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者情书》
治愈者情书_1
《治愈者情书》作者:何以北
文案
相互治愈文
谈恋爱+成长
西餐厅老板高乐酒吧醉酒,快摔倒时随手拉住一个过路人,醉眼看人更添几分朦胧悸动,高老板觉得这人非常合自己的眼缘。
没想到第二天酒醒后发现对方给自己了一张心理咨询中心的联系名片。
高老板今年三十二,浪惯了收不住,拿着名片找到心里咨询中心。
李医生心里头有伤,高老板心里头有爱。
谈恋爱什么都最有意思了。
(我超甜的大家点进来看看鸭!)
(现在入股不吃亏不上当啊!)
李医生说你看着雪落如银,白茫茫一片大地让我想起来一句诗,积雪似空江。
高老板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和李医生搞对像,才没有心思管到底雪落似银还是雪落如玉,眼睛里心里全是李医生的侧脸剪影。
高老板开口煞风景。
“积雪似空江,和,和我搞对象?”
李医生:……
“有人说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因为它可以愈合一切伤口。但是我觉得,爱比时间更伟大。把你没有办法自愈的伤口,全都交给我。”
“前尘往事皆不问,来日方长,我一直都在。”
温馨恋爱小甜文,日更,1v1
潇洒英俊餐厅老板攻×冷清酷帅心理咨询师受
高乐×李荧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情有独钟天作之合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高乐,李荧┃配角:┃其它:
第1章第1章
高乐晚上出门的时候特意打扮了一番,换了一身休闲系的衣服,用发胶给自己抓了个发型,对着镜子日常臭美三分钟。
完了,沦陷了。
高老板今天又是帅裂苍穹的一天。
出门前给领口挂了一副墨镜,感觉自己就是整条街最靓的仔,走在路上脚底都生风,好像自己带着背景音乐,贼拉酷。
要是这会儿老徐在又要骂他,说高乐这逼装逼四季不分昼夜不舍,大晚上出门还他妈挂一个墨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睁眼瞎子。
每逢这个时候高乐都会挑眉,耸肩,一副哥就是帅,没办法的表情。
回回气的老徐想要冲着干他呕。
刚出门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高乐拿起来眉头微皱,想了想还是点了接听。
那头背景音很吵闹,有说话的声音有公放歌曲的声音。高乐一连喂了好几句对方才有了回应。
“乐哥你在哪呢?”给高乐打电话的人叫陈二,和高乐一起开了一家西餐厅。要说这个餐厅高乐是最大股东,他成天屁事都不管,开着自己的吉普车往外跑,留下陈二一个人劳苦劳心的苦心经营。今天他们餐厅搞活动,进店参与游戏可以赢得免单机会,游戏方式通过抽签随机挑选。今天又恰逢国庆,拖家带口的上班族都来凑热闹,餐厅里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高乐明显是偷跑出来的,又不敢跟陈二明说,他最怕陈二那张嘴,絮絮叨叨一大堆像个老妈子。
高乐举着手机,撒谎技术水平得到国际专业认证,脸不红心不跳,跟事先打过草稿一样。
“哎呀陈儿,我忘了告诉你了。”高乐语气里满是懊悔,要是这会儿他俩开的是视频,陈二还能看到高乐因为懊悔拧成一团的眉毛。
“于磊给我介绍了个新厨师,约好了今天晚上去试菜,我今天白天跑了一天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会儿紧赶慢赶去找人家呢。”
高乐和陈二的餐厅经营的不错,最开始这家餐厅靠着高乐发迹。高乐在英国留学的时候租的房子房东是个特别会cook的爱尔兰金发女人,优雅有范,五十多岁还每天扎一块小丝巾,指甲上永远涂着没有剥落的指甲油,活的特别精致。房东喜欢搜集各国美食,遇见高乐这么个房客跟捡着宝似的,只要高乐没课就跑来找他请教中国食谱,高乐以一己之力把中华美食发扬光大。
治愈者情书_2
作为交换,房东经常请高乐参加他们的家庭聚餐,房东高超的烘焙技术让高乐尝足了甜头。吃的多了就想学,房东也丝毫不小气,把菜谱原原本本写给高乐。高乐留学几年回国,学识有没有涨进需要专业人士的考量,厨艺的进步却是有目共睹。
最先给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是他一个同学,吃过他烤的舒芙蕾赞不绝口。
“高乐你有这个手艺不去开餐厅可惜了。”
高乐听了这句话心里也被小小触动,自己留学几年回来,自由散漫惯了,再让他进公司勾心斗角朝九晚五领一份死工资,他坐不下去。
开餐厅倒是一个好想法。
高乐做什么事都是一股脑,闷着头就往前冲。书里常说不撞南墙不回头,高乐不信这个邪,他就不信,扛着锤头把这南墙给他砸个稀碎,往前走会没路?
本着这个精神,高乐一个人钻研菜谱,把能拉来的人全都拉过来试吃,试吃后给出评价,他再没日没夜的修改菜谱。菜谱定下来之后就是找合伙人,选地址,看店面,跑装修。
最后终于平底起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餐厅。
餐厅世道的英式风味,调和了中国人的饮食习惯,好多菜谱是房东自己私藏的,所以他们餐厅有好几种餐种在外面买不到。刚开业的时候高乐天天杵在餐厅,对每一个进门以及离开的客人微笑,吸引了不少被朋友推荐而来的回头客。
推荐语一般都是:求求你们快去看看吧,那个餐厅老板超帅哒!
一来二去餐厅做出来名堂,这几年一直没有开分店。现在钱攒够了,高乐觉得是时候再开一家店,开店就要找主厨。前一个店的食谱都是高乐一个人定制的,所以选主厨这件事上陈二不发言,完全听从高乐的意见。
“他有病吧,大晚上让你去试菜?”餐厅人实在太多,陈二举着手机挤了好半天才挤出来,自己站在门口的小水池边上,一只脚放在台沿上。
“我也是说,大家都白天忙了一天的人,谁他妈大晚上跑去找你试菜。”高乐听陈二语气他一点也没怀疑,反而责怪主厨不靠谱。因此放心的把自己车打着火,扣上安全带。
“那你还去?大晚上的。”陈二摸了摸自己口袋,没摸出来烟,只好抽了抽鼻子。
“没办法啊。”高乐觉得陈二就是个傻子,自己说什么他都信,也不知道这几年餐厅在他的经营下竟然没有砸他手里。
“于哥给介绍的人,不给厨师面子也得给于哥一个面子吧。”车辆从地库钻出来,慢慢驶如马路,汇入川流不息的车辆中。
“说的也是,那你晚上回来慢点,试菜就试菜,别喝酒,到时候喝醉了没法开车。”
“行,知道了。”
高乐伸着脑袋看了看后视镜中的自己,窗外华灯初上,夜色里的自己怎么会如此迷人。
他一脚油门轰上去,吉普车轰鸣,油门一瞬间飚到八十。车头穿破黑夜,像一头奔向猎物的猛兽。
高乐去的地方是个酒吧,准确来说是个gay吧,他有时候无聊了就找酒吧坐一会儿,一酒吧的妖魔鬼怪,你再怎么放肆都没人管你。这是个可以带上面具,彻底释放自我的地方。
车还没挺稳就看到手机上蹦出来一条消息。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高乐看着觉得无奈,这是他上次在酒吧遇见的一个小男孩,看着有眼缘请他喝了几杯酒,喝酒的时候他上下其手高乐也没多说什么,单身狗来这儿不就图一个乐子。男孩长得挺妖,桃花眼里藏着春水,看他的眼神能把人给融化了。高乐一直笑,不停喝酒,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最后男孩的手朝着他的裤腰往里面伸,高乐抓住了他的手。男孩子的手腕可真细,抓住手里没什么分量。
高乐喝酒容易眼睛红,他红着眼睛把男孩的手拉出来。
“够了啊。”高乐喝醉了嗓音低沉,说话声音跟低音炮似的,还有回音儿。看样子没有恼,眼角还是带着笑意。“没到这份上呢。”
男孩妖妖的冲他笑,舔了舔嘴角。
最后离开的时候男孩非要加高乐微信,高乐喝多了酒只想回家睡觉,闹不过他,索性把手机解锁了递给他。“随便加。”
没想到男孩加完了微信顺便把他的手机号给存了,从第二天晚上开始不停给他打电话。起初高乐以为这个陌生号码是什么客户,恭恭敬敬的接起来说你好,结果对面娇嗔的说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一句话堵的高乐大脑停机。
……
“你是?”
男孩嗔怒,把那晚上的酒吧经历说给他听,当然又加了很多匪夷所思的形容词。比方说周遭气氛暧昧的正好,你眼睛看着我的时候带着温柔多情的笑意,你跟我说话时的声音性感的过分,你握着我的手腕眉目传情,我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高乐听的震惊。
这他妈说的是我吗?
高乐也没怎么跟他聊草草挂了电话。结果这小男生一发不可收拾,每天电话轰炸。没办法,高乐只能把他拉黑。结果这小男孩也是有毅力的主儿,被拉黑了就换个号码接着打。
吓的高乐这次都不敢去哪个酒吧了,果断换了个新酒吧。
高乐进过的酒吧不少,他哥们老徐也开了个酒吧,打着音乐的旗号,把自己酒吧整的像是个livehouse。老徐不正经,想起一出是一出,有时候突然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买了机票就跑,丢下一个酒吧给经理一个人自己打理。老徐不遗余力的邀请高乐没事就去他酒吧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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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搞得沧桑点,别刮胡子,让青茬长出来,然后熬一个通宵,把眼睛里的血丝都熬出来,穿着小皮衣再来我们酒吧。”老徐对这个想法一直念念不忘,隔一段就给高乐提出来一次。他是念念不忘,可是高乐没有给他想要的回响。
“你不知道,现在沧桑大叔款型男在酒吧里多受姑娘欢迎,你要是每天来我店里坐坐,我店里月营业额得翻一翻。”
高乐对老徐这个想法态度明确。
“不去。”
他不喜欢去老徐酒吧,最开始不喜欢是因为老徐出门一趟交了几个唱死亡摇滚的朋友,几个小年轻各个刺青鼻环眉钉,唱歌恨不得把屋顶掀翻,聒噪的过分。
高乐觉得他心脏受不了。
所以每次高乐想找乐子的时候都会出来找,让老徐在他身上挣不着一毛钱。
一毛不拔铁公鸡本鸡高老板是也。
今天的外套是黑色,里面穿了件干净简单的白色短袖,本来高老板今天想穿着小皮衣出来浪,但是初秋的天气没有那么冷,穿着小皮衣不透气,一出汗浑身难受。这件黑色外套是个夹克,有点韩范。抓了头发剃了胡子再穿着运动系的衣服,高老板年龄直降七八岁,看着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今天这个gay吧以前没来过,下了车看到有一对儿站在门口亲热,毫不顾忌街上路过人的目光。
高乐没心思看,拉了拉外套走进去,舞池里灯光闪烁,映照每个人脸上像一张张光怪陆离的面具,随着音乐扭动的身肢如同喝过雄黄酒的蛇。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纵情声乐的笑,说话时的声音要比平时大好几个分贝。
高乐一路上走过来收获了不少目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年龄越大贴上来的小鲜肉就越多,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图个什么呢?高乐自己都想不明白。
点了一杯长岛冰茶,坐在吧台上一个人慢饮。身后的人群妖魔鬼怪都有,这里活像一个万妖窟。喝到微醺后整个人都变得活跃起来,平日里好好扮演的伪装被撕碎。失恋的痛骂前男友前女友渣男渣女,失职的大骂上司是个傻逼。大多数是高乐这样的,纯属来找个乐子。
一杯长岛冰茶喝进胃里,第一口入口味道有点甜,喝着喝着伏特加和龙舌兰的酒劲儿慢慢上来,浑身的温度慢慢攀爬。
有些在清醒时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情在酒精作用下慢慢浮现,那是一个人的笑脸。
高乐抬手打了个响指,又给自己要了一杯龙舌兰纯饮,调酒师给他倒了一杯龙舌兰,在小托盘里放了一块柠檬又在旁边倒了一点海盐。
有个长相清纯的男孩挤过来,就坐在高乐旁边,身子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蹭。开始高乐也没在意,谁知道这男孩蹭的上上瘾,身子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诶诶诶。”高乐肩膀塌了一半,眼神不怎么清明,一张口低音炮混合着酒精味道,迷的小男生贴的更紧。
“稍微蹭两下得了啊,我他妈又不是火柴,还准备把我给蹭着了?”说话语气是半分玩笑半分微怒,听起来没有任何威慑力,倒是像在调情一样。
“帅哥不请我喝杯酒吗?”小男生一只手摸着自己下巴,给高乐抛媚眼。
高乐看着小孩年龄不大,肯定没超过二十二,大学还没毕业,或者压根没有上大学,天天晚上混在酒吧里讨酒喝。模样倒是不错,但是高老板今天没心情,酒吧里遇上的多数是一夜情,大家图个新鲜,上了床连联系方式都不用留,两个人第二天醒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说再见的时候还能客客气气。
“你成年了吗,还喝酒,我给你买瓶可乐,你自己坐在这儿慢慢喝行吗?”
小男生也不恼,反而娇滴滴的笑起来。“你看我像多少岁?”
高乐比出个二。“二十二不能再多。”
“差不多,下个月我生日,二十三岁。”
二十三啊。
酒吧里灯光闪烁,灯红酒绿里看出来纷繁复杂的人生百态。
二十三岁离自己好远了,高老板想想自己二十三岁的时候还在国外上学,天天打工学校图书馆三个地方来回跑,觉都不够睡,这一代年轻小孩儿二十三不滚回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净他妈天天泡酒吧。
高老板在年龄上受到伤害,决定在物质上伤害回去。
喝个屁的酒。
“给我上杯野格,兑红牛。”说完话又看着旁边这张姣好的面孔。“给他上一听雪碧,要冰的。”
男孩脸色变了变。
接下来两个人就在劲酒和汽水的友好氛围里眼神交汇,你来我往。
“帅哥一个人?”
“嗯啊,你不也是一个。”高乐觉得自己今天有点作,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掺着喝,喝完这杯点那杯,一个酒比一个烈。有点上头,有点晕,有点恍惚。
“那……”小男生媚眼如丝,伸出来舌头在自己嘴边游走一圈,最后在嘴角处勾了一下,唾液把他的嘴唇涂抹的亮闪闪的,要不是高老板心无杂念,这会儿肯定被勾着魂儿就走了。
“别,好好喝你的雪碧,聊骚话可以,多骚我都接的住,其他不约。”
小男生觉得没趣,自己打开雪碧拉盖,猛地灌下去一大口。雪碧开口的气泡声音清脆,高乐爱听这个声音。以前他也爱喝冰雪碧,特别是大夏天出过汗,打开一听,冰镇的雪碧入口扎喉咙,酥酥麻麻的感觉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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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你这表真好看。”高乐胳膊肘撑在桌子上,袖口低落,露出来一节手腕,腕间的手表晶黑发亮,表盘如同被化开的墨水洗过一遍。
高乐一看你就知道这小孩儿是个新手,掉凯子也不是这个掉法儿,最起码在家里先做好功课再出来吧,看着什么都觉得是好玩意。高乐这表不值钱,自己买来瞎玩的。
“你喜欢吗,这表在没有光亮的地方还会夜光呢,我给你展示一下?”
小男生知道这是在逗他,坐了一会儿觉得高乐不上钩。不上钩长的再帅也没用,聊天有什么什么意思,在这里谁稀罕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他把没喝完的雪碧放下,扭着身子走了。
高乐觉得自己好像有的有点喝醉了,最起码是微醺,脑子不太清楚,以前的那些画面走马灯似的一祯祯的跳动,这几年的画面几乎是每一天的不断重复。插科打诨,嬉皮笑脸,陈二每天得骂他二百遍。
算了算了。
高乐酒杯空了就让酒保继续满上,自己喝到最后有种羽化成仙的错觉,明明身后就是群魔乱舞的舞池,头顶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立体环绕声聒噪的撞击灵魂,他却如入无人之境,周围一切都消了音。
妈的,喝大了。
这他妈还怎么回家。
高乐从高脚凳子下来的时候没站稳,天旋地转的一下差点摔倒,他下意识的抓住从身边经过的一个人,那个人手腕很细,皮肤温度不高,抓在手里让他想起另外一个人。
酒吧里灯光昏暗,被抓住的人皱着眉头回头,职业道德让他看到即将摔倒的人好心搀扶了一下,高乐跌在他的怀里。
两条腿不争气的软了,好像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劲儿,脚尖崴着,脑子也不听指挥,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你还好吗?”那人说话,声音明净的像是汩汩流动的山泉水。和酒吧里的醉鬼不一样,这人身上虽然沾了些酒精气,但仔细闻是一股好闻的香气,应该是他洗衣液的味道,从他棉质衣服里渗透出来,丝丝缕缕牵动着高乐的心跳。
对方帮高乐扶到凳子上,把他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撸下去。
“喝醉了就给你朋友打电话来接你。”
说完转身要走。
高乐见他要走慌了神,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拉住他的手,他的手有点凉,现在明明刚刚进入秋天。指尖凉凉的,手指却意外的很软,不像男孩子的手,倒是皮肤细腻。
对方皱起来眉,不得不转过身看着高乐,表情不太开心,居高临下,用睥睨的姿态盯着他看。
“别走。”高乐开口,尾音里竟是带着颤抖的哭腔。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晚上八点更。
高老板冲鸭!
起名废的我刚刚把文名给改了,实在不知道叫什么好。(ಥ_ಥ)
第2章第2章
陈二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准备跟餐厅最后打扫卫生的服务员说再见,今天一晚上跟打仗似的,小孩子拿着气球满餐厅乱跑,拦都拦不住。这样的活动的确能提高餐厅的曝光度,让从来没有在他们餐厅尝试过的顾客走进来,但是弊端就是一个晚上乌烟瘴气,和餐厅中高端定位一点都不符合。
所以陈二走进电梯的时候还在想,以后定下来新店的选址,到时候开业酬宾要怎么搞,要是连着几天都这样玩,他可受不了,想着这事儿得和高乐好好商量商量。
还没走到车位,就听见自己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是高乐。大晚上还打电话,是不是又要吐槽这次厨师肚对待食材有多么不走心。陈二自己不进厨房,所以想法很简单。菜嘛,好吃就行,用那么多虚的没用。高乐每次都说厨师做菜的时候没有感情,这些话来来回回说了多少遍,陈二每次都想会怼一句,对,人家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厨师,会照着菜谱做菜就行,菜要什么灵魂,你又不跟菜谈恋爱。
心里吐槽归心里吐槽,面子该给还要给,听着高乐给他叨唠这套说辞,点着头说是,对,听你的。
已经做好了迎接高乐破口大骂的准备,一接起来电话,却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喂,高老板试菜试的怎么样?”陈二接起来电话就说。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来。
“请问你是机主的朋友吗?我看你是他通话记录里最近的一条。”
治愈者情书_5
陈二也是平常电影看多了,一听见这种说法,电影里的画面就浮现在脑海里。穿着雪白大褂的医生身上溅上了血滴,刚从手术室出来,脸上还带着抢救时的慌乱,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急救室的手术台上躺着高乐逐渐冷却的身体,他的呼吸和心跳已经停止,孤零零的躺在那里,等待朋友和亲人来把他带走,落叶归根。
陈二一瞬间百感交集,几乎哭着喊出来:“我乐哥怎么了,他还好吗?”
拿着手机的人了按了一下眉头,心想今天遇见的人怎么都走这个路线,动不动就要哭,这边这个喝醉了酒要哭,那边那个还没问清身份也要哭,这是个什么交友圈?
“是这样的,你朋友在酒吧喝醉了,你要是和他关系好就来接他一下,我把地址发给你。希望你可以快一点,他现在又哭又闹,我有点招架不住。”
陈二心跳骤停,感觉需要呼吸机的是他自己。
“你说他……”陈二缓了缓才找回自己正常的呼吸频率。
“在酒吧喝醉了?”
“对。”
“还又哭又闹?”
“对。”
“……”陈二费了九牛二虎之里力才没有当场变脸破口大骂,一个劲儿宽慰自己别激动别激动,对方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把高乐拖回来要杀要剐都可以,千万不要迁怒到陌生人身上。
“我马上就去。”
陈二有正经名字,叫陈铮帆,他觉得这名字太不利落,难记又难写。青楼姑娘需要个花名,梁山好汉闯荡江湖也要起个别称,他觉得自己也需要给自己起一个好听好记又大气的名字。
他说天下第一死的早,就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陈二,慢慢年纪大了年轻一辈儿都管他叫二哥,虽然没人知道大哥是谁。所以都默认高乐是大哥,其实高乐比陈二要小一岁。
可能是因为陈二比高乐大一岁,也可能是他骨子里就比较成熟稳重会照顾人,性子和高乐是反着来的。平时他对高乐照顾的最多,像个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帮他收拾烂摊子的保姆。他平常不是没去酒吧接过高乐,但是像今天这次还真是不常见。
陈二到的时候高乐已经哭累了,但还是抱着那个人的胳膊不撒手,人家胳膊刚抽出来一点他就赶紧抱的更紧,一边抱着还要一边掉眼泪,嘴里念念有词。
“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陈二见了这场面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连忙跑过去把两个人分开,又是递烟又是陪笑脸,说对不住兄弟,我这哥们儿脑子有问题,你别介意。
人家身上被蹭的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看着陈二递过去的烟连手都没伸,只冷着脸摇了摇头。
“你赶紧把他带回去吧。”
陈二臊的老脸都红了,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喝醉了撒酒疯的高乐往车里拖。
把高乐拖着拖回家,一股脑扔进在床上。本来想要一走了之,但是回头看看高乐眼角还没干的泪花又有点心疼,去而复返的帮他把外套脱下来,鞋袜脱下来,又找了条毛巾沾了冷水帮他擦了脸,里里外外忙了一通才回自己家。
第二天陈二买了早餐来找高乐,看他死没死。
“你他妈,我昨天在餐厅忙的要死要活,你自己偷偷跑出去喝酒,还喝的亲妈都不认识,我好不容易等到餐厅打烊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又要去接你这个醉鬼。”
高乐还没彻底醒酒,脑袋里昏昏沉沉,小电影不停播放昨晚的每个片段。
“我昨晚上是不是喝醉了抱着一个人不撒手?”
陈二一听这个就来气,两条眉毛竖起来,妈的你自己还知道自己有多牛逼,昨天晚上他抱着那个年轻人一个劲儿又哭又喊,怎么说都不撒手。
“你可丢死人了,昨天我都不想说我认识你。你抱着人家又是哭又是闹,鼻涕眼泪蹭了人家一身,你说你是不是最近又看大型都市爱情电影看多了?演的是哪一出?”陈二端出来一杯浓茶,茶叶是上一年朋友送来的绿茶,味道不错。他把茶放到高乐面前,力度略大,一点茶汤溅出来。
“你就不能斯文点?”高乐抱怨。
“我斯文个屁,你要是有点脸,昨天晚上就不该喝那么多。”
陈二坐到沙发上,高乐家的沙发特别软,人坐进去能陷出一个坑。
“你知道你昨晚吐了别人一身吗?又哭又闹完了还吐别人一身,也就是人家修养好,没有当场把你按在地上打一顿,你知足吧。”
高乐抱着茶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对于昨天晚上他抱的那个人,他是有印象的。那人看着挺年轻,穿着牛仔衣白短袖,学生气很足,黑头发贴着头皮趴着,模样乖巧,就是气质有点冷淡。
“昨天那人说什么没?”高乐眼睛眯起来,舔了舔嘴角,挑起来一边眉毛。
“你还想人家说什么?”
高老板自认为自己模样出众,放在人堆里该是被一眼看到的那个。不应该有人被自己又摸又抱没有反应,难道高老板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乐哥,你不是吧,这眼神,是准备磨刀霍霍向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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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乐把茶杯放下去,拇指和中指叠放在一起,打了一个响指。“bingo。”
“靠,酒吧里遇见你这种撒酒疯的,躲都躲不及,你还希望人家对你念念不忘,相思一夜情多少?”陈二拿起来一盒抽纸照着高乐砸过去,高乐反应敏捷,横手抱住抽纸盒,放到一边,依旧贼心不改。
“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陈二也是无语,自己抱着人家闹了那么大通,醒来之后不仅没有面红耳赤反思自己昨晚的行为,竟然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才能把对方撩到手。
“我劝你别骚,人家看着是个正经人。”
高乐不乐意了,把刚才放在手边的抽纸盒又砸回去,脱手太快陈二没来得及反应,被砸中,纸盒顺着他的身子滚到地上。
“我不是正经人?”纸盒砸出去后又拿起来一个抱枕,冲着陈二砸过去。“老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俊的像朵花,哪里不像正经人?”
“你这几年都快把腿给骚断了,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服老。”陈二把抱枕接住拦腰抱在怀里。
“滚你丫的,老子今年才三十二,正是风华正茂,我一点都不老。”虽然高乐看上去年轻,其实老大不小了,今年实打实的三十二,按照老徐的说法,虚一岁都三十三了,奔四去的老男人。不过高老板是不肯轻易承认自己年龄,总觉得自己和二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一起仍然不输。
“反正我说不过你,昨天餐厅闹了那么一大通,今天节假日还没过,我去盯着点。”说完又给高乐翻白眼,高乐这个老板着实不像老板,像个吃白饭的败家玩意,拿着股份不出力。
“你就浪吧,一天天的。”
陈二手插到兜里准备走,脸上的神情稍微变了。他的手指摸到一块长方形的纸片,昨天晚上一些被遗漏的片段跳进脑子里。
那人递过来一张名片,说如果你朋友有需要可以来看看。陈二当时只顾着道歉和拽住野狗一样的高乐,顺手就把名片塞进兜里了,昨天回家后和衣而睡,今天一大早又带着早点看高乐死没死,完完全全把名片的事情抛之脑后。
“怎么了?”高乐看陈二跟木桩子一样杵着,以为又要说什么骚话恶心自己,他翘着二郎腿,胳膊伸平放在沙发靠背最上面。
“……那个人,还真给你东西了。”
高乐立马坐正,眼珠子发绿光,夜里的狼也是这样。就说嘛,高老板的魅力无人可当。
“给了什么呀。”他故意挑眉气陈二,潜台词是就说高老板风华正茂你还别不信。
“这个。”陈二夹着名片,放在眼前。“一张名片。”
看来这人上道啊,本来看着气质怪冷清,还以为是个不苟言笑的假正经,没想到是个外冷内热的小可爱啊。
高乐把名片抢过来。
“你这些年。”每次高乐去酒吧浪回来都得听陈二一顿数落,每次都是从你这些年起头。之后就是人一辈子不能这么过下去,吃喝玩乐可以,但是不要过渡,谁都会寻欢作乐,但是不能一直这么浑浑噩噩。
高乐听的耳朵里长茧子,忙伸着手打断陈二的话。“你快闭嘴吧。”
一张名片被他捏在手里,捏出一道折痕。
“怎么了,写的什么?”陈二觉得这会高乐的气场不对,像是火山喷发的前兆。
高乐把名片扔给陈二,一张名片轻飘飘的,被陈二手忙脚乱的接住。
“什么名片啊,把你气成这样。”
陈二一边打趣他一边去看名片上的字。
“康乐心理咨询中心。”
陈二嘴角抽了一下。
“这……”
高乐表情越来越阴沉。
“妈的,敢说老子脑子有病。”他恨恨的把一杯绿茶一饮而尽。
高乐看了看名片上的地址,这地方他去过,可是没留意那边还有一个心理咨询中心。他看了看名片上的固定电话,没能打出去。打出去又怎么样呢,难道问问他你们那昨晚上有没有人去gay吧?那人我看上了,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不能这么草率。
不过也不知道昨天那人是在这上班还是这里的病人,万一是病人……
妈的,这是来自病友的贴心问候?
陈二走了之后高乐躺在浴缸里泡了很久,泡到最后浑身酥麻,吹干头发趴到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昨天晚上的酒劲儿。看来这酒就是不能胡乱掺着喝,后劲儿太大,受不了。
本来想着洗个澡拾掇拾掇自己,换身干净帅气的衣服,吹一个有型但是不过分的发型,喷一点香水调节气氛,去那个心里咨询中心实地考察一番。可是还没出门就接到他母亲大人的电话。
治愈者情书_7
“喂,干吗?”高乐接起来电话连基本都问好都不想问。
“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他妈从他小到现在只会这一句狠话,用了几十年了也没变样,一生气就是小心我撕烂你的嘴,现在高乐听见这话都觉得是他妈在跟他问好,嘿,你好,吃了吗您内。
“撕我嘴这事儿以后可以再说,你先说这个点打电话给我要干嘛?”高乐急着去心里咨询中心,实在不想跟他妈废话。
“你今天有事没,要是没事咱们中午吃个饭,你下午把我送去机场吧?”
高乐顿了顿,以为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送你去哪?”
“机场啊。”
“去机场干吗?”
“我要去美国散心。”
高乐感觉一口老血淤积在自己心口,咳不出来,咽不下去,就那么生生卡在心口,堵的他呼吸都不怎么顺畅。
“去美国?散心?”高乐他妈是个一辈子活的自由浪漫的人,小时候是独女,他姥爷宠她宠的没边,恃宠而骄,养了一身大小姐脾气。后来嫁给了高乐他爸,他爸刚开始被他妈迷的神魂颠倒,要星星不给月亮。两个人甜甜蜜蜜好些年,最后还是败给了时间,两个人算是和平分手,高乐他爸分出来半副身家给她。两个人跟合伙人似的,客客气气一起一个散伙饭,叫上高乐。那时候高乐刚成年,所以谈话内容变成了你已经是个大孩子,要为自己的未来承担责任了。
两个人离婚,放高乐自己一个人闯荡社会。
高乐心里苦啊。
他留学的学费是他爸出的,但是生活费都得靠他自己,所以那几年高乐过得很辛苦。
相反他妈就恣意舒服多了,每天看看电视喝喝茶,下午去买几块小蛋糕,隔几天去一次美容室,害怕自己身材走样还专门报了一个瑜伽班,在网上看见哪个地方有没吃过的美食买一张车票就去了。
以前有婚后财产支撑,高乐创业后就由他来养他妈,每个月给的票子管够。
他知道他妈散漫惯了,但是散心散到美国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
高乐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您这又是怎么了,是看到自己多长了一条皱纹还是今天早上上称看见自己又重了几斤?散步要散到美国,你有签证吗?”
“有的呀。”高乐妈妈在那边惊叫。“我上次去旅游办的签证还没过期。”
“那你说说吧,为什要去美国散心?”高乐觉得他妈一定是事出有因,她再怎么拥有一颗自由的心灵也不该说出国就出国,一个人说走就走,他不太放心。所以铁了心要问出来原因。
“我不想说。”
“那咱们中午饭也别吃了,下午你自己打个车去吧,好走不送。”高乐把手机移开一点,准备挂电话。
“别别别!”他妈立刻喊破了音。“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高乐又把手机移回来,放在耳朵旁边。“听着呢,说吧。”
“就真真她妈,我们老是一块去美容院那个人,她上个星期说她大儿子家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让我去喝喜酒。她一说起她孙子就笑的合不拢嘴,我一看那笑就想起来你,你说你也。”
高乐立马打断他妈的话。
“饭就不吃了吧,耽误时间,万一路上堵车误了你的航班怎么办。”
“我现在就去接你,然后送你去机场。”
“十分钟后到”
第3章第3章
高乐他妈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五十多岁的人,她保养的好,皮肤看着细嫩,再加上舍得在穿用上花钱,看着像一个出门旅游的阔太太。高乐快到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到了小区楼下就看到他妈拖着一个大行李箱站在花坛边扣手机,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头发应该是新做的,上次高乐见她还是长发,现在已经剪短烫了小卷,化妆又用的正红色口红。高乐原来老说她,您老太太也要服老好不好,别跟小姑娘较劲,涂口红的换点清淡的颜色,看着端庄。高乐他妈就回了一句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于是这事儿他也就没再提。
治愈者情书_8
高乐看见他妈后给她按喇叭,他妈听见声音往这边看,把手机收起来,拉着一个巨型行李箱走过来,站在副驾驶也不开门,敲了敲玻璃。
高乐把玻璃降下来,问:“干吗?”
“帮我搬箱子啊,这么老大一个,太沉了。”
高乐眼皮都不想动。“你知道沉还带这么大一个箱子,你是怕拖运费不够给的是吗?”
他妈拍着车门,拿着墨镜指着高乐,“赶紧给我下来。”
高乐一百个不愿意,但这是他亲妈,不好说些什么。平时嘴上耍个贱也就算了,真看见她一个人出去还是有点不放心。高乐下车帮她把行李箱扔进后备箱,又把车门拉开让她坐进去,上了车问他。“你定好酒店了吗?准备去哪玩?”
她妈把随身带着的手提包放在腿上,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镜子,对着镜子看今天出门化的妆有没有瑕疵。无名指轻轻把嘴唇边缘有点厚的口红擦掉,又翻出来一包纸巾,打开后抽出来一张纸把手指头擦干净,这才回答高乐的问题。
“早就定好了,要是让你帮我操心我年底都走不了。”看了看觉得妆容可以打九分,满意的把小镜子收起来。“我去西雅图,在上海机场转机,然后直飞西雅图塔克马机场,落地有酒店接机。总之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高乐用狐疑的目光审视她妈。
“你非要去西雅图,该不会是。”高乐停顿一下。“该不会是看了电影心血来潮,想去helloSeattle吧?”这是首owlcity的歌,后来备用做北京遇上西雅图的主题曲。
高乐看见他妈的眼神明显的躲了一下,然后赶紧换上一副欲盖弥彰的笑容。“我哪有,我是那么草率的人吗,我真是要去散心,就真真她妈吧。”
“好了好了,你赶紧闭嘴吧。”高乐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妈一定是看电影看到了西雅图,她平时就爱脑子一热就四处乱飞,上半年旅游去的旧金山,就是因为看到电影里说阳光海岸,沙滩,太阳,吸引的她报了个团就去了。不错,长本事了,现在出门都不用报旅游团了,还知道编个瞎话骗儿子送他去机场。
高乐觉得脑仁怎么忽然间有点疼。
“你带的钱够吗?”虽然知道了他妈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该担心的还是要担心,毕竟一个人深处异国他乡,英语又是半吊子功底,高乐真怕到时候人家问她howareyou,她回人家一个fihanlt;bgt;lt;a href=<a href=http:/// target=_blank>http:///</a> target=_blankgt;<a href=http:///lt;/agt; target=_blank>http:///lt;/agt;</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ou。
“够了,不够我带的该还有信用卡,到时候你帮我还了不就行了。”
高乐觉得心口怎么忽然有点疼。
“行,行吧。”
高乐带着他妈去吃了一个简餐,因为要坐飞机怕她低血糖,路过面包房的时候又给他买了几块蜂蜜面包和巧克力。高乐他妈拿到面包还闷闷不乐,怪高乐不给她做面包吃。
“你自己好好回忆回忆是我不给你做吗?哪回不是你自己那么多要求烦死个人,我又不是专职烘焙师,天天杵在家里帮你烤面包。”
“没良心。”
没良心的高乐把他妈放到机场。
“落地了给我来个电话。”
他妈点点头,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往机场里走,卡其色的风衣随风荡漾。
送完人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再驱车回去耗费四五十分钟,到家里估计人家都要下班了。高乐坐在车里手指敲击方向盘,琢磨着该怎么找到昨天晚上的那个人。
自从那晚抓住他的手腕之后,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后脑勺,现在一想起来还是心里痒痒的,怪难受。
高乐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去咨询中心蹲点,还不信找不到这个人。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高乐就开车去了那个心理咨询中心。出门前特意穿了正儿八经的衣服,偏休闲风格的纯色西服,脚上穿着一双雕花皮鞋,从牧马人上走下来感觉差异性极大。
越野车还是要穿的更嬉皮一点。
不过高老板自认为自己的帅气值可以补缺这点儿不足。
这边有一个川菜馆,老板是四川人,店里红油是他自己手工熬的,又香又辣,用来拌小面特别带劲。以前高乐请朋友来过几次,因为喜欢这个红油的味道还专门旁敲侧击问老板秘方,没问出来就讨了一瓶回家自己吃。
康乐心理咨询中心就在川菜馆对街的一个写字楼上,七楼。高乐捏着名片,名片上面折痕纵横交错,是他在手里捏了太多次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高乐这次有点心里没底。以前他不是没有像这样拿着人家留下来的联系方式在第二天找上对方。
不过拿着心里咨询中心的名片找人是第一次。
现在不是上班高峰期,所以高乐很容易就等来一趟电梯,走进去在按下楼层,一个红色的数字七在略显空旷的电梯里亮起来。头顶的数字不断跳跃,最后停留在数字七上。
这家心理咨询中心租下了一整层写字楼,电梯间挂着烫金的牌照:康乐心理咨询中心
高乐推开玻璃门,前台的小姐看见有人进来立马站起来。
“您好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高乐捏着一张名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治愈者情书_9
“我是想问问。”高乐把夹在之间是名片放在小姑娘面前,问她。“这是你们这儿的名片吗?”
小姑娘看见名片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对的,是我们这儿的。”
高乐低头看见小姑娘身上挂着的名牌,见她叫李梦悦,笑着解释。“这是我在酒吧遇到的一个人给我的,那个人高高瘦瘦,皮肤很白,是你们这里的医生吗?”
李梦悦一只手拿着名片,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不好意思,您这样的描述太模糊了,您知道对方的名字吗?”
高乐觉得自己也是在强人所难,那天酒吧灯光昏暗他也喝多了醉眼昏花,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贸然过来这里只是想碰碰运气,不过看起来运气不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两个人正大眼对小眼,那边又走过来一个抱着一叠资料的女孩。女孩苹果脸,个字不太高,看着年龄不大,背着一个双肩背走过来。
“佳佳!”李梦悦叫了她一声,女孩抬头看见他,把资料往上推了一下,走过来。
“怎么了?”她走到李梦悦和高乐之间。
“这位先生来找人,可是我实在不知道他描述的是谁。”李梦悦面露难色。
“什么样?”佳佳听懂了李梦悦的困惑,转过身看着高乐问,把话补全了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就,高高瘦瘦,皮肤很白,然后。”高乐穷极他可怜的记忆系统,把那晚上的记忆翻来覆去检查三遍抽出来一个形容词。“那个人呢,感觉,气质挺冷的。”又问,“你们这儿有这样的人吗?”
佳佳歪着脑袋,把怀里的资料放在前台桌面上。前后左右环视了一圈,最后看到公示栏上的注册心理咨询师信息,指着上面一张照片问:“是他吗?”
高乐抬头去看,他的眼睛还没扫到佳佳指的到底是第几排的第几个人,就听到她在旁边说了一声。“就那个。”
高乐的目光从公示栏移下来,顺着佳佳的目光往一侧看。有个年轻咨询师正好从屋子里走出来,往这边看了一眼,路线笔直的走过来。
心跳忽地一下乱了套,扑通扑通,像是刚从跑步机上走下来似的。
就是他,高乐可以确定。同样的身材,同样的黑色短发,以及,同样的冷淡神态。高乐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走了大运,这么轻而易举就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而且他正在向自己走过来,高老板孔雀开屏的心态上来了,目光悄咪咪的打量自己的上衣和裤子,不动声色的把刚才袖口上弄粗来的褶皱抚平。
“你。”你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对方停在佳佳面前。
“我要的资料整理好了吗?”声音和人一样,淡淡的,像是飘在高空的一朵浮云,高高在上。
“整理好了,全都在这儿。”佳佳把刚才放下来的一摞资料拿起来,递给他。
“好的。”说完抱着资料就要走。
“那个李医生。”佳佳脱口而出。
对方站住,刚才他转过身就开始翻阅拿到手的资料,被叫住后脚步停下来,目光还落在资料上没有移开。不急不燥,但是也没抬头看人。
佳佳心里咯噔一下。“李,李医生,这位先生,好像找您。”
视线这才从资料上移开,依旧是清清淡淡看向高乐的目光是冷的,没什么温度。
“还记得我吗?”高乐找回自己状态的速度很快,毕竟高老板久经沙场的反应能力是练出来的。“前天晚上咱们在酒吧见过。”
对方的眼神闪了一下。
“那天也没来得及自我介绍。”高乐把手伸出来。
“高乐,快乐的乐。”
那人微怔了一下,眼神和高乐交汇,似乎从他的眼神中回忆到前天混乱的酒吧夜晚,灯光闪烁,音乐嘈杂,拽着他的男人又哭又闹。
他也把手伸出去,握住高乐的手。
“李荧,荧惑守心的荧。”
高乐眉头一皱。
荧惑守心。
是个大凶的星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个起名废,然后刚刚把文名给改了。
治愈者情书_10
第4章第4章
高乐的名字是他妈给起的,寓意简单,就是希望他快乐。
他以前老听他妈讲生他那天的事情,说是羊水都破了还没出现宫缩,原定的顺产计划等了一整天也没能实施,最后不得已,在半夜推去手术室,做了剖腹产手术。他妈说他刚出生那几天又瘦又小,不知道为什么没日没夜的哭,听的人心焦。后来养了一个多月才慢慢养好,小脸圆润起来,皱巴巴的皮肤也逐渐展开。
月子里听他的哭声听的太多,他妈妈怕他长大也是个眼泪太多的人。起名字的时候就取了单字一个乐字,希望自己儿子的人生能够简单快乐。
高乐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人生有没有辜负原先他妈对他名字赋予的希冀,他自己倒是觉得不错。
只是不知道有谁的家长给自己孩子起名的时候会用荧惑守心这样的大凶星象呢。
古语里荧惑指火星,火星荧荧似火,而它的行踪又捉摸不定,令人困惑,所以古代星相家将火星称为荧惑。
荧惑守心本来是一种正常的天文现象,但是在科技不发达,又崇尚天人感应的古代,人们认为天上的星象异动是上天降下的预兆,天相异动说明即将有大灾难,人们依照星象规范自己的行为举止,以免遭来天谴。
在古代,若是天上出现荧惑守心,皇上需要下罪己诏亲自向上天请罪。也有过皇帝不愿意把罪责担在自己头上,杀了宰相做替罪羊,以告天上众神。
高乐怔怔的握住李荧的手,他的指尖还是有点凉。
李医生,你有什么故事呢?
他微微一笑。
“我记得你。”李荧把手放开,自己抱着一堆文件,和高乐面对面。“你喝醉了,吐了我一身。”
在旁边凑热闹的李梦悦和佳佳歪着脑袋看高乐。
高乐满脸黑线。
……
“实在对不起,那天真是冒犯了,要是方便的话,能请李医生吃个便饭吗?”
李荧摇头。“不方便,我在上班,一会儿约的求助者就要到了,您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先回去吧。”说完抱着一堆文件就走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高老板看上的人向来没有追不到手的。李荧这么冷淡反而激起了他的某种隐藏的胜负欲,非要上赶着展示自己的人格魅力。他站在前厅保持了礼貌的微笑,看着李荧抱着文件走进一间屋子,进去后就把屋门关上。
他收回目光往前台小姑娘身边凑近,问她:“这个李医生是你们这儿的心理咨询师吗?”
李梦悦点头。
“是的,你要找的就是李医生吗?”
高乐说是,心里又想,看李荧这态度硬约是约不出去的,既然他是心理咨询师,想见他直接预约心理咨询就是了。高乐觉得自己真是优秀,这么快就想到解决办法。
“我能预约李医生吗?”
李梦悦好像从高乐的笑脸中读到了某些隐藏信息,毕竟从事他们这个职业的,每天接待形形色色的来访者,看人眼色的本领成长的飞快。
“我帮你看看李医生的排班。”李梦悦低下头在电脑上操作,看清了李荧的预约后告诉高乐。
明天下午三点有个空闲时间,要帮你约吗?”
“约。”高乐舔舔嘴唇,笑容里带着坏坏的意思。
佳佳在一旁跟着笑。
“你笑什么?”高乐看着苹果脸的姑娘问他。
“没什么。”佳佳作势要走。“我得去看看李医生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高乐见她要走在后面喊,“跟李医生说,我明天再过来。”
高乐进来的时候带着不安和忐忑,他知道今天会不会心想事成,顺利找到他想找的人。两个人尽凭着一面之缘,靠着一张名片的缘分,茫茫人海能在相遇都是奇迹。没想到自己出师这么顺利,不仅找对了人,还约明天的心理咨询。高乐出来电梯脚步轻快,听见旁边人手机的铃声都想跟着唱几句。
治愈者情书_11
傍晚高乐接到陈二给他打的电话,说是今天晚上方砾过来。
高乐他们餐厅每半个月更新一次菜谱,把点菜率不高的菜单淘汰,换上厨师研发的新菜谱。为了让人们更直观的看到新菜,他们会把新菜事先拍照,等到菜品更新的时候放在餐厅门口,当做新菜宣传海报。
方砾是他们朋友,开了一个影棚,平时给人拍个人写真,有时候也跟拍婚纱照,不过方砾现在是老板,很少出去跟拍,他现在拍照都是出于爱好,拍的满意的投到杂志上,剩余的干脆在微博上分享。他们影楼工作室靠着方砾的照片吸引了不少粉丝,下面每天都有一票脑残粉来追捧,彩虹屁夸出天际。
高乐他们餐厅更新菜谱的摄影工作都是方砾的影楼在做,只不过不是每次都由方砾本人亲自掌镜,毕竟他很忙,偶尔空闲了才来帮忙,拍完照还要蹭高乐一顿才才肯走。
高乐回家换了一身衣服才出门,不然他穿的太正式见了方砾又要被嘲讽,嘲讽完还要举着相机说,来高乐,比个心,哥给你拍张巨好看的个人写真发到群里,也不枉你今天盛装出席。
穿着小风衣马丁靴开硬吉普才够有范嘛!
高乐到的时候方砾已经在店里,他手边放着自己心爱的相机,一只手端着一杯咖啡正和陈二聊天,不知道是什么话题,方砾乐的抬头纹都出来了。高乐走近叫了一声,座位上两个攀谈的人同时抬起头看他。
“好久不见啊大摄影师,最近又忙什么呢?”高乐拉出来一把椅子,坐在他们旁边。座子上放了两杯咖啡,一杯浓缩黑咖啡,一杯卡布基诺,还有一叠炸花生米。黑咖啡是方砾的,他一般中午不午睡的话爱喝一杯喝咖啡,靠着□□提神。炸花生米也是他的,方砾口味奇特,走遍大江南北,尝遍山珍海味,回过头来最爱吃的还是花生米,炸好的花生米用盐拌一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美味无敌。
方大摄影师也是很好养活了。
“瞎忙呗。”
方砾捏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手指头又捏起来一张纸巾把刚才那花生米的几根指头上带着的油和盐粒擦掉。嚼着花生米朝高乐笑,笑容嘲讽意味十足。
“陈二说你又去酒吧浪了。”
刚才进门还想这两个人在说什么这么有趣,把方砾乐成那个样子,原来他们的快乐源泉是自己啊。
高乐瞪了瞪陈二,黑眼球上翻。
“说你喝醉了拉着一个年轻小伙子又是哭又是闹,还吐了人家一身。人家临走给了你一张心理咨询中心的名片。”方砾说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及高乐越来越黑的脸色,说的人觉得好玩,自己噗嗤一声笑出声,拍了拍高乐的肩膀。“高老板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让人当成神经病看?”
“没有的事儿,你别听陈二瞎说。”自己捏起来一个花生米扔到嘴里。
餐厅没有节假日休息时间,晚上十一点多才关门,摄影平常都是赶早不赶晚。今天趁着方砾在,准备午饭过后没什么客人的时候拍摄。三个人吃了会儿花生米,又聊了一会儿不怎么正经的话。
中午等客人散的差不多了,餐厅的主厨开始做菜,摆盘,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方砾再根据菜品本身的特点,加上辅助工具,布置画面背景,最后拍出来一张张他心里想要的照片。方砾平时拍景物比较多,所以他拍出来的菜品照片隐隐有一种高山巍峨的大气感,高乐很喜欢。
有逼格嘛。
这次一共更新了四个菜品,两道甜品一道冷盘一道浓汤,厨师每次更新的菜品都要先让高乐试吃,试吃满意后才能正式出现在本月新荐上面。以前这些事情都是高乐在管,他喜欢研究新菜谱,搞创新搞的不亦乐乎。不过这几年他的心思越来越浮,自己也感觉到自己静不下来心,索性把这些事情一股脑交给厨师长掌控。
拍摄结束后正好赶上晚上就餐初次高峰,下了班的工薪阶级慢慢涌进餐厅。
陈二把刚才用来拍摄的桌子清理干净,让新来的客人上座。
“你等会想吃点什么?”高乐看着方砾把自己的相机收进背包,抱着胳膊站在他旁边,不催他,慢慢的等着他收拾。
“吃什么不得高老板推荐嘛?”方砾的相机从来都是随身携带,平常在外面就直接挂在脖子上,遇上想拍的景象就停下来拍拍删删。在屋里一般都把相机装进包里,包不离手。
高乐想了想说,“我们厨师上个月研发的烤鸡和南瓜浓汤不错,要尝尝吗?”
方砾把收拾好的相机包拎在手里,抬头一笑露出来一口白牙。
“好啊。”
高乐和陈二陪着方砾一起吃晚饭,晚上回家三个人都要开车,就没喝酒,用浓汤代替。
方砾吃东西没高乐那么细致,他也尝不出来这些菜都用了什么配料,只是一个劲儿夸好吃。烤鸡外焦里嫩,鸡肚子里塞了洋葱土豆和胡萝卜,外面抹了一层什么酱汁,入口味道有些甜甜的,像是一颗糖在舌尖化开。
好长时间没有见面,做在一起自然无话不谈。高乐问了方砾他这几个月都在忙什么,方砾喝了一口南瓜牛奶浓汤抬头回答,瞎忙呗。
“前一段去了一趟昆明,去拍了洱海和玉龙雪山,但是不太满意,那边旅游开发的太好,游客一天到晚不断头,没办法拍出来我想要的效果。”
高乐捏着勺子想,按照方砾平常拍片子的感觉,应该想来出来气势磅礴,空无一物又有点孤独空寂的画面,或许是一只苍鹰振翅翱翔于夕阳之下,或许是层层白雪轰隆倒塌滚滚而来,或许是峡谷间苍翠劲松摇摆。
他爱一切野性的生命。
饭吃完了,话也聊完了,方砾准备离开。陈二要一直待餐厅打烊,高乐闲着没事,也准备开车回家。
陈二把他们两个送出门。
“对了。”方砾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看着另外两个人,问:“你们两个明天下午有空吗?我准备去找磊哥坐坐,他不是下个月生日吗,我怕我到时候回不来。”
高乐皱眉。“明天晚上不行吗?”他皱眉的原因很正经也很重要,他要去找李医生。
“不行啊。”方砾叹气。“要是没事儿哥几个喝几口多爽呢,直接去老徐他们酒吧,敞开了喝。”
治愈者情书_12
“不过我明天晚上确实有事儿,有个朋友他客户结婚想拍一套夜景婚纱照,人家专门托人来问我又没有时间,我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客户是爸爸嘛。”
三个人我懂的相视一笑。
“我明天没事儿,能过去。”陈二说。
方砾点点头,目光转向高乐。
“你呢。”
“我不行,我明天下午有事儿。”
“什么事儿?”两个人的目光都盯着他看。
夜色微凉,皓月当空高乐在两个人灼灼逼人的目光里开口。
“我明天下午约了心理咨询。”
方砾:……
陈二:……
还是方砾走南闯北,见过世面,接受新事物和接受奇葩的速度比较快,虽然受了不小的打击,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
“你他妈有病吧。”他骂高乐。
高乐不生气,嘴角扬起来,看着好像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
“有啊。”他晃了晃脑袋。
“相思成疾,听过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李荧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第5章第5章
第二天高乐去的比较早,从店里吃过午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随手还从甜品台打包了两份蜂蜜蛋糕,上面放了一颗冰激凌球,记账记在陈二头上,自己拎着蛋糕喜滋滋的出门。
到了康乐心里咨询中心,门一打开前台姑娘就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露出职业的礼貌微笑,看见是高乐后脸上笑容的弧度又大了一些。
“是你呀。”
高乐把门轻轻带上,拎着两盒蛋糕径直走到李梦悦跟前,把手里的蛋糕盒子放在前台接待的桌子上。
“我们餐厅自己做的蜂蜜土司,我拿了两块过来,这两个一个上面放了抹茶冰激凌球,一个放了朗姆酒球,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哪个,你俩自己随便挑吧。”说完扭着头四处看,前厅空空荡荡,后面的咨询室都关着门,看不见一个人影。
“佳佳呢,喊她一起来吃呗。”
李梦悦把蛋糕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其实这个蛋糕有自己的名字,叫厚多士,是一款港式甜品。做法是把方砖形状的蜂蜜土司中间挖空,把挖出来的土司切成方块,裹上融化的黄油和蜂蜜,放进烤箱烤出香味,外表焦黄,放凉后在最上面放上冰激凌球,凉凉的冰激凌配上酥脆的面包,很受小姑娘的喜欢。
“她刚被李医生叫走了。”李梦悦打开盒子看到冰激凌球已经化了一小半,抹茶的绿色汁水往下蔓延。“哎呀,这冰激凌球已经开始化了。”
“那你先吃呗,给佳佳留一个,等他出来在吃。”高乐百无聊赖,手指头拨动咨询台上放着的名片盒。
李梦悦拿出来附赠的刀叉舔舔嘴唇,叉了一块沾了抹茶汁的蜂蜜土司方块,入嘴后冰激凌的凉和土司的甜融合在一起,李梦悦缩了一下脖子。
“好吃,真好吃。”她又插了一块放进嘴里,看着高乐问。“这是你们餐厅做的,你是开餐厅的?”
高乐正四处张望,想知道李医生这会儿忙什么呢,听见李梦悦的话扭过来头,注意力集中了一些。“嗯,对,我开餐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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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餐厅?”
“嗯。”
“大老板啊。”
高乐摸了摸鼻头,笑了。“你这是笑话我?”又说,“没事到我那吃饭,我给你们优惠券。”
“那感情好。”
中午这会儿咨询中心也没什么人,整个前厅就一个负责接待的李梦悦和靠着咨询台和她说话的高乐,李梦悦一边吃土司一边和高乐聊天,眼睛笑成小月牙。
她一抬眼看见佳佳眼睛一亮,连忙冲他招手。“佳佳,快过来。”
佳佳往这边走,看见高乐也是笑。“你还真来。”
“我昨天都预约过了,能不来吗?”高乐挺喜欢这个圆脸小妹妹的,一看就是刚大学毕业,心思单纯善良。“李医生在忙吗?”
佳佳点头,“有个求助者约的是两点,这会儿正在咨询室。”佳佳眼睛看见蛋糕盒子也亮起来,小女孩都喜欢甜品,看见包装好看的甜食更是走不动路。“这是什么呀?”
李梦悦指了指高乐。“高老板带来的慰问品,蜂蜜土司,上面还搁着一个冰激凌球呢,我刚刚怕化完了就赶紧吃了一个,你这个估计也化了,你赶快吃了吧。”
佳佳舌头磨了磨牙齿,拿起来叉子叉了一块土司块放进嘴里,嚼了两口抬头看高乐,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好吃。”
高乐礼貌的笑笑。
一直看着佳佳把一个蜂蜜土司吃掉半个,高乐动了动嘴唇,张开口说道。“俗话说吃人家最嘴短,拿人家手软,你们俩今天这蛋糕也吃完了该给我透露点情报了吧。”
佳佳把嘴里头没嚼完的土司咽下去,嘴里还有朗姆酒冰激凌的甜味,她嘴角挂着一点冰激凌渍,眨了眨眼睛。“什么情报?”
高乐左右看了看,低下头,把声音也压低。他今天出门特意喷了一点香水,微微靠近的时候佳佳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木系香水味,很淡很轻,像漂浮在空中的一缕幽香。
“你们李医生,有对象吗?”高乐没有直接问出来你们李医生有男朋友吗,因为他不太确定李荧到底是不是gay。他觉得多半是,因为不是gay谁大晚上去gay吧,可是李荧那个气质又真的不像混酒吧的人。想知道他是否单身,又想知道他谈的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高乐用对象这个指向模糊的代词,把回答的选择权交给佳佳。
佳佳咬着叉子尖,这个叉子是不锈钢材质的,拿在手里挺有分量。她皱了皱眉毛,转过头看着李梦悦。“你见过李医生谈女朋友吗?”
李梦悦摇摇头,“没见过,李医生独来独往,平常也不和我们聊天,没人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你不是他助理吗,就属你跟他在一起时间多,你不知道吗?”
嘴里面的叉子转了个圈,最后又被主人咬在牙尖。“那就是没有。”
原先是不确定的,虚浮的语气,现在坚定起来,陈述事实一般,坚定的看着高乐。
“没有,李医生是单身。”
高乐狐狸一样的眼睛闪了闪,“知道了。”
既然没有女朋友,那是不是需要一个男朋友呢?
心理咨询一般需要心理咨询师先进行摄入行会谈,通过引导性的谈话观察来访者的临床反应,整合出来访者的临床资料。通过初步诊断确定来访者的心理和行为问题关键点,确定对方的问题属于心理咨询工作范围,再对其心理问题做出诊断,形成心里评估报告,之后才能制定心理咨询方案,逐步实施心理咨询。
高乐显然觉得这些都没必要,他不需要用过摄入行会谈了解李荧的任何专业能力,他只是想要他的手机号,想约他出去吃饭。
两点那个来访者是个女孩,二十岁出头,还在上大三。她有进食障碍,经常会神经性呕吐。
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身体或者胃部出了什么毛病,去检查过几次没发现任何异常,可是呕吐怎么都止不住。
后来学校老师推荐她去做心理咨询,在学校健康服务中心做了几次之后怕被同学看见,自己偷偷找来这里。
女孩的进食障碍是因为心理原因,她上大学之前身材偏胖,从小到大因为自己的体型受到不少嘲笑和冷眼。进入大学之后下定决心开始减肥,每天只吃一顿纯素食午餐,傍晚在操场跑十圈,坚持了半年体重开始有了明显变化,女孩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她最开始的体重是一百六,一个六二的个子,一百六的体重确实有点超重。到了大二下学期她的体重已经保持在一百零四上下浮动可是女孩还是不甘心,要瘦到一百斤往下。减肥进入平台期后体重下降的很慢,平日里上学又需要必要的事物来维持机体运转。不吃饭会饿,吃了饭怕胖,女孩陷入一种矛盾心理。
从大三开始她每天中午吃完饭,到了下午两点多就会全部吐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一到下午就会把中午饭吐出来。
学校里的心理老师告诉她她这是心理生理障碍,希望她可以定期来做咨询。可是女孩有一次从心理健康服务中心出来碰见了同班同学,在对方狐疑的目光中撒谎说自己最近有些焦虑,来找心理老师谈谈。不能继续在学校咨询,她自己找到这个地方。
今天是她第四个星期来这里。
女孩出来的时候穿着一件偏韩系的卫衣,下面穿了一条紧身黑色牛仔裤,脚上蹬了一双白色没有图案的板鞋。看着穿着打扮青春靓丽,只不过脸色不太好。瘦的太快脸颊凹陷,睡眠不好导致黑眼圈严重,脸色暗沉发黄,女孩经过的时候高乐多看了两眼。女孩性格还挺好,看见高乐看她,反过来朝着他笑了笑,高乐也笑了笑。
李荧把小姑娘送出门后看到高乐,眉头皱了皱。佳佳把他需要的文件拿给他,他走进去,咨询室的门没关。高乐指指敞开的门,意思是我能进吗?佳佳点点头,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把门带上。”李荧声音冷淡。
高乐进来后把门带上,走到李荧面前。咨询室装饰简单,李荧站在一张办公桌前阅读文件,办公桌后面是个柜子,里面放了各式各样的资料。屋子中间放了两把沙发椅,旁边搁着一小张圆桌,上面放了一个编织的竹篮,里面有几种不同类型的糖。
“坐吧。”李荧穿着象牙白的工作服,低头时额前的碎发遮住半只眼睛,高乐看的入迷。
治愈者情书_14
按理说心理咨询师没有固定的服装要求,他们和医生不一样,不需要统一穿上白大褂。心理咨询中心的康主任觉得还是统一服装更能让来访者认同他们的专业性,从而产生依赖性,依赖性可以让来访者减轻防备心理,只有建立了良好的咨询关系才更有利于解决来访者的问题。
高乐扭着头看了一圈,最后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李荧拿着咨询记录本坐下来,“我需要记录一些关于你的信息和想要咨询的问题,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在我这里所说的任何话都会被严格保密。”
李荧把本子平铺在双腿上,看着高乐。
“可以吗?”
高乐点头。
李荧程式化的把高乐的基本信息记录下来,听到他年龄的时候还特意抬头看了一眼他,好像不太相信。高乐非常不要脸的摸着自己下巴说,帅哥一般看着都显小。
“你想咨询的主要问题是?”
高乐坐姿从容,看着一点都不紧张,眼睛死盯着李荧一点都不放松。“我最近老是失眠,睡不好,李医生能给我开点安眠药或者安定片吗?”
很多人都容易把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医生弄混淆,就像人们经常把有心理问题和神经病弄混淆。心理咨询师的访谈对象是心理正常,但是存在某些心理问题的人群,如果是人们日常生活中通俗意义上的神经病,即心里不正常,或者异常的人群,需要去精神病院接受精神医生的治疗。
对于高乐对自己职业的误解,李荧没有不耐烦,只是像平常一样耐心解释。
“高先生,心理咨询师不是医生,我们只是咨询师,我们的工作任务是通过咨询谈话技巧,帮助求助者解决心理问题。我们没有用药资质,所以不能给你开安眠药。”
“没有安眠药手机号也行啊。”高乐眨眼。
“理论认为,求助者和咨询师之间私下的联系不利于咨询的正常进行,我必须要保持客观的态度对待您,不能掺杂个人情感。”
高乐翘起来二郎腿,身子歪在沙发椅子上,眼睛放出光,眼神温润明亮,他嘴角勾起来,看着李荧。“那可不行,不掺杂个人情感的话,我的问题指定没法得到彻底解决。”
李荧没有理他。
“李医生?”高乐又喊他。
“我说过了,我只是心理咨询师,没有医生执业证书,我不是医生。”李荧把书里的访谈几记录合上。
“第一次会谈是给我们双方一个选择的机会,我会对您以及您的问题做出评估,相对的,如果您对我咨询能力不满意也可以选择其他咨询师。”
“没有不满意,特别满意。”
“那您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商量针对您问题的解决方案。”
“今天不咨询吗?”高乐抬起来一边眉毛。“催眠什么的,不催一催我吗?”
李荧轻笑,自从高乐进屋,这是他第一次笑,他笑起来像是从乌云背后露出来清朗皎洁的月光。“高先生,咨询进度不能这么快,我们需要先建立良好的咨询关系,才能进行下一步。”
高乐没立即回答,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荧,身子保持原先的姿势不变,脊背往前倾斜,样子有点呆愣。
“高先生?”李荧喊他。
高乐这才从自己思绪里走出来,眼神清明了些,莞尔一笑。
“你笑起来真好看。”
五十分钟的初步诊断被高乐拉闲散闷似的给浪费了。
临出门高乐心情不错,今天算是收获不小的一天,和李医生有的初步接触,也让人知道了自己怀着怎么样的心思在和他接触。不过还没问到单身以及性向的问题上,高乐想稳一点,看李医生不像是习惯在外面混的人,性子沉稳,他怕进度太快会吓到李医生,而且两个人还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
高乐仰着嘴角从咨询室出来,一出门就看到佳佳冲着他笑。
“还满意吗高老板?”
“特别满意。”高乐扬了扬眉毛。
“那您下次还预约吗?”
“约,把李医生这半个月的空闲时间都给我约上。”
“全都约上?”佳佳看了一眼李医生的预约表,眉头皱了一下。“可是一般来访者一个星期顶多来两次,你一个星期来的太频繁不利于顺利解决您的求助问题。”
高乐一只手揣进兜里,看了一眼时间,群里面正是聊的火热,一群人和方砾好久不见,聚在一起聊天聊的气氛高涨,差了一个高乐,所以他成了众矢之的。高乐撇了撇嘴,一群老黄瓜。看完把手机捏在手里,冲着佳佳笑。“你看我像是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吗?”
