳德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自己一个人住,没人管他,没人对他的所作所为发表意见,他也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没有任何问题。 顺便一提,给萨菲罗斯梳头依旧是克劳德最喜欢的解压活动。 萨菲罗斯克隆体的头发没有变长,像是停滞了,这让克劳德觉得挺安心。 克劳德洗完澡在床上躺下,他最近的睡眠质量很不错,除了总是会梦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一切都很好。 黑色的皮靴又一次踩在了草地上,萨菲罗斯实在很闲,所以他每晚都来,最近,他对梦境的掌控有所上升,从生命之流那里掠夺来的力量也有所增加,他把克劳德抱在怀里捏了一会脸,梳理了一会头发,就重新让他的宿敌躺在草地上安睡。 力量已经足够了,萨菲罗斯站起来,走出这个昏昏欲睡的梦境。 躺在床上的克隆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整片细碎的蓝紫色星河,在黑暗中慢慢转动。 萨菲罗斯难得地怔了一下。 他还能做一些小幅度的动作,所以他左右看了看。 看到了精致的枕被,各种漂亮零碎的小玩意,以及背对着他的克劳德。 第8章 他没有想到克劳德居然对他如此礼遇,克劳德话不多,因此之前萨菲罗斯虽然能感知到自己附近和身上的物品逐渐增多,也只是以为克劳德决定把杂物堆积在他这边。 萨菲罗斯当时没什么感觉,也不觉得克劳德往他这里堆积杂物有什么不对,空闲的空间应当得到充分的利用,这没什么错。 蓝紫色的星河还在慢慢流淌,倒映在暗绿色的竖曈中。 萨菲罗斯叹了一口气。 看来下次回归,不管克劳德是赢还是输,他都得用正宗斩去他的头发了。 他得回报克劳德的礼貌。 如果克劳德赢了,他会获得萨菲罗斯的头发制作成的地毯,如果克劳德输了,他会获得萨菲罗斯的头发编织成的裹尸布。 毕竟,克劳德是唯一一个和他平等的人,和对待人类不同,萨菲罗斯需要在同类面前遵循一定的礼节。 但是,想象克劳德死亡的画面让萨菲罗斯觉得有点怪异,而且不太喜欢。 裹尸布需要用到的头发有点太多了,克劳德还是赢吧。 克劳德可以下下次再输。 第5章 克劳德接了一个长途快递。 他原本不想答应,耐不住客户苦苦哀求,她担心自己远在朱农的女儿,但眼下交通尚未畅通,世界的灾难还未过去,只有克劳德是她能够接触到的,唯一一个送信的人选。 克劳德的目光从她染上霜华的鬓角滑过,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接过信,冷淡开口:“只有一次。” 他晃了一下神,仿佛看见了自己母亲的脸。 克劳德眨眨眼,眼底的恍惚消退,汪蓝湖水泛起的涟漪褪去,水面重新平静,仿佛从未掀起波澜。 “只这一次。”他说。 告别了千恩万谢的客户,克劳德骑上芬里尔回了出租屋。 “我有事。”他站在床边,对着沉睡的萨菲罗斯开口,“大概……要去五六天。” 一片沉默。 “……去朱农。” 克隆体还在沉睡,当然无法回应克劳德。 克劳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地回来一趟,只为了和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交代自己的行踪。 他搞不懂自己。 五分钟的安静后,他皱了皱眉,“我走了。” 门被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卧室重归安静,萨菲罗斯睁开眼,暗绿色的眼底,有什么情绪跳跃了两下。 “好吧。”他回答。 说话对能量的消耗很大,只是短短两个字,萨菲罗斯积攒的能量就被抽空大半。 他本不必回应,毕竟克劳德已经走远,这没有意义。 但这是尊重,萨菲罗斯想。 克劳德向他报备了行踪,他应该给予回应。 他没有当面回应,因为还不太想让克劳德应激,从而被从卧室里扔出去,且他还未恢复完全,贸然暴露是不好的,倒不是担心实力不足从而被克劳德杀死,反正萨菲罗斯也不是第一次和死亡打交道了,这是因为,萨菲罗斯二十多年的神罗将军生涯终究给他留下了一些烙印: 他要以完美的姿态现身在克劳德面前。 ——没道理他之前总以完美的姿态现身在人类面前,在同类面前就懈怠了。 克劳德值得得到比人类更好的对待。 毕竟…… 克劳德没有不辞而别,比他那两个人类时期所拥有的所谓“朋友”好得多。 所以你看,同类终究是不一样的。 萨菲罗斯很满意。 克劳德朝着朱农的方向前行。 去朱农要坐船,克劳德晕一切交通运输工具,送完信回来,已经过了五天。 他把回信交给客户,她的女儿在朱农那里过的很好,为了让母亲更安心,她在信纸上熏香,拜托克劳德送回昂贵的首饰,试图用这些小细节来证明自己生活优渥,拜她所赐,克劳德身上也染上了香水味,不浓,淡淡的清幽。 回到木屋时,克劳德首先检查了萨菲罗斯,一切都好,没什么问题。 他在桌边坐下,仰头灌下一大杯凉水,挪开视线,不和萨菲罗斯接触,客户的脸浮现在他的眼前,一阵涟漪,客户的脸上泛起波纹,变成了母亲的脸。 一股罪恶感从脊背往上爬,他听见了母亲在火场中的呼喊,胃部开始痉挛。 当天晚上,克劳德从卧室里搬了出去,在客厅打了地铺。 萨菲罗斯不明白为什么,只知道克劳德离开了五天零三个小时四十九分钟,回来就开始着手在房间翻找整理,他以为他们又要更换居所,因为克劳德身上沾染了香水味,或许是那个朝克劳德发脾气的女人又来了,他没什么感觉,只是在想这次要去哪里,没想到是克劳德决定离开卧室。 克劳德没有走远,就在一墙之隔的客厅,萨菲罗斯知道他躺在地上,听见了克劳德睡不着,反反复复地翻身。 保持了相当久的平静被打破,萨菲罗斯心中的怒火重新燃起,伴随着烦躁和不解,他想要知道为什么,克劳德的改变毫无征兆,离开前一天,克劳德还替他清理了头发,离开当天也向他说明了行踪和目的地,五天过后,他从旅途重返,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枕被到客厅打地铺。 萨菲罗斯汲取生命之流力量的动作变快,他粗暴地将能量硬生生拖拽进现下这个停止生长的身体,如一只饥饿的秃鹫撕咬猎物,他想要开口,想要发问,但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这张仅剩一人的床上,静止着。 第9章 他设想过许多可能,最符合逻辑的一个就是那个酒吧女人的影响,当然了,证据明显,那天克劳德身上浓郁到令人生厌的香水味道昭示了一切。 萨菲罗斯厌恶人类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总会搞砸一切。 克劳德连着失眠了三天,他没有入睡,萨菲罗斯便无法进入他的梦境,他发现自己开始怀念把克劳德抱在怀里的感觉,他想要用指尖抚摸克劳德的头发,一遍遍的梳理。 第四天晚上,出于生理机制的限制,克劳德再一次进入了梦境,他在草地上躺下,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天蓝色的瞳孔中央围着一圈淡淡的绿,克劳德注视着天空中悬挂的太阳,没说话,深深地呼吸,沉沉地睡去。 萨菲罗斯认真地观察着克劳德,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促成了他的改变,他把沉睡的克劳德拢进怀里,指尖从发尾延伸到脸颊,没看出任何东西。 指腹下的触感让他渐渐趋向平静。 克劳德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这一事实让萨菲罗斯的怒火稍熄,平静下来。 他在想,如果那个女人对克劳德的影响如此之大,大到让克劳德宁愿放着床不睡,跑去客厅打地铺,这就证明她对克劳德很重要。 萨菲罗斯曾经身为人类,不至于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很重要,很有影响,那么结果往往通往罗曼蒂克的道路,他们会恋爱,结婚,生子,这是人类的规则。 他把克劳德抱得紧了一些,因为想象中的威胁怒气勃发,萨菲罗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未来,克劳德是他的对手,是他的宿敌,也是他的同类,他不能允许克劳德堕落。 这就像人类看到同类和猴子喜结连理。 没有人会对此感到高兴。 即便克劳德是萨菲罗斯的敌人,萨菲罗斯也不想看到自己唯一的同类落到如此地步。 再说了,他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为什么克劳德还要将目光投向其他人类呢? 梦境里的午后暖洋洋的,克劳德睡得很安稳。 萨菲罗斯抚摸他,从脸颊到脖颈,从脖颈到指尖,他觉得克劳德身上的衣服有点碍事,阻碍他检查自己的人偶,有点想脱掉。 但萨菲罗斯还是没有这么做。 脱掉衣服是不好的,失去了这层阻碍,来自外界的伤害可以直接作用于毫无遮挡的躯体上,失去了衣服的克劳德会变得更脆弱,萨菲罗斯不想这样做,那样似乎有点卑鄙。 萨菲罗斯不会卑鄙的对待克劳德。 带着皮手套的宽大双手掐住克劳德的腋下,萨菲罗斯把克劳德举起来,他看过克劳德的记忆,克劳德曾经这样对待过一只猫,柔软的猫被这样举起,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所以这样做应该是正确的? 克劳德的头垂下来,软绵绵的,于是萨菲罗斯又把他举高了一点,好看到克劳德的脸。 根据他学来的社交礼仪常识,无论是对视还是说话,脸对着脸才能算礼貌。 萨菲罗斯盯着克劳德看了一会,慢慢将手臂往回收。 克劳德距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和萨菲罗斯的身体相贴,温热的吐息落在萨菲罗斯的脖颈边。 萨菲罗斯发现他很喜欢这样。 于是他坐下来,把克劳德放在腿上,搂进怀里。 “你好,克劳德。” 萨菲罗斯补上了之前不慎漏掉的见面问候。 克劳德睡了长长的一觉,睁眼已是天亮。 生活还要继续,他垂下头叹气,出门送快递前推开卧室门看了一眼。 萨菲罗斯克隆体依旧安静的沉睡在床的一侧,看上去纯洁,无害,美丽。 像天使。 克劳德出门了。 慢慢的,他和第七天堂重新恢复了联络,蒂法是个温柔的女孩,尽管克劳德错的如此离谱,她还是一点一点包容了,克劳德知道这对她来说不容易。 他感觉很抱歉。 蒂法从吧台后给克劳德端来一杯酒,克劳德沉默的喝了,没有提起任何有关萨菲罗斯的事情。 离开前,蒂法叫住了克劳德。 “……丹泽尔有些旧衣服……” 刘海遮住了蒂法的神情,她美丽的脸庞往一旁撇开了,声音低低的:“你知道……他长大了,有些衣服穿不下了。” 深吸一口气,蒂法说完了剩下的话:“克劳德,你可以帮个忙,处理一下吗?” 哦…… 克劳德看着手上的袋子,不太敢抬头。 “蒂法,谢谢你。” “克劳德,”蒂法叹气:“你要好好的。” 回到出租屋,克劳德拿出了袋子里的衣服。 丹泽尔对衣服很爱护,旧衣服没有破损,只有随着时间流逝带来的不可避免的暗淡。 克劳德看了看手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萨菲罗斯克隆体。 不对劲。 ……萨菲罗斯不应该穿旧衣服。 这不合适。 等回过神来,克劳德已经站在了服装店里。 店员笑容甜美:“斯特莱夫先生,请问您想要什么款式的?” 克劳德对时尚一无所知,他微微抬头,环视一圈,琳琅满目的衣服让他不知所措。 他抿唇: “……最贵的。” 第6章 克劳德提着雅致的纸袋思考:为什么服装价格的上限和下限中间有那么大的浮动空间? 第10章 手提袋里有一整套崭新的儿童男装,花掉了克劳德迄今为止所有的积蓄。 其实还不够,店员看在他星球英雄的身份和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把克劳德不够的那部分当做零头抹掉了,克劳德没有勇气询问她抹掉了多少。 他回到出租屋,从手提袋里取出衣服,布料柔软,触感很好。 克劳德对服装没有研究,但给萨菲罗斯换上后,感觉从头到脚都很合适。 贵有贵的道理,他想。 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他没钱吃饭了。 萨菲罗斯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轻而易举的掏空了克劳德所有的 gil。 但克劳德身体里有杰诺瓦,几天不吃饭也不成问题。 所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 克劳德一直没有搬回卧室。 为了避免浪费,他把萨菲罗斯挪到了床的正中央。 渐渐的,“卧室”成了“萨菲罗斯的卧室”。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生活的水面看似恢复了平静。 直到突然有一天,克劳德发现,萨菲罗斯冰凉的身体有了温度。 他惊慌失措,站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克劳德原本计划给萨菲罗斯洗头,吹干那头凉丝丝的银发后开启一天的工作,然而意外突生,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像被冻住。 良久,他开口:“萨菲罗斯。” 没有回应。 沉默的空气给了他一点勇气,克劳德上手去摸,希望摸到一片冰凉,好证明刚刚的发现只是他的一个幻觉。然而稳定的温度从皮肤表面不断散发,克劳德触电般收回手。 不是幻觉。 他有点害怕,在原地愣了好久,像一只家被大雨压垮的猫,拖着潮湿沉重的皮毛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家还在吗?还是要继续流浪了? 克劳德茫然地看着萨菲罗斯的小小克隆体,感觉世界开始下雨。 潮湿的,阴冷的,连绵不绝的细雨。 从外到内,能把人的灵魂都浸湿。 最后,克劳德还是帮萨菲罗斯洗了头。 浴室里沉默的只有水声和轻微的泡沫摩擦声,头发在水中散开,像被定格的银雨。 他没有动用前段时间新购置的吹风机,而是像一开始那样简单的用毛巾擦干,克劳德害怕惊醒什么。 太安静了。 这个想法浮上萨菲罗斯的意识表面。 这个安静的定位不算准确,萨菲罗斯可以捕捉到最细微的声音,他能听见克劳德的呼吸声,心跳声,行走坐卧的声音,对萨菲罗斯来说,这些声音不算低。 但克劳德再也没有说过话。 萨菲罗斯感觉到克劳德的行动都变得格外轻手轻脚。 克劳德搬出房间,到客厅打地铺,萨菲罗斯忍了,他知道人类会需要私人空间,他和克劳德毕竟是敌人,克劳德的选择合情合理。 这又不是在那个黑发女人经营的酒吧,克劳德需要担心被发现,独立的出租屋里,克劳德有了更高的自由度,可以根据自己的方便选择。 一开始还好,除了克劳德不在卧室里进行睡眠活动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萨菲罗斯根据衣物的变化和克劳德的一些自言自语拼凑出了他财政危机的事实。 而耗费了克劳德将近所有积蓄的东西,现在正被萨菲罗斯穿在身上。 很好。 这说明克劳德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这很好。 从拼凑出这件事实之后,萨菲罗斯对身上这套衣服有了全新的看法。 他不在乎昂贵的衣物,但他在乎克劳德花光积蓄为他购买的昂贵衣物。 他很愉快,宽容的原谅了克劳德搬去客厅的行为。 即便是杰诺瓦,陷入睡眠状态时也是脆弱的,克劳德和他是敌人,或许克劳德觉得和萨菲罗斯共处一室存在安全隐患,出于保险起见选择了客厅,保证能够安全的进行睡眠活动。 足智多谋,非常谨慎,萨菲罗斯考虑到这个可能性后,赞赏的想到。 —— 萨菲罗斯很少回想过去,即便回忆,也只回忆有关克劳德的部分,其他部分的记忆对他来说是无意义的,被他扔的七零八落。 人的存在要通过回忆来确定,记忆塑造人,确定人的存在。 不过萨菲罗斯有点不同,他的存在由克劳德的记忆塑造,他不在乎自己丢失了多少记忆,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垃圾。 只要有克劳德就好,克劳德会让他变得完整。 克劳德永远不会辜负萨菲罗斯的期望,即便忘记关于自我的一切也会记得萨菲罗斯。 假如他的自我存在倚靠的锚定出现冲突,那么萨菲罗斯只会认克劳德的记忆塑造出的自己。 其他人的回忆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价值。 但萨菲罗斯在汲取生命之流的能量,偶尔的,这些其他人记忆中的垃圾会飘过来,生命之流中记忆共享,哪怕萨菲罗斯现在算是独立的存在,但他和生命之流有联系,因此这些记忆会撞进他的意识中。 有价值的不多,大部分是没用的废物,充满了带着幻想性质的臆造。 例如: 【萨菲罗斯从小缺乏爱,是个小可怜,他渴望爱,只要有人给他温暖,他就不会失控。】 【萨菲罗斯温柔体贴,只是没人能看到他脆弱的那一面,只要好好呵护,他就不会做出后来的事。】 第11章 【神罗时期冷淡温柔的萨菲罗斯才是真正的他,他外冷内热,对人温柔体贴,后面的萨菲罗斯明显不对头,感觉不是很满意。】 【萨菲罗斯对人类的感情一无所知,他什么都不明白,只要有人教他,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萨菲罗斯和杰内西斯与安吉尔是挚友,他特别看重感情,后来杰内西斯和安吉尔弃他而去,他唯一在乎的扎克斯也出了状况,没有人爱他,所以他才转而选择杰诺瓦。】 