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猫出走》 2039年12月02号 我跟他第一次吵架是住在一起的两年后。 两年后一个温暖下午。 没吵完他就急着走,什么都没带走。 又三年,房间里他生活过的痕迹几乎都没了,离开那年的夏天起了洪水,浑黄的水几乎淹末了二楼,我住在四楼,接待了一些暂时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只取了些衣服和被褥,并不愿意住在家里。大多都用毯子铺在地上,闲聊、打牌等待救援。 可能这栋新楼邻居们最熟悉彼此的正是这个危难时刻。 那一次我失去了大部分他的衣服,事后有人还我,我也客气的收下。然后帮他分开归置在生了霉斑的衣柜里。 大家都维持着尽可能的体面。我也不例外。 那是2036年。雨越下越大,一直下到冬天。格外潮湿的空气和洪水滋生了很多病菌,而一场冬雪让这个末日一样的世界突然银装素裹,也让很多人困在水里,变成另一种表达方式的白。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听见抱怨和哭声,后来的事就像是默片,多么美丽却静默的世界。 在他们等待救援漫长时间里,我从四楼变成了负二分之一层。 等待的人从二十多,变成了一个我。 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就像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一样。 如果我能理解人类的想法就好了。我或许不会在那天跟他吵架,让他什么都没有带就离开了,他会怎么面对这样的世界呢? 我又该去哪里呢? 要是我不是猫,是跟你一样的人就好了。 晚上九点二十八分,晴。 2039年12月03日 那年的冬天灌进来的冷风,好像现在还在我骨缝里闯。 只好在每个似是雨雪的阴天里,围着炉火煮一锅豆子,熬得豆子都散开,米也蓬松起来。粥的气味和烟火一样跑得老远,叫我追也追不到。 上次说到……负二分之一楼…… 聚集在楼道里的人越来越多,敢出去的人越来越少。天气冷得吓人,我偶然听他们说夜里能有零下五六十度,我不知道零下五六十度和五六度有什么区别,但你别担心我,我有时候睡在自己的床上,有时候窝在你的枕头上,并不冷。 你冷不冷呀。 吃得东西越来越少了,罐头在你离开的那天我就数好了,一共十箱,罐头都冻起来了,几天都吃不完一个。不过也就不用担心吃不完就坏掉了。 我早就不是贪吃零食的小猫咪了。口亨。 天越来越冷,我能维持人形的时间也难以掌控,在下雪后的第二周我背着小包在正午出门,分了一些罐头给留在楼道避难的人。他们好像悄然组成了一个队伍,留在这里负责记录的一个女人问我:要出去吗? 我说:是的。 又问我:回来吗? 我说:看运气。 她说:珍重。 我往南湖公园走,幸好沿路有些地标建筑,然后不至于彻底失去方向。走到公园里,我竟然找不到哪里是南湖的正上方。 后来才想起,洪水像野兽一样什么都要搅起来生吞活剥了,哪里还会剩下些小鱼让我吃呢? 我稍微看了看这个世界现在的样子。什么都少,一切都会褪色。像钢筋水泥变成冰棍儿,也像红肉热血变成森森白骨——如果还有暖和起来的时候,我想这些无人收殓的人,确是如此坦诚的,头枕黄土用自己的散发着恶臭的身体再次滋养它,让它枯冢生些花来。 人是死了的,而花用来赎罪。 夜深了,我把没有借给别人的你的衣服,放在医院的储物柜里,你是这里的医生,也许还需要回来拿些东西。 小余医生,如果你也像我看见的他们一样,困倦的倒在路边玻璃门坏了半扇的atm机下,又或者你也要生些花来……我希望能把花和你都种在家里。 我从中午留的窗子钻回家里,锁死门窗,如果你回来,我能听出你的脚步声。 我想吃鲜鱼,不想吃冷罐头了。 晚上十一点五十六分,阴。 2039年12月05日 你说我为什么要用日记来写这些回忆呢?写了几天都没有想到到底是因为了什么。 又或者孤独也喜欢吃我这样类人的物种。我开始感到孤独,也开始厌倦消磨时间的睡眠。 我开始做梦。梦见小时候。也梦见你。今天是被人声吵醒的,我很难再用文字复述一遍她的痛苦,但这种绝望,让我在自我封闭的安逸里变得有些孤独。 于是更想你。 接回上次。我开始昼伏夜出,凌晨两点左右离家。这个冬天非常难熬,城市的夜里只有几处保留了篝火。 现在还敢在夜里亮着篝火,多半是比较大的社区组织聚集地,那里可能是难得的热闹地方。不缺劳动力,也就不怕缺少物资,更不怕打劫的人。 不知道在这样的世界里,体弱的人是如何求生,又或是大部分都被别人用来求生了。 恶之花绽放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惜死去的人看不见它有多么美丽。 那天我走到森林公园,深处看见一只挤在大猫边上瑟瑟发抖的幼猫。 大猫朝我威胁的发声,打了几个摆子还是没起来。她瘦的比皮包骨头还要严重些,原本油亮的珍贵皮草,也干枯无色,如果用人类来比喻,那她大约是膏肓了。 我把清早打的两只兔子给了大猫。大猫看都没看一眼。 我知道这个森林公园后面还有个保护区,现在还活在深林的都是野生动物。他们不喜欢任何除了食物以外的任何陌生的东西。 我不得已换回原形。竟然还比幼猫还小一圈。对于之后的遭遇,我不是很想写下来。比如幼猫一巴掌把我的脸拍在雪里。还比如大猫的一声嗤笑。 可能这是猫生最丢猫的一天。但是孤独感让我急切的需求同伴,更需要一些情绪的共感。即使是使猫发笑,那我也是个惹事不足,甜蜜有余的小可爱。 零点五分,晴。 2039年12月07日 我今天好难受。 但我谁都没说,也没有什么可以倾诉的物种。 今天基地里通了电,放了一天的歌。临睡前播的是一首电影插曲,我好像跟你一起看过。 不过还好,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很少有人知道这部电影,很少有人知道你了,尽管这些很少的,都没有人还在意。 今天的晚饭是番茄炒蛋。我边吃边哭,几乎连水都不用喝了,同桌的人笑我没出息,自己吃的时候还不是一样泪水在眼眶打转。 没出息很好,这样就没人知道是你喜欢。喜欢吃番茄炒蛋。 为什么会来基地,又是个很长的故事了,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记下来。好让你看见的时候感到愧疚,心软,甚至悔不当初。毕竟我就是脸上写满了记仇呢。 上回说到遇见的两只猫。那其实是雪豹。山上太冷了,才渐渐往下走。 第二天的深夜我带她们回去,还好猫科动物都是软骨头。我把窗户完全打开她们就进来了。 我点了火烧了一块无烟煤,为一巴掌就把我的脸拍进雪里的小姑娘加热罐头。 还把我的爬架让给她。 等我想起来还没有安置猫妈妈的时候——“我捡回来的大猫突然变成全裸男模了怎么办在在线等!急!”。 我有一段时间陷入失语中。我把你的衣服拿了一套给他,在他穿着体面以后立刻进入了谈话——我们有一些问题亟待解决。 我问他:你怎么是男的。不是,你怎么也可以… 他说:你这只猫子,怎么看猫这么标签化。对待事情这么死板,一看就是人类带大的傻孩子。 标签化……死板……傻孩子…… 他说:这场雨下之前,山上已经很久没下过雨了,食草的往下走,我只好也跟着往下走。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来招惹人类的。毕竟在他们看来,我的毛可是很贵的。而我当小猫咪的时候对于人来说更是一种难得的地位体现。 这些人真的很矛盾,心软和心狠的时候仿佛是两个物种。不过我也是,而我通常很少心软,因为我是守序的狩猎者。 而你,敢带我回巢穴的小猫咪,是有着和人类一样愚蠢的心软。 我。怎么有这种跟你类似的类人变化?被人类饲养的小宠物脱离种族太久了,当然不记得我们这种藏在血脉的力量。人类的志怪小说里说这种能力是化形,你可以这样理解,像语言一样是能被学会的一种特殊能力。特殊是在于这种能力的稀少和不稳定。例如我,我可以化形,而我的后代却不一定拥有这种可以化形的资格,就算我的配偶也可以化形。而很多懵懂却化形的幼崽,通常是无人教导的。他们没有限制,无拘无束的生,肆无忌惮的死。或许你可以根据我的这句话稍微的拓展一下思维——他们不明白什么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来不及在族内学习一些很简单的道理,就轻易被人的温柔打动。即使这个人只是心血来潮。 你呢,心善的小猫咪。 他让我感到非常的害怕。我好像不是接回来两只大猫,而是把现实带到家里,不论做什么,都和现实紧贴着。让我有些呼吸困难。 也开始胡思乱想。在那么久了以后,我还是对他的这些话感到悲哀,有时候想到我和你,有时候想到他这样警醒可能是他单身带孩的理由,我就有些想笑。可我也没比他过得好到哪里去:) 他说他叫霜。小不点叫雪花。 我问他,她呢。 叫冬天。 早上七点十五分,晴。 2039年12月09日 自从广播修好了,今天可能是广播站最嚣张的一天,他们放了一天的我心永恒,嗯就是《my heart will go on》。 都是被水淹没,踏着深爱的人活下来的人或者其他物种。 在广播陪衬下的今天,仍然是饱受内心摧残的一天呢。 我跟那两只猫过了一段难得的快乐时光,虽然他们也很快从我的世界里离开。他教小猫的时候顺便也教了我。让我更不容易吃灰,是的,这只小猫真的是野兽,凶的不行qaq从一见面就把我拍到雪地里,我就应该对她抱有敬畏之心。 她就只有在吃罐头前的时候才冲我喵喵叫!! 换算一下年龄,她居然就比我小一点点,但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可能有一个峡谷这么大。 在这个冬天过去以后他们就走了,因为小姑娘在不久前化形成功了。很惊艳。 冬天过去。天气也没暖起来,或者是以前的气候标准已经不适用于现在叵测的天气了。我不知道人类的文明社会为什么会这么迅速的倒塌,直到再一次春暖,再一次被洪水包围。我被迫要从这个家里离开。虽然这个家里生活的气息很淡了,有的全是兵荒马乱的寒冷。也许从这天起,你我都离开,这里变成了没人住家的野房子,被拆除或者是等到水退了,被什么人或者猫相中,稍作整理就又是温暖的避风地了。只是,这就是没有你和我的另一个故事了。 我不想离开。因为还对你会突然回家抱有期望。这种期待,甚至让我觉得大半年的时间都短暂,而你又会在明天的午后回来。会抱着我,然后求我原谅你。还会承诺再也不会这样,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可我离开了。水位上升的很快,一个小的皮筏艇装不了太多东西,我就带着几日的口粮和一些我觉得不能不带走的东西,例如——你的笔和笔记本(虽然现在由我来写),你的手表和我的铃铛——可能给猫定做脚链的智障就只有你了吧。 我能稳定掌握化形之后,就尽量维持人形,在他们离开后我打算开始融入人类世界。因为我受够了被动等待。 如果。你不来找我,那我去找你好了。 晚上七点五十三分,晴。 2039年12月10日 嘿,瞧我发现了什么,有个可爱的人类在他的日记里写:当这只猫在我的床上晒太阳,在我的膝上打呼,挑食闹脾气后又凑过来看我的眼睛,我想我愿意把我的一生跟这只猫共享。 喵喵喵。四舍五入就是求婚了。 当然我没有刻意的去翻看你的日记,是没关的窗户,或者是突如其来的风,又或者是我没有压住日记本。反正我就是看见了,并且还不是故意的,口亨。 皮筏艇是我在冬初用猫罐头和一个体育用品店换的。只需要四个猫罐头呢。 那时候温度低到遍地冷殍,冷死饿死都是死,又冷又饿也会死,那把饿殍换成冷殍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谁能想到还有熬到春天的时候呢。反正我想到了。 我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没想到人类的社交模式理解起来这么难。而我只要冷漠就好,现在还活着的人,什么都不太多,尤其是友好。 我什么事都不多做,什么话也不多说。看似融入了一个同样赶往基地的队伍,其实和谁都不太熟。还好,这个队伍也是,彼此都不太熟,除了有个共同的目标。 活着到达基地。 我记得我问过那两只大猫,离开这里要去哪里。霜说:当然是走向人类的权利中心,颠覆人类认知。 我以为他说话就是为了唬我。直到到达基地的一个月后,我见到了被人簇拥着往里走的霜。我多看了几秒钟,他就看向我。眼里的警告意味很重。 我就照常生活,当做没有见过他。这个夏天也很难熬,尤胜于去年的大雨和暴雪。如何让那么高的水位下降呢?大自然的答案是:高温。 这个时候我对于自己能维持人形感到欣慰,因为实在热到恨不得过会冬天寒冷的时候。 基地建的很高,水位落下去的地方被开垦成田,种下一些不知道还能不能发芽的种子。 每天躲着日头上班,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直到洪水以后的第二年,也就是第二次秋天。夏天蒸发的水珠成了云,又盘亘在头顶上。任何美好的期望在这些阴云前都烧成了绝望和无助。 一场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地上,人的头上又或是肩膀上。今天不用出工给地浇水,很多人围坐在屋檐下。从门缝里传来一些交谈声,这让我记忆有些混乱,仿佛我的时间又倒流——回到那一次暴雨。有人来敲门请求我借一身衣服和一些被褥。他们窝在楼道里谈笑风生,甚至还有心情打牌。 哦,我想还是有些区别的……那时候他们很有底气。 而现在全是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恐慌。我呢?我不知道。我想我需要学习,也需要休息一下,然后离开这里去下一个基地——找你。 但是这场雨一下就没有停,我没道理在这种时候离开,即使留在这里危险也不会降低多少,但至少有个遮风的地方。 有时候雨会下得很大,走出去淋几秒钟,就能让雨吹湿了。 我仍然没有朋友,孤独像我的影子,而我不能奢求影子给我太多的慰藉。我需要行动,看我的影子跳一支舞。从清早跳到凌晨,然后疲倦会让我睡个好觉。 这个秋天雨下的没有第一年大,冬天也没有第一年那么冷,基地都没有冻死的人。集体供暖还是很有用的。 为什么基地这么大方?因为这些本来百人,千人来分的资源,现在只需要分给一个人了。 没有跟你说的事,进入基地后我加入了狩猎小组,我们开始猎取一些奇怪的人形物种,其他人称呼它们为丧尸。我也就跟着叫,今天突然想到,我也跟你一起看过类似的片子。 那时候你坐着,我卧着。你看电影,我看你。 现在也许是,丧尸看我,我想你。 后来我知道这并不是丧尸,比丧尸还要复杂一些。但他们对于我而言是活着的恶之花,没有死去的故事。 我祈求你,你不能在他们中间,不能成为他们,我要带回你,把恶之花种在家里,你不能再流浪了。 上午九点一分,阴。 2039年12月12日 渴望会让人做一些自己都不敢想的事。例如是,离开狩猎小队,成为探索者的一员。我将面对未知的危险,但我可以尽所能的找你——为了在第二个冬天活下来,拥有一个短暂而适合逃避寒冷的地方。 进入这个新的小队,需要一些测试和战绩,回答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例如:你怎么看待基地的权利模式。怎么看待未来的发展趋势。如何认知自己灾后的新身份。 我是只猫,有铲屎官的时候要做的就是发脾气,挑食,对人类不屑一顾。然后在铲屎官哭出声之前假装不是故意的蹭蹭铲屎官的腿,让他重整旗鼓相信自己可以给猫更好的生活。 但是当铲屎官离猫出走的时候,我就得做一只坚强的猫,努力把铲屎官带回来。铲屎官的男人绝不认输.jpg 然鹅,我不能用这个套路回答,他也不是铲屎官。 我说:你们探索者小队,都这么事儿妈的吗?探索发现说不好听的就是打家劫舍,这还需要政治正确? 他们可能没法理解一只猫的直锤。不,人类文明里还没有完全解读出来猫的举止代表什么,虽然猫的第一条行为准则就是,绝不言行一致。所以我觉得坐在我对面的这些人类,像个会说话的玩偶。 他说:差不多事儿,适当的排查是为了让我们不腹背受敌。 另一个人说:欢迎异能者加入探索者小队。 那我……还要向你说。我在你离开后陷入了昏迷,但我昏迷时并不觉得难受,我好像做了个梦,有什么藏在一团光后面呼唤我,或者是我对这个光背后的东西有很强的求知欲。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我在云里漂,困在水做的镜子里,摇摇古树的新丫……好像什么新奇的事情都做尽了。我忘了你,也忘了我是谁。日复一日的追着光走。 很像夸父追日,但在我这里,这种执着只是一种荒诞的坚持。虽然现实里我确实因为高烧不退,陷入另一种危机中。 我本来以为可以避而不谈,没想到还是不留神写了异能者这个词语。那场高烧让我濒临死亡,醒来你还不在,我更慌了。 顾不上穿鞋,我去拉开窗帘,只有灰暗很多的亮光照进来,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地板上散落几个我的脚印,灰尘落的到处都是。 我很害怕。 那个时候还没有断电,热水器的灯还是绿色的,我勉力冲了澡。干渴灼烧着我的肺和口舌。 