佳佳懵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高乐是什么意思。干他们这一行的什么人没接触过,平常奇奇怪怪的人见了多了,看着高乐也不会觉得奇葩。
“不怎么像。”佳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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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成了,帮我约,次数频繁也没事。”
“李医生的咨询费是一个小时八百……”佳佳支支吾吾,她也是为了高乐着想,小姑娘心善,怕高乐投进去太多钱。一个小时八百的咨询费,就算高乐两天来一回,一次按最少的一个小时算,这半个月他也得掏出来差不多小六千多的咨询费,对于一个还在实习期的应届生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高乐挤眉弄眼,吓的佳佳缩了缩脖子。
“不,不太像。”
“行,你帮我约上吧,我手机号存你们这儿了,约好世间给我打电话。”
高乐朝佳佳眨了一下眼睛,只单单眨了眨左眼。
“趁热打铁嘛。”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老板:给我约上!
第6章第6章
按照定义来说,心理咨询师是运营心理学以及相关知识,遵循心理学原则,通过心理咨询的技术和方法,帮助求助者解决心理问题的专业人员。咨询关系是帮助和求帮助的关系,所以来访者和咨询师的关系是是求助者和咨询师,不是病人和医生。
尽管李荧把这个定义反反复复给高乐说过好几遍,高乐仍然不管不问,看见他就喊李医生。
头几天高乐都按时按点的去找他的李医生心理咨询,说是自己失眠。李荧给他试了几次催眠,效果不错。高乐被催眠了就躺在咨询室里睡,睡醒了神清气爽,跟李荧说了再见就走。
第一个星期就这么过去了。
餐厅高乐还是要去,只不过去的没有那么频繁,平时陈二经常在餐厅窝着,客人多的时候还充当服务员和洗碗工。
这天高乐去的时候正有个客人在骂餐厅的服务生,这个服务生是高乐自己招的,叫童童,平时总是带着三分笑脸,看着喜气。高乐进门就听见那个客人破口大骂,“我他妈都等了半个小时了,你们这饭是端到国外做了吧?”
童童被吼得垂下眼睫,脸颊涨的通红,只是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去给您催菜。”
“催个屁,我他妈不要了。”发火了客人是个男人,穿着西服,衬衫领口皱巴巴。他旁边坐了一个长头发的女人,他发火期间女人歪着头拉了拉他的衣角,想要平息他的怒火,被男人,不耐烦的打断。
“那我现在给您结账。”童童慌张的拿出来账单,准备递给盛怒的男人。
“结账,我他妈在这儿对着一盘生拼坐了半个小小时,我的时间谁来陪?我跟你说,今天我一毛钱都不会结给你。”男人说着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可是,可是这菜您都已经吃了。”童童被吓的说话都带着哭腔。
高乐以前就遇见过这种火气大的客人,等了一会儿就开始烦了,恨不得把桌子都掀了。开餐厅或者饭店永远都绕不开这一点,后厨就那么大,每次只能出那么一两个菜。为了保持菜品的新鲜必须用新鲜食材现做现卖,这样一来出菜速度必然下降。
现在市面上倒是有快速出菜的办法,批量进口半成品冷冻食材,用的时候只要放在锅里二次加热就好,出菜速度大大提高。可是高乐不想这样,他开餐厅为的就是和客人分享他品尝到美食那一刻的心情,他想把这种美妙的心情一丝不苟的传递出去。
以前高乐还在后厨的时候就经常跑出来道歉,后厨忙的像锅粥,每个人都恨不得生出哪吒三太子的三头六臂。可是永远无法劝导客人学会换位思考,客人趾高气昂的说我来你们这里吃饭就是来享受的,我为什么要换位思考?
高乐也无话可说。
他走过去,停在童童面前。
“乐哥。”童童看见高乐过来像是看到救星,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先生非常对不起,出菜慢的确是我们的问题,这盘冷拼算是我们餐厅送给您的。”高乐说话时语气诚恳。
“你是谁?”
高乐微笑,“我是这家餐厅的老板。”
“哼,就你这样的餐厅,迟早倒闭。”男人仍然骂骂咧咧。他起身,看着身边的女人。他的女伴显然不太受得了他这种傲慢的态度,脸上出现两朵红云,似乎在羞愧。
“您说的是,抱歉我们给您添麻烦了。”高乐的微笑无懈可击。“我们餐厅有错在先,这盘冷拼就送给您当做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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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冷笑,从鼻子里出气,似乎在说这还差不多。
“可是,您刚才吼了我们服务生,我希望您可以向她道歉。”
男人闻言脸色突变,一脸横肉的瞪着高乐。“我凭什么道歉?”
“就凭一个成年男性的绅士风度。”高乐笑得彬彬有礼。
“我要是不道歉呢?”
高乐也没有恼,仍然保持着他的笑脸,一边的童童低着头,手指头一直不停抠自己围裙上的小花边,眼睛里的泪水还没有完全消退。
“您不道歉我也没有办法,毕竟风度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只是。”高乐转身看着他的女伴。刚才高乐一进来就看见了,女人手边方一小束扎在一起的玫瑰花看来今天是这位先生求爱的日子。既然求爱,静心设计的环节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所以他才会在出菜时间上勃然大怒。
高乐看着他的女伴,露出一个春风和煦的微笑。高老板向来不缺女人缘,毕竟最开始餐厅的招牌一是菜品,另一个就是人型立牌厨师长兼经理高老板本人。每天成群结队的小姐妹手拉手来一揽尊容,高乐这么笑从来没有小姑娘能心如死灰我自岿然不动。
“我们童童今年大学还没毕业,还是个没出学校的孩子。这位先生对着还没毕业的女孩子都能这么口不择言,破口大骂,真不知道他结婚以后对着日渐失去新鲜感的夫人会不会也是这种态度。”
高乐继续微笑。
“您觉得呢,这位小姐。”
长头发女人喉结滚动,她像是被高乐蛊惑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拿起来桌子上的一小束玫瑰花扔在男人身上,拎起来自己的手提包就走。
男人本来还想骂些什么,看着自己女伴突然离开,只好转而去追她。
童童这才微微松气。
“谢谢乐哥。”
高乐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别谢了,赶紧把这桌收拾一下,等会儿有客人来了就能翻桌了。”
童童点头。
晚上高乐一直待到餐厅锁门,和陈二靠着车门聊了一会儿天。
“你最近真的去心理咨询了?”陈二去自己口袋里摸烟,摸出来一根叼在嘴里。高乐看见了勾勾手指,陈二又掏出来一根递给他。烟盒放进兜里,又开始找打火机,拿到打火机先凑过去帮高乐点燃,随后才自己给自己点烟。
高乐吐出来一股缭绕缥缈的烟雾。
“嗯啊。”
“是上次在酒吧那人给你名片上那个心里咨询中心吗?”两点烟火在夜里明灭。
“嗯,他是那的心理咨询师。”
“心理医生啊。”陈二笑了,手指间的烟头滚落一点带着火星的烟灰,烟灰在半空翻滚一圈,变成了灰色。“有没有看出来你脑子有病?”
“你他妈脑子才有病,老子健康着呢。”说着又吐出来一口烟雾,他眯着眼睛,透过烟雾看漫天的苍茫夜色。天空深沉的可怕,没有一颗看的清晰的星星。
“你在追他吗?”
“嗯啊。”高乐眉飞色舞,咬着烟头,冲陈二摇头晃脑,看着很不正经。
陈二对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太熟悉了,半吊子功夫,他这几年一直这样,一天天每个正形。他也不多说什么,没准儿没几天新鲜劲儿过了就撒手了。
“那行吧,你一会儿回家路上慢点。”陈二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自己把外套裹紧,坐进自己车里。
他们几个玩的好的以前爱一起越野,几个人买的车要么是越野要么是吉普,高乐的车是牧马人,他改装过,车身加高了四寸,换了三十五寸的轮胎,车身是亮黑色。陈二最稳,老老实实买了辆宝马开,几个人出去耍他永远是蹭车坐的那个。
高乐第二天的心理咨询时间约的是上午,早上七点他就从床上爬起来,站在衣柜面前挑挑捡捡,想着怎么穿才能让李医生眼前一亮。挑了半天没挑出感觉,随便摸出来一件工装外套穿上去,出门前手腕上特意带上一枚表。
昨天晚上睡的太晚,今天早上又起的太早,高乐进了心理咨询中心一个劲儿打哈欠。
“高老板昨晚没睡好?”李梦悦见他打瞌睡,笑着问。
“熬了会儿夜。”又叹气。“真是老了,一熬夜第二天特困,眼睛都睁不开。”
李梦悦托着下巴笑。
李荧习惯早起跑步,跑完步出一身汗,冲个澡出门,浑身神清气爽,来到咨询中心可以迅速投入工作。
高乐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喝咖啡,随手翻阅新一期的大众心理杂志,看看上面有没有论点新颖的论文。现在很多杂志上的论文都瞎写一通,把前人的观点东挪西凑,拼成一篇不伦不类的论文看完之后没有任何收获。
“李医生早。”高乐进门换了一副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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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荧听见声音抬头,把手里的咖啡放在桌子上,杂志合起来放到一边,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没睡好?”他看见高乐眼神略微疲惫。
“嗯,昨天熬了会儿夜,可能有点睡眠不足。”高乐眼皮很困,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冲李荧笑。
“那今天还是催眠吗?让你睡会?”李荧走到椅子边,指了指墙边靠着的躺椅。
催眠需要求助者处于一个舒服放松的姿势,因此咨询室需要配备一把舒适的躺椅,让求助者躺在上面可以尽量放松。催眠的理论还要追溯到弗洛伊德时代,他的精神分析认为梦是人潜意识的释放,梦里很多事情其实是人在现实生活中想要但是未达成的愿望,这些愿望在白天被压抑,到了夜晚就完全释放。通过催眠可以找到被求助者压抑的愿望,从而帮他们走出困境。据说弗洛伊德的故居里他使用的那把躺椅还在,供后人瞻仰参观。
“咱们来聊聊天吧。”高乐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他搬着自己的椅子换了个方位,让自己和李荧面对面。高乐窝进椅子里,裹紧自己的衣服,眼睛弯起来。
“我现在困得要命,但还是想和你聊天。”
高乐从前的阅历也不是白来的,小骚话一句一句跟自动回复一样往外蹦。他说完看着李荧有点不太自然的反应,心想看来自己有戏。李荧真是被高乐惊到了,眨眼睛的频率特别快,还于事无补的舔嘴唇缓解紧张。
“你想聊什么?”李荧问。
“你定呗。”高乐身子缩在椅子里,一只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眼神温润如玉石,目光里全是李荧。“我想聊的太多,想聊李医生的曾经,想聊李医生的家庭,想聊李医生的中学时代,想聊李医生的爱好和忌口……”他左手食指轻轻摸了摸嘴唇。“我想聊的太多,怕一不小心碰着李医生的禁区,让你不舒服。所以话题还是你来定,随便聊什么都成。”
这是李荧第一次遇见这么随意的心理咨询谈话。脑子里的各种谈话技巧和注意事项全都乱了套,眼前这个人的笑容好像有魔力,自己不知不觉想要陷进去。
后来聊的还是无关紧要的闲言琐事,高乐最想问的话还是没问出口。
咨询时间结束高乐也没急着走,磨磨蹭蹭看着李荧收拾桌面上的访谈记录。
佳佳推门进来,看见高乐还坐在椅子里愣住了。“还没结束吗?”
高乐这才站起来,笑了笑说,“结束了。”
“噢。”佳佳推开门闪进来,站在李荧背后。“李医生,何医生说她突然有点事儿,没时间送你了,让你打车去。”
李荧闻言点点头,说好。
高乐蹭到佳佳旁边拽住他的袖子。“送李医生去哪?”
佳佳只好如实回答。“李医生的车昨天送去保养了,本来今天何医生说回家顺路送李医生去4s店取车,结果刚才何医生接了个电话要出门,没时间送李医生,就让我来跟李医生说一声。”
高乐眼神亮了,转身看着李荧。“李医生要是不嫌弃,我可以送你过去。”
李荧嘴角动了动。“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除非你是嫌弃我。”
“不是。”李荧想要辩解,因为一般情况下,咨询师和求助者要避免私下接触,以免产生某些非客观的感情和想法,影响心理咨询的效果。
可是想想高老板的表现,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咨询效果。
“那就让我送你呗。”
高乐生拉硬拽,把李荧弄上了自己的车。
李荧坐在车上不自在,这是他第一个高乐处在狭小的车厢里,莫名的紧张。高乐想逗他,故意弯腰往他那边倾身,把安全带上的锁扣拽下来,要帮李荧扣安全带。
“我自己来就好。”李荧伸手去拦,两个人的手短暂的碰在一起,他赶紧把手抽走。紧张之余,眼睛死死的盯着高乐帮自己扣安全带的手。
高乐把锁扣插好的抬头,正好对上李荧的目光。“看什么呢?”
李荧哑口无言,愣了几秒才回答,“没什么。”
两人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到了4s电店本来高乐还准备趁机和李荧吃一顿午饭,结果被于磊打了夺命连环call,说是有个厨师要推荐给他们。高乐只好放弃和李医生共度午餐的想法。
李荧下车后站在驾驶室窗户前跟高乐道谢,他站在车窗前,额前落下细碎明媚的阳光,眼睫毛上下翻飞。
“谢谢高先生。”
高乐头从车窗伸出去,胳膊扒着窗框,车玻璃已经降到最底下,可以高乐还是觉得空间太小。
“李医生,你看出来我找你,不是真心为了心理咨询吧?”
和高乐这种型男不一样,李荧的的五官都是柔和型,肤色冷白,单眼皮,眼尾细长。他不说话的时候像死是小姑娘手机屏幕上的韩国明星,可盐可甜,看着有点可爱。
“看出来了。”
高乐和李荧鼻尖对着鼻尖,秋天的白色日光铺满无垠大地。梧桐树上失去养分枯萎的叶子被风吹的在枝头晃动,像是一支萧瑟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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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gay,我对你有意思,你看出来了吗?”
以前老听人说鸦羽一样的睫毛,高乐一直没有办法实体化。现在看着李荧低垂的眼睑,眼睫毛上下翻飞,他忽然明白了那个形容词的具体含义。
他也不急,胳膊叠在一起放在车窗的下框,下巴轻轻搁在胳膊上,抬着眼睛看李荧。
李荧点了点头。
好像有阳光破云而出,倾泻而下,把高乐的心情照的明媚透亮。
“行,那我就先走了,李医生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李荧:看出来了。
第7章第7章
两个成熟的成年人交往就是这样,不那么步步紧逼,凡事留出来一点想像和思考的空白。该说的话要说出来,只不过点到为止。
高乐明明白白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是gay,我对你有意思,我想追你。不过他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并没有问李荧,你觉得怎么样?
不到时候呢。
高乐是这么想的。
于磊给介绍的厨师是个从五星级酒店出来的老厨师,之前工作的酒店菜品翻新很慢,厨师自己很多想法没有办法及时得到实施,说是想换个地方找新鲜感。于磊之前因为客户介绍和他吃过几次饭,提起来自己有个兄弟正好在招新厨师,问问他愿不愿意来试试。本来厨师的意思是自己开家店,菜谱自己随意定制,自由自在。于磊说起来高乐之前的餐厅很多食谱都是留学英国的时候跟房东阿姨拜师学来的,厨师都这样,听见别人知道自己不知道的菜谱就感兴趣,一拍即合同意见面。
于磊怕高乐没时间,提前把他叫过来做了思想工作,到了第二天约定好的时间又给他打电话,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我可是给你夸上天人家才肯来让你试菜,你可千万放尊重点。”
高乐对着电话嗯嗯啊啊的点头。
其实说是试菜也不太像,因为厨师直接给了自己电话号码,让于磊领着高乐上门。
主厨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有些微微发福,笑起来左脸上有一个很深的酒窝。他在家里穿着休闲的家居服,款式简单大方。整个房间的装修也是走的北欧简洁风,为了方便做菜,客厅专门做了一个开放式厨房,靠着厨房橱柜就是橡木桌子,这个距离可以让厨师做饭的时候和朋友聊天。
厨师今天做的前菜是改良英式松露马芬,和市售的马芬口感很不一样,进口松软湿润,很有弹性。正餐是罗勒松子青酱意面和酸酵头海苔软欧包。青酱意面绿油油的一盘,入口的松子碎和芝士碎融为一体,咀嚼时罗勒的幽香顺着嗓子一直遛下去。高乐以前吃酸面包偏爱脆壳厚厚的那种,咬起来嘎嘣脆。这款面包是薄脆款,吃着还不错。
三个人一边吃正餐一边喝酒,嫌下酒菜不够,厨师又去煎了小牛排,上面撒上迷迭香。
高乐用叉子卷起来几根意面放进嘴里,叉子尖顶着盘子,底部被他捏下手里,只轻轻捏住一点。“每次吃意面我都想起来我留学那会,那时候天天吃意面,吃的看见意面就想吐,特别想来一碗以前学校食堂的新疆拌面,土豆鸡块,青椒茄子。”高乐眼神温润。“我住的附近超市没有华人专柜,我又没时间跑那么远去唐人街。然后有一天我心血来潮,用意面做了一个地三鲜盖面,没有姜丝爆香味道差了一点,但吃着还不错。”
正在切牛排的厨师抬起来头眼睛里闪着雀跃的光。“地三鲜意面?”
“嗯,我做完给我房东分了一些,她说delicious,后来还跑去唐人街把调料买齐全,在家里让我给指导着做饭,她操作能力特别强,后来就学会了做炼乳陷的包子。为了方便包褶子,她每次都先把炼乳放到冰箱里冻硬,然后用勺子挖着当馅料。”
说起来房东阿姨的奇闻逸事高乐能说上两三天,那个阿姨太可爱了,又那么热情好客,现在想想也已经和她有四五年没有联系了。
酒到位,气氛活跃起来。厨师也打开了话匣子,他说自己就是喜欢做菜,喜欢创新,不喜欢被束缚。原来那个酒店规矩太多,他想更新一份菜单需要经过层层审核。他想过自己开餐厅,但是开餐厅需要租场地买食材协调各方面的关系,这会占用他很多的时间,如此一来留给他专心做菜的时间会大打折扣。
高乐理念和这个厨师也挺合,两个人料理理念合得来,随机敲定了厨师长的事情。
出门后被风一吹酒醒了大半,脑子也清明了一些。于磊说他还要回店里,高乐就跟他在这儿告别。
回家后换衣服冲澡,窝在沙发里看一部没什么意思的偶像剧。
男主人公告白的时候拿着一束玫瑰花,女主人公在花香的氛围里红着眼睛说我愿意。本来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场景,电视剧里经常可以看到,高乐却眼前一亮。
对啊,追人没有花怎么能行。
不过想来李医生霞姿月韵,气质冷清,红玫瑰不太配他,太艳丽太俗气,高乐掏出来手机看了看自己经常去的那几家花店,盯着详情页看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给李医生挑一束粉色系的鲜花。
他让店主明天给他留一束洋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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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跟他打趣,这是要送心上人呀。高乐也没解释,说是,不过心上人没同意呢,你给包的好看点。
第二天约的咨询时间是下午,高乐还没到就先给李荧打电话,电话号码是他管佳佳要的,小姑娘看着憨憨傻傻,其实背地里精着呢。偷偷摸摸的把李医生电话号码给卖了,还拉着高乐保证说不能告诉李医生电话号码是她给的。
高乐电话播出去,耳朵里传进来好听的铃声。
“喂,李医生,我是高乐。”
那头停顿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高乐会给他打电话。“你怎么会。”
“这个就不要问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嘛。”高乐在路口打着左转灯等红绿灯。“我就想问问你,昨天我都出力送你去4s店了,今天你能不能给个面子,晚上一起吃个便饭。”
“不太好吧。”李荧踌躇。
“那有什么不好的,我请我的心理咨询师吃个便饭怎么了,而且今天是周四了,明天你又没时间,我约的半个月的咨询时间已经用完了,我要是觉得自己最近睡眠还行就不去找你了,省的老是给你添麻烦。”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李医生。”
“你不,不来啊。”
高乐笑了,李医生怎么还结巴上了呢。“我听医生的,今天李医生跟我出去吃个便饭,顺便看看我还用不用继续进行心理咨询。”
李荧靠着自己办公室的桌子站着,因为一会儿高乐要来,他现在桌面上摊开的就是高乐的个人资料和前几次的咨询记录。前几天高乐问他的那个问题还在心里不停回放,像一部色彩鲜明的电影。高乐趴在车门上,刀削似的侧脸对着自己。他不笑的时候脸上的线条是硬朗的,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可以柔和这份硬朗,增添几分亲和。
“那好吧。”李荧最终还是松了口。
“李医生等我。”高乐把油门又踩下去一点,轻车熟路到了花店,一进门花店老板娘就打趣说高老板最近又忙什么大事业呢,也不来光顾。
高乐摸了摸店门口的向日葵,又弯下腰凑上去闻花香,“这不是来了吗,店里生意不错啊。”
高乐餐厅刚开业那会儿店里经常需要摆鲜花,都是在这儿定的。现在偶尔店里面举办什么活动,需要的鲜花也都是微信上直接说一声让他们给送过去,彼此间关系很熟,知根知底。
“我要的花包好了吗?”高乐从花桶里慢慢跨过去,生怕蹭着娇嫩的花瓣,花店里有些鲜花是空运进口来的,金贵着呢。
“包好了,粉色洋桔梗,一共二十枝。”老板娘把包好的鲜切花从货架上拿下来,粉色系的花看着娇美,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高乐接过来后抱在怀里。
“高老板以前送花不都首选玫瑰嘛,每次都要一大捧,现在怎么换口味了?”
高乐咧咧嘴,叹气道。“不能不服老啊,现在哪能跟年轻的时候比,抱着一大束玫瑰你愿意送人家不一定愿意接呢。”
“高老板心上人腼腆?”
高乐挑眉,一只手抱着花另一只手去摸手机看时间。“腼腆说不上吧,人挺斯文,看着还有点冷清,不太容易和人闹熟。”
高乐从店里离开之前老板娘说祝高老板心想事成,和心上人和和美美。高乐摸着后脑勺笑了笑,眨了眨眼睛要走。
下午街上的人开始多了一点,高乐抱着一束花出门引来路过的小女生侧目,有几个走过去还有扭着头指指点点,说话声音也不压一下,让高乐听的一清二楚。“天啊也帅哥也太浪漫了吧,买小粉花送女朋友,有这么浪漫体贴的男朋友她上辈子怕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要是按照往常高乐听见这话没准还会冲着姑娘们笑笑,可是现在他拿着花要去送给捉摸不定的李医生,嘴角扬起来是因为李医生,走向车尾的脚步轻快是因为李医生。
路过的景物再好逗看不进眼里。
高乐进门的时候李荧正在前厅和佳佳说什么,他侧身对着大门,双手随意的插在大褂上面的兜里,左手手肘靠着桌子,微微低头。
李荧不怎么爱笑,他要么是没什么表情要么是微微皱眉,好像心里藏着什么心事,也不告诉别人,就自己默默在心里笑话。每次高乐看见李荧皱起来的眉头就想伸出来两只手帮他捋平,其实还很想在眉心那块细腻的皮肤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高乐心想,我们李医生也太难追了。这都半个月了,连一句想要的话都没套出来。
咨询中心的门被推开,正在说话的李荧和佳佳一齐回头,看到高乐后李荧眼睛里有吃惊的光芒一闪而过,佳佳夸张多了,直接蹦哒着扑到高乐面前。
“高老板,你这买的什么花啊。”
佳佳是个心大的姑娘,根本没看到李医生隐隐变色的脸庞,挤到高乐身边凑热闹,她今天扎了一个丸子头,缩着脖子模样像极了游戏里的春丽。
“哥,你这买的什么花,真好看。”高乐一连来了一个多星期了,今天还是带着花来的,他的目的不可谓不明显。不过高乐压根也没想着藏,成年人嘛,大家大大方方的,你要是不同意就明明白白的讲清楚,画出来一条杠,我保准不往你那边去。
李荧哪有高乐厚脸皮,倒是想画出来一道杠,还没拿起来粉笔就被高乐灼灼逼人的目光给吓到了。
“小姑娘你这可不行。”高乐怀里还抱着花,李荧没来接,他也没直接硬塞,而是看着佳佳准备给她免费上一节私教课。“小女孩最好知道点花艺知识,等回头那个小伙子来追你,人家送了什么花,送了几朵,里面有什么意思你得知道。”
佳佳缩了缩脖子,手指头轻轻摸了下花瓣,用力非常轻,生怕把花瓣给摸蔫了。“不用这么麻烦吧,还懂什么花语,人家送了你收着不就是了。”
高乐用tooyoungtoonaive的眼神看着佳佳,摇头叹气。“你这种天真无敌的小姑娘,就等着以后被人吃干净吧,我告诉你,社会复杂,还是长点心眼好。”
治愈者情书_20
女孩都喜欢花,佳佳也不例外,看着一捧粉色的洋桔梗眼睛都直了,她觉得不太好意思,又确实想要,拎出一个指尖点着花问,“哥,你这花能送我一朵吗?”
高乐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子把目光看向李荧,李荧正琢磨办法溜走,这一下被看的无处遁行。
“这花是我送给李医生的,决定权在李医生手里。李医生,佳佳想要一朵花,你说可以吗?”高乐说话时风度偏偏,站在离李荧两米的距离,这个距离能让李荧保持最大的安全感。他笑的春风化雨,眉眼间都是温柔。
他也不逼李荧收下这束花,只是给了他另一种选择,而且决定权在他。要是他决定给佳佳一朵,那就表明这束花他收下了,要是他不给,佳佳眼神里的小星星都要溢出来。
他不作答,那就三个人陷入气氛迷糊的尴尬中。
“李医生,是给还是不给?”高乐朝着火堆里又添进去几把木柴。
李荧握着资料的手略微收紧,眼神慌乱的一移开,和高乐保持距离。
“给,给她吧。”说完话花也没接,拿着来访者资料就进自己咨询室了。
高乐还抱着花在大厅站着,不过心态和刚才进门已经不同了。虽然高老板久经沙场,送花送礼物的次数不计其数,但是还是头一回遇上李医生这种类型的。像一颗没有温度的水晶,冷冷的没有颜色,但是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会看到折射出来的璀璨光芒。他想把这样的李医生捧在手心里,安安稳稳的放起来。
进门时捧着一束花心里是紧张的,怕李医生觉得自己不正经,才见了几回面就上赶着送花,太急功近利。不过既然李医生说出送给佳佳他就轻松多了,好歹人家没嫌弃,而且看他那踟蹰的反应,没准儿心里还有一点点喜欢。
高老板觉得自己有戏。
心里贼美。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签约,起个什么名字才有人愿意看(ಥ_ಥ)
寂寞如雪
第8章第8章
“你乐什么啊。”佳佳一头雾水的看着高乐,人家李医生已经进去咨询室了,他自己还一个人捧着花瞎乐。“人李医生都没收你的花。”
“要么说你单纯呢。”高乐转身给了佳佳一个脑蹦。“等我把你家李医生追到手吧。”
佳佳朝他吐舌头。
最后一次心理咨询,高乐坐在椅子上和李荧聊天,说起来自己的工作。李荧说冒昧问一句,高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高乐身子倾斜,目光和注意力都在李荧身上。“我呀,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餐厅,李医生没事可以去坐坐,我可以亲自下厨。”
李荧这些天一直听佳佳喊高乐高老板,他也没好意思问他的本职工作到底是什么,怎么每天这么多时间来心里咨询中心待着。
李荧目光落在访谈记录表上,没怎么和高乐有目光接触。李荧这人看上去挺冷的,佳佳大学还没毕业就进了这家咨询中心实习,当时先跟着康主任做了一段行政,后来给划给李荧当助手。李荧正式做心理咨询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他博士毕业才来的这里,现在满打满算才两年时间,不过硬气就硬气在科研能力过硬。佳佳大学本科学的心理学,要说专业也对口,只不过每次在李荧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走在外面看见李荧都想躲。
不过要是大马路上一个陌生人看见李荧估计会回头,帅哥谁不喜欢看,特别是这种看上去贼酷贼清爽的少年感帅哥。之前高乐一直没问李荧年龄,想着估计也就二十五六岁后来听佳佳说,李荧今年已经二十八了。
不像。
确实不像。
虽然高老板老是臭不要脸的摸着自己下巴说人帅就是显年轻,可是在年轻也都年轻不到哪去。岁月留在脸上的痕迹再怎么遮也这不掉,遮不掉,倒不如全盘接受,活的潇洒快意。
李荧是真的显小,要是佳佳说李荧她学长他都信。
吓的佳佳赶紧摇头,像个上了发条的拨浪鼓。“不不不,我还是不要想要李医生这样的学长。”
高乐也不知道以前李荧到底怎么了佳佳,让小姑娘给怕成这样。“怎么了,守着这么一个大帅哥,不暗地里偷乐吗?”
佳佳是真的怕,看了看咨询室的门关的好好的才压低了声音,掂着脚尖去跟高乐说悄悄话。“李医生气场太冷了,跟中央制冷空调一样平常咨询中心除了康主任和何医生跟他熟一点之外,其他人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你看我跟李医生这么久,我都没见他笑过。”
治愈者情书_21
高乐几天才见李荧笑过一次,笑起来目光柔和似盈盈月光,还让他愣了几秒钟,后来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回味起这个笑容还是忍不住心悸,就好像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种豁然开朗。
“至于嘛。”高乐笑话佳佳。
“至于的。”佳佳吞咽口水。“我原来之前有一次把来访者资料弄混了,被李医生冷暴力了好半天。”
高乐眉毛挑起来半边,带着兴趣看佳佳。“冷暴力?”
“对啊,他那天都没跟我说话,自己把资料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到了下班时间他还在加班,他都没下班,我作为助理更不敢下班啊,又不敢问,自己默默在前台守着,陪着他在这里加班,回到家里都已经九点多了。”
高乐听完哈哈大笑,没想到李医生看上去冰清玉洁仙气飘飘,还以为是个遗世独立的仙子,没想到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高乐听的嘴角翘起来,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犬牙。
最后一次咨询了,李荧谈完了高乐的工作又谈起来他的学生时代,距离他有点遥远的学生时代。
高乐这个人向来可以侃侃而谈,他喜欢交朋友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话多,根本闲不住。所以当他和李荧坐下一间屋子里的时候,两个人好像互换了身份。高乐一直喋喋不休,像是引导谈话方向的咨询师。而李荧沉默不语,像是颇有抗拒心的来访者。不过有高乐在至少可以放心的一点是,两个人不会冷场。
话谈到最后几乎刹不住车,还是佳佳过来敲了敲门,问咨询结束了吗?
李荧从她点了点头。
“那个李医生,我们学校有点事我需要回去一趟,我看也快到下班时间了,您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佳佳把门打来一条缝,从缝里面钻进来一只脑袋,高乐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有意思,像个刚出壳的小海龟。
李荧说没什么事,你可以先走。佳佳感恩戴德般的鞠了一躬才走,看起来是真的很怕李医生。
咨询正式结束后高乐先起身出来,坐在走廊里的凳子上等李荧。一个穿着心理咨询师衣服的短发女人走过来,没看高乐,径直走进李荧的咨询室。要不是这人的年龄看着跟李荧不怎么搭,这会儿高老板脑袋上的防空警报一定拉的格外嘹亮,冲进去保护我方李医生不能让任何跟他有一样心思的人靠近。
进来的人是何医生,今年已经五十多岁,有个女儿和李荧年龄差的不多。何医生很喜欢李荧有点把他当做后备女婿来看。
李荧想买个离咨询中心近点的小公寓,他现在住的房子是租来的,李医生觉得是时候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家园。
但是买房子不跟买衣服一样,只要到了商场可以随意挑选。买房子要看价位,看地段,看交通,看楼层,看朝向,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考虑。而且现在房子处于卖方市场,好地段的房源永远供不应求,往往刚开盘就被一抢而空。
何医生毕竟年龄要大一点认识的人也更多一点,人脉广,打听事更方便。她说可以帮李荧问问,今天问到了一个房源,来给李医生交换一下房源信息。
高乐警觉的坐在走廊,咨询室的门没关紧,有一些谈话的声音飘出来,落到高乐耳朵里。
原来是李医生要买房啊。
何医生出来的时候跟进去的时候一样,依然目不斜视,没有看坐在凳子上的高乐,高乐倒是把她上上下下打一番。
李荧走出来看见高乐正盯着何医生的背影看,他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搞不明白对方在看什么。
高乐察觉到李荧的气息,连忙站起来。见李荧神情疑惑的把目光从何医生背影移开,连忙笑着用开玩笑的口气说。“这个医生是不是把你内定女婿了,这么关心你。”
李荧眼睛瞪的浑圆。
“没有没有,我就是开个玩笑。”高乐手插在上衣口袋,往李荧那边走了两步,和他挨的更近。“李医生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定吧。”李荧先迈开脚步走起来。
高乐没把他带到自己餐厅,毕竟两个人关系现在不清不楚,李医生虽然说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给出任何示好的信号,高乐不敢冒昧把他带到餐厅让陈二看见,不合适。
他想了想,把李荧带到街对面的川菜馆。
问了李荧能不能吃辣,李荧说可以。高乐就点了平常来这儿喜欢吃的几个菜,点完又怕李医生吃完嘴里咸,又要了一份养生红枣小米粥。
菜还没端上的时候高乐跟李荧聊天问他是不是要买房。
“抱歉我今天听到一些你和何医生的谈话,你们门没关紧。”
李荧摇摇头,说没事。
“想买一套公寓自己住。”
“有眉目了吗?”高乐把端上来的粥给李荧盛出来一碗,李荧伸手来接他说烫,没递给他,而是自己弯着腰把一碗粥放在他面前。
“今天何医生说了一个地方,让明天下班了去看看。”
高乐点头,木勺子在小米粥里搅着,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心思不在粥上面。“买房子要多几个心眼,这是大事儿,最好实地去看看,也别听那些中介或者伪房东说什么要预付定金,没影的事儿别信。”
李荧点了点头。
点到为止,什么都是点到为止。李荧没多说,高乐也就没多问。
吃完饭两个人散步回到写字楼车库,高乐和李荧都把自己的车开出来。之所以选择去川菜馆吃饭就是害怕李荧觉得麻烦,他要开车高乐也要开车,今天要是带他去太远的地方吃饭,李荧就得把自己车落在地下车库。虽然高乐可以在吃完饭后把他送回家,但明天早上上班势必会麻烦。
治愈者情书_22
像这样找个离得近的饭店吃饭,吃完饭两个人还能慢悠悠的一起散步回来,散完步各自开着自己的车回家。
车开出来后在十字路口两个人降下车窗告别。
“李医生,我明天就不来了。”
“嗯,再见。”
“再见。”
绿灯亮起来后李荧先走,高乐留下来等转弯绿灯,他调换档位,高乐冲他鸣笛。转眼看过去,那人在朦胧夜色中冲自己微笑,眼睛里闪烁着明亮跳跃的光芒。
第二天高乐真的没有来。
晚上下班李荧照着何医生给的地址去看了房子,是个老社区的房子,虽然说地段不错,但是房子太旧。房主说以后市政建设肯定会拆迁,拆迁后的房子肯定比现在好,千夸万夸都是想让李荧敲定。李荧不太满意,摇了摇头。
周六高乐也没有来。
周日是心里咨询中心的休息日,每个周日排一名咨询师值班,这个星期正好轮到李荧休息。
李医生的休息日过得索然无味,早上照常起来跑步,冲完澡在小区附近找一个早餐店坐在店里吃早餐。豆浆油条或者豆腐脑鸡蛋饼,随便吃一点垫肚子。回到家里开始看文献,不看文献的话就看小说,偏爱凶杀悬疑,自己窝在沙发里抱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到了晚上出去吃晚饭,吃完晚饭就绕着小区花园散步,散到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回去后再简单冲澡,冲完澡看会儿期刊就睡觉。
李医生,今天不说晚安吗?
李荧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擦干净,一条毛巾搭在脖子上,看见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拿起来解开锁屏,看到这条消息。
高乐那天晚上吃完饭加了李荧的微信,说是两个人已经不是咨询师和求助者的关系,可以私下联系了吧。李荧也没反对,把自己微信号给了他。
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没头没尾给自己这么一句话,李荧往上翻,还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停止在昨天晚上,今天高乐是一上来就发了这么一句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句。
他回了个问号。
高乐像是守在手机旁边等李荧一样,李荧一条消息刚发过去,高乐那边立马变成了正在输入。
昨天都说了晚安,今天不说了吗?
李荧想起来昨天晚上和高乐聊天,高乐问他房子看的怎么样,李荧说不太满意。高乐又说可以帮他找找房子,他回答说谢谢高老板。时间晚了他想睡觉,就跟高乐说高老板早点睡,晚安。
什么意思?
李荧还是没懂,又问他。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听一句晚安。
李荧觉得自己永远都搞不懂高乐这个人,不知道他脑子里头到底在想什么。他明明看上去彬彬有礼,实际上却是在步步紧逼,逼的自己退无可退。
想了想还是打上两个字。
晚安。
李荧说完后把手机放下去吹头发,洗漱台的镜子因为洗澡热气被蒙上一层水雾,他站在镜子面前看不清自己的脸。吹风机调到二档,呼呼吹出的热风在头顶环绕。细软的头发很快被吹干,在日光灯下有种毛茸茸的质感,细碎的小头发就像是毛衣的小毛边。
吹完头发把吹风机放回原位,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今天下班买好的椰蓉面包安静的躺在餐桌上,旁边有几颗掉落的花生米,那还他昨天吃的零食。李荧把温水一口饮下,带着困意上床。
本来想看一眼现在是几点,手机屏幕亮起来一条未读信息跳进眼睛里。
打开看到是高乐发的,他看到一行字,很短,一句话而已,心跳却微微改变了频率,以以往没有过的速度开始跳动。
高老板发的是:
骗你一句晚安,换我一夜美梦。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第七章被网审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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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9章
高乐一连一个星期没有出现,这几天他是实打实的在面试新厨师,上次敲定了主厨,下次要敲定几个厨师助手。认识的朋友给推荐了好几个,都说是从星级饭店干出来的。高乐一连试菜试了好几天,都不太满意。在他看来他们做菜的时候缺乏了一种感情,他们虽然火候掌握的很好,摆盘又精致严谨,可是少了一份快乐。
这些人对待食材的时候一点都不快乐,而是公式化的被菜谱:滚刀切块,大火煮开,加酱汁小火慢炖。
公式化的菜品里吃不出厨师对食材的感情,吃起来总是差那么点味道。
他一连五天都没去找李荧,心里急得想挠墙。不过又想自己的花每天帮他看着李医生呢,心里又美美的很得意。
就这个星期第一天的时候,李荧刚上班,有个快递员捧着一束花来找人签收,说是高乐订的,送给李荧。在佳佳炽热难耐的目光里,李荧完成了第一束花的签收。
一捧花没地方放,抱着找了三个房间都没确定出一个合适的地方,李荧蹙着眉,不知如何是好。
佳佳在后面探着脑袋问“李医生,这花你要是不想要就给我吧,我帮你扔了。”
李荧闻言看着自己怀里的花,今天的花是芍药,依旧是浅粉色,花瓣娇嫩。高乐上次来带的是粉色洋桔梗,觉得李医生和粉色真是很配,周末连着两天收了李医生的晚安,小心脏有点受不了,本来都准备睡觉了,又从床上跳起来给花店老板娘发微信说帮自己送一个月的花,品种可以随便挑,要莫兰迪色系,浅嫩温柔。
“扔了?”李荧抱着花,看模样好像不怎么开心,一束花抱的不情不愿,脚步摇摆不定。
“嗯啊。”佳佳点头圆圆的眼睛放光。
“不太好吧……”
佳佳绷着嘴憋笑。
又转了一圈,才决定把花放在会客室,和富贵竹共用一个花瓶。
放完花李荧给高乐发消息。
高老板,又不是小姑娘,别送花了。
高乐试菜间隙看着李荧发来的一条消息偷摸着乐,看的厨师还以为自己要被应聘了,谈话阶段底气十足。因此最后在高乐说出对不起我们不太合的来的时候厨师还一脸懵逼,我们合不来?
那你刚刚笑什么?
高乐敲击手机屏幕,利用每一个时间空隙给李医生回消息。
怎么了,我送的花不好看?
李荧平常不怎么看手机,所以每次回复高乐的消息都是随缘分。今天和平常不一样,收了花的李医生忐忑不安,手机就放在办公桌上等消息,高乐刚一回复,他立马接下去。
好看,好看也别送了。
那不行,我都已经付过定金了,人家不给退。
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中,很快这几个字又消失,消失了没多久又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如此反复了几个来回。
高乐笑得不能自已。
这李医生也太可爱了,遣词造句给自己编长篇感谢信呢?一句话敲敲打打,发老这么老半天都没发过来。他捏着手机,长腿支在地上,一只手摸着自己下巴。
最后李荧回了消息,只有两个字。
好吧。
本来拿捏着腔调逗李荧,看见他费了老半天力气就发出来这俩字,光是想想李医生一本正经的穿着白大褂,拿着手机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删减文字的模样就想笑。
迫不及待了,现在就去见李医生。
这个迫不及待还是给待了,一待就待了五天。高乐心想自己还真是不能不服老,现在身体真的不比年轻的时候,现在白天跑一天,晚上到了家沾着床边就睡。以前那种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出去蹦迪的精力这些年也磨没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高乐周六去找李荧,一进门就看到好几瓶花,全都摆在大厅里,猛地一进来还以为这个心理咨询中心的副业是花店。
佳佳一看见高乐就扑过来,用三万五千里长征终于看见亲人的眼神看着高乐。
“乐哥你也太厉害了,我头一次见李医生收人花还端端正找花瓶摆起来。我们这儿一共就俩大花瓶全让李医生征用了,昨天他还出去买了俩。”佳佳用手背遮住嘴,悄悄的告诉高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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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乐听见李医生有这个反应自己也开心。
高乐今天来的时候正巧在楼下碰见送花的,他跟花店的工作人员都熟,见了面就直接说给我吧,你也不用上去了。送花的配送员把花给高乐说谢谢高老板,自己转身回去送其他的花束。高乐就抱着一束花进来心理咨询中心,花是紫罗兰,依旧是粉色。
心理咨询中心的花品种不同,以粉色系为主,不同层次的粉色。樱花粉,烟灰粉,桃粉,红梅,中间夹杂了用来装饰的绿色山茶叶和没有开放的鼠尾草。
佳佳扑过来动作太大,身后的李梦悦抿着嘴笑,她指了指旁边的一瓶绣球,笑着说,“高老板每天的花送的还都不一样,我和佳佳每天都得拍了照片用百度智能识图,只有这样才知道高老板今天送来的是什么花,前几天有个来访者一进门又走出去,看了看门口的牌子才又进来。说是还以为走错了地方,把这里看了花店。”
高乐左顾右盼,李荧咨询室的门关着,他来之前没有事先打声招呼,不知道他这会儿是不是正在给别人咨询。
佳佳一脸的天真无邪,看着高乐怀里的花说,“高老板今天这又是什么花?”
高乐目光收回,落在自己怀里的花瓣上。
紫罗兰花有个美丽的传说,希腊神话里,爱与美之神维纳斯因情人远行,依依惜别,离别的泪水低落在泥土上,第二天这片土地抽根发芽,长出了紫罗兰。
“这个啊,紫罗兰。”
“紫罗兰?”佳佳语气里带着惊讶,凑近了一点仔细观察花朵。“这也不是紫色的啊。”
高乐蜷着指头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可真是个傻姑娘。”目光仍然四处巡视。“你们李医生呢,在咨询室吗?”
佳佳摸着脑门上刚被敲了一下的地方,眉毛扬起来,朝高乐吐舌头。“你今天来的可真不巧,我们李医生今天跟康主任去参加一个会议,上午都不会过来了,要是会议结束,估计要等到下午才会回来。”
高老板迫不及待的心情被现实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
“要不你下午再过来?”佳佳问他。
“不用,我就在这儿等他吧。”
高乐今天没事儿,回到家里也是闲逛,陈二昨天跟他说有个客户约着晚上吃饭,结果今天早上又发短信说晚上有事儿没有办法来,今天唯一的正经事情被取消。
“中午你们一般吃什么?”高乐把自己的花放到咨询台,自己拉了一把凳子坐过来,和李梦悦还有佳佳面对面,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手机。
“外卖,米饭面条什么的,随便点。”今天咨询中心来的求助者很少,李梦悦闲的已经开始看小说,一本爱伦坡的黑猫倒扣在咨询台。
“我是一般碰运气,哪家店铺有优惠我就点哪个,碰上买二赠一了就拉着梦悦姐跟我一起凑单。”佳佳说着朝李梦悦吐舌头。
李梦悦笑着轻轻摇头,到底是她年龄更大一些,看着佳佳就像看着自己的小妹妹。
“毕竟我现在还是实习期,工资不高,也没有咨询资质。”
高乐之前一直想请佳佳和李梦悦吃饭,从他第一次来心理咨询中心这两个人就心有灵犀一般,成为背后默默无言的神助攻。
其实高乐知道,在国内对同性恋的认可度并不高,虽然社交网络上动不动就我为LGBT点赞支持,身上画上彩虹旗就以为这个社会的宽容度又增加了一分。
《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披露,截止到2018年六月,中国网民规模打到8.2亿。这8亿多的网民里微博的使用率是40.9%,这3点多亿人里又有多少人支持同性恋,肯为同性恋发声?
2018年中国的人口有13.9亿,这13.9亿里有每个人的朋友亲戚,有他们第一次喜欢的人,有他们暗恋而不敢开口的人有他们的老师、父母、孩子、仇人、客户……这些人和每一个LGBT人群的生活息息相关,这些联系并非单单一个网上不费力气的点赞可以与之抗衡。
高乐出生在一个开放的家庭,当时他出柜的时候他妈哭了一夜,不是哭自己儿子是同性恋,而是哭自己失去了成为奶奶的机会。第二天他妈顶着核桃一样的眼睛敲开他的屋门,告诉他妈妈只求你快乐平安。
之前高乐也见过因为出柜和家里闹翻的人,是他在英国留学时认识的同学,大学三年没有回家,连春节都不回。
高乐今年三十好几的人,自然不会像年轻那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乎别人看向自己的眼色,担心别人的流言蜚语。现在他可以平和的向别人宣布自己的性向,告诉他们,对,我是同性恋,但是我不觉得丢人也没什么好隐藏。遇见理解的就理解万岁,遇见不理解的也懒得解释,摆张潇洒的脸色说哥们儿就是这样,爱看不看。
在心理咨询中心遇见李梦悦和佳佳这样的还真是要感谢,她们没有任何偏见,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逾矩的好奇,只是把高乐当成一个正常的追求者。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请她们吃一顿。
高乐给自己餐厅打电话,点了几分招牌餐种让送过来,陈二没空,让后厨的小柯开着陈二的车给送过来。
点餐的时候佳佳眼睛都直了,咬着手指说想吃上次吃的那个冰激凌土司,高乐笑了,专门吩咐土司上能放几个球就放几个球。
午餐是小柯拎着过来的,他站在心理咨询中心门外对着自己的导航看了好几遍,没错,乐哥给的低地址就是这个,七楼没错。可是,这怎么是个心理咨询中心。
小柯不敢贸然推门走进去,站在门外给高乐打电话。高乐坐在门口看见小柯的腿从门口晃了一圈又晃出去,还想着这个傻小子玩什么,看到自己手机响起来明白是怎么回事,没接手机,而是走到门口磨砂玻璃门推开。
“小柯。”高乐喊了一声,正在迷茫何处问通津的小柯听见声音回头,眼睛看见高乐后逐渐瞪大。
“乐哥你还真在这儿啊,我还说这儿怎么是个心理咨询中心,我是不是上错了楼。”小柯提了两个外卖箱,一个里面放着热餐,一个里面放着冰激凌甜品。
“我有个朋友是这儿的医生。”高乐接过小柯手里的外卖箱。“辛苦你了,这箱子今天晚上我回去帮你拎回去,你赶紧回店里吧。”
小柯笑嘻嘻的把箱子留给高乐,自己把拿着陈二的车钥匙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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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慢点啊,你二哥可仔细他那车了,你别给他蹭了。”
“不会的。”电梯开了,里面没人,小柯走进去,冲着高乐挥挥手。“走了,乐哥。”
“嗯,今天谢谢你。”
电梯门合上,高乐拎着两个外卖箱进屋。
佳佳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吃得起西餐的次数寥寥无几。今天高乐请客,点的全是厨师的拿手菜,自己人吃给的分量又足,佳佳的厚多士上面足足放四颗冰激凌球。
高乐在这儿吃完午饭就没走,等的困了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靠着墙和衣而睡,佳佳给他抱过来一张毯子。小姑娘因为几个冰激凌球彻底被高乐收买,看见高乐给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高老板加油,我会为你祝福的!”
“谢了。”高乐接过来毯子,盖着自己的肩膀,又慢慢合上眼睛。
下午李荧和康主任三点多才到了咨询中心,康主任一进门就去了自己最里面的办公室,李荧看见佳佳朝他打了一个手势,给他指了指会客厅,李荧不明所以的看过去,看到一个裹着毯子正在睡觉的人。
“上午就来了,等的时间太久,睡着了。”佳佳用气息说话。
李荧没没想到高乐今天会来,猛地看见他有点惊讶,惊讶之余又有点暖暖的。高乐这个人斯文有礼,说话有懂得进退,李荧跟他在一起永远不用担心冷场。怎么说呢?李荧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就好像跟他待在一起很放松,很舒服。
李荧轻手轻脚的走进会客厅。
高乐还在睡,毯子从肩膀裹下去,头歪着靠在沙发靠背上。
高乐醒着的时候模样有点锋利,眉宇间带着一点英气。他睡着的时候睫毛搭下来,像短暂停留在花尖的蝴蝶,那份锋利也因为睡觉没有防备的样子稍微中和。李荧看着他,忽然脑袋里蹦出四个字。
眉目有山河。
高乐似乎是感受到身边有人,眼皮跳了几下张开眼睛,刚睡醒看的不太清楚,模糊的视线落在李荧身上,随即眉眼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略微疲惫的笑容。
“你回来了。”
李荧没有错过高乐醒来的任何一个细节。他看着高乐眼睫毛震颤,他张开惺忪的双眼,看见自己,露出一个缱绻温柔的笑容,自己的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你怎么在这儿?”李荧出声,不由得,声音比以往温柔了不少,语气里带着容易让人察觉的关心。
“我在等你。”高乐眨眨眼睛。
李荧忽然觉得,我在等你这四个字包含了多少缱绻岁月,温柔情深。像是你一个人走了很久满身疲惫的回到家,本以为屋冷光暗,却看到家里炉火烧的温暖,油灯亮的旖旎,火光和灯光之间安安稳稳的坐了一个人,那人冲你莞尔一笑,说,你回来了,我在等你。
第10章第10章
会客厅只有他们两个人,李荧站着,因为出门没有穿咨询中心象牙白的褂子,而是穿着自己的私服。李医生皮肤细白,穿着一件雾蓝色的长袖,衬的他脸更白,要是出门说他今年大学没毕业肯定有人信。高乐睡的晕晕乎乎,脑子里不怎么清亮,他抬起来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毯子原本盖在肩膀,伸出来一只手后毯子往下滚落一点,高乐干脆站起来,把毯子叠好,抱在怀里。
“中午吃饭了吗?”高乐抱着毯子,从沙发上起身。刚才歪着脖子睡的太不舒服,感觉一睡醒后脑勺要历裂开一样。他动了动肩膀,又用右手捏着后颈上的筋骨揉捏。
“睡落枕了吗?”李荧见他揉脖子,有点担心。
“没,就刚姿势不太对,有点僵。”高乐也不揉了,抱着毯子和李荧说话。他和李荧站的距离很近,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之前高乐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李荧自己的心意,他觉得李荧没拒绝就是自己有戏。不过李荧也没说同意,他想着,李医生应该是脸皮薄,害臊。
“晚上能约李医生出去吃个晚饭吗?”高乐觉得现在氛围不错,李医生估计能松口答应。
“你想吃什么?”李荧反问。
“想吃。”高乐故意拖了长音,好像要观察李医生反应似的,眼睛半眯着,嘴角一直仰着放不下来。
“想吃煎饼果子。”
方才高乐的笑容里阴谋诡计太多,还以为他脑子里又憋了什么儿童不宜的想法,结果开口说想要吃煎饼果子。就路边摊上,阿姨推着小三轮,三轮上挂一个小灯泡的那种煎饼果子。
李荧笑了,他先是抿着嘴,后来越想越好笑,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开。上次李医生的笑算是惊鸿一瞥,只有短短的一瞬。这次却是延绵卓绝,徐徐展开。原来李医生有一颗虎牙,高乐觉得有虎牙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就李医生长的这么好看。
治愈者情书_26
“你们开餐厅的平时嘴不都刁吗,路边摊也吃?”
高乐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丝毫没有停顿的回答。“平常是挺刁的,但是得看跟谁一起去吃。”
李医生忽然哑口无言。
脑子一瞬间短路。
高老板就是有这种魔力,让平常靠说话为生的咨询师无话可说。
咨询中心的磨砂玻璃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神色凄然。
他原来是一个体彩中心的老板,后来觉得自己摸索出来一种精妙结论的算法,只要数据收集的够多,他就能算出下一期的开奖号码,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男人因为这套所谓精妙结论的算法弄丢了自己的店面,每天就什么都不干,窝在家里闷着头收集数据建立模型,整个人都魔怔了。
他妻子觉得他再这样下去人迟早会废,连蒙带骗把他弄来了心里咨询中心。
头开始李荧帮他咨询的时候他还问要不要加入他,说自己这个算法只要成型,将是一本万利。对于他这种滔滔不绝的表白型求助者李荧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渐渐让他放下戒备,又给了用SAS量表测了他的焦虑程度,男人的测量分数现实他是重度焦虑。
前几次李荧用合理情绪疗法让男人逐渐意识到自己这种不合理的信念,没想到男人竟然逐渐从焦虑转向抑郁,李荧不得不和他妻子一起商议更换咨询方案。
李荧抬头看见消瘦的男人走进来,松了一口气。
“我的求助者来了,我得开始工作了。”李荧按下紧张的情绪,赶紧逃离会客室。身后留下高乐一个人,和开关门带起来的一阵微风。
高乐嘴角翘了翘。
高乐也没事,干脆还是坐到休息室等李荧,自己无聊拿出来手机玩了几局斗地主,心情太好,以至于运气不足,上手几局连着输,输到今天的豆豆全部用光。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高乐起身活动的时候筋骨都酸了,一抻胳膊肩胛骨咯吱咯吱响。
看屏幕时间有点长,困了,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想了想又放进去。还是算了,万一李医生不喜欢烟味,自己沾了一身烧焦的烟草气,该让他不舒服了。
舍不得小心肝不舒服。
李荧下班的时候高乐还在,他歪在会客室的椅子上,看样子很疲惫,眼睛里却是晶晶亮亮,看过来的目光像是带着暖意的火苗,跳跃生姿。
高乐看见李荧换了衣服出来,自己也从会客室站起来。
李荧看见他,眉头皱了一下。“还没走?”
高乐打了个哈欠,一打哈欠眼睛里泪水装满了乱晃,灯光下更是晶晶亮。
“等你呢。”高乐把手机装回兜里。“赏脸吃个晚饭吗?”又笑着说:“煎饼果子三件套,来一套吗李医生?”
李荧想去拿出手机看时间。
“早着呢。”高乐抬手露出自己的腕表,拿到李荧面前。“这会儿才五点多。”
手腕子一直伸到李荧眼皮底下,他眼皮眨了三眨,往后退半步,拉开了一点距离才说。“表挺好看。”
和上次在酒吧带的夜光表不一样,这次高乐带的是正儿八经的腕表,德国一个小众牌子,表盘设计干净简洁,他很喜欢。这块表花了他三万多,只是平常出门也不常带。
高乐愣了愣,继而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句微不足道甚至不太走心的赞美,他悉数全收,本着李医生说的都是好的,视若珍宝的把每个字都藏起来。
“瞎买的。”
“对了今天的花你还没签收呢,我今天来的路上碰见花店的人,就顺便帮你拿进来了。”
明明是他定的花,说话间还以为不知道神秘送花人是谁一样,话里话外都是我只是帮李医生签收,这花还是得给李医生本人。
李荧脸颊微红,没有接。大厅里的花已经够多了,也不好意思问高乐准备送几天的。
说话间康医生走过来,这是高乐第一次见康医生本人,原来只见过照片。
康医生是这家咨询中心的老板,他干心理咨询师年岁长了,现在已经头发花白,没事就来这儿转转,偶尔和病人聊天喝茶。他现在几乎不接诊,偶尔预约要么是以前的朋友,要么是朋友的朋友,他自己也乐的清闲,喝茶下棋,小日子过的让年轻人羡慕。
“下班了李医生。”康医生拿着杯枸杞温水,看见李荧就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脸。
“嗯,今天预约的人少。”李荧看见康医生就转向他,站的笔直,像个小学生看见老师一样,态度恭敬。
“这是你朋友?”康医生没见过李荧带朋友过来,他也知道李荧的生活单调,除了上班就是写论文,除了写论文就是回家睡觉,没见他出去和朋友聚过会。李医生年龄也不算大,也太沉稳了。今天见着高乐觉得惊奇,更惊奇的是这个小伙子一身痞气,眼睛里有贼溜溜的东西,明明和李荧气质大相径庭,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也没有让人不舒服。
“这是……”李荧脑子飞快运转,无奈当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高乐。
治愈者情书_27
高乐是个人精,做生意这么多年,别人一个眼色就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连忙站直了伸出手,笑得乖巧。“康医生您好,我是李医生的朋友,今天来找他吃饭。”
康医生和高乐眼神几次交汇,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做他们这一行的心里接受度太高了,成天和精神不稳定的来访者打交道,心里藏了好多不能说出口的,来访者的秘密。同性恋这种事情根本无法引起他们的诧异,可以坦坦荡荡的接受。
李荧见这场面自己也没有办法在拒绝,只好点头算作回答。
“那康医生,我们就先走了。”
李荧踟蹰。“这花,你要不都带走吧,放在这儿不合适,万一有来访者花粉过敏。”李荧转眼看了一圈前厅的各类花。
要是每一对情人中间都有一个得力神助攻,那么中国单身率至少可以下降一成。
康医生就是这样一个神助攻。
他带着老花镜,朝李荧摆手。“没事儿,我看这花儿放这儿就挺好看,放在大厅里没事,有花粉过敏的也不会凑上来闻,而且这花都这么好看,没准儿来访者看了心里舒坦,情绪也会得到缓解,这样有助于提高咨询效果。”
高乐朝康医生猛点头,一边点头一边笑。两个人明明才见了一面,却已经站在同一战线上。
佳佳和李梦悦看了这场面也是笑。
只有一个李荧手足无措。
花还是被收下了,李荧把包装拆开后和绣球花放在一起。
高乐说要吃煎饼果子还真是去吃了煎饼果子,两个人兜兜转转,一直走了一条街才看到一个卖煎饼果子的阿姨。阿姨围着一块淡紫色的围裙,头顶一盏小灯有一种昏暗的明亮。
深秋的夜晚来的飞快,下午五点多日光开始收敛光芒,不一会儿黑夜就会接踵而至,夜色把万物都罩上一层温柔的黑纱。
高乐付钱买了两套煎饼果子,加肠加蛋加辣椒,不要葱花和香菜。
点完后他搓搓手,看了看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李荧。李荧里面穿了一件雾蓝色长袖,外头套了一件卡其色风衣,两只手放在风衣兜里,正盯着地上落下的灯影发呆。
“李医生喜欢吃煎饼果子吗?”
“还成,上学的时候老吃。”李荧摸了摸鼻子。
“我高三就出国了,在国外读了三年大学又读了两年研究生,那个时候又要读书又要打工挣生活费,没时间谈恋爱也没体验过国内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
高乐看见李荧风衣的领子有点歪,很自然的走上去,把歪在一边的领子扶正,又把他领子旁边的褶子拂平。
“我读研究生的时候班里面还有一个华人,他有个女朋友在北方一个城市读研究生,他是国内考研失败才申请的国外研究生,所以比他女朋友晚上学一个学期。”高乐眼睛里有点点盈盈晃动的灯光。
“他出国前有一次去找他女朋友,十一月的天,北方很多城市已经开始冷了。到了那儿钱包被偷了,那是个手机支付还没有现在这么流行的年代。包里只剩下回程的火车票,舍不得让女生掏钱,自己见完女生在火车站坐了一个晚上。”
“白天两个人在街上转了半天,到了晚上他送女生去上晚自习。天气很冷,女生说有点饿。他摸了摸口袋,连吃一碗面的钱都不够。校门口有卖煎饼果子的,他就买了一套煎饼果子,自己饿着肚子,看女朋友开心的啃煎饼果子。那天晚上或许星光很亮,或许夜风温柔,他用最后的一点钱给女朋友买了一套煎饼果子。他女朋友吃的开心,他虽然身无分文,看着女朋友开心他也开心,两个人乐的像冷风里的傻子。”
“本来是个俗套的故事,却给我留下了最浪漫的印象。那时候我就在想,等我以后谈恋爱,我一定要带他一起吃煎饼果子,站在小摊的灯光下,和漫天的星光遥相呼应。”
远处月光朦胧,近处街灯闪烁,李荧兀自抬起头,看到高乐眼睛里是比星光还要闪烁的光芒。
一套煎饼果子做好后被递出来,高乐接住,拿起李荧的手,帮他放到手里。
是热的,好像可以一路暖到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看出来了我要是把脆皮鸭当成职业我得饿死
第11章第11章
高乐餐厅的新址定好了,靠着东三环有个商圈最近因为别出心裁的营销成了新晋网红打卡地,不少小姑娘被天花板上巨型荧幕吸引,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只为了拍上一张打卡认证照片。
高老板自然也想蹭一波新晋网红地的热度。和商铺管理人洽谈了好几回,租下了三楼的一间铺子。高乐的意思是,既然这里是网红打卡地,来这里的女性顾客比重大,餐厅的装修要贴合年轻女性的偏好。如今满网络的北欧风和INS风,新餐厅的装修也选择了文艺调的简约风格。
治愈者情书_28
设计师给出的设计图是餐厅内以复古的孔雀蓝和原木色为主调,地板天花板还有桌子都选用色调相同的浅色木材,椅子靠背和吧台选用同种色调的孔雀蓝,按照设计师的说法是,这种孔雀蓝看上去静谧而不张扬,赏心悦目。
餐厅内的吊灯都选用形状各异但是风格简单的几何图形,圆形或者三角形,只有每条边上装着灯管,中间完全是空心的。向阳一侧选用一整面的落地窗,不同时刻的阳光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倾泻而下。
高乐觉得这个设计图不错,和陈二谈论了几次,把需要注意的小细节又和设计师来回更改了一些,最终决定采用他的这个设计图。
装修前期不用一直盯着看,硬装的施工队是他爸的一个熟人,跑电跑水都比较熟,高乐把他的要求跟这个叔叔辈的包工头仔细说了,做好沟通后前期他只要偶尔跑过去看一眼进度就行,其余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李荧最近看的房子都不太满意,正巧高乐有个朋友准备移民,房子想卖掉,高乐跟他说自己有个朋友想买,那人一拍大腿说那感情好,到时候给你们个友情价。
高乐头天晚上和那个朋友喝了大半夜的酒,要移民忽然心里生出无限怅惘,舍不得江东父老乡亲舍不得家乡一砖一瓦。可是没办法,独生女去加拿大读书认识了个当地的华裔,要结婚,结婚后定居加拿大,这样一辈子只养了一个女儿的两口子怎么受得了,女儿说不然你们也移民过来,咱们还住一起。虽然对家乡千不舍万不舍,最后还是对女儿的爱更胜一筹。喝酒期间男人频频叹气,“当初就不该送她出去读书。”
高乐只能红着眼睛和这位老哥哥不停碰杯,安慰他,只有有家人,哪里都是故乡。
第二天早上起床神色困倦,梳洗完套上一件黑色针织衫就出了门。
高老板是困的,出门也没来得及吃东西,昨天晚上的酒劲儿没过去,头痛欲裂,不过还是想见了李医生亲自告诉他房子的事情。
算起来认识李医生已经快两个月了,该说的说了,该撩的也撩了,这李医生对自己怎么还是这么清清淡淡,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高乐一直想到心里咨询中心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高乐推门而进,李梦悦抬头见是他笑了笑,用手指了指李荧的咨询室,说,“前半天没预约。”
李梦悦也是和高乐混熟了,最开始的时候当他是个别有用心的来访者,再怎么别有用心也是来访者,高乐进来她就下意识的站起来跟他问好寒暄。现在熟悉了站都不站,一看见高乐进来就给他往李荧那屋推。
高乐会意,朝她抬了抬下巴颏,往李荧的咨询室里走。
推开门李荧正在看书,他的咨询室一面朝阳,阳光从窗户里透过来落在他的办公桌,形成一道影影绰绰的光斑,他有一半身子融在阳光里。
抬头看见是高乐,眉毛因为惊奇上扬,把书合起来,眼睛往这边看。“你怎么来了?”