【萨菲罗斯渴望成为人类,他希望融入人类的集体中,但他做不到,所以他黑化了。】 【萨菲罗斯真的很可怜,他很悲惨,值得人怜爱。】 ……等等等等 萨菲罗斯皱着眉挥开这些垃圾,这些东西简直是对他心智的荼毒。 他看了一眼克劳德的记忆,心满意足地又扯了一点生命之流的力量。 萨菲罗斯不懂这些结论和臆想从何而来,或许人类真的是一种爱幻想的生物,不切实际到了令人发笑的地步。 爱?那只不过是荷尔蒙产生的幻觉,是性,交和繁衍后代这一生理本能的前置部分,萨菲罗斯和人类这种被本能控制的低等生物不一样,他不需要这种东西。 杰内西斯和安吉尔?这两个名字有点陌生了,似乎是红色和黑色的幻影,曾经和他产生了一些虚假的链接,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和这两个人类有多要好,因为在他模糊的记忆中,看见的总是这两人的背影。 他们总是联袂前往它处,萨菲罗斯不是其中之一。 他只是看着这两人的背影。 而扎克斯……萨菲罗斯对他没有深刻印象。 杰内西斯叛逃后,安吉尔叛逃前,他们才在五台第一次见面。 朋友?在乎? 根据生命之流里飘来的扎克斯本人的记忆,扎克斯在面对杰内西斯和安吉尔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下过狠手,急切的试图让他们重回正轨。而在尼布尔海姆时,萨菲罗斯前往地下室查询资料,七天七夜,扎克斯只来查看过一次,被拒绝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就连当时还是个小兵的克劳德都知道在密道外一直守着。 萨菲罗斯看到克劳德抱着头盔靠着墙睡着了。金色的尖刺头发垂下来。 紧接着就是屠村,扎克斯也没对萨菲罗斯说些什么其他的话,上来就试图杀了他。 奇怪,杰内西斯屠了村,把自己的养父母杀死,和扎克斯战斗了不止一次,扎克斯也没对杰内西斯动过真格。萨菲罗斯屠村时扎克斯就试图杀了萨菲罗斯,自己不敌,还让克劳德接着上。 一定要置萨菲罗斯于死地。 这是人类对朋友的定义吗? 还挺怪的。 温柔冷淡,神罗时期才是真正的他,渴望成为人类,没有爱后黑化,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萨菲罗斯皱眉想了想,一阵恶寒。 这些臆想看到了他伪装出的表象,试图将其扩大化以满足自身的需要,拒绝深入看到真正的他。 萨菲罗斯很会表演,他是不是不曾提过这一点? 一部分是杰诺瓦的天性:展现令人喜爱或令人恐惧的姿态来操控他人,那怪物的名为杰诺瓦。 一部分是从小长于实验室习得的本能性的趋利避害:萨菲罗斯是实验品,将要被培养成战争机器,露出软弱的状态会被认为是无价值的,从而销毁。 后来他成了神罗的将军,但不过是更有利用价值的战争武器,武器锋芒太过,会被自认高高在上的神罗高层忌惮。萨菲罗斯不想浪费时间应对来自神罗高层的各种手段,干脆把自己伪装成完美无缺的人类英雄。 他不知道什么是温柔,但他知道,只要让渡一些他本人不看重的,无伤大雅的利益就能让其他人类对他放松警惕,好感倍增。 其实很容易的,萨菲罗斯什么都看得出来。人类的连接本质上是利益的连接,你让渡你的利益给对方,对方得到了甜头,自然会对你产生好感。只要萨菲罗斯让渡足够多的利益给足够多的人,他就会成为人人爱戴的完美英雄,而非被人忌惮的战争武器。 就是这么简单,他甚至都不需要浪费时间多说话。 萨菲罗斯当时还认为自己是人类,因此他没道理不这么做。 至于后来的屠村,古代种,杰诺瓦等等…… 只不过是他发现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停止表演,掀开了完美英雄的面具。不仅不再给人类让渡利益,反而开始掠夺人类的利益而已。 萨菲罗斯憎恨,愤怒,他厌恶自己被低等生物利用愚弄了这么久。就像一个人类在猴子群里仔细学习,学习猴群的等级制度,最终成为所谓猴王的亲信,然而最后却发现自己并非猴子,而是一个人。 人类杀了愚弄他的猴子,于是猴子开始吱哇叫嚷,认为人类疯了。 但人类杀猴子算是什么罪过吗? 算吗? 他记得五台似乎有道菜叫做生吃猴脑?把一只活生生的猴子带来,掀开天灵盖,用勺子挖出新鲜的脑子,将其当做美味品尝。 这不是挺稀松平常的吗? 人类残杀低等灵长类生物,并不觉得有什么,顶多受到一些道德层面的谴责。 人类认为,杀死低于自己物种的生物无可厚非。 因为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手握生杀大权。 第12章 所以,人类被比人类站在食物链更上一端的,更高等的生物杀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不对吗? 人类要吃肉,要摄取蛋白质,讲究营养均衡,所以杀死猪,杀死牛,杀死羊,杀死鸡,用它们的肉供养自己。 萨菲罗斯要吃生命之流,要壮大自己的力量,所以杀死人类,让人类回归生命之流,让生命之流扩大,用人类的灵魂供养自己。 其中的逻辑一脉相承,非常通顺,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萨菲罗斯不明白为什么他杀人类算做罪孽。 很奇怪,这只是一件普通的事,没什么特别的,萨菲罗斯只是做了人类都做的事而已。 因此,他搞不懂为什么克劳德总是不理解他,明明他不难理解。 萨菲罗斯没有发过疯,他做事的逻辑一直很通顺。 萨菲罗斯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悲惨的,选择杰诺瓦更不是某些记忆中臆想的所谓“崩溃”,他只是很简单的选择了更高等的生命,更高等的文明,这是一种伟大的升华,而非退无可退的堕落。 萨菲罗斯选择了更伟大的使命,更崇高的目标,更不朽的存在。 他挥挥手,挥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奇怪的臆想看到了萨菲罗斯的伪装,并且无比渴望这就是真正的萨菲罗斯,希望萨菲罗斯继续让渡自己的利益给人类,继续和低于自身的种族为伍,为低于自身的种族当成工具利用,奉献力量。 它们不愿意看到萨菲罗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不愿意看到萨菲罗斯选择更高等的种族。不愿意看到萨菲罗斯伪装下方真实的存在。 它们没有看见萨菲罗斯,它们看见的是一个披着萨菲罗斯的外皮,内里包裹着它们自己的利益和欲望的东西。 这些记忆对萨菲罗斯来说一文不值。 但克劳德看见了。 只有克劳德看见了。 克劳德没看见自己的利益,他看见了萨菲罗斯。 第7章 太安静了,萨菲罗斯想。 这当然不是他的听力机能出现问题,也不是说一夜之间他周围的环境突然变成了真空。 只是克劳德不再说话了。 萨菲罗斯当然还能听见一些声音:克劳德的走路声,克劳德进食的咀嚼声,克劳德的呼吸,克劳德的心跳……不论是作为曾经的神罗英雄,还是现在的星球灾厄,他的听力都非常敏锐。 但克劳德不说话了。 克劳德不是多话的人,萨菲罗斯了解这一点,但问题在于,在此之前,克劳德每天至少会对萨菲罗斯说点什么,回家了会打声招呼,离开前会说要出门了,有时还会低声嘟囔着抱怨一些他碰上的烦心事。萨菲罗斯每次都很有礼貌的在听。 克劳德的声音有点像天上的星星,不像太阳那么灿烂,没有月亮那么浪漫。 星星时常会被人忽略。 但萨菲罗斯不会忽略,他是杰诺瓦,杰诺瓦不会忽略星星。 星星是杰诺瓦的应许之地。 萨菲罗斯很烦躁。 这有点像一个缓慢的下坡,坡度非常缓慢,但你知道你正在往下走。 他有点想开口问,他已经积攒了相当可观的能量。虽然开口的结果可能是被克劳德送回生命之流,但萨菲罗斯还是决定开口问问题。 作为一个谨慎周到的人,萨菲罗斯考虑了一下克劳德的接受能力,计算自己开口后能在盖亚表面停留的时间。 算上克劳德克服心理障碍对这副幼年状态的身体下手的时间,萨菲罗斯本身的反抗部分,他们简短的战前对话大约只有两分钟左右。 时间有限,问题必须精简,通俗易懂的同时还应该有概括性,所以萨菲罗斯不能询问很多,他得把自己这段时间碰到的所有问题揉在一起。 这有点困难。 因为问题有点多。 但这难不倒他。 萨菲罗斯花了点时间,出色的把遇到的所有问题融合在一个简短的问话中: 【克劳德,你为什么不愿意当星星,非要当一片云?】 云聚拢在一起,给人遮阴,为大地降雨,一遍一遍的形成又消失,消失又形成,被狂风撕扯,被热气吹散,被小水珠压低,但还是会一遍又一遍的聚拢。 付出的多,得到的少,听着就累。 不如当个星星。 云的待遇可没星星好。 人类起码会给星星起名字。 萨菲罗斯审视了一下,认为这个提问既通俗易懂,又有很强的概括性,包含了萨菲罗斯想要知道的所有问题。 萨菲罗斯很满意。 其实他也有点想知道有关自己的一个问题。 杰诺瓦应该追逐星星,但为什么萨菲罗斯对云着了迷? 克劳德还没回来,萨菲罗斯有充足的自我思考时间,他开始推算答案: 杰诺瓦只应该追逐星星。 克劳德是云,但这不妨碍萨菲罗斯追逐他。 答案:克劳德有成为星星的潜力。 显而易见,云是不能变成星星的,但萨菲罗斯是杰诺瓦,他实在没道理去追逐一片云,这是不合理的。 所以云可以变成星星。 这样就正常了。 至于常识,物理规律……这些在克劳德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因为克劳德是一片非同寻常的云,总能出乎所有人——包括萨菲罗斯——的预料。 第13章 但在萨菲罗斯准备问出那个他精心准备的问题前,意外先来了。 “根本不对。” 开门声,关门声,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 说话声。 “完全不对。” 克劳德说话了。 顿时,什么星星,什么云,都完全不重要了。 萨菲罗斯不想问问题了,他开始礼貌的倾听,倾听克劳德的声音。 —— 克劳德决定提前做好措施。 萨菲罗斯的克隆体出现了温度,这个变化让克劳德紧张,他不愿意去想,但逃避了两天之后,他不得不逼迫自己去面对这个问题: 萨菲罗斯会不会通过这个克隆体再次降临? 答案是很有可能的。 虽然克劳德倾向于认为自己想多了,只是虚惊一场,但现实往往不会照他的理想情况运行,他早就习惯了。 可是他下不了手。 他试着想象自己用六式把小小的萨菲罗斯克隆体杀死,大剑穿过脆弱的身体,血溅得到处都是…… 然而这像一场噩梦,克劳德既是刽子手,又是受害者。 但如果萨菲罗斯真的降临,克劳德决不能心软,他毕竟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是丹泽尔,蒂法,玛琳,巴雷特…… 面对萨菲罗斯的时候,克劳德可以不为自己而战,但他不能不为他的同伴们而战。 所以他决定提前采取一点措施,巩固自己的恨意。 为此,他搜罗来了神罗曾经发行的萨菲罗斯手办,把它摆在面前,然后用六式一剑砍下去。 动作非常流畅,没有任何问题,克劳德完全没有犹豫,手办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的空心。 这一瞬间,涌入克劳德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 居然是空心的!神罗怎么能在萨菲罗斯手办上偷工减料?! 克劳德曾经在这上面花了不少了钱,时隔多年,他再一次见识到了资本家的险恶。 他抹了把脸,捡起地面上萨菲罗斯手办的头。 远看了没感觉,凑近了看,这完全不是萨菲罗斯。 这也太丑了,跟本人完全不像。 克劳德是真的要杀了萨菲罗斯,不是闹着玩,这些和本人不相像的手办能有多大用? 他把搜罗来的手办带回了家,摆在柜台上。 又过了几天,他费劲千辛万苦,鬼鬼祟祟,隐藏身份,搞来了一张印着萨菲罗斯的神罗征兵海报。 萨菲罗斯微微侧身,长长的银发弯成飘逸的弧度,凌厉又完美的五官被完整的拓印在这张发黄的海报上。 克劳德盯着海报出神。 良久,他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深呼吸,慢吐气。 “我恨你!” 他盯着海报上的萨菲罗斯:“我恨你!” “我非常的恨你!” 声音很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总有点虚张声势的味道。 克劳德看着海报上萨菲罗斯的脸,眼前慢慢蔓延出赤红色的火焰,火焰开始燃烧,攀升,吞噬了木屋,染红了黑夜。 他闭上了眼睛,恨意如潮水般涌来。 一个小时后,萨菲罗斯海报被贴上一层塑料膜,挂在了墙面上。 萨菲罗斯像一首缠绕着荆棘的诗,把克劳德刺得遍体鳞伤,但克劳德流着血,受着疼,把这首诗背了下来。 他从来不去解读这首诗,也从来不去赏析这首诗,更不去评价这首诗。 但他原原本本,连同缠着诗的荆棘一起背了下来。 克劳德背下了萨菲罗斯这首诗,不理解也不篡改,只是背下。 哪怕诗上的荆棘一遍又一遍的刺伤他的心,他也不去篡改哪怕一根荆棘。 “我恨你。” 克劳德面对着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年少时的诗,他命运中的诗。 诗歌上缠了荆棘,但还是诗。 “……我恨你。” 萨菲罗斯是克劳德的诗,但克劳德恨他。 或者—— 克劳德恨萨菲罗斯,但萨菲罗斯还是克劳德的诗。 第8章 “我恨你!” 声音不小,带点愤怒的情绪。 “我恨你……” 似乎是为了强调,克劳德不断重复这句短语,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声音里的愤怒和憎恨越来越少,逐渐换成了迷茫。 这已经成了克劳德每天的必办事项,就像吃饭工作一样不可或缺。 萨菲罗斯很快就发现了克劳德这句话所抒发的对象。 很简单,克劳德在练习恨他。 这个发现让萨菲罗斯感到愉快,他认为自己被尊重了。 即使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现在克劳德的面前,克劳德也依旧在练习憎恨他,萨菲罗斯喜欢这一点。 他总是最先注意到事物的功能性,情感在萨菲罗斯眼中最重要的部分也是功能性。 在被宝条从实验室释放,宣布萨菲罗斯“已调试成功”,可以投入战场使用后,刚刚和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接触的萨菲罗斯为了更了解自己“所属”的这个种族,对人类展开了一系列的研究和调查。 他以面对实验的谨慎态度,用手术刀般尖锐的目光剖开周围众多行走的样本,整理出了一套类似实验室提供给他的,有关怪物的详细资料一样的人类资料: 第14章 【生物类别总称】:人类 【活动范围】:盖亚表面 【概述】:生存在盖亚表面,拥有智慧的高级动物,能够制造工具,使用工具,具有丰富而活跃的思维能力,喜好群居,并建立了人类社会,已经脱离原始的生存状态,大多数人类通过人类间的互相作用换取生存资源。在人类社会中的长久生存促使人类这一族群发展出了复杂的情感以应对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或称人际关系),促进群体或个体的演变。 【弱点】:参考人体解刨学课程的结论,不必赘述。 【魔法抗性】:针对不同人群使用相应手段,可参考魔石理论与实践课程,不必赘述。 …… 即便萨菲罗斯起初认为自己是个人类,但他在对这个世界建立起基础认知的年龄阶段被放置在实验室中,被当做一种怪物或是一种珍惜的生物对待,因此即便他智力极高,也无法像普通人类那样依靠本能融入人群。 类似曾经的“狼孩”新闻,被狼抚养长大的人类孩子即便在人类社会中度过了七年的时光,死时依旧和野兽无异。 狼孩十六岁死亡,但智力只相当于三四岁的人类。 人类并非天生就是人类,人类婴儿只有在社会中生长成人,才会是一个人类。 狼孩无法成为人类,萨菲罗斯也无法成为人类。 因此,为了融入自己的族群,萨菲罗斯当初是做过一番努力的。 但他总会遇到困难,因为他在对这个世界建立起基础认知的年龄阶段被放置在实验室中,可供他学习模仿的生物样本只有来来往往的研究员和宝条。 十三岁前,他被当成怪物,珍惜生物,关押在实验室中供人研究,被当做工具进行打磨和调试,十三岁后,他被推出实验室,身边的人告诉他:你是一个人。 萨菲罗斯没学会怎么当一个人,因为他学习成为人类的黄金年龄已经过去,就像错过了言语发展关键期的人类孩子再也无法学会语言一般,萨菲罗斯错过了这个阶段,他再也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但他相当聪明,一直在学习和模仿,以拟态方式融入了人群。 当时他认为的,属于自己的族群。 他学会了用宝条和研究员们注视自己的目光去注视人类,他做了很多研究,付出了很多努力。 而在对人类的众多研究中,感情是萨菲罗斯的棘手项目。 无法用数据来量化,也不能利用公式来带入运算,更无法通过总结得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定律,同一件事发生时,不同的人类会产生不同的反应。 有些人会被压垮,有些人则会摇摇欲坠的站起。 萨菲罗斯习惯了精密,严谨,有序,但人类的情感是混乱的,无序的,随机的。 所以对他来说这挺难的。 但他是萨菲罗斯,所以尽管这很困难,他依旧做到了。 起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类交际情境中,他能够比较恰当的露出合适的情绪,说出合适的话。也能判断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类在面对相同事件时会有的不同反应。 