矿泉水的盖子,差点没有打开。可能这个时候还能抿着喝,是一种很了不得的毅力了。 但我仍然觉得很糟糕。洗完澡出来,从卫生间到冰箱前都滴落一些水,拍在地板上又震起些灰尘,这个时候我开始察觉自己的视力似乎变好了。往常也许是看不清这些的。可我往常也没有看到这么多灰尘的机会。 等我走到客厅的茶几前。看见那天下午打翻的咖啡已经凝固在地毯上,变成一种面目全非的样子。我才确信,你确实是离开我了。 我没有抱怨,也没有谴责,我只是在唯一一种可以心平气和讲出这件事的地方,表达一下我理智很多的感受。 稍稍振作。一个月后我彻底被雨水封在家里。好在我刷了你的卡,屯了一些物资。归置这些物资时,我才发现储物室已经堆满了——诸如罐头、棉被、衣服、无烟煤、炉子等等我想到或者没有想到的物资。 难道是你早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凌晨三点二十一分,晴。 2039年12月14日 我今天写之前翻了翻写好的那部分日记,还好才写到第二年的初秋。不然像是我现在机械而枯燥的生活,确实是没什么可以写上去的了。 加入探索者,我被分入三队,由二队队员一对一的带着。带我脱离新手期的也是一个异能者。他的异能是五感强化。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总是很害怕我。虽然对我很好,但总有种他在伏低做小的感觉。不过他没什么文化不像我,哦我就是在夸自己,因为他居然把苍术(zhu)念成苍数。蠢得可爱居然都没人提醒。 他说起话来温声细语,眉眼都像雾里被小风吹起的柳叶。很无害的样子。 最喜欢的事就是嗑瓜子。别的组里练习使用冷兵器被骂得狗血喷头的时候,他笑起来捏一把瓜子分给我:“吃瓜子的吗?” 我要是不答,他马上会接一声:“吃嘛。”这个语气词会被拉长小半个音。娇而不腻。 哇我好像有点懂人类为什么无力应对撒娇了。尤其是这种……连正常说话都被脑补成被撒娇的。 当我被美色迷惑的时候,突然发现他好像就只是在我这里显得有点软,打起人来手一点儿也不软。让我有些贞操方面的危机感。 他跟我说,“异能现在有组织把不同的异能简单的分为六级,分级的根据就是伤害。忽视了不主伤害的能力。不过这个组织还很稚嫩,发展速度还算快。在异能者协会注册会有一些…目前看来很鸡肋的福利,不过这个协会会给会员发一些推送,类似于愿意公开的能力作用方法,异能者的八卦或者是新能力被发现。类似于以前的游戏论坛。” “异能者有些是人类,有很稀少的一部分是同样汲取了某种物质的动物。最新一期的推送是一位由植物觉醒的异能者。听说可以掌控植物生长,类似于传说里的木系法师。” 我问他:“苍术呢。” 他没立刻回答,还借口瓜子吃完了需要回去拿。我掏出他分给我,我没吃完的瓜子。 “不行,我不可以告诉你。至少是你脱离新手期之前。” “异能者虽然有加强的能力,但仍然坚持用普通人的理念保护自己总是没有错的。那换我问你,你是什么方向的异能者。” “我的眼睛在觉醒后得到了加强,我或许是体术系。并不是法师系。” “想好未来的发展了吗?” “或许我可以当个弓手。” 他说:“这很好。我以后跑快点就行。” “???” 委托给我们的是一个收集任务,收集这个新城区的电器和发电机。我坐在副驾驶眯着眼看车窗外,后座的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今天没有下雨,甚至还有些昂贵的阳光从云里透出来,我几乎都要在久违的太阳下睡着。 毕竟对于猫来说。如果没有小鱼干和挠下巴,最好能在光线充足的软垫上睡个午觉。 没想到,停车后不久。我再次遇见这栋楼里的陌生邻居居然是这种方式,他体型和你像,穿着你的衣服,破烂的几乎不能蔽体。 我吓得站不住。还好他很快嗅到我的位置转过头来,才让我从这场单方面的凌迟里解脱出来。搭箭射穿了他的额间。 我好像出了很多汗,几乎都要流泪——还好不是你。 他们以为我第一次杀丧尸吓坏了。围起来安慰我。苍术甚至分和我几个核桃,给的很不情愿,眼眶都有些红。 我当然是收下咯。 我不喜欢苍术,我喜欢小余哇。 下午四点二十一分,阴。 2039年12月16日 我让自己间隔一天才可以写一次日记,时间越过越快,而我仍然没有你的消息。很害怕我把你离开后的故事全都写到今天为止。 例如:今天我吃了食堂限量的松饼,甚至在上面浇了些枫糖。很好吃,但我觉得有些太甜美了。这种温柔的食物不应该被我享用。这些甜被心里的酸泡一下,居然还会发苦。苍术骂我暴遣天物,下次别手快,抢了又不吃完。 有些曾经让我觉得快乐的事,居然都有一些不合时宜。我想知道,你那天走之前,到底想要做什么。 虽然我想…如果再见到你,我可能除了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总能放大我的委屈。 ↑诸如此类又酸又无聊的日常。 好在我故事还没到讲尽的时候,我有些新奇的冒险,有了一个很怕我的朋友,还掌握了一些力量。 我的眼睛很适合我现在的工作岗位——斥候。走在小队的前头,当一双眼睛和一把尖刀。这些丧尸也像人类一样形成了一些基地,盘亘在重要的资源点,例如发电厂、油田。 不过这次的目标有些不太一样,我们要探索的是种子站。 这个城市的工厂在那年秋天就全部停工了,基地的药物全部都靠收集以前剩余的,对于一些常用药,常常处于无限期断货中。我们要去种子站搜寻一些草药种子。条件限制下使得中药又再次时兴。 今年基地启动了复产计划,召集了一些相关人员,打算重启一些工厂,制药虽然在这个时期一直没有停下研究,但在灾难发生后也产生了一些不可恢复的损伤。相关的研究人员多数都体质孱弱,能熬过缺衣少食和极端气候的少之又少。 而集中在洪水前的觉醒热,让这个世界都瘫痪了。地球上的所有物种都经历了一次进化,而进化往往都是优胜劣汰。仅仅通过体魄强度去筛选,我觉得有些太过……所以我觉得这是地球一次错误的选择。留下一些体魄健壮,脑壳却空空如也的人。 所以他们才会在物种灭绝前还发动基地间的战斗。 种子站盘踞着一个丧尸军团,里面的丧尸头目已经恢复了作为人类时的思考能力。异能者协会把这样的丧尸评价为s级,而这样的丧尸带领的丧尸军团被评价为a。军团数量并不多,但也是我们探索者小队的十倍多。我们无意招惹这些难搞的丧尸,尤其不想惊动它们的头目。 种子站的平面图我们早就烂熟于心,收集了种子就打算撤离。 如果把这些丧尸比作宠物,那一定是最娇气最怕吵的——该死的c城基地往我们打算撤离的缺口投递了一些将声音放到最大的老人机——让我不得不分心夸赞这些经过远距离暴力运输还能持续发声——宝刀不老的老人机。请原谅这里不太得体的语法,但是相信我,如果你也经历过因为十几个老人机发出的声音而被两百个高级丧尸包围——你也会像我一样这么频繁的使用“——”这个符号。 老人机:听说过去你对我爱答不理? 现在我敢代表整个小队表,把这些手机的电池扣下来,永远供在休息区的最高处。 它们值得这样的待遇。 我需要睡眠。而不是花时间想你。 凌晨四点八分,阴。 ※※※※※※※※※※※※※※※※※※※※ 觉醒热这个概念来自于看过的很多末世小说里,提到异能多半都会有觉醒前的高热。算是化用这个梗。 查了资料,简短总结:人体发热有两种,一是内源性致热源,就是自身引发的,例如自身代谢、免疫力疾病、体温调节中枢损伤等;二是外源性致热源,如人体应对病原体入侵的反应机制(感染引起的发热等)。 在这里是外源性致热源引起的高热不退,觉醒期设定的是因人而异【不,你根本没有写这个设定】。 2039年12月18日 我写到哪里了?哦老人机。提到这个我就得提起苍术,他大概是当时除了丧尸以外最痛苦的人。 而那场战斗也格外惊险,我们损失了三分之二的队员。 请你别为我担心,我是猫,有九条命的。 我很想跟你描写一下当时的战斗实况,可我肾上腺素上头,眼里耳侧都是血液在体内呼啸循环的声音,多次连续的屏息射击也让我有些缺氧,当队员的血溅到我的眼里…… 恐怕再过十年,我也不能用笔将那一刹那记录下来。又有一个人倒下,没有人收殓,也没有人来嗅一嗅恶之花的味道。他们就这样孤独的死在丧尸堆里,或许在下一个温暖的时刻又站起来,举起自己挂着些衣服和血肉的手,捏爆下一个不长眼闯进来的生物的头。 如果丧尸恢复了作为人时候的感情,会不会哭呢? 痛苦让我变得脆弱,以至于总是容易陷入过去里。 这一战我们带回了足够多的种子和结晶体,也收获了一批其他基地的人头——是的,我们仍在互相残杀,不…是幸存的人类基地之间。 这次的不幸,让我迅速的脱离新手期,至少跟新来的一批队员相比,我已经是一个可以督导新人的老队员了。 新来的一个队员非常有意思,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泡在水里。鼓着腮帮吐泡泡的时候真他妈像条鱼……对不起,我好像最近很容易说脏话——你看看这就是未成年脱离监护和喂养的弊端!呜呜呜我真想吃条鱼啊,活生生的鱼qaq 不过这个队员好像也很怕我,我上次饿到石乐志,小声嘀咕他:不知道做成鱼生好不好吃——被他听见以后,在鱼缸里躲了三天都没敢出来。苍术气的好几天都没给我分瓜子,这个新人是苍术在带,他觉得我在欺负鱼。 其实,我觉得……如果他真是鱼,也是条傻鱼,我虽然真的很需要鲜美的鱼肉滋润:)但我还是决定不杀生。有个朋友还是挺重要的是吧。 苍术的瓜子也挺好吃的,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囤积了这么多的瓜子,好像是把瓜子当饭吃——等等朋友们…?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一只仓鼠和一条锦鲤跟猫成为了好朋友,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胖猫的呢? 凌晨一点三十六分,晴。 2039年12月20日 我要修正我前几天的认知错误,今天我去接任务,顺便参观了基地的研究所,跟小余的医院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在更忙一些,在地下一千米的地方安全舒适的仿佛世外桃源。好像小余偷偷带我去过的研究院也没有这个研究所的规格高。 我收回前几天对灾后医药的错误评价,但是这个并不影响普通人仍然活在病痛里,因为这里全部的研究项目都跟异能者有关。 苍术悄悄跟我说,他听见底下有人在哭。很多人…… 我相信他说的话,一只小小仓鼠根本不敢在本大喵面前说谎。我哼一声他就得瑟瑟发抖的看我脸色上供一把核桃或是一把松子。 我也没有欺负他的啦,我不喜欢吃仓鼠,我想……吃鱼。 说起来,那条鱼叫晋里(我真的很佩服他们的取名能力),他选择加入探索者小队附属的医疗后勤小队,他的能力是水,在脏乱差的乱世里,喝到不仅干净无毒还具有一定的愈合能力的水——猫生还有什么缺憾吗? 我们那次的任务官方的说法是活捉间谍。当我先一步拿箭瞄准她,她呜呜地哭。 她看上去瘦极了,浅棕的头发干巴巴的贴在汗水湿润的额头,眼睛是绿色的,好像一汪泉水邂逅了一场小雨,溢出的水就化成了泪从下眼睫滚在脸上,吸取一些灰尘和血液,露出原本白皙的面颊。她只穿了病号服,赤着脚在地砖上,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怕还是冷。 她不告饶也不跑。我把搭好的箭收回箭桶,没想到她哭的更厉害,甚至抽抽噎噎地向我走了几步见我没有拒绝,又往前走了几步。 最后蜷缩在我的脚面上。打着哭嗝儿抱着我的小腿不撒手并迅速睡着了。 我:? 不久,她就化回了原形,是一只小奶狗。哦—狗子。我身边有一只仓鼠,一条鱼,现在又多出了一只狗子。 我把她放在我的背包里之前叫醒了她,跟她说不要出声躲在背包里。 任务自然是失败了。因为任务道具在我的背包里。接待我们的主管尽量让自己笑出来,然后送我们离开这里。 我回来以后很为她发愁。或者是很为我发愁,如果她被发现了,那我说不定就要离职,而离职就代表我失去了外勤资格,那我……还怎么找你呢? 回来我让晋里给小奶狗洗了个澡,哦别误会是操控水分子替小奶狗洗了澡,顺便还洗了身上的衣服,不进能洗还提供烘干。不得不说陋习都是惯出来的,从他加入我们,我再也没洗过衣服。 小奶狗暂时和我住一起,我不想他们陪我承担这个风险。 我给她熬了一锅牛奶粥,她吃完就贴着我的胳膊,小声说:饱了。 吃饱了就拖着我的大拖鞋哒哒哒地去洗漱。洗漱完,问我:可以睡觉了吗?可以抱着你的胳膊睡吗? 可能我要是有个女儿,大概就是她这样了吧。不是不是,我不是想让你给我生个闺女,我也不想给你生个闺女,我只是觉得她很好,而你要比更好,我不要闺女,我要你。 睡前我们说了会儿话,她叫思嘉,换成人类年龄,今年三岁多一些,是灾后出生的……可能一出生就在这个研究所里当一个幼年期的试验品。好像之前没有提及,但凡是能化形的,幼年期都格外的长。 我也是。当我的猫性褪去,类人的一面开始展现——我开始拥有记忆,不过也是五年之间的事。而这五年发生了太多我无法想象的事情。好像一部电影开启了末日模式,而我们只需要哭嚎。 我不知道这里的事情霜知道多少,但是如果他还不知道,我觉得他明天就有必要知道了。 凌晨两点三十八分,雪。 嘿!思嘉……阿拉斯加??你们取名字能不这么随意吗???下次取名叫上本大喵不行吗? ————=????(???=????(???д??=????(???д???)=????(???д??? 昨天emmm八点钟就睡着了,两点多饿醒,吃了点东西就开始码字,可能是囤稿界的天王巨星了(不)。而是最近每章字数越来越多,囤起来遥遥无期qaq 早呀我的小猫咪们(?′w`?) 2039年12月22日 我还是按照时间顺序去写吧。暂时不写思嘉,我觉得你要吃醋的。 在被我得知这一只仓鼠一条鱼的天敌都是我本猫以后,我开始了一段美滋滋的生活,他们每天被我呼来(去食堂吃早饭)喝去(买菜做晚饭),饭前喵一声他们还要抖三下,含着热泪和感恩的心吃些米饭和素菜庆幸自己今天还没有被本大喵剥皮抽筋哈哈哈哈哈哈——可能这就是我生而为猫的劣根性吧,嘻嘻。 不出任务的时候其实挺无聊的。这几天也没太阳晒,但我还是很乏,完全跟着人类作息让我的身体很不适应。傍晚的时候雪停了,云散开看了半个黄昏落日。暖黄色的光让这个冬天的白也变得柔软——如果我不曾看过白骨红肉。 从种子站回来,探索者小队几乎有一个月没有出外勤。我整日捉弄两个小可爱,居然也不觉得无聊。可能这就是不良捕猎者的恶趣味。 诶,有一天写日记被晋里看见了。凑过来问我在写什么。我摸摸他的鱼脑袋,慈祥的笑了:当然是写全鱼宴的菜谱呀。 晋里哭着跑了。 几分钟后——苍术:余裹!别整天欺负晋里!他才三岁! 晋里小声说:没有,我今年16岁了。 大家好,我叫余裹,今年一岁惹qaq 为啥小余医生给我取这个名字,他说:裹儿刚回家的时候,特别怕生,整天躲在小毯子里往外看,有点风吹草动就把头缩回去,过会儿又把头探出来瞧瞧。 我对这个小名并不满意,尤其是看了神雕侠侣后。对铲屎官使用了喵喵拳警告——我那天没吃到罐头,气fufu。小气的人类! 于是我趁铲屎官出门的时候,躲在柜子顶上吃灰。铲屎官回家后,喊了半天都没猫回应。活该啊啊啊谁叫你不给我吃罐头的,我那天要吃的是金枪鱼罐头啊! 铲屎官在家里采光好的地方傻里傻气地喵了半天。我没出声,哼,呱噪的人类。 后来我就睡着了。铲屎官来来回回往返家里很多次。有一次还带了人回家安纱窗。 哇——那我就不能溜出去偷吃隔壁家波斯猫的鱼饼干了!! 我看铲屎官正好站在柜子附近,一个飞扑完美停在铲屎官肩膀上,给他一套喵喵拳。 我不懂他为什么这次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撸了撸猫脑袋就把我抱在怀里。晚餐还给我开了两个罐头。 正吃着,他说:我以为你偷吃隔壁鱼饼干的时候掉下去了。 我惊恐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又说:我没把你喂饱吗?还是你对我们之间的从属关系有什么不同的看法,裹裹待在家里晒太阳不好吗,家里不需要你去捕食的。今天我做的不对,不应该你不乖就不给你罐头吃。但是你打人、躲在柜子上让我担心、非要去偷隔壁的鱼饼干吃……就做得对吗? 我懒得理他,他气的在家里走了好几圈,好几次走到跟前又走了。 我走到他跟前:不可以在孩子吃饭的时候教育孩子知道吗? 当然了,他听到的是一串喵喵喵。 他看似很生气但是超开心的把我抱起来:裹裹认怂了吗。罐头好不好吃啊。明天切鱼生给你吃好不好呀。 ——好呀。 好像我当时,并没有回应。 凌晨四点七分,雪。 ※※※※※※※※※※※※※※※※※※※※ 哇有作者有话说了诶!很幸福。 我怕白天太忙想不起来更新,就提前更惹。 2039年12月24日 种子站以后我们的第一次外勤是探索地形。我们有的是灾前的地形图和一些基地生产的压缩食品。热兵器都发了一把,两个弹夹的弹量。 这回我不能走在前头,雪太深了,我们开了三辆雪地履带车,车顶上绑着些帐篷和物资。 我觉得这次外勤的风险比种子站还大,这片山在灾前就是一块未知的地方,上山不久就是原始深林。我们上山的地方本就山险水恶,落了雪,也难爬的要命。几次车都陷进雪窝。我们第一天没翻过这个山头,刨开雪我们睡在雪洞里。雪洞的开口被车围了起来。我们点了火,煮了些晋里凝结的水,第一夜是我守夜。月亮一挂,就有狼嚎声往耳朵里钻,苍术几乎同时爬起来。