高乐随手把门关上,他出门什么都没带,捏着手机和钥匙就来了这里,一只手握着手机,一根指头上挂着车钥匙。“我有个朋友要移民,他房子想卖,我来问问李医生房子看的怎么样了。”
高乐把咨询用的椅子搬过来,搁在李荧办公桌的另一面。他大大咧咧的跨坐上去,手臂抱住椅子背。“他房子在新开的地铁口旁边,隔了一个红绿灯,距离不算远。那个小区也是商品房,质量有保证,他现在是急着出手,要是我接下来估计给的价格会比市场价稍微低一点,但也不会低太多,顶多看个人情面。”高乐昨晚上喝了酒没睡好,现在眼睛里还带着血丝。
“李医生这几天有空吗,有空了我带你去看看房子。”
自从上次吃过煎饼果子后李荧就没见过高乐,一晃好几天过去了。那天高乐说以后谈恋爱了也要吃一次煎饼果子,他递过来的时候手指碰到了他的手。高乐手是凉的,递过来的煎饼果子是热的。谈恋爱的话题戛然而止,高乐没再说,李荧都记不起来两个人是在什么样的气氛中啃完了自己的煎饼果子,又是在什么样的气氛中散了一整条街的步走到车库,坐进各自的车里告别。
李荧有点恍惚。
“周六下午我休息,那天可以吗?”回过神后回答高乐的问题。
“太可以了。”高乐笑得有点勉强,他的一只手暗暗的按住自己的胃。
李荧察觉到他的勉强,眉心稍微向下,担心的问他。“怎么了?不舒服吗?”
高乐强装镇定。“没事。”说话的时候眼神骗不了人,他刻意和李荧避免有眼神交汇。“就昨晚跟一个客户喝酒,喝大了,胃好像有点不舒服。”
李荧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边,蹲下去从下面拿出来一只纸杯,先接了半杯热水,又兑进去小半杯凉水,用手试了试水温好像可以,端过去拿给高乐。“你喝点温水暖暖。”
高乐接过来,一只手还是按着胃。“谢了。”
李荧见他那只手一只按着胃部,而且看他喝水的时候眉心稍微抽动,李医生眉毛锁的更紧。
“要不我去给你买点胃药?”
高乐摇头,把喝完水的杯子放到桌面上,抬起头看李荧。“没什么事儿,老毛病了,估计是今天早上没吃饭,抗议呢。”
“你还没吃早饭?”李荧声音陡然大了几个分贝。
高乐眨眨眼,笑了。“那不是急着来给李医生通风报信嘛。”
“你自己身体自己都不知道爱惜,晚上喝多了酒第二天早上还不吃饭,等你年纪再大点你就知道了,不爱惜自己身体后果多么严重。”
高乐苦笑,嘴角抽搐,摊开手做了个你看我已经遭报应的表情。“不用等老了,现在已经知道了。”说完趴在椅子靠背上。“主要是老光棍一个,没人疼又没惹爱,身体什么样也没人关心,可怜啊。”高乐说着可怜,眼睛贼溜溜的斜着看李荧的反应。李医生不经逗,一逗脸上就飞起来一坨红,怎么看怎么可爱。
高乐见好就收,太嚣张跋扈会惹人厌烦,这种骚话时不时来一句就可以的,太多了对方会觉得你不正经,没诚意。
高老板这次追人可是诚意满满。
“没逗你,是真疼。”高乐看李荧面有愠色,害怕他以为自己是装疼逗他,连忙又用手捂住自己的胃。“你那个躺椅能借我躺会儿吗?”高乐问他。
“我一会儿有求助者要来。”
治愈者情书_29
“他来他的呗,他来了我就走,不耽误事儿。”高乐决定死皮赖脸到底。
李荧犹豫不决,看了看躺椅又看了看高乐,最后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时间还早,求助者约的是十点。想了想只能答应,“好吧。”
高乐跑到躺椅上躺下来,李荧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来一条毛毯给他盖上。有时候催眠治疗要让来访者感受到安全感,一条毯子会帮上很大的忙。
李荧把毯子放在高乐身上,帮他盖好。
高乐侧躺,刚才因为胃疼拧起来的眉毛逐渐舒展,他看见李荧还站在他面前,心里头又想起来坏主意。
他从毯子里伸出半截手,看着李荧问。“李医生,能借你手握握吗?”
李荧眼睛瞪大。
“我想睡会儿,握着你手有点安全感。”
“可是。”
“我就握一小会儿。”高乐半装半真,刚舒展的眉毛又拧起来,说话声音虚弱,笑得有点力不从心,看样子好像真的很难受。
李荧在他旁边的凳子上慢慢坐下来,他的手有点凉。李医生体质偏冷,热起来很慢。他早上跑步跑二十分钟才开始有热意,以前还想是不是自己血液循环速度比较慢。
“我手有点凉。”李荧如实相告。
“没事,我帮你暖暖。”
半推半就,一双手还是被握住了,李荧手指头凉,高乐手心热,两双手握在一起可以感受到彼此不同的温度。
高乐一来胃疼,二来真的是困。装模作样的躺下去求关注求安慰,结果躺了没一会儿竟然真的沉入梦乡。
梦里他变成了少年模样。
少年高乐穿着校服从学校里走出来,经过一条胡同时看到一院子的杏花开的晶莹灿烂,他年少玩心重,看见满院杏花心生爱意,看着四周没人想偷偷潜入进去。院子里坐了一个比他更小的少年,黑色的头发柔顺细软,皮肤细白如精美的瓷器,抱着一本图画书坐在杏花树下。杏花脆弱,一阵微风吹过来,风带着花瓣翻转飘落,一瓣雪白娇嫩的花瓣落在少年黑色的头发上,他丝毫没有察觉,仍然双眼认真的看着怀里的图书。
高乐看的入迷,没注意脚下踩碎一块松散的石子,咯吱一声,黑发少年闻声抬头。树影花影晃动,杏花树下头发上带着花瓣的少年和高乐隔着一个院子对望,风里都是杏花清淡的香气。
“我叫高乐。”情急之下高乐喊出自己的名字,带着杏花香气的风把他的名字卷走,落在对面少年的耳朵里。
真是漂亮的小少年。
高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不停的左右乱看,生怕惊扰了家里的大人。一直走到他面前,高乐学着大人见面的习惯,把手伸出来,说,“我叫高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荧,下面有火的那个荧。”李荧怯生生的把手伸过去。
“哪个荧,萤火虫的荧?”下面有火,高乐想起来萤火虫。
李荧点点头。
“你的名字真可爱。”
高乐把李荧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他指尖的凉传过来。
上午预约的来访者有事来不了,佳佳得到消息后来通知李荧,刚推开门就惊的屏息跑出来,压着嗓子喊了一串啊啊啊啊啊啊跑到李梦悦旁边。李梦悦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又发什么疯,托着腮帮子问她又啊什么呢。
“高老板有戏!”佳佳太激动,像条受了刺激活蹦乱跳的小鱼。
“什么有戏啊。”李梦悦不解。
“你,你去看看,看看就知道了。”说完拽着李梦悦就把她从咨询台后面拽出来。
李梦悦被佳佳推着推到李荧心理咨询室,门没关紧开了一条小缝。小缝推开一点就能看见里面的躺椅。躺椅上是正在睡觉的高乐,身上披了一条毯子,睡得又沉又香。他旁边是坐着看书的李荧,眉眼低垂,静谧安然,身上披了一层深秋暖阳。
目光再往下是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从手指的伸屈来看。
是李荧握着高乐。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是五音不全我会为自己唱一首凉凉
治愈者情书_30
第12章第12章
周六下午高乐说好了接着李荧去看房,半路上又被老徐一个电话打进来说送他回家。
“你自己去,我一会儿还有事。”高乐看见老徐的电话就烦,根本不想接,更别说送他回家。
老徐不依,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使唤高乐,怎么着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软磨硬泡终于让高乐松口去接他。
老徐看见高乐的吉普车来过来就屁颠屁颠去开副驾驶的门,结果被高乐拦下来。
“滚后边坐去,待会儿我要接个人。”
老徐闷闷不乐的把车门关上,自己走到后门,打开车门坐进去,车门一关上就扒着驾驶室的车座跟高乐打听,爱管闲事这个臭毛病老徐一时半会是改不了了,也压根不准备改。
“谁啊谁啊。”老徐这人是个人精,他让高乐来接他的时候就听出来这人支支吾吾的躲闪,问他有什么事儿也不明说。要说刚才老徐是有点怀疑,这下就是正主给了石锤。能让他专门把副驾驶空出来的人,一定不简单。
“乐狗你赶紧交代,是不是最近有了新欢。”老徐话比高乐还多,高乐每次不想跟他逼逼就想掐死他。两个人见了面必须得来一场骂战,不死不休那种。老徐为了表示高乐在他心目里的独特地位,养了一条萨摩耶,特意起了个名字叫乐乐,起完名字还发到群里乐。
小视频里是一条年幼的萨摩耶,瞪着一双浑圆的眼睛湿漉漉的转。老徐拿了一根火腿肠逗他,说乐乐,来爸爸这儿,火腿肠一摇,小狗屁颠屁颠跑过来。老徐摸着萨摩的脑袋感叹,乐乐你真听话,好儿子。
气的高乐想拿手机砸死他。
在车上高乐心里想的都是李荧,也不理他,只嘱咐说一会儿别瞎说。
老徐的骚话比高乐多,而且这人是个24k纯种花蝴蝶,谈恋爱从来都不正儿八经谈,男女通吃,大家分手后还可以做朋友。高乐不想让李荧见着他,万一老徐嘴上没个拉链,秃噜出来什么对他不利的消息,把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好感全部吓跑怎么办。
“我跟你说,没影儿的事儿呢,你一会儿见了人把你这破嘴给我闭结实了,要是敢多说一句,我今天晚上带着家伙去把你办了。”
老徐还是嬉皮笑脸,身子往前倾斜。“行啊,怎么办?要带什么家伙?我上我下都可以,技术贼好,保准你不吃亏。”
“你他妈。”高乐已经可以看到心里咨询中心的写字楼,抬头开始找空车位。前面有自己小心翼翼追了好久的李医生,车里面坐这个□□□□一样的老徐,高乐心里不是滋味,生怕老徐这个人来疯,于是又嘱咐他。“你一会儿要是敢他妈乱说,今晚上我就带着上次陈二去内蒙买的那把片羊肉的刀去找你,那把刀是他在跑牧场的牧民手里买来的,从小喝足了血,刀刃利着呢。”
高乐眼睛里闪出寒光。“你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我保准你死无全尸。”
老徐不说话了,他嘴角抽了抽,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从一个嘴角划到另一个嘴角,做了一个把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高乐这才放心下来,把车停好后给李荧打电话。
李荧出门的时候换了一身嫩黄色的衣服,他原本皮肤就白,穿着嫩黄色的衣服看着像还没走出校园的学生,从写字楼下来收获了不少异性的目光,不过李医生一向对投向自己的目光无感,拿着手机给高乐回复消息。
在电梯里,马上下楼。
老徐见车门打开坐进来一个白嫩的小年轻,心想还是高老板野,都找上大学生了。李荧坐进来后把车门关上,只顾着和高乐说话也没发现后面有人。老徐没了存在感,清了清嗓子。
“咳咳。”
李荧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前一弓,防备似的转过身往后面看。高乐在旁边眉头皱起来,就知道老徐这厮不会安静如鸡的坐着。
“你好,我是高乐他朋友,怎么称呼?”老徐不聊骚的时候就像个正经人,所以说这个世界多可怕,衣冠楚楚的禽兽到处都是。
“李,李荧。”
“你是学生吗?”老徐没有理会高乐要把他杀死的目光,装出来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坐姿端正的和李荧说话。
“不是。”李荧摇摇头。“我是心理咨询师。”
“哟,心理医生啊。”
李荧就知道一跟别人介绍自己的职业别人就会曲解,当初高乐第一次听说他的职业也是这个反应。不过他也没心思在解释一遍心理咨询师的工作内容和范围,只是笑着点点头。
“可以啊高乐。”用贱兮兮的眼神看着高乐。
“老徐你家就在这附近吧,我把你放路边你走着回去可以吗?”高乐气的想一脚把老徐踹下去,但是在李荧面前还是要保持微笑。
“你糊涂了吧,我家离这儿远着呢,你慢慢开,我不急。”说着眼神开始上下打量李荧,眼睛里带着笑,闪着光。
李荧被看的浑身不舒服。
治愈者情书_31
“老徐你困了就睡一会儿好吗,一会儿到你家楼下我叫你。”尽管高乐心里妈卖批已经飘了满屏幕,面子上仍然保持微笑。
“我不困。”
“不困也闭目养神行吗?你天天看手机,休息会儿眼睛吧。”高乐眼神如果是一把利剑,估计能把老徐来来回回刺穿几个回合,然后告诉他你他妈快闭嘴吧兄弟!
“也行。”老徐看够了李荧,自己抱着胳膊靠在后座,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姿势随意,嘴角还是带着让人心里发毛的笑容。
高乐怕李荧觉得尴尬,主动跟他说话。
“你平常不都只休息周日吗,这次怎么周六下午就开始休了?”
“康主任说我最近咨询太频繁了,给我半天假让我缓缓。”
“康主任还真是细心啊。”
李荧点头。
前排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后面老徐觉得寂寞如雪。眯着眼睛看高乐,觉得他的脑门上都刻着我在发春四个大字,头顶上顶着一座开的灿烂的小花园。旁边这个李荧看着淡淡的,和高乐说话也带着笑,两个人气氛挺和谐。
老徐拿出来手机偷偷拍了一张李荧的侧脸发到他们的群里。
乐逼新欢,大家品品。
率先给出评价的是方砾,他已经出发去了喜马拉雅山,准备在山下住一段然后拍雪景。
帅。
接着是于磊,于磊是几个人里年龄最大的一个,每次都充当老大哥的角色。
有点小吧。
老徐乐的不能行,敲手机的指头都微微颤抖,要不是前面高乐时不时用余光撇他,他一定乐的前仰后翻。
乐逼老牛吃嫩草。
自己一脸褶子还好意思找小年轻。
方砾回复他。
你等着高乐跟你拼命,他最烦人家说他老。
本来就是,奔四的人了,说他年过半百都不足为过。
底下一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乐专心开车和李医生聊天,丝毫没有意识到群里正在讨论他的年龄和新欢。
老徐眼神瞄了一眼李荧侧脸,心里面痒痒的,感觉春天飞舞的杨絮穿过春夏落到他的心口,酥酥麻麻。
我觉得这是我喜欢的类型,看着年轻漂亮,很符合我的气质。
也不知道高乐追到哪一步了,不然我就上手了。
你等着高乐弄死你吧。
你等着高乐弄死你吧。
你等着高乐弄死你吧。
下面队列整齐化一。
高乐开着车先到老徐小区门口,车还没停稳就催着老徐下车。
“赶紧滚。”
老徐打开车门,也不急着下车,反而看着李荧跟他说再见。
“李医生咱们下次再见啊。”露出一个有所求的微笑。
“滚滚滚!”高乐又催他。
老徐摇着头下车,高乐还不知道李荧已经被老徐这个骚货给标上了号,只想着赶紧把这个电灯泡给弄走。车门还没合上,老徐站在门边上冲驾驶室喊。“下星期于磊生日记着去啊,抽不出时间的都等死吧。”
“记着呢。”高乐不耐烦。
治愈者情书_32
送完老徐又去他朋友那看房子,时间比原来预定的晚。路上高乐先给房主打了电话,说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儿给耽误了,问现在去晚不晚。那头哈哈一笑说没事儿,我现在工作也没了店铺也盘出去了,每天坐在家里干瞪眼,你们什么时候来都行。
高乐这才带着李荧飞车而去。
“李医生买房子有心理预期价位吗?”新开盘的房子可以月供,这种二手房价钱要比开盘的时候高处很多,而且都是一次性付清全款。李荧是个心理咨询师,就算他一个月工资再高,现在买房子估计还是有点呛,他想先摸摸李荧的底。
“原来有一所房子,年岁太久,我在考虑要不要把那个房子给卖了。”
“老家的房子吗?”高乐问他。
“也在本地。”李荧说出一个地名。“我是本地人。”
那个地儿高乐听过,不过没去过那边。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边算是繁华的,现在发展中心移了位,那边倒是显得越来越落魄。道路狭窄,房子破旧。
“不留着等等看市政上会不会拆迁吗?有些老式小区楼层低占地面积大,后来都拆了改成高层楼房,你留着没准儿以后可以升值呢。”
李荧没看高乐,他歪着头,眼睛从副驾驶旁边的窗户里看出去,车窗外是不断略过的行道树,枯黄的梧桐叶稀落的挂在枝头,萧瑟的秋风拂过每一片叶子。
“不太想留。”
高乐看出来李荧不太想谈这个话题,他赶紧打住,并且转换了话题。“我朋友家里装修挺好的,到时候没准儿能把家居都低价折给你。”
李荧没有回头,冷白色的手指头摸着玻璃窗,似乎看着外面的街景入了迷。
一路再无话。
高乐他朋友热情好客,见了高乐先是抱了三抱,看见李荧问他这就是你朋友?得到肯定回答厚赶紧跟李荧握手。
“看着显小,我还以为是你表弟。”
因为着急出手,自己一手打造起来的房子又实在舍不得让出去让别人糟蹋,有熟悉的人肯买自然是好事。当初装修的时候精确到一砖一瓦,房顶的吊顶,客厅的背景墙,一点一滴里都浸透了自己的心血。房子主人给出的价钱也不算高的离谱,家居和装修算半价这给李荧,只球求他可以好好善待这个屋子。
“你看这个地砖,是我从建材市场用货车自己拉回来的,挑了一个上午。”房子主人说起来爱屋子爱不释手。“你看这砖缝,全都用金粉溜了一遍。”
房子的装修是红色实木风,家里面的家具都是定做的,和房子的每个边角契合度很高。原本李荧不太喜欢这种风格的家装,他喜欢更简约的。可是看着房屋主人依依不舍的神情,似乎又觉得这间房子里承载了希望的温情。
李荧蠢蠢欲动。
“当然我现在也不是逼着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在出国这前这房子得一直住着,趁着这段时间你也可以多看看,比对比对。”
李荧说了谢谢。
出门前屋子主人拉着高乐不让走,说老弟来了就不要想着走,一定要喝一杯。高乐频频摆手,“喝不了了,再喝胃要穿孔了。”
“有胃病了?”劝酒的人忽然转为担心。
“不是,就是不能连着喝,第二天醒了会胃疼。”
“老弟你也不早说,要知道你有这毛病,那天我就不拉着你喝到老半夜了。”
高乐苦笑摆手旁边李荧皱了皱眉头。
到了车上高乐给李荧当参谋,说这房子不错,还是精装修,他朋友给的价格算得上全网最低了。
李荧点点头。
正说着红灯亮了,他换挡等红灯,想给李荧说话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咚的一声,车身轻轻震荡。
“怎么了?”李荧看着高乐问。
“被哪个不长眼的给撞了。”高乐把火熄灭,手刹拉上。“你在车里等我。”
高乐下车看到一辆城市越野结结实实撞在自己车屁股上,虽然说吉普车耐磨,皮实,高乐平常补漆补的也勤快。自从上次越野回来喷了这个亮黑色的车漆,他开的很小心,这下一下子被蹭花了一片。
对方车主也下来,是个瘦高的男人,估计也是知道自己全责,下车带着歉意。
“哥们你就生撞啊。”高乐摸了摸身上,掏出来一根烟。
“迷糊了。”男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按着太阳穴用力按了几下。“刚跑完高速,累糊涂了。”
高乐斜着眼睛看他车牌,发现是辆外地车。
“怎么办呀。”高乐点燃了一根烟,吞吐云雾。
“你这车,严重不严重。”男人抓着自己衣襟。
治愈者情书_33
“严不严重你看看呗,我说了能算吗?”高乐歪了歪头。
男人往前走两步,弯着腰看被撞的情况。
“叫保险吧。”
“行,你报警吧。”高乐把烟屁股扔到地上踩灭,拍掉粘在身上的烟灰,走到副驾驶,把车门拉开。
“严重吗?”刚才李荧一直扭着头看发生了什么,知道是追尾,但是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不严重,要报保险。”高乐扶着车门,他本来就高,神身材挺括,一只手拉着车门一只手扶着车身,像是形成一个包围,把李荧围在自己怀抱中。
“等下我给你叫个车你先回去吧,一会儿交警来了又有拍照又要责任认定,麻烦死了。”保险理赔的流程繁琐,李医生好不容易有一个放松的下午,不想让他全部浪费在这里。
“你要自己在这儿等事故处理吗?”李荧微微皱眉。
“嗯,我得等保险公司的人到。”
李荧抬头看了天空,下午五点多的天空正是残阳如血,归鸦绕树,远处似乎有袅袅炊烟拔地而起。下了班的人带了满身疲惫回家,歇周末的学生刚刚和同学一场电影,再欢声笑语中道别。
“我陪你吧。”李荧收回目光看着高乐,忽然这么说。
高乐一愣,转而嘴角缓缓上扬,舒展出一个和残阳一般缱绻的笑容。
好像这段没有没有得到肯定和承认的时间,都因为这四个字,生出春花烂漫冬雪莹莹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哎生活好难啊
第13章第13章
高乐以前也处理过交通事故,开车时间长肯定出过或大或小的错误。只不过以前没有像现在这么不急不躁,和李荧并排站在路边,不时抬头望望天空,等接到报警电话是交警赶到事故现场。
“挺好一个休息时间,全给浪费了。”高乐笑着看自己和后方车辆亲吻的吉普车,摇了摇头。“李医生好不容易有个不用上班的周六下午吧?”
李荧双手插在兜里,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睛看着过往已经亮起红色尾灯的车流,薄薄的嘴唇动了动。“没事儿,我休息日过得一般都挺无聊,出来转转也好。而且你今天是带我出来看房子,要说这事儿怨我。”语气平静。
高乐摆摆手,薄暮落在他的指尖。“没必要啊,我可没觉得这怨你,李医生可千万别跟我见外。”高乐怕李荧跟他太客气。
李荧轻轻笑了,他的笑容一般清浅淡疏,像是一抹从层云里透出来的微光,又像是夏日午后略过田野的飞云。
“你笑什么?”高乐见李荧嘴角弯起来,自己也抑制不住的想要弯下去眼睛。
“笑高老板有趣儿,明明这么好的条件,一看就是众星捧月的对象,在外面人见人爱,却偏要天天往我这儿无聊的地方凑热闹。”李荧的笑意伴随着天边的霞光逐渐隐退。
高乐不知道李荧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在暗示要自己适可而止?
不想接话,应该说不知道要怎么接,李荧的态度好像忽冷忽热,一直没有给个准确的盼头。前一秒才说我陪你一起等,让高乐的心情如同漂浮云端,雀跃的想要平地起飞。后一秒又变成了高老板,我劝你另寻乐处,冷冷淡淡,似乎要拒人千里之外。
高乐这回追李荧不可谓不用心,给了自己的态度也给了他空间和时间,没有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的死死的。花也送了饭也吃了,开头和过程都是平和顺利的,怎么能夭折半途呢
高老板觉得不应该,怎么说自己的魅力也不应该被人半路上拒绝。
心情很郁闷,郁闷的想要抽烟。
他手伸进去口袋掏出烟盒,又怕李荧不喜欢烟味儿,拿着手里的烟盒冲李荧晃了晃,问他,“抽根烟介意吗?”
李荧摇头。
高乐把抽出来一根烟咬在齿间,又去摸打火机。
李荧靠着路边四季常青的绿化带站着,勾勾手指,也想要一根烟。高乐从又兜里摸出烟盒,扣开包装拿出一根烟递给李荧,自己拿着打火机贴过去帮他点烟。一只手摁着打火机,另一只手弯起来形成一个挡风的三角空间,一束火苗跳跃,点燃了香烟。
治愈者情书_34
点烟的时候是高乐离李荧最近的一次,近到可以看清对方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人的大脑神经蛮横无理,义无反顾照着自己喜欢的一面奔去,不计较任何理性和规则。
他扬起的衣角好看,他飞扬的刘海好看,他目光里的淡光好看,他夹着烟的手指头都是好看的。
研究表明人的瞳孔看到喜欢的事物会不由自主的放大,这不由个人意识控制,这种行为完完全全听命于自主神经的机体控制。当看到喜欢的人或物时,人的瞳孔会放大约45%
高乐想,自己看向李荧时的瞳孔一定放大了不止45%,不然他怎么会觉得李医生哪哪都那么好看。
连眼睫毛都比别人的弧度更美好。
高乐手指间夹着烟,一口吸进去,吐出来一团暖白色的烟雾,手指间的烟头明灭,烟灰不断滚落,飘飘洒洒像是轻柔的雪花。
“我还以为你不会抽烟。”他看着旁边吐出去一口烟雾的李荧。
“不是不会,只是不常抽。”李荧松散的站着,食指在烟头轻轻敲了敲,烟灰受到这点轻微的振动脱离束缚飞向大地。
天色越来越暗,略过城市上空的飞鸟成群列队,逐渐与远方的悄然而至的夜色融合在一起。
“李医生劝我放弃,是因为心里有人了吗?”高乐看着远处的倦鸟,最后一只的尾巴托着长长的夜色。
李荧颇为惊奇的扭头看高乐,刚才他说话时高乐没有任何反应,还以为他没听见或者准备干脆不回答,结果点了一根烟他又开始继续这个未完的话题。
“要是李医生心里有人,是念念不忘,魂牵梦绕。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那种,我认了,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高乐被烟熏红了眼睛。
不过说到底也是,诚心诚意追的人,谁都不想半途而废,舍不得也不甘心。
“一开始我的意思就很明白,我对你有意思,上次我问你,你也说你看出来到了。我继续死皮赖脸的跟在你后面你也没反对,现在你突然劝我收手,能告诉我一个原因吗?”
高乐转过身子,和李荧面对面站着,眼睛盯着他的眼睛,直勾勾的,闪着光。
“李医生你老老实告诉我,你是心里有人吗?”高乐问的直接,如果李荧真的心里有人,而且是无法忘掉的那种,他一定不强人所难。高老板自认自己算是个英雄好汉,搞对像这种事情,就是求个你情我愿。他要实在不愿意,自己死缠烂打也意思。
现在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一个决定自己是继续还是从此放手的答案。
李荧没有看高乐,他的眼神在躲闪。
时间在对峙中悄然流逝。
继而他摇了摇头。
李荧的烟快烧完了,他用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着上升,落在苍茫夜色中,他清亮的眼神微微放空。
“我以前谈过一个,上大学的时候。我上学的时候就挺无聊的,跟现在一样。”李荧把抽完的烟屁股扔进绿化带的土地上,用脚尖踩灭,踩灭后脚尖没有收回来,踩了一块土坷垃,在鞋底来来回回的磨着。“对方是个特别爱玩的人,人缘也好,走到哪都是人群焦点。”
李荧盯着已经完全熄灭的烟头看着,夜色如约而至,一路的街灯忽然亮起,像是守护着一个共同的誓言,守卫黑夜,至死方休。
“和你有点像。”李荧轻笑。
“他当初追我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陪我去图书馆,帮我在自习室占位,买花送饭,什么都干。”
“有一次下雨我没带伞,从图书馆出来就看见等在门口的他,他走过来说我知道你没带伞,又不知道你在几楼不想打扰你学习,就站在门口等你。”
“我是个慢热的人,接受一个人的速度特别慢,而且我……”李荧停顿了一下,手指头局促不安的动了动,抓不到什么东西,很空。“我不太习惯说爱,可能是个人性格的原因。”
“可是那一次我真的心动了。”
“后来真的在一起后他开始觉得我无聊,没趣儿,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玩不起,死脑筋。”李荧说着往事轻笑,周围的车流好像都安静了许多,栉次鳞比的车辆排队等待红灯绿灯亮起来后又接踵离开。
像是在你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短暂停留,又彻底离开。
“再后来他不断的和我分手,求和,吵架,分手,求和,直到最后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女孩。”
李荧的手还是太空了,只好把手放在口袋里。这段往事他几乎没有跟任何人讲过,本来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平静无波,现在说起来竟然还是有点回忆往事带来的丝丝心酸,放在口袋里的手在无意识间握成了拳头。
“我说祝他们百年好合。”
还是一抹笑,蛋淡淡的,力不从心。
“如果高老板也是想从我身上找乐趣,或许单纯因为长相蒙蔽了双眼让你大脑神经释放了过度兴奋的信号,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是个特别无聊的人,在我身上找乐子是个不太明智的做法。”
李荧说完没再说话,他要给高乐一个反应的时间,也让他用这段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做出自己的选择。
高乐的眼睛那么亮,他在李荧脸上匆匆扫过,淡然的撇了他一眼后,迅速略过。看不出他刺此刻的具体心情,但是看样子很淡定,没有过激的反应。
治愈者情书_35
他往前走半步,和李荧距离贴的更近。
今天李荧穿着一件棉质运动外套,拉链没有拉上,敞着怀。黑夜降临后风是凉的敞着怀会冷。高乐伸出两只手,一只手抓着拉链头,一只手抓着拉链口。李荧往后退了一下,被高乐紧紧拽住。
“别动。”出口的声音带着安抚。“冷。”
把拉链安好,手指头捏着拉链头,慢吞吞的把拉链拉到脖子,又把竖起来的领子抹平。高乐垂着眼睫,视线落在拉链上。
“我不是因为好玩也不是为了找乐子。”高乐语气很轻,像是深夜和旧友对着月亮交谈。“我特别认真特别严肃,我今年三十二了,按我朋友老徐的说法虚一虚就散三十三了,奔四的人,有什么精力天天找刺激找乐子。”
“我说对你有意思是很认真的有意思,说追你也是很认真的追你。我不求你这么快的给我回应,也不求你跟我心意相通没有任何阻隔。不过既然你心里没有其他人,就给我一个机会。”
衣服整理好之后高乐往后退了一步,把两个人的距离又拉开,不让李荧觉得难受。
“我会中餐也会西餐,会烤热乎乎的黄油曲奇也会做造型好玩的翻糖蛋糕。我会攀岩会长跑,懂点野史学了几首情诗,吉他弹的马马虎虎只会一首小情歌,我能熬夜也能早睡早起,吃饭香身体棒。李医生你看看我,我可有趣了。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展示展示我的十八般武艺,保准你入股不吃亏。”
眉毛飞扬,语气里是混不济的潇洒自由。
你回头看看我,我真的可有意思了。
后来又说了什么李荧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高乐眼睛很亮,比远处的街灯,头顶的疏星还亮。他用晶晶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自己的呼吸慢慢乱了节拍。
晚上李荧做梦,梦见了他的妈妈。长头发画着红唇的女人桀桀的笑,她说妈妈爱你。
李荧惊出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李医生叭。
第14章第14章
于磊的生日是星期二,庆祝地点定在一家铜炉火锅店,以前几个人经常去吃,和老板的关系不错。这次听说是于磊生日,老板专门把最安静那个包厢给他们留着。包厢里有k歌设备,等火锅煮开的同时还能让麦霸一展歌喉。
显然他们几个之间歌神就是老徐,老徐霸着麦能一连唱到第二天嗓子说不出来话。
定好时间后老徐在群里吆喝高乐。
高老板追人也追了有些日子了吧,进行到哪一步了,要不要带出来给哥儿几个认识认识。
高乐知道这是老徐在花哨他,毕竟他这几年还没下死命这么追过人。老徐是个花蝴蝶,更是没正经样子,提上裤子不认人那种,看见高乐一往情深深几许,忍不住想占几句嘴上便宜。
上次顺路送他回家他偷拍了李荧的照片放到群里,气的高乐那天要不是被陈二拦着就要拿着他那把蒙古刀杀上陈二酒吧,让他血溅当场。
老徐的嘴是属机关枪的,说完一句后又巴拉巴拉连说了好几句,句句戳到高乐心窝子上。
上次见面你说还是没影的事儿,也不知道现在处于那个阶段。
要是实在追不上就放手吧,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手天长地久,放大家好过。
高乐看见老徐在群里圈出自己,把前后三句话读了一点,抓着手机就开始打字。
“你他妈能不能……”
字还没打全,就看到老徐那逼又发过来一句。
你要真不行就承认自己人老珠黄不受待见了,你起开,放着我来,我还挺喜欢李医生这个类型呢。
本来想说你他妈能不能少说两句,想了想换成了你他妈能不能别惦记了。后面一连串感叹号代表了高老板此时此刻的心情。
大家快出来看热闹啊,乐逼急眼了。
于磊是寿星,平常也总是帮他俩拉架,这两人跟疯狗一样,一见面就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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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出来让他俩都少说两句。
老徐还是不肯轻易闭嘴,话多的找打。
那你问问乐逼,介不介绍新朋友给我们认识。
于磊接话。
高乐,你那事儿要是有苗头,你就带过来一起吃个饭,都是熟人,没什么好顾及的,大家认识一下也好。过生日嘛,人多热闹。
高乐恨老徐恨的牙痒痒,看着于磊都这么说,好像大家都觉得他追李医生这件事儿不靠谱。高老板孔雀开屏的心理又上来了,想把尾巴翘到天上去给人民群众欣赏。
等着,晚上给我加个位。
老徐就是贱,逼的高乐没法,已经说要把李医生带过来,他还是要恶心高乐。
人李医生要是不愿意你可别动粗啊,在群里给我们说一声就行了,我们不介意,你别急眼。
高乐咬着后槽牙,把群名改成了狐朋狗友。
话是说出去了,该怎么和李医生说呢?
下午高乐没事儿,估摸着李荧中午休息时间结束了,先给咨询中心前台打电话,李梦悦接起来电话就喂您好。
“喂,是我,高乐。”
那头笑声传过来。“高老板啊。”
“那什么,李医生现在在工作吗?”高乐问。
“嗯,下午约的有来访者。”
“几点结束?”
李梦悦在系统里看了看李荧的预约时间,手上的电话没有挂断。鼠标的光标移动,找到时间表。“三点半结束。”
通风报信之后又问,“高老板有事儿吗,要不要我给李医生带个话?”
高乐连忙不不不的拒绝。“我一会儿自己打电话跟他说吧,你好好上班吧。”
说了再见把电话挂掉。
高乐挂了电话给自己手机定了个三点二十八的闹钟,反复检查了两遍,确定的确已经订好了闹钟,才走到客厅,翻出来自己的游戏手柄,开始打游戏。
一局游戏打的心不在焉,期间看了十次表。
太慢了,这表针走的太慢了,一定是坏了。掏出来手机,手机上的阿拉伯数字和表盘上的数字一模一样。
高老板这才发现坏掉的是自己的时间感知。
闹钟响起来,高乐一个飞扑往沙发一头倾斜,刚才他看过时间随手扔了过去。拿起来手机把闹钟清除后翻出来通讯录,指尖迟迟没能点下去。
李医生这场咨询结束的时间是三点半,来访者花两分钟问问题,李荧再花一分钟整理资料,加在一起总共是三分钟,给他一分钟喝水的时间,那就是四分钟。
高乐看了看表,三点二十九。
嗯,在等五分钟。
五分钟后,端着水杯的李荧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亮起来,高乐的号码蹦出来。
“喂,高老板。”李荧接起来电话。
“李医生,我有个朋友今晚过生日攒了个局,你去吗?”
李荧觉得自己应该是幻听了,不然高乐的朋友生日攒了个局,为什么问他去不去,于是李医生耐着性子又问一遍。
“你刚说什么?”
“我说。”高乐一字一顿。“我朋友今天晚上过生日,攒了个局,问问你去不去。”
高乐说完电话里只剩下电波流动时滋滋的声音,好像那头根本没有人在听。
这种情况一般是信号不太好,高乐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阳台的门,走进去,站在阳台上。“李医生,我这边是不是信号不太好,你听见了吗?”
屋外飞云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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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见了。”李荧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高乐在邀请自己去他朋友的生日聚会上。
于是又问,“你朋友生日聚会,为什么要我去?”
“是几个特别熟的朋友,认识好多年了,也没几个人,想着人多热闹。”高乐握着电话的手动了动。食指小幅度抠手机后盖上的金属标志,其余几根手指把机身握得更紧。
“而且。”高乐用笑声掩盖尴尬。
“跟他们几个单身狗喝酒有个鸡毛意思,我是想趁机约你出去多待一会儿。”不要脸的眨眨眼。“可以吗?”
说骚话这种事情高老板向来张嘴就来,毫不忌讳。再年轻点追人的时候更浪,送花只送玫瑰,火红的颜色,扎成一个大捧,抱在怀里等那个人。千里万里,也能飞奔到他身边。现在不行了,年龄大了,脸皮怎么说也比不上年轻的时候。所以到现在还没送过李医生玫瑰花,高老板琢磨着,那天一定得送一次玫瑰,买九十九朵,自己抱着去送给他。
想想就兴奋。
不知道李医生收到玫瑰会是什么表情,不过李医生这么心思单纯的人也不难猜,一定是局促不安的接过花,用略微绯红的脸说“谢,谢谢啊。”
没等李荧回答,高乐又拿出来杀手锏,准备将动摇的堡垒一举拿下。
“而且上周六陪你去看房不是把车给撞了吗,我今天送去修了,要是我晚上出门就没车了,我打车去他们几个该以反正不用开车为理由,死命灌我酒,我上次胃疼还没彻底缓过来劲。”高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小孩子经常用的招数,用声音的变化博取同情。
把撞车的事情推到李荧头上,又拿出来自己胃疼毛病作为要挟。
虽然招数有点恶劣,不过李荧在停顿了几秒后,勉强答应。
李荧下班专门早走了半个小时,他们的工作时间是弹性制,而且有时候为了配合来访者还要走出咨询中心,所以李荧说要早走半个小时也没人说什么,只有佳佳很高兴。作为助手,李医生不在代表着她忙完手头的工作也可以立马回家。
李荧按照高乐给的地点导航过去,是个高档小区,从门外看进去里面绿化工程做的很好,墙体掩映在绿树中间。
感叹了一句,高老板真是有钱,这儿的房子估计百万上下吧。
李荧没有往里面进,直接停在小区门口。
“我在门口,你出来吧。”
高乐接了电话飞奔出楼,在电梯里不忘把自己的发型稍微整理一下。
高乐的车是吉普车,车身还被他加高过,坐上去感觉跟坐上坦克似的。李荧的车是一辆小高尔夫,平常他自己开,也不觉得小。
高乐上来后把安全带扣上。
“你朋友生日我跟着去合适吗?”李荧发动车,感觉高尔夫开着还是不太舒服,方向盘有点沉。
“合适,太合适了。”高乐第一次坐李荧的车,有点好奇,开始观察他的车内设备。
“要给他买礼物吗?”李荧还是不□□心,那是高乐的朋友,自己贸然过去,还是生日局,好像不拿点礼物不合适。
“给他买个屁的礼物,肯去就是给他面子了,还给他买礼物,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过生日。”高乐明显和他持有不同意见。
“李医生你这车座位怎么调?”高乐平常开惯了大车,现在猛地坐进来这种小车不太适应,副驾驶座位太靠前了,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你平常开惯了大车,没坐过这种小车吧。”李荧指了指座位斜下方。“这儿有个杆,你拉上来往后顶一下。”
高乐调整好座椅位置,这才感觉舒服了一点。他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导航。
“李医生,给你导航。”
导航开始,李荧按着导航里的女声指示出发。
直行,六百米后红绿灯路口左转。
小高尔夫慢慢融入车流。
车载导航放着里面下载好的歌曲,是一首日文歌,高乐听不懂歌词。歌曲风格舒缓,节奏悠然,像是冬天坐在阳光充沛的阳台,和喜欢的人一起看一部慢节奏的爱情电影。
很温馨,很舒服。
能够了解喜欢人的音乐偏好是件很美妙的事情,音符转换间的跳动和旋律的流畅飞扬,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和这个人得到同样的感受,就好像虽然我和你隔着千里,却因为一首歌伸手触及你的灵魂。
高乐看着车载导航屏幕上的歌名轻笑。“李医生喜欢日文歌?”
李荧开着车,眼光没有办法分出来一些给高乐,只能留给他一张侧脸。他的下颌因为消瘦所以棱角分明,歪着头看倒车镜的时候脖子上拉出来一条好看的肌肉线条,青色血管隐隐可见。
“不是喜欢日文歌,我听歌只听旋律,什么语种都可以。”有一辆车要超车,打着转向从后方斜出来,李荧看了一眼,慢慢把车速降下来。
“反正也听不懂。”
治愈者情书_38
高乐正想说李医生真是好品味,听见李荧这么说笑了起来。
歌曲结束,车辆还在悠然行驶,另一首歌的前奏响起来,这首歌高乐很熟悉,是一部爱情电影的主题曲。
看电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这首歌我听过。”前奏渐渐响起的时候高乐笑着指了指屏幕,看着李荧的侧脸,嘴角高高的扬起,和李荧有相同的喜好,心理有点小得意。
“而且我觉得里面有一句歌词挺符合我现在的心情。”
李荧开着车没有看他,前方路口有点堵车,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车祸,现在调转方向也已经来不及,只好一头扎进缓慢移动的车流里,李荧眉头扬了一下问他,“哪句?”
高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哼哼着开始跟着导航里的声音唱,歌手是个男性,声音里带着轻盈的笑意,高乐哼哼的时候不由得嘴角弯起来。
唱了四五句之后他忽然停住,转过头带着笑,看着李荧,说:“就这句。”
男性歌手的声音缓缓流动,像是欢快的溪水,叮咙叮咙。
李荧脸颊微微泛红。
一曲终了,高乐意犹未尽,盯着李荧的侧脸把那句歌词重复了一遍,正如他所说,那句歌词也代表了他此时的心情。
那句歌词是:
sotellmewhenyouaregonnaletmein
告诉我何时才能进入你的心扉
第15章第15章
想要的回答还是没有听到,不过高乐也不急,今天李荧肯当专职司机来接送他,他已经是心满意足。听歌调节气氛,气氛调节过就过了,一句歌词,没有必要穷追不舍非要问出一个答复。
李荧开车稳,不急不躁,两个人在车流里堵了一会儿。老徐发微信说乐逼你还来不来啊,李医生要是实在约不出来就算了,你自己个儿来也行啊。
高乐发了一串地雷的表情。
老徐在微信里催,高乐却不急。李荧车开的慢,车厢里的音乐声也慢,在慢悠悠的车速车歌声之中,高乐开始享受这种慢而愉悦的时刻。
两个人去的晚,到了火锅店高乐先跟前台领班打了招呼,自己又领着李荧往二楼走。推开包厢门,里面正是烟雾缭绕,看着跟孙悟空误入蟠桃园似的,高乐被猛的呛了一下。
“咳咳。”一只手还拉着门,身后站着李荧。里面正在吞云吐雾的诸位听见声音都抬头看过来,视线却齐齐越过高乐去看身后的李荧。
“你们少抽点吧,明天一个个都是肺癌。”
老徐手里拿着话筒,看来已经准备一展歌喉。铜炉里的红油还没烧开,他都已经准备先给大家唱一首助兴。
麦霸一名,当之无愧。
“高乐这帅哥谁啊,怎么不介绍介绍?”老徐作为把李荧照片发到群里的罪魁祸首,非但没有任何悔过之心,反而喊的最起劲。
这几天他在群里说起来李医生一口一个乐逼他新欢,一口一个乐逼他对象,猛地看见李荧本人差点说秃噜嘴。
“都别闹啊。”高乐跟身后的李荧说了一句,两个人一起走进来。高乐把门带上,走到桌子边拉过来一把椅子先递给李荧,接着才给自己又拉了一把。
“这是我朋友,叫李荧,是个心理医生。”高乐给他们介绍。“李医生比较腼腆,今天是看在我车在4s店修,没坐骑的情况下才送我来的,我希望今天各位收敛一点,别太不要脸了。”高乐说别太不要脸的时候是特指,因为他说的时候眼睛只直勾勾的盯着老徐看。
老徐耸肩,脸上的笑容没有减退半分。
“李医生好!”他大喊一声,“高乐,快,给李医生介绍介绍哥几个。”
高乐眼白眼翻出一个新高度,他指着老徐介绍。
“这个跟猴儿一样的叫老徐,上次你们见过,我忘给你介绍了。”他笑着看向李荧,嘴角的弧度恰如其分。“不过介不介绍无所谓,他是个神经病,你别理他就行,他说话跟放屁没什么区别,满嘴跑火车。”
“不仗义啊,你这会有损我在李医生心目中的第一印象!”老徐抗议。
治愈者情书_39
高乐手指头转换方向,指向陈二。“这个人叫陈二,是我餐厅合伙人,老妈子经纪人,现在餐厅全靠他在经营。”
陈二点头,冲李荧笑了笑。
“这个就厉害了。”高乐指着于磊。“这是我们这里面的文艺老青年,今天的寿星于磊。”
于磊把高乐的手拍开,“别闹。”
“磊哥开了个咖啡厅和独立书店,人活的贼诗意,我们都一群糙汉子比不起。”
“好了齐全了。”高乐坐下去。“一屋子光棍聚齐了,今天玩点什么?”
老徐拿着话筒浪荡极了,今天的包厢里是个圆桌,老徐本来的位置在对着门那边,李荧进来后坐在背对门的位置,两个人正好是一条直径的两头。老徐不乐意,拿着话筒小跑过来。本来今天来的人就少,座位稀疏。老徐拿着一把椅子放在李荧旁边,自己坐下去。
高乐本来在李荧左手边坐着,一见老徐坐在了他右手边,立马站起来,拉着李荧跟他换位。
李荧站起来,和他交换位置。
“滚,我不和你挨边!”老徐刻意往后退了半步,脸上毫无掩饰的表现出对高乐的嫌弃。
“李医生不和你挨边,你要是不想坐这儿,自己滚回原位儿去。”
老徐瘪嘴,念念有词。“哎哟喂,还护上了,啧啧啧。”说完又看着李荧笑。“李医生,我坐那边去了,一会儿你要是嫌高乐烦,就来我这边坐啊,我给你涮羊肉吃。”
“你快滚吧。”高乐抬脚在他小腿上轻轻磕了一下。又扭着头,往左边去看李荧。“李医生你别理他,他就这样,不喝酒也撒酒疯。”
陈二想要缓解两个人间的剑拔弩张,就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今天这羊肉是我朋友专门送来了,跟火锅店老板说了说,给我们片的。内蒙的羊肉,贼新鲜。”
陈二吃个吃货,为了吃一样东西不舍昼夜的那种。他喜欢吃羊肉,尤其喜欢内蒙的羊。去年过年那会儿说是想吃羊排,嫌超市的不新鲜,市场的不正宗,自己头脑发热,开着一辆面包车跑到内蒙买了一只全羊,拉着羊和厨师回来,厨师做完羊排又给人买了车票送回去。高乐也是对陈二对于吃的着迷程度赶到佩服,连连抱拳作揖。
陈老板牛逼。
陈老板会玩。
高乐他们刚进门就看到桌面上摆了好几盘羊肉,想着今天就是全羊宴。怕李医生不喜欢羊肉的味道,偏着头问他。“李医生,吃羊肉怕膻吗?”
李荧看着满桌的羊肉轻轻摇头,“还行。”
“你要是不喜欢这味儿就少吃点,一会儿我给你要点肥牛。”
李荧点头。
高乐拿起来桌上的热水壶给李荧到了一杯热水,放到他的面前。
“你先喝点水。”
铜锅里红油翻滚,氤氲的羊肉汤底雾气一般滚滚上翻,和屋里面还没散去的烟雾融成一团。
“方砾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高乐问。
“不知道。”于磊拿出来手机,看了看方砾有没有更新朋友圈。方砾出门的时候不会儿一直盯着手机看,所以家里这些人要是想了解他的动态都得通过朋友圈。
靠着朋友圈维系感情的网友们。
今天没更新应该还在忙。
“应该上雪山了吧。”陈二开始往铜锅里下羊肉。“他这次不是专门去拍雪山的吗?”
方砾想拍珠峰,拍空寂无人,落满白雪的高山。这个计划他想了很久,做了很多功课也进行了长期的有氧训练。
但是登顶珠峰真的太难了,如今因为试图征服珠穆朗玛峰反而搭上自己性命的人数已经超过280人,登顶珠峰的死亡率全球排名第十一。因此方砾去珠峰是个很危险的决定。
显然几个人都想起来这点,屋子里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只有红油翻滚的声音汩汩响。
“都别丧这个脸了,赶快尝尝这羊肉好吃不好吃,要是好吃等方砾回来不得赶紧给他补补,傻逼出去一趟指不定瘦成什么样呢。”
和死亡有关的沉重话题被老徐轻而易举的带过。
“吃菜吧。”于磊也劝。
高乐夹出来几片羊肉放在李荧的盘子里,从进了这个屋子李荧就没说话,偶尔有人正面问他了才给出回应。
“李医生你别拘束。”于磊怕李荧不舒服。“我们几个糙惯了,跟你这种高级知识分子没法比,你也别太拘着了,我们几个都熟的很,你是高乐他朋友就相当于我朋友,随意点。”他举起来酒杯要给李荧倒酒,被高乐拦住了。
治愈者情书_40
“不行,李医生今天开着车来呢,不能喝。”于磊都站起来了,不好拂了寿星的面子。
“我替他喝。”高乐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
于磊把酒倒上。
老徐眼睛跟蛇一样,在那边冲着高乐笑。“高老板也替我喝了呗儿,今天哥们儿也开车来的。”
“替不了。”高乐举起来酒杯冲于磊点了点头,说了句磊哥生日快乐,一仰头把酒喝干净。喝完空酒杯放到桌子上,抬起头看老徐。“你喝吧,喝完开车回去,让交警查你,然后把你扔局子里蹲三个月,再出来你这张嘴估计就没这么欠了。”
几个男人的聚会就是酒精,车,房,荤段子,和操蛋的生活。
老徐是个开酒吧的,平常也爱喝酒,今天找了哥几个陪他喝,一时间收不住,倒酒倒的贼频繁。针对的只要对象是高乐,本着李医生又不喝,你替着多喝几杯的托词,只要高乐酒杯一空他就立马给高乐换一杯满的。
高乐喝酒眼睛容易红,眼眶不一会儿就红起来,看着像是好几天没睡,熬了大夜。
李荧见高乐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喝白酒跟喝白开水似的,明明前几天才胃疼过,拧着眉的样子他还记得清楚。
那天高乐说自己没人疼没人关心,好可怜。李荧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求关注求安慰,可是真的看见他胃疼的样子又不由得想关心他。
这么喝下去明天肯定要出事儿。
老徐给高乐又倒了一杯酒,高乐伸手去拿,被李荧按下来。他微微带着凉意的指尖落在高乐手背上,淡淡的声音飘过来。“别喝了。”
高乐先是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心理竟然慢慢暖起来。自己喝酒喝大的次数多了去了,喝完抱着马桶快把五脏六腑吐出来的时候也有。攒局的人只会在乎你喝的过不过瘾,尽不尽兴,从来没有人问过你身体吃不吃得消。
喝酒嘛,自然是要尽兴,第二天你是个鬼样子,谁管你。
李荧这会儿按下了他的酒杯,他心底里暖的像是披了一层七八月正午的暖阳。
高乐看了看李荧,把手收回去。
老徐眼尖人又贱,立马指着高乐揭露。“嘛呢嘛呢!”他指着高乐面前那杯酒,“给你倒酒了,别他妈不给面子啊。”
高乐还是没接,反而笑吟吟的看着李荧。“我们李医生说不让我喝了。”李荧被他看的有点手足无措,赶紧把自己的手收回去,搁在大腿上。
“李医生说不让喝就不喝了,兄弟们面子往哪放。”老徐举着一个酒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高乐托着腮帮子,眼睛里全是李荧正襟危坐的侧脸。
李医生可真好看,平常在咨询室穿着褂子看书的时候好看,开车看倒车镜脖子上拉出青筋的时候好看,在缭绕烟雾里按下自己酒杯的时候好看。高乐忽然觉得,这李医生自己是追定了,一定要追到手,绝不放弃那种。
他笑吟吟的看着李荧,跟老徐说话的时间眼睛压根没看他。“你的面子值几个钱,能有我们李医生重要?”
“都看看啊,这逼又骚起来了。”
老徐倒完一圈酒把酒瓶子放下去,他坐在李荧对面,手够不着就用眼神,目光里烧着火星,要把高乐烧穿。
“李医生,你要是和高乐没成就再考虑考虑,他这人贼几把浪,你看看我,从里到外一颗红彤彤的心。”
“根正苗红,贼赤子之心。”
高乐就怕老徐惦记,虽然他知道老徐肯定不会下手,顶多过过嘴瘾。但是李医生是谁,自己的璀璨明珠啊!凭什么拿出来让老徐那逼过嘴瘾,高乐不服气。
“你他妈前男友前女友不计其数,能别瞎几把操心吗?”平常和李荧在一起保持了良好的风格,一个脏字都没说过,今天看来是现了原型,都是老徐给逼的。
老徐瞪着高乐,自己先乐起来,笑得□□,摇头晃脑,手里还捏着自己倒满酒的酒杯。“我没前任,我遇见的每一个都是初恋。”
“李医生你看看我,我纯情着呢。”老徐眨巴着眼睛,贼光灼灼,看上去格外吓人。
李荧被惊的哑口无言,要不是一会儿得开车送高乐回去,自己都想先自罚三杯,求求老徐闭嘴。
这样一对比,高老板可真是人间瑰宝。
作者有话要说:
李医生:高老板可真是人间瑰宝。
高老板:过奖,过奖了。
ps:我上一章被锁了,不知道怎么样解锁……
治愈者情书_41
第16章第16章
古往今来男人的聚会都少不了酒精,古时候有青梅煮酒论英雄,有白日放歌须纵酒,有酒逢知己千杯少,酒文化延绵数百上千年没有断绝。
酒过三巡,身子里面热起来,人更放松,说的话也更体己贴心。
老徐喝的开心了要唱歌,点开k歌屏幕搜出来一首年度神曲我们不一样。他拿着话筒,眼睛里倒映出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光。
“下面有请著名民间艺术家老徐同志给大家带来一首网络流行歌曲,我们不一样。”老徐自己给自己报幕,站在屏幕前面,报完幕还冲着饭桌鞠躬。
凭良心讲,老徐唱歌是可以的。他这么多年走南闯北,飞到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人做朋友,音乐是一件重要的交流工具。以前他在日本待过一段,认识了华人地下乐队,他作为半路出家的参与者还当了他们半个月的副主唱,每天晚上在银座外面流光溢彩的大厦灯光下唱歌,日子过得很疯狂。
老徐爱唱歌,爱和唱歌的人交朋友,听了不少没有出名的年轻人创作的歌曲。那些包含了巨大梦想和激情的歌曲,那些承载了希望的歌曲。
老徐唱我们不一样的时候声音霸气洒脱,像是一个即将喝完最后一杯酒远走天涯的武士,来去匆匆,只留下一个背影。
我们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
……
高乐带着笑,又帮李荧倒了一杯水。他往李荧身边挪了挪,老徐唱歌的声音太大了,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震得他耳鸣。想要和李医生说话必须咬耳朵,不然根本听不清。
“老徐是个人来疯,他就这样,你别介意。”高乐侧着脸,几乎贴在李荧耳朵上。
李荧点头,也冲他笑笑。
“他这是喝大了吗?”李荧问他。看老徐的样子不像喝大了,但是唱歌的时候一边扭一边唱,看着也不太正常。
“没有。”李荧把他酒杯按下来之后他真的在没有喝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温水,端起来喝了一口。老徐还在唱,唱的太尽兴,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额头上也隐隐约约浮现青筋。
“他要是真喝醉,唱的不是这首歌。”高乐轻笑,似乎话里有话。
坐了一会儿高乐想上厕所,拍了拍李荧的肩膀说你坐一会儿,我去上厕所,马上回来。李荧看着他点头,又转过脸看老徐唱歌。
老徐真是麦霸,一连唱了三首,都没有停下来喝口水。
这会儿他又开始唱蓝莲花。
眼睛半眯着,一只手指着天花板,如同指向浩瀚无垠的天空。
李荧开始觉得,老徐的内心也许不像他的外表。
按照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每个人的潜意识如同隐藏在海平面之下的巨大冰川,潜意识比人的表层意识要庞大的多。
为了保持人心理的正常运转,维护个体安全,人的大脑有一套自我防御机制。
自我防御机制是一套人用来保护自己的本能反应,可以通过避免引起严重的痛苦和焦虑,以此来让自己适应现实。
举例来说就是,一个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摔倒,站起来之后立马揪住旁边弱小孩子的衣领质问对方为什么要绊倒自己。其实这个摔倒的孩子也知道自己并非是被绊倒,但是他为了避免自己成为其他人嘲笑的对象,他的自我防御机制先发制人,渴望用这种攻击行为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和害怕被嘲笑的痛苦。
在李荧看来,老徐的种种让别人不理解的,有些疯癫的行为,就是他的自我防御机制在保护他脆弱的内心。
他细长的手指握着水杯,目光落在屏幕前的老徐身上,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故事。
老徐唱完蓝莲花坐下来,气喘吁吁。刚才唱歌太投入了,浪费了不少体力。他赶紧又塞了几口羊肉,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本来一直闷声喝酒的于磊拿着酒杯走过来,坐在高乐的位置上,和李荧挨着。
“李医生。”于磊举着自己的酒杯。
李荧踌躇,他点点自己的杯子。“我的里面是水。”
“没事儿。”于磊没有放下自己手里的酒杯,还是举在李荧面前。“就意思意思,没那么多形式。”他笑起来给人很踏实可靠的感觉。
治愈者情书_42
李荧无奈,只好举起来自己装着白水的杯子,和于磊碰了一下,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于磊把自己的酒一饮而尽,李荧喝了一口算是个意思。
“李医生。”于磊抽了抽鼻子,他看着酒量好像没有老徐那么大,这会儿脸颊是红的,但是说话舌头还很灵活,没有结结巴巴或者大舌头的迹象。
所以李荧认为他是清醒的。
“我不知道你和高乐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高乐那逼也不告诉我们,自己偷偷摸摸就去搞对象了。”于磊轻笑。“我就是想告诉你,高乐这人其实挺好的,你别看他有时候特别不靠谱,说话跟老徐一样满嘴跑火车,但他真的是个特靠谱的人。”
于磊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一只胳膊肘压着桌子,身子稍微倚靠桌子。
“这么多年。”似乎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于磊开了口,话到嘴边又停顿,在开口没有把话说出来,先哼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这么多年高乐过得挺难的,现在看他能找到李医生,说实话。”于磊抬头,眼睛里是真诚袒露的光芒。“我挺高兴的。”
“真的,我挺高兴的。”
不知道为什么,于磊眼眶有点红。“你要是对他有点意思,你俩好好的,别辜负了他。”
于磊右手伸出来一个巴掌,从眉骨往额头抹了一遍,又左右揉着额头。“我可能是喝多了。”
呓语一般,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可能是喝多了。”
老徐唱歌唱的渴了,拉着陈二跟他又喝了好几轮。陈二跟他探讨今天羊肉肉质的问题,他竖着大拇指说真是好羊,绝世好羊。
好吃!
陈二得到肯定后笑的鱼尾纹越来越明显。
老徐端着酒杯来找李荧喝酒,眼睛里灼灼似贼的目光一直没有消退,看着李荧跟狐狸盯着嫩肉似的。
“李医生真的不喝一杯吗?”老徐坐在李荧的左边。
“老徐你别上脸啊,都说了李医生一会儿要开车送高乐回去。”于磊在另一边制止他。
“乐逼有什么好送的啊,李医生你跟我喝一杯,我送你回去。”
“得了啊老徐,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老徐哼了一声。“喝车不开酒,我知道。”
说完又拉着椅子往李荧身边靠。
身后的门开了,高乐走进来。一进来就看到如狼似虎的老徐坐在李荧左边,红着脸的于磊坐在李荧右边,他人还没踏进来,声音先闯进屋子。
“干嘛呢这是。”高乐走进来,随手把包厢门给关上。“这是两面夹击,要把李医生吃了?”
于磊站起来给高乐让座,自己拿着酒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老徐你别扭了啊,再扭我把你腿打折。”
老徐撇撇嘴。“我就是想和李医生喝杯酒。”
“喝个屁的酒,赶紧滚。”他瞪着啦老徐。
老徐端着酒杯站起来,依依不舍的看着李荧。
“李医生我就跟你说了吧,高乐这人特没劲,跟他你绝对吃亏。”说着拍拍胸脯,一副选哥保准你满意的表情。
“滚!”高乐大吼一声。
老徐翻着白眼走了,既然没人陪他喝酒就自己喝,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没走到自己座位上就一口闷。
看着老徐走了,高乐这才坐下,坐下后不太放心,害怕老徐和于磊说了什么让李荧不高兴的话,于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李荧的脸色问他。
“没事吧李医生,老徐喝多了就那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李荧摇头,双腿叠在一起,两只手虚握着发放在大腿上,这是个舒服的坐姿。
“没事,没说什么。”他抬着眼皮看了看于磊,对方还是扶着额头,视线落下面前的酒杯里。比起老徐,他更在意于磊的话。
酒过三巡又三巡,铜炉里的火锅早就不烧了,凝固的红油飘在最上层,底下有还没吃完的剩菜。
一桌子杯盘狼藉。
没吃完的菜,洒出来的酒,用过的纸巾,喝空的酒瓶。
治愈者情书_43
刚才高乐说老徐没喝醉,他喝醉了唱的不是这首歌。李荧刚开始没听明白,后来看着老徐站都站不稳,还是要拿着话筒去唱歌的时候,李荧才明白一双看似无所谓眼睛下,埋藏着怎么样的悲伤。
“给我点歌,我他妈都看不清歌词了。”老徐跟陈二坐的最近,推着他去帮他点歌。
“快去,快去帮我点歌,我要唱歌。”
陈二被推的没办法,只好把手里的水杯放下去,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儿只想喝点温水。
老徐没有说他要唱什么歌,但是陈二轻车熟路的走到点歌台,敲了几下,帮他搜出来一首刘若英的后来。
苦情人士必备的苦情歌。
前奏响起来,老徐安静了。他不再大喊大闹,也不讲黄段子和荤笑话,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脸对着屏幕。
安静的老徐眼眶是红的,是湿润的。
“老子没有前任,遇见的每个人都是初恋。”老徐笑着。“这是我的人生座右铭,我死了要写在我的墓碑上。”
其他几个人都端着酒杯,也没人哄他,默默听着,默默喝酒或者喝水。
只有李荧一直抬头看着老徐,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巨大悲伤。
老徐唱的动情,和刚才唱蓝莲花的豪情和潇洒不一样,唱后来的老徐是苦情的,就像长过头的莲心,咬一口,苦味在唇舌立马蔓延。
心里很苦。
他眼睛闪烁着似是而非的光,也许是屏幕上的光,也许是他眼睛里的泪光。
李荧看的认真。
老徐唱的动情。
一曲终了,有一颗眼泪从老徐眼角悄悄滑落。他没有擦,而是放下了话筒,对着满桌子的狼藉说话,好像歪歪扭扭的空酒瓶是他忠实的听众。
“都说初恋是心里一道好不了的疤,去他妈的疤,那是忘不了初恋吗?那他妈忘不了的是自己!忘不了那个时候年少轻狂,空有一腔自尊,却两手空空身无长物的自己!”老徐眼睛越来越红,他说话是时候脖子上的筋爆着,泪水不断从眼睛里滑落。
“不可一世又不堪一击!”