他成了完美的神罗英雄,同人类待在一起,既身处其中,又置身事外。 起初的研究时段过去后,剩下的就只有乏味。 萨菲罗斯冷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类,他在自己的族群中感到格格不入。 贪婪,嫉妒,虚伪,背叛,傲慢……即使最善良的人,在自己的利益被触犯时,也会露出森冷的獠牙。 他摸透了人类的底色,感到有点厌恶。 不是厌恶邪恶和卑劣,萨菲罗斯对道德没有基本认知,他厌恶的是虚伪。 虚伪意味着虚假,萨菲罗斯不喜欢假的东西。 他不是没遇到过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例如安吉尔·修利,他是1st中的老好人,重视荣誉,有良好的品德,会调解杰内西斯·拉普索道斯单方面因嫉妒而引发的与萨菲罗斯的矛盾,会和蔼的面对普通兵,鼓励他们,教导他们。 完美符合所有好人的定义。 但这种好也是假的。 安吉尔·修利重视荣誉,追求道德,但对神罗的卑劣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安吉尔·修利调解杰内西斯·拉普索道斯和萨菲罗斯的矛盾时告诉他们要互相谅解,换位思考。但他叛逃时直截了当的抛弃了扎克斯·菲尔,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即使他在杰内西斯叛逃后抱怨杰内西斯不给他留消息,让他担惊受怕,里外不是人。 安吉尔·修利知道扎克斯·菲尔在乎他,但仍旧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追求幻想中的荣耀,要求扎克斯·菲尔手刃他,成全他。临死前,他把破坏剑给了扎克斯·菲尔,告诉扎克斯·菲尔要谨记神罗战士的荣耀,哪怕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背离了他坚持的荣耀。 和安吉尔·修利不同,杰内西斯·拉普索道斯并不以道德标榜自己,但他依旧是假的。 他对诗歌《loveless》如痴如醉,渴望成为英雄,为没有结局的诗歌撰写符合他审美的悲剧结尾,嘲笑所有写出大团圆结局的人。然而等到悲剧真正发生,他又不遵循自己从前的准则了,开始不择一切手段探寻属于他自己的大团圆结局。 安吉尔·修利和杰内西斯·拉普索道斯曾经告诉过萨菲罗斯,他们之间存在友情,友情意味着可以相互托付后背。 第15章 后来他们都走了,为了自己的利益,把萨菲罗斯一人扔在神罗中。 他们要求萨菲罗斯把后背给他们,萨菲罗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给出了自己的后背,但轮到他们时,他们并没有把自己的后背给萨菲罗斯。 他们只给了萨菲罗斯背影。 原本表面上的好后来被证明都是假的,萨菲罗斯不喜欢。 萨菲罗斯受到的情感上的打击不多,让他沮丧的是自己理论的错误,他以为自己已经碰到了不假的人类,但最终证明这些人类依旧是虚伪的。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与人类的相处之道,拥有了稳定的链接,但最终证明,在利益面前,所有的链接都不堪一击。 他已经尽力在无序混乱的人类中寻找到符合他标准的人类,并与他们相处,但事实证明,其实安吉尔·修利和杰内西斯·拉普索道斯与普通人类没有任何不同。 从人类的角度看,安吉尔·修利和杰内西斯·拉普索道斯的所作所为是情有可原,无可厚非的,他们会对安吉尔·修利和杰内西斯·拉普索道斯的境遇感同身受,认为他们的行为情非得已,甚至会感到喜爱。 但萨菲罗斯不会。 从他的角度来看,安吉尔·修利和杰内西斯·拉普索道斯的功能性消失了,他们不再符合萨菲罗斯眼中对的标准人类的判定,也不能再维持萨菲罗斯和人群的链接。就像两台坏掉的老家具,已经没用了。 他追求完美,但凡有一丝瑕疵,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没有任何人类符合他的标准,萨菲罗斯陷入了迷茫。 是他要求太高了吗? 后来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世,原来自己并非人类,于是一下子,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因为萨菲罗斯本就不是人类,他根本不属于人类这一种群,人类怎么可能符合他的标准呢? 疑问被解开,除开被人类愚弄多年的愤怒外,萨菲罗斯内心深处感受到的是无与伦比的狂喜。 太完美了,一切困惑都被解开,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他的面前。 最重要的是,他即将拥有真正符合他标准的同类,真正能够和他建立永不消失的链接的同类: 他的母亲。 但很快,他发现,他的母亲也不能完美符合他心目中的标准。 一开始的愉快消退,萨菲罗斯无可无不可的接受了。 既然母亲也不符合萨菲罗斯的标准,那么萨菲罗斯就开始重视母亲的功能性。他一刀砍下了母亲的头颅,还未曾使用,就遇到了克劳德。 起初克劳德当然也不符合萨菲罗斯的标准,萨菲罗斯一开始也不怎么重视他,直到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萨菲罗斯发现这片无序的云团中裹挟的正是他曾经苦苦追寻而不得的,真正符合他标准的同类。 克劳德曾经爱萨菲罗斯,尊重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火烧了他的家乡后,克劳德憎恨萨菲罗斯,但依旧爱萨菲罗斯,尊重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触及了克劳德最根本的利益,但克劳德依旧没有改变。 但这不是全部。 真正让萨菲罗斯对克劳德移不开眼的地方在于克劳德的“假”。 很矛盾,但的确如此。 克劳德也是“假”的,但他的假完全吸引了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第一次被克劳德杀死,坠入生命之流,从他人的记忆中了解了克劳德的生平,和普通人比较,实力还算出色,但心理原因让他无法通过魔晄测试。 结合尼布尔海姆是克劳德的家乡这一因素,萨菲罗斯很快在他的脑海中检索到了“受到刺激激发潜力”这一原因,对克劳德杀死他这一事件进行整合归类,扔进那一片对人类的研究中去。 但后来,泡过五年魔晄的克劳德已然成为了萨菲罗斯众多傀儡中的一员,萨菲罗斯彻底把他压垮了,抹去他的过去,操纵他的意识。克劳德哭着请求一个编号,把黑魔石献给了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得到了黑魔石,于是克劳德没用了,他把克劳德随手扔掉,让克劳德随波逐流。 几乎所有人类到这一步都不大可能再站起来反抗萨菲罗斯,因为心智和心理都已经被萨菲罗斯彻底摧毁,那些套着黑袍的傀儡就是最好的佐证,这些傀儡曾经是神罗战士,心理健康的通过魔晄测试,但萨菲罗斯根本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已经臣服在杰诺瓦细胞的控制下,成为对萨菲罗斯言听计从的傀儡。 何况克劳德本来就是一个心理不如普通人的人类,他站起来反抗萨菲罗斯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但这种无限接近于零的概率真的发生了。 这个渺小的,孱弱的,心理脆弱的,被萨菲罗斯彻底摧毁过一遍心智的克劳德重新站了起来。 这太“假”了。 克劳德应该渺小,应该孱弱,应该一蹶不振。 但他没有。 他站了起来,打败了全盛姿态的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感到不可思议。 他盯着克劳德,无法理解。 直到最后时刻来临,在一片黑暗中,萨菲罗斯被克劳德的超究武神霸斩彻底杀死。 萨菲罗斯在笑,他脸上沾了血,但他再度感受到了曾经在尼布尔海姆体会过的狂喜。 这喜悦来的猛烈又毫无缘由,萨菲罗斯找不到原因,头一次,他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了混乱和无序。 第16章 但萨菲罗斯不喜欢混乱和无序,他要求严谨和逻辑,于是他开始思考。 最终,他得出结论:克劳德是我的同类,他和母亲不同,完美符合我的所有标准,我的目标达成,因此感到喜悦。 ——事情就是这样。 虽然其中还有瑕疵,比如克劳德的“假”,本应被萨菲罗斯不喜,可现在却成了他喜悦的源头。 这不合理。 所以萨菲罗斯做了重复实验,在前段时间的降临中,他重新模拟了过去的情境,给克劳德送上了绝望。 而克劳德的反应依旧如前。 没有按照他原本应有的状态陷入失败,而是重新站起,拖着满身的伤痕战胜了萨菲罗斯。 “假”的,不合常理的。 但喜悦却在萨菲罗斯心中蔓生,将他缠绕。 这太古怪了,萨菲罗斯没办法找到一个完美解释所有原因的理由,只好暂且挑了一个比较合理的。 在这之后,面对完美符合标准的同类,萨菲罗斯没有再用功能性去看待克劳德。 这并不是说他不在乎功能性了,克劳德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功能就是补全萨菲罗斯,萨菲罗斯不会忘记这一点。 只是,除了功能以外,克劳德还意味着别的什么…… 萨菲罗斯没找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没办法做出准确的定义。 克劳德让他感到困惑。 他想靠近克劳德,想和克劳德永远维持链接。 “……我恨你。” 克劳德低低的声音在狭窄的木屋里回荡,隔着一层门板,有些闷闷的。 在萨菲罗斯眼中,情感是功能性的,就像锤子和扳手。 在人类情感这一工具箱中放着很多不同种类的情感,憎恨是永不消逝的那一个,意味着铭记和永恒。 萨菲罗斯真的很高兴看到克劳德在练习对他的憎恨。 这表明克劳德不愿意忘记萨菲罗斯,愿意永远维持和萨菲罗斯之间的链接。 克劳德最后说了一声:“我恨你,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喜悦的不能自已,低声回应:“谢谢,克劳德。” —— 日久天长,很长一段时间无事发生,克劳德逐渐懈怠,他不再硬生生从心底挤出对萨菲罗斯的憎恨,但对着萨菲罗斯的海报说上几句“我恨你”已经成为日常。 他每天都说。 萨菲罗斯听了总是很高兴。 克劳德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平静下去。 但是,在一个平凡无奇的午后,他结束工作,停好芬里尔,推开房门,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他像石像一样呆立在原地,而出租屋内,萨菲罗斯正优雅地端坐着。 克劳德说不出话,他的血液发冷,头脑发木,但右手本能的握住了六式的剑柄。 他的心在滴血,但他已经准备好了战斗。 “你好,克劳德。” 萨菲罗斯站起来,从克劳德身边走过,推开门走向室外。 克劳德握紧六式,跟了上去。 “我真的很欣赏你这段时间为我做的一切,克劳德。” 萨菲罗斯召唤出了正宗。 克劳德闭了闭眼睛,握住六式冲了过去。 正宗的刀锋抵住了六式的剑刃,萨菲罗斯的声音依旧优雅低醇,游刃有余:“所以,我在考虑送什么礼物给你。” 熟悉的话,克劳德已经听过一遍,他甚至猜到了后半句。 ——绝望如何? 他们的交锋持续了很长时间。 直到结尾,克劳德使用了超究武神霸斩,剑光如流水,迅猛又冷酷的穿过了萨菲罗斯的身体,斩断了他的生机。 随后,克劳德落地,伸手接住落下的最后一把剑。 萨菲罗斯这一次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停在空中,他轻缓落地,向克劳德走来。 风吹拂着他美丽的长发,正宗刀刃一转,长长的发丝被整齐斩断。 随后,这束银发被推到克劳德的怀里。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克劳德,我希望你喜欢。” “……什么?” 克劳德愣住了。 萨菲罗斯化作一阵黑雾,消散在空中。 于是克劳德的疑问也只能消散在空中。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银发,像绸缎,像月光一样的长长银发将他扑了个满怀。 玫瑰的花香,冰雪的清幽,柠檬的清新,雪松的冷冽……香味扑面而来,令克劳德目眩神迷。 怀里的发丝厚厚一捧,顺着克劳德的手臂往下流淌,触摸他,缠绕他。 克劳德茫然地捧着这份来自宿敌的礼物,不知所措。 最终,他扔掉了右手握着的剑,用双手抱着这束童年的月光,慢慢往回走。 第9章 克劳德不明白为什么萨菲罗斯突然将头发送给他。 在黄昏下,怀里那捧厚厚的月光泛着流动的光芒,克劳德手臂僵硬,走回出租屋时,他的两只手臂紧绷地快麻木了。 为什么? 这个疑问萦绕在他的心头。克劳德开了灯,在廉价灯泡发出的光芒下,长长的银发美得就像一束流光。 他盯着看了很久,直到眼球干涩,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眨眼。 一阵风从没关上的房门吹入,带着一些凉意,银发垂落在空中的尾端轻轻摇摆,扬起又落下。 第17章 克劳德突然回过神来,他发现夜幕已经降临。 他垂着眼,金色的睫毛颤抖几下,最终推开卧室的门,把这捧过于耀眼的银发放置在空荡的床上。 卧室里一切都没变,还是熟悉的布置,就连被子都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只是原来躺在床上的萨菲罗斯复制体已经消失了。 松手后,克劳德长长的叹气,从灵魂深处涌上的疲惫让他低下了头。 还有事没处理。克劳德出门捡起六式,洗净,擦干,上油,然后整齐的靠墙放好。 出租屋里一片安静,克劳德从芬里尔里拿出面包,在桌旁坐下。 然后他注意到,桌面上放着一叠纸,不,应该说是一本小册子: 这一小叠纸被一个纸夹整齐的夹在一起。 这是什么? 克劳德皱起眉,放下面包,拿起这本莫名出现的小册子翻看。 【你好,克劳德。】 优美流利的笔迹整齐的在白纸上排列着,显然是萨菲罗斯的手笔。 【考虑到你技能的匮乏,我不得不提前留下一本指南。】 简单的两句开场白后,接下来的部分就是……嗯,编织教程? 克劳德弄不明白萨菲罗斯在想什么,他逐页翻过去,发现这似乎真的就是一本编织教程。 图文并茂,十分详细,蓝色的墨迹在纸上勾勒出一幅幅准确的示意图,底下配着简要的文字说明。 很严谨,不仅每页都有页码,每个步骤旁还有序号。 总共五十页,每页的左右边各一幅大示意图。 整个教程十分详细,囊括了所有细节和注意事项,非常简明易懂,属于傻瓜看了都能学会的宝宝级教程。 翻到最后一页,萨菲罗斯留下的结束语是:【克劳德,我永远都会指引你。】 克劳德茫然的盯着这本小册子,搞不清萨菲罗斯的意图。 一开始,他不相信这就是一本简单的编织教程,因为这说不通。 难道萨菲罗斯裁了五十页纸,画了一百幅图,写了那么多字,就只是为了教克劳德编织? 这不可能。 于是克劳德翻来覆去的研究。 几小时后,他没从字里行间看出萨菲罗斯的计划和意图。 但基本上看懂了编织的步骤。 克劳德弄不清萨菲罗斯的意图,难道他真的只是留下了一本编织手册吗? 第二天,克劳德带回了一些编织材料,准备先照着萨菲罗斯留下的手册制作一遍。 ——或许萨菲罗斯藏了些信息在里面? 克劳德笨手笨脚,不过萨菲罗斯留下的编织教程太过简单详细,尽管克劳德是一个纯粹的新手,也磕磕绊绊地成功编出了一个小小的方形丝垫。 结束后,他盯着桌上的小垫子仔细打量,试图从花纹里找到讯息。 但克劳德什么也没看出来。 垫子上的花纹歪歪扭扭,看不出什么来。 克劳德皱眉,又试了几次。 家里多出了一些不知用途的小方垫,但克劳德依旧不得要领。 把第三块小方垫扔在桌上后,克劳德认为,光靠自己是无法解开这道迷的。 他不得不求助蒂法。 拿走第一页和最后一页,除去萨菲罗斯留下的话语,克劳德带着剩下的编织教程找到了蒂法。 “可以啊。”蒂法慷慨地答应了,拿起小册子翻看:“步骤好详细,我想就连玛琳和丹泽尔都能毫不费力的做出来。” 纸是新的,上面的图样和字迹是刚画上去不久的,而且厚厚一叠,显然很有耐心,蒂法抬眼看他:“是克劳德认识的新朋友吗?” 克劳德抿了抿唇:“不是。” 没必要告诉蒂法真相,他想,说出来只会徒增紧张,他自己思考就行。 蒂法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当天就完成了一块方垫。 “适合当门前的踏脚垫。”蒂法说。 克劳德带着踏脚垫回了出租屋,拿着放大镜翻来覆去的研究。 垫子很精美,蒂法的手艺毋庸置疑,但不论克劳德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块漂亮的垫子。 徒劳的努力了一段时间后,克劳德放弃了。 他把蒂法的成品当成踏脚垫放在门口,自己编织的小方垫扔在桌上当杯垫。 那本萨菲罗斯留下的编织教程被他用纸夹夹好,放进了萨菲罗斯的卧室里。 一段时间后,克劳德例行打扫出租屋时,发现被他放在卧室床上的那捧银发落了灰。 之前对萨菲罗斯留下的编织手册百思不得其解时,克劳德曾将这束银发和那本编织手册联系在一起。 似乎说得通。 然而很快克劳德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这束银发这么漂亮,怎么能拿来编织成垫子使用呢? 萨菲罗斯那么高傲,不会允许别人拿他的头发来做这种事。 