耳朵里的耳塞好像只能给一些心理安慰,并不影响听力。 苍术说:狼吃仓鼠吗? 我:我都不爱吃。 苍术:哦。我问的是狼爱吃吗? 我:不爱吃,但是现在缺衣少食,塞牙缝也挺好的。 苍术:**大爷。 我:我大爷说不定就爱吃仓鼠了。 苍术:呜呜呜你们都欺负鼠。 晋里突然在睡袋里抽搐,就是那种离开水的鱼的那种抽搐:不要吃苍术啊qaq他不好吃! 我说:那你的意思就是……你比较好吃? 晋里:我我我……不好吃!你怎么这样的嘛qaq以前人家家总被偷拍,还说什么转发这条锦鲤会有好运哦! 我说:那你听没听过转发这只猫,把别人转发的锦鲤都吃掉,你会过得比别人都好? (?-?)我就看着他们哭成一团,我难道说的不对吗?我不吃仓鼠不代表我未知的大爷不吃啊,万一我未知的大爷不挑食呢?转发这只猫吃掉其他人的锦鲤,我就不信这些满脑子都是迷信的云养猫患者没有转发过哼! 第一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勉强对得起平安夜这个节日。越往上越冷,雪也越坚实,第二天没有修车,我们一路向上,地形测绘有专门的人负责,有时候他也会问我,远处的事。 但更多的时候只有沉默和窗外没有边际的白。我讨厌这种颜色,这种颜色让我觉得自己被阴影笼罩,呼吸间都是痛苦落下的意犹未尽。 早上七点三十四分,阴。 2039年12月26日 我今天路过基地这边的小树林,椅子上有个大人给小朋友念诗,可能物资保护目前为止仅仅只限于生存,拿的书破破烂烂甚至还被水泡了不知道多久。她念:人世无缘同到老,楼台一别两吞声。 小朋友问她:楼台是什么怪物啊,声为什么会被吞掉啊?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楼台是一个建筑物,供游赏休息的凉台或是比较高的地方。吞声呢,就是哭起来又不敢说话。和泣不成声这个词类似,但是泣不成声的不说话是哭的说不出,这里的不出声是怕的。 读得居然是梁祝的台本。讲到吞声,我还记得一句: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我不想说字里字外到底有几重含义,而我又被命中了哪一点。 可我控制不了一颗心,又酸又疼。 觉醒前期法师系杀伤力确实比不过体术系,被队长这样捉弄,未来的法爷们都一脸微笑:) 法爷休息的时候小法术仍然没停,辅助其他队员的进攻。我清点了一下剩余的箭,还请土系的法爷帮我回收一些箭。 等到消灭了丧尸虎,我们在围墙里点了篝火,微潮的木柴被浇上汽油,火光伴着呛人的烟在雪地里跳动。 篝火上坐了一口锅,水蒸气就顺着风吹进眼窝,然后在眼睫结些白霜。 热水被分食,剩下的一些用来清洗绷带。有些血是队员的,有些不是。就像有些生命正在逝去,而有些不是。 我目前为止没有接收过任何关于这些怪物的官方消息,不知道这个病毒从哪里来,又通过什么途径传播出去。小余医生说,如果不能确定,那就不要做决定。你可以什么都想要,可我不能给你想要的全部。人的精力有限,我希望你这只猫也是。 你看这个人,不想陪我玩儿都能说这长一串话来。 很多动物在死。很多植物在死。我也会死,死前……我要见到你。即使像陌生人擦一下肩膀,那我要拼尽全力的去撞,让你每次在人群里走,都能想到有只猫化成人也要你,要你记住他。最好痛到鼻酸眼热,那我就能抱你,诚心诚意地向你道歉。像是一条河流的入海口,声势浩大归于无声处。 苍术说:还有一刻种休整,狼群要来了。 我握握他的手:没事的,大不了狼吃你之前……我克服一下挑食先把你吃了? 苍术:???滚滚滚。队长我觉得有必要在战斗之前排除异己,哪有整天想吃自己队员的!! 对此,我的回应是:想吃小孩儿.jpg 早上九点十七分,晴。 2039年12月25日 第二夜仍然是刨雪做窝。夜里仍有狼嚎,这次苍术假装没听见,晋里也睡着了。 接近黎明我突然开始心慌。拍起来副队长(因为白天是队长开车),小声说:情况不太对。苍术立刻去了耳塞,耳朵贴在雪地上,惊恐的看向副队长。 副队长低喝一声:警戒! 队员们都悄无声息的从睡袋里出来,整理行李。手侧就是武器。 时间越久危机感就越强,可对方迟迟没有动作。让大家紧绷的神经有些松懈。 被虎啸山林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刺激!被一群虎啸山林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快跑!要猫命啦! 我注意到,这些虎眼里都泛着红光,身上的皮肉都烂了,散发着溃败的恶臭。余光看见苍术正在干呕,我把他拉到身后,晋里给他做了个小水泡围在鼻子外面。 队长说:丧尸虎,估计是吃了被丧尸感染的人。体术系自觉保护脆皮,奶妈技能省着用。体术系没说余裹,保护远程输出。晋里的盾我喊给谁,就给谁,技能给我掐住了。 是的,我虽然是体术系的,但是远程弓手就是这么美滋滋。而法系的晋里他的水盾,是真的肉。之前没说,我们现在的队长是某个游戏出了名的指挥。而晋里掌控水的能力也日益精进。从后勤调整到了首发队伍。 之前的队长在种子站,战死了。 队长的战略是控制,给丧尸虎上debuff,减速晕眩,在他们跳下雪窝之前先磨一小半血条。我就体验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感受,我把箭分给了几个法爷,法爷给我的箭上了附魔。 我,余·膨胀·裹。 火法召唤了一排火球,将这些虎往后推了两米,或许是天性未消,在火球消散以前这些虎冲着我们嘶吼,却没敢向前走一步。 我乘机开始搭箭拉弓,火附魔的弓箭很管用,锤在虎头上就能点燃毛皮,但这不至死,只会让烧光毛发的虎更加狂躁。土系法爷在我们脚下起了一圈墙,还给我垫了一点身高,但我一点也不感激,甚至想锤他的头。 火箭很快就用完,丧尸虎群也在飞扑下来的边缘,冰系法爷说:我冻哪个你锤哪个。我屏息等待,然后一箭爆头。 法爷们总是很娇贵的,几次之后就脸色发白,给我换了个法爷,是风系的。 但我们配合不太好,他的风影响了我的射击。 等到虎群跳下来,就没法爷什么事儿了,上附魔啊,递箭啊做的还是挺好的。 围墙只有半身那么高,可以稍微缓和一下虎群的攻势,体术系多用刀剑或者干脆肉搏,我这种不耿直的弓手可以说非常少见了。 有人保护我就不用分心走位问题,但仅仅凭借一个单发的弓手来解决这群虎,或者是慢慢往这里赶的狼群……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我储备的弓箭就不够用。 队长说:余裹停,箭留着点头狼。体术的,让法爷看看什么叫狂战士! 嗯,就是生撕丧尸虎,然后左手拖着虎肩往地上拍,右手锤爆它的脑壳吗? 信了你的邪:)让阿爸这么费心拉弓到底是为什么呢?法系的蓝条都是不要钱是不是啊。 生气惹,要吃鱼生才能哄好。 早上十点三十七分,晴。 2039年12月27日 狼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物?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但是直到我们整只队伍被它们的默契进攻冲散,咬断了队里最瘦弱的女医生的喉管,血喷出来开始: 这就像一场单方面杀戮。前二十多年都活在安逸里,一两年里很难一下就恢复千万年前的狩猎本能。那时候所有的动物都在地上爬,祈求自然温柔相待,杀戮掠夺以求进化。撕下来的皮垫在自己身下,直到越垫越高,活下来的我们都坐下。 后来人类站着,其余物种跪着。 这群狼大概有五六十只,和平时代,二十只凝聚在一起都少。如果人类和虎是这片高原里狼唯一的对手,那今夜以后…… 我们的错误就是在击败丧尸虎以后明知道还有狼群环伺没有选择开车离开,而是原地休整。那群狼没有感染病毒,恐怕狼王要比其他的狼聪明很多。队长为首的所谓“狂战士”,目前仍然像钢铁城墙一样围在最外围,伤口都是撕裂性的伤口,血腥味促使狼群的进攻更加主动。但仍然没有全力进攻,反而像是确认猎物的已经无力逃脱的戏耍。 我很会这种把戏,虽然我觉得我跟这群狼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比如我不是真的想吃苍术和晋里,只是逗他们玩儿,而这群狼不惜折损狼数想吃我们小队十五个队员,那时候可能他们就不想吃变成原形的苍术和晋里了——太小只了。还是人形肉多些。 苍术在队伍里的地位很高,地位取决于实力,他是难得的五感全加强,其他类似的异能者往往只觉醒一两项。他站在哪里体术系就会在哪里围一圈儿,他能把自己的感知能力短暂的赋予五米以内的队友。耳聪目明,还附送一些能闪避致命一击的危机感。就像是共享了一部分苍术的能力。 我们的队伍被冲散了三次,死了四个人,三个是体术系。我注意到每次和苍术共享能力的人死去,苍术就好像感同身受。 死去的第一个人胸骨全被拍碎了,断了的肋骨戳到了心脏。苍术吐了一口血但除了被血染的唇勉强还能维持。 死去的第二个人是小腿被狼咬住拖拽下来整条腿,失血过多最终死了。苍术痛得几乎站不住,勉强趴在我的背上单脚站着,血腥味围住我,让我搭弓的手有些抖。 死去的第三个人是贯穿伤,喉管像女医生一样被咬断,急促而破碎的呼吸像个破风箱,一点氧气都吸不进去,反而让更多的血留在身下。苍术的呼吸也不稳,捏着我肩膀的手也逐渐无力。他说:我要是……控制不了……变回去……你还不如……把……把我吃了……痛。太痛了…… 我把我没舍得嗑的猫薄荷拿出来。打算分他点儿,他说:我……又不是……小猫咪……对这个……没感觉…… 那我就自己吃。吃了以后有些很膨胀的飘飘然,好像是午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小余医生在地上摆了三排罐头问我想先吃哪个?做了全套的马杀鸡,我爪子拍哪个罐头,他就欢天喜地的开罐头喂我吃。 嗯……就,我把精神力附在箭上,开始狙击狼王。你要是问我:我们为什么不使用热兵器。那我会给你一个喵喵拳:瞄不到的嘛!他们biubiu全打空了,还被震的胳膊疼手酸的一脸qaq。 这次我顾不上隐藏实力了,要是苍术虚弱到无法维持人形,我们的血液样本不定要被基地研究所恰好抽查到了。我嘱咐晋里看好苍术。这个时候远远不是可以暴露身份的时候,或者是最好永远都不要暴露。 原始的狩猎,大多都讲究一瞬间的爆发力和咬合力,狼这种耐心十足又喜欢团队合作的动物,被他们盯上是很麻烦的事,如果想要快速结束,最好是能杀了头狼。惊慌和恐惧会让其他的狼放弃这次解决饥饿感的狩猎。 法师跟我一起集火了头狼,风吹水打再接一套土围火烤——不知道叫花狼好不好吃…吸溜(?′?`?) 傍晚五点四十二分,雪。 番外·你乖一点我就抱你 周日余睚结束了六个小时的外科手术,换了衣服就往家走。虽然看不见几颗星星,但窗外已然灯火通明,全神贯注松懈后的疲惫感像岸边的水追着潮汐,而余睚就像是留在浅水滩的鱼,最好能立刻回到家里——吸猫。 余睚出办公室前叫了个滴滴出租车,到了楼下正好司机给打电话。 司机问他:“怎么走?” “跟着导航走吧,别走环线,我们绕路走更快。” “那就跟着导航走。你是医生还是家里人……” “刚结束一场手术。” “唉。辛苦辛苦,那我也不叨扰你,你要太累了就睡会儿,我也不给你绕,听着导航就行,到了喊你。” “谢谢。”余睚稍微笑一下,司机笑了一声没接话。 余睚半合着眼,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很久都没人挂。连着打了好几个,还是无人接听。按照平常,这样吵猫清净的电话早就被猫一巴掌拍挂了。 曲手叩击膝盖,有些着急。这时车已经汇入车流,随着红绿灯行止,路灯下的树叶被光照透,每一片都是形状温柔的独一无二。 路上堵了半个小时,到家是凌晨十二点半。家里灯没留一盏,应该冲过来糊一爪子的余裹也没动静。 “裹?裹——?余裹!”余睚还特意先去看了上次余裹藏起来吓人却不小心睡着的柜顶。开了灯却看见客厅里的猫爬架被撞倒,甚至还打翻了博古架,瓷器本色出演,碎了一地。沙发新换的沙发套也被猫爪挠得一绺绺,难为情的破了。 如果怒气可以具象,那余睚周身已遍生火种,猫发脾气也要注意分寸的嘛。但那些火还没燃烧就已经熄灭了——余睚看见碎瓷器边上零星的血迹,那些血迹从猫脚印走成人的脚印。 余睚顺着脚印去找,在卧室床边的地毯上找到了昏迷的余裹。余裹浑身赤裸,身上全是汗,眼里含着眼泪。脚被打碎的瓷器割伤了血管,血流了会儿伤口才凝固,现在看能看见半个锋利的尖角露在外面,地毯有一小块儿半干的血迹。右手的小臂好像也摔骨折了,两只手的指甲翻折了好几个,血肉模糊的干涸在手指上。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余睚没敢直接抱他起来,快步拿了家里的急救箱,那个急救箱储备的很齐全,基础的手术用具一应俱全。好像是为了今天的突**况特意准备。 取碎瓷器的时候余裹醒了,怎么一只猫化形了眼睛却更像狐狸,一眨不眨的盯着余睚看,眼泪止不住地流。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小余……超……痛的……”得到的是一个隔着口罩的吻,落在额头。 处理好伤口,余裹也睡了。余睚拿毛巾沾取酒精给余裹擦身体,余裹在发烧,需要降温也需要把血和汗水都清理干净。 余裹睡了也并不安分,一会儿翻身压到受伤的胳膊,一会儿左脚踢到右脚的伤口。余睚也不敢走,换了块地毯,靠着床边休息。余裹醒了几次就喂了几次水,余睚知道这个时候还在折磨他的并不是这些下午闯出来的伤口,而是血液、神经和骨头——他开始化形了。也就是说,余睚漂亮的猫,正式成年了。 余睚手里夹着根没点的烟提神。家长自然也有家长的烦恼。 余裹醒的时候,余睚趴在床边睡着了,在那场六小时的手术前,余睚还参与了一场连环车祸的抢救,两天就睡了三个小时。余裹头探过去蹭蹭余睚的肩颈,用受伤的手使了一记喵喵拳,还没拍下去就因为用力牵扯到伤口痛到没有力气,反而像是温柔地用手贴着余睚的脸。 余睚的右眼下有颗痣,非常好看。余裹拿裹成粽子的手戳了一下这颗痣。没憋住,笑了。余睚还没醒,带着倦意地问他:“喜欢吗?” 余裹笑一下全身都疼,忙着静止止痛,没搭理。 “你吓坏我了,我以为你又不满意我回来这么晚,特意去看了你上次躲起来哦柜顶。原来是成年了呀……还痛吗宝贝?” 后来这个人自顾自说了几句,又自顾自的睡着了。余裹单脚小跳着走都没有什么声响,后来拄着拖把杆子走,因为迭步还是会有些痛。他拿了一套余睚早年的衣服穿,穿了一半就无法控制的变回了猫,并被衣服砸了一头。 余裹干脆就窝在这里晒太阳。缓过气又无法自控的变为人形。余睚醒了摸摸被子里,几乎是弹射起步,蹿到客厅,又跑回来。蹲在余裹跟前。 余裹微张着双臂,想要余睚抱起来晒太阳——地板有些凉。赤裸的肌肤在阳光里好像是将要融化的蜂蜜,看见就知道吃起来又软又甜。 余睚说话却没能发出声音,余裹看见他的嘴唇说:你乖一点,我就抱你。 余裹手攀上余睚的颈骨,余睚顺从的贴近他,被他亲了亲眼角。 “睚,乖。” 余睚只好光速认怂,把收起来的软垫重新铺在落地窗边上,抱着余裹裹着小被子晒太阳。 余裹快睡着的时候听见余睚说:“傻猫。” 余裹一巴掌拍上铲屎官的头,然后恶人先告状:用一双泛红含泪的狐狸眼瞪他。等到他心软,又敷衍的蹭蹭贴上脸的,他的手。再说一句:“小余医生,心跳地好快我是不是生病了qaq”就能成功的三杀余睚。 嘻嘻。 ※※※※※※※※※※※※※※※※※※※※ 醒醒!吃糖了!?(?′3‘?)? 2039年12月29日 我并不是只被强化了视觉,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在精神力笼罩下的一切无所遁形。 我尽全力把精神力的范围推选,类似耳鸣的轰响炸开,痛苦揪着我的头皮。 有一只箭矢命中了狼王的胸口,可惜力度不足以穿透心脏,这让狼群的进攻更加积极,而我们的铜墙铁壁在尖牙利齿下变得血肉模糊。我们不断后退,直到紧贴雪窝的一侧,狼群突然发起进攻,再也不是那种小狼进攻,老狼在侧辅助,教学式地捕猎。 这时候我们只有八个人,还有三个力竭的法系和昏过去的苍术。队长选择上车,土系的法师指挥土元素在我们跟前结了梯子,第一个上梯子的人,别几只狼扑下来,落进狼群里面,连声叫喊都没说完就成了地上混着雪的肉渣和狼的口粮。分食了这个人,让狼群变得更加骚动,跃跃欲试地等着下一个敢于登梯的人。 生死面前,还活着的人都极度紧张,失血让体温下降,渐渐不能抵御清早的寒风,甚至伤口都没凝结就结成了冰,坠在衣服外面,闪着诡异的红光——生命的钟正被敲响。 队长没有再提这件事,可我知道,如果还想活着回去,那我们就必须得上车,至少这些狼还攻不破真的铁家伙。我叫醒苍术,让他把加持给我。我数了数箭桶里回收的箭矢,搭弓射箭,第一箭命中前接连射出七只箭,第一箭射中的狼王的左眼,第二箭落在它的右爪,第三箭落在腰侧,他扭腰收爪又损失了一只眼睛的视力,在怒火中烧里被我连续命中了心脏,这次终于有一支箭穿透了心脏。 当然好像有人拍我的肩膀,夸我贼帅。我头疼的都要出现幻觉了:看见远处的山口,有个人非常像你,你走过来抱着我,你还说:“谁家的傻猫跑出来这么久都不回家?” 我醒了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我一个人躺在后座,开车的是醒来的苍术,副驾驶坐着晋里。 