“可怜!可悲!可叹!”老徐说着话给自己倒酒,一边流眼泪一边喝,其余几个人很有默契的一语不发,整个包厢只有老徐的声音。
那么沧桑又那么委屈的声音。
于磊最先放下杯子,他把老徐的杯子夺下来,放到桌子上。
“老徐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去他妈的大奔,老子明天就去提一辆大G,靠,高乐。”老徐眼睛红着,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眼泪的冲刷,他一拍桌子,把头扭向高乐。“你他妈不是想买大G吗,老子买,买来给你先开。”
高乐端着一杯温水,抬头看了看老徐,笑了。“那感情好。”
老徐舌头都大了,还是笑,于磊去拉他,他挣扎着往高乐身边挤。挤到高乐身边,他板着高乐的肩膀,趴在他耳边跟他说话。“我看李医生人就挺好,你啊,该往前走就走,别他妈老叽叽歪歪回头看,爷们点。”
“你他妈赶紧滚吧。”高乐把刚才拿起来擦手指头的纸团了团,扔到老徐身上。
老徐又开始唱歌,嗓子都是哑的。眼泪没有擦干净,泪痕挂在脸上,像是干涸的溪道。
他唱。
“后来,我才学会如何去爱,可是你,已经消失在人海。”
作者有话要说:
高乐:老徐你能不能别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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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7章
暗沉的夜晚如约而至,像是被打翻的墨水落入天际,浓稠的墨色被轻轻涂抹开。或许是雾霾太重,今天晚上一颗星星都没有。疲倦的月光躲在云层后面休息,只隐隐约约透出不太明晰的微光,像是亮度太低的灯泡。街道如同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平静无波,两旁是比星星要亮的街灯,游龙一般隐藏在夜色里。
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红色的尾灯和白炽的前灯交相辉映,踩着油门的人们呼啸而过。来来往往的人们喧嚣不停,有人放声大笑,有人暗自落泪。一张张陌生的脸在夜色里显得尤为孤独。
老徐就是孤独中的一份子。
在于磊的安抚下他已经不再落泪也不再断断续续的唱歌。刚走出火锅店他就蹲在地上吐了一番,听着声音都替他难受。吐完于磊给他买了矿泉水让他漱口,又递给他纸巾让他擦嘴。
老徐平常话多的简直聒噪,他很少有安静下来的时候。每次喝完酒,吐完酒,他都格外的安静,一语不发,像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向何方。
他的眼睛里是空寂的古井,是漫无天地的风雪,是寂寥的荒野。
李荧站在高乐旁边,轻声问他。“他这样吐,没事吗?”
“没事。”高乐的眼睛一直盯着老徐的背影,听见李荧的声音才转过来头,看着他。“吐出来反而比较好,等他回家睡一觉就行了。”
于磊今天和老徐一起来的,所以也由他负责把喝醉的老徐送回家。他叫了一个代驾,不一会儿一个骑着折叠电动车的代驾过来了,把自己的小电动车折叠后放进后备箱,自己带上手套,接过来于磊的车钥匙。
于磊搀着老徐跟他们三个再见。“你们一会儿回去的路上慢点,陈二你喝酒了别开车,叫辆车回去。”
陈二点头笑,“我今天出门就没开车。”
于磊嘱咐完陈二又嘱咐高乐。“高乐你和李医生路上注意安全,别开太快。”
“知道了,你赶紧带着醉鬼回去吧。”高乐冲他摆手。
“李医生,麻烦你了。”于磊的再见要精确到每一个人。
“没事。”李荧说话还是淡淡的,像一朵开在空谷里的兰花。
“那我们先走了。”肩膀上的老徐有往下歪的趋势,陈二往前一步,拉着老徐的身子往于磊身上放了放。
“走了。”于磊架着老徐把他扔进后座,自己又坐上去,把车门关上。车门关上后车窗又降下来,露出于磊颇为担心的一张脸。“你们回去的时候一定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你们赶紧走吧。”高乐拍拍车门。
于磊这才把车窗升上去,跟代驾师傅说可以走了,点开了导航,让他听着导航的指示走。
一辆车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陈二今天没开车,在手机叫了一辆车,等车来的时候催促高乐和李荧先走。
“不急,我们俩人呢,看着你上车再走。”刚才高乐点燃了一支烟,这会儿正夹在手指间吞云吐雾,李荧皱着眉看了一眼他,想说的话又咽下去。
“行吧,那一会儿你们路上也慢点。”
陈二叫的车来了,上车前他跟李荧说话,“李医生,今天谢谢你了。”
李荧不知道是谢什么,自己当了一回高乐的专职司机,竟然一晚上收获了好几次谢谢。
“真的,谢谢你。”陈二说完话拉开车门坐上去,跟高乐挥挥手,高乐抬了抬下巴颏。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高乐和李荧两个人。
高乐的烟还没抽完,眼睛红痕未退,缭绕的烟雾又给他增加了几分颓废感。
李荧犹豫了好几回,最后还是说出口。
“你以后少抽点烟把吧。”李荧的话落在夜晚的街灯里,说完就拿着钥匙去开车。
高乐手指间还夹着半截烟,烟头明灭的烟火燃烧着,他也忘了继续吸。今天晚上李医生刚说过让他少喝点酒,现在又说让他少抽点烟。虽然李医生语气和平常一样,淡淡的,可是落进高乐心里却是带着滚烫的温度,像是一杯烈酒下肚,四肢百骸都逐渐温暖起来。
真好啊。
身边有人关心的感觉。
李荧把车倒出来车位,看见高乐一个人站在斜后方发什么呆,冲他按了按喇叭。高乐回过神抬头,看见正透过副驾驶车窗看他的李荧。两个人目光交汇,高乐的嘴角慢慢扬起来。
他把手里没抽完的烟按灭扔进垃圾桶里,裹紧衣服走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去,嘴角还是高兴的翘着,压不下来。
李荧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上李荧开车,高乐犯困,他一喝酒就困,眼睛里像是有沙子,磨得慌。他右手扶着额头,胳膊肘撑着窗户。
治愈者情书_45
“刚老徐,是在说谁啊。”李荧眼睛里倒映出道路两旁长龙似的街灯,还有路上奔流不息的车辆。
老徐刚才又哭又闹,苦情歌唱的自己感天动地,一定是心里有人,心里有忘不了的人。所以才会在喝醉的时候找那个人的影子,从歌曲里找他们的回忆。
高乐睁开眼睛,歪了歪头,目光转过来看着他,手指头放在太阳穴,用力揉着。还没说话,眼睛先弯起来。“他初恋。”
高乐一点也不避讳,不过这也的确算是陈年旧事,回回老徐喝大了都要拿出来说一次,每次喝酒结尾的固定节目一样,他们都习惯了。
“他大学谈了个女朋友,谈了四年,小情侣亲亲蜜蜜,卿卿我我的,以为说了情话发了誓言就是一辈子。大学毕业后老徐找了个工作,工资低,晋升慢。那女孩嫌他没有钱,没本事。,跟老徐一起去参加了他们公司里一个酒会,在酒会上被合作公司的老板看上了。那个老板有钱,十年前开的就是大奔,老徐是个刚从学校走出来的愣头青,能有什么办法。”
“女孩都没正儿八经的跟他分手,只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把自己的东西从出租屋搬走,拉黑了老徐的所有联系方式,后来就在没有联系过。”高乐仰着脖子,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
这样的夜晚和李医生坐在同一个车厢里,空气里还有酒精的气味,外面的夜风是凉的,可是感觉浑身都燥热的不可思议,仿佛一扇窗户,隔开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老徐白天说过去了就过去了,没什么可留恋的。假装自己多潇洒多超脱,一到晚上喝大了就得拿这事儿出来哭诉一番。”
“他活的像个浪子,但其实就他最放不下。”高乐用三根手指轻轻揉自己的眉心。“他老是劝别人往前看,自己却步步回头,泪流满面。”
夜色越来越浓,天边的月亮朦胧模糊,月光温柔的一塌糊涂。
李荧听着高乐的话,脑子里回忆起来刚才在包厢里的老徐。
第一眼见老徐的时候就知道这人不正经,话里话外都是情场浪子惯用的招数,骚话张口就来,比高乐好要高出好几个段位。本来以为他是那种阅尽千帆看遍春光所以成了个隔岸观火的过客,作壁上观的浪子。却原来是心有一人而不得,是过尽千帆皆不是,是魂牵梦绕无法忘却。
李荧车开的平缓,晃晃悠悠容易把人晃进一场大梦,梦里面是草长莺飞,湖光山色,名字里带着萤火虫的黑发少年茕茕孑立,高乐满身春光的走向他,想轻轻拉着他的手。
高乐歪着头,竟然真的慢慢睡过去。李荧怕他着凉,前后看了看没有可以给他盖的东西,干脆把空调打开,调高温度。走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太放心,索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高乐身上。
李荧俯身帮高乐盖衣服,他靠近高乐的一瞬间高乐的眉头皱了皱,眼皮跳动,脑袋转了一下,又沉沉的睡过去,定格在半空的李荧看见他又睡了才缓慢有了呼吸和动作。
李荧一直把高乐送回家,他直接开进小区,不知道高乐在哪栋楼,就靠着边停车。高乐还在睡,呼吸清浅,他睡觉的时候像个不设防的小孩子。李荧轻轻拍拍他,高乐如同大梦初醒,睁眼带着迷茫环顾四周。
一动身,身上李荧的衣服滑落,高乐赶紧伸手抓住。“我睡着了?”
“嗯。”
“你到了。”李荧在身边提醒。
高乐打了个哈欠,胳膊伸直,脖子转动,伸了一个大懒腰,眼眶里因为哈欠泪水晃动。“一喝酒就困。”
外面是月黑风高,车厢内是没有散去的酒精气,两个人距离很近,近到高乐只要一伸手就能把李荧拉到怀里。
“今天谢谢你了李医生,会耽误你明天早上上班吗?”高乐用力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不会,我一般不怎么缺觉。”
车厢里的音乐声还在缓慢流动,李荧听的歌都一个曲风,安静的,带着点缠绵的声音。
或许是酒精作怪或许是暖气太热,总觉得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旖旎,脑袋里乱呼呼的像是缺氧。
“李医生,上次我说的事儿,你考虑了吗?”高乐说的是上周六撞车那天,他送李荧回咨询中心开车,在楼下他说如果李荧找对象,可以考虑考虑他。
如果李医生要找对象可以考虑考虑我,我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是那天高乐的原话,李荧记得很清楚。
李荧没有回答。
高乐还盖着李荧的衣服,他衣服上洗衣液好闻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孔,跟着呼吸一起送进鼻腔。也不知道李医生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闻起来有春天的味道。
一个人在等回答,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哈代说呼唤者和被呼唤者很少互相答应,这一语道破了多少人间惨史。
李荧沉默了一会儿,窗外夜风将息,窗内空调暖风呼呼作响。
李荧在高乐的目光下轻轻开口。
“高老板,你很好,你值得更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老板:好……好人卡(?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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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8章
高乐问的直接,跟原来的迂回战术不一样,他这次是正面问李荧,李医生你看我还ok吗,够资格当你对象吗吗?原来的高乐只是把自己的心思一点一点,像是蚂蚁搬运粮食一样,把这些心思慢慢泄露给李荧,不求对方回应,而这次他是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是或者否的答案。
出门前高乐也没想到他今天会把这句话问出口,不过可能是气氛到了,总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干脆正面问问他。
你到底觉得我怎么样。
李荧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他的回答跟拒绝没什么区别。他给高乐发了好人卡,好人卡这个东西不是谁都喜欢要,电视剧里只有万年备胎王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好人卡。
高乐不情愿,所以他没接好人卡。
车里面的暖气很足,吹的高乐晕头转向,脑子里晕乎乎的思路不太顺畅。他把盖在身上的李荧的衣服还给李荧,笑着说,“李医生,话别说太圆满了。”说完高乐就要下车。
他抠动车门锁,拉开车门,走下去又关上车门。他明明是轻手轻脚的下车,没有带着脾气摔上车门。可是这开合之间,这声与平常无异的沉闷响声震的李荧昏聩,像是有一只小爪子狠狠的揪着他的心。
李荧想,他是喜欢高乐的吧。只是他个人性格原因和家庭成长氛围的原因让他没有办法像其他人一样轻易打开心扉,让另一个人走进来。
李荧是一座古堡,围墙外布满了荆棘,他是古堡里孤独的守夜人。
高乐下车后轻轻敲了敲车窗,李荧隔着窗户和他对视,几秒后才意识到把车窗降下来。
车内的暖气很足,猛地下车高乐有点接受不了温差,鼻子红红的,抽了几下鼻子,把身上的外套裹紧。
“李医生,你回去的路上慢点,今天谢谢你了。”高乐站在夜色里冲他笑。
丝毫不提刚才的对话。
高乐喜欢笑,他的笑和李荧不同。李荧的笑是风吹散去的云影,是云影下略过的飞鸟,是飞鸟翅膀拍到到的草丛。高乐的笑是自信的是热情的,他的笑像是七八月份的骄明晃晃的挂在天边,让你无处可躲。
在月光下他的笑又不一样,月光下他的笑带了一丝疲惫,带了个朦胧月光一样的缱绻温柔。
“早点睡,晚安。”爱笑的人在夜里肆无忌惮的舒展嘴角。
李荧忽然想起来上一次高乐没头没脑的让他说一句晚安,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荧还是按着他的要求说了晚安。然后那天临时前李荧又看到高乐的消息,高乐说骗你一句晚安,换我一夜好梦。
高乐梦里有没有他不知道,反正最近高乐经常出现在自己梦里。
而且每次只要他一出现,一定是一个好梦,可以一觉睡到天亮的好梦。
李荧恍惚了。
高乐回到家先泡了个澡,躺进浴缸里泡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爬出来。热水泡澡把身上的酒气带走,浑身酥麻,吹干头发后只想把趴在床上进入梦乡。高乐用羽绒被把自己裹起来,拿着手机想起来好像好久没有跟他妈联系过,也不知道这个不着调的亲妈在美国散心散的怎么样了。
高乐点击了视频通话。
通话接通后是张陌生的脸,对方说hello,接着用极其标准的美语问他whoareyou?
高乐满脑子都是我操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whatthehell!!!
正想接着说f开头的单词,手机被另一只手夺走,接着高乐他妈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嗨宝贝儿,想妈妈了吗?”高乐他妈看着淡定从容且热情,似乎想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陌生男人帮他接电话。
“刚才那个人是谁?”高乐质问他妈,很认真的质问,语气一点不插科打诨。
“对,我们这儿今天天气特别好,我正准备去外面晒太阳呢,你要是忙就先挂了吧。”高乐他妈眼神闪躲,不敢跟他对视。
“我说,刚才那个人是谁?”高乐又问,语气比刚才还冰冷。
“宝贝,我这儿信号好像不太好。”高乐他妈装模作样的把手机举起来,四处寻找信号,一边找还一边拉长了音问你听到了吗,我听不到你的声音。
治愈者情书_47
“上个月信用卡副卡你刷了八万,你是不想让我帮你还了吗?”高乐直接拿出来经济威胁。
很管用,他妈立刻就安静下来。
“好把,我说就是了。”
“他是谁?”高乐要知道到底是谁接的他妈的电话。
“他叫John,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朋友?”高乐觉得他妈真是单纯的可爱。美国虽然号称自由国度文化大染缸,但其实乱的很。一到晚上街上的帮派分子小混混瘾君子出没,他们还不禁枪,危险的很。他妈才去一个月,竟然已经开始交上朋友了。
“你知道对方底细吗?你知道他跟你交朋友的目的吗?你就不怕他背地里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连环杀手狂魔?”高乐实在是气急了,口不择言,只想让他妈明白和陌生人交往的危险。
“呸呸呸!你赶紧呸呸呸。”高乐他妈歪着头呸了三下,又要求高乐也呸。
高乐本来是担心他妈的安全,想让她明白自己出门在外如何保护自己。结果她完全没有理解到自己的重点,反而让他赶紧呸呸呸避免晦气。
高乐气的都笑了。
“呸个屁,你那是中国的土方法,出了国不管用。”
高乐他妈捂着摄像头低声和旁边的人说话,对方说了一句ok,她拿着手机,蹑手蹑脚的走进一间屋子,然后把门关上。
“John是个好人,你相信我。”
“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高乐他妈支支吾吾。“上个月月底的时候,有一天我出门没吃早饭,在地铁站晕倒了,John正好在我后面,就把我抱去了附近的公立医院。”
“什么!!!”高乐狂吼一声。“你被送去医院了??!!”高乐以前也知道自己这个亲妈不靠谱,但是想着她在大事上至少是靠谱的,没想到她在大事上也这么不靠谱。
高乐摁住自己眉心。
“你别着急啊,我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那天没吃早点,有点低血糖。”高乐他妈怕儿子担心,远隔重洋,心有余而力不足,担心只能成为一种负担。
“我在医院输了瓶葡萄糖就出来了,为了感谢John我请他吃了一顿晚饭,他今天请我来他家里吃饭。”
高乐他妈说着声音的语气轻快起来。“你知道吗,他是个艺术家,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就相谈甚欢。”
高乐眉头一紧,心想得,这位的艺术妄想症到现在没能痊愈。又一想,他妈的英语水平是如何和一个nativespeaker相谈甚欢的?
“你那初中英语水平,是如何跟一个美国人相谈甚欢的?”
“你不懂!”他妈眼睛里生出无限的向往。“艺术是没有国界的,在热爱和激情面前,语言不是障碍。”
高乐觉得他妈就是那种被骗到传销中心立马会陷进去的人,就算有人去救她她还会反过来拉着对方入伙,用诚挚的眼神看着对方说,亲人,理解万岁。
怎么办,脑壳疼。
视频里是个装修简洁的屋子,靠墙有一个大书柜,里面装满的书,视频最边上拍到几副画的边角,不像是名人画作,高乐看不出来手笔。或许他妈认识的这人真的是个艺术家,所以家里才会有书有画。
“你在那能照顾好自己吗,你要是不行就赶紧回来。我看你散心也散的够多了,我给你买票你赶紧回来。”
“别啊,我没玩够呢。”高乐他妈哼哼唧唧。“John还说明天带我去看他朋友的画展呢。”
哦天啊,高乐觉得自己脑仁要炸开了。
“那你自己看着回吧,我今天喝了点酒,脑瓜子疼。”
高乐他妈在视频里眉毛竖起来。“你又喝酒了!”接下去她一定会谆谆教导,告诉高乐生意不是这么做的,要知进退,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结尾一定是以戒烟戒酒为结尾。
高乐怕他妈直播越洋口头思想教育,连忙叫停。
“今天于磊生日,我们几个在一块坐了坐,没喝多。”
“哦。”高乐他妈探着头问他。“于磊还单着吗?”
高乐趴的时间太长不舒服,从床上爬起来,把靠枕竖着放床头,靠着靠枕,跟他妈继续视频。“可不就单着呗,有什么办法,老光棍。”
“还好意思说别人,你不是?”高乐他妈讽刺他。
“还真不是。”高乐挑起来一边眉毛,笑容里带着漫不经心。“我最近正在努力且认真的追对象呢,就是这个对象吧,贼难追。”
想起来今天被李医生发了好人卡就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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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高老板情路坎坷,出师未捷?”
“可别啊,虽然现在的确还没捷,但是我不会轻易服输的!”
高乐他妈点头,表示很欣赏自己儿子昂扬的斗志。“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多大啊,家住哪啊,家里人同不同意啊?”
“妈!”高乐赶紧叫停他妈。“我是在追对象,不是在考虑定亲呢!没到那个阶段呢!”
“我这不是,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收起你的关心,我们还是至亲。”
话谈到最后,高乐是实打实的困了,把眼皮磨穿。
关视频前高乐又嘱咐他妈注意安全,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才挂断。
现在已经很晚了,这个点也不知道李荧睡没睡。刚才下车的时候他敲车窗,李荧在里面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高乐在那一瞬间几乎可以确定,李医生对他有感觉。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都到这个份上,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退缩。
高乐想不明白,难道是自己表现的还不够合格?
挂了电话高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脑子里飞快的略过关于李荧的种种画面,现在回想起来,两个人好像一起干了挺多的事儿了。
高老板绝不认输,好人卡什么的,见鬼去吧。
高乐从床上爬起来,拿着手机给李荧发消息。
睡着就睡着了吧,大不了明天在看。
叮咚一声,正在看书的李荧听见自己手机响了。下意识觉得可能是高乐,他几乎颤抖的去摸到手机,解锁后发现真的是高乐。
李荧屏住呼吸,点开对话框。
–我觉得李医生也是个好人,你也值得更好的人。
李荧呼吸几乎停滞。
–比如我。
一口气松下来,心跳声砰砰砰。
大概,今晚会是个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老板:来来往往好人卡
第19章第19章
高乐自认为自己没什么优点,坚持不懈撞了南墙也不放弃是一个。当初开餐厅,刚开始的时候生意惨淡,要不是高老板使出浑身解数,又是研发新菜单又是当门面站台当迎宾,偶尔还要出门发传单,餐厅也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蒸蒸日上的局面。所以就算他现在当个甩手掌柜,陈二也不埋怨他,刚创业那会儿的艰难都挺过去了,□□还是比较容易。
高老板拿到了好人卡不服输,草草睡了一夜第二天满血复活准备当面去找李医生说清楚。
心里咨询中心早上九点上班,高老板九点零八分到了咨询中心,推开门看到李梦悦还在整理咨询台上的资料。李梦悦听见推门声下意识的抬头朝门口看,见是高乐嘴角扬开。
“高老板,好早啊你,我们刚上班。”李梦悦把桌面上的资料整理好,放在分栏书架里。“找李医生吗?”
高乐以前来找李医生的次数不算少,每次都大大方方问一句李医生在忙吗,一点都不扭捏。今天带着好人卡的高老板有点不一样,说话间竟然有几分类似于害羞的情绪,声音也不如以往那么爽朗飞扬。
他指了指李荧咨询师那边方向,问“李医生来了吗?”
李梦悦点头,“来了,刚出来倒了一杯咖啡,可能正吃着早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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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乐默不作声的点头,又指了指李荧的咨询室,意思是我要去了。李梦悦会意,朝他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高老板蹑手蹑脚的走到李荧咨询室门口,来的路上心里打了无数草稿,可是这会儿好像忽然灰飞烟灭,脑子里乱的像是腊八粥,什么都记不起来。
手放在门把上,冰凉的金属感迅速传遍指尖。高老板的手是抖的,虽然幅度和频率不大。
他深深吸进去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这是心里咨询时李荧教他的放松方法,说这是简单的放松疗法,可以缓解紧张和焦虑。
放松疗法的基本假设是改变生理反应,主观体验也会随之改变。也就是说,经由主观意识可以把“随意肌肉”控制下来,僵硬的肌肉得到松弛后会间接使主观体验松弛,从而带来放松的心情。
高乐深深吸气,同时握紧自己的双手,手臂弯曲,使肱二头肌拉紧,使劲往中间挤眉毛,嘴唇闭紧,抬高下巴使颈部肌肉拉紧,全身处于紧绷的状态。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再也没有办法持续吸气,猛地放松全身,把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感觉心跳趋于平缓,高乐敲了敲门,没有等待李荧的答复,抓着门把手开了门。
想说的话很多,推开门的一瞬间还在组织语言,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因为下一个瞬间他看见一边啃面包一边翻着工作笔记的李荧。
高乐愣在门边。
李荧显然没有想到高乐会来,也愣门边。
“你怎么……”李荧想问你怎么了,但是看高乐的脸色好像不怎么开心。
高乐进来后把门关上,自己走到李荧面前,李荧坐着,手里抓着椰蓉面包,手边放着一杯咖啡。
“你早上就吃这个?”高乐问他。
李荧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审问感是因为什么。只好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每天工作量那么大,早上不知道要吃的更有营养一些吗?”高乐语气有些冷。
李荧嘴角抽动了一下,一个晚上喝大了酒,第二天不吃早饭搞到胃疼的人,竟然在这儿义正言辞的批评自己早饭没有营养。
有何颜面?
不过看着高乐颇为生气的脸,李荧不动声色的按下自己的吐槽,看着手里面包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觉得还行啊。”
“行什么行!一点都不行!”
本来是带着昨晚的愤懑来的,走到门口有点紧张有点踌躇,可是转眼间又成了趾高气昂的批评家。
“怪不得你这么瘦,看来是根本没有好好吃饭。”高乐摸出来自己手机想给陈二打电话,想了想这会儿餐厅应该还没开门。又把手机塞回去,看着李荧说,“你等着。”
记得写字楼一楼有自动贩卖机,贩卖机里放的有瓶装热牛奶。高乐大步流星的走出咨询中心的大门,也没抬头跟李梦悦打招呼。高乐脸色不怎么好,吓得李梦悦还以为他和李医生吵架了,伸长了脑袋去观察李医生咨询室里的情况。
高乐健步如飞,等电梯的时候不停抬手看表,看着慢慢攀升的数字心里烦的要命。心想这些公司就不能提前上班,非得都赶在九点多这个时候,电梯里挤成一团,上升速度跟爬楼梯速度不相上下。
实在等不及,高乐干脆从楼梯下去。
写字楼的人都急着去公司打卡,自动贩卖前面门庭冷落。高乐走到贩卖机,简单看了操作提醒,按下热牛奶的按键,又扫码支付。
一瓶温热的牛奶滚出来。
下楼梯容易上楼梯难,正好有一部电梯下到一楼,高乐抬眼看了看等待的人群,决定和他们一起挤一挤。
在进门时高乐拿着热牛奶,依旧没有和李梦悦打招呼,而是目的性准确的往李荧咨询室去。
高乐推门而入,李荧面包啃了一半,正端着杯子喝咖啡,高乐走过去皱着眉头把他的咖啡夺过来,把温热的牛奶瓶塞进李荧手里。
“喝这个。”不容分说的语气。
李荧正想问这是闹的哪一出,高乐又把牛奶瓶拿过来,自己握在手里,一只手握着瓶身,一只手握着瓶盖,用力一拧,帮李荧把牛奶打开,被打开的牛奶瓶又被塞到李荧手里。
“早上不要喝咖啡,喝牛奶。”
李荧看着高乐认真的样子,手指间传来牛奶瓶的温热,或许是高乐手心的温热,心里头忽然百感交集。
昨天的好人卡发的太仓促,还以为高老板会一气之下不再理他。
李荧老老实实的在高乐的监督下喝完一杯牛奶,喝完后高乐又抽出来一张纸巾递给他,让他擦嘴。
高乐一直看着李荧喝牛奶,李医生喝牛奶的样子就像是小猫咪,喝完嘴角还会挂着一点奶渍,真是可爱疯了。
李荧擦完嘴后眼睛还是不动声色的观察高乐,看不出他这会儿是什么心情,刚才的有些冷漠的气氛有没有降低一些。
“你今天来。”李荧说话的时候舔了舔嘴角。“是有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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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事儿。”高乐点头。
屋外面的阳光灿烂,因为楼层不高,在这里可以听到楼下匆匆路人的行车声音,喧嚣吵闹。
咨询室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就陷入尴尬的沉默,只有两颗心因为不同的心情,用不同的频率跳动。
“什么事?”李荧桌面上的那杯咖啡已经凉了,里面倒映出高乐的侧脸。
“我来是想亲自告诉李医生,好人卡我不需要,还给你。”高乐无实物表演,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空气卡,郑重其事的放到李荧面前。“还给你。”
“我不需要中场休息,我向来知道从一而终。”
“放弃这个词,不太适合我。”
话说到这里高乐准备离开,他笑了笑,和平常那副模样一样。好像刚才的冷漠和愠怒都是李荧的错觉,好像这人从一进门就是这幅笑脸。
高乐站在门边,一只手握住门把手,侧着身子看李荧。“李医生再见。”
高乐关门离开,咨询室里只剩下李荧,和高乐放下的好人卡面面相觑。
他呆呆的看着桌面上并不存在的卡片,呆愣了半天,突然笑了。
李荧喜欢吃椰蓉和肉松面包,原来他下班都会去附近的一家面包店买一个椰蓉面包当做第二天的早餐,有时候回家不想吃晚饭就买一个肉松面包,反正是咸的,就当获取今天的盐分了。
自从那天被高乐发现这个习惯就被他唠叨说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人每天要谷物蛋白蔬菜水果交替,什么都要吃一点。虽然李荧明确的表示自己没时间也不在乎,可是高乐不依不饶。
“我在乎。”
他在乎的结果就是每天早上送到咨询室的爱心便当,附赠字条一张,在微波炉里叮一下在吃。便当盒很贴心的选择可微博材质。
李荧把便当打开就傻眼了,对方可能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挑食的小朋友,米饭用的糙米大米混合,配菜有肉有素,额外还有一个果盘,米饭最上层有一个煎蛋,高老板追人真是花心思,面面俱到,煎蛋还是个心形的。
佳佳进来放来访者资料看见李医生对着一个饭盒笑着,还以为遇见了什么顶有趣的事儿,悄悄走过去一眼就看到心形煎蛋。
“哇塞!”佳佳忽然大呼小叫,吓的李荧没拿稳手里的便当盒盖子,哐啷一声盖子掉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才停住。
“对不起对不起。”佳佳赶紧把盒子捡起来,抽出来一张纸就开始擦,前前后后都擦了一遍还觉得过意不去,问李医生“要不然我帮您消消毒?”
李荧摇摇头。“不用。”
佳佳只好把盖子递过去,还是有点尴尬。“李医生你是在哪定的外卖,看着超好吃。”
李荧一向话少,更是从来没有在助理面前露出过除了淡定以外的任何表情,所以当他隐约有点害羞的时候佳佳都吓了一跳。
“我,我。”话没说出口先舔了嘴角。“朋友送的。”
佳佳古灵精怪,眼珠子滚了一圈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吐着舌头把来访者资料整理好就跑出去。
李荧站在微波炉边上热便当的时候,佳佳偷拍了他的背影发给高乐。那边正在开巨无聊的餐厅会议,看见手机上收到的图片眼睛亮起来,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氛也不恼人了,喋喋不休的陈二也不烦人了,看着李医生的背影心思全部顺着手机飞了过去。
想了想给佳佳发了个红包,说如果是正面给更大的包。
佳佳看着手机直乐,告诉他想吃他们店里的那个蜂蜜蛋糕。
–没问题,一张李医生的照片给你放一颗冰激凌球。
佳佳第一次觉得给李医生当助手真是当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老板:好人卡原封不动还给你
第20章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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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乐为了向李荧展现自己的不屈不挠的精神,以及他真的不需要好人卡。每天早上特别有干劲儿的起床,按照食谱和营养学搭配给李医生准备早午餐。
不管高乐今天做的是金枪鱼手握还是猪肉蔬菜味增汤,主食上面一定会盖上一个心形的煎蛋。高乐希望李荧看到心形煎蛋就会想起来他,就算最后李医生真的没有办法跟他在一起,事后他回忆起这段回忆估计也会翘翘嘴角。
为了心里那个人干什么都不会觉得累。
高乐前几天怕李医生觉得尴尬,都是直接把保温便当袋放到前台,让李梦悦拿给李荧。第一天李荧吃完便当给高乐发消息说谢谢高老板,麻烦你了。
高乐没回复他,第二天又送去了不一样的便当。这下估计李荧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直接给高乐打电话。
李荧在电话里说高老板没必要这样,准备这些太麻烦了,我吃面包也挺好的。高乐说不麻烦,你吃面包一点也不好。每天的便当还是照样送,只不过从最开始的放到前台变成了直接放到李荧咨询室的办公桌上。大多时候还有一瓶被高乐捂在手心的牛奶,见到高乐就塞给他,并且告诉他赶紧趁热喝。
每次都不过多停留,把便当袋放到桌子上,把昨天的收走,高老板扭头就走。
一连一个星期都是这样。
高乐也是忙,新餐厅装修他要去看,现在的餐厅也要过去盯一眼。高乐去餐厅的那天正好不是用餐高峰期,陈二让厨师做了个部队锅,两个人坐在一个角落里吃饭。
陈二平常不怎么喝酒,知道上次李医生帮高乐挡了酒,估计是喝晕之后又胃疼过,也就没有给他拿酒。一人拿了一听可乐,两个人像喝酒一样穷讲究的碰杯。
咕咚咕咚两口可乐下了肚,喉咙里都开始冒泡泡了。
陈二把可乐罐放到桌子上,自己两只胳膊肘撑着,探着身子和高乐说话。“就你和李医生的事儿,有眉目了吗?”
高乐夹了一块五花放进嘴里,嚼的认真。他就知道陈二肯定得问他和李荧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能憋这么久。
“追着呢。”高乐看上去无所谓,肩膀耸了一下,又拿着筷子去夹丸子。
“上次小柯去送外卖,说是你让送的,他回来说你在心里咨询中心,是李医生的工作单位吗?”
“妈的。”高乐把筷子放下来,抬着头前后左右巡视一周,没有看到小柯的身影。“小柯呢,还在背后打我小报告!”
陈二蜷起来手指磕了磕桌面,部队锅里热气腾腾。他越过这团氤氲的水汽看高乐,像是一个关爱晚辈的长辈。“你别说人家小柯,你都使唤人家了,再说了,是我问他的。”
高乐又把筷子拿起来,噘着嘴。“你说你这老妈子心能不能用在找媳妇上,你都把你妈急成什么了。”
陈二不是gay,是实打实的光棍。他是那种开窍晚的,晚的可怕。大学的时候有女生想和他进一步发展,两个人去看了一场夜场电影,回去的路上女生话里有话的说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估计宿管阿姨都睡了。不开窍的陈二非常自信的拍拍自己胸脯说包在我身上,然后特别胸有成竹的送女生回到宿舍楼下。用水滴石穿的毅力敲玻璃,终于把睡梦中的阿姨敲醒,帮女生开了门。
宿管阿姨把陈二骂了一百遍。
陈二第一次把这个故事告诉高乐的时候,高乐笑的满地打滚,抱着肚子,花枝乱颤。
高乐说活该你打光棍,不亏,一点都不亏。
这些年陈二忙着做生意,他家里经济条件一般,现在一家人都靠他养着。到底是经济独立后腰杆挺的直,虽然陈二他妈对他的婚姻大事非常急切,但也只能旁敲侧击的问问他身边又没有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催婚。
“不都说了嘛。”锅里的肥牛飘上来,在翻滚的热水里不停浮沉,陈二夹起来一筷子放在高乐盘子里,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我在等我的真命天女呢。”
陈二心思特别单纯,他信命,信自己有真命天女。他说自己这么多年单身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是上天的旨意,让他为了自己的真命天女保持忠诚。
“那你可好好等着吧。”高乐把陈二给他夹的肥牛一口吃掉。
“你给我说说你和李医生到底怎么样了,进行到哪一步了?”陈二穷追不舍,今天这顿晚饭就是鸿门宴,他是要在按着高乐把他的感情状况摸个底朝天。
“不都说了吗,追着呢。”高乐有点不耐烦。
“你不是追了好久了吗?”算起来第一次去酒吧接高乐,现在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按照平常高乐的下手和脱手速度,他这会儿新欢都已经换过好几轮了。陈二把筷子放下去,自己把杯子里晾凉的水一口喝干净。“你这次是认真的吗?”他问。
“贼鸡儿认真。”
“我认真问你呢,你态度放端正点。”
高乐略微歪着头,眼睛斜着看陈二。“态度端正了也是这句话,贼鸡儿认真。”
“李医生不同意?”
高乐又想起来上个星期的好人卡,高老板征战沙场这可是第一次被人发好人卡,真的是不甘心。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有时候我感觉他对我应该有感觉。”高乐坐端正,饭也不吃了,筷子放在瓷盘上。“就你知道,眼神是骗不了人,有时候我明明觉得李医生应该是挺喜欢我的,可是就有时候吧。”高乐伸出来一小片舌尖,飞快的扫过自己嘴唇。
“好像在故意疏远我。”
“疏远你?”虽然陈二经常充当高乐的情感顾问以及收拾烂摊子的仙女教母,可是他自己的情感史真的简单到枯燥。
“对。”高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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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陈二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既喜欢你,同时又疏远你呢?
“我要是知道我现在就不是单身了。”
烦。
想不通,神烦。
高乐把自己的白水一饮而尽。
自古言解铃还需系铃人,高乐觉得自己还是要去找李荧说清楚。
跟陈二吃完饭第二天高乐就去了心里咨询中心,有个求助者去的早,几乎是他们开门他就去了。
这个求助者是个女人,三十多岁,和丈夫结婚八年,今年儿子六岁,发现自己丈夫有了婚外情。
两个人当年是自由恋爱,谈恋爱的时候甜甜蜜蜜,不顾父母的反对自由结合在一起。本以为婚姻也会顺风顺水,没想到自己老实的丈夫竟然背地里找了小三。
女人自从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婚外情后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为这个家庭付出了这么多,她丈夫竟然这么对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离婚。
可是女人的妈妈告诉她,如果离婚就相当于成全了他们,让她千万不能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女人也不愿意自己年仅六岁的孩子今后在没有父亲的陪伴下成长,怕他在学校会受到别的小朋友的欺负。
女人一边承受着丈夫婚外情给她带来的痛苦中,一方面又要担心离婚后这个家庭将要过上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生活。
她在家里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胡思乱想,所以一大早就来了咨询中心。
高乐拎着饭盒进来,李梦悦说今天有个咨询者情绪不太好,今天一大早就来了,现在已经在李医生咨询室里了。
饭盒还在自己手里,高乐想着李荧应该还没吃饭,想了想走到李荧咨询师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李荧,看见高乐后下意识回头看身后的女人。
女人看着脸色很不好,神情憔悴,坐在椅子上发呆。
“我有求助者。”
高乐把保温袋拉开,把牛奶拿出来,插上管子,塞给李荧。“先把牛奶喝掉。”
“我。”李荧还是回头看,生怕身后的来访者会等的太久有意见。
“你喝快点就行了。”高乐又把牛奶拿过来,自己握着牛奶举到李荧面前。“快喝。”
李荧垂下眼睫,伸手把牛奶瓶拿走。“我还是自己来吧。”
看着李荧把一瓶牛奶喝完,高乐才把空瓶子拿走,走出咨询室。
佳佳来的时候高乐正坐在咨询室外面的走廊里玩手机,刷着大众点评对自己餐厅的评价。她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停在高乐面前。
高乐抬头,看见佳佳一张带着笑容的苹果脸。
“你怎么来的比李医生都晚。”高乐把手机收起来。
佳佳缩了缩脖子,自己掂着脚尖走在门口,门关的很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只好又缩着脖子走回来,在高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堵车呢,我早上坐公交堵死我了。”
看见高乐那边的便当盒,弯了弯眼睛问。“高老板又来送爱心便当?”
高乐也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佳佳好奇心重,平常只知道高乐是开餐厅的,餐厅里的才还好吃,没想到高老板竟然自己也会下厨。这个星期见过几次李医生饭盒里的内容,每天都不重样,看着非常丰富非常可口。
“高老板的爱心便当是自己做的吗?”
高乐点头。“是的呀。”
“厉害。”佳佳竖着大拇指,在高乐眼前重重上下晃了两下。“高老板真厉害,头一次见这么会做饭的男人,还是活的,我认识的。”
高乐觉得佳佳这一连串定冠词加的很……奇妙?
所以只能礼貌的笑笑。
高乐来是想和李荧好好说说话,结果坐了快一个上午咨询室的门得有打开。
进去咨询的女人情绪不太好,李荧不得不一直更换谈话技术,想着方法缓解她的紧张和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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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结束已经十一点多,他走出咨询室发现高乐已经不见了。佳佳跑过来把便当盒递给他,说是高老板刚才接了个电话先走了,走的还挺急。
李荧点了点头把便当盒接过来,他早上没吃饭,只在高乐的强迫下喝了一瓶牛奶。和来访者谈了一个上午的话,现在真的是有点饿了。
李荧提着便当盒回到自己办公室,拉开拉链把便当盒拿出来。
跟寻宝似的,每天打开盖子后会看到不一样的宝藏。
李荧把盖子两边的锁扣打开,盖子抬起来,露出里面的饭。
盖子掀开后李荧愣了一下,随机嘴角扬起来。
今天的煎蛋是个圆形,圆形上面用番茄酱画了一个笑脸。
平常用来讨孩子开心的招数,轻而易举让李医生笑弯了眼睛。
第21章第21章
方砾在西藏呆了一个月,夜里发了一张自己爬雪山时的照片。他配文,站在死亡和宏伟之间。
以前这个说法也是方砾说的,说是几千万年以前,喜马拉雅山脉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汪洋大海,经过数千万年的演变,沧海桑田,海洋演变为高山。海洋动物在这种更迭中死去,他们的尸体累积成了山脉,再经由地壳运动,印度洋板块插入亚欧大陆板块下方,将喜马拉雅山脉不断抬升,这座由尸体堆积成的高山不断耸立,终年不化的白雪铺下一层圣洁的纯白。
所以说宏伟的喜马拉雅山脉是由海洋无数尸体堆积而来。
第一次听方砾讲这个说法是时候他们在喝酒,方砾话音落地,好几秒都没人说话。
在大自然的演变中人类只是渺小的沧海一粟。
千万年间人世沧桑变化,如同红楼梦里说的那样,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到最后飞鸟各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但是对于大自然而言,对于土地而言,人类的世代更迭,悲欢离合,不过是土地的瞬息一梦。人类终将离开,甚至灭亡,静谧无言的土地却悄无声息的注视着人的出生到死亡。
高乐那天听完方砾的解释觉得很孤独,太孤独了。高山盘亘连绵,大海一望无际,白云苍狗,人类这么渺小,渺小到不值一提,那我们生存的意义究竟何在。
或许这么多年,方砾孤身一人,拿着摄像机走南闯北不做停留,就是在寻找意义这个东西。
高乐以前就知道,方砾停不下来。
他的心装满了旷野上的风,高山上终年不化的雪,他心里装了太多的浩瀚海洋和无垠星空,再也装不下逐渐会落入俗套爱情。
方砾那张照片上一溜人点赞,高乐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快了。
第二天老徐收拾了东西去西藏。
打电话高乐送他去火车站,高乐接了电话说我他妈就是你专职司机。
老徐装腔作势,清清嗓子说,“司机,记得带上一杯咖啡,我还没吃早点呢。”
司机高乐说你吃个屁的早点。
接到老徐是上午十点多,他买了中午去西藏的车票。老徐以前也老搞这种突然说走就走的旅行,只不过以前都有规划,至少喝酒的时候会提到他准备又跑去哪玩,这次像是临时决定。
高乐开着车,他昨天睡得晚,现在眼睛里还烧的慌。接老徐前先去给李医生把早饭送了,又在自动售卖机上帮老徐买了一瓶罐装咖啡。李医生早上喝咖啡不行,老徐就行,毕竟老徐糙,无所谓。
“你去西藏怎么不早点去,还能跟方砾搭个班,他现在都快回来了,你又杀过去,是故意要和他错开吗?”
老徐正在和咖啡罐的拉环抗争,他指甲短的可怜,抠不起来拉环。“我原来都没打算去西藏。”眼睛环视车厢内,看到高乐手边的杂物栋里有个扁头小螺丝刀。眼睛一亮,拿过来顺利把拉环撬开。
“你他妈车里工具还挺全,随身带着螺丝刀。”
“那可不,专门给你这种笨鸡备的。”
老徐翻了个白眼,喝进去一口咖啡,打了一个哈欠。身子舒舒服服的靠着座椅后背,咖啡罐放在大腿上。
“我原来就没想去西藏,我没有文艺青年的朝拜的心情。西藏海拔那么老高,阳光那么烈,去一趟还容易晒出个高原红。”老徐没有拿咖啡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下巴。“我可是要好好保护我这张帅脸。”
治愈者情书_54
高乐斜着眼睛看他,有点想把他踹下去。去个鸟的西藏,滚开吧你。
“但是昨天看到方砾那张照片,又想起来他以前说的那个喜马拉雅山脉形成的过程,就突然。”老徐换了一只手拿咖啡罐,坐起来,眼睛看着前方,目光又好像刺破云层看向天边。“就突然很感慨,觉得生命也就那么回事儿。”
“以前不有个电影吗,法国电影,叫新桥恋人,你看过吗?”老徐眼神收回来,看着高乐。
这部电影高乐是看过的,还在留学的时候和室友一起看的。伦敦的天气很奇特,很少有艳阳高照的日子,经常前半天还是太阳,忽然就下起来大雨。高乐明明白白的记着那是个雨天,室友说今天没课,要不要一起看电影。两人窝在屋里,对着一个笔记本点开来了这部影片。
影片讲的什么内容记不清了,男女主的长相也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那天的天气,阴沉苦闷,天边的乌云像是坏掉的棉花糖。
“新桥恋人里有句台词,特别出名。”
“梦里梦见的人,醒来就应该去见他,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我昨天看了方砾那照片,梦里梦见了巍峨高耸的布达拉宫,梦见了磕长头转山的藏民,梦见了纳木错湖。”
“我梦见了,第二天就要去见。”
老徐仰着脖子把一罐子咖啡全部喝完,意犹未尽的砸吧嘴巴,他看着高乐,似乎穿过高乐看见了平静无波可以倒映万千雪山的湖泊。
“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高乐以前一直觉得老徐是个傻逼,纯种的。老徐从来没有让他敬佩或者有任何类似于敬佩的情绪。像方砾,高乐敬他的云心鹤眼,自由浪漫。像于磊,高乐敬他的磊落高雅,清风明月。像陈二,高乐敬他的善良敦厚,平心易气。
像老徐这种的花蝴蝶,游戏人间,恣意妄为,根本不把生活当成生活过,完全就是玩。可是从他嘴里说出这种话,高乐不由得另眼相看。
老徐把空咖啡罐放在一边,看着该高乐,笑起来又变成了笑闹人间的老徐。“你这么看着我,会让我觉得你对我有意思。”他。
“你他妈。”高乐觉得刚才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刚才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想要欣赏老徐的生活态度。我他妈这是疯了吗,我欣赏老徐的生活态度,我还不如去欣赏一条哈士奇的生活态度。
操。
想起来哈士奇就想起来老徐家的狗,他家狗叫乐乐。
“我今天就不该答应来送你。”高乐语气嫌弃。
“哎。”老徐扶着自己额头。“谁让你放不下我呢。”他说完又往高乐旁边歪了歪身子。“你和李医生到底成没成啊,你要是没成就给我个机会呗。”
高乐伸出来一直后在老徐背上狠狠打了一下。“跟你说别惦记,说几遍你才能记住?”
“啧啧啧,自己追不上还想赖到别人身上。”老徐伸出来大拇指。“高老板厉害。”
“你现在要是再多说一个字,就滚下去自己打车去火车站。”
吉普车在高架桥上飞驰,这会儿被踹下车还打个屁车,让警车来接还差不多。
老徐连忙狗腿子似的点头,嘴巴抿的紧紧的。
高乐把老徐放在火车站广场,自己也没停留,说了你赶紧滚吧,开着车又上了高架桥。
刚才看着广场上人来人往,旅客的表情行色匆匆,高乐好像也居然间感慨到了老徐的心思。
好像离别更能催生不舍的情绪,原来看不见的,或者被忽略的那些情感,会在离别二字的氛围下催生出巨大的力量。
早上去送饭的时候没见到李医生,匆匆离开。现在特别想见他一面,就像老徐说的那样,梦里梦见的人,醒来就应该去见他。
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平凡的普通人,轮不着我们担心时代更迭,风云变换,我们这些平凡的小人物只要过好自己草木一秋的生活就好。
吃自己喜欢吃的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和自己喜欢的人谈恋爱。
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高乐开车上了高架,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餐厅,而是又去了心理咨询中心。
心情急切,没来得及打电话,只想快一点看见李医生。
欣喜雀跃的心情按不下去,油门轰下去,车身飞快的穿梭在车流中。幸亏走的是高架,不然走下面又是红灯又是限速,高乐怕是会憋死在车流里。
到了咨询中心一推门看到佳佳和李梦悦正躲在一起嘀咕什么,同时抬头看见高乐。佳佳的苹果脸绽放一个明亮的笑容,她飞快的捣捣李荧的咨询室。
“在屋里呢,没人。”说完还不忘朝高乐眨眼睛。
高乐轻笑,走到咨询室门口,想见李医生的心情太急切,也忘了敲门,手搭在门把手上猛地拧开,一把推开咨询室的门。
治愈者情书_55
李荧正端这自己的半杯水走出来,想去给自己倒一杯咖啡。结果手刚搭到门把手上就听见外面开门的声音,对方门开的太急,他来不及后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虽然千钧一发之刻被的高乐一把拉住,杯子里的水却撒了一身。
“李……李医生。”高乐手足无措。
李荧看着正在往下淌水的衣服,嘴角抽了抽。
“你这衣服……”
“没事儿,我这儿有备用的。”
高乐把门关上,顺手把门锁转了一圈。
李荧换衣服的时候背对着高乐,他先把外边的褂子脱下来,然后两只手抓着长袖下摆,抬手往上一举,露出一个勤于锻炼肌肉劲瘦的后背。本来就偏白的皮肤在冷光下看着更白,他拿起新衣服的时候垂着头分辨衣服的正反,微微弓起来后背一条脊柱骨突出来。
几乎是这一瞬间,高乐的呼吸凝滞了片刻。
呼吸凝滞。
心跳停顿。
本来高乐对李医生换衣服没什么大反应,两个大男人裸着上半身一起吃火锅都不稀奇,没什么看头。
他坐在椅子里,翘起来二郎腿,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心里还想李医生真是害羞,还专门背对着自己。
可是看着李荧光着后背,脊柱微微隆起的一瞬间,高乐心跳停顿了一个节拍,吓的他下意识吞咽口水。
李荧换好衣服转过身看见高乐满脸都写着不怀好意四个大字。
“怎么了?”李荧把自己衣服整理好,又拿出来一套咨询中心的工作服。
高乐二郎腿没放下来,整个身子靠着椅背,气场随和,他一只手摩挲自己的下巴,牙齿咬着下唇,目光灼灼似骄阳。他眼神那么亮,逼的人节节败退。
“李医生,告诉你个坏消息。”高乐的笑容带着滚烫的温度。
“我对你思想不单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医生:……(突然脸红)
第22章第22章
高乐说话时眼睛里像是有一闪一闪的小星星,那么亮又那么闪烁,看的李医生不好意思,略微转过去身子。
李荧穿上新的工作服,把自己弄湿的衣服挂在撑子上,又把衣撑挂在窗户边,放在阳光里。
正午的阳光照进咨询室,落进来一片明亮的光斑。李荧白色的衣服在阳光里白的耀眼,高乐不由得半眯着眼睛。
“你怎么又来了?”李荧的意思是,早上不是刚来过吗,怎么这会儿又来了。
高乐微微蜷起来腿,还是用舒服的姿势坐着,背靠后,是瘫坐的姿势。“李医生不欢迎我来吗?”
李荧想说不是,但是看着高乐不怎么正经的样子有点说不出口,看了他一眼又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把上午的访谈记录整理好,归档放入身后的书架。
“我来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来看看李医生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高乐歪着头看李荧,他看到李医生手收拾书架是动作稍微停滞,整个人似乎僵硬了那么一瞬间。
高乐以前就挺善于观察别人的各种小动作和小细节,诸如一次眨眼一次皱眉,坐下时手指头下意识的抠摸,走路时眼神的朝向。
看到李医生这个微怔的瞬间,高乐心里有点小窃喜。
李荧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对付高乐,感觉如果把两个人放在武林世界,自己是肯定是个拿着剑才敢走夜路的小喽啰,而高乐是个出神入化,踏雪无痕的高手,小喽啰对高手,怎么可能有胜算。消极抵抗的李医生干脆背对着高乐和他说话。
“谢谢高老板的便当,很好吃,就是太麻烦了点,我平常点外卖也可以的。”李荧假装没有忙完,明明资料已经全部整理好,还是手忙脚乱的抽出来一本资料垂头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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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乐也不急,语气还是温温和和的。“李医生就只口头谢谢吗?”
李荧喉结滚动。
作乱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在平静无波的湖面投进去一颗石子,看着水面上生出的涟漪圈圈放大,最后消失。觉得不过瘾,干脆找来一根竹竿在湖面掀起风浪。
消极抵抗的李医生闭口不严。
高乐不想把李荧逼的没有退路,松了口。“我想请李医生去我们餐厅吃个晚饭,不知道李医生最近晚上有空吗?”高乐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李荧的后背,刚才李医生脱掉上衣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历历在目。似乎他可以伸手摸到光滑的皮肤,上面还有属于李荧的温热。
那隆起的脊骨,精瘦的后背,让高乐有种血脉喷张的悸动。
刚才高乐没有说谎,他的确对李医生有了不单纯的思想。现在看着李荧的背影就像是饿了很久的狐狸看着一块嫩肉,眼珠子发出来幽绿的光,嘴角淌下垂涎三尺的口水,想伸出来爪子扑上去。
高乐咬着自己的下唇,目光从李荧脖颈一直游离到腰窝。
太折磨人了。
李荧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后蠢蠢欲动的目光,他把手里的资料放进柜子,钥匙轻轻旋转,书柜被锁上,拉开抽屉把钥匙扔进去。
“高老板餐厅远吗?”李荧坐下后问。
“只要想去,哪里都不远。”这是套用的人家广告词,只要出发就能到达。
“李医生要是不认识路,我可以去接你。”
李荧连忙摇头。“我可以自己开车去。”
“李医生是答应了?”
李荧这才反应过来高乐的无赖之处,先不提答应没答应赴约,按下这个不表问他怎么去,需不需要接送。等到李荧本能的拒绝说不用接,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还没有回到要不要去。
所以说如果把两个人放到武侠世界,高乐是绝顶高手,李荧是被绝顶高手坑蒙拐骗的小喽啰。
“那说定了,李医生定个时间吧,我去餐厅给你留个位置。”
这下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荧略微沉吟,“那就这周六晚上吧。”周六晚上下班了过去,第二天还能在家躺尸一整天。
“行,晚上李医生下班就过去吧,我等你。”高乐打了一个响指。
敲门声轻轻响起来,三声后打开一个门缝,从门缝里钻出来一个脑袋,是佳佳。“高老板李医生,康主任带来点饺子皮和盘好的陷,说是在休息室煮饺子吃,你们要一起吗?”
高乐当然是愿意的,但还是客气了一下,指着自己问。“我可以一起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佳佳笑了。“你现在都算我们咨询中心半个工作人员了。”说完眼睛偷瞄了一眼李荧,吐了吐舌头。
高乐嘴巴咧开的过分,真是好样的佳佳,平常冰激凌球没白给你吃。
佳佳通风报信之后轻飘飘的走了,留下屋子里两个人各怀心思。
“高老板要在这儿吃午饭吗?”
高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李医生想让我在这儿吃饭吗?”
两个问题都被抛出去。
所有的资料都已经整理好,李荧把袖子挽起来一个褶子。
“那就一起吃吧。”说完率先走出咨询中心。
虽然李荧话说的简短,语气也好像不冷不热。可是他说话的时候眼睫垂下去,耳垂有点红。善于发现小细节的高乐发现了这点,心里面跟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汤一样,浑身暖洋洋。
康主任买了饺子皮和馅让疼自己中午做饺子吃,他却回家了。其余年龄大点的咨询师,有的回去给孩子做饭有的回家陪伴父母,有的出去和朋友小聚,围在休息室吃饺子的人不多。
除去高乐李荧,佳佳李梦月,还有另一个年龄不太大的咨询师,以及行政上的一个短头发女孩。
李梦悦负责包饺子,佳佳在电磁炉上把热水烧开。高乐洗过手也要来包饺子,被李梦悦笑了一声说,“高老板也会包饺子吗?”
高乐还没说话,佳佳先把眼睛瞪圆。“你别小看了高老板,他给李医生送的爱心便当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佳佳小姑娘心直口快,想着这一圈都是自己熟人,没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却忘了这一圈都是她熟人,并非都是高乐熟人。
行政上的女孩眼睛贼溜溜的看着高乐,又慢慢转过去看李荧。
高乐倒是无所谓,他追李医生的事儿最开始就没想藏着掖着。虽然他无所谓吧,但是他怕李医生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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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赶紧转换话题。
“你看你包的这是个什么?”佳佳把电磁炉弄好后也心血来潮想要包饺子,超市里买来的饺子皮表面光滑,没有自己擀的黏度好,钥要是不用力捏根本捏不到一起。佳佳费尽心思想让饺子皮粘在一起,手指头用劲,哪边儿开口捏哪边,最后捏出来一个馄饨,一点不像饺子。
佳佳缩了缩脑袋。“我不太会做饭。”
“你这样。”高乐拿起来一个饺子皮,用勺子挖了半勺子肉馅,放到饺子皮上,一只手捏着一边饺子皮折叠到另一边,然后把合在一起的边缘捏紧,最后把饺子在两手虎口处往中间一挤,一个浑圆饱满的饺子成型。
“好厉害!”佳佳鼓掌。
高乐包饺子的速度比李梦悦还快,两个人包,佳佳负责说话调节气氛。很快水开了,高乐把包好的饺子下进去一锅。
沸腾的水上下翻滚,带着锅里的饺子也上下翻滚,像是轻快的小鱼。
出锅后高乐也没急着吃,让其他人先吃,说自己可以在包一会儿。有高乐这个助攻在,中午一顿饺子吃的顺顺利利。
行政小姑娘吃完饺子把碗刷了回去睡觉了,另一个咨询师吃完也回了自己咨询室,佳佳一边吃和一边和另一个咨询师助手说话,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减弱。
李荧吃饭很慢,一只饺子他要慢条斯理的嚼好多下才会咽下去。他吃饭的时候眼睛会放空,像是忽然进入的另一个异想世界。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悲伤也没有深沉,像是一副被镶嵌在相框里的水墨画,画里风很静,光很暖。
高乐塞了一个饺子,眼睛盯着李荧不肯眨眼,生怕一眨眼就吓到冥想中的李医生。
李荧察觉到高乐的目光,饺子也不吃了,看着高乐,四目相对,空气里的暧昧情绪逐渐升温。
佳佳吃完饭去刷碗了,李梦悦站起来说我也去,还说让高老板不要管电磁炉和锅子,一会儿她帮忙刷了。
休息室只剩下高乐和李荧,李荧不吃,高乐也没了动作。
“李医生你看我干吗?”高老板先发制人。
“明明是你。”话没说完,被高乐的笑容打断。
“我觉得你太好看了,不多看几眼吃亏。”在逗李医生这方面,高老板从不认输。
李荧坐立不安,觉得手里的碗筷千斤重,怎么举都举不起来。“我吃饱了。”坐不下去了,干脆站起来准备去洗碗。
“我也去。”
高老板帮着李梦悦收拾,吃完午饭咨询中心的人要午睡,要是高乐在这儿李荧肯定没办法睡觉。下午还要接待来访者,高乐怕他中午不睡下午精力不足,吃完饭就准备告辞。
高乐离开前跟李荧再见,说李医生不要忘了周六晚上的晚饭。
和李荧定的是周六下班后,高乐提前两天开始着手准备。预定的位置上要放花,玫瑰太张扬百合太俗气,想来想去在餐桌放了相思梅和栀子叶。
菜谱是高乐自己选的,都是他自己喜欢并且经常吃的。私心里想把品尝到美味的心情和李医生分享,也想让他和自己有相同的口味。
李荧周六本来准备提前走,结果刚收拾了公文包就看到佳佳跑进来说康主任让开会。最近心理咨询中心被一位病人投诉,虽然投诉的对象不是李荧,但是作为集体,需要全体咨询师坐在一起反思自己最近的工作态度。
康主任拿着保温杯坐在会议室的最前面,花白的头发在灯光照耀下更显出了他的苍老。康主任不爱生气,他开会也是苦口婆心式的教导,说知道各位每天面对这些负向能量会受到影响,可是希望各位可以及时调整自己的心里状态,不要把情绪留给来访者。
李荧坐在会议桌前,不时抬起头看墙上的时钟。开会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李荧把手机放在自己咨询室,拿着笔记本就来了。本来以为康主任简单说几句就能结束,可是一个小时飞快溜走。
眼看着又半个小时要溜走,康主任才慢慢吞吞的说先到这里吧。
李荧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等所有咨询师依次走出会议室怀里他才跟在最后走出来。
他在想高乐会不会等急了。
拿到电话才发现,想象中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都没有,手机安安静静的躺着,甚至一句催促都没有。
这让李荧开始怀疑,自己和高乐约的到底是不是今天。
他把手机装在兜里,提上公文包,下楼开车。
高乐的餐厅离心理咨询中心距离不算近,李荧从走了一段高架,又下来走路面。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路面没有堵车,但是等红灯的时候李荧还是觉得有慢。
他怕高乐等的太久,更怕他等的太急。
李荧按着高乐发来的定位找到地方,停好车后上了电梯。他们餐厅位置很好找,从电梯出来左转走几步就能看到招牌,今天还能看到招牌一样站在门口的高乐。
李荧走近的时候看到高乐,他双眼空洞木楞的看着远处,如同一根木头一样站着。或许是等了太久,他靠着墙边,肩膀挎了一半,整个人看上去很……悲伤。
这是李荧从来没有见过的高乐。
他提了口气,慢慢走到高乐身边,伸手拍了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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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乐如梦初醒,像是做了一场荒唐的大梦,突然被人拉回五彩斑斓的现实。他空洞发呆的双眼看到李荧后辗转生出异样的奇艺色彩,像是枯木里忽然开出颜色温柔的花,抽芽生根。
“你来了。”雕塑一样等了太久,开口声音有点沙哑。等的时间很长,又急又担心,不敢问李医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说是不想打电话给李医生压力,其实他是怕电话打过去,得到的回答是对不起我忘了。
对不起我忘了。
他怕自己真心付出换来的是对方的毫不在意。
高乐从墙边起身,丝丝绕绕的笑容从温柔的眼睛里蔓延出来,把他身上原本的悲伤情绪渐渐包围。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木心《云雀叫了一整天》
第23章第23章
高乐等的确实很久,忐忑不安,好几次拿起来手机又强迫自己放下去。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李医生会来的,他没有忘,只是路上耽误了。
虽然高乐以前老是,说是他追的李医生,所以李医生有没有回应都无所谓,他会尽全力去追。在等李医生的这两个小时里,他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从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他渴望得到李医生的回应。想看他对自己笑,想看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在等待中逐渐失去对自己的信心。
有个想法在脑海里盘亘不肯离开。
李医生不会来了吧。
其实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自己不计回报的付出,对方自始至终无动于衷,到头来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自我感动。
他陷入了一个思维怪圈,环环相扣,跳不出来。
李医生的声音像是暮鼓晨钟,带他脱离迷惘,看到现实世界的光怪陆离。
他的浑浊的眼神忽然明亮起来,疲惫的神色转而被雀跃代替。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高乐这么说。
这句话李荧是知道的,出自木心先生的诗集,云雀叫了一整天。初看木心诗集只觉得很美,这种美婉约而不张扬,像是冬夜里递到你手心的一碗热粥,袅袅香气扑鼻。
这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在三维空间感受到这句话。
高乐疲惫中带着欣喜,看着他,说,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李荧忽然心里生出腾腾绕绕的心疼。
“我给你烤了司康饼,都已经凉了。”高乐忽然伸出手拉住李荧。
李荧怔了一下,微微垂眼,视线所到之处是被高乐握着的,自己的手。
他没有抽开。
李荧走在高乐身后,因为不太想被别人看到他们明目张胆握在一起的手,李荧紧紧跟在高乐后面,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高乐感受到身后李荧的身体,嘴角勾起来,手上握的更紧。
高乐预留的位置在餐厅最角落的地方,旁边就是后厨门,和另一个位置用漆木栅栏隔开,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位置。
桌上是高乐自己布置的餐桌花和餐盘,虽然李荧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
高乐把李荧安置坐下,自己打了个响指叫住服务生童童。童童跑过来,脸上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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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哥,怎么了。”她看了看李荧,对他歪头笑了一下,李荧也轻轻颔首。
“我做的司康饼,你让小柯帮忙热一下。”
“好勒。”童童带着笑跑过来,又带着笑小跑离开。
高乐帮李荧把热水倒上。
“李医生今天是路上堵车了吗?”高乐把倒好的一杯水递给李荧,轻轻放在他的面前。
“不是,是今天下班康主任忽然要开会,上个星期有个病人投诉了心理咨询中心,康主任开会让大家端正态度。”
“投诉?”