克劳德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捧凝固的月光,只好把它放在卧室的床上。 现在它落灰了。 克劳德小心翼翼地拿起它,萨菲罗斯的银发很浓密,克劳德一只手握不住全部。 他站起来,银发柔滑地顺着重力垂落,被阳光一照,像泛着粼粼波光的小溪。 今天是晴天,阳光洒进来,克劳德能看见,无数小灰尘在淡金色的光中飘荡游走,随后攀附在手上的这束银发上。 第18章 克劳德呼吸一窒,一股类似愧疚的情绪慢慢涌上来。 “对不起。”他喃喃地对着眼前这束银发开口:“没有照顾好你。” 克劳德拿来剩余的编织材料,挑出一根丝线,试图缠住银发被整齐斩断的那段,但银发实在太厚,绑不结实。 其实只是克劳德用力太轻,因此一提起来就松散,然而面对如此美丽的一截银发,谁能狠下心用力呢? 他只好将银发分开,一份一份分开绑,最终再用一条丝线汇总,绑到一起。 克劳德把绑好的银发挂起来,拿来湿巾轻轻擦拭,一如他擦拭芬里尔的外壳。 这束银发漂亮,顺滑,手指不经意间穿过,带来凉丝丝的感觉。 克劳德用梳子梳理,从最上部到尾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发结。 霎时间,他想起曾经看过的广告,鬼使神猜的把梳齿嵌进银发的顶端,然后松手。 梳子迅速滑落,掠过发尾,“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声音不大,但吓了克劳德一跳。 克劳德把这束银发挂进了衣柜。 半个月后,他买了新衣柜。 萨菲罗斯在生命之流里注视着这一切。 得益于之前在那具复制体内的经历,萨菲罗斯摸清了生命之流的原理,这一次再度重返,他游刃有余了许多。 起码不必再调动全副精力来对抗生命之流的蚕食了。 他看着克劳德忙忙碌碌,先找替代材料练手,接着又因为成品不够完美而仔细研究,最后不得不求助那个黑发女人。 然而,等那个黑发女人将制作好的踏脚垫给了克劳德后,克劳德或许是自卑,或许是自暴自弃,总之,他放弃了编织。 可怜的克劳德。 萨菲罗斯想:没有我的的引导,他什么也做不好。 这个事实让他心中漫起一些愉快的情绪。 好吧。 他对自己说:我总会给克劳德引导的。 —— 早晨六点,克劳德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竖曈。 “你好,克劳德。” 优雅柔滑的声音,不速之客好整以暇地站在床边。 “这次我没有太多时间。”萨菲罗斯说:“克劳德,你最好现在起床。” “……什么?” 克劳德一开始有些茫然,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很快,大脑开始清醒,他应激地从床上跳起,想去拿六式。 “克劳德。”萨菲罗斯看着他,目光带着严厉,语调略有训斥:“我说过,这次我没有太多时间。” 克劳德茫然地看着他。 萨菲罗斯在桌边坐下,理所当然:“因此,最好有效率的利用。” “过来坐下。” 原本被克劳德用透明封装袋好好地装着的银发被取出,随便地摊在桌面上,克劳德一束一束绑好的丝带也被解开。 克劳德看了看萨菲罗斯,又看了看周围,断定:“我在做梦。” “不要胡言乱语。”萨菲罗斯的语调带着斥责:“你浪费了很多时间,克劳德。” 克劳德又看了看萨菲罗斯,对上一双严厉的绿眼睛。 “克劳德,过来,坐下。” 这是梦,克劳德想。 他过去了。 接下来的事是超现实的,即便是在梦里,也有点太荒诞了。 在萨菲罗斯的指导下,克劳德完成了一条做工精美的……毯子? 大部分由克劳德动手,较难的部分则由萨菲罗斯亲自完成,期间,因为材料有所短缺,萨菲罗斯又斩断了一次他的头发。 结束后,萨菲罗斯站起来。 “很好。”他说。 他化成一片黑雾消散前,用火焰魔法把蒂法给克劳德编织的踏脚垫烧成了灰。 克劳德有些晕头晕脑,猜测自己幻想症发作。 但几天过后,被烧成灰的踏脚垫依旧没有出现,而那张华贵的银色毯子仍然在他的出租屋里。 克劳德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先把事实简单的罗列了一下: — 1.萨菲罗斯送了克劳德一捧他的银发。 2.萨菲罗斯留下了一本编织教程手册。 3.萨菲罗斯现身,手把手教克劳德把他的银发编织成了一张毯子。 — 克劳德盯着眼前这张漂亮的有点不真实的毯子,脑海一片空白。 他想起萨菲罗斯上次战斗前的最后一句话: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克劳德,我希望你喜欢。” 礼物……吗? 克劳德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张银色方毯,他对着银毯发怔。 两天后,他把这张毯子放进密封袋,挂到了新衣柜里。 他不明白。 一年后,萨菲罗斯再一次降临。 克劳德捧着银发走回了出租屋。 他不知所措,仍旧把银发梳理好,放进密封袋挂进了衣柜。 萨菲罗斯又一次降临时,克劳德没有第一时间和他打。 “……我给你……准备了东西。” 他没有说很多,简短的说完,就闭了嘴。 萨菲罗斯轻微歪了歪头,为了汲取生命之流的力量,这段时间他心无旁骛,不知道克劳德做了什么。 正宗在他手中消散,萨菲罗斯跟着克劳德走向出租屋。 第19章 他们之间保持了一段相当远的距离。 克劳德没有看萨菲罗斯,右手紧紧地握着六式,“我不知道……总之……” 他叹了气,对着厨房扬了扬下巴。 萨菲罗斯知道克劳德基本上不使用厨房,克劳德的食物来源大多是商店里的面包,有时也有一些其他的速食食品。 他跨进厨房,厨房里有一个桶,桶里的海生生物在活动,略带咸腥味的海水轻轻荡漾。 小料理台上放着未拆封的意大利面和调料。 萨菲罗斯缓慢地眨眼。 他感觉到克劳德已经离开了出租屋,正在外面的旷野等待。 嗯…… 萨菲罗斯作为人类存在时,对一种名为海鲜意面的食物有所偏好。 舌尖轻轻抵住上颚,绿色的竖曈缓慢眨动。 半小时后,萨菲罗斯将洗净的盘子放回置物架,跨出出租屋,和克劳德开始这场延迟了的战斗。 又一次。 “请稍等一会。” 萨菲罗斯彬彬有礼,和严阵以待的克劳德颔首示意,一个振翅消失不见。 五分钟后,他从黑雾中现身,掌心朝上,身边是被重力魔法牵引的一头奶牛。 “你喜欢喝牛奶。”萨菲罗斯说。 随手把奶牛放置到出租屋门边。 克劳德没有说话,嘴唇闭得紧紧的。 他们打了起来,双方都没有任何留手。 战斗结束后,克劳德仍旧得到了一捧月光似的银发。 生命之流里,爱丽丝保持了一段距离:“你为什么不对克劳德说你爱他呢?” 萨菲罗斯皱起眉回看这个古代种:“愚蠢的发言。” 爱丽丝看了看他:“你不爱克劳德?” 萨菲罗斯答非所问:“现在从我面前消失,古代种。” 爱? 这只是礼节,同类和同类间简单的礼貌。 wto接到报案,西德林牧场称,他们最昂贵的一只奶牛失踪了。 “这是我精心养大的。”牧场主急得不行:“我精心育种,用最嫩的青草喂养,我敢说露西产的奶是整个盖亚最顶尖的,没了她,我很多客户都会取消续订,我的牧场会完蛋的!” wto的工作人员还来不及开口,新神罗的一个红发塔克斯就往牧场主面前拍下一张支票。 他笑嘻嘻的,眼里闪动这一种奇特的快乐,像是看到什么特别可笑的事一样笑个不停。 他身边一个带着墨镜的光头塔克斯沉稳一些:“这些钱足够赔偿您的损失吗?” 牧场主低头看着支票上那一连串的零,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喜得不能自已: 这张支票上的金额足够买下三次他的牧场,还有剩余。 牧场主走了。 wto的工作人员看着这两个塔克斯,斟酌着开口:“请问……” 红发塔克斯乐不可支:“我们社长说:‘我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让他和他的男朋友玩去吧,别妨碍我们就行’。” wto的工作人员一头雾水。 她还想问,但两个塔克斯已经消失了。 “什么意思?”她自言自语,很茫然。 这一次降临是在冬天。 “好久不见,克劳德。” 萨菲罗斯一如既往的问候。 “我注意到你在经济上存在困难,这显然是一个困扰。”他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有价值的物品。” 萨菲罗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准备的是无主之物。 克劳德深吸口气,没说话。 萨菲罗斯却已经听见了回答,他注视着那双令他着迷的蓝色眼睛:“不客气,克劳德。” 克劳德带着一捧银发回出租屋,推开门,发现出租屋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石。 蓝色的,紫色的,粉色的,红色的,绿色的……各式各样硕大又昂贵的宝石,本应被小心翼翼的摆在铺着天鹅绒的台面上,现在却像廉价的弹珠一样随意堆在地上。 随便拿出一颗,都能让克劳德瞬间暴富。 半个月后,萨菲罗斯皱着眉:“愚蠢的人偶,根本不懂变通。” 克劳德没有把宝石拿去卖,反而出钱买了一个展示柜,把宝石放在里面。 展示柜不便宜,因此克劳德的经济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雪上加霜。 萨菲罗斯感到匪夷所思:不卖就算了,竟然还倒贴! 这简直…… 他考虑了半分钟,最终,勉为其难地抬起头,望向那个古代种。 “你是克劳德的朋友。”他开口:“把你卖花的经验传授给他,现在去。” 爱丽丝睁大眼睛:“你为什么不告诉克劳德你爱他?” 萨菲罗斯冷冷的看着她:“别说蠢话。” 他在这方面没有建树,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向有卖花经验的古代种低头:“两个月内,我不会吸收生命之流的力量。” “如果你不答应,那么……” “我知道了!” 爱丽丝打断了萨菲罗斯的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萨菲罗斯注意到古代种低声嘀咕着“真是个白痴”。 看在她还有用处的份上,萨菲罗斯决定不计较古代种这一次对他名誉的诋毁。 她最好有用。 第10章 “他不听我的。”爱丽丝在生命之流中对萨菲罗斯开口,当然,仍旧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第20章 萨菲罗斯已经失去形体,不再是从前那个夺目耀眼的银发将军,而是一团雾气般的黑,轻飘飘地笼罩在绿色的生命之流上。 像一朵乌云,像一团黑泥。 生命之流里的意识把萨菲罗斯当成不受欢迎的污垢,没多少意识能清晰的回忆起当初那个备受崇敬的英雄。 曾经那个受到狂热追捧的,高大又俊美的神罗英雄在生命之流记忆碎片的汇流中找不到什么深刻的痕迹。 每个人都忙于记忆自己最爱的人,记忆自己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事,最光辉的经历,没多少心力分给一个符号式的英雄,况且这英雄现在也不是英雄了,而是令人厌恶的灾厄,笼罩在人类上空的阴云。 生命之流是人类意识的汇总,绿色的暖流让所有人变得温和柔驯,负面情感被洗涤,于是厌恶,憎恨,轻蔑,恐惧……变成了遗忘。 遗忘是解决一切痛苦的灵丹妙药,能让人心平气和。 “告诉我过程。” 被遗忘的英雄说:“不要夹杂你的主观判断,告诉我客观事实。” 很高傲,一点也不因自己的处境而烦忧: ——克劳德不会遗忘。 他永远看不见黑雾,看不见乌云,看不见黑泥,生命之流中这团其他人眼中的黑色污垢会在他眼中重聚成人形,化作他心中那个强大又美丽的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没什么可担心的。 爱丽丝轻哼一声,注视着那团黑雾,“我觉得他不想卖,所以……”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不想听你的判断,你的判断不值得参考。”萨菲罗斯重申:“告诉我过程,尤其是对话,不要用你的臆想篡改克劳德的……” 爱丽丝也打断他:“我觉得他有点想你。” “是吗?”萨菲罗斯问,想知道更多。 爱丽丝差点笑出来,但她忍住了,一本正经的继续:“克劳德不肯告诉我更多,毕竟我只是他的朋友,虽然是最好的朋友,但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我猜,”爱丽丝继续:“他只是不想把你送给他的礼物卖掉,我认为他舍不得。” 萨菲罗斯盯着爱丽丝,好一会,他“嗯”了一声,表示对这个答案感到满足。 爱丽丝忍不住了,背过身一阵笑。 萨菲罗斯下逐客令:“现在走开,古代种。” 爱丽丝笑着跑了。 萨菲罗斯不管她,他满足于自己得到的答案中,没空注意古代种的奇怪行为。 —— 克劳德戴上护目镜,芬里尔咆哮着启动。 风掠过他耳边。 克劳德恍惚又听见了爱丽丝向他传达的话语: “克劳德。”爱丽丝的声音很轻灵:“萨菲罗斯在生命之流里总是生气,大家都很害怕,克劳德可以帮帮忙吗?” 生气?克劳德有点无法想象,萨菲罗斯总在笑。 但爱丽丝不会骗他。 所以他问:“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爱丽丝说:“下次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在盖亚上多待几天,虽然生命之流里没有时间概念,但能让萨菲罗斯离开一段时间,我们大家也能喘息喘息。” 这要求也太难了,几乎不可能做到,“他不愿意怎么办?” 爱丽丝狡黠地笑了:“你问问看嘛。” “要是他不同意,唉,我就又得好辛苦了,连休假都没有,克劳德帮帮我吧。” “好吧,我会问的。” 克劳德叹气,他怎么能拒绝爱丽丝呢? 于是,在萨菲罗斯又一次降临的时候,他真的问了:“你愿不愿意多在盖亚上待一会?” 克劳德显然不认为萨菲罗斯会答应,语气里带着点听天由命:“我们可以先把战斗推后。” 他说话时,萨菲罗斯已经摆好了起手式。 “哦?” 正宗被放下了,消散在空气中。 克劳德吓了一跳。 他的脚尖用力在地上碾了碾,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萨菲罗斯,而且越来越大。 ——“我觉得他有点想你。” 克劳德是萨菲罗斯的同类,也是宿敌,在什么情况下,克劳德会想萨菲罗斯? “站好。”萨菲罗斯的语气平淡,他冰凉的,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左手轻轻托住克劳德的下巴,力道柔和的抬起,左转右转。 然后他以同样的手法开始检查克劳德的手,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部分。 “没有明显的伤痕。” 萨菲罗斯判断。 他对上了克劳德的眼睛。 曾经,萨菲罗斯在受到伤害时,会想念自己的母亲,那时他还不曾知晓自己并非人类。 柔和的绿色光芒在克劳德周身旋转,萨菲罗斯释放了一个高级治愈术。 “现在感觉如何?”他问。 “……嗯?”克劳德茫然地看着他。 萨菲罗斯又拿过克劳德的六式检查,剑身光亮,剑刃锋利,没什么问题。 他把剑柄放回了克劳德的右手手心,掌心包裹克劳德的手背,微微用力,帮他握紧。 克劳德不知道萨菲罗斯在干什么,他呆立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好吧。”萨菲罗斯注意到克劳德的呆滞,“我同意把战斗推后几天。” 可能克劳德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只是本能在促使他求救,作为更具智慧的杰诺瓦首领,萨菲罗斯有责任留下来看管自己唯一的同类,确保他不出问题。 第21章 萨菲罗斯坐在了克劳德出租屋的客厅里。 克劳德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克劳德被镶嵌在绿色的竖曈里,萨菲罗斯被映在蓝色的海洋中。 时间在这场注视中被偷走了,克劳德回过神来,夜幕已经降临。 他想说点什么,但身处在这个比梦还诡异的现实里,他说不出话,最终只是无意识的任由自己的本能行动。 上下唇分开,露出整齐的牙齿,红润湿濡的口腔暴露在空气中: “萨菲罗斯。” “是的?” 萨菲罗斯仍旧坐在那里,观察着克劳德。 他试图从克劳德的行为举止中寻找他受伤的痕迹,萨菲罗斯捕捉到了克劳德表现出的疼痛症状,但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外伤。 但其实有些伤口是看不见的。 萨菲罗斯站起来,走到克劳德面前。 克劳德仰起头,此时他什么都没想,大脑一片空茫,还带着不知是否是幻觉的,嗡嗡的白噪音。 他仰起头,看见了绿色的宇宙和银色的月光。 萨菲罗斯低下头,看见了金色的太阳和蓝色的湖泊。 “你好,克劳德。” 客厅突然变得狭窄了,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时间晚了,克劳德得睡觉了,他没有睡意,但他得睡觉。 等他一觉醒来,棘手的事就会消失,因为这一切都太奇怪了,不可能是真的。 他在客厅的一角安顿下来,躺下后,他看着他的幻觉的那双生动的绿眼睛,“你可以到你的房间去休息。” 是的,那已经是萨菲罗斯的房间了,克劳德再也没有进去睡过觉。 哪怕后来萨菲罗斯复制体已经没有了。 萨菲罗斯看了一眼卧室,视线穿过敞开的门扉,看到崭新的衣柜,放满宝石的展示柜,宽阔的床,转动的蓝紫色星光,印着花纹的被套,鼓起的枕头,墙上的挂画,玻璃缸中游动的金鱼。