我全身都痛,尤其是拉弓的右臂,耳鸣仍然在继续,我听不见他们说的话,只能看见他们嘴张张合合。我问:“有吃的吗?” 晋里坏心眼的丢过来一罐猫罐头,我说:“我不吃这种罐头。” “这种罐头肉质不好的。”我猜到他们可能在说我坏话,但是本猫现在并没有心情闹,饿是真的饿,吃普通的猫罐头,我还是吃不下的。 苍术翻出来一盒饼干递给我,我边吃边说说:“我怎么一醒来就在车上,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 苍术笑得有些勉强,他说:“吃你的,吃完睡一觉,醒来我和你说。” 凌晨一点整,雪。 2039年12月30日 小余医生好像从来没给我吃过猫应该吃的东西,就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只能变成人的猫,几乎是按照养小孩儿的标准照顾我的。而我吃的零食,例如火腿肠和羊奶棒,都是从母婴店买的无添加健康产品。 他还经常在鸡腿肉里加蔬菜脆片,骗我说是脆骨,我当然不会吃了。后来他就把脆片磨碎撒在蒸鱼上,我……虽然十分不情愿,可还是吃了——我能怎么办,我只是只小猫咪。 我吃完饼干,还喝了热水。抱着杯子听苍术说话,他说:“你杀了狼王就脱力昏过去了,我们趁着狼群分神,就跳上了车……不太准确,确切来说我们是被队长丢了上去。” “而你,你离我们太远,当时没有救到你。你可以认为你在拼命战斗后,你的队友却抛弃了你。” “我勉强醒着,在离开前看见你被一个人救了起来。那个人……握着一把长兵器,不知道是剑还是刀,那个武器很锋利,手起刀落——狼的头和身子……就像纸一样被裁开。” “我视线刚碰到他,他就回望了一下我,我以为我已经熟悉来自死亡的绝望了,而我现在回想起他看我的眼神,觉得活着才是痛苦至极。他可能也是精神力很强的异能者,这含着精神力的警告,没有消散之前都会让我有自毁倾向。”苍术用力闭上眼睛,“不过我不会自杀的,至少现在不能,他把你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回去。” 听着苍术这样说,我其实没有什么类似被背叛或者是怨恨别人放弃自己的想法,我想的是:“都还活着。太好了。” 以及,让一个情绪不稳定甚至脑部受了创伤的人在雪地里开车真的可以吗? “你记得他的模样吗?” 苍术说:“比你高一个头,头上裹得很严实,没看见脸。他还给你留了一个背包,嘱咐我到了基地再交给你。”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我不能说:“拿来看看。” 苍术说:“不行不行不行,这个人说了,要是我敢提前给你,就锤爆我的仓鼠脑壳。” “他为什么连你的原形都能认出来?”晋里问他。 我说:“那我岂不是也暴露了我的可爱原形?” 苍术说:“他还跟我说:二次觉醒热快到了,下个月都别出基地。” 二,次,觉,醒,热? 那我希望我在觉醒热后有一个健壮的脑壳,然后继续搞事情。 当然,我没有这么直白,我说:“你信吗?” “我不知道,可我觉得这个人很看重你,其实不论如何,下个月我们都没有可以出任务的机会了,这次我们甚至连山都没上完,就死了一大半人,这次回去队长估计要拍碎几张异能者协会的桌子。你……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你们俩,消息还是别往外透,闷着就行。回到基地,我把包给你。那时候你可能会获得更多消息。” “现在我们走到哪里了?” 晋里说:“还有两个小时到基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我刮下些玻璃上结成窗花的霜,看看莽莽雪原,满目的白刺眼极了,躺回来几乎合上眼睛就睡着了。 是你吗?小余医生。 晚上七点五十四分,雪。 番外·一个人不能打开的门 余睚蹲在笼子外往里看,笼子里的猫朝外看。 猫眼睛刚睁开,躺在软垫上,不知道看向哪里。余睚犹豫了会儿,把手伸进去搭在猫爪上边,猫不在意的看看手,又看看这个人。另一只爪子亮了指甲蓄势待发——然后被捏在半空。 “这么凶吗?”猫干脆抽开爪子,翻身看向窗外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树叶,有的叶子在树梢沙沙沙,有的被树梢拍在玻璃上,余睚跟着猫看向窗外的树,余睚想:我就是被拍在玻璃上的那种小可怜。 余睚摸摸他的头,猫脑袋转回来:超级凶凶.jpg 对视了一会儿,猫觉得没意思,又投入晒太阳这个重要工作中无法自拔。如果把不愿意被撸的猫拟人,那一定是霸道总裁那种,而不及格的铲屎官就是刚来的实习生,把他们写成小说那,取名一定很简单——《霸道总裁爱上我之不及格的铲屎官》、《霸道总裁的贴身铲屎官》、《不嘛!人家就要为霸道总裁铲一辈子屎》。再也不用像某个咸鱼作者一样——白头搔更短,取名就是难。 余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在难得的午休时间去小睡一下,反而是拖着疲惫蹲在实验室的向阳的角落里,看一只猫嫌弃自己看的如此上瘾,甚至可以说是难以自拔。 余睚把笼子门打开,猫听见声响耳朵往后恻恻,但仍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懒洋洋地用尾巴拍击地面。阳光下披毛发着金光,好看极了。 是的,实习生罪恶的手掌贴在了霸道总裁的脊骨,甚至还肥肠(非常)色`情的来回摩挲。总裁大人一尾巴甩在实习生的手上,好像是实习生的报告做的稀烂,文件被生气的总裁大人摔到实习生怀里。 余睚小心翼翼地给猫顺顺背后的毛,用手梳了梳打结的毛,然后再扣上猫的脖子,轻轻蹭蹭下巴。 猫仍然不理他,但没有拒绝实习生的马杀鸡(按摩),这是一个工作狂总裁对实习生难得的包容。 然后实习生罪恶又贪婪的手就挪到了头顶,慢慢地挠他的头顶,顺着脑壳往下捏捏眉骨,揉揉腮。最后……挠上了下巴。 余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喜欢呼噜声。 旷班的余睚医生,毫无罪恶感地藏在实验室逗猫,虽然并不成功。 四点的时候实验室的许助理替蓝医生拿材料,发现余睚的时候把尖叫压到嗓子里:“啊…小余医生,你怎么在这里,主任到处找你。” 余睚站起来,腿麻起来差点没有站稳,许助理想扶被余睚避开了,猫的笼子被撞了一下,猫喵了一声表示不满。余睚背着许助理冲着猫无声的笑。 “谢谢许助理,我这就去。”余睚说起话来没什么感情起伏,如果不是低音炮给暧昧加了分,那必然是很冷漠的。其实也是很冷漠的,至少对着这些人。 余睚往外走,出门前许助理突然说:“这只猫是前几天跑到这里的,如果小余医生喜欢……” 听她说这个,余睚用嘴角勉强扯了个笑容:“不喜欢。” 许助理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看猫,猫也不理她,仍然懒洋洋地晒太阳。许助理看着没关的笼子,笑起来。 “你们都不理我是不是啊?”她手还没伸进去,余睚敲了敲实验室后门的玻璃,她露出并不明显的得意,蓄积在眼角,了然于心。 余睚隔着门声音听的并不真切:“许助理,蓝医生问你怎么还没来。” 那这样,这些蓄积起来的表情就都跑出来,躲在小余医生不苟言笑的面具里。许助理赶忙拿着材料往外走,小余医生就走在身后,皮鞋踩在地砖上,像并不着急的追魂使者,许助理硬着头皮快步往前走。 这次的实验项目很重要,大概今晚的楼里的灯能亮到今早。而余睚的项目今天上午已经做好报告送给主任了。 他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反锁了门,把浴室的花洒打开,脱下白大衣,换了双轻便的鞋,想了想又从储物柜拿一罐小余医生挚爱一生并特别推荐的金枪鱼罐头。凳子垫了一下脚拉开通风管的网窗,一个引体向上就钻进了通风管道里。 走过蛛网一样的迷宫,扣开258实验室的通风口,把白衬衣脱下来拽着一只袖子从通风口垂下去,又开了金枪鱼罐头,通风口的风向正好往下,猫闻到罐头味儿,走过来喵了几声。余睚差点笑出声。勉强咳了一声用来掩饰。他晃晃衬衣看着猫几个小跳,跳到实验台上,用爪子拍拍这个形状不太一样的白脑许(白老鼠),后来实在没忍住跳了上去,等到发现自己越来越高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晚了——小余医生用衬衣把他裹起来单手抱在怀里,怕猫咬他还把罐头放在猫头前边。 原路返回顺便就把衣服放在洗衣机里,设定了程序清洗,自己在没关的花洒下洗澡。 而猫咪呢,在吃罐头。 余睚今天以后就是假期,于是顺理成章的把他装在行李箱里,走路带风,应对了好几个人的问好,全靠点头。 乘电梯去了地下车库,上车以后快速地打开行李箱,把猫放在副驾驶上。 余睚平时不喜欢开车,因为开车回去就会在下一次上班的时候堵在路上。而他脾气其实并不好。 猫吃了罐头就有些亲近他,红灯的时候余睚看他盘起来睡觉,绿灯过去好几秒车还没动,猫差点被后面车的喇叭声吓得跳起来,余睚赶紧发动车,并未自己制定了第一条规矩:红灯的时候不可以看猫,猫会被自己的大意影响睡眠质量。 等到了家里,余睚抱着猫,猫好奇地四处看看,用钥匙开门的时候钥匙撞击的响动吸引了猫,他把爪子贴在余睚的手背上,好奇地用猫爪子按住——好像是两个人一起打开了这扇门。 余睚被自己难得的自作多情逗笑了,他低头亲亲猫脑袋。 “欢迎回家。” 2039年12月31日 容易出事的时候,往往都是最松懈的时候,我们的雪地履带车在开到距离基地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被撞飞了。 我在睡梦中被痛醒,晋里勉强给三个人套了一个水盾,我的头被撞到了,或许是压到了视神经,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恢复,看东西好像冬天起雾的镜片,哪里都是雾茫茫的。 我没有视力,就不可以用弓了。 以前我还不懂,为什么基地直接还要互相交火,异能者协会的八卦周刊为什么动物或者植物入会能刊到版首。 因为我们的这个基地,不承认非人类的合法性呀。仍然认为像我、苍术、晋里这样拥有感情和思考能力的动物,是懵懂未开化的——拥有实力和不可控性的野兽。 我可以理解的——这样的行为,因为人类从来就没有把我们当成什么应该平等对待的对象,我们在非和平时期是帮助狩猎的工具或者是猎物,富足的和平时期,我们也不过是逗趣解闷的玩具罢了。 他们这些人,我都可以不管的。 你呢,小余医生,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遇到袭击以后,我们就脱离了那个基地,或者说我们在基地的追杀下活了下来。我带着他们回了家,在一个年的末尾。 今年秋天的水位下降了一些,家里现在是被雪埋着的二分之一楼。现在这座城市的市中心才是这座城市最荒凉的地方,而我也有幸再次得到这个房子。 回家是什么感觉,如果这天之前有人问我,那我会说我不知道,但如果只是眼眶发热,心里酸软,那我想……我现在知道了。 我开了门趴在鞋柜上,扑起来的灰尘让苍术打了好几个喷嚏。 家里的味道像你和我被时光温柔陈酿后,带点腐朽的木屑味儿。 我走的时候几乎没有带走什么,也幸好没有带走,好让我们这些走投无路又冷又饿的小可怜有个避风的地方……那么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呢?还好没有把我带走。 但你知道吗,没有什么成全是单方面的。 我想和你在这样的世界里走走,这时候没人在意我是不是一只猫,而我们又是什么关系。我喜欢你洗发水的味道,虽然换个人用我就不喜欢了。 哦,还是说些有意义的事情,例如当时: 二次觉醒热真的在这个月到来了,我发作的迟些,勉强锁死房门,几乎是爬着躺回床上(因为一次觉醒热结束有早有晚,很多人都死在自己觉醒热结束的太晚,我不得不保全自己和他们)。二次觉醒热对比一次觉醒热,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一次意识是醒着的。 我的意识体(或者是魂体?反正就是这一类的称呼)稍微挣了一下就从躯体里跳出来,我“看见”我自己汗透衣服,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而晋里变成鱼躺在放满水浴缸底,苍术也在自己做的窝里。 我不受控制的往前走,越走看见的意识体越多,直到——我“看见”一个巨大的发光体,跳动在半空中,它说:“……匣子……拿回匣子……吾将赋予汝永生之水……” 我往前飘了几步,就好像灵魂都落了火点,火舌卷着我,痛得差点昏过去。 它注意到我的无礼,漆黑的眼睛看向我,我从它的眼里看见自己,居然是人形的魂体。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害怕。 它说:“……无礼的人类,将获得他应得的刑罚。”它把身上滚动的火投了一颗在我魂体上,烧断了我的腿。 “用匣子来换你的腿。” 是这样呢,我现在又瘸又瞎了。 小余医生,你知道了会后悔吗? 凌晨一点四十三分,雪。 2040年01月01日 我醒来的时候,晋里已经醒了一周。我问他:“看见了什么?” 他说:“看见了水,很多水,水里还有个太阳。我们会像亚特兰蒂斯,文明一时然后沉下去了,被海草缠住,长些珊瑚。” “我看见自己在水里游,水里……让我很不舒服。我听见有人说话,要我去找‘匣子’?” “是的,我也听见了。”晋里坐在床边,握着杯水,神情游离又带些疲惫。 我问他:“苍术呢?” 他没有什么回应。只是捧着水杯,坐着。 我坐起来手搭着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他说:“看见了水,很多水,水里还有个太阳。我们会像亚特兰蒂斯,文明一时然后沉下去了,被海草缠住,长些珊瑚。” 我……还没想清楚如何回应,他又说:“我看见自己在水里游,水里……让我很不舒服。我听见有人说话,要我去找‘匣子’?” 我听见自己说:“是的,我也听见了。” 我冲出去找苍术,他的坚果罐头还在,连鼠带窝都不见了。 我当时的想法是:出事了! 现在看来,只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因为有了感情,就会觉得拖累和痛苦。 晋里失去了自我意识,穿着小余医生的衣服,拿着小余医生平常用的杯子。 那时候,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小余医生或许也有异能,而且是有预知能力的精神掌控者。 后来我才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等到晋里的后遗症恢复了一些,我就带着他回到了那个驱离我们的基地。隐藏了异能者的能力,当一个靠天吃饭的劳动者。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在乱世里当一个普通人有这么难。地不是免费给的,基地要抽四成的产品。而我们上次拼命带回来的种子,一颗都没有流到下边。 晋里每天都跟在我身后,我心因性瘸腿走不快,他也不着急,就是跟着我。半夜会蹲在我的门口哭,睡着了会说梦话。 有一次晋里比较清醒,他问我:“你是豹猫啊。” 我吓得一个激灵,“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的……就是,你还小的时候……我……不是我看见的,是那个人看见的……他说:裹裹要吃罐头吗?” 我怎么回应才合适呢? 我想了会儿,选择不作答。反正他等会儿就又不记得了。现在我是地主,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我在这个基地接受了一些系统的说辞,例如为什么气候突然巨变?什么是觉醒热?如何鉴定和分类异能者? 但是这些都没什么用,我不好奇,我只想见到你。 进入基地两个月后我再次见到了苍术,他混在幸存者里以一个幸运的普通人的身份再次加入了这个基地。 我们三个再次碰头。我问他:“怎么了?” “私事,了了。” “回来吗?” 我之前形容过他的笑,像是雾里柔柔的柳枝,现在多了一条结痂的疤,从颧骨到唇边。他说:“必须的。”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离开了,现在也不想问他为什么回来。 因缘际会的事情,需要感激。 晚上九点四十六分,雪。 2040年01月03日 从我再次回到这个基地,接触的人和事让我觉得像是个平行世界。 在交易市场里走一圈儿,都快猫间失格了。最红火的还是交易市场的红灯区。让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猫,大吃一鲸。 但我还是得在苍术喝昏头变回仓鼠前把他提溜回去。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在一个酒吧已经喝的面颊微红,眼角泛泪了。周围有几个人已经在等待他酩酊大醉,然后扛在肩膀上带回家了,而这个人今天应该还是我。 