“嗯,心里咨询师因为自己家人生病住院,情绪不太好,工作上带了情绪,和来访者吵了起来。”
高乐正在给自己倒水,听着这话突然想起来一句老话,医者难自医。
童童端着加热一遍的司康饼过来,把盘子从托盘上拿下来,恭恭敬敬的放在餐桌中间。
“这个司康饼是我们乐哥自己做的,我觉得乐哥的司康饼和香草舒芙蕾全世界最好吃,只不过舒芙蕾太容易塌,得趁热赶紧吃,今天乐哥没有做。”童童夸起来高乐两眼放光,自从那次在餐厅遭遇发怒食客事件之后,童童对高乐的好感度直线上升。早知道今天高乐要请重要的朋友来餐厅吃饭,逮着机会用力推销自家老板。
“好了,彩虹屁都吹到天上去了。”高乐其实心里挺美,但是面子上不好大张旗鼓的表现出来,只好自作谦虚的摆摆手。“你快去忙吧,别在这儿夸张了。”
高乐把司康饼的盘子往李荧旁边推了一下。
“司康饼是英式下午茶的必备点心,它的口感介于饼干和面包之间,但它最开始其实是英式松饼。”高乐开始给李荧讲解司康饼的历史。
“张爱玲说司康饼味道轻清而不甜腻。”
司康饼盘子里放着两个小盒子,是蘸酱。一个里面装着德文郡奶油,一个里面装着草莓覆盆子果酱。
“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经常吃司康饼,我房东是个特别喜欢美食的爱尔兰女人,经常做司康饼分给我们这些租客。或许可能是那个时候经常吃,回到国内反而更怀念。”
李荧没有动手拿起来司康饼,而是安静的坐着听高乐说话。
“你房东教你的?”
高乐见李荧自己不动手,就帮他叉起来一块司康饼,沾上果酱,把叉子递给他。梅红果酱的颜色在灯光下格外诱人。
“我以前没跟你提过吗?”高乐笑了。“我在外面读书的时候要自己做饭,我房东也是个爱好料理的人。我教她怎么做中餐,作为回报,她经常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家庭聚餐。”
李荧接过来叉子,咬了一口,酥香司康饼和酸甜的覆盆子酱在舌尖轻柔的跳舞。他眼睛亮起来,朝着高乐点点头。
“好吃。”
高乐听到这句话心满意足,自己拿起来一块司康,沾了奶油。
“李医生喜欢吃海鲜还是,牛排?”海鲜的话就海鲜意面,牛排的话就煎牛排。
李荧专心致志的吃司康饼,咬掉覆盆子酱后又去沾奶油,酸甜和浓香又完美融合在一起,酸甜可以中和奶油的甜腻。
“都可以,高老板自己定吧。”
“那就牛排?”高乐说话间已经站起来,李荧的目光跟随着他。
高乐微微附身,伸出手,帮李荧把嘴角的饼屑擦掉。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李荧呼吸凝滞。
“李医生少吃点餐前点心,一会儿没有胃口吃牛排了。”
得逞的人逃之夭夭。
高乐给李医生做了惠灵顿牛排。
滑铁卢战役中打败拿破仑的将军惠灵顿是个吃货,喜欢用酥皮包裹着烤肉制品吃,后来这种吃法便被命名为惠灵顿。
惠灵顿牛排有点像肉派。
牛肉用的草饲牛的里脊肉,口感比谷物饲养的牛肉更瘦一些,没有那么肥腻。牛肉撒上胡椒粉四面煎上色,然后火腿打底,铺上一层蘑菇酱,放到冰箱里静止定型,然后再拆包,覆盖上酥皮再次定型。
最后在风炉里烤半个小时,鲜嫩的牛肉和口感绵密的蘑菇酱冒着热气被端上来。
高乐平常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自信到有点自负,可是今天看着风炉里的牛排,再三确认温度,怕自己哪点做的不够好,让李医生留下遗憾。
治愈者情书_60
不,是怕自己留下遗憾。
好在李荧也不是个挑食的人,看到高乐端上来摆盘讲究的牛排,从颜值上先入为主给了比较高的印象分,尝到味道之后眼睛弯起来,笑着夸李荧手艺好。
一顿饭吃的气氛和谐。
老徐在西藏认识了几个在大昭寺前面晒太阳玩音乐的少年,几个人谈的投机。现在正是十一月后半月,元旦那天他们酒吧有跨年活动,老徐想邀请他们一起去,当那天晚上的酒吧表演嘉宾。
老徐人还在西藏,已经着手商量大家伙一起跨年的事情。他在群里要吆喝,说欢迎大家带亲属参加,虽然你们一群老黄瓜也没什么亲属可带。
高乐笑话他瞎着急,离元旦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咸吃萝卜淡操心,他这种当太监的一定会累死。
和老徐在群里互骂,放下手机又去看李医生。今天高乐没事儿,在餐厅装修那盯了一上午,下午来找李荧玩。自从那天在高乐餐厅吃过晚饭两个人的关系飞流直上,亲密感倍增。
原来李荧在心理咨询中心看见高乐会说一句,你怎么来了。现在李荧看见高乐会说一句,你来了。从你怎么来了到你来了,一个疑问句到陈述句之间的转变,高老板等的云开月朗,柳暗花明。
“李医生,老徐约我今年一起去他那跨年,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李荧怔了一下,把手里的文件整理好一齐放进文件夹,又起身把文件夹放进身后的柜子里,关上柜子门才看着高乐问他,脸上全是不解的疑惑。
“你朋友约你一起跨年,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
高乐原本靠着门边的墙上,他知道李荧身为心理咨询师工作上的保密要求,刚刚看他在整理病人资料就没过去,远远的站着。现在看他把文件放进柜子,才起身从墙上离开,闲庭信步往李荧身边走,眼睛像是恶狼似的盯着李荧看。
“你没听人说过吗,有对象的人才跨年,单身狗叫熬夜,我是想问问李医生,今年给不给我这个跨年的机会。”他眨眨眼睛。
高乐这句话就直接了,显然是要把两个人的关系在拉进一步。试探了那么久也暧昧了那么久,现在戳破了那层纱窗单刀直入,我想和你搞对像,你意下如何。
“李医生?”高乐语气轻佻。
“你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你们就在一起吧。(_??)?
第24章第24章
有时候高乐叫李荧的名字,李荧轻轻的答应,虽然很多时候连头都没有抬。但是高乐知道李荧在这个地方,和自己一起,就觉得很心安。
这种感觉就好像,今天出门没有带伞,到了下午突然下起来小雨。你从商场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喜欢的人打电话过来说你站在哪里不要动,我去接你。身后飘来商场里轻柔的音乐,连带着恼人的雨水都变得温柔。
心里装着一个人,哪怕世界崩塌都很安心。
高乐双手撑着李荧的办公桌,后背弓起来,身子往前倾,把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变小。李荧一直抿着嘴不说话,高乐就一直这么所有所思带着笑容的看着他。
不急不躁。
好像知道李荧的答案呼之欲出,而且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所以他不急。
一点都不急。
很安心的等待李荧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李荧靠在书架的柜门上,后背紧紧贴在玻璃上,已经是退无可退的地步,看着面前目光如炬的高乐,他悄无声息的垂下眼睫,把自己的视线囿于办公桌的一角和自己的脚尖前面一点点地方。
“那就去吧。”
轻飘飘的四个字,落地如同天边炸响的惊雷一颗,轰轰烈烈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炸的高乐在雷鸣声中差点一跃而起。
心情太过于激动,连手指都在抖动。高乐知道如果他现在开口一定是嗓音沙哑,尾音颤抖。费了好大力气强行按下一颗疯狂跳动的心,他拿着自己的手机,展开一个和平常看上去没什么差别的笑容。
治愈者情书_61
“那我跟老徐说一声,让他留两个位置。”高乐嘴角上的弧度越拉越大,不得不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李医生,我等会儿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高乐朝李荧晃晃手。
“哦……嗯。”李荧的心跳也失了分寸,眼珠子闪着羞怯的光。
高乐伸手握住门把手,咔哒一声开了门,神色平静的走出去,又伸手把门关上,高乐往旁边走了几步,突然泄了气一般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开始大口大口喘息。
李医生?
我们?
这算是……
定了吗?
高乐牙齿微微打颤,觉得今天这幅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他了,心脏叫嚣似的疯狂跳动,双腿软绵无力,像是没有喝酒却被酒精腐蚀了大脑,身子往下坠,可是他不怕,知道下坠的底端是踏实的柔软草地。
佳佳找李医生商量下一个求助者的事情,刚走到走廊就看到灵魂未定的高乐,心生疑惑,惦着脚尖走过来,问他,“高老板,你怎么了?”
声音来的突然,高乐还沉浸在刚刚李医生的回答中无法抽身,猛地被佳佳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过神,拍着胸脯,深呼吸了两次才把疯狂的心跳稍微安抚下来。他摇摇头,露出一个无法压制的,明亮欣喜过分的微笑。“没事,天上掉馅饼砸到我头上了。”
“真的吗?”不知内情的佳佳眼睛瞪大,有些羡慕和不可思议的靠近高乐。“高老板你中奖了吗?中了多少?”
“比中奖还高兴。”高乐从墙壁上起身,拍了拍佳佳的一侧肩膀迈开长腿要离开。
“中了个心想事成特别奖。”
音调和心情一样,坐上了云霄飞车一路飙升。
佳佳狐疑的盯着高乐的背影看,后者没有解释也没有停留,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咨询中心。高乐心情太好,等电梯的时候也不恼,看着不断上升的红色数字嘴角又慢慢上扬,弧度越来越大。
走出写字楼要下来几节台阶,一般人都是安安稳稳的一步一级,平常的高老板也是这样。但是今天心情不一样,下楼梯的方法也不一样。一步两节,带着律动的音乐节奏,剩下最后三节直接跳了下来,像小时候迟到糖果开心到原地转圈的小朋友。
心情好到爆炸。
高乐在群里跟老徐说给他留两个位置,没发文字,直接发的语音。大概是心情实在不错,说话的时候没留意声音管理,被听语音的人戳穿了心思。
“哟哟哟。”是老徐的声音。“这会儿活着的都赶紧出来看笑话啊,乐逼发/骚了。”又说,“严不严重啊高老板,要不要给你联系一个医生给你打一针退骚针啊,你自己听听你那声音,病入膏肓了。”
要是平常老徐这么说,高乐一定要和他大骂三百个回合都不认输,不过看在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高乐姑且认为老徐这是嫉妒。
“你带谁啊高乐,我可是先说好,只能带家属,狐朋狗友就不要带了。”老徐又说。
上次高乐把群名改成了狐朋狗友,于磊过完生日,过生日当天老徐醉的一塌糊涂,醒来又满血复活,在群里打趣几个人的年龄,说这次是实打实的奔四的年龄,希望大家后半生都能稳住,别浪。
然后老徐把群名改成了男人四十一朵花。
高乐看着群名,心想老徐就是至贱无敌。
“不带狐朋狗友,我除了你们几个,也没什么狐朋狗友。”
“怎么说话呢。”说话的是方砾,失踪人口回归。“哥几个不是风华绝代正当年吗?”
高乐笑了。“方砾你是在西藏遇上老徐了吧,被他传染了,怎么说话骚里骚气的。”
“滚你的,我已经准备回去了。”方砾从珠峰下来去了喀什,而老徐一直待在拉萨,两个人没有机会碰面。
“方砾,你上次是没来,高乐带着他对象,嘴巴都快歪到天上去了。特牛逼,他对象说不让他喝酒,他就一口没沾,把兄弟几个晾在一边。”老徐颠倒黑白的能力也是出神入化,那天李医生说的明明是让他少喝点,到了老徐这儿就摇身一变,成了滴酒未沾。
“你他妈睁眼说瞎话,那天我来的晚了,罚酒罚你天灵盖里了吧。”
老徐发来一串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似乎不想听高乐的辩解。
“你看见我睁眼说瞎话了?”老徐放一张自己的自拍,自拍上他裹成一个熊,就露出来俩眼睛,眼睛还是闭上的。“老子闭着眼睛呢。”
“你就是贱。”高乐评价他。“反正就这么说了,到时候你帮我留俩位置。”
“行,没问题。”老徐发来一个ojbk。
“行。”一个行字结束今天的聊天。
老徐还在群里吐槽高乐,说是今年有的看了,往年都是一群单身狗聚在一起聊操蛋的生活,今年还得一边看着一对狗男男发狗粮,一边聊操蛋的生活。生活的本质没有改变,只是变得更加操蛋。
治愈者情书_62
高乐后来看见了也不想理他。
狗男男就狗男男吧。
佳佳作为一个被冰激凌球收买又被高乐厨艺折服的小迷妹,毅然决然的背叛他的直系上司李医生,在高乐来玩的时候给他通风报信。
高乐新餐厅想在年后开业,加班加点的装修,招人手,老餐厅需要人看着,新餐厅也离不开人。不能什么事都靠陈二,高乐也开始忙的各处跑。从那次李荧说去老徐的跨年音乐酒吧狂欢夜之后,高乐就给李荧打电话说最近实在是忙,没有时间给他□□心便当。李荧说没事,他平常点外卖就行。
话是这么说的,到了午餐时间没有心形煎蛋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或许是被高乐的厨艺养的嘴刁了,李荧点外卖总觉得油盐太重,食材不新鲜。
高乐抽着时间还是会来找李荧,要是李荧在忙他就坐在门外的走廊上等他。要是李荧不忙他就坐在李荧咨询室,李荧认真的整理自己的访谈资料,高乐就安安静静的坐着看他,有时候两个人好长时间都不说一句话。偶尔李荧抬头,目光和高乐交汇,高乐冲他笑笑,他局促的赶紧低下头。
反应可爱极了。
这天告密者佳佳截住准备离开的高乐,一脸神秘的冲他摆手,说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他。
高乐稍微弯着腰,视线和佳佳保持水平。
“洗耳恭听。”
“我跟你说。”佳佳说话的时候前后左右看了一眼,好像在防着谁似的。
“李医生这个月月底生日,最后一天。”佳佳吐气如兰。“你要把握住机会啊高老板。”
高乐眼角笑出来鱼尾纹,他直起来身子,伸手在佳佳头上敲了一下。“谢啦。”
过生日一定需要生日礼物,高乐开始想李医生会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李医生平时看上去清心寡欲,好像什么都不缺的样子,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他有什么爱好。
除了喜欢看书。
难道要去于磊书店给他打包优秀畅销书合集?
想了很长时间,终于在夜里坐在客厅里,视线来回游荡,最后落在自己放在茶几上,黑色表带的手表上。
因为想不到合适礼物耷拉了一天的嘴角终于飞扬起来。
李荧生日前一天下班刚走出来车库,就看到停在路边的黑色牧马人,车身上靠着一个正在沉思的身影。
他开到旁边,把车窗降下去。
“怎么不上去?”李荧看着高乐,皱了皱眉头。
高乐见是李荧,自己从车身上起来,走到李荧驾驶室,一只手扶着车身上方,身子微微弯着,和他说话。
“我就是路过,过来跟你说几句话。”
李荧抬头看着他,正襟危坐,等高乐想说的话。
“李医生你是明天生日吗?”
李荧微怔,“你怎么,知道?”他自己都不怎么过生日,所以也没想要告诉高乐。
高乐身子带着压迫的气势,像是用自己的身体把李荧禁锢在车厢狭窄的空间当中。
“我就是觉得吧,有几句话想跟李医生说。”高乐顿了顿。
他有点紧张。
现在天空已经擦黑,十一月月底的风是冷的,高乐在风里站了太久,身上没有多少热量。但他还是坚持站在车外面,直视车里的李荧。
这句话酝酿了一路,到了真要开口的时刻,还真是有点心里没底。像是小时候被指派上台发言,坐在座位上胸有成竹,觉得自己一定会惊艳四方,但是真的站在讲台上,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是有小蜜蜂在飞。
“我其实一直都想跟李医生说。”高乐捏了捏眉心。
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舌尖舔了舔下嘴唇,又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吧,以前挺健谈的,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退化,舌头老是打结。”高乐说话的语调平静,李荧听的也平静。
“很早以前我就跟李医生说过,我对你有兴趣,不是玩玩那种有兴趣,是真的,正儿八经的有兴趣。”
“虽然你可能不信。”高乐自嘲般的笑了,放在下面的那只手悄悄攥成拳头,给自己打气。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从我心里爬出来,飞到喉咙里又卡到舌尖,辗转了好几次,脱口而出又变成了你吃饭了吗?”
治愈者情书_63
“可是我想问的从来都不是你吃饭了吗,而是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夜风真的很凉,吹到李荧车里,带着高乐身上的香味。高老板讲究的时候会喷一点木系男香,味道很好闻。
李荧有点怔愣,呆呆的看着高乐,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我想要一个名分,要是李医生觉得我还行,明天晚上我在第一次见面的酒吧等你。”
“给你过个生日。”
“顺便给我要个名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你行!
上鸭!
第25章第25章
本来是噪声喧嚣的大马路,过往的车辆轰鸣而去,下班的白领成群结队,商量着一会儿去哪里小聚怡情。最近空气不太好,按照环境监测发布的污染指数,有霾的天数占大多数,天上的星星被厚重的雾霾掩盖。最亮的那颗叫启明星,也叫长庚星,但其实它的名字叫金星,在夜空中亮度仅次于月球。
街边的路灯很快亮起来,倒映在高乐眼睛里是比长庚星更明亮的光芒。
高乐眉眼是温柔的,和颇为凌冽的风不一样,他的笑容始终带着温热的温度。
说完话他没有等李荧的回答,而是拍了拍他的车门,自己起身往自己车里走,没有回头去看李荧的反应。他知道李荧这会儿一定愣着,其实他脑子里也有点懵逼,只好赶紧逃离现场,省去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尴尬。
以前觉得谈恋爱挺简单的。
他是这样想的。
高乐的感情热烈直白,他认为谈恋爱无非就是棋逢对手,两个人从相互试探到情意缠绵,要有炽热的拥抱和说不尽的情话,要有跑起来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跳。
我喜欢你,所以我要告诉你。
虽然高乐浑浑噩噩了好几年,现在对于李医生这个想法单纯直接,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好多年没有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了。
还以为心里头那头小鹿死了,原来是没有遇见对的人。
可是李医生这个人看起来感情寡淡,跟人说话都不愿意摆出一个敷衍的微笑。高乐怕自己似火的热情会把他灼伤,所以计算了自己前进的每一步,小心翼翼,收敛锋芒,一而再再而三的悄悄靠近。
终于靠近到这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距离无法阻挡高老板前进的步伐,只要李荧愿意,他就能伸出手,握住他冰凉的指尖,把他带到自己怀抱里。
高乐回到餐厅,陈二正在抓耳挠腮。
有对食客是夫妻,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丈夫想给自己妻子一顿特别的晚餐,在高乐他们餐厅预留了位置。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把孩子放在家里让奶奶带,可是今天临出门孩子奶奶突然有事要出门,一时间找不到得力帮手,小夫妻只好带着自家小女儿出门。
小姑娘今年两岁零三个月,嘴里面一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她正是学会走路不受控制的年龄段,有一颗向往自由的灵魂,说什么都不肯乖乖坐在宝宝椅里面。
眼看着一顿晚饭吃的鸡飞狗跳,丈夫心生自责。原先的计划是烛光音乐,餐后甜点端上来的时候,托盘里会有一个丝绒盒子,那是他妻子看中了很久的一款项链,说是嫌太贵没有买,他暗暗记下来,想在结婚纪念日给妻子一个惊喜。
小姑娘过一会儿就要在餐厅跑一圈,根本没有给他爸爸妈妈吃甜点的机会。男人嘱托了童童,让她上甜点的时候把项链也端上来,童童眼看着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又要出去,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陈二。
陈二听后点点头,走到男人餐桌前问他,愿不愿意让餐厅领班帮着照看一会儿孩子,前台有气球,可以给小女孩吹气球玩。虽然陈二是个光棍,但是根据他平常的观察,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无论男女,你给他一枝花他会撕撕拽拽,没什么兴趣,但要是你给他一个气球,你就能瞬间俘获他的心。
男人如获大赦,连忙把妻子叫回来,说是餐厅领班愿意帮他们照看一会儿女儿,前台会给她吹气球玩。女人狐疑,想着把女儿交到陌生人手里不放心。
陈二稍微弯腰,说我们就让她在门口玩您一抬头就能看到,今天是您二位的结婚纪念日,应该吃一顿幸福美满的晚饭。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妻子也不再推脱,把女儿放心的叫给了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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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是个自来熟,她妈妈说你和这个叔叔先玩一会儿,他给你拿球球。小姑娘立刻张开怀抱扑进陈二怀抱里,用手比划着说要一个超级大的球球。
上次餐厅开活动还剩下很多气球,陈二拿着打气筒帮女孩吹起来一个气球,她拿到气球眼睛放光,开始往上抛接,她扔出去,跑过去又捡回来,乐此不疲。气球漂浮的地点不稳定,她的行进路线也不稳定,餐厅里人来人往,有进进出的食客有端菜的服务生,小女孩很容易被撞倒。
陈二把她的气球截下来,说叔叔给你换一个玩具玩。女孩不依不饶,伸长了手臂要去够气球,手臂够不到就瘪着嘴开始放声大哭,只打雷不下雨的哭。
高乐去的时候陈二正蹲下地上和小女孩商量,球球还给你,求求你不要再哭了。
吓了高乐一大跳。
陈二给他解释了原因和经过,然后揉着自己太阳穴。“太难了,带孩子太难了。”
平常高乐也不是喜欢带孩子的人,但是今天可能是心情好,也蹲下来跟女孩说话。小女孩健谈,嘴里乌拉乌拉说出来一大串,高乐细心的分析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叔叔手机里有动画片,你要看吗?”高乐掏出来自己的手机,朝女孩晃了晃。
“你有超级飞侠吗?”女孩快速说。
“什么虾?”作为没养过孩子的单身狗高乐,根本不知道女孩说的是什么侠。
“超~级~飞~侠。”女孩一字一顿。“乐迪,多多和小爱!”她开始说上面的人物名字。
高乐先是用拼音百度了超级飞侠是什么,看到搜出来的词条明白了这是小女孩想要看的动画片,在前台找出来iPad,把女孩放在腿上,两个人点开了超级飞侠。
原本热血沸腾的活力青春小女孩忽然安静下来,静若处子一般盯着屏幕开始看。
陈二给高乐竖起来大拇指,“高,高明。”
然后去告诉孩子妈妈说孩子正在前台看动画片。孩子妈妈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麻烦你们了。
陈二说没事,顾客就是上帝嘛,给上帝帮忙哪有嫌麻烦的。
高乐抱着小女孩在前台看超级飞侠,后面他爸爸精心准备的惊喜礼物要上场。
童童端着托盘说今天的甜品是特制的,有个浪漫名字叫因为爱情。托盘里是一盘草莓舒芙蕾,旁边放了一枝粉色玫瑰花,在旁边是一枚蓝色天鹅绒盒子。
“祝你们幸福美满。”童童把餐盘放下,女人看到这三样东西后捂着嘴笑了。
“是你准备的吗?”她捂着嘴,笑容和花朵一样。
男人把天鹅绒盒子打开,推到女人面前。“媳妇,你辛苦了。”
“这个项链贵死了。”女人嗔怒,嘴角还是无法压抑的扬起来,扯出一个幸福的弧度。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
有些人只是羞于表达,但是不表达并不代表不在乎,爱一直都在,只是用静默无言的方式。
高乐看见女人眼角里笑出来的春风,舒展开都是爱情的痕迹。
佳佳觉得今天的李医生很不一样,他好像有点魂不守舍。她几次进出咨询室帮李医生整理资料,都能看见他对着手机发呆,对着完全暗下去的黑色手机屏幕。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者说在等什么。
想来应该不是和高老板吵架了,虽然高老板最近没有送爱心便当,但是时不时还是会抽着空闲时间就往这儿来,而且自己上次跟他通风报信说这个月月底是李医生的生日,他应该……
佳佳心里咯噔一声。
李医生的生日?
拿出来手机慌忙看一眼。
我得妈呀,就是今天呀!我还早一个多星期提醒高老板呢,今天自己倒先忘了!
佳佳强装镇定的帮李荧把资料放好,自己蹑手蹑脚走出来,门一阖上就慌里慌张跑到咨询台,喘着气给李梦悦说,“梦悦姐,你记得今天是李医生生日吗?”
李梦悦正在看小说,手里面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完了,忘了。”
心里咨询中心的传统是员工生日那天会给他买一个蛋糕,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开一个生日聚会。李荧刚来心理咨询中心就明确拒绝轰趴,康主任说过生日不能没有蛋糕,所以每年都会给他定一个蛋糕,不大,每个人都尝一块。
“那你快点定吧梦悦姐。”
李梦悦慌里慌张的拿出来手机,翻开外卖给李荧订蛋糕。
蛋糕送过来的时候是十二点多,有的咨询师不在,有的工作人员正在吃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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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跑到李荧咨询室敲门,拎着蛋糕站在门边说李医生生日快乐。
“蛋糕,现在要吃吗?”
李荧回过神,看见一脸笑意的佳佳,又看见她手里的蛋糕盒。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来昨天见到高乐的神情。
他说想要一个名分。
为着这个名分,李荧今天紧张了一天了。
佳佳见他不说话,就自作主张,“李医生要是现在不想吃,我就放到休息室,等下午下班和其他老师一起吃。”
李荧点头,佳佳喜滋滋的提着蛋糕出去。
高乐为了见李荧精心打扮了一通,头发抓了个发型,露出来锋利的眉骨,穿上了一件黑色即膝羊绒大衣,下面是小脚裤配中邦牛津鞋,他肩宽背停,穿大衣很好看,也衬的他年轻。
心里太紧张了,所以到了很早,在忐忑中等待今天来给自己名分的李医生。高乐摸摸左边口袋,那是一个盒子,是给李荧的生日礼物,和自己同款的手表。高乐私心里希望李荧喜欢戴这块表,这样两个人就是情侣手表。
酒吧里灯红酒绿,妖魔鬼怪全都长一个样,好像这出群妖盛宴的戏曲从未退场。音乐声从清缓转为嘈杂,似乎再为即将到来的夜色预热。
高乐在等待中有点无聊,点了几杯龙舌兰,自己对着手机屏幕慢酌。
高乐看着自己的手掌,用力握了一下又松开,有点不可思议。
它在抖。
时间像是和他作对,一连看了好几次好像都没有明显的动静。心乱如麻,像是这颗心在疯狂的徘徊,想要找出一条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出口。紧张,焦虑,不安……好几种复杂的情绪一拥而上,让高乐没有办法顺利的呼吸。
如坐针毡,忐忑不安。
紧张中一杯又一杯的就被一饮而尽,到最后高乐都不知道自己喝醉了,只觉得浑身燥热,呼吸困难。心里的紧张和不安倒是被意外的缓解,听着头顶的音乐声也不觉得恼人。
不知过了多久,高乐抬眼,看到李荧朝着自己款款而来。
“你来了。”高乐的笑容缠绵悱恻,他伸出手,握住了朝自己而来的人。
李荧下班是要赶紧走的,那个酒吧其实他也不太熟悉。在那里遇见高乐实属一个意外,他那天有个男性来访者因为男朋友和他分手,情绪极其不稳定,在夜里给李荧打电话说他活不下去了,他很想死。李荧出于职业道德,问清了来访者的位置,开车去接他回家。没想到那个喝醉了闹着自杀的人还没找到,先遇上一个喝醉了撒酒疯拉着人就哭的醉鬼。
后来自己又和醉鬼牵扯了这么多,李荧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有时候缘分这个东西还真是奇妙,会以各种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别具一格的出现在你面前。
康主任一定让李荧吃过蛋糕再走,佳佳给他戴了生日帽,一群人帮他插蜡烛唱生日歌,李荧哭笑不得的说我待会儿真的有事。
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
李荧在酒吧外面停好车后大步往里面走,在门口和一个人撞了一下,那人舔了舔嘴角说小哥哥约吗?李荧有点不耐烦的把他推开。
酒吧里不少人醉生梦死,推杯换盏间说起往事随风而去,怀念过往不如珍惜当下,及时行乐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李荧攥着手心。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高乐的身影,约过一张张幽暗灯光下写着诡谲的面孔。
终于,他看到了他。
他看到那个人笑容缱绻迷离,像是在夏日波光粼粼水面上打转的小船,轻柔而飘荡,有风吹过来,卷起来湖面上短小的丝丝涟漪,浪圈辗转消散。
只不过,他握着别人的手。
明明是完全不相同的人,李荧却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大学的前任。那是和热烈而张扬的人,活的像一簇火。
李荧想起来自己也曾经这么远远的看着他,同样的气氛和场景。那是他学生会部门聚会,喝了酒,李荧下了晚自习去接他回学校,结果在包厢门口看到这样一幕。学舞蹈的男孩子身子骨软的像是水,坐在他男朋友旁边,水蛇一般的靠在他身上,他男朋友也是这样的笑,还轻轻亲了亲他的嘴角。
两段回忆重合在一起,让李荧分不清哪一幕是现实,哪一幕是回忆。
高乐身边的男孩子笑的像只妖精,他微微附身,趴在高乐耳边问,“帅哥,你喝醉了吧。”
不是李荧的声音。
高乐忽然坐直身体,几乎像是被诱惑了一般,他转过头,视线直直的朝一个方向射去。
闪烁的灯光里有微醺的人扭着腰肢跳舞,嘈杂震耳的音乐里有鬼魅一般的身影来去无踪,高脚杯里五光十色的液体静默无言,心安理得的接受所有迷乱的灯光。
高乐和李荧之间隔着十步的距离对视,后者的眼神却冷的像是穿越一个冰川而来。
治愈者情书_66
高乐喉结滚动。
他刚动一下,李荧转过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是刀子。
第26章第26章
高乐不记得那晚他是怎么回去的,他也忘记了自己到底有没有追着李荧出来,记忆恍惚,好多根本没有办法接头的片段杂糅在一起,理不出一个符合逻辑发展的正常顺序。
他记得自己好像慌乱中追着李荧的背影跑出来几步,酒吧里灯光本来就暗,他喝醉了酒脚下无力,看不清路,刚追了两步又被路过的醉鬼挡了去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荧的背影消失在入口处。
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到底没有送出去,酝酿了一个晚上的生日快乐也没有说出口。
关于那晚最深刻的记忆,是李荧隔着人群和他对望,好像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忽然消失不见,如雪过无痕,雁去无声。他们隔着人群相望,他的眼睛冷的像是高原上未曾融化的冰川,比以往高乐所见过的所有绝望更绝望。
高乐在那个瞬间心跳几乎停滞。
晚上高乐做了一夜的梦,梦见了过去又梦见了现在,他又梦到那辆疾驰在夜半的轿车,穿破黑夜碾碎寂静,轰鸣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然后砰的一声震天响,车身扎进路边的护栏,车头被撞进去一个凹陷。高乐手足无措的去看副驾驶的人,忽然间那张脸变成来了李荧,满脸是血,眼神冷漠。
他说高乐我就要死了。
我就要死了。
死这个字眼像是一只没有情感的机械爪子,狠狠扼住他的咽喉,阻隔他的空气,让他无法呼吸。
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高乐忽然睁开眼睛。他惊魂未定的躺在床上,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在黑夜里伸手抓到床边的手机,点开锁屏按钮看到电子时间,现在是夜里四点十分。
高乐深呼吸后放下手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记忆模糊,到最后他都已经不确定李荧昨晚有没有出现在酒吧。他不确定那个冷漠的眼神到底是他的梦境还是真实出现过。
李荧从来没有那样看过他。
虽然他的眼神一直没有什么温度,但是昨晚的眼神不一样,昨晚没什么温度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冰冷的绝望和一丝一缕的……恐惧。
高乐从噩梦中惊醒后再也没有睡意,在床上躺了很久,翻身几十次,最后决定在破晓时分醒过来,给李医生做新一岁的爱心便当。
心理咨询中心九点上班,高乐八点半就到了,站在咨询中心的门口等着,没有打电话催任何人。以至于李梦悦来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其实不怨她,是高乐看上去太狼狈,挣扎了一夜像是辛苦工作不舍昼夜拼命了半个月,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沧桑和疲惫。他靠墙而立,目光落在地砖上,直到李梦悦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发现有人接近他。
“高老板。”李梦悦抓着咨询中心的钥匙,食指轻轻捣了捣他的肩膀,连着捣了两下,才把他从思虑中唤醒。
高乐站直身子,笑了笑,虽然有点勉强。他今天要来找李医生解释清楚,所以强打着精神出门,早上给李荧带了爱心便当,自己一口没吃。
只想早点看到他,当面解释。
“你来的好早啊。”高乐看见李梦悦,没话找话。
李梦悦看出来高老板这是心里有事儿,平常见惯了他的嬉皮笑脸,现在猛地看到他颓废的这一面,竟然还有点感慨。李梦悦把钥匙插进锁孔,没有看高乐,跟他说话,“高老板来的更早啊。”她把门推开。
“李医生一般九点左右就到了,你在前厅等他一会儿。”李梦悦把门敞开,把钥匙收好放进自己包里。手机拿出来看一眼时间,又说,“估计他快到了。”
“李医生虽然平常看着有点冷漠,但是脾气还是不错的,要是有什么事儿说开了就行了,不要吵架。”
高乐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真是喜欢生活里遇见的这种聪明人,话说一半,你一个眼神对方就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给你建议,但也只是建议,从来不趾高气昂的对你指指点点。
李梦悦说了这句话后也就没继续说,毕竟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外人,好多事情她也不清楚前因后果,没办法帮他们判断出个谁是谁非,她能做的就是说这么一句话,让高乐不要冲动。
“谢谢。”高乐说。
李梦悦回头朝他笑,然后走到咨询台整理自己的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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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荧是九点零五分到的,一进门就看到站在前厅的高乐。不过他看了一眼之后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到自己咨询室。
高乐抬脚就追。
“李医生。”高乐伸出来一只脚,挡住即将关上的木门。一只手扒着门框,用力把门推开。
“你听我解释。”高乐从扒开的门缝挤进去,冲到李荧面前。
李荧不闻不问,把自己的公文包放在办公桌上,拿起来自己的水杯,把冷掉的净水倒进门后面的花盆里,起身去饮水机那接了一杯温水,又默然的走到自己办公桌,翻开自己的工作笔记。
全程没有看高乐一眼。
古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原来高乐不懂,现在看着李荧不肯看自己的眼睛他懂了。原来当对方对你不抱任何希望之后,心如死灰比悲伤的哀拗更让人难以接受。
“李医生。”高乐扑到李荧办公桌前。
“昨天我喝醉了,我以为那个人是你,我真的是喝晕了。”高乐心急如焚,只想让李荧看他一眼。
“我昨天想跟你说生日快乐来着,你走了,我也没能说出口。”
李荧一夜之间又回归成了足尖不落凡尘的李医生,高高在上,不沾人间烟火。
“高老板,我还要工作。”
高乐继续解释。“我真的是认错人了,昨天我追出去了,可是追出去后已经看不见你的影子。”高乐多想把一颗心剜出来,捧着红彤彤的心脏给李荧看,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可是李荧没有抬头。
他慢条斯理的把自己的工作笔记整理好,一口一口慢慢喝掉刚到的温水,喝完后掏出来今天的工作计划表,熟悉今天要来的求助者。
“高老板,我还要工作。”无论高乐解释或者辩白什么,李荧自始至终都只有这一句话,我还要工作,请你出去。他根本不想听高乐的解释,或者说,他根本没兴趣的解释。
高乐看李荧油盐不进,也不能强迫他听自己的解释,想着或许拖一拖会有好处。他把便当盒子放在桌子上,神色悄然。
“我把这个放到这儿,你中午记得好好吃饭。”高乐说。
“不用了。”李荧还是没有抬眼。“高老板以后不用来送这个了,没必要。”
“李医生。”
“真的没有必要。”李荧抬起来眼睛,目光和高乐对视。
刚才李荧一直不看自己的时候,高乐多希望李荧的目光可以落在自己身上,现在李荧的目光大大方方的和他对视,他又想要落荒而逃。
他的眼神真的太冷了。
明明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冷漠起来眼神竟然可以让人望而却步。
“我知道了。”高乐说知道了,但是他没有把便当盒提走,而是自己开门离开。
李荧也没有因为便当追出来。
高乐站在咨询室门口叹气,他好像可以看到两条原本准备交汇的线条,此刻正在朝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都是他的错。
醉的时候困酣娇眼,看什么都带着三分迷乱,清醒的时候生不如死。
高乐现在就是这样。
接下来几天高乐给李荧打电话,他不接,发微信他不回。高乐只能上下班路上去堵他,但是每次李荧看见他跟没看见一样,要是开着车就直接踩了油门扬长而去,要是没有开车就目不斜视,两只眼睛只看着自己脚下的路。
他一句话都不愿意和高乐说。
有时候高乐找到咨询中心,堵着李荧的门不让他开门。李荧不急不躁,只是讲道路般劝导高乐不要这么小孩子脾气,他说,高老板,我还要工作。
高乐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那天根本又什么都没有发生。李荧一直这个态度对他,让他没有任何可以为自己辩解的机会,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他现在每天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每天黏在李荧身后,姿态低到尘土里。
可是李荧还是视而不见。
治愈者情书_68
一连一个星期,高乐和李荧说不上话,去堵他的频率从每天到隔天再到三天一次。
次数越来越少。
老徐比方砾去西藏去的晚,但是比他早回来。方砾本来上个星期就要回来,临时说要去武汉一趟,所以高乐他们先接到老徐。
给老徐的接风宴是在高乐餐厅办的,半个多月没见,老徐看上去更欠揍了一点。
于磊把老徐接到餐厅,他一下车就开始讲自己在西藏遇见的几个玩音乐的小青年,说他费了多大功夫才让人家同意来他酒吧演出。
几个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坐在一起喝啤酒,说起来跨年就说起来现在几个光棍里唯一有对象的高乐。
“李医生呢,不来吗?”陈二也不知道高乐和李医生生气了,只知道那天晚上高乐拿着一个盒子屁颠屁颠的跑出去,还以为两个人一定成事儿了。
“我俩吵架了。”高乐心情不好,郁结着呢,拿着一杯酒半天只舔了一口。
“为什么吵架?”老徐也觉得这事儿太奇妙,前几天在群里高乐还跟发情期的狗一样,乐呵呵的说等着跨年夜被虐吧单身狗们,今天直接蔫成这个德行,看来打击不小。
“我上个星期喝大了。”高乐根本不想回忆起来那天发生的事情,那天主要是酒精上脑,酒醒了恨不得跪在他面前道歉。
“多大?”陈二问。
“就,喝晕了,有个男孩就趁我不注意贴上来,还,动手动脚的。”
“你就他妈有病?”陈二一听火气就上来了,还以为这次高乐转性了是想认真谈恋爱,谁知道出去门还是这幅德行。“你他妈不是和李医生一起去的吗?”
高乐平常损陈二损到他抬不起头,这会儿任凭言语□□,一个字都不敢还嘴。
“……啊。”他又伸着舌头舔酒。
“不想喝就放那,别跟条狗一样舔。”于磊把他的酒杯夺下来,放到一边。
刚才还能抓着酒杯但掩护,这下酒杯被拿走了,手上空空如也,一双手不知道该往那方。
“你就说你欠不欠吧。”陈二继续数落高乐。“人家李医生多好一个人,你不专心守着,一天到晚净是些花花肠子。”
扶不起的阿斗,烂泥扶不上墙。
“我没有。”高乐急着解释。“我真的喝大了,人贴上来我都没看清脸,还以为是李医生……”
陈二恨铁不成钢,这会要是有水缸,得直接把高乐摁进去淹死,眼不见心不烦。
“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老徐清情绪转换跟坐过山车一样,上一秒还哀叹高乐不懂得珍惜,下一秒感觉自己机会来了,要好好把握住。“李医生那禁欲范可太对我胃口了,就上次他穿了个黑衬衫,我的天。”老徐摇头晃脑,眼睛里飞出来小星星。
高乐伸手一巴掌打在老徐背上。“能不能别惦记李医生,你他妈再惦记他我把你腌了。”
“怎么腌?腌成萝卜还是腌成白菜?”老徐笑嘻嘻。
高乐又把自己的啤酒拿过来,一仰脖子一口气干了。“等着吧,你们都他妈别打他主意,那是我的人。”
“哟。”老徐拎着自己杯子,酒杯里橘黄色的液体晃动,杯壁上有细小的白色泡沫。“你就会在这儿跟我们横,窝里横算什么本事,牛逼的话你见了李医生别怂。”
“靠,明天我就把人给追回来,信不信?”
“信你我打一辈子光棍。”老徐噘嘴。
“你个老黄瓜,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高乐抓着自己车钥匙,转身就要走。
“不喝了?”于磊问他。
“没心情了,我去把我家李医生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老板加油!
治愈者情书_69
第27章第27章
老徐和剩下两个人喝酒,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于磊拿着杯子想起来刚才高乐匆忙出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哥儿几个真是情路坎坷,说坎坷还都坎坷到一块儿去了。”
陈二端起来酒杯说祝酒词,“单身狗敬自由和勇敢。”
老徐也举起来自己的杯子,没说话先笑起来。“敬个屁的自由和勇敢,要我说,单身狗敬浪荡和风流。”
“你就是贱。”陈二把酒一口干了。“不过你们说高乐这次和李医生到底有戏没。”
于磊摇摇头说我看难,老徐如同大智若愚的智者一般,做释迦摩尼手比莲花状,故弄玄虚。“非也非也。”
“我挺看好他的。”
三个人开始沉默的喝酒,直到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浓稠。
商量好的跨年之夜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型。
本来安排好的跨年是去老徐那,老徐开了间酒吧,不过高乐不经常去,嫌他酒吧闹腾。
老徐为这儿事儿骂了他很多次,说你就是嫌我那不是个gay吧,一天天叽叽歪歪烦不烦。
老徐人还在西藏就说他们酒店请了几个独立音乐人来唱歌,这年头独立音乐人听着很潇洒,但其实就是没公司没保障自己瞎混的玩音乐的人。玩的好的万人敬仰,玩的不好的吃喝都愁。老徐这次请的这几天人是他去爬雪山时遇到的,雪上那种地方不是说想爬就能爬的,高寒缺氧,是个玩命的地方,几个人一起克服艰难困苦爬了上去又成功活这下来,也算是过命的交情。
“到时候你们都来,我让我兄弟唱歌给你们跨年。”老徐刚到高乐餐厅就这么说。
高乐丢了一颗盐水花生皮在他身上,皮上还沾着水,恶心的老徐赶紧抽出来好几张纸巾擦衣服。
“就你牛逼,出去跑一圈就认识几个兄弟。”
老徐乐呵呵,笑起来眼尾的褶子都遮不住。“是嘛,我四海之内皆兄弟,五湖其外尽友邻。”
本来是这样安排的,几个人一起听歌喝酒跨年。高乐也有好几年没有跨年的感觉了,在他看来跨年就是几个人窝在一起喝酒,喝酒谁不会,出去随便找个酒吧都能喝。
这就叫跨年?
今年不一样,今年认识了又帅又冷还有点萌哒哒的李医生,和李医生在一起才叫跨年,两个人一起拉拉小手,没准把李医生灌醉了还能上下其手,趁着酒精作祟做点平时规规矩矩不敢做的事情。
谁知道这个节骨点上遇上个这种事情。
原先高乐的想法是生活要有仪式感,他和李医生是在酒吧认识的,他也想在酒吧跟李医生正式确定关系。正巧这天是李荧的生日,高乐想在这个有仪式感的日子告诉李医生,来日方长我一直都在。
村上春树就说生活需要仪式感。
在平凡而琐碎的日常中,仪式感可以把一个日子从普通日子中区别开来,为某个特殊时刻赋予斑斓的色彩。这些仪式感的热爱和讲究,是对生活的热情,是对平凡日子的期待。高乐想要为这样一个日子赋予不一样的色彩和意义,所以他选择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酒吧。
当然心里还有点非分之想,平常李医生晶莹剔透,轻盈秀澈,似乎不沾染一点人世间的尘埃,他穿着白褂子,好像和这个世俗的世界格格不入。高乐想看看李医生喝醉了是什么样,想看他会不会换上另一副样子?
私心里认为喝醉的李医生会很可爱,或许话会变得很多,会很爱笑,笑起来露出左边的小虎牙。
那天高乐是真的紧张,他从来没有想过酒壮怂人胆这个词会用在自己身上。高老板从来所向披靡,一往无前,不曾想过有一天也会因为一个告白夜晚诚惶诚恐,多喝了几杯酒,没防备酒精就爬上了头,在大脑神经里兴风作浪,麻痹了自己的感知系统。
李医生这几天对他视而不见,这让高乐很无奈。感情里最怕视而不见,你对他百依百顺死心塌地非卿不可,他却对你熟视无睹置若罔闻,他不表现他的任何态度和情感,伤心也好失望也好,他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和他没有关系的普通人,和每天进出公司遇上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看来跨年之夜又要变成单身狗狂欢夜。
高老板不服气啊。
高乐说是要把李荧追回来,但实话实说,他并不知道要怎么追。李荧不见他也不跟他说话,两个人之间自从那晚开始是零交流,没有沟通根本没有办法解除彼此心里的隔阂。
自己在家里思索了两天,高乐给李梦悦打电话问了李荧的家庭住址,李梦悦是个聪明人,她没有多问,把李荧家庭住址告诉了高乐,然后挂掉了电话。高乐拿着地址发呆,看着窗外逐渐暗下去的天空,任凭时间随意流逝。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不甘心。
可是李荧这种态度实在挫伤高老板的积极性。
高乐决定放手一搏。
李荧下班开着车回自己租住的公寓,到了单元楼下停车熄火,从车里走出来,看到夜空里朦胧的月光。今天的气温偏低,他把衣服裹紧。如今已经十二月,想起来和高乐初次相遇的十月初,仅仅两个多月时间,回忆起来恍如隔世。
他把钥匙放进口袋,准备抬脚上楼,眼睛稍微扫了一下,余光里看到一个人影,心跳猛地加速,如同从高处坠落,身下深不可测。
治愈者情书_70
“你下班好晚啊。”高乐神色疲惫的从夜色中走出来。
不是下班晚,而是入了冬,白昼越来越短,入夜的时间越来越提前,容易给人下班晚的错觉。
李荧嘴巴抿成一条线,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来是有几句话跟李医生说。”他站定,风吹起他的碎发。
“我喜欢你,我也把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你,那天是我不对,我道歉,可你也要知道,那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酒吧那种地方,你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给别人的信号就是我单身你快来撩我。”高乐觉得自己脑子里太乱,本来想是来找李荧解释清楚,可是现在好像越解释越乱,从头到尾乱成一团麻,解不开。
“我追李医生追的心甘情愿,但我也是人,而且更好笑的是,我是一个商人。我们做生意讲究付出和回报,我投资了多少,我要看到相应的效益,即使不能做到短期回收,长期来看我也必须有一个合理规划。”
“可是我在李医生这儿看不到任何回应。”高乐摸了摸自己口袋,想掏出来一根烟,没有摸到烟盒,好像今天自己出门忘了装烟。只好作罢,手足无措的继续解释。
“我从来不愿意用做生意来类比感情,因为生意是冷冰冰的,大家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都拿着刀子谁也不信任谁。感情这回事儿特别奇妙,你永远没有办法计算出他的任何一环,好让自己提前做好准备规避风险。就好像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在酒吧遇到你,也从来没有想到会在酒吧断送自己和你的所有联系。”
李荧清风明月,两袖空空,他也不说话,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他的任何喜悲和表情变化。高乐忽然很讨厌这些心理咨询师,平常见多了人类的崩溃负向的情绪,可以轻松做到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的心思藏起来,不漏出来一点痕迹。
高乐深吸一口气,打算鱼死网破,他想赌一把,赌李荧心里到底有没有他。高乐慢慢靠近李荧,他伸出手,攥住李荧的手腕。李医生的手腕触感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当时他拉着这个手腕,再也不想放开。
“如果你真的讨厌我,想和我到此为止,你可以现在就甩开我的手,从此以后咱们两个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不会再纠缠你,我会从你世界里,完完全全的消失。”高乐说完静止了,他在等李荧的回答。
他说他会消失。
李荧看着高乐,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高乐时的场景,高乐喝醉了拉着他的手腕,说别走。他的眼睛里是隐忍和悲哀,让李荧心生怜惜。然后场景辗转,他又想起来高乐送给他的花,粉色的芍药粉色的洋桔梗粉色的绣球,每一朵花瓣都可以编织一个轻而柔软的梦。他想起来高乐的爱心早餐,每天早上都会有一颗心型煎蛋,想起那天高乐靠着墙眼睛弥漫着漫天大雾说,李医生,你再不来,我就要下雪了。
明明每一个场景都记忆犹新,可是李荧还是无法忘记,无法忘记酒吧里那个刻骨铭心的画面。他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高乐的笑不只对他一个人,当他随便面对一个面容姣好的男孩,都会露出那种缱绻温柔的笑容。
他的温柔和体贴从来不只是对他一个人。
李荧的心口像是插进去一把刀,又被人狠狠□□,心口上留下一个血窟窿,汩汩的往外冒猩红的鲜血。
噩梦里的女人涂着血红的口红,长发飞扬,她说没有爱你。
原来她是对的。
没有人爱我。
李荧那天几乎是逃回家的,他太怕了,怕的要命。
他怕高乐真的只是他生命里的匆匆过客,怕高乐对他和对酒吧里任何人一样,花言巧语,虚与委蛇。
前任说李荧是个玩不起的人,分手那天他说李荧你活的太认真了,感情这种事情较不得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抱诚守真,花花世界里走一遭,随便玩玩就是了,别太当真。
所以他根本没有胆量没有勇气听高乐的解释。
他跑了。
更准确的说,他逃了。
头顶上的月亮也熄了声音,万籁俱寂的小区似乎落针可闻。疲倦的鸟站在枝丫上,看着愚蠢悲哀的人类为了爱情咄咄相逼,锱铢必较。
讨论谁对谁都感情付出更多一点。
李荧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轻轻放在高乐手上。然后动作轻柔,但是极其坚决的,把高乐的手轻轻推下去。
高乐的眼神里一瞬间闪现了几种复杂的情绪,惊讶,痛苦,不舍,悲哀,最后是平静。
“我知道了。”夜空里的风很冷,比夜风更冷的是高乐的声音,是高乐心如死灰空无一物的声音。
他说我知道了,转身走进苍茫夜色中。
再也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姐妹说再不给他俩搞一起就在也不和我玩耍了
治愈者情书_71
第28章第28章
小孩子的精力和热情好像是用不完的,但是随着年龄增长人们变得越来越怠惰因循。三岁你可以拿着一部玩具汽车钻研一整个下午,玩的认真投入。七岁你为了追上一只蝴蝶跑遍半个田野,不知疲倦。十五岁你因为暗恋某个同学课间不知疲倦一次次经过他的教室门口,只为远远看上一眼那个身影。二十岁你为了去见一个人,不惜坐了十个小时的火车颠簸一夜,辗转反侧,只要见到那个人所有的疲惫都可以顷刻间化为乌有。然后二十五岁的你不想过生日不想参加聚会不想出门逛街,二十八岁的你看见掉在地上的花枝只是懒懒的踢到一边,三十岁你喜欢上一个人,也只是喝一杯酒聊一会天,对方没兴趣就算了,客客气气的说再见,回家倒头就睡。
三十二岁的高老板觉得这份热情折磨的他再也没有力气像前几天那样日复一日的,对着打不通的电话一遍遍不耐其烦重复拨打,追在那个根本不自己说话的人后面请求一句原谅。
他觉得很累,成年人的交往不应该这么累,不应该凡事都在为对方考虑。
眼看着要圣诞节,以往的平安夜老徐会请大家喝酒,这个平安夜方砾来没定好回归日期,不知道大龄单身男青年的平安夜聚会还成不成型。
高乐他们餐厅的咖啡机坏了,于磊开了一间咖啡店,他对咖啡机有研究,让供货商给高乐带着送了一台,放在自己店里,打电话让高乐来带走。高乐开车到了于磊饭店,发现老徐也在,两个人坐下靠窗的位置,一个人面前放了一杯已经不再冒烟的咖啡。
“行啊你们。”高乐手指头上拎着钥匙链,迈着大步走过来,咖啡店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就着一杯咖啡说悄悄话。“老徐你一天天坐在别人家店里蹭吃蹭喝,你自己酒吧不用管?”
老徐翘着二郎腿,今天他穿了一件灰色西装,外面套了一件大地色短款羊绒大衣,要是鼻梁上架一副考究的眼镜,活脱脱一个穿着华丽衣冠的活禽兽。
“你见过哪家酒吧大早上开门的。”
高乐没理他,自己拉出来一把椅子坐下去,看着桌上的照片,眉毛皱起来。照片上是个漂亮的男孩,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模样清秀。
“这谁啊。”高乐指着照片问。
“我新欢。”老徐眉毛往上挑。
“你他妈。”如果高乐没记错,老徐这才回来了一个星期,他这找新欢的速度也是可以刷新某项世界记录了。
“你他妈经精虫上脑了吧,一天天的,你就等着遭报应吧,等哪天精尽人亡,死在你新欢的床上。”
老徐兰花指指着高乐,故意装出花容失色的表情,眉毛竖起来,说话声音很急。“听听,听听,这条狗嘴里就没一句能听的话。”
接着他声音一转,换回了他那那种带着讥讽的语气。“你他妈贤良方正,贤良到最后对象都他妈贤良丢了吧。”
“靠。”高乐一拍桌子,眼睛睁大,怒视着老徐。“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徐冷哼一声。“你他妈倒是告诉我哪壶是开的,我好看准了提啊。”
高乐深呼吸,肩膀耸起来又慢慢放下去,看样子是气着了。
本来他对李荧的事情就是心有余悸,不甘心又手足无措,想不到一点办法,条条大路条条堵车,现在真的是黔驴技穷。
老徐看高乐不说话,自己也哼哼唧唧,抱着胳膊,斜着眼睛看高乐。
“行了,别吵了。”于磊不得不作为第三者插入进来。“你们两个怎么跟养不熟的狗一样,见了面就咬在一起,也不嫌烦。”
桌上的照片拿起来后下面盖着的是一份简历,简历上的证件照就是照片上的男孩。
“我咖啡厅准备招人呢,老徐给我介绍了他们酒吧的兼职,带了照片和简历给我看。”
“那你他妈还。”高乐不服气的看着老徐。
“你管我,我爱说谁是我新欢就说谁是,你管的着吗?”
“懒得管你。”
于磊叹了一口气,把桌子上的简历收起来。“人看着还不错,你让他有时间来试试工,我让小华教他做简单的拉花看他能不能学会。”小华是于磊咖啡厅里的咖啡师,会做各种图案的拉花咖啡。
“行,我让他给你打电话联系。”
“走吧。”于磊看着高乐。“去吧咖啡机拉走。”
高乐跟着于磊到了仓库室,把咖啡机搬出来,下了楼放进车里。于磊和老徐跟着一起出来送他,三个人站在车屁股后说话。
“高乐啊,我觉得李医生不错,你们俩要是还行就处着,别跟小孩一样老是吵架。”于磊比高乐大五岁,平那个跟他说话就爱带入大哥的角色,看着高乐就像着自己年少无知误入歧途的弟弟,特别担心他走错路。
“没办法的事儿,他现在连我电话都不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徐站在一边,笑的特别贱。“活该。”
高乐瞪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再说话。
“反正我们说什么都没用,只要是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于磊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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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站着说话不腰疼,说风凉话比谁都在行。眼看着高乐已经很难受,他一定要抓一把盐狠狠撒上去。“还想什么呀,想什么都是白想,我看你也别找什么真爱了,要是实在空虚寂寞,你来我店里,我给你找腰贼软的小男孩,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拉皮条的老徐目光像是毒舌,一动不动的吐着血红的信子。
“滚你妈的。”高乐把后备箱用力盖上,哐当一声吞没了老徐接下来的所有话。
“谢了磊哥。”高乐拍拍手,刚才往后备箱放机器的时候手碰到一侧的灰尘,沾了满手土。
“没事儿,你回去试试,要是不好用给我打电话。”
“嗯,行。”
说了再见之后高乐带着咖啡机走了。
佳佳发现最近李医生不在状态,他只要没有在工作就会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呆愣愣的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发呆,眼神空寂,神色落寞。李医生看上去很疲惫,这几天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给李医生拿资料的时候佳佳旁敲侧击问他,“李医生,高老板最近怎么都不来了。”她其实想问李医生是不是和高老板吵架,但是不敢直接明面上问。
“嗯,不来了。”李荧接过来佳佳拿来的资料,自己自顾自的翻来看。“以后都不会来了。”他小声的,用几乎轻飘飘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佳佳平时虽然傻的可爱,但是看见李荧的状态和他这句话立马也明白了七七八八,虽然他很想劝李荧不要错过高老板,可好像自己身为一个助手并没有什么站的住脚跟的立场。
她支支吾吾,站在李荧咨询室里没有走。抬起来脚又放下去,转过身子看着垂着眼眸翻看资料的李荧。
“李医生,其实高老板,高老板人挺好的。”佳佳一只手抓着李荧办公桌的下沿,食指轻轻的抠一块脱落的漆面,眼睛偷偷摸摸的观察李荧的反应。
李荧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依然看着手里的资料,目不斜视。
“我知道。”
等了半天,已经准备走开的佳佳听见李荧会这么说。
他说我知道。
所以才会避开。
佳佳以为李荧还要说什么话,很自觉点站住脚步,屏住呼吸。乐可是李医生只是安静的翻看自己拿过去的资料,没有任何要继续交谈的迹象。佳佳轻轻叹气,想着高老板怎么也不来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连着半个多月没有见过高老板了。
圣诞节临近,街上放圣诞氛围越来越浓郁。就连社区的社区超市都应景的循环播放ginglebell。
李荧下班后去超市简单买了几样蔬菜,要去结账时看到鸡蛋货架又临时起意买了一打鸡蛋。好多天没有吃过煎蛋,也不知道自己煎的话能不能煎出来心形。李荧料理知识匮乏,不知道有一种煎蛋的小锅远就是各种各样的形状,只要把鸡蛋打进去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形状。
买了一打鸡蛋到家,尝试了三个都没能煎出来近似心形的图案,看着灶台上飞溅的蛋清和蛋黄,李荧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煎蛋计划。
这样想起来,高老板的厨艺还真是毋庸置疑,那天的牛排和司康饼都很好吃。
李荧把鸡蛋盛到盘子里,自己倒上去番茄酱当蘸料,打开音乐播放器,自己坐在地毯上吃煎蛋。窗外是今天的薄暮冥冥,窗内是一成不变的孑然一身。
李荧洗漱完躺在沙发上,点开朋友圈偷偷进入高乐的主页。高乐自从那天晚上说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从今会消失在你的生活里之后,他真的消失了。他再也没有来过心里咨询中心,也再也没有在上下班路上堵过李荧。
李医生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高乐是个勤于更新朋友圈状态的人,而且和大多数年轻人不一样,他的朋友圈不是仅三天可见。李荧晚上自己睡不着的时候就开始翻高乐的朋友圈,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用这样的方式了解高老板过去的点点滴滴。
只不过高乐的朋友圈最早只更新到15年,再往前就没了。
高乐前几天大概是比较忙,他朋友圈里天天都还出去陪客户喝酒,喝的胃里面翻江倒海。李荧是心疼的,只不过不知道这句心疼要怎么说出口。
好像自那晚以后,他甚至觉得连关心都显得多此一举。
李荧今天晚上洗漱完照例又点来了高乐的朋友圈,看到高乐新更新了一条消息。
图片比文字先进入视线,那是一张航线图,李荧没看懂是什么意思。点开文字仔仔细细读了三遍,忽然觉得怅然若失,失魂落魄的把手机放下去,倒在床上整副身子慢慢蜷缩在一起。
这是一个人类常用的,自我保护的姿势。
高乐在朋友圈里写:
我妈让我移民美国去找她,怎么办?
他要走了。
这是李荧混乱脑子里唯一清晰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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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唧唧。
第29章第29章
高乐这几天真的没有时间联系李荧,本来到了年底事儿也多,餐厅里对账,员工的年终奖。借人家的钱要换,别人欠的钱多多少少意思意思,也要让欠债的人知道你这笔帐我记着呢,该还就还了吧。高老板每天忙的晕头转向,酒局一个接一个,喝到最后喝酒跟喝白开水一样,一口一个干了,典型的上了年纪不肯服老。
高乐晚上陪客户喝酒,喝醉了回家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整理一下自己熬碗醒酒养胃的粥喝喝,洗个澡换身衣服准备晚上的另一场酒局。
他和李荧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任何联系了。
没电胡没短信没消息。
就像两个人压根不认识一样。
高乐偶尔看着手机发呆,心想要么说李医生是心理咨询师,还真是沉的住气。他这边刚开始的求饶短信微信电话无差别无间断轰炸,人家连理都不带理。现在高乐也疲了,看来李医生是真的想要晾着他,人家给你一个冷脸你捧着一颗滚烫的心贴过去,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给暖热乎了,看着他的脸还有个盼头。现在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还真是漫长无期的等待。
前几天高乐还每天晚上发一个你睡了吗,过半个小时在给发一个晚安,这几天酒局连轴转,连晚安两个字都忘记了发。
可是李医生仍然无动于衷。
操。
这大概是高老板人生路上第一次彻底败北,以前小男孩哪一个不是一追一个准儿,给点甜头一个个乐的找不着北。
高老板很失落,失落之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难道我是人老珠黄,不受人待见了?
想起来老徐那张贱兮兮的脸。
高乐摇头否认。
不对啊,不都说成熟男人最有魅力,我的颜值拿出去还是很能打啊。
这么蹉跎着一个星期又过去了,眼瞅着十二月就剩下那么几天。
这天高乐醒来又是十一点四十,特别准,每天都精准到分秒,以后得找科学家好好研究研究自己的生物钟,是不是有人给定时上了发条。
屋里暖气很足,本来高乐买的这个新房子还没通上暖气,但是本着钱不是问题,享受才是最主要的原则,高老板装修的时候给家里铺了地暖,第一年就安上了壁挂炉,要不是嫌暖气开的太足屋里面太干,壁挂炉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烧,天然气跟不要钱似的。
高乐坐在床边发呆,脑子里一片灯红酒绿还没退场,昨天晚上又被老徐给骂了,说自己老男人迟早孤独终老过一辈子,到时候死了都没人给办葬礼。
妈的,高乐揉着自己脑仁,以后逮着机会要把老徐弄死,他那张嘴,太欠。
这时候电话响起来,高乐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
“喂。”
“嗨,北鼻。”
高乐打了一个机灵。
“想我了吗?”