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向客厅的墙角,那里放着一副狭窄的地铺,克劳德蜷缩在上面。 萨菲罗斯屈膝蹲下,双手穿过克劳德的腋下,把他举起来。 “怎么了?”克劳德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幻觉。 有点太生动了,他想。 萨菲罗斯打量了克劳德一会,然后迈开脚步,走进卧室把人放到床上,抖开被子盖上。 “我会守夜。”他承诺。 所以不需要为了墙角的安全而放弃舒适的居所。 克劳德拧起眉头,有点想说话,后来又放弃了。 这是梦,或者幻觉,是没有逻辑的,不需要想太多。 他闭上了眼睛,躺在了午后的草地上,阳光暖洋洋的照下来,于是他睡着了。 萨菲罗斯在守夜。 他唯一的消遣就是看克劳德胸口的起伏,呼吸时鼻翼轻轻的开合。 一会之后,克劳德微微张开唇,用口呼吸。 萨菲罗斯伸出手,捏住克劳德的下颚,强硬地合上了克劳德的嘴。 睡觉时张开嘴呼吸并不安全,容易给敌人滴毒药的机会。 萨菲罗斯有责任纠正克劳德的坏习惯。 克劳德轻微的挣扎了几下,但他在绿色的梦境里睡的很沉,无法有力的反抗,最终只能妥协,重新用鼻呼吸。 五分钟后,萨菲罗斯坐了回去,继续他的承诺 ——守夜。 天色渐渐亮了,克劳德睁开眼,大脑还笼罩在一片困倦的迷雾中,随后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他发现自己睡在萨菲罗斯的房间,很吃惊,猛地坐了起来,又看见坐在床边的萨菲罗斯。 他双手环胸,绿色的双眸注视着克劳德。 “早上好,克劳德。” 克劳德从床上跳了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后,克劳德找出了两块面包,他一块,萨菲罗斯一块。 没有更多东西了,能够提供最优质奶源的露西被克劳德送去寄养,他无暇照顾,奶牛不止要吃草,还要每天挤奶,否则会生病死亡,克劳德实在没精力,只好掏钱。 牧场收了他一笔钱,承诺会好好照顾。 他们给露西挤奶,原本想送给克劳德一些,因为露西的奶量很多,每天能有几桶,但后来意外地发现质量很高,于是不送了,高价卖出,一共挣了两笔钱。 当然,他们没有告诉克劳德这件事,这样就可以每个月从克劳德那里再收一笔了。 “他是拯救星球的英雄。”牧场主对自己说:“英雄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 “而且,我也没有做什么坏事。” 牧场主在心里祈祷盖亚保佑克劳德·斯特莱夫,然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克劳德递过来的gil,盘算着下个星期为家里添置一套新的家具,他早就看好了,只是很贵,一直没买。 克劳德紧巴巴的过日子,每天只靠临期面包敷衍肠胃。 “对不起。”他低头,感觉自己似乎犯了罪:“我把露西送到牧场去寄养了。” 萨菲罗斯不在意克劳德怎么处置那头牛,他“嗯”了一声。 克劳德看着萨菲罗斯面前盘子里那块干瘪的面包,羞愧的不行:“……抱歉。” 萨菲罗斯的指尖在桌上点了点,“不需要道歉。” 他看着克劳德微微低下的头,慢慢的眨了眼。 第22章 早餐后,克劳德看着萨菲罗斯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萨菲罗斯没吃那块面包,克劳德把东西收了起来。 克劳德曾在心底竖起了一尊名为“萨菲罗斯”的神像。 那时神像沐浴在阳光下。 后来阳光消失了,天空下起了永不停歇的雨。 恨意像潮湿,在克劳德心底永远蔓延,无法消退。 但神像依旧矗立在那里。 圣洁的神像,潮湿的神像。 同样永远矗立。 克劳德没和萨菲罗斯这么心平气和的相处过,他不得不承认这不是一个梦,但即便如此,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僵坐在原地,不知道是该毁约,杀了萨菲罗斯;还是遵守承诺,再和萨菲罗斯待上一段时间。 如果只有杀了萨菲罗斯这一个选项,那么克劳德会毫不犹豫的执行,但现在因为爱丽丝的请求,克劳德不得不坐在这里,和萨菲罗斯面对面。 他没想过萨菲罗斯会答应。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萨菲罗斯居然同意了,克劳德联想起爱丽丝曾经说的“萨菲罗斯在生命之流里总是生气”,或许,对萨菲罗斯来说,生命之流令人无法忍受,所以总是笑着的萨菲罗斯在生命之流里也忍不住要生气。 “你……准备……?”克劳德本来想问萨菲罗斯这段时间有什么打算,准备做什么,但喉咙很快哽住,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萨菲罗斯的绿眸看过来,他听懂了克劳德的意思,如实回答:“等确认没有问题后,我们就战斗。” 萨菲罗斯没说确认的是什么问题,克劳德也没有问。 最后,克劳德告诉萨菲罗斯,不要伤害他的伙伴和家人,也不要在盖亚上大开杀戒。 萨菲罗斯同意了。 这算不上一个条件,萨菲罗斯的目的是为了确认克劳德没有问题。 短暂的停战时光持续了一个星期,萨菲罗斯确认了克劳德没有任何问题,萎靡不振的精神也在萨菲罗斯每晚织就的绿色梦境中逐渐振作,萨菲罗斯很满意。 克劳德刚好也没有理由继续挽留,他在心里默默对爱丽丝说了声对不起,拿起六式和萨菲罗斯走向旷野。 他们再一次打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实力都有所上涨,因此战况也格外激烈。 战斗结束时,克劳德几乎遍体鳞伤。 血浸透了他的黑衣。 萨菲罗斯消散前给克劳德施展了一个高级治愈术。 克劳德很震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萨菲罗斯理所当然地回答:“为了抵抗风险。” 克劳德是他的宿敌,他的同类,萨菲罗斯不想有什么生物趁着克劳德虚弱时发动袭击。 这次他依旧给克劳德留了东西,除了长长的银发外,还有牧场主每天将一瓶新鲜牛奶免费送上门的承诺。 顺便,萨菲罗斯知道,牧场主不会再向克劳德收取每月的寄养费了。 爱丽丝匪夷所思地看着返回生命之流的萨菲罗斯。 尽管她已经不再需要呼吸,仍旧做出了深吸一口气的动作。 “你为什么回来?”她问。 萨菲罗斯回忆着克劳德吃惊不已的表情,不耐地看了爱丽丝一眼:“走开。” 爱丽丝:“……” 太好了,她想,真是彻头彻尾的两个白痴: 克劳德一个星期没有工作,待在出租屋里和萨菲罗斯干瞪眼。萨菲罗斯也不遑多让,他坐在椅子上守了一个星期的夜,纠正了克劳德睡觉时用口呼吸的习惯,顺便抓住克劳德洗澡的空隙带着正宗把一个小牧场主吓得面如土色。 一个星期里,两个人一共就说了三十七句话,其中一个句式重复的最多: “早上好/晚安,克劳德。” 爱丽丝数了。 她看着那团代表着萨菲罗斯的黑雾,又瞅了正在仔细梳理银发的克劳德一眼,感到匪夷所思。 她小心的游荡到黑雾附近,谨记着保持一段距离,想启发一下萨菲罗斯:“你知道吗,我和扎克——” 萨菲罗斯不耐烦地打断她:“我没兴趣听你那不值一提的个人过往,在我面前消失,古代种。” 爱丽丝:“……你知道吗,我和克劳德一起……” “闭嘴,滚远点。” 爱丽丝不知道该说什么,黑雾萨菲罗斯对她的态度比之前更不善,她赶快走开了。 随后她在心里想:白痴。 不折不扣的那种。 她往盖亚上看了一眼。 克劳德已经把萨菲罗斯留下的那段银发梳理好,放进了密封袋,挂到衣柜里。 新衣柜空荡荡的,里面挂着一整排密封袋。 他的衣服和一些杂物在旧衣柜里。 然后克劳德走出卧室,关上门,到客厅角落那个狭窄的地铺上蜷缩着躺下了。 虽然萨菲罗斯是个白痴,爱丽丝想,但起码,他和克劳德待在一起的时候克劳德睡的是床。 —— 牧场主早晨六点半来送牛奶。 克劳德正好要出门,和他打了个照面。 “怎么了?”他有点紧张:“露西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牧场主瞅着他,记忆控制不住地回到了三天前。 当时他正和妻子一起围在火炉边懒洋洋的享受他们的夜晚,奶油蛋糕和红茶的香气在屋里飘荡,他坐在躺椅上听妻子弹奏钢琴,旋律优美的琴声让他沉醉。 第23章 突然间一阵巨响将他吓醒,他猛地跳起,看向声源处。 风灌进来,他家的门仰面躺在地上,外面下着雨,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勾勒出不速之客的轮廓。 他和隆隆的惊雷声一同走进屋内,高大的身躯配着一头长长的银发,森冷的绿眼睛朝牧场主和妻子看过来,左手握着一把长的吓人的刀。 妻子尖叫一声晕了过去,牧场主脸色煞白,鼓起勇气护在妻子面前:“大……大人……” 他认出了这是曾经在星痕症时期与克劳德战斗的那个人,在他少年时期,这人的海报满大街都是。 为什么会找到这里?他不是该去找星球英雄吗? 牧场主战战兢兢:“您……您想做什么都行,请别伤害我和……我的妻子。” 绿色的非人眼睛看过来时,他牙齿打颤。 银发的灾厄看了他一会,随后慢条斯理的开口:“克劳德讨厌喝牛奶,所以我送了他一头奶牛。现在它在你这里。” 话语冷冷:“你和他是一伙的吗?” 牧场主急忙撇清:“不……绝对不是!大人!” 他指天发誓他什么都不知情。 随后这带着一丝银色的高大剪影沉默了一小会,似乎在思考。 牧场主呼吸都停住了。 “他跟我作对,只是为了保护人类。” 最后,剪影开口:“据我所知,他真的很讨厌牛奶,还有些过敏。但我想知道,你是愿意我把那头奶牛杀了,还是愿意留下那头奶牛,每天送一瓶牛奶过去,看着他喝下。” 牧场主壮着胆子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听见男人讽刺的笑声,随后一切归于安静。 牧场主晃了晃神,回到了现在,眼前是有些紧张的星球英雄,他递过去一瓶牛奶。 露西的奶质很好,牧场主想换新家具,想给妻子买新衣服。 克劳德·斯特莱夫是英雄,英雄不会计较这点小事的,对吧? 再说,奶牛也是一条生命,他其实还做了一件好事呢。 何况这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牧场主只是无辜被牵扯其中,显然男人是想通过一种反讽的方式给克劳德添堵,万一他拒绝了,谁知道男人会不会杀了他? 商人的圆滑让他看出克劳德不擅长拒绝,于是很快,他得到了一个空瓶子。 “你是英雄。”他说:“我的妻子因为我向你收取露西的寄养费骂了我,所以为了赔罪,从此我不再收寄养费了。” “牛奶对身体好。”他的眼睛转了转,诚恳道:“以后我每天会让一个小伙子送来一瓶,拜托您喝下,好让他带着空瓶子回去。” 临走前,他对克劳德笑了笑:“可别让我挨妻子骂呀。” 牧场主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 他是萨菲罗斯曾经做过研究的那种普通人类,萨菲罗斯能预测到他的一切后续行为。 他选择了利益,然后因为愧疚做出了一点补偿,决定不再收取露西的寄养费,虽然寄养费和露西产的牛奶的价格相比算不了什么,但牧场主在心里请求盖亚保佑克劳德身体健康,每次都能成功打败那个银发男人,然后他觉得他问心无愧了。 “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大部分过敏不会死人的,对吧? 何况他是星球英雄呢,英雄没那么脆弱。 不管怎么说,反正牛奶很有营养,可以补钙。 自那以后,克劳德每天六点半准时收到牛奶,在一个小伙子的监督下喝完,把空瓶子交回。 他不知道这是萨菲罗斯的手笔,萨菲罗斯没有告诉他,牧场主也不打算告诉他。 一天,路法斯打来电话,克劳德没接,邮件也没看,两天后,雷诺和路德不请自来。 六点半准时,他们来的时候,克劳德正在喝牛奶。 雷诺朝路德挤眉弄眼,路德带着墨镜,为了表示自己的回应,他耸了耸肩。 “哟!”在克劳德交还空瓶子后,雷诺先开口,他问克劳德有没有兴趣接一个委托。 “很容易的,只要去把那边的怪物巢穴都消灭了就好,这样我们开通货运路线就会安全很多!” 这不是神罗第一次提,之前克劳德都会拒绝。 “放心,他会同意的。”路法斯转着笔,挥挥手让站着的曾到一旁坐下,对雷诺露出一个尽在掌握的笑:“把这个给他。” 在某些方面,他比克劳德和萨菲罗斯两个人加起来再乘以二都更有智慧。 在克劳德开口说“没兴趣”前,雷诺把东西给了克劳德。 这块旷野地产的所有权,包括建造在上面的这幢小木屋。 克劳德沉默了。 他不太确定下一次萨菲罗斯降临时会不会同意留下来一段时间,也不清楚爱丽丝会不会再请他帮一次忙。 两星期后,新神罗的第五条货运路线正式开通。 生命之流里,萨菲罗斯准备离开。 爱丽丝叫住他。 “克劳德最近失眠很严重,帮我转告他我很担心他。” 萨菲罗斯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了。 克劳德站在旷野,萨菲罗斯在他对面。 他握着六式,但萨菲罗斯却没有拿出正宗。 “你总出问题。”萨菲罗斯向克劳德走来,带点斥责,又有点冷淡:“这段时间我来守夜。” 第24章 克劳德愣在原地。 萨菲罗斯走到克劳德身前,伸手拨开指着他的六式,“回去了。” 他率先往出租屋走,克劳德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的背影,揉了几下眼睛,有点不知所措。 然后他茫然地跟了上去。 当天晚上,萨菲罗斯没收了克劳德放在客厅墙角的铺盖,教训了他几句。 克劳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挨骂了,低头闭着嘴一言不发。 晚上,他躺在萨菲罗斯房间的床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闭眼。”萨菲罗斯命令。 克劳德不闭。 萨菲罗斯训斥了他两句。 他闭上了。 二十分钟后,他沉溺进有着绿色草地的午后阳光下,沉沉地睡着了。 月光透过窗照进来,萨菲罗斯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守夜,顺便看克劳德呼吸起伏的胸口做消遣。 半夜,克劳德老毛病又犯了,张开口呼吸。 萨菲罗斯皱着眉,伸出带着皮手套的左手扣住他的下颚,强行合上了他的嘴。 “一点长进都没有。”他说。 五分钟后,他收回手,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月光给他的银发披上一层纱。 萨菲罗斯在守夜,顺便看着克劳德起伏的胸口做消遣。 第11章 萨菲罗斯第二次停留在盖亚表面上,但这和上一次有点不太一样。 他不再只是观察克劳德,确认克劳德没事后就放手不管了。萨菲罗斯拿出首领和家长的态度来管教克劳德,他从前把克劳德当成同等的对手来尊重,然而现在他却发现克劳德总把自己弄出问题,搞得一塌糊涂。 这是他唯一的同族,达到……甚至远远超过萨菲罗斯心中标准的同族,萨菲罗斯不能对克劳德放任自流。 第二天早上,他在克劳德醒来后梳洗的时间里通盘检查了这套小木屋。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整体面积狭小。 在面积小的情况下,屋内的各种布置基本上是胡乱摆放,让本来就不大的室内看上去更小,充斥着一种乱糟糟的感觉。 萨菲罗斯本人并未布置过房屋,他住的是神罗安排的1st宿舍,单人间,除开必要家具外其他一概没有,他本人也不需要。 ——为了保证1st不背叛神罗,神罗在1st宿舍里安放了监控和录音设备,但安吉尔和杰内西斯较早发现,并通过各种手段解除了监控和录音设备,因为这两人较有个性,容易引发逆反心理,后来神罗只多安放了隐蔽的小型录音设备,没再安装监控设施。 即便如此,安吉尔·修利和杰内西斯·拉普索道斯依旧不停寻找录音设备并拆除。 但萨菲罗斯不同,他习惯了活在监控下,因此没去动他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在他和那两人还是“朋友”时,他们曾无意间谈到这个话题。 安吉尔·修利对此感到不赞同,眉头皱得很紧,杰内西斯·拉普索道斯则脸色大变,开口说萨菲罗斯是一个“空心的英雄”。 “这是无意义的。”萨菲罗斯当时回答:“拆除后神罗还会安装,区别在于更加隐蔽,况且,这种行为只会让神罗高层更加忌惮。如果我想要放松,我会到监控死角出待一会。” 那两人没再说话,安吉尔·修利拿出尊严和荣耀之类的话语说教了萨菲罗斯一通,让萨菲罗斯不要这么消极,而杰内西斯则对萨菲罗斯的反应嗤之以鼻:“就这样,也配被称为英雄吗?” 但即便萨菲罗斯在家装设计领域上毫无建树,他也能看出克劳德的家不合理到了一定的地步。 优美舒适的居住环境会让人感到心情愉快,克劳德住在这种环境里,总出问题是不可避免的。 门铃响了,克劳德从卫生间里出来,现在刚好六点半,大概是牧场那边的人送牛奶过来了。 他曾经几次想婉拒牧场主的好意,但对方实在太过热情,克劳德几次拒绝都以失败告终。 其实他喜欢喝牛奶,但他不肯表现出来,以免被人嘲笑他这么大年纪了还爱喝孩子的饮品,但现在有人以这种方式将牛奶送上门来,就减轻了克劳德的心理负担。 他有点开心,但绝对不肯表现出来。 克劳德将空瓶递还给小伙子时,送牛奶的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斯特莱夫先生,这段时间能不能请您自己上门去取牛奶?牧场实在有点忙。” ——牧场主确实有经商的本领,很快就变劣势为优势,尽管每天都要损失一瓶价值颇高的鲜奶,但他趁机打出广告,说这是星球英雄克劳德·斯特莱夫先生都喜爱的牛奶,于是成功把牛奶的价格又加高了一层。 【英雄的最爱——你知道他是怎么让自己变得如此有力量的吗?