我坐在他边上,等他喝完这瓶酒。酒吧的驻唱歌手换了一个,是个男的,唱起歌声音还有些像小余医生。 于是今天我就多等了一会儿。 十天后,我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遇见了那个人,他向我走过来,停在一步之外,他说:“裹裹?” 大概是喝醉了酒气熏天,让我觉得必须凶一点才不亏:“你哪位啊?” “我……?我不记得了。你呢?你是谁?” 我说:“我叫余裹。”然后他就哭了,手足无措地想抱一下我。 可他没有。 因为他不是小余医生,即便是里子是,小余医生也不舍得用别人的手抱我,他的脾气并不好。我就看着他——手臂抬起来几次又被自己按回去,最后变成抱着胳膊哭的小可怜。 那么我,找到他了?可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失态,甚至还有心力去想别的事情,例如: 我身边还有多少谜呢? 我推开他走了。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看他用别人的身体在我面前哭。 思嘉在我们走了以后就被抓回了研究所。我最近在找从地上到地下的安全路线。还有些后悔当时没有把我们跟她的故事说完,担心在这样苟且偷生的世界,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如果你有这种能力,那你一定体会过很多个人千疮百孔的心。我想你,余睚。你一定要等我找到你,而不是你去入侵别人的意识,那么久都不愿意走,晋里那么怕我,却整天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半夜蹲在我的门口把眼睛都哭肿了,还说梦话要喂我吃罐头。连我多看两眼的失魂落魄的驻唱歌手你也不放过,让他醒来想起来自己对着我哭得撕心裂肺……他会觉得羞耻的。 别哭,小余医生,别哭。 晚上十点二十八分,雪。 2040年01月04日 今天有时间,我跟苍术聊了聊。我问他:“我醒来之前你去哪里了?” 他……犹豫了好久,才说:“我没有发生二次觉醒。” 又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是组织派来刺探匣子的间谍,而你可能拥有匣子。” 我不想听,问他:“那个人给我的包裹呢?” 他瞥了一眼我,说:“那是个装着一支月季的盒子。你没有什么线索跟我说吗?” 我侧着身子贴在墙上抽烟,装在口袋的另一只手攥紧了火柴:“懒得理你,你耳聪目明的就发现一支月季,我能知道什么。继续说啊,然后呢。” “我是研究院实验品结合生下来的二代实验品,我……从出生开始就接受训练,我没有被父母抱过,生下来就被隔离了——实验品是不需要感情的工具。他们就是这样想的。我从睁眼就拥有我说的‘一次觉醒热’的能力,我每天在小笼子里都能听到我妈的惨叫声。后来我被挑选参加一个计划,按照谍报人员要求参与封闭训练,出来的时候连我妈的惨叫声都听不见了……她死了。因为那次没有配合实验,那时候还是助理的许主管说:‘它没有接受计划里的再次受孕,我安排了几个吃了***的实验品。我有事耽搁了,没想到回它就死了。’我……”苍术深吸一口气,又说:“从那个时候我就在等待机会,我开始主动接受任务和实验,当一条合格的猎鼠。等到我有资格出你这样的外勤的时候,我觉得,是时候了。是时候向他们复仇,然后把他们摧毁。” “觉醒热是dna-258964病毒的人体反应症状,这是一种病毒,通过空气传染。这种病毒是后来才传出来的。气候巨变是因为他们发动了《冰河世纪计划》,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但是结果是成功了。第一次病毒从实验室扩散是在第一场雨……那是场人工造雨,大量携带病毒的云雨落下来,只是影响的范围有限,他们开始在各个地方的饮用水保护地投放dna-258964,效果很明显。这种药物在人体内有概率出现一些超自然的能力,这种能力是你本身就有的,但你不知道。这种药物会扩大你的感知能力,让你变成超人。但前提是……你可以醒过来。他们对基因的研究非常深,这种药就是基因药,筛选你可能变异的基因,重新组合起来,帮你变成研究院的实验品。” “还活着的每个物种,都是研究院病毒感染后基因重新排序的产物。而那些能力不外现的所谓普通人,其实都不是地球的原住民。他们的基因不是人类的图谱,这种药影响不了他们。所以……我愿意跟你说这些,是因为马上就会开启二次清洗工作。第一次清洗了一些废物,第二次就是活着的外乡人——你们伪装成普通人进来,实在很蠢,为什么不去别的基地呢?” 我笑不出来,咳了一声:“思嘉。你还记得吗?” “别想了,她早就被抓回实验室了。你这些天就在忙着渗透研究院吗?在没被发现之前,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我要带她一起走。” “那你听我继续说,说完你在考虑一下,要不要赶快离开。”我嗯了一声,他就继续说:“趁着觉醒热的时候我回研究院汇报工作……研究院这次没有受理我的报告,研究院正忙着让意识游离的一号实验品恢复正常,我问了许主管,她说:一号实验品心理防线很危险,如果长时间处于意识游离状态……估计是,活不久了。”苍术停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余裹,你不会不知道你的小余医生……现在快死了吧?” 我被烟烫了一下手,哆嗦了一下,像个朽木掉下些屑来。 晚上九点十五分,雪。 2040年01月05日 回忆真是非常痛苦又痛快的事。尤其是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让我在想要放弃和拼命坚持之间摇摆不定。我没想到再一次听说你的消息,居然是你……是这样的消息,不过我能做的依然很少。我像是被水扑灭的火,本应该翻腾起来露出些炽热的浪,现在却只能是一缕烟尘,风一吹就消散了。 我想我现在应该做的是稳住。救出思嘉,然后我出去找你,你是还没被人看见的恶之花,要种在我的墓地里。而不是开在肮脏的实验室里。 没有谁,是该被关起来驯养的。 想起以前,那天我有事出去了,思嘉委托给苍术和晋里带,回来思嘉缠着我,问我:小余医生是谁。 他俩在假装四处看风景。 也是,我每到一个人类聚居地都会留一个寻人启事。我们一起行动这么久,想来也是心里有数,今天说漏嘴了。 我和思嘉说:小余医生顾名思义,他是个医生。 思嘉说:把我锁在手术台上的人也是医生,他们给我喝很多难喝的东西,还用针戳我,有时候还要抽我的血。很痛很痛的。他也是坏人吗? 我说:医生是一种职业,拥有行医资格的人有好也有坏,我们可以评价一个人的好坏,但是不能评价一个职业的好坏,我们骂这个职业会让很多很多诚心诚意为我们健康护航的人伤心的。就像昨天给你包扎还给你鸡腿吃的姐姐,她也是医生,你觉得她是坏人吗? 思嘉说:不是不是,姐姐很好。 我说: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小余医生家里,并且很快结束了幼年体的生长,没有接触你们之前,我只是觉得自己和猫、和人都有些不同。小余医生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虽然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和他在两年多以前吵过一架,那时候我已经可以化形了,按照人类标准,我大概有十七八岁。可我才脱离幼年期一年多。吵架的内容是:不许出门。我说我非要,小余你这样跟把我关起来有什么区别。他说:那我走,如果这样能让你乖一点。 小余医生比我高大概半个头,他工作很忙,手术很多。常常半夜被叫走,第二天中午才回家,傍晚睡起来吃过饭他会跟我玩一会儿,就是那种我蹲在猫爬架上玩毛线球,他在跑步机上听新闻,其实完全没有什么互动的小余医生式陪玩。 按照人类标准他是个很好看的人。在我看过很多人后,更觉得他很好。噢…化形前他带我去过一次宠物医院,但我如果没有去过研究所,可能真的会觉得那只是一个大型的宠物医院。 我有一些疑问需要他来解答。 打发掉他们三个好奇宝宝,思嘉睡着了我就回去,思嘉现在住在我隔壁间,这间还没人入住,今天他们刚收拾好。 我今天去哪了,你肯定想不到。我去了基地里的研究所,摸索着往研究所的实验区走,看见很多被玻璃箱子锁起来的实验品,有人也有各种动物。 赶巧遇见一群人围着给一个男人打针,针扎下去很快他就发出些破碎的叫喊声。一刻钟后变成了一只狗。那只狗我认不出什么种族,白色的毛上到处都是渗出来的血。 狗身上连了些线,边上的仪器上滚过好几种颜色的数据。 他的脸正好侧向我,我看见他落下一滴眼泪。等那些人走了。他就被关在门口的笼子里。我没到跟前他就嗅到我:离开。傻猫。 凌晨一点二十八分,雪。 2040年01月19日 我突然觉得相逢于灾难初始,又重逢于濒死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所以我没有苦诉给她听,她呢也再三缄口。 当我快睡着的时候,雪花问我:“你的腿怎么了?” 我这才顾得上:原来裤子早已经破了,碎成几条很时尚的布片,彼此间勉强拉扯露出来一些骨头的白和脏污干涸的红。 这一阵的疲于奔命,竟然让我完全忘了那个装神弄鬼找匣子的大胖子把我的腿打断了——或者,我的自愈能力超出了普通二次觉醒的异能者。 不管是哪一种,都值得我感激。 雪花打开医疗箱,熟练地帮我清理创口:“我和父亲辗转很多个人类基地,发现哪里都不是我们这样的物种应该去的地方,这些经过筛选的人都是一样的,而我们和他们可以是战友,可以是宠物,可以是食物。而现在的旷野,如同饥饿的沼泽,慌不择路只会死的更快。”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太多,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你父亲让你过来传什么话?” “不要打听了,你已经知道的很多了。这个时候只有愚昧至极能够带来快乐。” “雪花,虽然我并不认同你的想法,但如果这样的理念能让你好好活下去,那对你而言就是对的。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在做什么,但我想相信你们,等到我稍微恢复,抓我回来的圆盘协会应该会出发去研究院的总部。那时候我会见到他,或者能逃出来,或者一起死。” “我受够了等待和忍耐。”我担心我的愤怒会让我失言,低着头没有再开口。 我看着她,拳头攥紧又松开,然后归置好医疗箱就出去了,门口守着我的两个异能者向她鞠躬,走出了这条走廊也没让他们把腰直起来。 我从一开始就猜到霜和雪花来历没有那么平庸,至少不能是保护区的野生动物。而从今天起,我又少了两个朋友。 算了,我本来也就一无所有。 晚上十一点十一分,晴。 2040年01月10日 我想。有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无法掌控的,不然我也不会在这样的雪夜里,守着豆火和这些破碎的回忆。 忍不住让自己变成这样一个沉溺于回忆中哭唧唧的智障猫。 后来呢,我们就收拾细软离开了基地,这个狗子实在有些厉害,带我们走了一条图纸上并不存在的路。直到这几天我才知道他原来就是以前基地的设计师,而他向我说的谎话,实在足以混乱我的认知。 让我……开始觉得。一种本源被破坏的痛苦,也不是不可以忍受,只是这种结果要谁来接受呢? 是我吗?我就应该这样吗? 那他,以一个人的身份接受这些这些包含或者不包含基因改造的计划,到底是自愿还是迫不得已呢? 而,思嘉。对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背叛?那就可以让幼崽接受实验,并让她死在哪里? 一个人的懦弱是会害死人的。 哦小余医生,我实在是混乱到没有办法整理思绪,我换种方式写给你: 傻狗是底下研究院的设计师,在灾前三年就完工了。(我猜)建成后不久他就在女朋友的劝说下以‘造福人类’加入了研究院的实验,配合他们做人体实验。思嘉是他女朋友和别的狗子的女儿。之前说了那个计划你还记得吗?《兽人计划》——让他痛苦至极的实验,或许他要看着她被持续不断地操哭,直到怀了别人的孩子,再因为计划的限制必须要把孩子生下来。 那以后他就很消沉,随意地在研究院混日子,直到他女朋友自杀。 如果他只是怪他的女朋友,或者是怪自己,那他确实也太懦弱了些。 可我在知道了这么多荒谬绝伦的事情以后,竟然也被感染的没有什么反抗的劲头——他们让我们太痛了,光是维持呼吸就需要拼尽全力了,这些扎进血肉的刀子,如果拔出来,是我血液喷溅地快还是医生的针线更快呢? 这样对吗?我们非要这样吗? 小余,我要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找到你。 我再也不想,这样痛苦和孤独了。 凌晨两点五十五分,雪。 2040年01月11日 我们逃离的路上,傻狗绘声绘色地讲了一些实验内容,让我有些反胃。晋里偶尔给他一个回应,类似:是吗?哦。所以呢。 我觉得,如果是我在讲故事,我会忍不住把他的头锤爆。但我今天格外想让傻狗闭嘴。 在我遇见那个被你掌控的歌手以后,晋里就在慢慢恢复正常,我想如果不是你主动撤回,那就是你的能力正在减退。 换句话说就是,我跟你都走在悬崖边上,而你要比我先掉下去了。 我烦不胜烦只好把收音机打开,走到这里居然还能收到基地的电台,电台在放歌,我把音量调小。这个基地的电台不知道是谁在管,每次听的歌都…有些太写实了些。 分心看了一眼车窗外,窗外的远方除了雪,还是雪,而我们的背后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我黑了很多,但是为了防雪盲戴着防护镜的眼周还是原来的配方,他们对着我笑了很久。 雪持续下了很多天,路也越来越难走,雪还没坚实的地方,很容易陷在雪窝里,我们还要冒着很多风险下来修车。我们带的食物快吃完了,但是还好,没人知道我还藏了一个罐头。 我走神的时候好像想到的有些多,苍术喊我开车认真一点,那我就不乱分心了。 如果你以后看了会想听,那我帮你把这首歌的歌词记下来:habibi,light is burning,as i am burning.habibi,light is burning,as i am burning. 我猜habibi不是人名,就像我两天前在篝火边上捡到一个用来烧火的笔记本,已经被撕的没剩多少——我烧之前看见一句话,是说:我们究竟是活了365天,还是只活了一天,重复了364遍。 我笑的时候,晋里问我笑什么,我重复了这句话,并说:闰年闰月怎么算? 苍术说:今天就是那一天。 那就再活一天吧,我想和你重复很多年。 小余医生。 凌晨一点十三分,雪。 2040年01月13日 我们走到半路车熄火了。天气越来越冷,原来还能吹得翻山倒海的傻狗也窝在后座里,除了呼吸都看不出动静了。 玻璃窗和车门的缝隙结了很厚的白霜,我开车门的时候甚至差点没撞开。 开门的时候苍术醒来瞪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觉得太冷了。 我得出去找一些能当柴火的东西,趁现在天还没黑,温度还没有降到最低点。 还好熄火的地方不是什么热门道路,不然才是真的非常麻烦。我拿着灯和锯子往树林走,折了一些松枝放在背包里,才开始锯稍微粗壮一些的枝丫。 温度实在太低,冻到我的外套都脆生生地响,这种声响对还活着的狩猎者实在是再好不过的邀请,我只好把外套脱了。不过还好,运动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太冷。而我还穿着皮大衣,是那种皮毛一体,毛在里面的实用型。 一趟能带走的柴火并不多,雪又厚又深,不负重都走的很费劲,背得太重容易陷进去。 我往返到第四次的时候,天黑了。我开始挖雪洞,这种累到快虚脱的活我真的不想再做了。 我为什么不叫他们一起挖……如果你注意到,上次就是我在开车,就能想到他们状态很糟。傻狗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前几天突然开始咳血,心脏痛得呼吸不畅,苍术回去以后吃了一顿带最新型病毒的饭。而晋里他…… 总之,现在我们正个小队,就剩我一个劳动力了。我觉得我们自保都尚且困难,何况是去救小余医生了。 但是如果连活下来都做不到,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雪洞还有点难挖,还好这温度早就让深处的雪变得近似冰的强度了。 雪洞贴着一个小崖口,我搬了野炊工具在雪洞里——如果我们当时能少拿点花里胡哨的东西,或许这几天就还能吃顿饱饭qaq 又从车上抱来其他的东西。睡袋下铺了一层之前收集的枯草。我去喊他们回来的时候,发现车门开着。 倒吸的这口凉气……差点呛死我。 晋里被推倒在雪地上,冻得浑身发抖。傻狗胸前全是吐出来的血,贴在车窗上眼睫都结了白霜。 我把晋里抱回雪洞里,塞进放着睡袋的横向平台里,又冲出去把傻狗背回来。我再次检查了车里和附近——我没找到苍术。 