“想你屁,一点都不想。”
在高乐的人生中,能比他更骚气的也只有自己亲娘。高乐他妈前一段突发奇想去美国散心,散着散着和一个美国白人一见钟情,二人迅速完婚,在高乐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偷偷注册结婚。本来高乐气的不能行,可是人家说人现在受美国法律保护,高乐人在国内没有办法长臂管辖,只好让他妈胡作非为。从此她定居在美国,也没回来过。
她妈一直标榜说那个美国白人是个艺术家,花白的披肩发,每天扎个小辫晃荡。高乐神烦这些艺术家,神神叨叨,在他看来每个人都需要绑起来送到杨大夫那去电电,直流电一通,神清气爽,保管他后半生对艺术的敬畏更加令人尊重。
高乐一床薄被盖着大腿,自己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棉质长t,睡了太久嗓子又干又痒,无精打采的弓着背,手指头挠了挠满脑袋乱飞的杂毛。
“你最近生活过得不顺利吗,终于发现了那个美国老男人是个骗财骗色的老色鬼?”
高乐他妈在那头啧啧啧的不耐烦,没有人可以指责她的爱情,就连自己亲生儿子也不可以。
治愈者情书_74
“你再这么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一成不变的威胁配方,看来在美国也没受到什么积极影响。
高乐对这句威胁丝毫不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打了一个哈欠,抬头看挂在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昨天晚上净顾着喝酒,没吃几口饭,现在还真是饿了。
“你要没事儿先挂了行吗,我昨晚上喝大了没怎么吃饭,现在饿的要死,你打电话要是想增进感情我看也没这个必要,不如放我去吃一个branch,这比跟你聊天有趣多了。”
高乐他妈也知道自己儿子这不正经的贱脾气,虽然她平常不说,但是哪有做母亲的不心疼自己儿子的道理,她是爱在心中口难开,自己离儿子十万八千里,儿子这么大了,口头上的关心还不如和他一起说几句俏皮话放松心情更有用。
“宝贝儿,你要不要移民过来跟妈一起住。”高乐妈妈郑重建议。“你看你离妈妈这么远,我想见你都看不见。隔着视频更是难过,我想摸摸你的脸。”
高乐摸摸下巴。“我这张帅脸,能是你说摸就摸的?”
高乐妈唉声叹气,眼神落寞,她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托着腮帮。
“你看我现在越来越老,指不定哪天身体上出了什么毛病,到时候你连送我最后一程的机会都没有。”眉毛微微耷拉,模样可怜,看着很难过。
眼见着妈妈越说越离谱,高乐连忙打住她。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她。
“求求你了,你可别说了。”
和李医生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说上话,心里空空落落,总感觉缺了一块儿什么。如果移民的话的确可以离他妈近一点,而且把他妈一个人放在美国实在不放心。可是移民这种事情也不是头脑发热就能办成的,这是大事。
“我考虑考虑吧。”高乐先安抚下他妈。
“真的吗?”高乐妈妈喜出望外,声音尖到媲美百灵鸟。
“你要是决定好了赶紧告诉妈妈,妈妈帮你准备移民相关事情。”
“行吧,先就这么说着。”
高乐挂了电话后又翻开和李医生最后的那条微信,那条微信上说今天晚上我要送你一个好东西。
记得有一次李荧夸他的表好看,虽然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随口敷衍的奉承话他也认了,本来李医生腕子上也没有表,高老板觉得应该送他一块表。跑了好几个专卖店,才找到一块跟自己同款的,放在一起看是同款,高乐买完之后偷着乐了好几天。他想李医生看到表一个定会一本正经的说,高老板,礼物就算了,太贵重我不能收。
最喜欢一本正经的小可爱。
高乐拿着还没拆开包装的表,有种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的悲戚。
脑仁又是突突的疼,把表扔到床头柜里,翻了个身又躺进被窝。
高乐说考虑他妈的建议是真的再考虑,查了查西雅图的气候和就业前景,也不知道到时候去纽约的话,能不能开一个中餐馆。
高乐再接到心理咨询中心的电话,是康主任打来的。康主任说小乐啊,有时间嘛,咱们一起喝杯茶吧。
高乐一头雾水。
李荧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买了一椰蓉和一个肉松面包,到家后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盒牛奶,倒进杯子放在微波炉里叮了一下,就着热牛奶啃面包。
没有蔬菜没有水果,他又开始过上了不考虑营养均衡的懒散日子。
洗漱完李荧拿着手机翻了翻朋友圈,以前他不喜欢看朋友圈,没有这个习惯,可是自从高乐出现后他越来越接地气,有时候还能给佳佳发的无聊没营养朋友圈点赞。
这几天高乐连晚安的消息都不发了,他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啊,那天高乐说需要一个名分,晚上给他发来酒吧地址。高老板说我有个陆屋要送给李医生,他说好哇,平常根本不会用这么可爱的语气词。
是不是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李荧看着手机叹气。
不过都已经半个多月没联系了,他大概已经把自己忘了吧,高老板那种交际型的花蝴蝶,走出去肯定特别抢手。
他还那么帅。
为什么不打电话了。
李荧洗漱完躺在床上,手臂高高举起手机,点开高乐的朋友圈,忽然看到一条更新的消息。高乐的上一条消息还是说自己喝大了,胃里难受,晚上谁再让他喝酒谁就是狗。李荧看见了还有点担心,这么喝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喝出个胃穿孔。
关心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高乐新更新的朋友圈很简单,他写着:怎么办,我妈让我移民去找她。
配图是一张航线图,背景直飞美国。
李荧看着图片上那条白色的航线,手指头都在打颤。
怎么会呢,怎么会突然就要出国呢。
治愈者情书_75
本想着即使一个月不联系,等到一个月之后他就主动去找他,他要是没忘了自己就重新开始。李荧没正经谈过恋爱,也不知道遇见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当时看到那个男孩贴在高乐身上,他第一个冒头的想法就是生气,火冒三丈,再然后就是害怕。如果那时候任由自己的自我防御机制发动,他应该会恨不得上去按着那个男孩打一架,可是他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忍住了。
李荧很害怕,怕自己还没靠近高乐已经被他倦怠,所以想给自己一段时间整理心情。他不确定自己对高乐的那份心情到底是什么,突然的悸动,没来由的期待和紧张。直到现在看到这张航线图,之前的所有理所应当忽然失去了意义,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他要走了。
我不能让他走。
手机震动了一下,跳出来一个消息,是高乐发的。
你明天上班吗?
上。
明天早上去找你。
好。
心里想说的话千万句,打到对话框就成了简单的单字回复。李荧每一个字都打的无比虔诚,希望对方可以看出自己虔诚的模样。
他几乎一夜没睡,吃了安眠药也没什么用。
第二天高乐来了,比他上班时间来的都早。三个多星期没见,高乐明显瘦了。他这几个星期作息不规律,晚上只喝酒不吃饭,第二天又一觉睡到大中午,一天时间都没正经吃饭,下巴尖都露出,看着没什么精神。
高乐看见李荧就从自己车上下来,他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皮衣,紧身裤马丁靴,配上没有刮的青色胡渣,谁见了都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大叔的颓废魅力。
“这几天没好好吃饭么。”高乐一见李荧就看出来他瘦了,不是因为累的瘦,很明显的瘦了,脸颊上的肉陷下去,皮肤苍白。
“怎么瘦了这么多。”高乐原本想伸出手摸摸他,他以前就喜欢摸李荧的脸,李荧皮肤好,摸起来柔柔滑滑,特别软。不过一想到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他又把手按下去。
“这个,上次说给你的礼物,没给出去,我想着要是今天不给你以后就没机会了。”他一只手拿着礼物,另一只手插在兜里。
李荧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再结合昨晚看到的朋友圈,眼睛一瞬间就瞪大了。
“我给你买了块表,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就扔了吧,这表本来就是买给你的,放在我那也没什么用。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先带着,这表还不错,跟我那个一个牌子,型号也一样。”高乐把丝绒盒子递过来,上面还扎着深蓝色丝带。
李荧接过来,拿在手里,握的太紧,盒子上的棱角咯的手疼。
“你,要出国吗?”
高乐似乎不意外李荧知道这件事,反而耸耸肩膀,一脸的无所谓。“我妈想让我去陪他,你也知道,人一老容易怀旧,整天念东念西,想些无边无际的事情,我要是过去了他也能安心点。这不是明天晚上是平安夜吗嘛,我买的早上航班,落地后还能陪她过圣诞节。她跟那群美国佬学的,把圣诞节看的贼隆重。”
“而且。”高乐哼笑,自嘲一般。他一只手放在裤兜里,用长着青色胡茬的下巴点了点李荧。“追你不是没追上吗,我也想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李荧的手收紧一些,盒子棱角把他的手心硌出白色的印记。他心里抽搐,流血,难过的情绪快要把他湮灭,用一座山脉堵在胸口,让他品尝到窒息般的绝望。
“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还得收拾东西。不耽误你上班了,你回吧。”高乐潇洒的摆手,打开车门坐上去。
高乐好像一直都这么潇洒,他们第一次见面,喝高了的高乐直接拉着他的手说别走,明明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被抱着又哭又闹搞了好半天。第二天酒醒后也不觉得丢人,直接冲到咨询中心,带着痞痞的笑容问,李医生你是单身吗,如果是的话,我想追你。
根本没给人留下拒绝的余地。
他一直把最好的都给李荧,给了他全部的关心和全部的热情。
到现在,给了他全部的绝望。
吉普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接着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走了,真的走了。
李荧拿着那块表,失魂落魄。
他就这样被人抛弃了。
又一次。
被人抛弃了。
李荧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了咨询中心,佳佳看见他脸色难堪,上来问了一句什么他也没听清,摇摇头直接坐进了自己的咨询室。
把深蓝色天鹅绒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后看到那快精光闪闪的腕表,原来那天高乐要送自己的是一块情侣表。
用情侣表当做告别礼物,真是狠心啊。
几乎是一瞬间,李荧鼻子一酸,滚烫的泪水就簌簌留下来。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治愈者情书_76
二十八年以来,他从来没像现在一样喜欢过一个人。
他总是那么孤独那么落寞,一个人独来独往,安静的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可是高乐挤了进来,他没敲门也没问好,直接风风火火的破门而入,他又吵又闹,可是每个玩笑都恰如其分,绝对不让人觉得不舒服。他文艺又匪气,是个神奇的混合物。
李荧从眼泪里看清了自己对高乐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姐妹说她是按头小分队队长。
第30章第30章
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来花样年华。
影片里的灯光和剪影是王家卫一贯的风格,棋牌室的烟雾缭绕,穿着旗袍的苏丽珍坐在一边翘起来二郎腿,是岁月静好的样子。周慕云在最后问,如果我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多年后的周慕云站在柬埔寨,对着石窟洞口诉说自己的这个秘密,随后用泥草封起来,转身离开。
暮色给岁月披上一层柔和的金纱,两个相爱的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挤落灰尘的玻璃,朦朦胧胧,迷离恍惚。
永恒的背影,烟草燃烧时的烟雾,被封住的树洞,充满缺憾的夜晚。
那是李荧第一次清醒明白的知道,并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收获朝夕相处的甜蜜,他们会因为现实世界分开,会走向离团圆越来越远的道路。
有人说人生是一场没有办法回头的旅程,每个人都是单程票。但是感情又何尝不是,有些人错过之后就注定再也无法相逢。
更何况高乐要去的是美国。
那么远的地方,和中国隔着一个浩瀚无边的太平洋,隔着十三个小时的时差。
他在那里会认识一个新的人,他可以注册结婚,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可以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他会……
他会忘了自己,等到耄耋之年再提起来李荧这个名字,不过是年轻时一段孤绝可笑的经历。
他会忘了我。
桌上的手表和李荧静静的对视,指针机械的移动。他伸出手,摸了摸光滑的表盘。
“他会忘了我吗?”
语气越来越悲伤。
“他会的吧。”
……
李荧跑出去的时候吓了佳佳一跳,她正准备把今天预约的来访者信息拿给他,还没敲门就看到他破门而出,脚步很乱,神色慌张的往外跑。
“佳佳,对不起,帮我取消今天的预约。”李荧拿着自己的外套跑出去,身上的白色大褂都没来得及脱掉。
他想去追高乐,就算他要走,他也要去追他。
他想告诉他,当着面亲口告诉他。
我喜欢你。
即使之后他还要走也无所谓了,说出口,挽留过,至少以后不会留有遗憾。
李荧跑出来,一出咨询中心的大门就扎入一片明恍的日光里,高空里的阳光兜头倾泻,铺了满地的耀眼,他一边跑一边拿出电话准备叫车。
不能自己开车,现在自己的情绪状没发安全的开车。
治愈者情书_77
李荧慌乱的马路边跑。
“找我吗?”
李荧猛地抬头,看到高乐斜靠着自己的黑色吉普,站的懒散,背稍微弓起来,双臂抱在一起,眼神不是很明晰,带着一点迷离。
心一下子被揪起来,揪到十米高空又哐当一下扔下去,吓的整个人都木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高乐还是看着他,浅笑着,冒着青茬的胡子给他增加了几分性感。
李荧咬着下嘴唇,慢慢走过去。
旁边空着一个车位,他走进去,正好是一方被遮挡住的私密空间。
脑子还是乱的,乱成一锅煮坏的粥,脚步却仿佛受了壬赛歌声的蛊惑,不听使唤的慢慢靠近高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个脚步的距离,进到李荧一伸手,就能得到一个熟悉但是时隔已久的拥抱。
“你,你怎么在这儿……”出口的话带着颤抖。
高乐还是靠在车边,露出来一个疲惫不堪的笑容。“刚没来得及听李医生说一声再见,想听完这声再见好安心上路。”
高乐说话的声音明明很轻,落在李荧耳朵里却像是疯狂敲击的大鼓,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空气里猛烈的振动,音波像是可以用肉眼看到的纹路。
李荧心跳也像是打鼓,鼓点密集,一个心跳的太快,像是要挣脱肌肉的束缚直接跳出来,在更加广阔的天地自由跳跃。
他两只手倏地握成拳头,在高乐看不见的地方猛然发力。脚底用力,站稳脚跟,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我经常运动,心率要比普通人慢一些。一般人的心跳是一分钟其七十次,我的心跳大概是一分钟六十多次。晚上静下来更慢,我平躺在床上等待睡意的时候心跳一分钟只有五十多次。但是我看见你的时候,心跳可以飞到一分钟一百二十次。我想,排除紧张,害怕,惊讶,羞愧这些可以刺激心跳的情绪,剩下答案只有一个。”
李荧停顿了一下。
“我喜欢你。”
“我知道你要走了,也知道你或许会觉得我矫情无礼,可我认为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我以前没正经喜欢过人,也不知道认真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但是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高老板你很好,我很喜欢你。”
这么直白而又坦率的告白,不知道耗费了李医生多少的勇气。他浑身开始微微颤抖,眼底是清晰可见的红痕和晃动的泪水。
“你能再说一遍吗?”高乐的胡茬子太犯规,平时正经闲散的人穿皮衣马丁靴也太犯规,用这种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李医生更是犯规。
李荧被看的心里点像是烧开的热水,咕嘟咕嘟一直冒泡。
“我,我喜欢你。”小声的,用几乎第三个人听不到的声音又重一遍。可是该听到的人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因为下一个瞬间李荧就被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今天的高老板是水果味儿的香味儿,是他新换的洗发膏,闻着是夏天的味道。就像是两个人坐下盛夏的空调房里,分食一碗水果拼盘,甜味从指尖蔓延到舌头。
“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高乐把人紧紧箍在怀里。
李荧被勒的喘不过气,还是接续说道。“虽然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厚脸皮,也可能会有一点矫情,可是我还是想问问你,如果可以,能不能不要走。”
高乐轻笑,侧身亲了亲他的耳朵,然后放开他。两个人原先是零的距离被拉开,李荧可以看见高乐的眼睛,眉眼清亮,嘴角弯弯。
“你还会走吗?”他小声问。
“不走了,拖家带口的,不方便。”
李荧刚才吐出肺腑之言耗费精力太大,又被高乐怀抱暖的头昏脑涨,一时间没有理解到拖家带口这个词的的具体内涵。
“今天晚上去我那行吗?”高乐问他。
要不是高老板心慈手软,想着李医生再怎么说是有正经职业,不能耽误病人,这会儿肯定把人塞到车上拉走,一刻都不想多等。
“……好。”话音还没落地,就被一个炽热的吻堵住嘴唇,撕咬和摩挲接踵而至,李荧的脸红成了冬天里独一无二的红苹果。
高乐离开前抱着李荧亲了又亲,一直亲到他觉得在亲下去肯定擦枪走火入定成魔,绑也要把李医生绑回去,只好硬生生的用意志力克服生理反应,绷着脸跟李荧再见,让他赶紧回咨询中心继续工作,坐进车里开始狂吃薄荷糖。
费了好大劲儿才冷静下来,高乐拿出手机,找到老徐的电话播过去。
“老徐,跨年给我留俩位置,我带李医生过去。”
那头老徐声音提高几个声调,听声音是在健身房,老徐跑的气喘吁吁。“我操,这是什么情况啊狗比,你这是找回第二春?”
“你他妈不会用典故就不要瞎用,恬着脸炫耀你那浅薄的文学素养,老子今天告别单身了。”嘴角像是被鱼线勾起来的一样,骄傲自豪的扬着,弧度越来越大,怎么都下不去。
“乐逼,你这回是认真的吧。”老徐语气忽然严肃起来。
“认真,贼鸡儿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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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前……”老徐想了想收住话音,语气又轻快起来。“行,过去的事儿就不要说了,也不要在想,人总要往前看不是吗。我给你留俩巨好的位置,能看演出又能亲亲我我,保证谁都看不见你俩,成吗?”
高乐把头顶的镜子掰开拉下来,看见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这个气血不足的丧气鬼是哪里来的,摸着自己性感的胡茬决定一会儿回去后先把胡子刮了。
“你自己搞着吧,反正我跨年会带李医生过去就是了。”
“行,没问题。”
两个人惯例互相骂了几句才挂电话。
高乐心情贼爽,开着车都能把油门踩出节奏,硬是踩出来直播软件上的喊麦神曲。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刚才心血来潮觉得气氛到这儿了,不亲一下不够拉动故事情节发展,忍不住就亲了上去。算起来这是个李医生的第一个吻,刚才亲的时候也没觉得什么,只是心里烧的慌,太阳穴的神经疯狂跳动。现在自己开着车回去又开始后悔,就应该不要脸一点,李医生都已经主动到这个份上,还他妈矜持个毛线,就应该死皮赖脸缠着他不让他走,连哭带求的把人弄回自己家。
高乐想起来刚才李医生被亲的时候脸红的样子,心跳又开始叫嚣。高老板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没办法只好赶紧靠路边停车,打开薄荷糖的铁管疯狂往嘴里倒。
操。
高乐趴在方向盘上。
手指关节猛地收紧。
想亲李医生。
李荧工作向来认真,今天忽然要取消上午所有预约,佳佳觉得不可思议。她抱着资料走到李梦悦那,神经兮兮的说今天太阳是不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李梦悦敲了她的脑门说,“你昨晚上是不是又熬夜给你欧巴刷榜了?”
佳佳吐吐舌头笑。
电话还没打出去就看到李荧又回来,眼睛是红的,嘴唇也是红的,见了佳佳把头低的更低,身子一闪就要往咨询室去。
“李医生你怎么了?”佳佳,拽住李荧的袖子。“你怎么……”话没说话被李梦悦强行分开,她拽着佳佳小姑娘往后退。
“李医生你赶紧去工作吧,没事儿。”
李荧如获大赦,赶紧逃跑。
“哎,李医生。”佳佳还想朝着李荧背影叫,被李梦悦用力拽了一下胳膊。佳佳不明所以,还觉得自己委屈。“你拽我干嘛,呀,你看李医生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怎么眼睛这么红,嘴巴也这么红。”佳佳是真的担心李荧,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望着李荧离开的方向。
“你赶紧工作吧!”李梦悦哭笑不得。
“你不担心李医生吗?”
李梦悦继续笑。“你要是一直这么多嘴,我挺担心你的助手工作的。”
说完拍了拍佳佳的肩膀。“李医生没事儿,你赶紧去工作吧。”
上午的预约到底没有取消,只不过李荧工作的时候有点三心二意,一天说了无数次抱歉。
都怪高乐今天那个急不可耐的吻。
晚上下班李荧还没走出走出咨询中心,就看到和上午那身一样的高乐推门而入。佳佳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高乐,还以为高乐板半途而废,准备放弃他家李医生呢。
“高老板!”佳佳兴奋的冲过来。“你来啦!”
站定后语气还是飞扬。“你好久都没来了,我还以为。”话说到一半住了嘴,眼睛贼溜溜的看身后的李荧。
“想我了啊。”高乐摸摸他的脑袋,帮她顺毛。
“想你了,不过最想的还是你们餐厅的蛋糕。”
高乐噗嗤一声笑出声。“我把你当迷妹,你却只把我当免费取餐机!”
佳佳跳了一下,落地时双肩包猛地下坠。“我是你迷妹!也是你餐厅迷妹!”
“好了,明天要是有空我给你带。”
佳佳笑的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那我先走啦,你是来接李医生的吧。”
高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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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说了再见,一蹦一跳的离开。
前厅里只剩下高乐和李荧面面相觑。
“本来想带一束花来,又怕李医生嫌太俗气。一时间没想到什么合适的礼物,就把我自己给带来了。”
李荧看着高乐面不改色的聊骚,心里全是佩服。这话要是让他说出来,脸颊的红成红富士水晶苹果。
“李医生,有空一起睡一觉吗?”高乐慢慢逼近,眼睛里烧着热切的火焰。
“说句现在的心里话就是,我想睡你。”
“我不只想睡你,还想在法律允许范围内合法的睡你,就看李医生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说完舔了舔一排牙齿,目光像是要把李荧烧穿。
李医生心里咯噔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我姐妹的按头小分队很管用啊!
明天大概会,开车吧!
第31章第31章
高乐怕李医生半路逃跑,就拒绝了他的开车请求,让李荧把车留在车库,自己开着车带着他离开。路上李荧带着安全带,脸朝着副驾驶的窗户外,高乐连着看了几次,只能看到李荧的脖颈。
心里又痒又气,恨不得掰着李荧的下巴强迫他转过来,让他的眼睛只能看着自己。
一路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内容枯燥。
李荧显然有点害羞,一直到了高乐家楼下,两只手在袖子里不停抠摸,袖口上的一根脱线让他打了一个死结。
本来是安安稳稳的进了电梯,电梯到的时候高乐还想起来一个关于电梯的笑话。到了他家所在的楼层,两个人前后迈出电梯,电梯开阖的声音惊扰了楼道里的声控灯,明灭之间,高乐看到自己心里潜藏的蠢蠢欲动。
手指头放在电子锁里开门的瞬间,不知道心里头哪根弦突然蹦断,高乐推开门后把李荧甩了进去,自己紧跟着进门后用胳膊肘关门,没有开灯,而是挤着李荧把他挤到墙角,按着墙边开始去找李荧的嘴唇,燥热的呼吸落在李荧的脖子上。
李荧被推挤着按在墙上,背上被磕了一下,闷哼的一声,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就被狂风暴雨般炽热的亲吻搅起风浪,头脑昏厥中视线都开始模糊成混沌昏花的磨砂玻璃,热气层层积聚。
“唔。”
高乐故意欺负李荧,在这个深吻中又用力吸了一口气,缺少氧气的李荧身子软了下去,靠着墙壁慢慢下滑,高乐拦腰抱住他。再往客厅走几步就是地毯,高乐连拥带抱,把李荧推搡到地毯上,自己伸出来一只手拧开沙发旁边的落地灯。昏黄的灯光洒出来,只照出地毯上一块儿慵懒松散。
拧开灯后又是急不可耐的吻,燥热的,坚定的,无法躲避的。
高乐引导着李荧慢慢跪下去,他附着身子,一只手抓着李荧的后脑勺,一只手不安分的从他衣服下摆钻进去。
在大脑里喧嚣不停的暗流汹涌,裹挟着兴奋的洪水奔流直下,猛烈而不间断的撞击李荧的心壁。
高乐托着他的后脑勺一路细细密密的吻下去,亲吻从眼角到下巴,移到脖子时高乐狠狠咬住他的喉管,李荧僵硬的抽搐了一下,嘴唇里发出嘶的一声。
高乐停了动作,眼神缭乱的看着已经被托住半腰才没能摔倒的李荧。“疼吗?”
李荧受不了高乐这种热烈灼人的目光,垂着眼睫点点头。
高乐心底猛地收紧。
他声音厚重,喘气不匀。“那你忍忍吧,接下来可能会更疼。”
高乐把李荧整个人压在地毯上,喘着热火难耐的粗气,他的亲吻落在李荧的身上,从脖子一路向下,每一次亲吻都会带走李荧一片呼吸,最后让他在缺氧的眩晕中不得不去寻找自己渴求的安全感。李荧挺着身子,像一条寻找水源的鱼。高乐一只手顺着继续往下,嘴唇又游离而上,咬着李荧的耳垂细细摩挲。
“李医生,你来还是我来?”明明是已经心跳快到无法正常呼吸的人,还是强压住欲忘用气息去问身下的人。带着挑逗的语气,意乱情迷的看着对方捉襟见肘的反应。
李荧早已经被高乐的肌肤相亲扰乱了头绪,思绪里全是高乐,高乐身体的温度,高乐亲吻落下的频率,高乐的手,高乐带着欲忘的呼吸。
治愈者情书_80
思维脱轨的弧线太长,以往的彬彬有礼这时间被情yu击的粉碎。他喜欢他,喜欢他叫自己的名字,喜欢他抚摸自己的身体,喜欢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的温度。
李荧屈起来手臂,克制不住的颤抖。他挺着身子去找高乐的嘴唇,在粗暴的亲吻中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你快点。”哼咛的一句,像是撒娇,又像是忍耐不得的催促。说完转着头去啃咬高乐的脖子,牙齿深深的陷进去,想要完全拥有他,想和他融为一体。
高乐被李荧的这种反应撩起燎原大火,眼睛红的像是发狂的豹子。
前戏坐不下去了,等不及了,高乐耐心消磨殆尽一刻也等不了了。
从第一眼看见里李医生就想把他扒掉衣服叼着后颈,吃个干干净净,一连忍了这么几个月,高老板都为自己的忍耐力折服。
“地上不舒服。”高乐开口声音沙哑。“我抱你去床上。”
李荧缩成一团,高乐抱着他几步跨过客厅,一脚踢开卧室的门,进门后把李荧轻轻放到床上。
高乐的眼睛凝视李荧,手从他背后慢慢滑进去,摸上他的腰肢,帮他把上衣脱掉,然后轻轻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强迫李荧抬起头和他对视。
面颊上的绯红,眼睛里的水波,落在高乐眼里都成了无法抵抗的催化剂。
“你喜欢我吗?”高乐在压迫性的对视中问李荧。
李荧周身的血液溅开,心跳骤然加速,他在逼迫的目光中咬住下唇,声音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咪。
“我喜欢你。”声音细微。
“听不到,大声点。”呼吸像是落下的滚烫水滴,落上李荧裸露的皮肤。
“我。”喘xi未定,他伸长了脖子去亲高乐的嘴唇。
“我想要你。”一句话飘出来,李荧竟然像一片落叶一样颤抖。
高乐开始吻他,疯狂的嘴唇坚定而炽热,他像是一团火,烧的他热血沸腾,烧的他难以呼吸。李荧在他怀里不断颤抖,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小猫。高乐不得不放慢了动作,附在他耳边轻轻安慰。
“别怕。”他说完轻轻咬住李荧的耳垂,舌尖轻轻画了一个圈。
“我会好好爱惜你。”
李荧觉得自己已经失去知觉,他觉得高乐呼出来的气息是烫的,他一直绷着的弦猛然间蹦断。关于高乐的所有记忆碎片般的翻涌出来,每一个碎片上都有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高乐在灯光下睁开眼睛,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茫看着知己说,你回来了。高乐靠着自己的车,站在风里说我要走了。高乐轻轻走过来,说我想带一束花,又怕太俗气……
所有的脸最后定格在一起,成了红着眼睛青筋暴起的高乐。他义无反顾的扑上去,自己的理性被脱轨的列车撞了粉碎。
两个人不停的纠缠在一起,贴合的很紧,想要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填补自己心头缺失的那块空白。
柏拉图说造物主在造人时把人分成了两半,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完整的,抱有缺憾的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
李荧在情动时分嘴唇微启,脸颊绯红,感受到身体里微妙的变化,浑身神经都开始颤抖的那一刻他开始明白,他找到了自己的另外那一半。
他慢慢闭嘴眼睛。
……
“怎么了李医生。”结束后高乐光着上身,毯子盖住下半身,脸上带着笑,坐在一边看李荧。李荧侧着身子,被子一直盖到脖子,自从两个人分开之后他就侧着身子,不肯看高乐。
“哪里不舒服吗?”高乐害怕自己盛娱之下没有保把持好热情,李医生消受不了。
李荧听到他的声音不动声色的把被子拉到眼睛,眨了下眼睫,摇了摇头。
“你要洗澡吗?”高乐慢慢趴近了一点,李荧感觉到高乐的逼近,把脸完全藏进被子里。
“你要是下不来床,我可以抱你去洗。”兴风作浪的人一而再的撩拨。
“你先去洗,我一会儿再洗。”李荧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一张脸全都藏在被子里,只漏出来一个圆乎乎的头顶,在被子里嘟囔着说。
高乐知道他这是害羞,也不继续逗他,而是坦坦荡荡的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来睡衣睡裤往浴室走。
“那我可先去洗了啊,洗完我给你做完饭吃,想着你该饿了。”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裹成球的李医生。“毕竟这是个体力活儿。”
高乐洗澡的时候还在想李医生的反应,自己刚才可能太激动,咬着他的锁骨还细细磨了一会儿,不知道这会儿牙印还明不明显。
高老板体贴极了,自己草草的冲澡,给李医生放了一缸热水,洗完后穿着睡衣搭了一根毛巾出来,看见还是虫蛹状态的李医生,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李医生,我给你放了热水,你去泡一会儿,我先去给你做点吃的。”说完自己去了厨房,翻箱倒柜,恨自己昨天没有提前从餐厅拿点好食材回家,想了想把龙虾拿出来,准备用高压锅给李医生顿一锅海鲜粥。
治愈者情书_81
大米清洗后倒进去纯净水,把掰开的虾肉放进高压锅,再切进去几条姜丝佐味,站在厨房看着高压锅慢慢启动,拿着勺子的人又笑了起来。
好像好久都没有这种,为了另一个人做饭的欣喜幸福的感觉了。
李荧实在没了力气,自己坐在浴缸里,看着汩汩冒出来的水泡发呆。今天的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好像是爱丽丝掉进了奇妙的兔子洞,进去后打开了全新的世界。
昨天晚上他才看到高乐发在朋友圈的消息,也正是那一瞬间的不安和魂不守舍让他明白,其实自己对高乐的感情,比他自己以为的更深刻,只是他没有反应过来。早上听见高乐亲口告诉自己他要离开,原本被寒风冻上的心脏破碎的厉害。身子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跌落悬崖。
或许是以前的生活太滋润,以为高乐不会轻而易举的离开。从而没有想到他或许有一天真的会抽身而退,找一个新的对象,长相厮守,渡过今后的漫长一生。
李荧愚钝的感情终于开了窍,所以他奋不顾身的冲出来,想要把自己的心意原原本本传达给对方,想挽留他,想请求他不要离开。
浴室里的热气蒸的人头昏眼花,李荧觉得眼皮很重,在热水里泡的太久,浑身软乎乎的,没有一点力气。
不想起来了。
李荧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舒服的化了,根本起不来。
高乐煮好粥见李荧还没出来,站在外面敲门。
“李医生。”
李荧懒得说话,只仰着头靠在浴缸边缘,眼睛懒洋洋的看着浴室门。
“李医生?”
……
高乐在外面吸了一口气。
“你要是自己出不来,我就进去抱你了啊。”
李荧腾的一声找回了自己的骨头和力气。
“马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车请各位系好安全带。
第32章第32章
两个人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比这更亲密的事儿都做了,关系简直是飞流直上三千尺。高乐事忍不住偷笑,一回想起刚才的任何一声喘气的声音都想把李医生拖出来就地正法,或者他走进去,只要里李医生觉得可以,地点他不挑。李荧天生脸皮薄,又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羞涩中带着奇异,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就很想找个□□袋把自己装进去,不要和高乐有任何面对面的交流。
高乐在外面敲门,斜着身子靠在墙壁上,也不进去,语气里带着揶揄。
其实特希望李医生脸皮厚点说你进来把,高老板一定在所不辞。
李荧拿出来一根浴巾擦干了身体,眼睛转了三圈,才发现自己刚才生怕高乐突然进来,低着头三步变做两步,大步流星进了浴室,忘记拿自己的衣服。
不过衣服估计也没法穿了吧。
正犹豫要不要叫高乐,听见外面又敲门,问他,“李医生,你穿我的睡衣行吗?”高乐的睡衣就是棉质的家居服,白色的没有任何图案,穿在身上松松垮垮。
李荧在里面说了谢谢,然后伸出来一只手,高乐带着笑把睡衣放在他手上,他之后结接过睡衣后又迅速抽回去。
高乐趁着等李荧穿衣服的时间,给他妈打了个视频电话,正式拒绝去美国的邀请。
“别啊,不是说好考虑考虑的吗?”他妈那边正在做无聊的编织,听见高乐的话眉毛竖起来。好不容易儿子松口说考虑考虑,她还以为这次一定有有戏。前一阵子听高乐说他有了新欢,现在看来也不靠谱,他儿子就是个不靠谱的人。
李荧刚洗完出来,正带着一身水气擦头发,他头发软,湿水之后看着发量很少。高乐的衣服宽大,穿在李荧身上松松垮垮,领口斜斜的拉下来,露出来一片肩膀。高乐盯着他的锁骨,上面是他刚才那会儿弄上去的yin靡的痕迹,现在光是看着一个侧影都压不住心里的火。
刚才就不应该这么轻易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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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板这边和母亲大人通话,那边心猿意马的跑到李医生身上。
“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视频里他妈妈生气,把针线放下去,眉毛拧起来。“你说说你自己在那也没人能照顾你,你要是搬过来和我住,妈妈不是也能照顾你衣食起居吗?”说着还叹气,她是真的想把高乐骗到美国,从此过上幸福的母子生活。
“我对象不让我去。”高乐眼睛还是看着李荧,眼睛完成朗朗晶莹的弯月牙。
“你找对象了?”他妈心也是大,立刻转怒为喜,眼睛笑眯眯的看着特友好。“你真找到对象了?”
“有照片吗,让我看看。”他妈那张脸越来越靠近屏幕看着像是想要从屏幕里钻出来,实体考察一番自己儿子口中的对象到底是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活人。
高乐抬头,冲着浴室门口的李荧喊,“李医生,我妈想看我对象照片。”
李荧瞬间脸红起来,正在擦头发的毛巾差点掉到地上。他一直手握着毛巾,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着高乐。
“我,我没什么好看的照片。”
“真逗,我妈要我对象的照片,你是我对象吗?”高乐语气轻佻。
李荧的表情变了,有点委屈又有点疑惑,头发也不擦了,就站在那盯着高乐看。
“我不是吗?”李医生平常没什么表情变化,不知道的还以为适合面部神经有缺陷的人。这会儿亦嗔亦怒,眼底有一层水波荡漾,表情生动的可爱。高乐几乎是瞬间偃旗息鼓,去他的旌旗战鼓,谁爱要谁要。
“逗你玩呢,你不是谁是,快点过来见家长了。”高乐怕自己把持不住,又把李医生摁在地上又大战三百回合,赶紧按下这茬冲他摆手。
“你别啊。”那头高乐妈妈立马手足无措。“我今天都没化妆,这衣服穿的也太休闲了,不然你到等我找个墨镜。”他妈拿着手机开始在屋里乱窜,人慌起来要找什么指定找不到,越换手脚越忙乱。
“得了把你,丑媳妇不怕见丑婆婆。”一抬头见李荧盯着他看,连忙补充。“再说了,我家这是个帅小伙,他都没偶像包袱,你一个中年妇女怕什么。”
“你才是中年妇女!”高乐他妈是正儿八经的过得一生少女的活法,现在这个年纪在美国还能遇上个一件钟琴的对象。
“行行行,我是。”高乐求饶。“对象,过来。”
李荧走过来的样子是机器人,就像是军训时因为手脚不协调被教官专门拎出来的小可怜,越走越不顺溜。他在在床边坐下,高乐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把镜头对准李荧。
“阿,阿姨好。”李荧拉着自己的衣角,没想到见家长这种大事情,竟然发生在他洗完澡这么仓促的时候。
“我叫李荧。”李荧恢复自己的情绪,努力拿出心理咨询师的专业素养。
“哎呀你可真帅,跟着高乐吃亏了吧。你可千万别处着处着嫌高乐老,他对年龄这回事儿可在意了。”
“你快闭嘴吧,想不想和你儿媳妇聊天了?”高乐把镜头移到自己这里。
“我跟我儿媳妇聊天你杵着一张大脸干吗?”
“你不觉得你有点耽误我们的二人世界吗?”
高乐妈妈开明的过分,当初高乐出柜都出的顺利成章,虽然她哭过一晚上,第二天擦干眼泪说的还是儿子妈妈影院爱你。他妈在脑子里算了一下时差,立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连忙去挂视频。“儿子,别丢人呐。”
开明妈妈留着大龄儿子的最后一句鼓励。
“靠。”高乐挂了电话之后骂了一句,把手机扔到床头。
李荧头发还在滴水,高乐见了眉头皱起来。
“怎么也不吹干,感冒了怎么办?”
李荧木木的没有反应,直到高乐推了他一下才回过神。
“吓死我了。”他空洞的双眼这才恢复一点神采。
高乐笑他。“出息。”从他脖子上把毛巾拿下来,“低头。”李荧把头低下去,高乐开始给他擦头发。
李荧睫毛长,高乐给他擦头的时候他就乖乖坐着,睫毛垂下来,像一片小扇子。低眉顺眼的李医生简直就是等待被宠幸的小媳妇,怎么看怎么顺眼。
“我刚表现的好吗?”小媳妇李荧突然问。
高乐觉得心里刚灭下去的火又开始烧,他舔了舔唇角,问道。
“一会儿再给你擦头行吗?”
睫毛翻飞,一双眼睛露出来,带着秋水的灵动。“怎么了?”
高乐喉结滚动,毛巾还抓在手上,手沾着毛巾也湿了,凉凉的。
“我现在特别想亲你。”高乐舔了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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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到最后两个人都抚着胸口躺在床上,高乐深呼吸一口气,侧着脸看李荧。李荧头发本来就没干,高乐床单吸水性又太好,脑袋滚湿了一圈床单。高乐伸手摸着李荧的耳垂,没来由的,笑着对他说。
“李医生,你真好。”
李荧呼吸还未平稳,听见这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侧脸看过去,眉毛微微皱起来,轻轻嗯?了一声。
高乐嘛慢慢挪过去,一把把他搂在自己胳膊里,在猛然收紧,和李荧的距离成为零。然后偏头亲了亲还没干的头发,亲到凉凉的水滴。
“你真好。”他的脸埋进李荧肩窝,猛吸了一口气。李医生可真香,明明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怎么就只有他有这种诱人的香气。
两个人都没在说话。
高乐怕李荧这样时间长了会感冒,也怕厨房的海鲜粥捂的时间太长没了鲜味儿,拉着李荧从床上起来。
“我帮你吹头发。”
卧室床下面就是地毯,李荧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身,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配合高乐给自己吹头发。
怕风太大吹到李荧,吹风机开到二档,高乐班半跪着帮他吹头发。李医生的头发细软,吹干了摸着手感很好。高乐一边吹一边笑,嘴角怎么都收不住。好像自己从早上见过李医生后就一直这样,笑的合不拢嘴。
吹干头发后高乐带着李荧去厨房喝粥,先把人安排到餐桌,自己去厨房拿碗筷,把粥盛出来,又从冰箱里拿出来自己腌的酸口卷心菜,放在小碟子里,一起端到餐桌上。
“晚上吃太咸不好,粥里没搁那么多盐,你要是嫌没味道可以就着这个酸甜口的卷心菜吃,我自己腌的。”大概是谈恋爱的时候都希望自己在对方眼里可以闪闪发光,高老板还特意强调了这小咸菜是我自己做的。
没错,就是高老板我本人自己做的。
高老板就是这么优秀。
李荧拿着小瓷勺舀了晶莹剔透的米粒,放进嘴里,虾肉的鲜香顺着舌尖跑进嘴里。他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对着高乐说,“好吃。”
高乐这才放下心,自己乐呵呵的也开始喝粥。
餐厅里静谧无言,他们像是在一起很久的情侣,下班归来,夜里共同分享一碗米粥,粥的香气在餐桌上萦绕,灯光温暖的像是粥碗上烫人的温度。
即使一语不发,但是都知道对方就在自己身边。
吃完饭高乐把小碗放进水槽,放了热水刷碗。就两个碗也用不上洗碗机,李医生看着就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一挂的,也压根没想让他洗。
洗完碗筷高乐回卧室把床单换了,地上乱扔的衣服扔进衣框,准备一会儿全部塞进洗衣机。
虽然现在是晚上,但也没晚到夜深人静,还有这么长时间可以干点什么呢?高乐一边铺床单一边想,要不一会儿找个电影,要不然找个无聊综艺看一看。床单用力抻了一下,高乐站在床尾,用力抻了好几次,床单都是轻飘飘的半路折返,落在中间,怎么也不肯心甘情愿飞到床头。高乐正准备自己去床头拽平,看见李荧走进来,拉住床头的床单一角,麻利的抻平,又把褶皱抚开。
高乐摸了摸自己鼻尖,笑了。
床单换好后高乐准备去洗衣服,抬头看见在衣框了翻翻找找的李荧。
“李医生……”高乐不知道李荧这会儿翻自己的衣服是要干嘛,开口问他。
李荧舔了舔嘴唇,似乎不怎么愿意启齿。“我找一下我的衣服。”
高乐也不急,等着他的后话。“然后呢。”
李荧喉咙干的很,嘴唇也干的很,摸了摸身上的睡衣,从衣框里站起来,抬起来头看了一眼高乐目光又迅速移开。“回,回家呢。”
高乐装都不愿意在装了,干脆抱着臂靠着墙,目光直白的盯着李荧看。“为什么要回家,李医生能给我一个及以上的理由吗?”
李荧又是舔嘴唇,他好像紧张的时候就喜欢舔嘴唇,舌尖飞快的在下嘴唇扫一下,动作迅速。
“我。”
想了想又换了人称代词。
“你。”
一来二回两,在高乐的逼视下不得不开口。
“我认床。”
高乐嘴角勾起来一边,慢慢朝李荧挪动。
“就只是认床吗?”高乐不肯善罢甘休,继续靠进李荧。“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现在李医生是准备提上裤子就走人,把我当onenightlove的风流对象了是吗?”
“我没有。”心理咨询师面对来访者要学会不动声色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要避免紧张情绪,这些理论知识李荧烂熟于心,可是好像一看见高乐,自己就会失去分寸。
“李医生是嫌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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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想要解释的心情迫切,可是开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肚子的委屈和不安不知道如何开口,李荧觉得自己就是生吞下一茶壶的黄连汤,苦味都把心给浸透了。
李荧不开口,高乐也不追问。时间在两个人无声的对峙中悄无声息的溜走,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让人觉察的痕迹。时光总是太瘦,从我们的身边轻易飞走。
沉默了的很久,先开口的是高乐。
“你是怕在我这儿睡不着吗?”
高乐声音轻柔的像是一片羽毛,李荧却倏地张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高乐。
“其实,我前天见了康主任,他跟我谈了你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该是李医生的过去和心结了吧!
第33章第33章
高乐接到康主任的电话也很惊讶,他和康主任虽然经常照面,但是关系紧限于认识,点头之交。要说有什么更近一层的关系就是,康主任没有把高乐当成异类,甚至在追李荧这件事情上给了他助攻。
康主任约的地方是离心理咨询中心不太远的一间茶室,装修古朴,一进去就闻到沁人心脾的茶香。茶室里灯光暗沉,坐在一起适合说一些掏心窝的话。
作为平常喝奶茶咖啡比喝茶多的高老板,对茶的了解少之又少,知识匮乏。他尝不出茶的好坏,偶尔朋友去山里采茶回来会给他带新茶,高乐只用做口感时的润喉水用。
高乐去的时候康主任已经到了,茶室里热气氤氲,茶香扑鼻。
“坐吧小乐。”康主任年龄大,每次见了高乐跟见亲近的小辈儿一样,直接叫小乐而不是小高。他伸出手,示意他坐下。“今年的新茶,正山小种,你尝尝。”
高乐不知道康主任笑吟吟的脸庞后面卖的是什么药,安之若素的坐下,眼睛带着不肯轻易消下去的狐疑。
喝了一口茶,茶水顺着喉管溜进去。“我平常不怎么喝茶,嫌苦,我喝咖啡也一般加奶加糖。”高乐把茶杯放下。
“有时候吃惯了甜的,偶尔尝点苦的也不错。”康主任拿着紫砂茶杯,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睛半眯着,似乎很享受这份香气。
“康主任是有话要跟我说吗?”高乐稍微坐的直了些,翘起来二郎腿,身子往后靠了靠。
“不急。”康主任笑眯眯的。“先喝茶,茶叶很好,凉了怪可惜的。”
高乐将信将疑,几根手指捏着杯子,眼睛时不时的打量康主任。心里暗暗思索,他到底要干嘛。
直到一壶茶喝的快要见底,康主任放下的茶杯,缓缓开口。
“我是为了李医生的事情约你出来的。”他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坐姿从容不迫。
高乐听见李医生三个字心里微微抽动。
“虽然这么做不符合我们心理咨询师的职业道德,但是李荧从很小就开始跟我,最近他的情况很不稳定,而你又很长时间没有出现,所以我怀疑这些事情跟你有关。”
“什么意思?”康主任说李荧从小一直跟他,又说他最近情绪不稳定。难道是,高乐不敢确定的问。“……李荧他,是你的病人?”
“对”康主任点头。
李荧他……
高乐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有时候李医生给人的感觉冷淡,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李医生自己心理上也存在问题。他每天帮助来访者解决各种心理问题,可是他自己却没有办法治愈自己。
“其实我们做心理咨询师的多多少少自身会存在一些问题,因为我们每天面对的是咨询者最负面的情绪,吸收太多的能量,久而久之,一定程度上咨询师本人会被这些情绪感染,变得,抑郁或者更厉害。”康主任说话的声音平和,很容易让人安静下来。他说话时一直带着平易近人的微笑,那种让人很踏实很放心的微笑。
“李荧的情况不一样,他从很小就开始跟我,那时候他刚刚上初中,很内向。”康主任微微侧头,眼睛往下看了一眼。“他妈妈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他妈妈?”李荧从来没有提过他家里的事情,所以高乐一直不知道李荧是跟着姥姥长大的,姥姥过世后他就独身一人,孑然一身长了现在的模样。
“对,他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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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高乐左手放在扶手上,食指和拇指叠在一起。没有,从来没有听李医生说过这些。
“我想也是,我一直告诉他,他需要走出去,需要多交朋友,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这个样子,独来独往,身边也没有一个能说话的朋友。”康医生轻轻摇头。“他当初大学要学心理学我就劝他,他不适合,他过于抑郁质,心里很多话藏起来,不愿意跟别人分享。”
“其实当初第一次见你我就挺喜欢你的,你和李荧像是磁铁的两级,你们毫不相似,却异常适合彼此。”
茶室素雅清丽,古朴庄重,装修配色淡雅,线条洗练,很有中国传统茶室的色彩。墙壁上挂着泼墨山水画,正中间挂着一副隶“和静宜真”。茶汤慢慢冷却,像是高乐此时的心情。他追李医生追了三个月,却对他的家庭和他的成长一无所知。直到现在,高老板才明白自己有多妄自尊大,刚愎自用。
不知道李医生从小都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一步步长成现在这幅模样。
他喜欢的模样。
“您说他妈妈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妈妈怎么死的?”高乐问康主任。
“自杀”
自杀。
他妈妈竟然,是自杀死的。
高乐今年三十二了,从小到大,在新闻里看见自杀的案件掰着指头都不够数,可是他从来没有听过自己身边有人自杀,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
身为一个妈妈竟然抛下自己的儿子自杀,到底是为什么。
“啊?”高乐失声惊讶。
“在他面前。”
“啊??!!!”心里像是被谁揪了一下,生生的疼起来。
李荧亲眼目睹了妈妈的死亡,在高乐看来,这肯定会成为一个孩子无法遗忘的噩梦。或许李医生多少次午夜惊醒,会梦见自己妈妈自杀时的样子。
关于李荧母亲自杀的事情,康医生只能点到为止,他今天来找高乐市是为了帮李荧,但是他没有权利把这些属于他的私事全部公开。
“除非他愿意告诉你,别的我也不方便多说。”
康医生说其实李荧不是一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师,虽然他很刻苦,咨询技术还有心理学门派基本理论用起来得心应手。
“但其实李荧的共情能力很差。”共情是个心理咨询里的一个专业名词,高乐没怎么听得懂,皱起来眉头,康主任进一步解释。
“心理咨询师要帮助求助者,就需要和他们建立起良好的咨询关系。一般来说这就要求咨询师可以做到尊重求助者,对他们无条件接纳,然后要表现出对他们的热情,态度真诚的和他们对话,咨询师理解求助者内心很重要的一项技术就是共情。共情就是咨询师通过求助者的言行,感同身受的深入对方内心去体验他的情感和思维,设身处地的去考虑求助者的心理状态。”他顿了一下继续说。
“举个例子来说就是,你因为失恋了痛哭流涕,可能你的朋友会安慰你说想开点,凡事都会过去。但是共情就需要这个人走到你身边,接受你所有的情绪,他明白你的痛苦和悲伤,所以他不会劝你想开一点,而是默默坐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痛苦一起悲伤,等你愿意开口和他说话,他将成为一个称职的聆听者,引导着你一步步走出失恋的阴霾。”
高乐垂头沉思。“您是说,李荧不能对求助者的心情感同身受?”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这种隔膜有时候会让求助者心理不舒服,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
高乐听懂了,点了点头。
“其实李荧一直都靠安眠药维持自己的睡眠,他经常会做噩梦,梦到她的妈妈。自从你出现后他的睡眠好了很多,来找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但是从半个月以前他开始出现抑郁倾向,也开始吃盐酸帕罗西汀,安眠药的剂量越来越大。他来找我咨询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我觉得一定是有些事情诱发了他这些负面情绪。”
“我想了很久,再结合你这几个星期没有出现这个情况,我觉得他状态变差这件事可能和你有关。”
“和我?”高也瞪着眼睛。
“我觉得,李荧比你想像的要更依赖你?”
“依赖我?”高乐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李荧都没和他说过自己的心意,更别说出一句喜欢,康医生怎么会说出他依赖自己这种话。高乐笑着摇头,但是看到康医生脸上没有一丝名为玩笑的成分。
“李荧是个好孩子,我今天贸然来找你其实不符合我们心理咨询师的职业道德规定,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希望你拉他一把,帮他走出那个噩梦。”
高乐再也笑不出来,因为面前这个年长者脸上,出现了真挚和托付的认真表情。
“……好,我试试。”
高乐和李荧在对视,卧室天花板是一盏可以变色的吊灯,高乐开的是暖光,没有白炽灯亮的刺眼,暖黄调的光线也可以给气氛增加一点旖旎,拉进两个人的心里距离。
“愿意和我谈谈吗?”高乐伸出手,动作缓慢的握上李医生的手腕,拉着他轻轻走到床边,坐下。他蹲下去帮李荧把拖鞋脱掉,扶着他的腿放在床上。李荧像是个木偶一样,任凭高乐摆布,他眼睛没有神采,呆呆的放空。
“李医生?”高乐喊他。
李荧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高乐看到有巨大的悲伤朝着李荧扑来,带着压垮他的气势。他似乎在这一瞬间看到很多年前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李荧,他孑然一身,孤独又可怜。他或许也曾经这样,双眼木然的坐在床上,只有头顶一盏灯光安静无言的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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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荧心里跑出来的悲伤,缓缓绕绕,钻进高乐心底。他的心一抽一抽,跟着李荧一起悲痛哀婉。
李荧张嘴,嗓子是哑的。
“有时候我会忽然对人生失去希望,特别突然那种,上一秒还在勤奋工作,下一秒就想抱头痛哭。你想想看,人生就那么几十年,你努力工作认真生活,顶多比别人吃的好一点喝的好一点,到头来大家都会死,拉到火葬场烧成灰,洒在地上跟垃圾似的,环卫工见了都得骂一句这是谁这么没有素质。”
“多可怕啊,你那么认真辛苦的学习,工作,为了未来打拼,可是你的未来是一撮土,搞笑吧?”
李荧慢慢把腿蜷起来,手臂环住自己的腿,下巴搁在膝盖上。他就这么抱着自己,眼睛里流露出悲伤。
“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努力?努力有什么用?”
他看上去背影落寞悲伤,屋子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高乐坐的离他那么近,明明一伸手就能抱住他,可是又觉得他那么那么远,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化作千万消散的流萤,四散而飞。
“我特别怕,特别怕活着。我妈死的时候当着我的面,他说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你,只有我,妈妈爱你,她那天专门画了妆,大红色的嘴唇,坐在窗边,风吹的她长发飞扬。她冲我笑,那个笑容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她说妈妈爱你,然后斜着身子跳下去。”
“我下去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好多人围在她身边,我挤不过去,也可能是我因为害怕不敢过去,我只从人缝里远远的看了一眼。”李荧开始哽咽,有晶莹的眼泪在他眼睛里晃动,像是下一秒就会滚落,硕大的一颗。
“好多血,高老板你知道吗,人血颜色很深,凝固起来颜色会更深,好可怕啊。”
“我做了好几个星期的噩梦。”
高乐忽然动了,他扑到李荧身边,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想要用这个拥抱和他结合在一起。
“别说了。”高乐的手拍上李荧的背,帮她一下一下的顺背。
怀抱里的李荧流出了眼泪,他仍然继续说。剖开自己的陈年伤口,让自己喜欢的人看到里面藏着多大的年少悲伤。
“我害怕,我闭不上眼睛。这么多年了,我是真的怕啊。”
“我妈给我留下爱的印记,承载了我年少时所有的恐惧,因此,所有来自书上和别人口中的爱都没有办法打动我,因为我会怕。”
高乐抱着李荧,颤抖的亲吻他的头顶,然后是眉梢眼角,再然后是嘴唇,轻轻的像是一朵开在夜晚的小花。他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说别怕,有我呢,我一直都在。
李荧起先是嗔怒,自己的伤疤被人血淋淋的揭开,像是被脱光了扔到青天白日里,没有任何隐私也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接着是伤心,如果他和普通人一样可以感受爱,或许自己的人生可以过的很不一样。在后里就是感激,感激高乐的出现,感激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感激他听到这一切之后还愿意拥抱他,亲吻他。
李荧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成了悲声痛哭。
“哭出来就好了。”高乐拍着李荧的后背。
“康医生说你们的工作是治愈,用一个单词来解释,是heal而不是fix,heal带着感情,fix只是工具般的修理。你们在治愈其他人时,自己心上会留下或浅或深的痕迹。”他的手臂又收紧一些,细碎绵密的亲吻落在李荧耳后和脖颈上。“以前我看美剧警匪片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igotyourback,警察办案的时候会和支援自己的同伴说这句话,意思是我就在这儿,你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你背后有我。”
“李荧。”高乐把李荧从自己肩膀上拉起来,捧在手里,这张好看的脸哭的泪水泗横,平时的冷漠烟消云散,代之是无穷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我就在你背后,你自己无法自愈的伤痕都交给我。”
“你不要怕,我在呢,一直都在。”
“你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放心大胆的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为李医生哭泣的一天。
第34章第34章
李荧跟着她妈妈的姓,户口本上写的是单亲。
他妈妈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李文雅,可他妈妈跟文雅两个字不沾一点关系。多年后李荧自己学了心理学,在弗洛伊德访谈记录里的歇斯底里症中看到了自己妈妈的身影。她的咆哮和大哭,她阴晴不定的心情,她突然的发作。
李文雅大学毕业爱上一个男人,她认为这个男人有魅力,有风度,是他心目中想要的另一半的样子。她自小的成长过程中缺少父亲的陪伴,男性家庭成员的缺失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的伤痕。对于父亲的俄狄浦斯情结投射到这个男人身上,因此对他死心塌地。
男人风度偏偏,跟她在一起时展现了良好的教养和礼节,任谁看了都认为他是一个当代好男人的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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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雅几次说想要一个孩子,他都不肯。她觉得这个男人像风,自己牵不牢他,想要一个孩子紧紧锁住他。于是她千辛万苦,费尽所有心思,终于让自己成功怀孕。听闻怀孕消息的男人不怒反喜,摸着她的脑袋说我们把他生下来好不好。
笑容温柔的像是夜里只为她而点亮的明灯。
她点点头,小鸟依人般的躲进他的怀抱。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生孩子那天李文雅被送进医院,陪她去的只有她的妈妈。孩子的父亲不知去向,无影无踪。李文雅以为他是因为生意上的急事需要出差,打了好几通电话没人接后不得不挂断,直到被推进产房她还想着一会儿出来要再打一通电话,告诉他,你要做爸爸了。
可是这个电话后来再也没有通过,再后来,直接成了空号。
李文雅产后抑郁,再加上被戳穿了这个幸福美满的荒唐假梦,心理受不了,抑郁了很长时间。
她妈妈是个没什么见识的老一辈妇女,只知道自己女儿心情不不好,只能在家里变着法子安慰他,帮她带孩子。从来没有考虑过,她是心理上有创伤,需要接受治疗。
病情一拖再拖,直到病入膏肓。
李文雅有时候幻听环视,她错误的归因方式把这一切都推到自己儿子身上,好几次看着他都想掐死他。可是身为母亲的护犊本性又让她下不去手,在这种冲突的情感中,李荧慢慢长大。
李荧有时候会看到妈妈发呆,双眼空洞的坐在沙发里,盯着窗外的一枝树枝,半天不说一句话。偶尔她抬头看见李荧,会朝他张开一个怀抱,“来宝宝,到妈妈这里来。”他会慢慢并且忐忑的走过去,得到一个让他不安的拥抱。有时候他妈妈的拥抱只是拥抱,而有时候这个拥抱来的凶猛,像是让他无法逃脱的囚笼。李文雅眼睛通红的抱着自己儿子,大声尖叫。“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才会离开我!”
李文雅刚出来大学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单纯女孩,很容易被骗。她和男人是在图书馆相遇的,那人坐在她旁边正在看一本天文学方面的书。男人见她瞟了几眼,就干脆转过来身子跟她说话。他的知识储备渊博,从地球讲到月球,从银河系跑到外太空。他说起来人类雄心勃勃的登月计划,说起来外太空生物存在的可能性,他说比起浩瀚的宇宙人类真的渺小的不值一提。
男人说到火星的时候问她你知道古时候人们怎么叫火星吗?
她摇头。
叫荧惑,那个男人这么说,古代人认为火星是一颗灾星,当夜空里出现荧惑守心的星象,预示着将有大灾难要降临。
荧惑守心是她关于男人的第一印象。
她给自己儿子起名叫李荧,认为他也是个引来灾难的灾星。
李荧初二那年他妈彻底陷入自己的幻觉无法脱身,她晚上经常大哭大笑,哭完又嚷嚷着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回家。终于有一天下午,天很蓝风很轻,放学回家的李荧觉得妈妈今天很不一样,她穿着漂亮的衣服,画着浓艳的妆,她已经很久没有画过妆。
他们家住在六楼,老式小区,没有什么防护措施,很多家都没有安装防盗网。
李荧回到家把书包放下来,就听见他妈妈叫他。
“宝贝,过来。”她的笑容明艳动人,李荧却打了一个激灵。
只要他妈突然语气亲昵的叫他宝贝,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他依顺的走过去,站在他妈妈一米外的位置。
“你知道妈妈爱你吗?”他妈妈的笑像是魔鬼,在夜半唱歌,勾人魂魄。
李荧握住衣角,点了点头。
他妈妈的笑容又魅惑了些。
“你要好好记住,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爱你。”说完她看着窗外,神经质般的喃喃自语。
“你是我的,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夺走。”接着她又忽然大声嚎叫。“不对,不对,我不能爱你,我爱你的话,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他说过会来接我的。”
“对,他会来接我。”李文雅朝李荧大吼“都怪你!要是你从来没有生下来就好了!”
李文雅牙齿咯咯打颤,眼睛飘忽不定,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手足无措的乱摸。
“他来接我了,他来接我了。”李文雅兴奋的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双眼瞪大,身子还是不住的发抖。
“宝贝,妈妈爱你。”她朝李荧笑,这个笑容后来不断出现在李荧的梦里,惊的他半夜醒来,浑身冷汗。
李荧躺在床上,高乐侧着身子抱着他,把他搂在自己怀抱里。
“你的名字是她起的吗?”高乐用手指轻轻摸着李荧的头发,怕他不知道是哪个他,又补充道,“你妈妈。”
李荧点点头,身子稍微侧了一下,躲进高乐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可以感受到他身上传过来的热量。
“夜里做梦都会梦到什么?”
“什么都会梦到,梦到她夜里把我叫醒,半夜三点,窗外安静的可以听见石子落地的声音,她趴在我耳边,神秘兮兮的告诉我,说窗外的有恶魔,让我不要乱跑。”李荧声音很小,带着委屈和痛苦。
“其实根本没有恶魔,她才是我梦里的恶魔。”
治愈者情书_88
妈妈爱你呀。
那时候她经常俯在他耳边,带着神经质的笑容。
也是李荧梦里经常出现的场景。
高乐低着头,吻了闻李荧的发顶。
“你不要听她胡说,这世界上没有恶魔,也没有荧惑守心必有灾祸这种胡编乱造的瞎话。”高乐板着他的下巴,两个人在十厘米的距离下对视。“你叫李荧,是萤火虫的荧。”
好像是那个没有提起的梦里,院子里落了满地的杏花,黑发少年隔着半院的清香,站在杏花疏影里和自己对望。他走过去擒住少年的肩膀,出口的话带着丝丝温柔。
梦里的高乐没有弄明白,现实中的高乐也照样迷糊,只是自己认定了便不愿轻易改变。
萤火虫的萤,下面根本不是一点跳跃灼热的火苗。
可是李荧眼眶还是有点湿热。
“在酒吧你生气,是因为怕我是那种三心二意心猿意马,随随便便的人吗?”
李荧没有立刻回答,他移开了眼睛看着该高乐那一侧桌子上台灯透出来的灯光。“我怕你越了解我就会越讨厌我,怕你有一天也会离开我。”
“怎么会呢。”高乐把人越搂越紧。“我是越了解你越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之间因为回忆带来的沉重气氛,终于缓解了一点。高乐搂着李荧不肯放开,像是好不容易得手的珍宝,一分一秒都不想脱手,只想牢牢的搂在怀里。
“今天晚上不吃安眠药可以吗?”高乐附在李荧耳边问。
康主任说,李荧最近吃安眠药和安定片的剂量越来越大。这也是为什么李荧不想留宿在高乐家的原因,他怕他一夜不能成眠,怕自己吓到高乐。
“我睡不着。”李荧哼了一声。
“你要是睡不着我可以哄你,给你拍背,拍背没有用我就唱歌,唱歌没有用就讲故事。我听过的故事很多,比一千零一夜还要多。你想听什么样的我就给你讲什么样的,要是实在没什么想听的我也可以给你现编。如果这些方法都没有用,我可以陪着你聊天,陪着你一起熬夜。你要是不想聊天我们就干躺着,我说过我会陪着你,就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漫长黑夜。”高老板胳膊被压酸了,稍微活动了一下继续说。
“反正我没有工作不用打卡,我陪你熬,熬到你有睡意为止。”
“只要你别推开我就好,好吗?”