乔治亚鲜奶,您的不二选择!】 牧场的生意欣欣向荣,牧场主有了资金,采购更多优质奶牛,进一步扩大了自己的销售范围。 小伙子是牧场主的大儿子,他想多帮父亲一点忙。毕竟克劳德住的地方太偏远了,一来一回要花好多时间,如果让克劳德自己去拿,他就能省下时间,早点给订鲜奶的客人送货。 反正他们是免费送的,这么贵的牛奶免费送给克劳德,让克劳德自己跑一趟去拿也不算过分,对吧? 第25章 他父亲告诉了他萨菲罗斯的事,但小伙子觉得,反正萨菲罗斯和克劳德是敌人,让克劳德多跑一趟,说不定还乐见其成呢。 不会有大问题的。 再说,克劳德每天也要送货,顺路的事,克劳德可是星球英雄,英雄多付出一点是应当的。 高高在上的英雄也体谅一下他们这种小人物为生活奔波劳累的辛苦吧。 他父亲年纪大了,最近牧场生意起来了也忙,小伙子不想让父亲太辛苦,他宁愿自己多辛苦一点。 克劳德刚要回答,小伙子脸上的表情就惊恐扭曲起来,克劳德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门边的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没有说话,他绿色的竖曈毫无感情的扫过眼前的人类,他的视线就像手术刀,让小伙子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切成了两半。 一道颤栗从脊背升起,他感觉自己甚至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你说什么?”萨菲罗斯的声音也没有感情,冷淡而无机质:“人类,重复一遍。” 小伙子继承了他父亲的优点,反应十分敏捷,脑内迅速思考。 按理来说,克劳德多走一趟辛苦一些,银发男人不应该不满,但…… 他的思考被萨菲罗斯的第二句话打断。 “你们打算合起伙来欺瞒我?” 小伙子瞬间认为自己弄清了银发男人不快的原因: 或许他担心他们让克劳德去取牛奶是一种怠惰,主动去取自然麻烦,一开始几次或许克劳德会去,但久了之后,克劳德或许就不愿意多费时间去拿牛奶了。 银发男人一定是认为他们想帮助克劳德,因此不快。 于是小伙子立马改口:“不不不,我们每天都会按时送上门的!” 他往克劳德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默默说了声抱歉,快速道:“请忽略我刚刚说的话。” 小伙子跑了。 他们之间的一问一答速度过快,等克劳德想做出反应时,人已经不见了。 他看了萨菲罗斯一眼,有点想问刚刚萨菲罗斯为什么说出那句话。 他们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进来。” 克劳德踌躇着想怎么措辞的时候,萨菲罗斯已经下达命令:“开始做事。” 他思绪被打断,茫然地看了萨菲罗斯一眼,然后开始……干活。 萨菲罗斯让克劳德把家里的各种家具换到更恰当的位置,作为曾经的神罗将军,他习惯发号施令,他摆出这副架势,克劳德自然无有不从,反正又不是要求他出门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整理家具而已,克劳德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听。 可能……克劳德将桌子搬到萨菲罗斯指定的那个位置时,心想: 萨菲罗斯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这个小木屋的确很配不上他,所以他要求改造一番,这是很自然的事,已经很纡尊降贵了。 克劳德感觉有点羞愧。 他上一次只顾着紧张,根本没空想别的,但现在,他看着萨菲罗斯,再看看他周围的环境,感觉这个小木屋的确配不上萨菲罗斯。 花了一个上午,克劳德在萨菲罗斯的指挥下,把家里的布局都改变了,他搬东西的时候,萨菲罗斯就用风魔法把灰尘和一些细小的杂物卷出来,当萨菲罗斯拿扫把准备把地上那一堆杂物清扫掉时候,克劳德下意识地冲过去自己扫掉了。 “你说。”克劳德有点紧张:“我来……做……” 克劳德可以杀萨菲罗斯很多次,但克劳德不能让萨菲罗斯干活。 这是不对的。 萨菲罗斯怎么能干活呢? “嗯。”萨菲罗斯颔首,没对克劳德的行为作出评价,或许是对自己领地的占有欲?他不会评判这一点,克劳德可以对他自己的屋子有占有欲,这是正常的。 家具的摆放位置改变,空间被更有效率的利用后,原本看上去狭窄的木屋变得宽阔了些。 萨菲罗斯审视地看了一眼四周,似乎比较满意。 但这还不是结束。 克劳德眼睁睁地看着萨菲罗斯走到卧室里,打开专门用来存放萨菲罗斯银发的新衣柜,把克劳德放在密封袋里保存的银地毯拿出来,丢在进门处。 他刚扔下去,克劳德就捡起来了,还紧张地拍了拍灰尘。 萨菲罗斯命令:“放地上。” 踏脚垫就是要用来踩的。 克劳德小声:“……不要。” 萨菲罗斯拧起眉,训了克劳德几句。 克劳德不得不服从,但他还是说:“起码让我先把地板洗一下。” 拖地的时候,克劳德越想越心痛,恨不得把木地板擦反光,在他准备拖第四次地的时候,萨菲罗斯叫停了克劳德的重复劳动,要求:“够了。” 克劳德把自己之前制作的小方垫收集起来,在华贵的银毯下垫着,且绝对不肯用脚去踩。 萨菲罗斯感到无法理解,逼克劳德上去踩了一脚。 看他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萨菲罗斯打算把他杀了。 克劳德还在心痛,萨菲罗斯已经把新衣柜里他放在密封袋里一段一段银发扔在他面前,简短道:“用掉。” 克劳德:“……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萨菲罗斯低头看他:“你说什么?” 克劳德小声:“没有。” 第26章 他把银发捡起来,一开始还尝试偷偷藏起来,但总被萨菲罗斯发现,萨菲罗斯告诉他:“如果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没有实用性,那么不如把它们烧掉。” 克劳德看着萨菲罗斯,萨菲罗斯严厉地看回来:“华而不实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 “……知道了。” 克劳德被逼无奈,只好开始钻研各种手工活。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赶紧给了自己几拳,发现没在做梦。 这太怪了。 萨菲罗斯发现克劳德突然自己殴打自己,于是走过来把克劳德全盘检查了一通,没发现什么问题。 他决定多待一段时间。 当克劳德对着银发无处下手时,萨菲罗斯就在一旁指导他,倒不是神罗将军多才多艺至此,而是他随时能通过和生命之流的联系在里面检索他需要的资料。 克劳德一个头两个大,,在萨菲罗斯“没用的东西就要销毁”的威胁下,最终,他把这些被珍藏在密封袋里的银发变成了“实用物品”: 一张大地毯,几个银色小筐子,里面放着银色的假花,各种从天花板垂落的小挂件,几片门帘,各种装饰带。 到最后还剩下一点,不足以做成任何物品的银发。 萨菲罗斯看过来一眼,克劳德原本偷偷摸摸想藏起来的动作停住了,他赶紧假装自己在认真制作,想了半天不知道这些能做什么,最后急中生智,把这最后一点银发做成了一串手链。 至此,所有萨菲罗斯赠予克劳德的银发都被完美利用。 萨菲罗斯点头表示满意。 因为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克劳德提前存了钱,所以这段不工作的时间,他还有余韵用电话订购海鲜和一些食品。 克劳德做饭手艺很差,他就把萨菲罗斯的饭食交给萨菲罗斯自己处理,他啃点面包对付过去就行。但萨菲罗斯从厨房出来后端了两盘海鲜意面。 盘子被放在桌上,发出轻轻的磕碰声。 在克劳德被手工弄得焦头烂额时,萨菲罗斯把克劳德的家具全换了一通,用的杰诺瓦拟态。 基本上都是极简设计,工业风,和他曾经宿舍里的类似。 反正这个原本狭窄又乱糟糟的小木屋已经焕然一新,变得漂亮起来。 萨菲罗斯观察了克劳德几天,然后开始逐一纠正克劳德的坏习惯,东西不能乱扔,要分门别类,不准睡地上,不许使用含有害物质的廉价香皂,他管教克劳德,像首领,像父亲,像兄长。 严厉多过温情。 比如现在:“放下你手里的垃圾。” 萨菲罗斯冷淡开口:“过来,吃一些含有足够营养的食物。” 克劳德大部分时间比较听话,主要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拿这个样子的萨菲罗斯怎么办,这个样子的萨菲罗斯有点像他从前见到过的将军,他被这一切完全搞糊涂了,所以云里雾里的服从。但有时候也会消极抵抗,这时候萨菲罗斯就会训斥他,然后克劳德就会妥协。 总而言之,克劳德眼底的青黑消失了,脸颊也圆润了一点。 快一个月过去了,这种奇怪的同居生活让他们熟悉起来,有时也会聊天。 克劳德问萨菲罗斯从前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他对此没有认知,只是模糊的想象出了一个豪华的别墅。 ——主要是想知道这个小木屋和萨菲罗斯习惯的住所之间有多大差距。 萨菲罗斯回忆了一会,又去生命之流里搜索了一下,简单的把布局和陈设说明了,为了更加直观,他画了一副俯视图给克劳德看。 “这里和这里。”他指着图上的两个地方:“是神罗放监控器和窃听器的地方。” “我没去动它们,但我知道监控器的范围,偶尔会避开,到死角里待一会。” “什么?!”克劳德气不打一处来:“这群王八蛋!” 他越想越气,海鲜意面都吃不下去了,萨菲罗斯让克劳德不要浪费食物,于是克劳德把盘子里剩下的东西全塞到了嘴里。 他一直气到晚上睡觉前,在幻想中把神罗的王八蛋大卸八块了无数次。 “如果我去动它们。”萨菲罗斯看克劳德这么生气,不太懂为什么,简单的解释道:“神罗会认为我试图反抗,那么我会受到更严密的监控。” 所以这样处理是最有效率的。 克劳德在气头上,下意识回:“如果我知道就好了,你不方便,那我去帮你拆,反正我当时就是一个小兵,神罗顶多扣我工资,工资本来就少,随便他扣。” 他低声咒骂了几句该死的神罗。 萨菲罗斯一怔。 片刻后,他命令:“现在睡觉。” 过了几天,蒂法的生日到了,克劳德不能不去。 “不要伤害我的同伴,不要在盖亚上大开杀戒。” 克劳德说,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更像请求。 萨菲罗斯同意了他的请求。 克劳德骑上芬里尔去了第七天堂。 蒂法快两个月没见到克劳德了,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虽然有点担忧,但听到芬里尔的引擎声时,原本有些提起的心放了回去。 克劳德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巴雷特盯着他:“喂,克劳德,你谈恋爱了?” 玛琳和丹泽尔“喔”了几声。 第27章 蒂法也有些狐疑地看过来。 黑眼圈没有了,气色变好了,脸还圆了一点,下巴不再尖得像个钉子。 “没有。”克劳德最近忙着看管他的宿敌,哪有空谈什么恋爱? 这次的主角是蒂法,见克劳德这样说,大家善意的打趣几句之后,就转移了目光,开始给蒂法送生日礼物,祝她生日快乐。 生日宴举行到一半,克劳德的phs突然响了起来。 他很快挂断,但没过多久又响了起来。 一连来了十几个电话,一看联系人,都是神罗那边的,克劳德烦不胜烦,正想调成静音,蒂法就说:“克劳德,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克劳德想着神罗能有什么急事,但在下一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还是接了。 “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变大,“等,等一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了过来,但克劳德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萨菲罗斯,别杀路法斯!” 在场所有人:“……?” “…………!!!” 啊? —— “……可以请你把刀放下来了吗?” 萨菲罗斯皱了皱眉,放下了正宗。 曾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这位银发的煞神提着刀从大门走进来,所有试图阻挡他的人都被正宗挑起衣物拎起随意扔到一边。 塔克斯们拦不住他,开始疯狂给克劳德打电话。 在这紧要的关头,克劳德却不接!雷诺的心跳速率越来越快,再又一次电话被挂断后,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于心脏病了。 萨菲罗斯步伐平稳的前进,像扔垃圾一样扔掉所有阻碍他的人,一脚踢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抬起了正宗。 刀尖直指路法斯·神罗。 在这生死关头……盖亚保佑,克劳德终于肯大发慈悲的接了电话。 “喂?” 不耐烦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萨菲罗斯皱了皱眉,伸手直接从雷诺手里拿走了phs:“是我。” “啊?” 总裁办公室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紧张的快集体心脏病发作。 萨菲罗斯却平淡地开口:“克劳德,路法斯是你的同伴吗?” “当然不是。” “那么。”萨菲罗斯继续:“路法斯死亡会让你感到悲伤吗?” “呃……我觉得不会。” 塔克斯们:“……” 路法斯:“……”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喂,要不要这么无情啊! “啊,那就好办了。”萨菲罗斯准备结束通话:“祝你愉快,克劳德,再见。” 然而就在他即将挂断时,克劳德意识到了不对劲:“等等!” “有事?” “你在干什么?” 萨菲罗斯平淡道:“准备杀死路法斯。” “什么?!” “等,等一下!” 克劳德急匆匆的问:“你为什么要杀了路法斯?” 萨菲罗斯言简意赅:“为了财产。”他补充道:“我注意到你的积蓄似乎不多了。” 对面那头的克劳德似乎语塞了一小会,随后说道:“萨菲罗斯,别杀路法斯。” 萨菲罗斯蹙眉,又和克劳德说了几句话,最后他说:“既然是你的要求,那么我会放弃杀死路法斯。” 通话结束,总裁办公室里还是一片沉默。 萨菲罗斯放下刀,转身准备离开。 “……因为克劳德积蓄不多了,所以你准备杀了我,把我的财产给克劳德?” 路法斯在他背后开口,尽管刚刚面临生死关头,他此刻的嗓音还是比较沉稳。 萨菲罗斯承认:“是的。” 塔克斯们和路法斯都噎住了。 雷诺几乎要抓狂了:“你可以问!” 萨菲罗斯要是开口问了,谁敢不给啊?!何必采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吓死人了! 萨菲罗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人类想要蜂蜜,通常直接去蜂巢拿,不会询问蜜蜂的允许。” “……” 妈的,差点忘了这位不是人了。 路法斯脸上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他深吸口气,勉强扯出礼貌性微笑:“我很快会送一部分神罗股份过去,克劳德会拥有可观的分红。” 萨菲罗斯没对此作出什么回应,他离开了。 他前脚走,克劳德后脚不久就赶到神罗。 “哎哟。”雷诺阴阳怪气:“我们的大英雄来啦,您贵脚踏贱地,有何贵干呐?” “萨菲罗斯去哪了?” 雷诺:“您的男朋友除了你们的爱巢之外还能去哪儿?” 克劳德:“……” 有病,他想,塔克斯疯了。 他不管胡言乱语的雷诺,骑上芬里尔就往小木屋赶。 萨菲罗斯来给他开门。 克劳德松了口气。 他想指责萨菲罗斯,措辞了半天,最后说:“谢谢你没杀路法斯。” 路法斯是个混蛋,这不假,但克劳德从没想过要他死。 “不客气。”萨菲罗斯平淡地回应。 晚一点的时候,蒂法他们敲响了小木屋的门。 克劳德不想开,但他的同伴们够执着,最后他还是去开了门。 萨菲罗斯并不在客厅,朋友们只看到了低着头的克劳德,以及一个看上去很舒适的客厅。 第28章 巴雷特余光扫到了放在门口的踏脚垫,第一眼觉得很贵,思路歪了一下,想克劳德怎么买了这么昂贵的一个踏脚垫,这不像克劳德的风格。 然后他越看越觉得不对。 最终,他把地毯的颜色和那个银发混蛋的头发颜色对上了号。 他哽住了,指着踏脚垫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顺着巴雷特手指的方向看去,全部呆住了。 然后他们再抬起头,发现了客厅里无处不在的银发制品: 地毯,垂挂装饰,门帘,小筐子,装饰花……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哑口无言,心里很震撼。 克劳德不会把萨菲罗斯薅秃了吧? 没想到克劳德还有这样的本领。 这真的是……呃……令人印象深刻的…… 冲击力过大,以至于他们忘记了原本的目的。 文森特轻咳一声:“我有事,我先走了。” 巴雷特:“我也有事!” 蒂法:“我的菜还在烧,得走了。” 纳纳奇:“我饿了。” “再见,克劳德!” 纳纳奇还主动把门带上了。 克劳德:“……” 不管怎么说,这一关好歹过去了。 萨菲罗斯又管教了克劳德一段时间,认为一切顺利,克劳德不再有出问题的风险。 