回来看着他们俩,我狠心在雪洞靠近他们的一侧生了火,火不大,但温暖又明亮,让我的恐慌稍微消退了一些。我给他们在火上煮了一些汤,就开始继续拓宽雪洞,之前挖的雪洞太小了,火熬一夜,再厚的雪都能融化了把我们再冻成冰块儿。 从离开基地我就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一直挖到贴近小崖口,一铲子下去,戳不动,我猜是挖到石头了。 我把他们叫起来,喝了一点甜汤,甚至还加了些玉米。 对。我就是那种对食物很有计划的猫。 傻狗喝了几口就又睡了,晋里喝了半锅,我包圆了另一半。 睡前我再次检查了通风口,抽出几根柴火,才钻进睡袋里,短暂的休息一下。 凌晨一点九分,雪。 2040年01月15日 我有的时候会很害怕,尤其是当我守着随时都可以因为这些木柴融化崩塌的雪洞,身旁躺着两个生死不明的鱼和狗子。我有时候会给他们熬点汤,剩下来的一些,我会分给前几天跟着我回来的豹子,我狠心没让小豹子进来,最好他能尽快想开,我身边真的不是什么好去处,我带着两个病号,还有一个远大的志向——去铜墙铁壁一般的反派势力家里救出另一个病号。我希望他能走,可我听见他在门口小声地叫喊,就忍不住要分他些热食。 这种近似于伪善的愧疚,像火烤化得雪水一样把我包围着,大概是这几天最困扰我的事。 我这几天收集了很多木头,也采集了很多被雪埋起来的草,给他们垫在睡袋下。我们这样的体质和普通人不太一样,这样的情况很少出现在我们身上,我除了之前出任务,几乎没有生过病。当然了,我现在也没有让他们接受医疗的条件。 雪接连下了大半个月,我每天都要重新加固一遍雪洞、清理通风口,小豹子围着我转,我鲜少理他。大雪天食物很难获得,小豹子大概是眼睛才睁开没几天,肉乎乎的但却很虚弱,不知道他的家人在哪里。可是这样的时候,生离死别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捕猎的时候带着他,今天我们捉兔子。正午的时候温度高一些,有些兔子会出来刨雪吃草根。我,豹猫,贼6。能带动头傻fufu的小豹子。豹子还是比我有天赋,牙都没长齐却凶的不行。我抓了两只兔子,小豹子比我还开心。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是这种吸引小朋友的体质。我特别凶的,哼。 兔子剥了皮,简单的制一下,我像小余给凳子腿包布一样,给小豹子包了四个爪子——今年比去年还要冷,可能体感有零下七八十度。 当我躺在雪洞里,小豹子躺在自己学着刨的背风雪坑里,下面还垫着些皮毛。我都会想——生命真的是一种很贵重的东西。 我的一叶扁舟,不是动物园,最后也许连自己都保不住。 我暂时的心愿就是……小余医生能坚持到我过去找他。 因为,我想见到你,付出多少代价都可以。 凌晨一点四十九分,雪。 2040年01月08日 我说:我想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他说:我在这里呆了十五年,从幼年期被捕到,到现在接受了三种实验,第一种叫《兽灵计划》,他们捕捉那些幼年期格外长的动物,观测、解剖,并且研究一种可以促成化形的药物。那种药副作用很大,很多都是死于心脏衰竭。后来药剂出了好几个新版本,现在死的就很少了,并且在化形后也没有什么智商,懂吗?第二个计划叫《兽人计划》,他们计划培育一些由化形后的类人体和人类结合的后代。出现了很多畸形人,但是也有一些是人形但是保留了我们的特长的后代被培育出来。我是公的被迫**可能是这个计划里最痛苦的事情,而那些母的或是人类女性……第三个计划是《兽王计划》,他们打算制造一些“神”。 同期展开的还有很多其他计划,他们给我打的这针是抑制剂,控制我保持兽型,一针大概能维持一周,这就代表我一周内不需要参与任何实验。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五花八门的药剂。 我问他:觉醒热你们怎么过的? 他说:觉醒热对于我这样的,伤害还不如一针抑制剂。但是对于这里的研究人员来说就是不是什么好事,在觉醒热发生后的一周内我就醒了,挣开了锁,觉醒热以后我的力量变强了,而锁的强度是按照被捆的生物数据分析出来的极限。我出去杀了很多人。计划的负责人大部分都死了,有些人我杀不了,但是很少能熬过觉醒热。这里再次开启实验是在半年前,来的都是些半吊子,除了用之前的药剂控制我们,完全都没有新意。这里所有的试验品都渡过了觉醒热,我们也要启动一个复仇计划。 我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他说:13678实验品,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再一次回到这里,我忍不住又想到他这句话……我应该记得什么呢? 是我被蓝医生关进笼子里,还是被小余医生带回家呢?又或者是——我年幼时在研究院看见的那些人呢? 我记得当时我说:“你有没有见过一只阿拉斯加犬。” 他说:“我就是。” 我说:“不是你这样的,是个小天使。” 他没说话,嗤笑一声。 眼下我又走到相同的地方,他仍然窝在笼子里,在我没出声之前先开口:“又是你。怎么,小天使又丢了吗?” 他看起来比我上次看见他要憔悴很多,我说:“我们出任务回来被围剿了。我们已经离开基地两个多月了,我去了当时我们的寝室,那里住了别人。我怀疑思嘉被人送回这里了。” 他含糊地:“唔。那你要我做什么呢?” “我只是来问你,有没有在这里见过思嘉。” “我觉得你这么问有问题,不合格的代理监护人。” “?” 他不理会我的疑惑,“我没见到她不是件好事吗?不过前几天有个大型体检,基地里所有活着的实验品都被总部要求统一体检,我听说是一号实验品出问题了。这样我都没有见过她。下来还好,实验没有结束,是不会轻易让实验品死掉的,就怕她没有下来。” “那很不巧,一号实验品是我的饲养员,而思嘉又是你的女儿,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一起脱离基地。” 他笑起来,像风中的烛火,很快就会熄灭。 他说:“年轻人,做事考虑过后果吗?” “等我想到后果,这些事就来不及去做了。” “你听过狩人计划吗?13678实验品。” 秘密被道破,仍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自如,我试图转过身,然后听见骨头摩擦生出来的响动。他的话让我感到身体的极度僵硬。 我说:“你到底是谁。” 零点四十三分,雪。 2040年01月17日 一场雪下起来没完没了,雪洞有些潮气翻卷上来,更直观地形容也许是更冷了。 半夜的时候我听见车载的收音机响了,声响很大,门口的小豹子都竖直了耳朵蠢蠢欲动。我放缓呼吸,起身用炉灰盖住了篝火。 搭了弓指向入口。 收音机在放一段不明所以的录音,不知道是什么语言,但这并不影响我被恐惧传染——一些哭喊,或是眼泪。 晋里从喉咙逼出一些声响,他看着我又好像通过我在看什么人,看起来哀痛极了,他几乎无声地说:“走…啊……”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正打算开口,就被一声巨响埋在雪里面。 我有一段时间陷在窒息的晕眩中,眼睛睁开也看不清什么,我不敢出声也发不出声,我减缓呼吸的频率,小心的消耗这里为数不多的氧气,我往里摸索,想要确认一下晋里是否安全。 没等我挖过去,我就被挖出来了。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引发一场雪崩,把远在天崖的我埋在雪里。 这次我不想跑了。跑不动了。 他们带我走的时候,我跟他们说,雪里还有一条鱼和一只狗。 领队的人笑起来很像刚吃完火锅:“今晚加餐?” 我没心情调笑,甚至还很想搭一弓,教教他怎么说话。 半路上才知道他们不是研究院的人,反而还是去研究院搞事的有生力量。虽然我们并不是一路人,我只想找你,而他们可能需要一些更直观的东西,例如科研成果可以换算成金钱和权力,进而拥有社会地位。 他们挺傻的,根本不理解为什么研究院的这些东西能让这个世界离散,也不想理解什么是本质的快乐。 我问他们,“你们在电台里放的录音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一个实验室监控视频里导出来的录音,我还有视频你想看吗?” “……不了,谢谢。” 他们把我们带走了,朝着我原先计划要去的地方,我并不觉得他们这群人有撼动研究院的能力,每往前走一步,都是离死更近一步。 晋里还在濒死的边缘挣扎,被他们抬起来摔在后备箱里,虚弱地吐几口血,便是他最剧烈的回应了。如果再得不到救治,恐怕这次是真的救不回来了。 我耳边金鸣声环起,扰得几乎使我发疯。我勉力站着,看着他们搜刮我们仅剩的一些物资。 他们挖出来的傻狗已经没了呼吸,被随意的丢在一边,死后仍然维持着人形,看来他还真是参与计划的人类。 两个持枪的人很有礼貌的请我上了车。这些变故代替雪崩压在我身上,我想我需要睡一觉。 等我醒来,已经在一个新的人类基地里了,门口盯着我的人,也换了两个。 几乎是醒来的同时,我的门就被推开了,来人是个熟人。 我挣扎着坐起来,先开口:“雪花。” “傻猫,我早就警告过你,人类不是什么好东西。” “雪花,你长大啦,但又像没有长大一样。时间在你身边走的太慢,在我这里却走的太快。我还没见到他,却能感受到他的生命力正在逐渐消失,我离他最近的时候是隔500公里和一个人的皮囊。 雪花。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你只是太想要见到他了。别哭了,难看死了。” “难看是谁?” 这次的基地之旅,恐怕并不简单,但是雪花一句话都不肯说,我也不想因为擅动而失了退路,就在这里休养了几天,晋里一直都没醒来,傻狗是真的没了吧。 晚上八点五十六分,雪。 2040年01月20日 雪从我昨晚睡下就一直没停。 门口的守卫也换了两次,也能听见不远处他们策划不日攻破研究院总部的事,我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会有这么夸张的自信,自以为集结了一些“强者”就可以踏平研究院了吗? 我想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因为这些人觉得研究院就像是医学院一样的地方。 除了圆盘协会,我想这个世界还活着的物种都知道研究院仅仅只是披着科学外衣的灭世主义者。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是自己忘记了,但不论我走多远,这些破碎的回忆总在午夜梦回悄悄的攀上梦来。 我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把我的事坦白给你,即使你总比我知道的更多,但感情和认知都有偏差,何况是带着目的的演讲。 所以我希望这些事情是我说给你听,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告诉你。 我第一次出入研究院总部的大门是在2016年,那时候还小大约才出生一周,我被关在笼子里面另一个稍小的笼子里。 人群很快就退开了,只留下监控摄像头的灯偶尔闪着些光,屋里的蓝光让我心慌,我不知道该不该哭,因为我被一只豹子盯着。 是只还在哺乳期的豹子,可我直到她被研究院分尸,我都没有见到她的小豹子。 我俩在一起,生活上却有不同的人“照顾”,我被照顾的很好,至少没死,只是来照顾我的人总是说:“夭寿啦。” 在我被抱走的时候豹子总会有些暴躁。 关我的笼子始终是没有锁过的,我想,如果豹子要是稍微对我带点恶意,她也不用死的。 豹子待我自以为有些冷漠无情,其实所有监控这里的人都知道,豹子正在把我当成小豹子教导。 事故出现在我们俩相识的三年后。我被两个研究助手带走了,豹子难耐的低吼了一声,我知道她的意思,可我总是自身难保。 他们也没做什么,就是划开了我的动脉,给我放了些血。虚弱和冷让我回去的时候一动不动卧在她的脚下取暖。 在此之后,我就开始当一些实验项目的试验品。常常带着伤回来,不爱说话也不喜欢陪她玩狩猎游戏了。 她在这期间的实验从来没用间断过,每天至少有十五个小时都在实验台上。回来还要面对我这个优良品德的试金石。 如果可以,当时还不如直接死了,但这个想法划过一瞬就是自私的后悔,因为我和你的相遇是在哪以后的很多年,我不想还没有见到你就死在实验台上。 在我第一次濒死的时候,豹子用头抵着我的头,给我传授了一些神秘的知识。监视器外的研究员以为这只是简单的亲昵,但这确是改变一切的支点——我开始不像一个人,而是像一只真的小豹子。 让我很多年都以为我接受的第一个实验是《兽王计划》——实验品13678,当时给我的编号是这个,反面还有一个数字五,隶属于总部五号实验室。 下午一点五十九分,雪。 番外·对不起 今天,我在楼下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拿枪对着余裹,然后笑着问我,打头还是打心脏。 我说:“您怎么不请自来。” 他说,“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和我说话?” “您这位父亲流落在外的儿子又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句话的呢?” 他说:“那您呢?集团第一继承人——是父亲强奸一条鲛生下来的第一继承人?” 于是我也笑,这个人好像对事实所知甚少,“怎么,您这种族谱上都没有一笔的人,今天专门守着我,有何见教?” 他被戳到痛点,有些气急败坏,手上的动作没停。我只好及时说:“你来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他说:“果然,用金屋藏的娇当条件,就是容易达成目标。我要你参与这个计划。我提前给你留了号码,就叫一号实验品——怎么样?是不是正好和你第一继承人的身份很配?” 他这么多年勾结集团的其他高层,今天来这里,想必他已经掌握到可以安排我的权势,而父亲已经病重,就算是不承认他的身份,不愿意让他继承家业,大概继承人的位置在其他高层的意愿下也要换一个人,换一个愿意重金扶持皎月女神研究院的继承人。 他们都需要皎月女神研究院的研究成果,用来满足自己病态的欲望。 “我上去一趟。” “去吧,不过我等不了太久。”他用手冲着自己的太阳穴虚晃一抬。 几层台阶,走起来也太难了,我希望时间能在这个地方停止,我想抱着你,告诉你你是我的海洋之心,愿意用一生去照顾你,再亲一下你——你不能用爪子抓我,即使是因为我舍不得剪你的指甲才给你抓伤我的机会。 我愿意用生命祝福你,愿你一生喜乐。 你开门的速度很快,还装作根本没在等我的样子,我想看看你,最好抱一下你,可以吗? 可我不敢用你的生命博弈。就像我母亲离开那天,他只知道喝闷酒一样。爱不能鱼死网破,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只能对着你说几句残忍的话,当你问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只能夺门而出。隔着门我一边说: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照顾好自己。一边用手接住了几颗鲛珠。 我把鲛珠埋在在门口的种植月季的花圃里,眼下正是花开的时候。 自私瞒着你、离开你,对不起。 我没办法阻止这些疯狂的人,对不起。 对不起。 2040年01月22日 但我发现,我不仅错了,还错的离谱。 那个时候豹子还活着,对我而言每天的动力就是回去见她,我从不反抗实验,也没有在手术中痛愤伤人,因而对我的监控没有那么严苛。 第一次察觉是在打了麻醉剂疲倦的阖眼,他们以为我睡着了。持续很多年的实验,让我有了很高的耐药性,他们估算着四针左右才能让我昏迷,于是给我打了五针。 我懒得理会他们对我做些什么,反正我都无力回天。也需要更多剂量的麻痹,像是我看过的一些用来烧火的纸,面对痛苦,我们总是要选择逃避。 在研究院的这么多年,没有谁教会我反抗,痛苦和压抑让我们这些打上编码的实验品,如同行尸走肉仍在呼吸。 助手说:……第二个兽人计划活下来的实验品和第一个自然生产活下来的待遇就是这么大。一个是研究院总负责人,一个是珍贵的实验品。……13678实验品从三岁开始参加实验,现在也已经十年了,根据以往累积的实验数据来看,或许在成年前会经历返祖阶段……返祖时就像一次重生,完全恢复本源物种的幼年期,直到完全成年……我上报的实验报告,头给毙了,说我天方夜谭,可我们这个研究院做的不就是些天方夜谭的事…… 监督员说:别说这些没用的,这都三月了,今年的绩效还没发。我听说啊,是这次的总负责人不赞成研究院的实验项目,打算抽掉研究院大部分项目的资金……研究院这天,也要变了。 实验员说:……数据测算了吗?这次和上次的对比组结果出来了吗? 