李荧实在没有了办法,高乐话都说道这个份上,堵死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两个人互相喜欢的人对弈,本来拼的就是谁先心软,李荧觉得自己这会儿一颗心软成了棉花糖,怎么会有人这么会说话,明明字字都不是情话,听起来却字字暖着心窝。
一颗心跳的厉害,脸上却不好表现出欣慰的表情。
“你随便。”李荧嘴硬,稍微换了个姿势,让自己不再僵硬的挺直身子,他闭上眼睛,往高乐那边挪了挪,头贴在他的怀里。
高乐分明看到他眼角的泪水。
“我说过从今往后不会让你一个人,就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你信我,我这个人最讲信用。”高乐大拇指在李荧额头上来回抚摸,然后他弯下脖子,一个轻吻落在李荧眼角。嘴唇和眼角分开的时候伸出舌头,用舌尖把那滴眼泪舔干净,李荧身子猛地收紧。
“别怕,宝贝,我在呢。”
别怕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他想起来小时候姥姥的臂弯和摇篮曲,每个不能成眠的夜晚都有她的轻声歌唱,在她不成调的摇篮曲里渐渐放松身体,逐渐进入梦乡。
那是李荧这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没有靠安眠药睡觉。
他知道身边有一个人,他身上带着好闻的乌木香味儿,很浅很淡,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可是这点残留的香味儿吸引着他,他想靠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后整个人佣进一个怀抱,一双臂弯把自己牢牢锁住,他像是踏进来他的梦里。
没有噩梦也没有惊醒。
终于,黑夜里蛰伏的魔鬼野兽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姐妹:球球高老板多熬几个夜,要爱李医生。
我:会的会的,满足你的要求。
治愈者情书_89
第35章第35章
李荧一晚上没有做梦,睡得踏实。其实他的踏实也该是有理由的,因为高老板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高老板搂着李医生,一会儿轻轻拍背一会儿小声哼歌,直到李医生眼皮慢慢耷拉下去,呼吸逐渐平稳。可是他还是不敢闭眼,生怕自己一闭眼睡的太死怀里的人做了噩梦他也不知道。后半夜只要李荧眉头微皱,身子稍微开始僵硬,高乐就迷迷糊糊的帮他拍背,笑声哼哼摇篮曲,唱完歌再亲亲头顶,说不怕,我在呢。
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李荧早上有早起的习惯,第二天一睁眼,先是看着头顶天花板上陌生的吊灯迷茫了一会儿,有种今夕何夕的穿越感,紧接着感到拦腰有一根重物压着自己,摸了摸,是一根手臂。李医生几乎是瞬间就挺直了身子,喉结上下滚动,侧着脸去看身边还在熟睡的人。
高乐睡着的时候眉眼少了平时的锋利,看着很乖很软,和昨晚抱着手臂靠着墙根说请给我一级以上理由的人气场完全不一样,他眼皮搭着,嘴巴抿在一起。
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一会儿还咂摸咂摸嘴唇。
李荧盯着他看看一会儿,脸上的火烧才逐渐消退。昨天晚上有夜色和灯光助兴,气氛也旖旎怜人,干了很多没羞没臊的事儿,现在忽然回想起来有点不要好意。李荧想起床,拉着高乐的手臂,准备把他移开,解放自己。
谁知道他刚一动,那条手臂收的更紧。
“再睡会儿。”高乐眼睛都没睁开,用鼻子闻了闻味儿,安安心心的把对方搂进自己怀里,手臂用力,搂的紧紧的。
李荧只好放弃自己起床的想法,眼睁睁的盯着天花板,开始回忆和高乐交往的各种细节。
昨天晚上高老板的摇篮曲唱在李医生半睡半醒之间,咕哝的声音像是梦里精灵的歌喉,缠绵悱恻,以至于李医生以为是自己做梦,根本不知道高老板彻夜未眠,到了凌晨才疲惫不堪的睡过去。
快到八点半的时候李荧觉得要是再不起就肯定要迟到了,拍了拍高乐的肩膀,轻声叫了叫他。
高乐在迷糊中眼睛稍微睁开一条缝,从缝里看见李医生的脸,嘴角勾起来,往他肩窝靠了靠,猛吸了一口气。
“早上好啊。”开口带着嘶哑的声音。
暖气房舒服是舒服,热腾腾的,一点都不冷,但是缺点是干,高乐又老是忘记开加湿器,睡一晚上起来嗓子干的冒烟。
“起床吧,我等会儿还要上班。”
高老板自己不用上班打卡,什么事情都交给合伙人陈二,自然忘记别人是要朝九晚五,上正儿八经的班。
一拍脑门,眼睛这才睁大,完全清醒过来。
“我给忘了。”高乐赶紧从被窝里钻出来,穿上衣服,站在床头。“我去给你找牙刷。”
李荧慢吞吞的起身,昨天刚完事儿没什么感觉,肌肉的酸痛要发酵一夜才慢慢袭来,他腰腿都疼,一翻身觉得身体都要散架了。高乐在卫生间挤好牙膏看李荧还没过来,自己有走出来,看见坐在床上发呆到了李医生。
床单是白色的,被罩也是白的的,是那种带点米色的白,暖暖的。李医生刚睡醒脸色不太好,脸颊上苍白没有血色,眼睛没有神采,坐在床上像个漂亮的木偶娃娃。
“怎么了?”高乐走过去,看着他。
李荧慢慢抬头,脑袋转了一下,嘴巴撅着,眼睛里的委屈腾腾腾的冒出来。
“腰疼。”
高乐:……
“那个,牙膏我给你挤好了,你赶紧去洗漱,我给你做早饭。”高老板撂下这句话颠颠儿的跑开了,剩下李荧自己对着床单被罩发呆。
早饭是鸡蛋培根三明治,外加一杯高钙牛奶。李医生前一段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得给他做点有营养的补回来。
昨天晚上高乐说要帮李荧洗衣服,结果两个人一夜谈,把这茬忘的一干二净,李荧看着衣框里自己皱皱巴巴的衣服,不知道该不该穿上身。好在高老板烧包,什么样类型的衣服都有,虽然他体型比李医生宽阔一些,有些穿着紧身的衣服给李医生穿还挺合身,李荧没有办法,只好今天暂时穿着高老板的衣服出门。
送李荧去咨询中心的路上高乐还一直嘱咐,你要是实在难受就请一天假吧,在家里好好歇着。
李荧自己都搞不懂,怎么一夜过去,高乐自动把需要爱护的□□属性按到他的头上。李医生坐在车里啃三明治,每次都咬一小口,沙拉酱沾到嘴角,他就伸着舌尖轻轻舔掉,看的高乐好几次不得不别过眼睛,按下自己大早上的蠢蠢欲动。
“你真的不请假吗?”
李荧摇头。“预约是上个星期就约好的,现在取消不太合适,腰围来访者考虑。”
本人都这么说了,高乐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表示赞同。
行吧,李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荧准备开车门下车,高乐又喊住他。
“今天晚上平安夜,老徐让聚会,你去吗?”高乐手扶着方向盘,眼睛弯着。
“我应该去吗?”李荧反问。
治愈者情书_90
“本来是想让你去的,去气气老徐那个傻逼。但是。”高乐贼眉鼠眼,眼珠子滚了一圈,最后落到李荧的腰上。“李医生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不然今天晚上就不去了吧,你好好歇歇。到了那老徐又该骚包劝酒,你这几天看着这么憔悴,就别喝酒了。”
李荧手还搭在扶手上,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手掰动门锁开关,咔哒一声,身后高乐又叫了一声。
李荧只好又转过身子,看着他。“怎么了?”
高老板笑的像朵大清早绽开的向日葵,明亮爽朗。
“不亲一下吗?”
李荧心跳猛低一滞,还没说话,就被两根手指捏着下巴板过去。高老板刚才早点只做了李医生的一份,自己又跑出来当专职司机。所以这个吻是薄荷牙膏味儿,细腻柔软,像是一个融化的薄荷糖。
高老板原先的意思是蜻蜓点水的亲一下,接过刚闻到李医生的气息就下意识的加深这个吻,辗转流连,李荧双手忽然攥紧。
一直亲到最后车厢了气氛变了味道,高乐才不得不放开李医生,自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李医生你赶紧走,我怕我一会儿会把你绑回去。”高乐一只手攥着自己另一只手,好像在竭力阻止那只手不受控制的往李荧身边去。
李荧原先的紧张和羞怯一瞬间化为乌有,看着高乐自导自演,眼睛弯起来,露出一个浮云掠影的笑容。
到底还是下了车,裹紧了高乐的衣服,开始往心理咨询中心走。
高乐看着后视镜里的李医生逐渐消失,这才从新发动汽车,踩着油门离开。
李荧平常一副冰山脸,今天虽然看着还是冷漠但是气场稍微有了一些改变,好像冷漠中透着点温柔。进门时跟李梦悦打招呼,带了点笑意,低声快速的说了早上好,抬眼没看见佳佳的身影,准备赶紧趁她不再钻进自己的咨询室。
佳佳小姑娘太耿直了,每次什么事情都会无意拆穿。
刚迈开脚步,就听见佳佳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万年迟到大王今天竟然来的这么早,早早的把来访者资料放到李荧办公室,刚刚放好走出来。
“李医生早。”苹果脸的小姑娘给他打招呼。
李荧头故意低着,不敢和佳佳对视,支支吾吾的说了早上好,想要夺路而逃,结果被眼睛尖锐的佳佳小姑娘逮了个正着。
“李医生!”佳佳惊呼,指着李荧的嘴唇问。“你是,你是跟人打架了吗?”联想到昨天早上李医生风尘仆仆的跑出去又无精打采的回来,再加上今天一大早嘴唇上的伤,佳佳小神探断定李医生是和人发生了冲突。
下一句话正要问对方是谁,我们去找他理论,被李梦悦叫住,注意力被她吸引过去。
“高老板问你想不想吃他们餐厅新出的甜品,你要吃吗?”
佳佳浑圆的眼睛咕噜噜的转,“高老板?”她喜出望外的往李梦悦那边小跑过去。“高老板也来了吗?”
李荧如释重负,提着公文包赶紧逃离现场。
佳佳到底是个刚出大学的傻乎乎小姑娘,没看懂李梦悦的暗示,还自顾自的叹气。“也不知道李医生这两天是怎么,他肯定跟人打架了,你看他嘴唇都破皮了。”
李梦悦看着佳佳懵懂无知很可怜,想给她一点暗示。清了清嗓子说,“你知道昨天晚上李医生是被高老板带走的吗?”
佳佳点头,知道啊,昨天下班还见了高老板表达了自己的欣喜之情呢。可是这也不对啊,为什么被高老板带走第二天就……
浑圆的眼睛睁大。
李梦悦正想说别惊讶就是你想的那样。佳佳同学的脑回路别具一格,看着李梦悦问她,“你是说,高老板和李医生打架了?”
“不应该啊,平常高老板不是对李医生很好吗?”
佳佳还在掰着指头冥思苦想,搞不懂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李梦悦想大声喊一句,因为爱情啊笨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圣诞节在中国成了一个节,平安夜成了一个聚会的夜晚。大概是人性孤单寂寞,喜欢报团取暖,所以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可以接近团体的借口,狂欢一夜,第二天梳洗完,又成了都市里冷漠的陌生人。
高乐晚上到了老徐酒吧,一进门就听到到里面的靡靡之音。老徐酒吧有个包厢,隔绝了外头的灯红酒绿,平常专门给朋友们聚会用的。高乐去的晚,到地方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去了,还是平常那几个,大龄独身老男人。
老徐见了高乐进门,眉毛皱起来。
“李医生呢?”
高乐带着酒吧外寒冷的空气,坐下后先喝了一杯暖身子,喝完才开口说话。“今天李医生不来,就我一个。”
“操。”老徐骂了一句,看着跟生气了一样。“李医生不来你他妈早说啊,你早说了我就不叫你了,都认识几百年的人了,谁乐意跟你喝酒?”
高乐拿着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喝拉几把倒,说的跟我乐意跟你喝一样。”
治愈者情书_91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陈二又开始当万年和事老。
高乐捏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看了一圈,没发现方砾的身影。“方砾呢,又遁地了?”
于磊把酒递给高乐一瓶,高乐接过去。“他说晚点回,到元旦跨年那天回,还说带的有惊喜。”
“神他妈惊喜。”老徐不以为意。“他要是抱俩娃娃回来,那他妈才叫惊喜呢。”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笑,模样欠揍。
高乐一口气,把酒杯倒满,看老徐说,“等方砾回来,我俩凑钱雇个凶,等哪天彻底受不了你了,把你弄死扔进水库,省的你天天叽叽歪歪的烦人。”
老徐挑起来半边眉毛,绕有兴致的看着高乐。
今天是平安夜,酒吧也追圣诞节的热度,音乐放的和圣诞节有关,酒水里还专门推出来圣诞组合套餐。
在音乐声里高乐举起来自己的酒杯,他今天喝的是波本威士忌,没有那么烈。
“我跟李医生好了,特别正式的那种。跟你们说一句是想告诉你们,老子以后身边有人了,升华了,和你们这群倚老卖老的单身狗不一样了。”高乐酒杯调转方向,对着老徐。“最主要还是要给某些人提个醒,别老他妈瞎惦记,又惦记不到你碗里,图个什么。”
高乐说完也没等别人有什么祝酒词,端着酒杯,一样脖子,一杯酒下了肚。
于磊也端起来酒杯,对着高乐。“挺好的。”
陈二眼圈是有点红,看着自己天天插科打诨的弟弟终于步入正轨,替他高兴。“好好的。”
两个人一饮而尽。
老徐比较贱,没举杯,而是托着腮帮看着高乐,眼神里带着笑和不正经的嘲弄。“我是不想惦记啊,谁让李医生长得那么帅呢,又帅又有范儿,可是眼神不好,非要跟你。”
“这年头,小帅哥都不睁眼啊。”
高乐也懒得理他。
酒过三巡,几个人微醺,说起来陈年往事,开始吹牛逼讲笑话,笑声一阵一阵的。
正说这话,于磊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着来电显示,皱了皱眉。几个人看见他这个表情,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一语不发的看着他。
于磊一直后捂着耳朵,一直手把手机贴近另一只耳朵。
“嗯,听着呢,你说。”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的眉头拧的越来越紧。
“别哭,慢慢说。”
听见他说别哭,几个人连呼吸都屏住。
“行,地址发我微信上,我马上到。”于磊电话开始拿自己的羽绒服。
“对不住了各位,突然有点急事。”于磊神色慌张,看样子事儿挺急,他们几个平常在一起玩惯了,知道于磊是个顶淡定的人,现在这样肯定是有原因。也没人拉着问怎么了,都赶紧站起来,给他让开一条通道。
“你喝酒了,叫个车吧。”陈二拍拍他的肩膀。
于磊点头。
“别急,先稳住。”高乐劝他。
老徐直接走出去叫车,也没顾得上穿外套。十二月的寒风刺骨,他站在外面直哆嗦。
车来了,于磊坐上去,还是不停道歉。
“真对不住,改天请你们吃饭。”
“吃个屁。”老徐拍了拍车身,让司机赶紧走。“你他妈赶紧去办正事吧,别瞎鸡儿操心了。”
于磊点点头,给司机报了个地址。车身轰鸣,一头扎进苍茫夜色,再也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给于磊加戏!
治愈者情书_92
第36章第36章
高乐和李荧约好了圣诞节下班后一起去看一场电影,下午李医生的最后一场预约是三点半到四点半,四点半来访者走出去,李荧也收拾了自己东西,跟李梦悦说今天要早走一会儿,有事打电话。李梦悦一副我懂的你不用多解释的表情朝他挥挥手,让他不用挂心。
一路上经过的大小商店都挂上圣诞老人红彤彤的头像,隔几家店就能听到欢快的铃儿响叮当。心情愉悦,和窗外轻快流淌的音乐声一样,叮咚作响。
李荧走到电影院的时候高乐已经到了,高老板出门早,早到了半个多小时,不过也没有催李荧,就自己在影院按摩椅那等着,一直等到李荧出现。
看见李荧后就往他身边走,高高举起自己的胳膊在半空中挥,大声喊了一句,“这儿!”
李荧听见高乐的声音,往他那边看,本来满心欢喜,看到他的一瞬间怔住了,迈出去的脚步堪堪落地,脚跟上像是拴着根大链子,千斤重,迈不动脚。
高乐闲庭信步的走过来,目光落到李荧脸上,见他走了半道又不走了,以为他想起来的什么事儿,或者看见了什么不想见的熟人。“怎么了?”
李荧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转了三转,又轻轻顺着他的胳膊,落到和他牵手的小姑娘脸上,小姑娘看着不大,三四岁的模样,一张小脸粉雕玉琢,正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自己。李荧看着小姑娘只觉得浑身僵硬,像是被冰冻特效一瞬间冻住了身体,动不了,身上还特别冷。
“这,这是。”脱口的话带着颤音。
高乐漫不经心的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把小姑娘的手握的更紧,举起来,炫耀似的朝还木楞的一方挥了挥,说,“我女儿。”
晴天霹雳这个词李荧以前听过,但是没体验过,今天算是有了新体验,一道雷劈的他脑筋都不转了,脑回路那些沟壑被炸出来一个深坑,人生又圆满了一些。
今天来看电影的人挺多的,拖家带口,年轻情侣居多,都是昨晚上刚过完平安夜,图个新潮。商场里人来人往,吵闹声不绝于耳,节假日气氛很足,商场里的暖气吹的人脸颊发热,吹的李荧心发慌。
他还站着,提着礼物的手微微背后。他今天上午专门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是对袖扣,银制的,很漂亮。他本来想作为腕表的回礼,虽然略显单薄,但是心意就是心意。提着礼物来的路上心跳雀跃,明明没有什么可高兴的,嘴角就是止不住的上扬,上楼的时候看见商场转角的镜子吓了他一跳,感觉自己笑的莫名其妙。
心境一变连带着手里的礼物也变了,变得更重,绳子磨手。
他怎么会有女儿呢,他不是和我。
……
这么一想,好像两者并没有什么相抗性。
不对啊,他从来都没说过他有个女儿啊。
李荧微怔,一动不动的站着,脸上的表情像是生气又像是委屈,他什么都没说,一双眼睛里秋水汪汪,谁见了谁心疼。
高乐看见李荧的反应,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亏得我们李医生是个心理咨询师,面部微表情知识都让狗给吃了,怎么说什么他都信。
“骗你的。”高乐指着小姑娘给他介绍。“于磊的女儿,今天托我照顾一天。”
李荧被冰冻住的身子这才慢慢,一寸一寸,裂开口子,血液顺着这些裂痕开始缓缓流动。
“吓死我了。”李荧终于松一口气,还没松出去又问,“你上次不是说于磊单身吗?”李荧第一次跟高乐朋友见面是于磊生日,当时高乐说一群单身老男人怀念青春之夜,劝李荧也加入,他记得高乐那时候说几个人都是单身,怎么又跑出来一个女儿。
高乐蹲下来帮小姑娘的羽绒服拉开一点,小下巴露出来,帮她整理好衣服后又拉住她的手。“跟他前妻的女儿,两个人离婚后孩子就跟她妈一起过,于磊周末带着她玩。”
“那……”李荧的话没问出口,被高乐抢了先。以前于磊就骂过高乐,说就高乐这张嘴,放在抗战时期,绝逼是个汉奸,日本鬼子随便找个人跟他聊几句,他能把自己外公的生辰八字都给说出来。
“于哥贼牛逼,他前妻约会约着个渣男,昨天夜里喝醉了撒酒疯,打了他前妻,吓的她女儿直哭。他前妻就给于哥打电话,于哥上门去把那傻逼给揍了,昨天晚上就送派出所了。”
响起来昨天晚上于磊乘着夜风一脸凝重的离开,高乐还是心有余悸。
“啊?”送派出所还得了,要是对方起诉的话,官司打起来没完没了。“送派出所了怎么办?对方会起诉吗?”
“没事。”高乐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那孙子要敢上诉,哥几个找人弄死他,妈个逼打女人还要脸了。”说完又看着李荧,刚人一走过来就看看到手里拎着的纸袋子,憋老半天都忍住没问出口,这会儿眼神忍不住一直乱瞟。
“介意吗?”高乐指着小姑娘,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小姑娘缩着脖子躲。“小姑娘贼听话。”
李荧摇头。“没事儿。”
“不过今天电影没法看了,只能陪着小丫头看动画片,可以吗?”
既然高乐问出了口,还能有什么可以不可以,李荧点点头。
高乐走到宣传海报,指着一行字给李荧看。“阖家欢乐,这是个合家欢的电影,有对象的人才能看。”说着故意去看李荧的反应。
对象本像李荧羞红了脸,忙转着头看四周有没其他人,被高乐视线逼的节节败退。
“对象,礼物还准备给我吗?”高乐早就憋不住了,第一眼看见李荧手里的纸袋子就一直偷摸着看,心想李医生还真是贴心,还准备了定情信物。
治愈者情书_93
李荧就知道今天不该带着礼物出来,高乐的性格肯定不会安安静静的接过去礼物,非要说几句骚话臊自己。他拎着袋子,提到高乐面前。
“谢谢你送我的表。”白皙的指尖挂着袋子。“这是回礼。”
高乐没去接礼物,而是一只手攥住李荧的手腕,另一只把他的袖口慢慢晚上推。李荧手腕子细白,配上黑色的表带,看上去去沉稳中带着朝气。
“你带上了啊。”其实心里是得意的,脸上也得意,表现的非常明显。说完又把袖子撸下来,把腕间的一点褶皱都抚平。
“你带上好看,我带那表老徐老说我装嫩。”高乐今年三十二,虚一岁三十三,带着一款运动型腕表是有点不符合气质,不过好在高老板心理年龄小,心态倍儿年轻,带着这块表也还说的过去。
李荧把自己的礼物塞给高乐,小声说,“你带也好看。”
又说,“我觉的好看。”
高乐听见了,笑开眼。“行。”低着头掏出来里面的盒子看。“你说好看就行,反正我又不带给老徐那村逼看。”
盒子打开后是一对袖扣,纯银的,几何图形,干净大方,没什么多余的纹饰。
“好看吗?”李荧问。
“好看。”高乐把袖扣放进盒子,又把盒子放进纸袋,拎在手里。“你挑的都好看。”
于磊家的小丫头今年四岁半,见了生人一直害羞,小脑袋不停忘高乐怀里钻。高乐跟他介绍,说这个是高乐叔叔的好朋友,叫李荧,是个医生。小姑娘对医生的认识仅限于打疫苗时的痛苦经历,一听见高乐说李荧是医生更不敢近他的身,远远的躲到一边。
不过小孩子收买起来太容易了,李荧给她买了一根牛奶棒棒糖后一切都变了样,不让高乐拉他的手,说要医生哥哥拉手。
高乐告诉她这是高叔叔的朋友,是个医生,小姑娘机灵的记住了他的职业,不承认他的年龄。
“我想让医生哥哥抱。”粉粉嫩嫩的笑脸,最里面噙着一根棒棒糖,怎么看怎么可爱。
高乐苦口婆心,蹲在小姑娘旁边,一张脸笑出褶子,又气又无奈,一遍又一遍的较真。“这是叔叔,不是哥哥。”
小姑娘嘴里的棒棒糖转动一个圈,小手指死死拉着李荧不肯松手。“就是哥哥,医生哥哥。”
“那我呢。”高乐不死心,指着自己,问“那我是谁。”
“高乐叔叔。”
“不对,他是哥哥,凭什么我是叔叔。”高乐半蹲着跟小姑娘较劲,毕竟高老板不肯在年龄上轻易服输。“来,跟叔叔念,医生叔叔。”
“医生哥哥。”小姑娘不服气,故意跟高乐作对似的,自己认定了李荧是哥哥,不肯轻易改口。
一来二往好几个回合,高乐自己也泄了气。哥哥就哥哥吧,跟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才四岁,这么会明白成熟男人的魅力。又自己摸着脸叹息,难道真的是帅哥迟暮,自己这种长相已经不吃香了吗?
李荧觉得高乐的失落心情溢于言表,把刚才买给小姑娘的棒棒糖拿出来一个,剥开皮,递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
“干吗?”高乐拧着鼻子不肯接。
“你特别好看,小孩子不懂。”李荧轻声说。
李医生连安慰人都不会,让他说句情话憋三天都不一定能憋出一个字。估计是他用尽浑身解数,才说的出这样一句话。
眼睛是真诚的,看着高乐,没有躲闪。
高乐把棒棒糖接过来,放进嘴里。
“走吧哥哥,叔叔带你们去看电影。”
电影没什么看头,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小女孩,也干不了什么太出格的勾当。高乐根本没看电影,大大咧咧的躺在靠背上,手搂着小姑娘的肩膀,手指头不停捣乱,一会儿摸摸李荧的胳膊,一会儿拽拽他肩膀上的衣料,每次李荧一看过来,高老板就眨眨眼,还故意单眨一只眼睛,舌尖轻轻舔过嘴唇。
李荧浑身一哆嗦。
一场电影看的心猿意马,高乐连电影名都没记住,只记着李医生被撩拨时的害羞模样,比这电影好看一百倍。
不。
高乐在心里做算数。
得好看一万倍。
一场磨人耐心的电影终于演到终端,片尾主题曲响起来,字幕缓缓上升。
本来这就是合家欢的电影,来看电影的都是爸爸妈妈带着孩子,人不多,电影一演完,大家都纷纷开始站起来,收拾了自己的随身物品,慢吞吞的挪着步子往两边楼梯上走。
高乐扭头发现自己后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捣了捣李荧的肩膀。李荧转过脸,眼睛里倒映出明灭斑斓的荧幕亮光。
治愈者情书_94
高乐嘴角扬起来。
另一只手摸着小姑娘的肩膀,咋咋呼呼的指着前面某个地方朝她惊呼,“快看,那是什么。”
小孩子的精神头完全被动画连调动起来,听见高乐的话兴奋的往那边看,高兴的嘴巴里发出来声音。
趁着她往那边看的一瞬间,高乐另外一只手迅速捏住李荧的下巴,飞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眼睫俏皮的眨动,离开时还故意用舌尖舔了他的下唇,留下一片亮亮的水光。就在高乐离开他的同时,头顶的灯光砰的一下亮了,一片扎眼的白光落下来,把整间放映厅照的通明。
李荧有一种光天化日被调戏的感觉,手嗖的握紧扶手,几根指头用了力。
高乐得意洋洋,还冲他弯弯眼角。
小姑娘意兴阑珊的收回目光,看起来很失望,高乐叔叔给她指的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她仰着脸,一脸天真的问高乐,“高乐叔叔,那边什么都没有。”
高乐的目光还停留在李荧身上,小孩子问了话,还是要分出神来给她解答疑问。只好笑着说,“是吗,那估计是高乐叔叔看错了,还以为那有一个小马宝莉呢。”小马宝莉是小姑娘最喜欢的动画角色。
李荧惊魂未定,连着往前后左右都看了一眼,这才把目光落到高乐脸上,嘴角抽了一下,问他。“你知道电影院的监控室红外的吗?”
本来想表达的是,你别仗着里面黑灯瞎火就可以瞎胡来,监控室里的人看的一清二楚,你最好收敛一些。
谁知道高乐好像完全不在乎,把刚才嫌热脱下去的外套穿好,自己先站起来,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让她也起来,眼睛看了看李荧,笑得有些狡黠。“我知道啊。”
说完又趁着帮小女孩拉拉链的间隙,弯着腰,凑近李荧的耳朵说。
“偷情不都是这样吗?”
又问。
“刺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李荧:刺……刺激。
第37章第37章
刺激是真刺激,任谁光天化日之下被硬撩都得心里面萌动一下,跟被带着倒刺的小爪子挠了一下一样,后脑勺一点细小的电流瞬间穿过,绕着身子跑了一圈,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后脑勺蔓延开去,一直痒到心里。
刺激是真刺激到了。
刺激之余还有点……
小开心。
李荧没表现的太明显,抿着嘴也跟着站起来,笑意一丝不苟的藏在心里,低着头跟在高乐身后,两个大人中间夹着一个小朋友,慢吞吞的走出放映厅。
商量好了去吃饭,小姑娘平常被妈妈管的严,油炸和膨化食品吃的少,今天一出门彻底撒开了欢,问她想吃什么,他指着kfc说想吃汉堡和冰激凌。
高乐敲了敲她的小脑门说,汉堡可以考虑,冰激凌就免了。小姑娘精明有趣,当下拉着高乐的手说求求你了,我想吃冰激凌。
模样甚是可怜巴巴,看的高乐心肝都化了。
“要不……”高乐招架不住死缠烂打,看着李荧寻求帮助,坚定的拒绝正在摇摇欲坠,正要轰然倒塌。
寒冬腊月,不,是寒冬但还没腊月,一个四岁半的小姑娘要吃冰激凌,更无法理解的是一个三十二岁的叔叔正想要答应买一个冰激凌的要求。
李荧决定挺身而出。
他摸了摸自己鼻尖,先硬眼神把高乐后半句话噎回去,然后蹲下去对着小姑娘谆谆教导。
“冬天不可以吃冰激凌,如果拉肚子的话要去医院打针,你喜欢打针吗?”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喜欢打针的小朋友,都是看见针头恨不得趴在地上挖个洞藏进去,看见穿褂子的医生自觉的远远避开。
治愈者情书_95
所以她摇摇头。
“所以啊,你如果非要吃冰激凌的话,为了不让你拉肚子,你吃完冰激凌我们俩得带着你去医院打针,这样也可以嘛?”
小姑娘一听见要去医院打针,连忙把头摇成一只永动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
拒绝三联。
商量好了,吃汉堡不吃冰激凌。
高乐给自己和李荧点了难喝的咖啡,给小姑娘点了难喝的豆浆。几个人围着儿童套餐和单点的汉堡甜点,吃的一手油乎乎的。
高乐咬了一口鸡块,用牙齿把番茄酱撕开,把番茄酱倒在薯条盒子里,把薯条拿给李荧。
“吃薯条吗?”
李荧吃东西吃的不多,但是递到他手里,他来者不拒,每一样都尝那么一点。高乐递给他薯条,他捏出来两根,放到嘴里。
“我也要吃番茄酱。”小姑娘看了看李荧,指着剩下那包番茄酱,对高乐说。
“吃那东西干嘛,酸死了,小朋友就不要吃了。”
“不嘛不嘛,我要和医生哥哥吃一样的。”
医生哥哥医生哥哥。
高乐听的脑仁突突的疼。
“行。”高乐把另一包番茄酱撕开,捏着底端,拇指和食指往前推,把番茄酱挤到她的薯条盒里。“给,和医生哥哥吃一样的!”
或许是高乐的不悦表现的太明显,和小朋友闹脾气的高老板看着实在太可爱,李荧看着他一边唠叨小姑娘一边帮她擦嘴边的番茄酱,忽然有点感受到他不熟悉的,属于家庭的温暖幸福感。
悄悄的,两边嘴角轻轻扬起来,又迅速被主人拉下来。
这点轻微的动作没有被高乐察觉。
吃完饭,于磊女儿看见娃娃机非要抓娃娃,高乐拿出手机,给她买了二十块的币。毕竟年龄小,知道操作流程,可是不知道如何对准如何挑选目标,连着试了两次都没成功,眼睛巴巴的眨着,看着李荧。
“医生哥哥帮帮我。”
李荧平常也不怎么逛商场,抓娃娃的经历更是屈指可数,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班级聚会抓过,不过他一般都是壁画似的旁观者,一语不发,只懒洋洋的看,没什么兴趣。
今天被小姑娘托付了期望,李医生接过游戏币,投进去,目光认真的开始抓娃娃。
可是实践经验实在少的可怜,不知技巧,一连用了六个币,什么都没抓到。
“不行了吧。”高乐在旁边抱着手臂,眼睛带着笑,要是有尾巴,这会儿应该摇的起劲儿,想要翘到天上去。
“还是得我来。”
李荧闻言老老实实的让出位置,把操作杆留给高乐。今天实在太冷,高老板服老的穿着黑色短款羽绒服,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棕色麂皮绒马丁靴,沉稳里带了点浪劲儿。高老板把游戏币投进去,操作着操纵杆移动金属抓手。
大概在另一半面前先要展示自己的愿望太迫切,高乐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好让李医生对自己刮目相看的程度更深一些。他对准目标之后没有立刻按下去抓娃娃的按钮,而是拿出来手机,用相机的放大功能隔着玻璃调整抓手的横纵坐标,一直到最后胸有成竹,才款款按下按钮。摇晃的金属抓手成功握住毛绒公仔,提起来,缓慢移动,快要到洞口的时候,公仔忽然滑落,正好跌在出口旁边。
小姑娘叹了一口气。
李荧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但是高乐显然被激起了胜负欲,又买了十块钱的币,和这个娃娃扛上了。
一连又试了好几把娃娃都不上钩,高乐有点泄气。
不甘心。
正巧巡视的工作人员走过来,高乐摆摆手,走到他面前问他。“你们这个娃娃多少钱一个?我买一个。”
工作人员抱之以礼貌的拒绝微笑,“对不起先生,我们店没有这种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高乐还是不甘心,一定要把这个娃娃拿到手。“不然你开个价,我给你两倍的价钱。”
工作人员的微笑逐渐僵硬,碰上这种难缠的客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荧大步跨过去,拉住高乐的胳膊,侧身和工作人员道歉,拽着高乐来到一边。
“什么破娃娃,还不卖。”高乐生闷气,看着娃娃机里不肯轻易出来的娃娃,眼睛瞪着,嘴巴微微撅起来。
“行了,别耍小公主脾气了。”
治愈者情书_96
高乐以前没听过李荧开玩笑,猛地一听,还挺开心,跟无意间收获了意外惊喜似的,转过身看着李荧,嘴巴还撅着,似乎要把小公主称谓坐实了。
“耍小公主脾气你会哄我吗?”小公主高老板说话的语气黏黏糊糊,一点一点靠近李荧。
李荧看着他,眼睛里的笑意像是柔软的春风,被春风抚摸的柳条,像是轻轻飘荡飞扬的柳絮。
柔软的不可思议。
他伸手在高乐下巴上摸了一下,轻声说。“好啦好啦,小公主不要生气了。”语气也很软,软的像是刚吃完一大块棉花糖。
妈的。
高乐深吸一口气,心跳稍微平稳了些,才没有原地蹦起来。
这他妈还生个屁气,心都化了,化成一汪雨打风吹去花落去的粼粼春水。
嘴角疯狂的扬起来,扯出一个得意的弧度。
饭也吃了,电影也看了,虽然不太完美,这已经是高乐最做到最完美的夜晚。
晚上高乐得把小姑娘送回奶奶家,只好和李荧各回各家。
高老板其实很想把李医生拐到自己家,一方面是想做些羞答答的事情,一方面是真的放心不下他。
李荧少时经历过那种事情,他妈妈的神经质和歇斯底里已经深深印刻在他的血液里,要想除去这种恐怖印象,非一朝一夕可以治愈,一定要刮骨疗毒,用漫长的时间一点一点把他记忆里母亲的印象踢出。
人大脑的精密程度比得过世界上任何一台自动化机器。大脑对记忆的储存并非完全基于事实,会根据自己的意愿对它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有时候甚至是面目全非的修改。
或许李荧妈妈跳楼那天并没有说那句诛心的话,或许她跌落水泥地后李荧根本没有下楼,或许他下了楼,但是在拥挤人群中根本没有看到血淋淋的一副画面。
无数个屈指数不过来的日子,他近乎强迫的,不可控的回忆起来这一幕,潜意识进行加工,直到这些成为他难以磨灭的可怕记忆。
他神经衰弱,靠吃安眠药度日的日子太多,要想让他彻底摆脱对安眠药的依赖性,不可能一蹴而就。放任李医生自己在家里睡觉,高老板是不太放心的。只是李荧脸皮薄的不可思议,自己稍微说出来几句骚话他就先红了脸颊,所以一个晚上犹豫的很多次,你要不要搬来我家住这句话到底没有问出口。
其实没有问出口的原因还有一个。
他怕李荧拒绝。
李荧其人,成长经历加之于他身上太过沉重的枷锁,以至于他不轻易对谁敞开心扉,也不轻易对一个人产生信任。
高老板想慢一点,再慢一点,调整好自己的节奏,让李医生一点一点适应。适应他的存在,适应他们的关系,适应他。
准备走出商场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出来门一阵寒风吹过来,高乐拉开自己的羽绒服,把小女孩塞进自己怀里,又看了一眼李荧,半命令他。“把你拉链拉好,冷死了。”
商场门外有小姑娘扫码送迷你圣诞老人,做工粗糙,头顶帽子上带了一个会明明灭灭的小灯。高乐他们一出来,姑娘举着一捧圣诞老人挤过来。
“扫码送圣诞老人,给小朋友拿一个吧。”怀里的女孩也探出头,转着眼睛看圣诞老人。
这天齁冷,寒风刀刺似的。要是原来高乐肯定摆摆手,自己怀里还有个四岁半的小朋友呢,可不能让她挨冻。只是今天到底是圣诞节,商场里有人吃喝玩乐享受充足的暖气,商场外有相同年纪的小姑娘为了创业迎风推销。
高乐也是有点软了心肠,眨眨眼看着怀里的小女孩问。“你想要吗?”
怀里的小女孩被围巾围的只剩下两只浑圆的眼睛,嘴巴被捂着,说话时含糊不清,囔囔的。她说,“我想要。”
高乐拿出来手机扫码,点击关注。
对方抽出来一个圣诞老人递给他。
高乐眼睛一转,看到李荧,问道。“能给两个吗?”
捧着圣诞老人的人脸上露出来难为的脸色。
高乐继续说。“圣诞节呢,就给两个吧。”
又说。“我家两个孩子呢。”
高老板的成熟男人魅力在商场广场灯光的映照下十分有味道,刚他一出来这小姑娘就看到了,看见他怀里捂得紧紧的小孩又是星星眼睛羡慕。
这是什么顾家的绝世好男人,简直苏断腿。
眼睛看到旁边的李荧更是挪不开眼睛,细皮嫩肉的冷漠帅哥,看着长相奶奶的,眉宇间的冷漠又有点小狼狗气质。
心一下就软了。
“那就,多给你一个吧。”
治愈者情书_97
“谢啦。”高老板是浪,接过来另一个圣诞老人,冲女孩眨了眨眼睛。
冷风里的姑娘接受到春心萌动的wink攻击,脑子一热就想把剩下的全部都塞到他手里。
夜空里的颜色从来都不是纯墨般的黑色,而是某种厚重的蓝色和灰色柔和在一起。商场广告牌高悬头顶,泛着明亮的白光。风里和着隐隐约约飘来的圣诞快乐歌,欢快的像是夜里有精灵歌唱。
高乐把小女孩放进车里安全座椅扣上安全带后,又走出来,拍开李荧的车门。
车窗降下去,一个闪着亮光的圣诞老人被递进来。
李荧眉头皱起来。
夜风里的高老板笑容温柔,像是一片柔软的橘黄色云朵,又像是一块牛奶味儿的软糖。
他把圣诞老人递进去。
“小朋友。”
“圣诞快乐。”
第38章第38章
两个人约的是跨年晚上直接在老徐酒吧见面。高乐的餐厅有点事儿,他得去跟装修师傅跟进进度,在那磨了一下午,晚上找了家馆子请师傅们吃晚饭。
没时间去接李医生,让他没事了自己过去。
高乐到的比较早,到了吧台没看见其余几个人的人影,就自己坐在吧台等李医生。酒吧酒保和高乐很熟了,大家都是老徐的朋友,认识也好几年了。酒保走过来问乐哥要喝什么,高乐说喝点白水就行,在这儿等个人。酒保走回去,给他到了一杯柠檬水端过来。
高乐好几次都想吐槽,你们家的柠檬水是真的难喝,还不如直接弄一杯白水,搁点白糖,估计那样都比这杯没诚意的柠檬水更好喝。
昨天今天老徐在群里说不醉不归,一个都别想跑。所以高乐给李荧发消息说不要开车,要是两个人都喝了酒,叫个代驾。坐一辆车,那肯定的去一个地方。
去一个地方。
……
高乐舔舔牙齿。
嗯,不错。
李荧说他们咨询中心下午要开一个会议,让高乐不用等他,他开完会自己过来。
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声响着,迷乱的灯光晃的人眼睛疼。自从上次和李荧在酒吧生过气,他就在没进过酒吧。又一想,不对,是自从认识了李医生就没往酒吧跑过。
上次老徐约着平安夜不算,那是朋友聚会。
今天高乐往这儿一坐,孤身一人,背景音乐迷乱,竟然有点感慨时光匆匆如流水。
高乐喝白水觉得有点无聊,让酒保给自己拿了一包椒盐花生米,自己捏着花生米吃着打磨时间。不时看看表,掏出来手机问李荧到哪了。
快了。
李荧回复了两个字。
高乐今天是用心捯饬过的,黑色羊绒大衣,里面是大地色休闲西服,黑色裤子加低帮软皮黑色马丁靴,曲着一双长腿坐在吧台孤身一人捏着花生米吃,不少人从他旁边经过都要盯着他打量一番。
像是一块儿被狐狸盯上的肉。
过了一会儿真的有一个男孩走过来,模样还算白净,当然跟李医生差远了,高乐想,幸亏自己今天没喝酒。
男孩端着酒杯走过来,酒杯放到吧台上,食指推着酒杯推到高乐面前。“帅哥,喝杯酒吧。”
用的是陈述句,好像压根不觉得高乐会拒绝。
高乐觉得有一口黑乎乎的大锅就要扣在自己头上,这他妈一会儿要是被李医生看到了,晚上还怎么把李医生骗回家,一想起来上次两个人生气闹别扭,一个月李医生都没给自己好脸色。高乐光是想想李医生的黑脸都害怕,怪不得佳佳怕他冷暴力,李医生的冷暴力杀伤直太大了,惹不起。
治愈者情书_98
高乐正想说老子名花有主,把你的酒拿走,不约。还没说话,旁边伸出来一只皙白的手,指尖圆润,手指修长。抓住这杯酒后扬起脖子一饮而尽,脖子勾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喝完酒把酒杯重重的放在吧台上,用冷漠的眼睛看着那个男孩。
“还喝吗?”李荧眼神很冷。
男孩混酒吧的,立马就明白了这是有主的人,尴尬的咧着嘴角,慢搓搓的扭着身子退开。男孩走后李荧在他的位置上坐下,坐下后眼睛看着前方,没有看高乐。
高乐看着李荧的侧脸,嘴角慢慢浮现一个得意又不敢太明显炫耀的笑容。怕李荧生气,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不少。
“李医生?”高乐轻轻扯住李荧的袖口,羊毛质地的袖子被捏出一块褶皱,他扯了一下,左右晃动,结果被李荧大力甩开。
“干吗?”语气冷淡。
李荧的反应出乎高乐的意料,虽然高乐跟他们几个人说他和李医生正式在一起了,可是正主李医生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正式的承认。
两个人睡过一觉,李荧也剖开了自己的陈年伤口,可是高乐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像是隔着些什么。像是磨砂玻璃,或者是积着水雾的塑料布,看不真切里面的内容。
李荧现在的反应才是正常恋爱中人的该有反应,自己家那位在酒吧被人平白撩了,上来一个眼神赶走作乱者,继而自己生闷气,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危机感砰然而生。
“你是不是。”高乐眼睛里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璀璨,如果说启明星是天边最亮的一颗星,那么高乐此时的眼睛就是李荧见过最明亮的眼睛。“你是不是吃醋了呀。”
眼睛眨了三眨,不是很愿意承认,但是这句话好像的确一箭正中红心,戳破了酸味儿四溢的一颗心,扭捏不安的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只好还是抿着嘴唇坐着,背挺得很直但是没有底气,一双手无处安放,只好暗暗放在吧台下面,尽力保持表面上的淡定从容。
“是不是呀。”高乐用自己的肩膀撞了一下李荧的肩膀,眼睛死死的盯住他,想看出一点藏的不怎么严实的破绽。
“你吃醋了吗?”
酒吧里灯光五光十色,每一种颜色里都映照出一种形形色色的百色人生。释放了自我的年轻人大声喧嚣,交谈,大笑,可是所有声音都没有这一刻李荧心跳的声音大。
轰隆作响。
“我没有。”死不承认的人抓过高乐面前的水,慌张中有一点洒到桌面上,变成一点溢出的眼泪。一杯水被喝完,跟刚才放酒杯的姿势一样,重重的砸下去。
高乐看出来李荧这是害羞了,也不好继续捉弄他,只好行云流水的把这茬带过去,伸出手摸了摸李荧的手,大拇指摩挲了几下。
“手怎么这么凉?”
酒吧里暖气很足,冲的人头脑发涨,可是李荧的手指头冰凉,像是在外面的寒风中吹了很久。
高乐皱着眉头检查李荧的穿着,摸着袖子掀开,看看里面又没有穿秋衣和毛衣。检查完毕眉毛都没有舒展,还是摸着他的手,问他,“你怎么不穿羽绒服?”
寒冬腊月,连羽绒服都不穿,怪不得手指头这么凉。
不服管教的李医生看了看高乐,不服气的反问,“你不也没穿?”
“我和你能一样吗?”高乐重重握了下他的手。“我的手热乎乎的,你看你的。”
“小小年纪,不注意身体,以后老了怎么办。”
高老板说出的这句教育中的经典俗语显然和他不怎么搭,哪有穿着羊毛大衣小皮靴的浪人让别人注意身体,这就好比穿着朋克衣服的暴躁青年递过来一个保温杯说,哥们儿,喝点枸杞红枣茶。
不搭,很不搭。
不搭到李荧都笑了,眼睛和嘴角一起弯起来。
“笑个屁。”高乐打了一个响指,离他不远的酒保投过来疑惑的眼神。“齐儿,给这儿来杯热水,要热的。”
酒保齐儿点头,拿出来玻璃杯,到了一杯滚烫的热水。
高乐把水杯推到李荧面前,说,“暖暖手。”
李荧唯命是从的接过来杯子,双手抱上去。玻璃杯厚,隔热,所以里面的水滚烫,杯壁也没有很烫人。
在酒吧的灯红酒绿里,老年组抱着热水杯子暖手养生。
群里人说他们去车站接方砾了,让高乐自己在酒吧先坐着。
老徐交往的音乐小青年已经就位,几个人坐在演出台,正低着头讨论着些什么。
这几个人跟之前老徐认识的那些音乐人不一样,没有夸张的饰品,穿着打扮除了潮了一点,其余没什么特别自我的。
脖子里挂着吉他的少年看着年龄不大,顶多二十出头,一双眼睛干净的过分。他坐在一束光里,眼睛看着黑暗中的一点,好像是看着广袤无垠的宇宙。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有光,有宁静和希望。
他开始唱歌,唱的是一首轻快的,以前高乐没有听过的英文歌。
歌词里有淡淡的哀伤,但不至于绝望到失去生活的希望。很好听也很舒服。
治愈者情书_99
眼睛干净的男生唱:
amihappy
aretheyhappy
歌词不停重复这个问题,却又好像并不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好似浅吟低唱剥开昔日过往的忧伤,只剩下云淡风轻和日清月朗。
高乐很喜欢这首歌。
高乐正欣赏唱歌,突然他手机响起来,拿起电话,是老徐。
他慢悠悠的接起来电话,懒洋洋的喂了一声。
“高乐!”老徐声音极其大,大到旁边的李荧都听见,微微皱了皱眉头。
高乐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毫不关心的问。“怎么了?”
老徐就爱咋咋呼呼,什么事儿一经过他的专属就成了晴天大霹雳。高乐今天心情不错,刚才瞧见了李医生吃醋的模样,这会儿又听见一首舒心的歌,高老板不想参与老徐的咋咋呼呼。
结果老徐嗓门比刚才更大的吼了一声。
“方砾真他妈出息了!”
高乐不得不把手机拿的更远一些。
“他竟然,他竟然带了个媳妇回来!”
高乐被晴天霹雳直接劈中了脊柱骨,感觉浑身僵硬的不可思议,张口没有声音,清了清嗓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仿佛不确定似的,问他。“你说什么?”
“方砾牛逼啊!”老徐的嗓门一次比一次大。“人家带着户口本回来的。”
带着户口本回来是什么意思,这明摆着冲着结婚来的。高乐一下子也懵逼了,本来他认定了方砾这逼肯定会孤独终老一辈子,结果人家恋爱都没谈,直接闪婚。
厉害啊!
高老板想给方大摄影师呱唧呱唧。
“你见着人了吗?”高乐文。
“没呢!”老徐和旁边的人说了居什么,又继续给高乐打电话。
“他个傻逼拿自己工作室的微博发了这个消息,说自己找到了真命天女,你快去微博吃瓜。”老徐还是不肯相信这个消息,骂骂咧咧。“牛逼了,真是有出息了,一个个的都他妈找对象,把我自己单在这儿。”
老徐说对象两个字的时候高乐眼睛一转,落在李荧脸上,旁边的人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爱意注视是因为什么,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行吧,你在那慢慢等他们,我翻翻他们微博。”说完挂了电话。
方砾工作室迷妹很多,本身方砾拍的照片就很有感觉,一些想要学习摄影的业余爱好者关注他们微博,学习方砾的构图的摄影技巧。再加上方砾本身有一股骁勇的匪气,配上仓山碧海,大漠孤舟,给他增了神秘和孤勇气质。
他的公开微博配图是在雪山上的合照,两个穿着登山服的人背朝镜头,跪在雪山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方砾的迷妹粉丝在下面发哭泣的表情,说自己男神找到另一半了,自己失恋了。失恋完又开始恭喜和祝福,撒花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高乐看着合照,在看到下面祝福早日结婚幸福美满的祝福,嘴角慢慢弯起来。
李荧眼看着高老板自顾自的对着手机发笑,不知道他这又是怎么了,露出疑惑的表情,问他,“怎么了?”
高乐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落到李荧身上。明灭灯光里的李医生仙姿佚貌,可真是百看不厌。
一个清浅的笑容辗转舒展。
高乐对着李荧笑。
“有人比我们捷足先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乐:气呼呼。
治愈者情书_100
第39章第39章
很久之前高乐就挺佩服方砾,他活的像个孤绝的侠客,手里的相机就是他仗走天涯的长剑。方砾去过的地方很多,拍到的东西也很多。比起人像他更爱景物,爱大自然的虚无缥缈和波澜壮阔。
孤绝侠客方砾去了一趟雪山,带回来的除了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和照片,还带回来一个准未婚妻,这让高乐诧异的不能再诧异。
怎么就忽然要结婚呢。
高乐觉得挺神奇。
于磊和陈二也觉得很神奇。
人是老徐去接的,大概是两个人路上亲密的话和举动太多了,老徐和那姑娘是初次见面,又不好当着她的面臊方砾,一路上车开的咬牙切齿,把油门当做出气踏板,速度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他们到酒吧的时候于磊和陈二已经,按照老徐的性子,遇见这么刺激的事情一定不会只给高乐打电话,而是电话本里但凡能联系上的全都骚扰一遍,把这个惊天爆炸打消息落实到每一个人。
到了酒吧包厢,高乐和李荧坐在一起,于磊和陈二靠的近一些,门一被推开,四双眼睛齐齐看过去。
“哟,方砾。”陈二眼睛笑成一条缝,“这是什么情况啊。”
方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走进来,先给身边的人拉出来一把凳子,自己才又给自己拉一把凳子。
老徐也是憋了一路了,现在不说点啥心里得被刺挠死。
“我的呢,司机不配拥有凳子吗?”老徐像模像样的生气,故意看着方砾。
“滚啊。”方砾把另一把凳子放在自己屁股底下。“自己去找地儿窝着,别来这边。”
老徐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走开两步,环视桌上的一圈人。
“这儿,老徐。”陈二把自己旁边的椅子拉开,朝老徐摆手,让他坐过去。
“不要。”老徐拒绝,眼睛咕噜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李荧身上,盯住不动了,笑起来。“我坐在李医生旁边。”
老徐刚往这边走了两步,高乐站起来,他原先在李荧左边坐着,看见老徐从右边走过来,站起来坐到李荧右边,抬眼看着老徐。“换个地儿吧,这儿没位儿。”
“操。”老徐半路被高乐当下来,很不开心。“你他妈的,这是老子的酒吧,一会儿都他妈把你们撵出去,一个个撅着屁股去大街上喝酒吧。”
高乐的酒杯里倒着李医生给他倒的温水,一只耳朵听着老徐的抱怨,压根没有当成一会事儿。反而慢条斯理的把酒杯转动一个方向,用温柔暧昧的眼神看着身边的李荧。
“操了。”老徐往后退一步。“妈的我明天的在酒吧门口贴个公告,眉来眼去的全他妈给我轰出去。”没有地方欢迎,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坐在陈二旁边,一脸愤懑。
方砾带来的女孩看着年龄不大,至少要比方砾小个五六岁,圆眼睛,瓜子脸,一头齐耳的短碎发,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刚才老徐和一群人置气的时候她眼睛一直眨着,似乎被逗乐了,酒窝一直露在外面。
方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来,仰头喝尽。
“事情就是大家现在看到的这样,我们俩准备领证,等后天民政局一上班我们就去,别的话也没什么,就祝大家新年快乐吧。”酒杯被放下去,侧着脸和身边的人对视,眼睛里来回流动的缠绵爱意。
“有你这么介绍的吗,也不说个名字,这让大家以后怎么称呼?”高乐捏着锅巴,笑话方砾。
老男人该是情之所至,动了心,现在拿到场面上正式介绍心里还是慌得,只不过这么多年练就了一身不动声色的好本事,不轻易让人觉察他的慌乱。
“晕了。”方砾陪笑。“她叫秦晴,家再武汉,我们是在珠峰认识的,我俩是一个登山队的。登山到一半的时候我的氧气阀不工作了,是秦晴把她备用氧气给了我,我才没能光荣的成为其他人的路标。”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风平浪静,好像不是身处苍茫雪山上氧气不工作,而是下午睡醒,想喝一杯热牛奶却发现天然气打不着,只好安之若素的喝下一杯白开水。
登雪山缺少氧气的危险其余人是知道的,在海拔几千米的高山,氧气稀薄空气寒冷,如果氧气阀不工作,没有办法像体内输送足够的氧气,缺氧的痛苦感迅速袭来。再然后就是窒息,血液里没有氧气输送,随后而来的就是死亡。
方砾没有说的话里其实是,当时氧气面罩不工作的时候,当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实打实的想到了死亡,想到了冰山上被冻僵的尸体,想到了今后漫长而没有机会见证的人生。
秦晴蹲下来帮他换上新的氧气面罩的时候,他像是从浩瀚无垠的大海里抓到一根他踏实的浮木,像是在干涸的沙漠找到了一汪清泉,贪婪而满足的吸了几口,意识又逐渐回来,看到自己身边半跪着的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两个人这才搀扶着站起来,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从珠峰下撤后方砾打听到女孩的姓名,要来了联系方式,约着出来几次,女孩本职是民宿老板,在大理和昆明都有客栈,业余喜欢登山,这是她第一次挑战珠峰。
方砾从那天开始就对女孩念念不忘,交谈的过程中发现两个人有很多理念契合,更是如获珍宝,两个人的亲密度几乎是直线上升。
结婚的话题是谁先提起的,他们自己页数不清楚。明明是刚认识没多久的恋人,却好像一起生活了很久的老夫老妻,常常是平常这边一个眼神,那边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把生活过到这个份上,好像只差一张盖了红戳的小本本。
于是从西藏回来的当天,他们转而去了武汉,女孩的老家,见了父母,吃了几次饭。
治愈者情书_101
要来了户口本。
临走前秦晴妈妈拉着她的手说,“我希望你永远幸福。”
简单而又朴实的临别话语。
她把自己宝贝女儿的手放到了方砾手里。
方砾牵着她,一路回到这里。
简单介绍完,方砾看着秦晴,没说话先露出一个笑脸。“这几个是我的朋友,特别交心的那种,我们几个在一起一般没什么规矩,你只管放开了,谁要是敢笑话你我帮你揍他。”
又说,“这几个人名字也没什么新奇,我就不介绍了,等回来再慢慢认识吧。”
本来跃跃欲试等着被介绍的老徐歇了气,蔫了吧唧的坐下去,神色困倦。
于磊先举起来杯子。
“方砾这个人是我们一起看着长起来的,他人不错,你跟了他,一定不吃亏。”杯子朝秦晴稍微歪了一下。
秦晴到底是经常在外面玩,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立马把自己的杯子举起来,笑吟吟的对着于磊点头。
两个人隔着桌子仰头喝酒,方砾在一边笑着说,“你这话说的,你是我爹啊,还看着我长起来的。”
“算是吧。”于磊把喝空了的杯子放下去。“长兄如父嘛,我算是半个爸爸。”
“今天高兴,多喝几杯。”
一圈人举杯,没有祝酒词,气氛到了,仰着头喝完自己杯子里的白酒。
“今天主唱歌手是我兄弟,我得去招呼招呼,你们也别只管喝酒,出来听听歌,唱歌可好听了。”
和方砾太长时间没见,等老徐出去以后几个人开始聊天,聊起来西藏见闻,聊起来和秦晴的结婚安排。
“现阶段不准备办婚礼,不过不是不办,是现在不办,具体时间你们等通知吧。”方砾看着潇洒,旁边的秦晴一直应和着温婉的笑容。
几个人说了会儿话,方砾他们一共坐了四十多分钟,站起来要走。
“我等会儿家里还有一顿饭呢,我跟我妈说了回去吃,他们等着我呢。”方砾解释。
剩下几个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见过双方父母,两个人就是过了明路,以后名正言顺的是一对。
这种大事情不好让哥们聚会这种场合给耽误了,所以也没人硬留,各自站起来,简单说了告别的话。
“兄弟们的感情都记着呢,今天对不住了。”方砾临走又给自己到了一杯酒满上。“你们继续喝,我得回家见见我家母上大人。”
方砾出来迎面碰上了老徐,拍着他的肩膀,两个人头凑在一起,酒吧声音太嘈杂,不得不靠近点才能听清对方说了什么。方砾简单解释了事出有因,又谢谢老徐今天去车站接他。这会儿几个人都喝了酒,没有办法送他,他们说出去打个车就行,老徐也没再留。
秦晴一走,老徐没了收敛,又开始浪起来。推开包厢门,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来吧,刚没喝酒的,这会儿一个都别想跑。”老徐开始给大家倒酒。
以前在他酒吧喝洋酒比较多,但是逢着跨年这种重大节日,一定要喝白酒,争取把每个人都喝趴下,才算跨了个完满的年。
老徐看见李荧给高乐倒了一杯开水,扯着嗓子问他。“李医生,今天还给高乐挡酒吗?”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是朗声说到,“其实我也不愿意跟他喝,老狗比一个,跟他喝没什么意思。要是你想替高乐挡酒,他不喝也可以,你每次喝两个,怎么样?”老徐已经把面前的酒盅全都倒满了酒,拿着两盅问李荧。
高乐正想骂老徐你他妈别蹬鼻子上脸,我们李医生凭什么要听你的。他还没张口,李荧先抢了话锋。
“好。”
老徐和高乐同时瞪大眼睛去看李荧。
“够意思。”老徐把酒盅放到李荧面前,说是两个还是两个,老徐在整人这块儿从来不含糊,说一是一。
“高乐你也学着点,你看人家李医生多阔气,你看看你。”老徐啧啧啧。
高乐没理老徐,而是靠近李荧看他,胳膊肘悄悄的磕了下他的胳膊,问。“行吗,李医生?”
李荧点点头。“行。”
“老徐就是瞎咋呼,过过嘴瘾,你别理他。”
李荧轻笑,嘴角微微弯起来。“没事儿,我替你喝。”
高乐觉得什么大西洋暖流,太平洋暖流,全都一股劲儿流到自己心里。暖洋洋的,跟吃了一颗齁甜的糖一样,特开心。高乐看着李荧嘴角弯起来,原来被人惦记的感觉这么好啊。看着李医生护犊子一样的护着自己,高老板心里贼美。
治愈者情书_102
“我靠!”老徐这厢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眼神间的交流电都快擦出来火花了,赶紧拍了拍桌子。“你们他妈喝酒就喝酒啊,花活到回家了没人再展示,别在这儿侮辱我们的眼睛,我视力本来就不好,明天万一起床再瞎了看不见,我得管你们要医疗费去。”
高乐端起来李荧给他倒的白水喝了一口,笑着看向老徐。“随便。”两个字说的有够随便。
“操了。”老徐手搭在于磊肩膀上。“我他妈白认识高乐这么多年,今天算是看清了他的本质,哥几个以后跟他该划清界限就划清界限把,我先来,一会儿回去我就把他拉黑。”说起来拉黑又抬眼看着李荧。
“李医生,加个微信呗。”
李荧加老徐微信,认证刚通过,他就被拉进一个群,群的名字叫谁先结婚谁是狗。
看名字是老徐的风格。
看来今天针对的是方砾。
李荧一进群,高乐就发了一堆欢迎李医生加入,李荧本人倒是一句话都没说。
酒喝到位,又聊了会儿天,门外传来喧闹的声音,人声鼎沸。
是在倒计时。
唱歌的青年在舞台追光下,伸着手指头倒数,台下的人们跟着他齐声尖叫。
老徐站起来,把包厢门打开,人声和门外的喧嚣热情一下子涌进来,他们好像和问外的人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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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3
数到三的时候高乐侧身看了看李荧,看见对方眼神执著的看着外面的人群,眼睛里有流萤似的婉转灯光,流光溢彩。
高乐伸出手,轻轻握住李荧的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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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荧抬眼看了看高乐,对方还给他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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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尖叫,惊呼,大声说着新年快乐,拥抱,接吻,活脱脱一个人生百态图。
高乐贴在李荧耳朵上,轻声对他说。
“李医生,新年快乐。”
“前尘往事皆不问,来日方长,我一直都在。”
手心里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耳边的话也带着柔软的温度,这点暖意太过舒服,顺着指尖和耳垂,一直熨帖到心底。
人群里的欢呼声还没有停止,李医生眼睛里是他们的狂欢和悸动,唯独手心里这点温暖仅仅属于自己。
他手指头轻颤,紧紧反握住高乐。
第40章第40章
在黑暗和人群中可以不送声色的把自己隐藏起来,可以不用顾及任何人的目光,可是好不克制的释放自己的热情。所以酒吧里最多醉生梦死,夜店里最多百态人生。
倒数结束后爆发出惊人的响声,轻快的音乐忽然开始跳动,人群也忍不住开始扭动身子,或含蓄或狂放,毫不掩饰的展现自己的心情。
高乐察觉到他的手被反握着,嘴角疯狂的扬起来。
倒数结束后老徐又把门给关上,坐在于磊旁边,问他嫂子的事儿摆平没,顿了顿又说,“前嫂子。”
于磊伸出来手,一巴掌拍在老徐左边肩膀上,疼的他嗷的一嗓子嚎出来。“我靠,你再把我打残疾了,下半辈子你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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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磊笑了笑,直摇头,老徐的不要脸是大家公认的,他的耍流氓碰瓷张口就来,根本不用打腹稿。声音装的婉转凄凉一些,眉头耷拉下来,好似有无尽的委屈。
“滚你的。”于磊连着拍了两下刚才他打了一巴掌的地方。“你要是残了就找个小推车,趴上去,到大街上去要钱,还省事儿,屁脑子都不用费,旁边放个收音机就行。”
继续笑,看着老徐,仿佛已经看到他酒吧因为经营不善,面临倒闭,欠下的巨款无力偿还,拆东墙补西墙,坑越挖越深,最后把自己埋进去了,只能那个破收音机,放一些凄惨到听者落泪的音乐,趴在小推车上,各个街头流落。
“完了老徐。”于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还没说话,自己先笑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喝的酒里被掺了什么毒。
“怎么了,被点着笑穴了?”老徐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停在半空中。“你告诉我笑穴在哪,我帮你解穴。”
“不用了。”于磊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眼睛都笑出来眼泪。“我刚脑子里画面感太强,就你去要饭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都想好了,还是黑色好,黑色沉稳,大气,你多剪出来几个大洞,然后在垃圾中转站放几天,拿出来保管好用。”
那头高乐一拍桌子,指着老徐说,“我看行!”
老徐眼睛瞪了瞪高乐,又转了一个角度,盯上了李荧,李医生不说话的的时候看上去霞姿月韵,身上跟自带了仙气儿一样,特好看。老徐看着李荧,求关注求安慰,“李医生,你看他们都这么欺负我,我觉得我精神压力特别大,晚上老是睡不着觉,你说我用不用去你们咨询中心咨询几天?”