是时候进行他们推迟已久的战斗了。 但古怪的是,萨菲罗斯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并不感到兴奋。 然而他还是提出了。 克劳德一愣,看上去有点惊讶,又有点闷闷不乐,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好,拿起了六式。 他先走,萨菲罗斯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拿出路法斯送来的股份文件,放在桌上压好,简单的留了个纸条说明,优美的笔迹道: 【这一次的礼物】 然后他也出去了。 最后,克劳德一个人走回来。 他身上没有伤,这次萨菲罗斯又给他释放了一个高级治愈术。 回到屋里,他开了灯。 灯泡也被换了,萨菲罗斯认为原来的廉价灯泡会对视力造成损害,给克劳德全换成了暖黄色的高级灯,不是杰诺瓦拟态,而是电话订购,不知道后来萨菲罗斯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然后克劳德看到了桌上的文件和字条。 他拿起字条看了好久。 即将入睡时,他习惯性的想找他的地铺,但没有找到,过了一会想起来,之前萨菲罗斯教训了他一顿之后把克劳德的地铺销毁了。 “到床上去睡。” 萨菲罗斯这样命令。 他的声音似乎又在克劳德耳边响起。 于是克劳德服从了。 他躺到了萨菲罗斯卧室的床上,视线总不由自主地落在床边空荡荡的椅子上。 这天晚上,克劳德没有睡着。 萨菲罗斯在生命之流里看到这一切,皱起眉命令:“闭眼。” 克劳德没反应。 哦,现在克劳德听不见他。 萨菲罗斯感到烦躁。 不该这么心急,他才刚走不久,克劳德就故态复萌了。 爱丽丝看了萨菲罗斯一眼:“萨菲罗斯,你爱上克劳德了。” 萨菲罗斯正在烦躁,听见古代种的胡言乱语,想也不想就驳斥道:“愚蠢,别来打扰我,马上消失。” 爱丽丝气笑了:“好好好,那你不爱克劳德,克劳德也不爱你,克劳德会爱上别人,哼,别的杰诺瓦。” 萨菲罗斯被激怒了:“滚远点,你这混蛋!” 第12章 萨菲罗斯不平静,古代种这一次真的把他惹恼了。 原本平静了许久的心绪又开始沸腾,暴力的愤怒在体内燃烧,他身边的绿色暖流纷纷惊惧的避开,以免被污染侵蚀。 爱丽丝早就聪明的远远躲开,双手环胸地注视着那团不断膨胀收缩的黑雾,用鼻子“哼”了一声。 白痴,她心想。 然而萨菲罗斯的愤怒并没有延续太久,他看着克劳德,一段时间过后,他平静了下来。 不过这平静很快又被打破。 —— “斯特莱夫先生……那位,好长时间都没看见了,他去哪儿了?” “他……被我送回生命之流了。” “真的吗?那他……呃,还会回来吗?我是说……嗯,多久?你知道,就是……正常人都会害怕他的。” “……或许半年,或许一年。” “是吗?真是太好了。” 一个星期后: “真的非常抱歉,斯特莱夫先生,我们的牧场最近又扩建了,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您看您可以自己去拿牛奶吗?真的万分抱歉。” “……好吧。” 克劳德一次也没去过,他再也没喝过牛奶。 —— 萨菲罗斯怒气勃发。 “愚蠢的人类。”他森冷地开口:“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爱丽丝冷不丁地开口:“你为什么生气?” 她没等萨菲罗斯回答,接着道:“你不是杰诺瓦吗?杰诺瓦又没有人类的情感,就算你打算惩罚他们,也不应该生气。生气是没有效率且不必要的,这毫无意义。” 最后那句话,爱丽丝模仿了萨菲罗斯之前的口吻,语调没有半点起伏,听起来公事公办。 第29章 萨菲罗斯冷笑着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足够有力的论据来驳斥古代种的话。 的确,古代种说的话就是萨菲罗斯之前的理论,她只不过是照搬。 但是萨菲罗斯心中的怒火依旧在燃烧。 爱丽丝乘胜追击:“承认吧,你爱上克劳德了,你生气是因为他们趁你不在的时候欺负克劳德。” 萨菲罗斯不理会她了: “走开。” 等到古代种走的够远之后,萨菲罗斯开始思考。 爱?这个概念对萨菲罗斯来说是陌生的,且被他视为低级的人类情感之一,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这个。 他依旧认为他和克劳德之间的关系不是爱,但为何爱丽丝之前说的那句话如此深的激怒了他? 胸腔中涌动着一种怪异的感觉。 爱? 古代种逃跑前在边缘留下了一小块记忆碎片,萨菲罗斯考虑了一段时间,最终决定捡起来看看。 然而很快他就大失所望,这块记忆碎片毫无参考意义,只是记录了古代种和扎克斯·菲尔之间不值得一提的愚蠢爱情,他们双方都为那八十九封未寄到的信感到深深的遗憾和留恋。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制作花车,叫卖花朵,什么米德加充满鲜花,钱包里充满金钱……萨菲罗斯没看完就把这块记忆碎片扔了。 它很快融入进绿色的暖流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爱是萨菲罗斯活着的时候一生都触碰不到的课题,他没有爱,也没得到过爱。父母之爱,他没有。友情之爱,他没有。伴侣之爱,他同样也没有。 但萨菲罗斯不以为意,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这些低级的人类情感,他对人类做研究的时候收集过广泛的样本和材料,他见过父母和子女因为利益反目,见过朋友因理念或利益分道扬镳,也见过伴侣因为出轨或各种其他情况情感破裂。 甚至他自己就亲身经历过被所谓友人背弃的部分。 这就是爱? 一个脆弱的,容易消失变质的东西。 华而不实,没有用处。 萨菲罗斯不需要。 ——“好好好,那你不爱克劳德,克劳德也不爱你,克劳德会爱上别人,哼,别的杰诺瓦。” 然而,重新回忆起这句话时,萨菲罗斯依旧感觉被深深的激怒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萨菲罗斯尝试着想象刚刚古代种的那个记忆碎片,然而不到五秒就放弃了。 真愚蠢,完全不值得参考。 萨菲罗斯不仅没从古代种和扎克斯·菲尔之间的互动感受到吸引力,反而嗤之以鼻。 他才不会让克劳德在这种没用的小事上浪费时间。 爱丽丝看着他,最后道:“如果克劳德被其他人吸引,把对你做的一切事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你怎么办?” 萨菲罗斯理所当然:“他不会。” 爱丽丝:“……我是说假如。” 回答斩钉截铁:“没有假如。” “万一……” “没有万一,收起你的妄想。” 萨菲罗斯观察了一会执着的古代种,推断出了她如此不依不饶的原因: 根据萨菲罗斯查看过的那块记忆碎片,当古代种和扎克斯·菲尔陷入爱情时,菲尔会主动为古代种付出,保护她,照顾她。 她和克劳德是朋友,她希望克劳德过的好,而显然事实证明克劳德总把自己弄得一团糟,因此,如果古代种能够说服萨菲罗斯,让萨菲罗斯相信自己爱上了克劳德,她就能成功为克劳德寻找到一个无怨无悔的全职保姆。 事情就是这样,古代种说这些话是为了克劳德的利益考虑,否则,她有什么理由要忍着对萨菲罗斯的恐惧,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重复着什么爱不爱的废话? 想明白之后,萨菲罗斯轻蔑地对古代种说道:“克劳德是我的同族,我唯一的对手,我理所当然会照管他,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爱丽丝:“……?” 她不知道萨菲罗斯在说什么,正想发问,但显然萨菲罗斯已经不打算再理会她,重新沉迷进关注克劳德的状态中去了。 萨菲罗斯再一次降临的时候是冬天。 他积攒了整整九个月的愤怒与不满,以至于克劳德看到他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萨菲罗斯没召唤出正宗,他大步朝克劳德走来,银色的眉压着绿色的眼,没有笑意,整个人阴沉沉的。 克劳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克劳德。”他声音沉沉,带着克劳德熟悉的训斥语调:“你又把自己弄得一团糟。” “……呃,什么?” 的确,萨菲罗斯曾经精心照管的成果全都消失不见,克劳德又瘦了下来,眼睛下方围着一圈青黑,下巴尖尖的,只在骨头外浅浅包了一层皮。 萨菲罗斯在克劳德身上填入的婴儿脂肪全都消失了,气色红润的克劳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上去疲惫又干瘪的克劳德。 这一事实让萨菲罗斯极度不满,他无视了克劳德手中锋利的六式,这把曾几次将他送回生命之流的凶器,只是皱着眉训斥他,以首领和家长的身份。 克劳德做好准备来决斗,战斗开始前却先被自己的宿敌教训了一顿,他茫然的站在原地挨骂,最后垂头丧气地跟着萨菲罗斯回了小木屋。 第30章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萨菲罗斯以主人的姿态踏入屋内,屋里空荡荡的,家具的位置没有变化,但所有曾经被摆放出来的银发制品都被克劳德收了起来,萨菲罗斯在生命之流里看见了全部过程。 ——克劳德老毛病又犯了,把这些应该派上用场的东西装进密封袋藏进新衣柜里。 当时他在生气,古代种小声的给克劳德找补:“克劳德是舍不得,他很珍惜。” 萨菲罗斯沉默了一会,他不是很明白,只是说:“我又不是只给他一次。” 有东西就要用,又不是说等东西用坏了或者用旧了克劳德就会失去它们,萨菲罗斯还会再给新的。 萨菲罗斯知道克劳德不擅长向他人索取,但他决定改掉克劳德这个坏习惯。 既然这么喜欢这些东西,那么在用旧,弄坏了之后,就来向萨菲罗斯索取新的,不必为保存完好而束之高阁。 萨菲罗斯又不是不肯给,克劳德是他唯一的同族,萨菲罗斯不给他给谁? 于是克劳德皱着脸,感到委屈和痛心,不得不把他珍藏的宝贝拿出来,放在各个地方,任由它们和空气中的灰尘接触。 他感觉心都在滴血。 当他做这些事的时候,萨菲罗斯检查了冰箱,毫不意外的发现了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块干瘪的临期面包。 克劳德得到了神罗送来的分红,但他决定把钱攒起来供可能会在盖亚上停留的萨菲罗斯花费,自己仍旧省吃俭用。 萨菲罗斯怀着怒气拿走了克劳德phs,克劳德本来想反抗,但看了一眼萨菲罗斯的脸色,最后还是默默的交出了自己的phs。 通讯录里多了几个高档海鲜供货商的联系方式,克劳德拿到分红后曾经询问过价钱,得到答复后就默默把路法斯打来的分红收好,继续啃干面包。 萨菲罗斯闭了闭眼睛,把这几个供货商的联系方式删了。 克劳德又挨了两句训。 他感觉自己很冤枉,低着头,紧紧闭着嘴。 然后萨菲罗斯走到门外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真稀奇,克劳德你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路法斯的声音里带着戏谑。 “是我。”萨菲罗斯冷淡的回答。 路法斯:“……” 他沉默了一小会,重新开口,语气变得正式又礼貌:“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萨菲罗斯冷漠而简要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的。”路法斯松了口气:“放心,我们一定做到。” 雷诺和路德原本在休假,然而曾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出外勤收集线索?呃……什么,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和路德面面相觑,两张脸样貌虽然不同,但很快散发出同样的浓浓的打工人怨气。 “走了。”雷诺深吸一口气,以嘲讽的语气开口:“去给咱们那位坏脾气的国王陛下效力。” “妈的。”走在路上雷诺还在抱怨:“这家伙的胆子比我们都大,他可真行。” “商人就是这样,天生的欺软怕硬。”路德耸耸肩,“只要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们就敢铤而走险。而且克劳德看上去确实……嗯……” “喂。”雷诺指出:“注意言辞,你把我们社长也骂进去了。” 路德立刻闭了嘴,假装自己什么话都没说。 两天后,神罗以侵犯肖像权,违法占用他人财物牟利,以及虚假宣传的罪名把乔治亚牧场告了。 由于准备充分,证据确凿,形势几乎一边倒。 曾以最精确的计算,榨出了乔治亚牧场从克劳德将奶牛露西放到他们那边寄养以来赚到的所有额外钱财。 奶牛露西也被收走,被神罗交给他们自己麾下的牧场照管,当然,这牧场是新开的。 结束后,乔治亚一家面如死灰,他们失去了这段时间赚到的所有额外财富,从大富豪变回了原本的状态。 然而他们已经习惯了纸醉金迷的新生活,再回到从前的小康状态简直难以忍受。 “他不是英雄吗?”牧场主的大儿子红着眼睛,义愤填膺:“为什么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们做错了什么?!他这样配当一个英雄吗?” 他要去向克劳德讨个公道。 然而在他出门之前,一位不速之客却先到场了。 “人类。”高大的银发男人徐徐落地,手握长太刀缓步走来。 他翠绿的竖曈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你们竟敢无视我的权威,违背我的命令。”他冷淡道:“原本我想把你们一家五口的人头送给克劳德,让他看清人类的卑劣,我想,你们还没忘记你们曾经选择的道路吧?” “我告诉了克劳德,你们完全听从于我,明明知道他不喜欢,他过敏,却仍旧赠送给他牛奶。” 长长的太刀轻轻一扫,一张昂贵的古董餐桌便分成了两半。 “但最后,他却请求我不要杀了你们。” 绿色的眼眸一扫,带着讥笑:“但我知道,你们骨子里带着卑劣,于是我要求神罗夺走了你们的钱财。” “失去财富的滋味不好受吧。”银发的男人冷淡道:“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挽回,去找克劳德,责骂他,侮辱他,让他赔偿你们的损失,只要让他伤心难过,我就让神罗把你们的财产还给你们。” 第31章 萨菲罗斯离开了好一会,屋子里依旧没人说话。 牧场主和大儿子对望了一眼,他们的眸子里鼓动着野望和贪婪。 这很简单,不是吗? 克劳德又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低风险,高回报,有什么理由不干? 然而突然间,星球英雄那张消瘦沉默的面容在他们面前闪过。 野望和贪婪慢慢被羞愧和坚定取代。 牧场主挪动肥胖的身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可以贪便宜,但我不能烂到根子里啊。” 大儿子没说话,他把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挣扎的很艰难。 最后,他点头: “我们……我们搬家吧,去另一个大陆。” “我们有手有脚,有经验,总能东山再起的。” “是,自己踏踏实实赚来的钱,用的才踏实。” 一家人很快达成了协议,开始收拾行装。 很快,他们低调的离开了。 萨菲罗斯的情绪没有半分波动。 如果他们真的打算来责骂侮辱克劳德,那么萨菲罗斯会在他们见到克劳德之前让正宗染上鲜血。 现在他们走了。 他们心中剩余的善意为自己挣来了活命的机会。 这就是普通的人类。 没什么特别的,和萨菲罗斯曾经研究过的人类如出一辙。 萨菲罗斯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克劳德全程一无所知,萨菲罗斯也没有告诉他。 他往克劳德面前摆了一瓶鲜奶,言简意赅:“喝。” 克劳德:“……我不喜欢喝牛奶。” “我是个成熟的男人,我喜欢喝酒,越烈越好。” 然后他因为对萨菲罗斯撒谎被训了。 “你可以对任何人说谎。”萨菲罗斯平淡地打开瓶盖,把牛奶瓶推过去:“除了我。” “同样,我也不会对你说谎。” 我们是互相唯一的同族,关系是不一样的。 克劳德谎言被拆穿,耳根红的滴血,最后还是默默的把牛奶喝了。 在他窘迫的不行的时候,萨菲罗斯补充:“从明天开始,神罗会派人每天送牛奶过来。” “银行卡给我。”萨菲罗斯继续道。 克劳德只有一张卡,里面装着路法斯打来的分红和他自己的全部积蓄。 他交出卡的时候,心里还挺庆幸: 幸好只是让他交卡,不是逼他交出银色地毯或者逼他在银毯上踩一脚。 “这幢房子太狭小了。”萨菲罗斯向克劳德说明了他的意图:“我要建造一幢新的。” 或许克劳德状态不佳是因为居所的面积问题,住所太过狭小会让人感到焦虑不安。 而克劳德则把萨菲罗斯的话自动理解为:这里太小了,我要住在大一点的地方。 好吧,克劳德没有异议。 反正他攒钱本来就是给萨菲罗斯用的,萨菲罗斯纡尊降贵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现在才提出要换,已经忍耐得够久了。 财产的支配权落到了萨菲罗斯的手里,随后木屋里的冰箱堆满了各种食材。 不过他进厨房的时候并没有让克劳德在外无所事事的待着。 “进来。”萨菲罗斯命令:“学习必需的生存之道。” 