缓和了一下情绪,又说:他们想抽,无非是近些年研究院确实没有出什么好看的实验报告,他们需求什么,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等到这组实验结束,就有《狩人计划》的初始数据了,等到这个计划启动,谁也不敢动研究院。 新来的测算员说:《狩人计划》又是什么计划,和《兽人计划》一样吗? 实验员笑了一声,说:没什么太大的不同,我们只是把实验品从类人的兽,换成了人。在一开始的《兽灵计划》里我们学会了类人生物的奇异之处,例如成年期极其漫长、操控自然的能力、强大的身体素质等等这些人类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兽人计划》里我们从活着的实验品中汇总了继承这些能力的基因码,在《兽王计划》里造了一些略有瑕疵的、拥有强大能力的实验品,等到了《狩人计划》就是这一系列计划的最终版本——将多种优质基因做成基因药,改造人!《狩人计划》只需要一个月就能见效,十多年的厚积就等这一个月的薄发。《狩人计划》完成……别说研究院的势力要重新洗牌,这个世界或许也要换个模样。 今天我也能把那个实验员说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无知让我惶恐,而直面现实……让我呼吸都觉得十分勉强。 凌晨四点二十五分 ※※※※※※※※※※※※※※※※※※※※ 对不起,前几天家里有事,然后手机登录修改基本信息总是闪退,发新章节请假最低也要100字,我就没请假。谢谢珺影小宝贝送的300玉佩,啾啾啾 番外·爱是件奢侈的事 余睚。余是余生的余,睚是睚眦必报的睚。 我抽出来一本工作簿用来写一些事情,关于我,或者说是关于一些无可弥补的无耻往事。 怎么开头都觉得别扭,犹豫之后居然十足蠢笨。但有些痛苦找到我,像跗在我骨头上的蛆,靠我腐溃的血肉过活,它们吸食我的感情和血性,只让我在白天像个人。 我的母亲是鲛人。她头发是翠金色的,湖绿色的瞳孔,鱼尾是黑色的,就像是人生从光鲜褪入黑暗。她被研究院盯上没一段时间就被捕获,被安置在一片私人岛内,岛的形状有些奇特,类似u形,口里的水不是很深,水质却极好,气候很宜人,常有迷路的鱼群慌乱地来又慌乱地走。水底有一片漂亮的珊瑚。她被豢养在这里,在风和日丽的下午晒太阳,在无云的满月下唱歌。 而岛主,姓余。 如果是在写童话,那么大抵这里应该写到他们缠绵悱恻的相爱,然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没有,我有记忆以来的生活就是痛苦的,但海水的咸味就像糖诱惑着陆地上的人。我出生就是条鲛,大海对于我像是个瑰丽的谜题,让我整日沉迷,鱼的清甜是最好不过的快乐,我和我妈都懂。 等我牙尖齿利,她开始教我辨别洋流气候,教我如何使用香腺诱捕鱼类,还会在晴朗的晚上对着月亮教我唱歌,偶尔给我讲一些海洋的故事,带着眷恋。 于是我就格外的眷恋大海,等我长出了双脚,我也不愿意离开海洋,即使这里只是一片浅滩,落潮了甚至连海都算不上。 有时候我问她,为什么不变出双脚去陆地看看?我听他说有汽车,有飞机,我们可以去更远更深的海。 她说,大海才是我的归宿,即使被关在这里,我没有一天停止对大海和自由的思念。 鲛人都是母系社会的单亲家庭,孩子由母亲独自抚养。如果不相爱,那么父亲的地位会非常低,何况这个人因为一己之私,把本应该随着暖洋游到有充沛食物的鲛人困在这里。 我和她日常的交流通常都是用唱的,监管这里的人已经破译了不少,私下里的交流则是用水的,她用水流调整我的姿势让我的狩猎始终处于最佳状态。 我快要成年的前一天是个满月,对着月亮她给我讲了许多的大海的故事,有些是不可查的传说,有些是她经历过的凶险,而拥有我的这片海滩安全且食物充沛,虽然有很多人在监控。 每个成年的鲛都不许哭着找妈妈。 她潜入水底,尾巴入水前甩出的水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就像是眼泪落下来了。 她吹响了藏在海底的海螺,像是海洋之子在呼唤自由,海螺发出的声音让海岛里所有的电力产品瘫痪了,只有灯塔的荧光材料兀自亮着。海里的月亮碎了,她是属于大海的。 我在那以后,被关在了室内的鱼缸里,对大海的渴望让我焦躁不安。但我仍然在岛人类里是有地位的,因为我的腿长好了,开始学习和工作,这和在大海里不一样,是枯燥而乏味的。 我人类成年的那一年,正式被介绍给外界,开始接管皎月女神研究院。 想到她总让我觉得快乐,而这里的污黑正在腐蚀她的名字。 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 请个假,明后天工作太满。本来不想这么快放这章番外,但是今天状况实在不好,写不出什么,就把这章先放上来吧。 2040年01月24日 再一次被送回笼子里的时候,我和豹子交流了这件事,豹子卧着,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摆着。其实我比实验员还要先知道我快到返祖期了,常常不自觉的就睡着了、大量的进食仍然感到非常饥饿、有时候五感会格外的灵敏,甚至出现过既视感。我试着询问她,她没有回答过我,只会用她的额头抵着我的头,而我通常会很快睡过去。 我总是觉得这像是小说里的醍醐灌顶,因为我会在睡眠结束后变得更加强壮,得到一些很细微却不平凡的提升,例如我的眼睛可以看清一千米外一只苍蝇的颜色——虽然他们大多都是绿色或者灰黑色的。 可我从来不因为这些感到快乐,我们不正是因为异于常人,太过不平凡才被囚禁起来的吗? 我对于豹子而已只是人用来胁迫她配合实验的工具,等到我进入返祖期假死的时候就被丢在处理池,通常在被丢在处理池等待处理池满了,做了消毒后就被粉碎成生骨肉,做成鲜肉罐头放在冷藏室储存,我们珍惜的家人朋友死去后也被我们分食一空,这样的、无力的绝望和愤恨,让第一次知道的我一动也不能动,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谁错了,但我们错的没有人类多。 幸好这个时候的研究院因为经费问题,工作人员没有以往那么恪尽职守,我也从人型变成了幼猫。在打了一个月的催化剂后我提前拥有了化形的能力。对于豹子来说,我是她的心理寄托,是她未曾舔舐过的孩子,所以我是什么样子,对她来说并不那么的重要。所以我更加感激她。 o.c说:we are all in the gutter,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我们都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我曾自私的觉得:遇到你以前,我只有阴沟,没有星空。 可我确实拥有过,得到了一只毫无关系的豹子全然没有保留的关爱和挂念。 我希望她还活着,就像希望你还活着一样。而我这么多年来,居然很少想到她,痛苦迫使我遗忘,可遗忘并不能抹杀这些过往,所以我向你坦白,正是向自己坦白。我做过许多正确的决定,也做过更多错误的决定,但幸好,我还是我,很喜欢你。 小余医生,你能理解我此时此刻又痛苦又幸福的不知所措吗? 不知道是天气更恶劣还是我更虚弱了,我开始感觉冷,偶尔也会幻听。 刚才雪花又来了,带了热水壶和一包速溶咖啡,甚至还贴心的配了方糖。我没喝,不喜欢这个时间段带着阶级的玩意儿。但我的“清高”没有连带着拒绝热水,用热水杯捂了捂,才感觉没有那么冷。 所以品格在需求面前,什么都不是,那么困难在需求面前,也是什么都不是。 晚上十点二十四分,雪。 ※※※※※※※※※※※※※※※※※※※※ 谢谢珺影小可爱的打赏。顺便补个假条,周末遇上临检,很忙。 2040年01月25日 在一天晚上我和豹子突然被隔离了,我被暂时送到隔离室的小操作间里和他们在一块,他们以为我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并没有避开我。他们在捕捉一只类似的奇异生物时,误杀了他,解剖后在脑部发现了一种坚硬的石头。为了对比实验,就将她活体解剖了,可能有点像人食取猴脑前,凿开她的头骨,取出石头,让她痛苦的死去。 可能我的脑子里也有一块类似的石头,但是他们不知道,就让我满怀痛苦的活下来,在他们眼里也并不久,很快我就进入的假死期,被丢在处理池一死了之了。 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写下去了,我所知道的事情大多都记录了一下来,现在就等待圆盘协会做好统筹,一群人声势浩大的送死了。 说真的,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还不如死了痛快许多。我的虚弱带着懦弱,已经叩响了我的大门,他们欢声笑语盘旋在门口的几层台阶上,亟待我打开门,和他们一起随着河岸沁凉的风,小步轻跳,只有快乐和美好时光的甜美。 但我不能,我正在因为你和豹子回去,这是我千万错误中唯一正确的事了。 我突然想到要是这只是我一厢情愿又或者你忘了我——别笑我,那些以前的故事总是有一些欲扬先抑的快乐。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再见到我,你会笑呢还是哭呢。 我要哭的,哄不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晚上七点二十九分 2040年1月28日 我没想到这个日子来的那么快,他们给我套上手铐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手抖得厉害。雪花走在我边上:“别怕。小余。” 我不怕。我很高兴。 圆盘协会分了三波人走,我被带在特制的车里,车里没有什么摆设,甚至没有座椅。我被他们的高阶异能者围在中间。 简直是危机以来,最有安全指数的一天。 车队的行进速度很快,我目测或许这一队有十多辆这样的车,我在的这辆车上足有四十二个人。 我不知道圆盘协会怎么蛊惑了那么多人,但想到我也是飞蛾扑火的那一个,竟然也安下心来,我感觉我睡着了,又好像没有,短暂的几秒钟,好像生了一个梦来。 我做过很多梦,没有一次这么真实。 我看见小余医生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接着的管子像血管刺破皮肤生长出来一样,头发很长了,胡乱披散在一边,是晦暗的蓝。 心电监护仪发出些声音,然后划开一条口子。 我捏了捏脚踝上的铃铛,有一点点雾气粘在我的手心,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还好我仍能将无喜无悲的冷漠摆在脸上,我没想到研究院已经将异能的运用到这种程度,像是在研究院的外张开了一个结界,我遇见的第一个就是恐惧。 我假装不经意撇了一眼,看见架着我上车的人居然已经闭上了眼睛,我大着胆子环顾了一圈儿——每个人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我默数五分钟跪坐起来,他们仍然是一动不动,索性也装作被控制了。 因为车没有停。 在没有洪水,也没有下雪的时候,我在楼道里听一个人说:有三样东西是隐藏不了的。 ——罐头、猫砂盆、小余医生。 我很饿。 从离开基地就保持基本的能量摄入,而被俘获的这几天,为了控制我的体能不再恢复,连水都是限量供应的。 我听见铁门拉开的声音,车开始减速,缓缓停了。 又等了一会儿才见有人把门拉开,强光从门外跑进来,我尽量忍住不适,维持眼珠不转动。 他们挨个把人搬下去,两个人一言不发,轮到我的时候,我在左侧的时候人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们把人都安置在一个实验室里,没有看出来我是圆盘协会的人质。我对于他们在距离研究院那么远就被全员俘获一点也不意外——他们除了异能出众,脑容量简直小的吓人。 不久他们都醒了过来,我也就势醒来,开始暗中观察。 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就已经有人在搞爆破了,他们火与拳头并用锤击特质的墙面和玻璃。但是既然敢把这么多人关进来,也就预估过这个实验室一定能关得住。 他们凑热闹的时候我在看人——雪花不见了。 我那一刻才觉得,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等到最后一个人醒来,实验室的外门被打开了,进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我心跳如雷,脑海里的想法越来越大胆。 领头的人轻轻扣击玻璃,搞爆破的那几个人就安静如鸡的昏过去了,如同在车上那时一样。 人群一下安静下来。 “欢迎大家来到研究院总部基地的5号实验室,我是5号实验室的负责人,我谨代表5号实验室全员欢迎大家光临。” 他说起话来,我才想起这个人,我在被丢进处理池之前他还是个材料助理,在担心绩效工资的事,一转眼就已经是5号实验室的负责人了。而我在几年以后仍然是被关在实验室里任人宰割的鱼肉。 可能每个人都是能改变自己生活的,而我的改变就是从前不论怎么挣扎都没用,而现在知道了。 但是这个人的上位,也意味着研究院的变动也也很剧烈。 脚下的地砖升起来人那么大的罩子,他们检测了异能性质,这些罩子就将人分别带去不同的地方,我也被这个罩子下的地砖带着走了。 最终我停在3号实验室的特别室——我刚到基地编号是15002号实验品。因为参与高一规格的实验和131实验品居住在3号实验室的特别室,正确的实验品编号读法应该是1-3-678,总部基地三号实验室第678号实验品。 你看,我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这里。 没哭,只是这里都是砂子,拼命往我眼睛里闯。 上午八点二十四分,雪。 ※※※※※※※※※※※※※※※※※※※※ 对不起大家,今天往后不定时更新。关注我的内心世界,参看微博@柴犬小鱼干 有什么事会在微博上说——关爱孤寡老人,别让等待变成遗憾qaq 2040年01月31日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常态化的快乐,也很难和安全生长的普通人的想法一致。 我有时候会觉得奇怪,我的思维方式怎么和他们不一样,并为这种殊异而感到失落,后来见到的人多了,又能自我矫正,逻辑自洽了。 圆盘协会的这些莽夫,安静了没有半个小时,就又开始爆破,一声巨响后,从一号实验区来了很多人,什么声音都有。 就像我在被抓之前,他们给我听的录音带一样,我不愿意多回味——这里真的像个地狱,狱卒和囚犯都很忙,而我未被到访的静室竟也像被业火围绕,灵魂恸哭。 是谁让这个世界这么疯狂。 是你吗,小余医生。 我返祖期还没结束的时候,小余医生偶尔会对着我自言自语,你和我说一些你的事情还有你的世界观,快乐又轻巧。但是我知道,一些浅薄的快乐,从你出门的时候就结束了,等到下班回来,打开这扇门就又开始了。 而今天,打开这扇门的不是你。 来人穿着研究院惯穿的制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手里拿着板夹,背后还站着两个格外强壮的男人,公事公办地:“请站到检测机上。”也不等我回话,我脚下的地砖又将我移动到门口,研究员侧走几步,给我让出路。 我看见他板夹上的纸上出现了一些图标和文字,我庆幸他们没有立刻发现异常,因为我等到研究员出门,撂倒两个保镖按下了他们的控制匣,也冲出门去。 这两个人都是失败的实验品,我以前见过很多,现在到底总部还有多少人?连保镖都是糊弄人的。 那种实验品在当时的弱点就是这个控制匣,怎么几年后还是这种用法? 我扣住研究员肩,剥了他带着的定位器和监听器的白大褂,往操作间走——现在来跑腿的研究员多半都是没有觉醒的普通人,在研究院这个地方还没有觉醒,多半是一点资质也无。 我小心的问了一些研究院的近况,研究员说重点维护的地方是一号实验区的一号实验室。具体有什么他也不知道。 又问他为什么一区的人往那边走,他说:“抓来的人引爆了地热汲取器,威胁说要用异能引爆地热源。因为我们总部是建在丰富地热能的边上,他们害怕这群人真的行动两败俱伤。现在应该已经派人谈话,然后伺机投放了最新实验计划的药剂。这种药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只需要吸取百分之一浓度的药剂,就可以引发异能失效,然后重新陷入睡眠。熬过十六天副作用的异能者,将继承它的全部遗产,作为世界的新王。” 我消化了一下这句话,恍惚间想到第二次觉醒热时,那些蚀骨的痛苦紧追着攀上来,很快就到梦醒的时候罢。 是谁要献上“匣子”,黄袍加身了呢。 零点五十六分,雪。 ※※※※※※※※※※※※※※※※※※※※ ???整个故事快要结束了,可能再走几章剧情。找了那么久小余医生,终于快要见到不是回忆杀里的小余医生了。 2040年02月01日 还没有等我问小余医生的事,就听见脚步声和拖拽声,很快,操作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我和敲门的人没有出声,被我挟持的研究员在我没有示意前就用眼神询问我是否代我回应,我点了点头,他才开口:“谁啊?” 