作为首领,他要教导克劳德很多东西,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尽管萨菲罗斯乐于照管克劳德,但这并不代表克劳德就不用学习了。 会一项技能但不想使用,和根本不会一项技能而无法使用,完全是两个概念。 可惜克劳德在厨艺上真的没有太多天赋,尽管有萨菲罗斯在一旁指导,他做的菜仍旧只是马马虎虎。 克劳德把饭菜端出来,把自己的做的菜摆在自己面前,把萨菲罗斯做的菜摆在萨菲罗斯面前。 萨菲罗斯把它们调换了位置。 “虽然口感不好,但营养价值是相等的。” 克劳德不想让萨菲罗斯吃自己做的菜,他找理由:“我要吃我自己亲手做的,这有意义。” 萨菲罗斯严厉地看了他一眼:“说实话。” 克劳德:“……我做得不好吃,不想你吃。” “是吗?”萨菲罗斯笑了,决定把这作为一个要挟手段:“如果想要让我满意,你就要勤加练习。” 他吃了克劳德做的菜。 克劳德很愧疚。 他不得不开始勤加练习。 是的,克劳德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杀死萨菲罗斯,但克劳德不能让萨菲罗斯吃难吃的饭。 一段时间后,经过高强度的练习,克劳德弄出来的东西也有模有样了很多。 去第七天堂时,也有能力帮蒂法分担一点了。 蒂法将切好的食材放进锅里,看着克劳德表情严肃,却动作熟练的炒菜,突然有点想笑。 她没有忍,直接笑了:“克劳德好认真。” 能不认真吗?要是不认真,做出来一堆难吃的东西,最后难受的只会是克劳德自己。 蒂法知道萨菲罗斯又回来了,而且现在和克劳德住在一起。 如果是一开始,她会反对,但这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在克劳德和萨菲罗斯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克劳德的气色和精神都变得很好,整个人健康了很多,脸上也有肉了。 而在克劳德独自生活的时候,他的健康状况反而会大幅度下降。 第32章 他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对友人的关心和对仇人的憎恶在蒂法的心里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她轻咳一声拂去思绪,什么也没说。 临行前,克劳德向他们告别:“我回家了。” 蒂法微微一愣。 克劳德从前说的都是:“我走了”“我回出租屋了”之类的话。 而现在,那里居然已经是“家”了吗? 就连第七天堂都没被克劳德当成过家。 “知道了。”蒂法叹气:“克劳德,你要好好的。” 新房子建好了,克劳德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失落。 “你有什么要搬走的吗?”他问。 萨菲罗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搬过去。” 克劳德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没关系,他想,到时候他再去买新的回来用。 这幢房子由萨菲罗斯设计,是一幢两层半的小别墅,面积很大。 搬家搬了快一天,除去搬运家具外,最耗费时间的是打扫卫生,克劳德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在新房子里擦地板。 “嗯……”他抿了抿唇:“那我回去了。” “你想去哪里?”萨菲罗斯皱起眉:“你要跟我一起住。” 克劳德没想到萨菲罗斯会要求他留下来。 在他看来,萨菲罗斯就应该自己一个人住在豪华舒适的住所里。 还没等他继续想,萨菲罗斯就开口说了下一个话题:“我还没弄清。”他说:“所以我要留下来,直到我弄清为止。” 克劳德没问萨菲罗斯要弄清什么,他也没问萨菲罗斯到底要留多久。 他因为萨菲罗斯要留下而高兴,但这是不应该的 他不能再多问了。 不可以。 萨菲罗斯的确留了很久。 他冬天的时候降临,而现在已经接近夏天。 克劳德越来越习惯和萨菲罗斯住在一起,也习惯了听从萨菲罗斯的管教,学习萨菲罗斯决定教导他的技能。 但他从来没问萨菲罗斯什么时候决定离开,也从来没有请求萨菲罗斯多留一段时间。 他每天都会用剑油擦拭六式的剑刃,使他的武器保持锋利。 以防万一萨菲罗斯决定要和他战斗。 “拿起你的武器。” 一天,萨菲罗斯看着正在擦拭六式的克劳德,开口道:“跟我来。” 克劳德一滞。 他知道又要结束了。 克劳德没有多说话,也没有开口挽留,只是简单的接受了萨菲罗斯的决定。 他拿起六式,跟了上去。 然而和他想象中的不同,萨菲罗斯并未摆出战斗的架势,而是走到了克劳德身边。 “我注意到你的战斗多发自本能,野蛮有余,技巧性不足。” “你的攻击方式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只是在不断战斗中逐渐磨炼得强大,你很熟悉我,因此在和我战斗时你的本能弥补了技巧不足的缺点,但这是不够的。” 萨菲罗斯发现克劳德一直每天坚持擦拭武器,看上去表情还带着落寞。 或许克劳德渴望战斗,但萨菲罗斯暂时还不打算离开。 不过,仅仅只是渴望战斗的话,萨菲罗斯有的是办法满足克劳德。 他张开五指,杰诺瓦物质拟态成了一条米德加巨蟒。 “攻击它。”萨菲罗斯命令。 克劳德本能的握着剑冲了上去。 米德加巨蟒对他来说不能再算是一个挑战,他花了十五分钟杀死了它。 巨蟒的尸体化作一阵黑雾聚回了萨菲罗斯的躯体,萨菲罗斯观察了克劳德战斗的全部过程,开始针对不足和错漏的地方进行教导,并传授技巧。 “手臂发力。”萨菲罗斯用靴尖踢开了克劳德的脚,“双脚分开,保持下盘稳定。” “米德加巨蟒善于缠绕,你刚刚被它缠住一次,这是严重的失误。” 萨菲罗斯传授完理论知识,接下来打算实践示范:“退后,注意看。” 巨蟒重新成型。 三分钟后,它化为了黑雾。 其实萨菲罗斯只需一刀就能将它结果,但记得吗,现在是教学,那样做是没有意义的。 克劳德站在后方,注视着萨菲罗斯和巨蟒战斗的身影,恍惚间,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仍旧是那个小兵,站在将军的后方,被护在羽翼之下。 直到萨菲罗斯提着正宗转身向他走来。 “我模拟了你的力量进行了示范,克劳德,理论上,你可以在三分钟之内将它消灭。” “注意在恰当的时机使用冰魔法。” “现在继续。” 幻想朦胧的轻纱被掀开,眼前又是一条凶恶的巨蟒。 克劳德深吸口气,冲了上去。 “八分钟,不错,但还有进步空间。” “继续。” …… “两分四十九秒,不错,非常不错。”萨菲罗斯轻轻鼓掌:“做得好,克劳德。” 他低头望向克劳德:“你令我刮目相看。” 克劳德望进了那双绿色的眼睛,呼吸都停滞了。 ——他怎么能让萨菲罗斯失望呢? “现在回去吧。”萨菲罗斯收起正宗,释放了一个高级治愈术,治好克劳德身上的伤,转身迈开脚步,“今天只是开始,你还有很多要学。” 第33章 克劳德轻轻吐气,跟上他。 “……嗯,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萨菲罗斯每天都会模拟出各种高级别的怪物供克劳德练习技能。 然后,他开始给克劳德上人体解剖课程。 克劳德对学习如何将人类一击必杀这件事并不热心,但萨菲罗斯态度严厉,必须要克劳德学。 扎克斯·菲尔的死亡是前车之鉴,萨菲罗斯不会让克劳德在陷入同样境地时无法解决问题。 尽管从目前的形式来看,克劳德不太可能遭遇类似的场景,但提前训练他的技能很有必要。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注意手势。”萨菲罗斯从背后环着克劳德,宽阔的胸膛挨着克劳德紧绷的后背,他仔细的纠正克劳德的姿势,“在遭遇车轮战时最忌讳的就是浪费力量,只有恰当的支配你的力量,做到不多不少,才有可能突围。” “不要使用蛮力,记住我教的技巧,技巧可以让你省力,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很好,现在练习。” “五千人,现在开始。” 克劳德不停的挥剑,躲避,挥剑,躲避,挥剑,躲避,直到肌肉酸痛,双腿再也无法支持体重为止。 他喘着气,大汗淋漓地脱力倒下,萨菲罗斯用臂弯接住了他。 “做得很好。” 克劳德眨着眼,透过模糊的汗水看着萨菲罗斯完美无瑕的面庞,萨菲罗斯银眉微挑,饱满的唇开合:“我对你很满意。” 一缕银色的发丝垂落下来,落到克劳德的脸颊上,被汗水黏住。 他闻到了玫瑰,雪松,柠檬和冰雪的味道。 哦…… 视野忽然旋转了一下,剧烈晃动后稳定下来,克劳德发现自己在移动。 萨菲罗斯抱着他往出租屋走。 “今天表现的不错,但我相信你还能做得更好,对吗,克劳德?” 克劳德双眼迷蒙,浑身肌肉酸痛,他眨了眨眼,汗水从睫毛上滚落。 “……是……是的……” 他喃喃道:“我还能做得更好。” 萨菲罗斯轻笑:“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好孩子。” 是的……他不能让萨菲罗斯失望。 于是一次又一次的,五千人,八千人,一万人,从清晨到日暮西垂,哪怕萨菲罗斯一次又一次近乎残酷的压榨着克劳德的潜力,克劳德依旧坚持下来了。 而当克劳德对敌时,萨菲罗斯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不知怎的,萨菲罗斯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加入迷。 哦,这就是我唯一的同类。 多么优秀,多么珍贵,多么出类拔萃。 训练告一段落后,萨菲罗斯会为克劳德演示一些他为克劳德设计的招式。 “你力量不够,因此需要通过冲刺起跳产生的惯性进行跳劈。” 萨菲罗斯平淡地开口:“但同样会带来致命的破绽。” “注意看。”他模仿克劳德的招式,往前冲刺,紧接着起跳,但就在跳起的那一瞬间,萨菲罗斯的身影不见了。 直到他落地,他的身影才重新显现出来。 克劳德看呆了。 “……哇……” “这是我从五台忍者那里学到的招式,他们非常擅长隐匿。这样,你就能在跳起时隐匿身形,藏起破绽。” “过来,我要教你一些要点。” 克劳德抹了一把汗,呼出一口热气,过去了。 “这招式还有一些变体。” 除了隐匿身形外,还能通过高速移动产生的残影扰乱敌人的视野。 萨菲罗斯同样教给了克劳德。 克劳德一遍又一遍的练,当他精疲力竭时,只要萨菲罗斯命令一声:“继续”,无论克劳德的多么疲累,嘴唇焦渴,皮肤热的几乎要着火,骨头嘎吱作响,他都会撑着身体站起来继续。 萨菲罗斯毫无保留,为克劳德查缺补漏,补充短板,扩大优势。 克劳德也从不偷懒,累的半死也要拼命从地上爬起来,完成萨菲罗斯的要求。 “克劳德,做得很好。”萨菲罗斯说。 听见萨菲罗斯的话,克劳德感觉不管做什么都值得了。 萨菲罗斯以首领的姿态教导克劳德,然而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他发现自己逐渐入迷,无法自拔。 天气热了,一天夜晚,克劳德从浴室出来时没有穿上衣。 残余的水滴顺着他的肌理纹路往下流,萨菲罗斯注意到了他胸口的疤痕。 毋庸置疑,那是正宗留下的痕迹。 “过来。”他要求。 克劳德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有点踌躇,不想在萨菲罗斯面前衣着不得体,想套件衣服再过去。 “过来。”萨菲罗斯重申。 克劳德不得已,只好过去了。 “这是我留下的痕迹。”萨菲罗斯脱下手套,苍白冰冷的指尖拂过那道疤痕,克劳德无法自控地颤栗了一下。 “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我的思念。” 萨菲罗斯柔和地说。 他扔下皮手套,褪下肩甲,将皮质大衣和武装腹板扔下,露出几乎贯穿整个腰部的疤痕。 其实原本没有这道疤,克劳德构筑出的萨菲罗斯是完美无暇的,但随着萨菲罗斯对生命之流的力量掌控度越来越高,他有意为自己创造出了这道疤。 第34章 这是见证,是克劳德和他羁绊的开始,萨菲罗斯认为这值得保留。 克劳德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在即将触摸到的那一刻猛地缩回手,像被烫了一样。 “……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你做得很好。” 萨菲罗斯握住克劳德的手腕,引导他触碰这道疤痕。 “这是我们联系的开始。” 他低声道:“我的身体里也流淌着你的思念。” 克劳德的指尖下是凹凸不平的疤痕,就像一条蜈蚣,勒进萨菲罗斯完美的躯体。 他还是感到抱歉。 萨菲罗斯平静地看着他。 不知怎么的,克劳德不敢看他的眼睛。 夜晚,尽管克劳德已经推拒了很多次,但萨菲罗斯依旧为他守夜。 “睡吧。” 萨菲罗斯坐在床边的扶手椅上:“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月色流进来,时针一格一格转动。 克劳德睡着了,在一个绿色的,温暖的午后。 时间不断前行,很快到了克劳德生日那一天。 朋友们知道他的情况,有心想要邀请他到第七天堂开一场生日宴,但蒂法看着克劳德归心似箭的表情,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这是礼物。” 她把朋友们准备的生日礼物递给克劳德,微笑着开口:“克劳德,生日快乐。” 克劳德对蒂法笑了笑:“谢谢。” 他临走前,蒂法突然叫住了他。 “克劳德!” 克劳德回头看她。 蒂法用力抿了抿唇,然后笑了:“你要好好的呀。” “谢谢你,蒂法,我会的。” 芬里尔越驶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看不见。 克劳德推开门进了屋。 萨菲罗斯依旧让他训练。 克劳德也没提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简单洗了把脸就开始完成萨菲罗斯的要求。 直到他几乎体力不支,萨菲罗斯才喊停。 晚饭很平常,自从克劳德开始训练,餐点基本上就都由萨菲罗斯来准备。 萨菲罗斯总是遵循营养优先,口味第二的标准。 但味道其实也很不错。 “克劳德。” 直到克劳德以为这一天就又要这样过去了的时候,萨菲罗斯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拥有的很少。”他示意克劳德跟上他的脚步,“我没什么可送给你的,特殊的物质礼物。” “所以我准备了一些其他的。” 一片黑色的羽翼倏忽间从萨菲罗斯的肩胛处展开,他张开双臂:“克劳德,过来。” 萨菲罗斯伸手揽住克劳德的腰背,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紧接着一个振翅,飞上了天空。 风从他们脸上吹过,萨菲罗斯带着克劳德穿过云层,停在银白而巨大的月亮前。 “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萨菲罗斯低声道:“我只剩下我的飞行能力还算稍微特殊一些。” “我喜欢。”克劳德深呼吸,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眼前是近在咫尺,又遥远无比的一轮圆月,“……谢谢你,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语气平稳:“不客气。” 他低头看克劳德,翡翠融进了蓝湖。 不知是谁先主动,他们的唇慢慢吻到了一起。 一个浅淡的吻后,他们稍稍拉开了距离。 “嗯……”萨菲罗斯若有所思。 克劳德的大脑一片空白。 萨菲罗斯带克劳德飞的很高,云层在他们脚下。 短暂的寂静后,萨菲罗斯开了口。 他说他终究要以星为舟,前往宇宙,但克劳德还没长大到足够成熟的地步。 “我在等。”萨菲罗斯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柔滑:“我有足够的耐心,可以等的足够久,等待你的蜕变。”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如果我永远也蜕变不了呢?” “我说过。”萨菲罗斯回答:“我很有耐心。” “我会等,一直等。” 然后他们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轮巨大的银月,感受风吹过耳边,星星在他们头顶上闪烁,云层在他们脚下飘荡。 克劳德有点困了。 “不。”他打了个哈欠,下巴搁在萨菲罗斯的肩上:“我还想再看一会。” “好的,如你所愿。” 然后克劳德睡着了。 爱是情感,是欲望。 萨菲罗斯希望和克劳德一起生活,和他更加亲密。克劳德也希望和萨菲罗斯一起生活,和他更加亲密。 爱是身份认同。 萨菲罗斯认为克劳德是他的同族,他的半身。克劳德认为萨菲罗斯是他的憧憬,他年少时最美的诗。 爱是对对方价值的承认。 萨菲罗斯认为克劳德是好的,有价值的,珍贵的。克劳德认为萨菲罗斯是无与伦比的,值得珍爱的,万分宝贵的。 爱是关怀。 萨菲罗斯关心克劳德的幸福。克劳德也关心萨菲罗斯的幸福。 萨菲罗斯爱克劳德。 克劳德也爱萨菲罗斯。 风吹过,卷动他们脚下的云,露出地面上的点点星火。 “晚安,克劳德。” 萨菲罗斯在克劳德的额头印了一个吻。 第35章 做个好梦。 一轮巨大的银月洒下光辉,雾纱般笼罩他们。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