门外仍然没有回复。 研究员自然地走上前把门打开边说:“主任交代的事,二科这么快就做完了?” 等研究员见了来访者,却一下失了声。我猜来访的人可能是他糊弄不了的人。但我也警惕地握了一下准备台拿到的手术刀。 “所长……?你怎么……逃出来的?”研究员很慌,带着一些恐惧和脆弱跌坐在地上,门也因为他的动作大开着。 我看见他,一时之间记不得是阔别了多久,明明前一刻还在忆苦思甜追忆往昔。 研究所给他穿的衣服短了好多,露出的手瘦得几乎脱了形,身后甚至扯着几个塑料或是玻璃的瓶子,瓶子里装的药品和血混合在一起,颜色竟然像家门口开得那些月季。 我好像能闻到午后的风带着一缕花香的走廊,在树影婆娑的窗子里面,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研究员借机逃走了,走之前还说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他能留在研究所这么久,可能也是凭借实力吧。 我曾想过很多次,要是我再见到你会怎么样,模拟了我能想到的所有结局,好让自己在真正面对这些的时候叫坚强一点。 可我没有想到,我见到你做的第一件事,是把你的输液器拔掉,然后收好这些东西,躲进操作间里。 我小声的和你说话,你只是看着我点头或是摇头,手摇摇晃晃想要抬起来摸摸我的头,却一直没有抬起来。 我以为我要哭的。可我没有,我还能笑着握着你的手,用手掌覆盖你的手背,帮你亡羊补牢的捂一捂。 活着就是一件最好的事。 恶之花不配开在你的身上,我想要你活着。 我起身的时候注意到我脚上流下来一些水珠,那些水珠违反引力地向小余医生滚去,而那些水珠贴到皮肤的地方,眼看着好了一些。 我把脚链解开,取出来那颗珠子,打算把它放在小余医生的手里。 门口突然乌乌泱泱来了许多人,雪花大喊:“不要把东西给祂!” 几下就有人把门踹开,我把小余医生拉到身后,伸手在眼前挡了一下。 这次连霜也在:“你知道这个珠子是什么吗?” “匣子?” “余裹,你早就知道余睚已经死了不是吗?你不要把这个东西给祂,他不是余睚,余睚在离开你的那天晚上就死了……” 我不以为意地打断他:“你就不能说一点好听的……” “——我杀的。” 凌晨三点三十五分,雪。 ※※※※※※※※※※※※※※※※※※※※ 收尾了。 2040年02月03日 我知道大家都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暗中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神情。 他们的情绪冷却下来,手里捏的原力或者是武器却又要悄悄地指向小余医生,就像在滚水中加入一点凉水,短暂的平静后很快就能再次沸腾。 难得有些紧张过度的冷静,我开始回忆我和小余医生在极端气候之后相处的细节,一些有关或者无关的事。 我现在没空帮他们思考“匣子”到底代表了什么,但他们给我的时间并不多,如果我再没有回应,他们可能会诉诸武力。 可我现在谁都打不过。 小余医生给我的铃铛脚链里的珠子,为什么能凝聚水汽还能治疗他的伤势? 给我脚链的时候是我返祖期结束前,我本以为还有半年才能结束,但拿到它后很快我的返祖期就结束了。 第二次觉醒热伴随的梦,让大家都知道“匣子”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小余医生在二次觉醒热前给我的盒子里面装着家门口的一支月季——至少品种是一样的。 那么针对小余医生的圈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我被研究所发现,还是我也只不过是误入圈套的一个变数。 霜轻轻地咳嗽一声。暗示我该做出选择了,我僵在半空中的手,一时之间连收回来都听见关节艰难发出吱呀声——我太紧张了。 我问他,“你把他杀了,那在这里的是谁呀。” “我当年为了赎回冬,暗中和研究所的余慈做了个交易,让我用研究院继承人换她,我接近余睚的时候是和他一起堵在余睚楼下,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见过你了,甚至瞄准你心脏的枪也是我架的。余慈用你威胁他,他很快就被俘获,他吸取了一瓶比投放到水源地更高级的基因药,却没有立刻陷入高热,甚至还有功夫嘲讽余慈,可惜他还是慢了一点,在研究院门口才化解了基因药对他的刺激,他开始返祖——有一条非常漂亮的鱼尾,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余睚是个混了人血的鲛。水汽从四面八方聚拢在他身边,我也没能在水茧形成后伤害到他,整个研究院围着他,想办法催化了这次返祖期,导致他结束时非常的虚弱,我爪刃穿透了他的心脏。而我在杀了他以后才得知,冬早就被他们杀了。”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抖,缓了一下问他:“你的原型和冬一样吗?” 霜:“我和她都是雪豹。” 文字很难找到合适表达我现在想法的形容词,我是第一次觉得,这种愧疚感能把我灭杀了。 你看这个世界是一个圈,尽管我们都在逃,却无济于事。 晚上十一点五十七分,晴。 2040年02月05日 我想和他说些话,人在这里有那么多,没有一个愿意留给我一点叙旧的时间,我们最好立刻达成共识——把珠子给他们。 我没有管霜问我,为什么我要问这个问题,我对着人群问有没有熟悉余睚的研究员,之前被我挟持的那个人开口了:“所长在那次被带回来以后,其实没有死,鲛心脏和人心脏的位置不一样,他是失血过多休克了,研究院随便糊弄走了霜,开始执行一开始的实验计划。我本来没有资格介入实验,但霜走之前杀了第一实验室不少人,很多人都从下面补上来,我负责监测系统数据,长时间和他待在一起。所长清醒的时候会盯着休息区的月季看……” 我打断他的回忆:“那些月季还在吗?” “应该还在,都什么时候了,谁还顾得上花呢。” 不用我多做提示,不一会就有人把花抱了过来,长条花盆里生长着一些月季,此时正值花期,这盆花根本不像是无人理睬的模样,反而像是有人精心打理,开得热烈而散漫。 “这个花盆和楼下的花盆是一样的”我小声的说出自己的判断,背地里催动异能,向着花盆张开手掌,几颗珠子落在我手心里,和我手里原有的那颗融到一起,我诧异的是花盆里拿到的那些珠子比脚链里的那颗更小一些。 我用余光看见指缝跑出来莹光,我将剩余的异能全部灌进这颗珠子里,小余医生比他们先发现我的异动,嘶哑地说几声气音,拼命向我扑过来,却也只有手搭在我的胳膊上。 也幸好他想要阻止我,不然我还真没有力气过去把珠子的能量传给他。 珠子起初没有什么变化,还因为小余医生的动作惊起来不少人,他们这炉灶上小火慢炖的水,终于又开了,因而错过了缓慢枯萎的月季和干燥的空气,那些水聚拢过来,起先像是起了一层薄雾,很快就稠密起来,然后一切都变得湿漉漉的,那些水珠落在小余医生身上,充盈修补着他。而我也开始和自己脱离,过度使用异能开始反噬我,血液流动的速度太快了,我感觉我身体里的水分也要被这颗珠子拿去了。 醒一醒吧,小余医生。 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零点五十五分,阴。 ※※※※※※※※※※※※※※※※※※※※ 今天才看见,有些章节的顺序是错的。改天改8,按照章节名的日期顺序是对的。 2040年02月07日 不只是我,这个珠子渐渐地影响到了所有人,体身的自由水正在器脏内冲撞,急不可耐地要破体而出,凭借原力很难抵御这种来自本源的控制。 我离的太近了,这种吸引使我开始难以自持地颤抖,但是我看见小余医生瘦削的身形,因为这些水汽的聚集眼看着好了一些。 我趁着他们没有摆脱珠子的吸引力,想将珠子交还给了小余医生,霜看见了我的小动作,用一记冰爪划伤了我的手臂,还好珠子已经触碰到小余医生的手,血液没有尊重地心引力,反而向珠子跃去,就连我被斩断筋骨的手也向上张着,空气里的水汽翻腾起来,眨眼这些微小的水珠凝结成了水流,从空中无声的落下,那些水花有一缕我血液的红,所以看起来黏稠极了,贴着任何能附着的东西上,最后又奔向你。 我恍然间又像回到了那个走廊,那些阳光雨露或是微风鲜花都飞一般远走了,留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晦暗天色。 你用手握了一下我的手背,很凉。 一霎时我闪回了很多回忆,有些是关于你的,有些是关于别人的,这些情绪又很快离我而去,让我脱力地跌下去,小余医生拉着我勉强让我还站着。 我很累了,我只想确认我跟前的这个小余医生,是不是我的小余医生。 什么人生,什么人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我向来都是这样自私。 晚上十一点三十二分,晴。 ※※※※※※※※※※※※※※※※※※※※ 咕咕咕 2040年02月09日 那些水缓慢地形成了一个茧裹着小余医生,空气湿度非常高,让我呼吸都像是在水里,我努力保持清醒,没道理在关键时刻下线。 茧带着小余医生悬浮在地面上,小余医生拉着我的手没有松开,带着我往上提了点,四舍五入我也是站着了,一抬眼正好对上那个研究员的脸,他竭力往后也没有多退一步,我猜想这个水茧可能和他们之前见过的水茧是类似的东西,不然也不至于叫他这么害怕。 一点点未知,吓不到这个研究所的任何一个项目参与者的,除非是他们已经见过仍然无法掌控的东西——“返祖期”。 我曾经和苍术私下里交流过这个问题,也见过别人的返祖期,他们通通都没有小余医生这样的、这样的声势浩大。 他似乎更像是一块儿干涸的海绵,在汲取能量而不是冲破桎梏。 这个想法让我因为失血过多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点,我要想办法拖延时间,最起码也要拖到这个水茧完全包裹住他。 这种力量的抽取好像让大家都老了,一直全力挣脱的霜,鬓角是真的带了霜色。 我看不见自己,想必我也老了吧。 我试了几次没能把自己的手从小余医生手里抽出来,索性就把手留给他。血液乖顺地向上汇聚,我用为数不多的原力封住了伤口,谢幕需要一些体力,要咬牙站定了(准确一点是单腿站定了,我是个跛子呀)。 晚上十一点十五分,晴。 ※※※※※※※※※※※※※※※※※※※※ 咕咕咕,咕? 2040年02月21日 “我叫余裹,2016年07月12日生,出身于五号实验室,我的内部编号是13678。我参与的实验项目比较出名的有《兽人计划》、《兽王计划》、《狩人计划》。 因为研究院错误捕捉到了我的父本孟加拉豹猫,他参与了《兽灵计划》和《兽人计划》,我是《兽人计划》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实验品,当时的编号是r-136——第136个不幸运的猫崽儿。 我两岁时参与了《兽王计划》,研究院终于捕获到一只因为产仔虚弱的雪豹,编号178。我被注射了提纯的猫科dna,编号dna5121。作为《兽王计划》的一个重要分支,这个计划叫《共情方案》。前期主要是培养我和178的感情,让我代替178失去的幼崽,中后期观察特殊能力是如何母子传承,为《狩人计划》提供相关的数据支持。 三年后开始接受正式的实验项目,六年后可以通过催化剂实现转换人猫体态,直到我进入返祖期的假死被抛尸处理池前,他们用我胁迫178参与了长达十四年的实验。 假死结束被余睚当做一只跑丢的猫带回家。两年后研究院启动了《狩人计划》,又称《冰河世纪计划》。异常天气和吸入式基因药,使得物种总量锐减。 2038年有规划和物资的基地,吸引了源源不断地实验体,自愿合法的参与研究院的实验。基地的秘密也很快被发现,但这时候研究院获得的数据已经足以破解一号实验品的基因锁,甚至还有余力开发第三次觉醒热的药物原料——‘于是我们奋力向前,却如同逆水行舟,注定要不停地退回过去’ 幸好……” 幸好,你我都还活着。 仍然有未来可期。 在你昏过去之后,我已经可以掌握很多能力了,武力什么时候都好用不是吗?“皎月女神”带来的痛苦已经结束了,内心的缝隙也等着时间黏合。 一手促成“狂热进化”的人居然是我的父亲。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妒忌。 他妒忌我有一条鱼尾能够得到母亲的爱,妒忌我的天赋,更恨我的天赋没有留住我的母亲,研究院的研究方向朝夕就变更了,这样的灾难伊始——居然是无能狂怒。 他只想要最好最贵的充牌面,可等价交换和完全奉献并不是爱的别称。 等你醒来,你能听见珊瑚、洋流还有鱼群,最好不要错过《调皮鲸》,那是讲一只古怪蓝鲸穿越大西洋的故事,你一定会喜欢的,因为这头鲸和你一样爱吃金枪鱼。 轮到你吟咏大海时,我会献上我的海洋之心。 而,这一切都是无条件的。 你的忠实记录者——余睚。 凌晨两点二十六分,晴。 ※※※※※※※※※※※※※※※※※※※※ 本弟弟,终于写完了。 这个更新拖的真的是咕咕本咕了。谢谢大家看完(鞠躬)!! 想要写这本的第三人称版哈哈哈,但想想自己暗搓搓算了半天2016年0岁、2019年3岁、2034年18岁、2036年20岁、2040年24岁。就有点头秃。 数学小天菜对自己真滴很严格了。 番外·整装待发 让余裹醒来的是一个下着雨的清晨,风把院子里的叶子吹起来,又落下。雨溅起来的泥水看起来既干净又肮脏。 他感觉时间又慢了起来,思绪芜杂几近停滞,余裹想要打开这扇挡住风的窗户。 跌在地上才突然明悟,原来自己是需要用脚走过去的。 这和之前一点也不一样,他想,我是能飞的。 余裹的右腿恢复的不好,能够勉强运用的是手臂和眼球,幸好多次摔下来带倒的床头柜把远处的轮椅撞过来,这些尝试让他看起来很糟糕,绷带开始渗血,或许没有愈合的伤口也已经崩开,他捂了捂感到疼痛的腹部,想说话张了张口,没有一点声音从他的口腔发出来,于是他对自己说:这是疼痛。 坐到轮椅上是没有什么触感反馈的,他仍然觉得自己在云端,只是飞的低了些。 窗户上并没有把手用来开关,他想,没有开关。 他开始谨慎的观察这个房间,像是幼儿第一次睁眼,又像是老天才做梦——这是椅子,他对自己又复述一遍,这是椅子。 余裹摸索了一下轮椅的按键,原地转了几圈,撞了几次墙就熟悉了按键,移动到床边,他看见一本书,拿起来,他说,原来我不识字啊。 表皮旧旧的书里鼓鼓囊囊的夹着很多东西,他开始感知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随着心率提升那些难以梳理的思绪好像突然钝化了,这个世界和他都在飞速撤离,血液冲撞着血管,很快他就拿不住书了,书和被夹着的那些东西落了一地,他这次捂着自己的心口,第一次听到手腕上的响动,他灵机一动,这是铃铛。 余裹拿起来一个遥控器,纯白色的,上面的按键图标也意味不明,他拿在手里,按了一个最顺手的键——房门开了,他让自己出去,为什么不去看看下雨天呢? 他围着走廊,到风能吹到的地方。 “余裹?”他的声音很轻,余裹听见了,但没有应答。 这些风吹着他汗湿的袍子,也有一些花瓣被雨水打落下来,恰好吹到他身上,他想,原来是花。 他想拿起花瓣,却把它碾碎了,只好嗅一嗅花瓣,暌别已久的嗅觉好像又灵了,他能闻到似有若无的花香味,并不浓,更多的是潮湿的泥土味儿和青草味儿,他马上就膨胀起来,说:它们其实很好分辨。 他走到余裹的轮椅右侧,余裹并没有看他,他蹲下来,余裹也没有侧过头看他。 雨渐渐下大了,也开始打雷。余裹对雷声没有什么反应,风又吹来一些花瓣,他这次能控制住自己的力度了,把它们都收在另一只手里,只是另一只手捂过伤口,被血弄脏了,有一些花瓣被血粘住,又被雨水化开,这些颜色和水氤氤氲氲地落在袍子上,带出一些血腥味。 余裹停下来,转动了一下轮椅,看了一下这个人的手。 他慢慢地把手覆上去,感受到了温度就离开,问余裹,“冷吗?” 余裹迟疑了一下反问他,“春天冷吗?” 余裹没有质疑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说话了,又说:“你可以……离我远一点吗?” 他轻声细语地,“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余裹攥紧了心口的袍子,手上搞得乱七八糟的颜色都跑到这里来,紧接着他开始尝试复述自己的感受,“……我感到,有一点难受。”又说:“余睚,你知道我叫什么吗?”余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想四处看看吗?”余裹没有给他回应。 风不再温和,余睚脱下自己的风衣,仍然轻声问他,“我可以把衣服披在你的身上吗?”余裹没有给他回应。 “我可以推你去吗?” 余裹说:“我会飞。” 但余裹今天也没有起飞,他睡着了。 余睚把他推到手术室,帮他重新处理伤口。 回到房间拾起来散落在地上的日记本,突然又想写一页日记。 2042年03月21日 清晨你醒了。 摔到伤口崩开也要出去看雨。 今年的春天比你还要早一点醒来。 我们从地面起飞,终于重返人间。 晚上十点十五分,雨。 ※※※※※※※※※※※※※※※※※※※※ 都忘了怎么写日记 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