叹了口气,又说道,“我感觉我肯定有焦虑症。”
李荧没有说话,高乐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手上,接过话来,“不用麻烦李医生,你要是睡不着了告诉我,八十的大锤和四十的小榔头,都是一下保管痊愈,入睡效果全球领先。”高乐朝着老徐笑和对着李医生笑是不一样的,对着老徐的时候笑里带了嘲讽和玩笑,对着李医生笑的时候带着温柔和宠腻。
“要不要来一个疗程的?”高乐问他。
老徐把桌上的牛肉干往这边拉了拉,牛肉干是方砾带回来的,说是藏民给的牦牛肉干,嚼着特别有嚼劲。
“可别了,我看你就恶心,再把我给恶心吐了,不划算。”
高老板和老徐之间的嘴炮永远打不完。
“李医生。”老徐把话锋一转,又带到李荧那边。“你和高乐要是还没成为,你就开开眼,你也看到了,他就是个浪货,你跟他绝对吃亏。”看热闹的人想把热闹挑的更大一些,果断往火坑里扔进去一把木柴,想看看站在旁边的高老板会不会掉进火坑正中央。
“李医生,你和高乐到底好没好呢?他老是意淫你俩在一起了,我不信他的,你给兄弟们一个准话,你们到底在一起了没?”
话音落地,高乐放在李荧手背上的手陡然抖了一下,像是冬天站在风里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神经中枢紊乱,肾上腺素飙升带来机体的颤栗。
李荧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变化。好像他的表情控制只有在面对高乐时才容易失控,以至于各种小心思被高乐一览无余,看了精光。
高乐有点紧张,他真的不确定李荧到底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他大言不惭的宣布李荧是他对象,说自己从此告别单身整个人生得到了升华,心底里,那块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地方,黑乎乎的,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自己。他无数次按下这种想法,强迫自己接受李医生确实和自己在一起这个事实,可是按下葫芦浮起来瓢,他越是故意不去关注这点想法,这点想法就越是叫嚣的可怕。
万一呢。
黑暗里的小人瑟瑟发抖。
万一李医生根本不承认我们两个的关系呢。
颤抖的小人开始哭泣,双腿屈的越来越厉害,一张脸埋进臂弯。
高乐打着哈哈劝自己,怎么会呢,李医生都说了他喜欢我。
嗯,他喜欢我。
他真的喜欢我。
声音越来越小。
高乐甚至有点想把自己的手从李荧手上拿起来,他觉得的手指头僵硬无比,压根不像是自己的指头,僵硬的,冰冷的,和李荧皮肤接触的地方发烫,那点本不该太让人在意的触感像是被特意放大,成为无法忽视的神经信号。
“嗯?”老徐今天是打定了注意要从李荧这儿掏出来一个答案,不死不休。
高乐眼珠子翻出凶光,心想,还是把老徐弄死把,不等方砾了,明天就去发布一个悬赏通告。
心思一跑,高乐的手下意识的抬起来一点,他刚有了一点动静,被搭上的那只手飞快握住了他,微凉的指尖慢慢撑开他的手指,滑进去,最后缓缓握住,成了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借你吉言,我们俩成了。”李荧的话飘出来,落进高乐耳朵里,炸成他浆糊脑子里的一朵璀璨烟花。
刚刚,正主给盖章了!
老徐叹了一口气,“这年头小帅哥脸都挺好看,就是眼神不太好,暴殄天物啊。”
高乐看着李荧,眨眨眼睛,眼神里饱含骄傲和得意,他的笑容充满着甜蜜的爱护,李荧笑着,回望他,两个人之间仿佛有无声的言语在交流。
老徐又叹了一口气,狗男男又在眉来眼去呢。
得了,单身老男人自斟自饮一杯吧。
跨年结束后各回各家,高乐一方面是李医生让他不要喝酒,一方面是他想着一会儿得有人开车,虽然一个晚上老徐连骂带嘲笑,一连矛头对准他十几次,但是今天收获了李荧的认可,似乎其余一切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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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显得根本不重要。
高乐和李荧先离开,跟陈二还有于磊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先回家,他们两个点了点头。
出来冷风一吹,太大的温差让人身体猛地抖了一下,高乐下意识握上李荧的手,黑夜里,月光下,两个人手牵手来到街上,去找自己的车。
高老板另一只手掏钥匙的时候,目光落到和李荧握在一起的手,又想起来刚才李医生手指头钻进自己指缝,两个人十根手指头扣在一起,心里暖洋洋的像是喝了热牛奶,吹到身上的风也没有刚才凌厉。
打开车门先把李荧扶上车,自己又从车头绕过来,坐进车里,先把暖风打开。
“喝醉了吗?”高乐问。
“没有,就是有点迷糊。”准确来说是介于醉和清醒之间。
“那……”高乐想说的话好几次从心底横冲直撞的冲出来,爬过喉咙却又卡在舌尖,那字拖了很长的音才说出口。
“去我家行吗?”小心思在黑暗的车厢里燃烧出火苗。
李荧脑袋有点晕,靠着车玻璃,轻轻哼了一声。
“嗯。”
高老板心里头刮起来莽原狂风,踩上油门飞驰而去,成了夜里奔驰的巨龙。
李荧半醉半醒,意识还算清醒,所以到了高乐家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好像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一点。高乐不一样,今天得到了正主实锤,正在兴奋劲儿上,到了家把李荧领到室内,故意没开大灯,走过去把橘黄色的落地灯打开。
高乐扶着李荧,把他放到沙发上。
李荧半眯着眼,像一只打瞌睡的猫科动物,睫毛盖住下眼睑。
高老板心里头燃起来的大火瞬间成了燎原之势。
“李医生,你喝醉了吗?”高乐身子慢慢弯下去,和李荧挨得很近,他能清楚的闻到李医生身上的酒精味。
李荧慵懒的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困。”
“那你知道这儿是哪吗?”高乐继续追问。
李荧笑了。“你家。”
“我是谁?”高乐身子弯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整副身子压上去。
李荧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高乐的脸颊,摸到他下巴上刚冒出头的青茬,高乐闭上眼睛,轻轻呼出来一口气。
“你是高乐,是高老板。”
高乐的呼吸一瞬间改变了频率,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和过度,抓着李荧的手腕,在上面落下一个吻。然后抬起头舔了舔牙齿,笑着说,“今天李医生可是羊入虎口,跑不了了。”
李荧闷哼一句,下一秒被高乐封了他嘴,他的舌头攻城略地,步步为营。李荧脑子里断了的弦被接上,原本的困意随风消散,他感觉有种炽热的力量向他袭来,周身都燥热难耐。他开始应迎合高乐,带着青涩和不安。他们的牙齿撞到一起,他们的双手互相推搡。
高乐带着李荧从沙发上滚到地毯上,从地毯吻到墙边,最后在平复呼吸时恢复了点滴理智,高乐拽着李荧的手腕,踹开卧室的门。
坐到床上,高乐跪在李荧面前,捏住他的下巴。
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晶晶亮亮的眼睛,倒映出彼此的瞳孔。
窗外的月光太亮,朦胧到一定的程度有种异样流动的美。
高乐捏着李荧的下巴,强迫对方抬着头和自己对视。
“李医生,今天咱们算是过了明路,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吗?”
李荧看着高乐亮的吓人的眼睛,他知道那里面写的某种带着爱意的情绪,嘴角勾起来,露出一个笑容。
“对呀。”
高乐因为这稍微上扬的俏皮语气也笑起来,黑暗里的李荧呼吸带着酒精的残余,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而这句带着撒娇意味的对呀更是颠覆式的心灵冲击,高老板觉得自己收获了一个美好到爆炸的跨年之夜。
他低下头,和李荧贴的更近,近到两个人呼吸交汇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李医生,我现在要是心脏被划一刀,裂开一个缝,流出来的都是蜜。”
高乐脸上的笑容把李荧暖的昏聩,大脑好像停止正常的运转,只呆呆的看着高乐。
高乐亲了亲他的额头,又拉开一点距离,注视着他的双眼,说:“因为心里头太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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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甜!
第41章第41章
李荧觉得有一束细小的电流迅速钻进他的皮肤,然后搅动了每一寸神经,像突然失控的列车,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一往无前,两耳无暇关注调度室里传来的指令,因为那个方向上有他想要的人,他为了一个灼热烫人的拥抱,所以不远万里,英勇无敌。
空气中的氧气好像被消耗殆尽,呼吸困难,每一次吞吐空气都要带动胸膛的剧烈起伏。高乐盯着李荧看,眼睛里的温柔和热烈如蔓草滋生,延绵不断。下一个瞬间李荧忽然伸出来手,勾住高乐的脖颈,拽着他往下,把两个人的距离彻底化为零。
这个吻带着生疏和难以控制的热情,他断断续续的在亲吻中失去呼吸和力气,脑子里好像刮着迷失人方向的大雪,雪花片片凌乱飞舞,天地间苍茫一片,仿佛合二为一。
就像他们。
高乐的吻从李荧的头顶一路辗转,从耳侧到肩窝留下一串痕迹,他一只手抓着李荧衣服的下摆往上提,拉着他的手腕,扣在头顶,因为这个颇具强制性的姿势,李荧发出一声哼咛,带着微醺的呓语,像是催促高乐快点进行下一步的命令。命令下的高乐动作开始变得粗暴,急不可耐。
高乐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拿了一个瓶子,然后俯下身子,咬上李荧的咽喉。
夜色逐渐苍茫,星光逐渐暗淡。
结束后李荧趴在高乐怀里,稍微动了动身子,转头朝着高乐的方向,把头靠上高乐的胸膛。
“李医生。”高乐想问出口的话一直没问出来,但是现在两个人上过床后能这么温馨的抱在一起,他觉得或许已经到了可以问出口的阶段。
他用鼻尖蹭了蹭李荧的发顶,吸了一口气,问他,“你搬来和我住好吗?”
李荧着实累了,再加上喝了酒,这会儿已经到了极限,属于半梦半醒之间。鼻尖可以闻到高乐的味道,他觉得安心,放松了警惕,这样一来很容易入睡。快要睡着的他听到高乐问了一个问题,但是他没太听清楚问题具体是什么,咕哝了一声,眼皮又沉沉的闭上。
他说,“好。”
高乐抱着他的手臂忽地收紧。
一夜无梦。
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李荧不太熟悉床上的另一个人,睡不安稳,快要做噩梦的时候身体会逐渐僵硬,浑身肌肉崩的很紧,高乐感受到身边人的这种变化就会赶紧给他拍背,唱歌,哄他放松,哄他入睡。
这一次带着酒精的辅助作用,李医生睡着后再也没有醒过,高老板也得以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李荧没有像往常一样醒的很早,毕竟昨天晚上睡的晚,第二天起来脑袋昏沉,他动了动脖子,发现自己是被高乐抱在怀里,两个人就这样睡了一夜。
他转了转头没有看到卧室里有表,昨天回来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手机放在哪里,没办法看时间。又躺了一会儿,李荧实在想起床洗漱,就推了一把高乐,高乐眼睛还没睁开,就把李荧抱的更紧,一只手放在他背后轻轻拍着,嘴里还嘟囔着说睡吧,没事儿,睡吧。
本来李荧没搞明白这突然间是干吗,脑子里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想起来上一次高乐的话,你要是睡不着我可以帮你拍背,给你唱歌。一股温暖的水流轻轻划过心底,李荧大早上就红了眼眶。
高乐大概是感受到了怀里人的异样,自己也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已经醒过来的李荧。
“醒了啊。”他把李荧放开,自己往旁边滚了一圈。“真是老了,体力不行了,累死我了。”
刚萌芽的感动被扼死在摇篮里。
李荧慢慢坐起来,被子滑落,看到自己小腹处的红印,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是被扔进来一个炮仗。高乐扭头的时候看到李荧对着身上的印子发呆,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李医生,没想到你看着挺瘦,竟然有腹肌。”说完还意犹未尽的啧啧称赞。“手感不错。”他看着李荧,舔了舔嘴角。
有人大早上就开始撩拨个不停。
李荧洗漱完毕后高乐也起身,洗漱完自觉去厨房准备早午餐,站在厨房煮粥的时候扼腕叹息,真是年龄大了,欠缺运动,腰还挺酸。感叹完想着要不要去健身房,老徐那家伙特别喜欢没事儿就往健身房跑。
吃饭的时候高乐说起来昨天晚上李医生同意搬过来和他一起住,问他到底什么搬,给个准确时间,他好去帮忙当司机。
李荧正在啃煎蛋,咬下去一口,还没来得及嚼,目瞪口呆的看着高乐,嘴角微微动了动,说:“搬过来住?”
“对啊。”高乐熬了黑米粥,加上红枣和糯米,滚的熟烂。他从高压锅里给李荧盛出来一碗,放上勺子,放在他面前,这才抬头回答他的疑问,“对啊,你昨天晚上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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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
完完全全不记得了。
“你不是要反悔吧,你们当医生的都这么不遵守承诺的吗?”高乐拿着筷子捣着李荧,颇有千夫所指的气势。
“没有。”李荧舀出来一勺粥,吹了两下,放进嘴里。“我那边房租还没到期……”
想了半天好像只有这个理由还勉强说的过去。
高乐脸上的不开心表现的很明显,他放下筷子,双臂叠加放在桌子上,目光坦诚的看着李荧。“其实你是不想搬过来吧?”兀自又笑了笑,嘴角带着些无奈。“其实你要是不想搬过来住告诉我就好,我也不是非要强迫你。”
李荧觉得这会儿的高老板有种杜十娘附身的感觉,戚戚苦苦的望着江面兴叹,然后纵身一跃,沉入江底。
正在高乐准备叹气的时候,李荧连忙打住他。“我知道了,我尽快搬。”
这个尽快说的是尽快,可是李医生真的搬过来也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不过李荧肯在这件事情上让步,高乐已经是心满意足,甚至沾沾自喜,给李荧又加了一块煎蛋,催促他多吃一些。
下午高乐送李荧回家的时候说起来锻炼的事情,他问李荧自己用不用去健身房。
李荧早上有早起跑步的习惯,就说,“不然你跟我一起早起跑步算了。”
高乐想了想每天需要早起的日子,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回忆,连忙摇头拒绝。
“不要不要。”上了年纪的高老板基本上和早起这两个字已经绝缘。
到了李荧家门口,高乐没有上去,他等一会儿还要去餐厅,餐厅准备农历年开张,一切都到了最后收尾阶段。李荧准备下车,还没推开车门,高乐叫住他,眉眼舒展。
从早上就开始疯狂撩拨的高老板问,“你不亲我一下吗?”
李荧就地僵硬。
两个人在对视里看到各自眼睛里的光。
高乐心里的小人疯狂叫嚣,李荧心里的小人疯狂逃跑。要是两个人心里的小人完全被释放,脸皮薄一早上得被脸皮厚的欺负死。
李医生喉结滚动,怔了半天,手指轻微握在一起,忽然说开口,“攒着吧。”
……
高老板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这他妈还能,攒着。
又一想我李医生真是可爱,不经逗,一逗一个准儿。点点头,扬起来一个宠溺的笑意。“那就攒着吧。”
高乐没事儿会去接李荧下班,一起回家吃一个晚饭,有时候吃过晚饭还会把人生拉硬拽的留下来。
但是这样的时间也不多,高老板忙餐厅的事情忙的晕头转向,白天跑了一天,晚上就想窝在床上躺尸,夜间的剧烈运运动实在太消耗体力,所以两个人简简单单吃饭的次数比较多。
今天高乐照例去接李荧吃饭,刚走进写字楼大门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穿明黄色外套的小年轻,拿着一部黑色的手机正在打电话。
年轻人模样俊俏,眼尾飞扬,满身都是蓬勃的朝气。他走出门的时候带着笑,左耳上的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太年轻了,以至于高老板跟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忍不住微微侧头多看了一眼。
高老板凡是遇见起眼的帅哥都要多看几眼,顺便缅怀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想着,我年轻十岁也是这样,不,老子要是年轻十岁比他有范多了。
眼睛忙着上下打量小男生,耳朵也没停下。
就听见那个明黄外套的小男生嘴角挂着邪气的笑意。
“今天见着的咨询师特帅,对我胃口。”就这么一句话落在风里掉进地上,被高乐捡起来细细品味了一番。
说的肯定不是康主任,他现在已经不接一般的心理咨询。
说的肯定也不是何医生,人家是个女的又一副温和的长相,不存在特别帅一说。
说的肯定也不是吴医生,吴医生和帅这个字就没搭边的地方。
高乐不知不觉把这个咨询中心的所有注册咨询师都念叨了一遍,最后,不得不,拎出来李荧这个名字。
“妈的。”高乐攥着拳头,怒火中烧的眼睛瞪着那头一跳一跳离开的小男生。高老板感受到了来自年轻一代的威胁。
到了李荧咨询室气还没消,横冲直撞进去,惊的李荧一抬头,看见一个怒气冲冲仿佛吃了□□的人脸。
心想,这又是怎么了。高老板怎么跟个小公主一样,时不时还要生气,需要哄一哄。
治愈者情书_107
高乐走进去拉了椅子坐下去,吸了一下鼻子,目光如炬看着李荧说。
“李医生,我从明天开始跟你一起跑步,你早上打电话把我叫醒。”
李荧还挺惊讶,毕竟他每次留宿高乐那,早上起床跑步,高乐都睡的像一头猪,别说吵醒他,放个□□都不一定能醒。就算醒了也是困酣娇眼,打一个哈欠说求放过,转个脸的功夫就又躺进被窝,睡的香甜。
今天的太阳还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为什么突然要跑步?”李荧问。
脑子里有浮现少年那张眉眼飞扬的青春脸庞。
“延年益寿。”高乐答。
作者有话要说:
跑步好哇,对身体好。
第42章第42章
高乐心心念念想和李医生住在一起,可是人家这边刚同意搬家,那边高乐就收到陈二的委托,让他去上海参加一个西餐展会。
原来这种线下活动都是陈二操办,高乐不喜欢这种行业大聚会。太嘈杂,而且每个摊位都使出浑身解数展示自己餐厅的招牌餐种,从站台设计到颜色搭配,都卯着劲儿。高乐最开始做菜就是凭着一颗喜欢的心,这么多年也慢慢坚持了下来。所以那种带着炫耀和竞争气氛的地方他不喜欢去,去哪有什么意思,能有在家抱着李医生亲亲啃啃好玩?
陈二也是没了办法,他妈突然晕倒,连夜送到了医院,虽然检查过没什么大碍,他还是不放心,坚持让他妈住院观察几天。他得在医院陪床,这个事情只好交代给高乐。
“你是想让我死。”高乐闷闷不乐,看着李医生在家里进进出出的整理自己的东西,根本没有心思谈工作。“你让小柯去行不行?”
陈二在那头吸了一口气说,“我看你是想让我死。”
一来二去,高乐没能推脱掉,只好不情不愿的买了去上海的机票。
李医生昨天晚上把常用的东西打包好,今天一早高乐去接他过来,一到地方,李医生里里外外是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合适的位置。
高乐家里很空旷,没什么多余的东西,李荧带过来的除了日用品外就是书,也没什么太多别的东西。所以两个人的东西加在一起,才让这个家里显的不那么冷清。
所有东西收拾好后快到中午了,高乐做了番茄肉酱面和玉米烙,两个人在餐厅边吃边说话。
“陈二让我去一趟上海。”高乐嘴巴撅到天上去。
李荧吃意面很细致,先是用叉子抵着盘子,然后手指头不断捏着叉子柄转圈,最后把一面卷成一团,放进嘴里。他一边嚼着意面一边问,“出差吗?”
高乐点点头,“算是吧,有个西餐展会我得过去一趟,我们不是准备年底新餐厅开业嘛,得去观摩观摩顺便造势。”
李荧对生意上的事情也不是很懂,嘴巴里番茄的酸味儿和芝士的香味儿融合在一起,偶尔可以嚼到有嚼劲的肉粒,他边吃边轻轻晃脑袋。
“你们餐厅要开业了?”听高乐说过想弄一个分店,只是不知道已经到了可以开张的阶段。这样想想高老板还真是人中龙凤,每天看着一点儿都不正经,结果正事儿一点儿都没少干。
“对啊,现在装修都已经弄好了,就等着人工全部到位,再找个黄道吉日开张。”
高乐一说起来黄道吉日,李荧就脑补了他穿着道士服,手里拿着桃木剑,站在点燃的香面前,嘴里念念有词。
“你笑什么?”
“你信风水和黄历吗?”
“不信。”
噗嗤一声原先的抿嘴笑变成了朗声笑。
“那你还找个黄道吉日?”李荧笑得叉子都握不住了。
“我就是随口说说。”高乐把自己碗里的意面吃完,又站起来去锅里盛出来一点,问李荧还要不要,李荧摇了摇头。刚才的笑声点了餐厅里的气氛,两个人再坐到一起的时候,好像比刚才更亲近了不少。
治愈者情书_108
“我们准备大年初一正式开业,然后二十九开始试营业,进店吃饭可以打折,打折额度靠扔飞镖或者抽纸条决定。”
李荧咬着叉子,细白的手指捏着叉子尾端,若有所思的看着高乐。一双漂亮的眼睛带上笑,有点娇羞的看着高乐问,“要是我去吃饭打折吗?”
高乐舔了舔嘴唇,笑的很夸张,如同笑容里私自窝藏了烈日暖阳。“你要是去的话,得看你是用什么身份。”
“你要是以心理咨询师李医生的身份去,估计看在昔日心理咨询的面子上,能给你打个八点五折,要是你是以高老板家属身份去的话,就敞开了吃,不要钱。”
笑声化作炸开的烟火星尘,四散而去。
吃饭的时候你侬我侬,见招拆招似的过情话,一顿普通的家常午饭吃出了浪漫的味道。下午高老板不得不收拾了东西,让李荧送他去机场。
想想生活真是不给面子,这边好不容易追到手的李医生刚同意给两个人的关系做出质的改变,上午刚搬过来,下午生活就给了个惊喜让他远远的离开李医生。
高乐不想走啊,高老板的床很大很暖,就差一个人,现在人又来,高老板却不得不和大床分别。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一下子要走七天,算起来也有好几年了,也不知道再回来老医生还会不会对自己热情未泯。
高乐收拾了行李和李荧依依惜别,出差几天硬是表现出了意恐迟迟归的难受。
“你会忘了我吗?”高乐泪眼婆娑,一只手拽住李荧的袖口,轻轻左右摇晃两下,是小孩子常用的撒娇姿势。
惶恐至极,李荧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高乐今天买的应该不是国内航班,他一定是要出国待上好几年,不然怎么会这么临行密密缝。
“你确定是去上海?”
泪眼婆娑的高老板点头。
“去一个星期?”
又是点头。
李荧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去,这才压制住自己想说那你还伤感个屁的冲动,转而换上一副安慰的笑脸,摸了摸高老板的耳垂。“没关系的,一眨眼一个星期就过了,等你回来我去接你。”
“真的吗?”高老板眼睛里的星星开始争先恐后的发出自己的光芒,生怕落于人后。
“真的,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机场等你。”
高老板的公主脾气这才算被哄好。
快接近机场的时候高乐忽然让停车,李荧以为他忘记带什么东西了,赶紧停车,刹车踩得太急,停车时惯性带着他们两个的身子微微往前倾斜。
“怎么了?”李荧问。
高乐脸上的笑容不太友好。
往机场的这条路宽广,没有市里面拥挤,只有稀落的车辆呼啸而去。李荧的车停在路边,还没熄火。
“你先把火熄灭。”
李荧一个脑袋里装的全是问号,要是忘了那什么东西理应是赶紧飞快回去取,哪有靠边停车,还要熄火的道理。
“为什么要熄火?”李荧问他。
“要不然不□□全。”高乐从副驾驶慢慢爬过去,探着身子把发动机熄灭,贴心的帮李荧刹车,然后按下座位下的按钮,把驾驶室的座位摊平。
李荧猛地后仰,被吓了一跳。
“你干嘛!”
“机场门前不让停车,而且那上上下下都是接送乘客的人,不太方便。”高乐的身子慢慢爬过来,最后他双手承在李荧脖子两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是你上次说要攒着的,今天我要兑现一下。”
李荧刚想说话就被高乐封了嘴,然后只能任凭半跪在自己身上的人耍流氓。高老板实打实的向李医生展现了自己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技术,越吻越深,最后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被剥夺了氧气的李医生浑身颤栗,一瞬间脚尖绷直,身子顺着脊柱也崩的很直。
高乐终于收手,喘着粗气坐回自己的座位。李医生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衬衣下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老流氓拽了出来,小腹上露出来一块没有遮掩的皮肤。
李荧坐直了身子喘气,用手背狼狈的擦了擦嘴唇,自己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这才去看高乐,问他,“你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花活?”
高老板意犹未尽,继续用眼神犯罪,他右胳膊肘抵着玻璃,手掌撑着脑袋,眼睛上下打量李荧。高老板向来是个骚话连篇的老司机,看着李荧,微微一笑说道:
“没有学,看见你无师自通。”
被占了肉体便宜的李医生现在还要被占精神便宜,只好发动汽车,朝着机场开去。
治愈者情书_109
高乐出门在外的第一晚,没有李医生陪伴,想哭。
晚上高乐在酒店洗了澡,洗完澡把身上简单擦干净,自己拿着一根毛巾在头发上胡乱揉了几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没等高老板欣赏完自己的盛世美颜,自己手机响了,他着急忙慌的跑过去,拿起来手机,看到李荧的名字。
“怎么了?”高乐接通电话放在耳边,另一只手继续胡乱的揉着头发,说话的声音都温柔的像是温泉水。
“这才几个小时没见又想我了?”
那头李荧躺在床上,虽然床单是新换的,但是总感觉上面有高乐的味道。
听见高乐的语气,李荧心情也飞扬起来。
“我就是想问问你在那边怎么样,入住酒店了吗?”
虽然李荧看不见,高乐还是点了点头。说,“已经办好入住了,我刚洗了个澡。”
又问“要视频吗?”
“我怕打扰你。”
住在高乐家里,满眼都是高乐的痕迹,蜜恋期,两个人离得又那么远,说句实话谁不想谁呢。
只不过李医生脸皮薄,想着打个电话听听声音就好,因此没有开视频。
“我怕打扰你。”李荧说了一句。
下一秒高乐把电话挂断李荧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手机被挂断的通话,还以为高乐这是突然有了事儿,又想想,好像这大晚上会有什么突然出现的急事?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视频请求亮起来,李荧看到屏幕上映出自己的脸。
按下绿色,高乐的脸从屏幕上跳出来,跃入眼睛。
“你头发怎么没吹干?”李荧看着高乐湿漉漉的头发,怕他会因此感冒。
“我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电话响了,没来得及。”高乐把额头前面散落的湿发往后撩。
谈话的内容没什么新颖,无非是让对方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然后再诉说一下心底的思念之情,最后高乐头发都快被空调风给吹干。
李荧实在是怕他感冒,催促着他赶紧挂掉视频,去把头发吹干躺进被窝暖一会儿。
“那行吧。”高乐好不容易才同意挂掉视频。
“希望今天晚上李医生可以做个好梦。”
眼睛弯起来,里面有晃动的朦胧灯光。
“我的意思是,要梦到我。”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好梦哟~
第43章第43章
康乐心理咨询中心来了一个女孩,大眼睛双马尾,画着清新通透的妆容,粉色系的眼影把眼睛衬的无辜可爱,她来预约心理咨询,约的是李荧。
女孩叫刘颖,看上去安安静静,坐在李荧的心理咨询室不愿意开口说话,眼睛很大却看着没什么神儿,常常盯着某处地方发呆。
面对沉默型来访者,李荧需要运用心理咨询的技巧引导她开口说话。李荧问她想不想玩沙子,得到同意后,带着她去了沙盘游戏室。
心理学家荣格说,沙盘游戏是一种是身心生命能量的集中提炼。其特点是在医患关系和“自由和保护空间”中,把沙子,水和沙具运用在意向创造中,从而激发治愈和人格发展。
治愈者情书_110
沙盘疗法的优势在于通过创造沙盘场景,对无意识内容进行赋形和体验,从而将无意识内容意识化。
一个标准的沙盘心理治疗室约有1600种不同类型的沙具,2个沙箱,4个沙架。来访者可以在沙盘里摆出任何她想要摆出来的沙具,心理咨询师在旁边观察并进行拍照和记录。
刘颖刚开始拿着沙具不知道如何是好,在李荧的引导下她开始往沙盘上摆放沙具。
她拿起来的第一个沙具是金字塔,放在沙盘后又拿起来一个羊头骨头和毒蛇,放在金字塔旁边。
紧接着她开始摆放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耶稣像不远放下祭坛和鲜花,朝着耶稣痛苦的方向。
李荧笔尖游走,不断记下观察记录。
总体来说刘颖的沙盘意向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但是很多时候象征意义上的死亡并不代表着来访者要结束自己的现实生命,反而有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关于痛苦的死亡。她摆放下的耶稣和祭坛还有鲜花,同时在表达着一中重生的希望。
说明她现在面对极端的痛苦,可是她想要被治愈。
第一次沙盘游戏结束,李荧和她约定,每个星期来一次,并且告诉她,等她下次来的时候希望她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接触沙子,像童年时和小朋友玩耍时一样,用沙子堆出来自己喜欢的东西。
刘颖离开时状态并没有好转多少,仍然看着无精打采,大眼睛里是满满的空洞和木然。
佳佳看见刘颖离开后,对着她离开的背影跟李梦悦说,“梦悦姐,今天这个来访者好漂亮啊。”
李梦悦正在整理桌面上的文件,闻声抬头,看见一个背影悄然而逝,她伸出手拍了一下佳佳的胳膊。“就你喜欢犯花痴。”
佳佳撑着下巴,身子依靠在咨询台上,眼睛里流露出可惜的神情。“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心理问题,她看上去好不开心啊。”
说着叹了一口气。
李梦悦一怔。
佳佳刚从大学出来,理论知识背了一堆,实践经验少的可怜。而心理咨询师这个职业需要日积月累,需要不断和来访者的接触中更新自己的理论知识。书面上的知识是通过被试归纳出来的,但无论被试群有多么庞大,都不可能涵盖所有的人类。世界上没有任何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世界上更不可能有两个完全相同心理的人。所以光是学习理论知识,永远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师。
可是佳佳好像天生共情能力很强,她常常一眼扫出来别人的喜怒哀乐,可以跟别人的负向情感感同身受。
就像现在她托着下巴看着刘颖离开的背影,叹息说她看着好不开心,一副哀婉叹气的模样。
李梦悦忽然很想见证佳佳的成长,相信她的未来一定光明可期。
这些天没有高老板的陪伴李荧的午饭都是佳佳看着点的,偶尔他帮给佳佳付钱,再给她点一杯她喜欢的奶茶。
前天吃的黑椒牛柳盖饭,昨天吃的腊肠饭,今天实在不想继续吃米饭,所以佳佳来问他中午吃什么的时候,他说可不可以不吃米饭。
佳佳脸上一瞬间闪过的落寞情绪被李荧捕捉到。
“你是不喜欢吃面吗?”李荧放下手里的访谈记录,轻轻阖上,看向佳佳。
“也不是。”佳佳眼珠子乱转。“我就是想吃肉,面条里肉太少了。”
李荧闻言哭笑不得,不都说现在女孩子减肥减得根本不沾肉味儿吗,怎么自己这个苹果脸的助理无肉不欢。
“那你点一个有卖鸡腿的店,给我点一份清淡点的面,给你自己多加一个鸡腿,我请你。”
佳佳速眨了眨,看着李荧,仿佛看着带着圣光的仙子,自觉的给李医生加上一圈崇拜滤镜。
“那我现在去定。”
高乐觉得今年的展会贼鸡儿无聊,不过可能是以前就这么无聊,只不过都让陈二给无聊走了,他自己没有切身体会。
最开始的时候高乐参加过行业沙龙,都是开西餐厅的人,打着交流与学习的名号坐在一起,最后成了吹牛逼大会,动辄就是我朋友怎么怎么样,我朋友可以把这事儿搞定,我朋友税务局的,一个电话的事儿。
说到最后都没见他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编故事谁不会,高乐心想,我朋友还他妈是财神呢,没事儿就给我下一场毛爷爷雨,红彤彤的票子满天飞。
在展会上看着人来人往,突然很想李医生,特别特别想那种,也不知道李医生昨天晚上又没有梦到自己。
一连着一个星期的展会结束,高乐定了机票,上午结束下午就去了机场,花大价钱买了商务舱,美滋滋的给李荧打电话。“李医生记得来接我啊。”
李荧看了看时间,今天是周末他没上班,自己正在家里看论文。高老板的地毯太舒服,光着脚丫坐了一个早上,腿都给坐麻了。
挂了高乐的电话,看着时间出门,走到机场他还没出来,就站在停车场等了一会儿。怕高乐下了飞机冷,李荧也没熄火,让暖气继续吹着,想着一会儿高老板出来会是怎么样一副表情。
等了有十来分钟,拉着箱子的高乐走过来,皱着眉头看了看车玻璃后面埋着头看书的李荧,心想我们李医生还真是爱学习,出来接对象都不忘带本书看,想想自己好多年没有碰过实体书,惭愧至极。
高乐走过来,轻轻敲了敲玻璃,李荧从书本里抬头,目光对上高乐,眼睛弯起来。
治愈者情书_111
玻璃降下来,冷气钻着窗户闯进去。
“等久了吧。”高乐问他。
“没多久。”李荧把书阖上放下去,准备开车门下来。
“不用。”高乐把手伸进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往下压了一下,就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你不用下车,我把行李放一下就行。”
说完高乐又勾着手,让李荧靠近一点。李荧头半伸出来窗户,去听高乐要说什么。
猝不及防,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李荧羞羞答答的看着高乐。
高老板心满意足,咂摸咂摸嘴唇,尝余味儿似的,拉着箱子往后背箱走。手放在车标的地方按了一下,轻轻抠动,后备箱车盖缓缓上升。
“靠!”高乐箱子都没放自己屁颠屁颠的跑回来,眼睛里闪着小星星,兴奋的看着李荧问,“那些花是你准备的?”说话的语气像是雄鹰,飞扬在天际。
李荧点头,嘴巴也忍不住扬起来一个弧度,胳膊放在玻璃框上,下巴搁在自己胳膊上。“喜欢吗?”
“太他妈喜欢了!”高乐又探着身子去亲李荧。
坐进车里高老板还是兴奋,都说小别胜新婚,没成想小别之后李医生还有了质的飞跃,都知道买玫瑰花来撩自己了。
高老板深感欣慰。
在车上他不安稳的坐着,一会儿要碰一下李荧。李荧开车要看前面的路况,转弯又要看后面的来车,还要地方旁边人的不断骚扰。他把伸进自己衣服下摆里的咸猪手扔出去,语气颇为严格的说,“开着车呢,别闹。”
李医生说别闹。
别闹两个字好像从来都带着煽情和暧昧,说出这两个字压根不像是劝阻另一方的无奈之举,反而像是化学实验里的催化剂,战场上的号角声,催促着战士们抢占敌营。
因此高老板开始上下其手。
李荧不得不一只手不断拍开高乐作乱的手,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方向盘,眼睛眨也不敢眨,直直的看着前面的路面。
“我不闹你了。”高乐眼见这李医生脸色逐渐认真,怕他生气,自己见好就收。
窗外浮光掠影不断后移的景物,前面是还没彻底隐尽的落日余晖,天边是烧红的太阳和染色的云朵,空气里似乎有花的香味。
高老板头枕着手,侧身看着李荧,从他的眉眼看到嘴唇,又缓缓落下,看他的喉结和指尖。李荧修长的手握着方向盘,冷白色的手指头和方向盘上的黑色相映成趣,高乐感叹,怎么我们李医生连手指都比别人要好看。
古人云情人眼里出西施,诚不欺我。
“不过你怎么会想起来给我买花了?”高乐姿势懒散,脸上的笑意也是懒洋洋的。
李荧打着左转灯准备左转,眼睛看着左边的后视镜,稍微侧头,脖子上拉出一条漂亮的颈部肌肉线条,高乐的呼吸猛地一滞。
这也太漂亮了。
李荧无暇顾及高乐如狼似虎的眼神,眼睛没有移开倒车镜。他说,“你不是喜欢花吗?”
高老板是喜欢花,但是他给李荧送花每次都要考虑好久,怕张扬怕俗气,每次都是挑来捡去,最后决定买颜色不那么艳丽的花种。
李医生一看就是不经常买花送花的人,头一次送花就送玫瑰,还放在后备箱里当做惊喜,高老板不得不承认,打开后备箱的那一刻他是幸福的,看着火红的玫瑰,像是一团烧着的火焰,热烈的不可思议。
好像从火焰中看到李荧冰冷外表下藏着的心灵,或许也能如同烈火燃烧。
“怎么了?”李荧直行几十米后没听见高乐的声音,迅速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在发呆,声音带着困惑。
高乐转了转头,眼睛斜斜的看着李荧看着对方在夕阳里被镀上的一层清浅的柔软金纱,嘴角舒展,笑意昏沉。
“你知道玫瑰花代表着什么吗?”
李荧以为高乐是问花语,以前他听见高乐教训佳佳,说小姑娘一定的知道些花艺知识,至少要明白常见花的花语,等将来男朋友送花的时候,才明白对方的心意。
不过李荧可不知道这些,根本没去了解。送玫瑰是从电影桥段里学来的,好像送玫瑰的确比较常见。
李荧只好老实的摇摇头,说不知道。
高乐的笑容更温柔了一些,他开口,声音平和,李荧却红了耳垂。
高老板说,“爱情。”
治愈者情书_112
作者有话要说:
是爱情啊!
第44章第44章
陈二跟高乐商量,不然到时候新餐厅的供货商换一家,不要再和老赵的农场做生意了。高乐想着也是,做生意最忌讳两面三刀,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去搞那些弯弯绕绕,最后落得个不真诚的名声,谁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他们原先的餐厅原材料都来自赵老板的家庭农场,新鲜的瓜果蔬菜,牛奶,都是每天早上由农场的送货员配送。原先的合作是愉快的,赵老板承包的农场刚起步,见了人都会谦让三分,有时候货送过来也不急着结账,说是记着,等月底一块算。一来二去,高乐他们餐厅的配菜都让他们农场拿下。
可是生意越做越大之后,赵老板的农场反而越来越敷衍,蔬菜的菜色没有原来好,经常送过来一些损坏大半的菜叶子,后厨需要挑挑捡捡才能给客人用。缺斤少两这个问题也慢慢浮现,有时候甚至送货晚点。
晚点这种事情非常可怕,一整个后厨和一屋子的客人都在等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客人催的急,厨师没有原材料只能干瞪眼。
有一次老赵农场送货的压根没来,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后厨跑来告诉高乐这个事情,高乐自己开着车跑了城郊好几个农贸市场,才把需要用到的蔬菜水果买齐。那天高乐气的火冒三丈,给老赵打电话说这都是什么事儿。老赵在电话里说的很好,先是一个劲儿赔不是,然后夸口说一定给高老板一个说法,电话里态度诚恳,话说的也圆满,高乐的怒气被他逐渐安抚下去。
可是挂了电话后,这个所谓的说法到底遥遥无期,一直等到现在也没等到。问起来很多事赵老板就跟你大眼瞪小眼,我不知道啊你等我问问,成了他脱口就来的口头禅。
高乐后来也烦了,看透了老赵这一点,干脆视而不见,准备开新餐厅的时候他就想过,等新餐厅开业找新的供货商,顺便把老餐厅的也给换了,惹不起的人还是躲的起的,老赵做生意不讲就,咱们就离他远远的。
没想到陈二和高乐的想法一样,两个人一拍即合。当然,打听农场的事情还是交给陈二了,高乐的大部分心思都花在李荧身上了。
这天高乐又去找李荧,结果准备上电梯的时候有个男孩正巧从电梯里出来,是上次见到的穿明黄外套的男生。今天的男孩穿了一件黑色飞行员外套,依旧是眉眼舒扬,今天看到仔细,错身而过,高乐看见他的左耳耳垂上还带着一枚黑色耳钉。
高老板脑袋上警钟长鸣,恨不得背上生出翅膀,扑棱棱的直飞七楼,从窗户里跳进去,抓住李荧的肩膀问他刚才是不是有个骚气的小男生下去了,他约的是不是你的心理咨询?
高乐迫不及待的上楼,看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心里焦急万分,心里吐槽今天的电梯运行速度怎么会这么慢。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终于到了七楼,高乐推门而进,简单的和李梦悦点头打了招呼,气冲冲的推开李荧的诊室门。
屋子里只有李荧一个人,正坐在办公桌前,他面前放了一个蛋糕盒子,从这边看过去,是一个块草莓蛋糕。
哼,竟然是一块草莓蛋糕。
“怎么了?”李荧看着高乐进门后就杵在门口,不说话也没有动作,不知道他这突然间是又藏了什么心思,这些天鸡儿高老板住在一起后李医生时不时就要被上下其手,动辄就是眼珠子一转就想起来烧包的主意,李医生不得不防。
“哪来的蛋糕?”高乐走过去,拉着椅子坐下去,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李荧,让对方觉着这突如其来的甚审问有点莫名其妙。
“来,来访者送的。”
来访者,那肯定是刚才出门的小鲜肉。
屁的小鲜肉,也不看看这是谁的人,瞎几把撩。
李荧不知道高乐带着怒气在思考什么,思来想去,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两个人还氛围颇为和谐,不至于生出了什么事后气吧。
草莓蛋糕品相不错,鲜红的草莓配着浓白的奶油,相映成趣,很容易激发食欲。李荧拿出来里面的叉子,准备尝尝这块蛋糕。虽然说午饭吃了高老板的便当,这会儿还真是有点饿了。
不过他刚举起来叉子,就听见面前人闷声吼了一句。
“不行!”
李荧不知道今天他到底抽什么疯,一进门就怒气冲冲,现在说话语气又这么生硬。拿着叉子也没切下去,不知道高老板在气什么,只好把叉子递过去问,问他,“你吃吗?”
一根叉子悬空在两个人之间,仿佛正在做着某种无声的对峙。
“吃!”高老板把叉子接过来,狠狠切下来一大块蛋糕,奶油裹在戚风蛋糕上一口被他吞下去。
“好吃吗?”李荧小心翼翼的问他。
“好吃个屁。”高乐皱着鼻子,眉眼间的怒气还没有完全消失,嘴里蛋糕还没嚼完就继续叉了第二块。
“不好吃你还吃。”李荧小声嘟囔。结果这句嘟囔不偏不倚,正好落进高老板的耳朵里。
“我乐意。”意字是咬在牙齿间喊出来的,咬着蛋糕也咬着愤怒。
治愈者情书_113
那天进门明明白白听见那个漂亮小男孩说咨询师又帅又好看,很对他的胃口,摆明了说的就是李荧。也不知道到有多严重的心理问题,才咨询完几天又来,要是太严重直接去医院挂个精神科不好吗?再说了,咨询就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咨询,还他妈带着小蛋糕,还是草莓味儿。
没安好心,一定是没安好心。
高老板感叹,这年头找个小男朋友太不容易了,前有狼后有虎,需要防着猥琐大叔还得防着漂亮小鲜肉。
辛苦,太辛苦。
身心俱疲的高乐把一块蛋糕全部吃完,一口都没给李荧剩下。
“你都吃完了呀。”李荧看着地盘上剩下的一点碎落的奶油,悻悻的问。
高乐把叉子扔进蛋糕盒里,竖着眉毛,不耐烦的从桌子上抽出来一张纸巾把手上的奶油擦干净,脸上还是很不高兴。说,“对啊,全吃完了,你有意见?”
“没,没意见。”想了想可能是今天早上出门吃错药了,李荧开始琢磨是不是要给他买几片安定。
第二天高老板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块蛋糕,草莓味,六寸的蛋糕模,最上层铺了一层满满的草莓,怕不够甜,又淋了一层草莓酱。
“以后别吃别人给的东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迫不及待展示烘焙厨艺的高老板如是说。
李荧拿着被硬塞进手里的叉子讪讪的笑,真是大老板,叉子都比别家的金贵,还是金色的。
一个六寸的蛋糕吃完估计会把李荧给撑死,可是在高乐灼灼的目光注视下又不敢说不吃,李医生只好一边哀叹一边强颜欢笑,一口一口的往下塞,咽下去还要给高老板比大拇指。
“好吃。”
这一趴最后算是被短暂揭过去,可是高老板时不时想起来还是生气,又不好明明白白的告诉李荧自己是因为什么生气,只能增加了往心理咨询中心视察的频率。
李梦悦见了他就要打趣,说高老板,你要不要来我们这儿领个正经职位,你现在来的次数都比的上打卡考勤了。
高乐只是笑,不说话。
今天高乐去的时候还没进门就看到前厅里面好几个人站在一起,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气势剑拔弩张,一圈人眉毛拧成麻花。高乐瞅了一眼没看见李荧,推门进去,听见一个女人带着愤怒的骂声闯进耳朵。
“我女儿没病,你们才有神经病,把我女儿骗到这种地方,我看你们这个诊所就是专门骗小孩的,等我出去后我就给110打电话,让警察来把你们全都抓进去!”
高乐闻言,眉头皱起来。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妈妈,气性这么大。
“我们都有合理的注册手续,您就算打电话让警察来也没用,我们这儿是一个正经的心理咨询中心。”这是李荧的声音。
高乐又往前走了走,看到和女人对峙的李荧。他有点担心,但是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李荧工作上的事他不好随意插手。只好站在一边,静观其变。
女人看模样四十来岁,法令纹很深,嘴唇薄薄的一片,气场又凶又强硬,她身后站着一个女孩,一双大眼睛噙着眼泪,被抓着手腕。
“正经地方会说人家女儿是神经病?我看你们才是神经病!!!”
女人歇斯底里的咆哮,高乐的眉毛竖起来,他怕过于疯狂的女人会触发李荧对他母亲的记忆,也不再犹豫,直接拨开人群走进去,拉住李荧的手,轻轻挡在李荧面前。
“姐,您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沟通吗?您看这么多人,您这样吵闹会耽误其他人的工作,而且您女儿这么漂亮,您让她在人群里被吓着了该怎么办。”高乐背在身后的手大拇指在李荧手腕上轻轻抚摸了一下,让他不要担心。
女人的三角眼扬起来,不服气的看着高乐问,“你是谁?”
今天康主任不在,一群人以前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只能试图用大道理化解女人的愤怒,可是盛怒之下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两帮人已经对峙了很久。
“我是这家心理咨询中心的负责人,您有什么问题和我谈好吗?”高乐今天穿的颇为沉稳,他这么带着笑半弓着身子和女人说话,到真的让她信服了几分。
女人的愤怒终于减弱了几分,它看着高乐,手里还抓着自己女儿的手,厉声说道,“我就说要你们负责人过来,都跟我说负责人不在,你们是不是想推脱干系?”
“没有,我这不是来了嘛。”高乐陪着笑,引导着他们母女往会客厅走。
高乐往前走了几步,又侧身回头朝李荧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不用怕,没事,万事有高老板在呢。
我在呢宝贝,不要怕。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老板wink攻击
治愈者情书_114
第45章第45章
刘颖的妈妈是个强势的女人,对她的要求严格到苛刻。从小学开始就望女成凤,钢琴班舞蹈绘画班一个不落,成绩要求班级前五,一旦掉出来前五会受到惩罚,最开始是不准吃晚饭后来慢慢变成了关禁闭,不准出门。
每天晚上的禁足时间是九点,超过九点没有回家会被她妈妈打夺命连环call,一直打到她回家为止。本来刘颖的第一志愿是北京的一所大学,被她妈妈勒令改为本市的师范大学,因为她妈妈认为女孩就应该规规矩矩的当老师,这是她给女儿规划的道路,不准她走错一步。
刘颖在重压控制下一直是一个乖乖女,做什么事情都不敢逾矩,小心翼翼的按照自己母亲规定的人生路线前进。
她发现自己不对劲儿是从大学军训后开始的,军训时有一天她肚子疼,提前回了宿舍。宿舍里空无一人,黑压压的空气让人压抑。刘颖坐在自己桌子前休息,眼睛乱瞟时撇到了邻桌桌子上的钱,面额不大,一张五块的和一张二十的。刘颖家庭条件不错,她妈妈给的零花钱也完全够用,可是当她看到邻桌的钱暴露在自己面前,她怎么都移不开眼睛。好像那两张薄薄的纸币生出了滚烫的温度,如同来自地狱的烈火,燃烧着诱惑的光芒,想要把她一步一步拖下深渊。
刘颖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心跳加速,呼吸不顺畅,她盯着钱币看了很久,最后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一把抓住这两张纸币。
因为丢钱的数额不大,丢钱的女生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把钱放在了哪里,找不到钱之后以为是自己在操场军训的时候弄丢了,也没在意,没有怀疑到自己室友的头上。
从此刘颖一发不可收拾。
最开始宿舍其他人以为是宿舍进了小偷,还商量着一起去学校保卫处报案,可是后来有一次一个女孩和刘颖一起去逛街,买零食时看到她手里的钱缺了一角,她记得上个星期寝室另一个女孩丢的钱就是在这里缺了一角。
流言四起,寝室里的气氛越来越不和谐,其余五个女孩常常故意孤立刘颖,不和她说话,也不和她一起去吃饭。
刘颖慢慢觉得自己需要做出改变。
然后她自己找来这个心理咨询中心。
虽然是她自己决定来的,可是她自身的抗拒心里也非常强烈,第一次见面根本不敢把自己黑暗的一面暴露在阳光下,她很紧张也很害怕,所以一句话也不肯说。做沙盘游戏的时候她还是不敢说话,连沙子都不愿意摸一下。
今天原本是她第二次咨询,她已经做好了把自己问题告诉咨询师的准备,她想要恢复正常,想要和室友成为朋友。可是她前脚刚进咨询中心的门,后脚她母亲就跟了进来。
她是一路跟过来的。
刘颖她妈妈去学校给女儿送衣服,也是巧了,她刚从校门口下车就看到在公交车站等车的女儿。她妈妈还以为这个时间她不在学校好好待着是要跑出去玩,怕自己女儿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于是决定偷偷尾随。在写字楼眼看着女儿上了七楼,她也跟上去,上去后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心里咨询中心。
她妈妈气的要死,冲进去朝着李梦悦大吼大叫,说把我女儿还给我。
她不依不饶的大吼大骂,很快正在工作或者没有工作的人都出来一脸惊慌的看着大厅里怒气冲冲的女人。
在沙盘室的刘颖听见了妈妈的声音,颤抖的从沙盘前面起来,无助的看着李荧。李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害怕,带着她走出来。
刘颖妈妈一看见她,立马更加歇斯底里的吼骂。
一个好强争胜的母亲,花费多少心血才养出这么听话懂事如花似玉的女儿,现在有人告诉她她的女儿有精神病,她本能的反应是拒绝,怎么可能呢,我女儿怎么可能是精神病。
发了疯的女人在否认,仿佛坠身苍茫无边大海的人拼命寻找一根虚无缥缈的浮萍。
李荧和她讲道理,她根本不停。说实话女人这种状态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以前的她也是这样,这样咆哮,这样横眉怒目暴跳如雷。
他有点不舒服,想要逃跑。
可是身为咨询师他不能丢下自己的求助者,只能硬压制住心里的恐惧,心平气和的继续和她讲道理。
高乐的出现是意外也是惊喜,他知道只要高老板来了,什么都会过去,高老板身上就是有这种让人可以轻易信任的特质,让人想要无条件依靠。
刘颖妈妈被高乐带到会客室,请她们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您先喝水。”高乐把水杯递过去,对方带着脾气接过去,拿在手里,没有喝,直接放到一边。
“我女儿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她说话时语气很不耐烦,就好像她女儿是被人骗来这里的。
“您女儿没有告诉您吗?”高乐看上去颇为惊讶,眼睛先是看着母亲,又慢慢转移,落到女儿身上。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明明有恐惧。
“是这样的。”高乐坐直了身子。“我们这是个正常的心理咨询中心,是帮助人们解决心理问题的,不是精神病院,您可以完全放心。”
女孩的眼睛慢慢垂下去,看着地面,不敢抬头。
“您孩子的心理状况完全健康,她之所以来这儿主要是因为睡不好,失眠。”高乐能想到的最轻松最容易让人接受的咨询问题也只有这个了,失眠这种事情谁都会遇上,而且一般人不把这当成一个太大的问题。高乐第一次来见李荧用的也是这个借口,说是自己压力大,睡不好。
现在他把这个症状套用到女孩身上。
“您女儿最近要期末考试,心理压力大,晚上睡不着,您看她,是不是特别没精神?”
高乐知道女孩的没精神肯定不是因为晚上睡不好这一个问题,但是现在为了安抚她暴躁的母亲,只能往这方面推。
治愈者情书_115
刘颖妈妈扭头去看自己女儿,还真是,这一段时间没见,她明显瘦了很多。
“你是因为学习压力大吗?”他妈妈问。
刘颖点了点头,眼睛还是看着地面,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情,等待惩罚时的模样。
“你要是睡不好你就告诉妈妈呀,妈妈把你接回家,家里睡觉不比学校舒服?”她妈妈说话的语速好像一直这么快,像是一把机关枪。“你还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你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
刘颖只是沉默的点头。
高乐看着她,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起来。
终于安慰好了母女二人,刘颖被最积极母亲带着走出来会客厅,推开咨询中心的磨砂玻璃门走出去。
高乐站在咨询台看着母女二人离开的背影,叹了叹气。
“高老板,你真是厉害。”佳佳竖起来大拇指,刚才刘颖母亲闹的时候把她吓的不轻,脑袋木楞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看见高老板过来跟看见救星似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刚才吓死我了。”佳佳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胸口。
“出息。”高乐朝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旁边李梦悦插话,也是先叹了口气,把刚才提起来的心放下去。“她妈妈也太厉害了,女儿今年都已经十九岁了,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她这么殚精竭虑的保护她,殊不知这种过度控制式保护最后会害了自己的女儿。”
要说觉得可惜还是佳佳感触最深,她一直觉得刘颖是个漂亮的娃娃,有美丽动人的外表,眼神却是木木的没有神采。本来还想着要是见得次数多,没准她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高乐和他们两个说了几句,转身去找李荧。推门而入,李荧抬起来头。
“结束了?”
“嗯。”高乐走过去,站在李荧办公桌前。
“你怎么跟她妈妈说的?”
“我跟她妈说,他女儿最近要期末考,压力大睡不着觉,失眠严重,才来这里寻求帮助。”
李荧听完点了点头。
这样说是对的,没有人会因为自己女人失眠而把她当神经病看。
“你还好吗?”高乐隔着桌子伸出手,在李荧头顶摸了一下,爱抚似的,抓了抓他的头发。
“嗯,没事。”
“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高乐绕着桌子走了一圈,走到他旁边,在桌子上坐下去。一双长腿支着地,眼神里只有一个李荧。
“有过,但是这么强烈的,来大闹咨询中心的没有过。”
想着也是,不然一群人不会无所适从的那么干巴巴的站着。
“怕吗?”高乐摸着李荧的下巴,食指轻轻左右来回揉了两圈,目光里是满满的爱意和怜惜。
“本来有点怕。”李荧抬头,眼神和高乐交汇。
“你来了就不怕了。”
高乐手上加重了力气,板着李荧的下巴,自己倾身向前。
“我来了就不怕了,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李荧被捏着下巴,半抬着脸,目光真挚的看着高乐,眼睛里有闪烁的光芒飞出来,像是夜晚星星点点的萤火。
“因为你来了。”
话音一落,高乐的嘴唇覆了上来。舌头撬开他的唇齿,胳膊环着他收紧,把人拎到自己怀里。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外面天空暗沉,灰色的层云停驻在城市上空,似乎正在酝酿一场从天而降的意外惊喜。
高乐喘着气和李荧分开,两个人对视,眼睛里有千言万语,却又好像压根什么都不用说出口。
“那个小女孩还会来吗?”高乐问他。
李荧抬头看着窗外,细碎的雪花已经开始飘落,从无边无际的天空旋转飞舞而下。
原来真的是下雪了。
治愈者情书_116
李荧看着米粒似的雪花从窗户划过去,轻轻开口。
“我不知道。”
和家庭有关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外人,她以后会成什么样,要靠她自己的慢慢成长。
“希望她会越来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姐姐是抑郁症,最后丢了孩子和家庭,情况很不好。
希望大家都好好照顾自己吧,不要不把心理问题不当一回事。
第46章第46章
心理咨询在中国不算是大众化的东西,被认为是资本主义的产物。很多人容易把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医生弄混,一听见心里就先入为主,枉顾事实的把失去常理的精神病和心里咨询联系起来。
刘颖妈妈之所以暴跳如雷,就是害怕挤女儿成为别人眼里的精神病患者。其实抑郁和焦虑的状况可能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遇到一点,常常是生活或者工作和学习压力较大的时候。网上可以用来自测的心理量表一搜一大堆,但是测完只有一个干巴巴的数字,没有教人们怎么逐渐改变这一现状的策略。心灵鸡汤没什么用,只是烦躁生活里鸡肋似的调节剂。
以前李荧看过一个演讲,是一个抑郁症患者讲述自己如何对抗抑郁症,最后康复的经历。这个演讲者从最开始的连窗帘都不敢拉开,到最后可以走到众人面前发表演讲,他付出了很多努力和辛苦。其中演讲者举的一个例子让他印象深刻,直到现在都忘不了。
演讲者说,如果一个生命只剩下半年时间的癌症患者突然喜欢上倒立,于是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坚持倒立十分钟,这十分钟让他心情愉悦,半年后他还是会因为癌症死掉。但是抑郁症患者不一样,如果一个抑郁症患者觉得每天早上倒立十分钟会让他心情愉悦,他就这么每天坚持,半年后他会逐渐康复,会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社交,去融入这个社会。
心理上的疾病是可以痊愈的。
但是患者需要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给自己这个被治愈的机会。
心理咨询师这个角色通常可以把心理疾病扼杀在萌芽中,通过针对性的谈话和技术,帮助来访者解决当下困扰他们的心理问题,不至于一步一步迈向无法回头的深渊。
像刘颖那种情况比较复杂,她本身有寻求帮助的意愿,可是她的母亲成为了挡在中间的一堵牢固的墙。她面临的情况可能有两种,一种是逐渐自愈,通过阅读相关方面的书籍,寻求不同的方法对自己进行脱瘾治疗,或者寻求一个新的兴趣点,在社交中不断寻求自己的价值。另一种是情况恶化,自己的行为越来越不受控制,最后会走上一条无法回头伤痕累累的道路。
窗外米粒似的雪花簌簌飘落,李荧的眼睛里弥漫起大雾。
“好了,别想了。”高乐安慰他。“你要知道人是一种很坚强的动物,千百年来的生物进化给人类生理和心理上都打上了越挫越勇的烙印,人类从来不会容易被打败,也不会轻易屈服。不然你以为人类凭什么站在食物链顶端?”高乐捏了捏李荧的脸,把他脸颊上的皮肤扯起来。“靠直立行走吗?鸭子和鸡也会直立行走,怎么没见他们统治世界。”
李荧成功被高老板的这番神理论折服。
“所以说你看问题不要太悲观,并不是说她不继续来进行心理咨询,以后一定会走上一条不归路,相信她,也相信人类这颗顽强的心灵。”
李荧的手被高乐握在手里,明明是开了空调和暖气的室内,他的手指还是没什么热度,摸上去冰冰凉凉。高乐的手指头在他指腹位置搓了搓,问他,“你都在暖气屋里坐了一天了,怎么手还是这么凉?”
“不知道。”李荧丫摇头。“可能我是冰棍吧。”
“冰棍个屁。”高乐眉头拧起来。“去把外套穿上去。”老妈子一样的开始唠叨。“你也不看看自己手都凉成什么样了,还学人家脱外套,你到底有没有点基本的生活常识?”
李荧听着唠叨,又是笑又是无奈,半推半就,还是把自己的外套穿了上去。
这雪一下下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起床还是簌簌飘落,拉开窗帘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整个世界都陷入寂静无声之中。
李荧起的早,外面下雪了没有办法跑步,他就裹了个毯子站在窗户前看雪。高老板的飘窗改成了半床,沙发垫很软,平时李荧会躺在这里晒太阳。站了会嫌累,李荧脱掉拖鞋,慢腾腾的爬上飘窗,斜靠着,身上还裹着羊毛毯子,一动不动的看窗外的雪景。
纯白色洁净的雪花总能带给人心旷神怡的安慰。
高乐眼睛还没睁开,眼皮子跳几下习惯性去摸身边的人,一摸摸了个空,闭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李医生是已经去跑步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眯五分钟再起来给李医生做饭,神思徘徊间听到一声咳嗽。高乐板的双眼咻的瞪大,偏过头去看飘窗。
咳嗽的时候想到了高乐会听见,李荧专门压低了声音,还捂着嘴,怕高乐又开启老妈子唠叨模式,没想到这声咳嗽还是被发现。李荧惊慌的扭头,看到正和他对视的高乐,他嘴角抽了两下,挤出来一个不怎么明朗的笑容。
“早,早啊。”
高乐半个身子从被窝里探出来,左胳膊撑着床,另一只手指了指被窝。“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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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雪景被抓包的李医生乖溜溜的从飘窗下来,爬上床,钻进被窝。
屋里面暖气是热的,但是一层薄薄的玻璃没有办法抵御窗外的严寒,因此飘窗靠近玻璃的地方会有寒气慢慢渗进来。李荧赏雪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棉质睡衣,裹着毯子,一动不动的时间太久,手指头和肩膀都已经凉透了。高乐把人拥进怀里感觉抱上了一块大冰块,这块大冰块太不听话,只能靠自己火热的怀抱给他温暖。
“大早上的,发什么疯。”高乐下巴抵着李荧的头顶,把人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看雪呢。”李荧鼻尖对着高乐,稍微转了下头,自己的侧脸贴上一块热乎乎的皮肤,脸颊也开始热起来。“昨天晚上估计又下了,外面已经积了一层雪,看着特别干净。”
脑子里是想起来一句诗的,飞鸟各投林。
可是这句话是太悲观,容易让人想起来江河日下的贾氏一族,家破人亡的悲哀结局。
“我想起来一句诗。”李荧眼睫毛上下翻飞。“积雪似空江。”
高乐一谈恋爱脑子里的诗词歌赋全都喂了狗,你要是跟他说一句大漠孤烟直他能接下来下一句长河落日圆,可是这积雪似空江好像超纲了吧,以前老师划重点的时候没提过这一句啊。高老板虽然诗词积累没有李医生库存量大,但是谈恋爱撩怀里人的小伎俩层出不穷。
于是高老板开口,准备破坏诗情画意带来的美好意像。
“积雪似空江。”高老板重复,一字一顿,仿佛在正儿八经的诗朗诵。
“跟我搞对像?”
李荧都泄了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配的上眼前这个人的脑回路,这人怎么这样,一本正经又能嬉皮笑脸,让人气都气不起来。
“你饿了吗?”高乐问怀里的人。
“有点。”
昨天晚上被高老板按在床上一通亲,亲完后又进行了没羞没臊的剧烈运动,睡了一晚上之后肚皮早就空了,咕咕的饿,等待食物的宠幸。
“想吃什么?”高乐摸了摸李荧脑袋上的头发,李荧头发软,摸起来手感很好,高乐没事就喜欢摸,边摸边说胡撸胡撸毛,吓不着。
“想吃加了香肠的鸡蛋饼。”李医生也是好养活的很。
“行。”高乐这才放开李荧,准备起床做饭。
下了几乎一个晚上的雪终于停了,李荧出门车开的小心翼翼,他车底盘低,要开的格外小心。高乐说去送他,他车是吉普,耐磨耐蹭,地盘高轮胎防滑,开起来比李荧的省心多了。可是李荧嫌麻烦,拒绝了他。
到了心理咨询中心差点迟到,不过他们这儿不打卡,即使迟到看也没事,只要不耽误和来访者预约的时间。
佳佳今天是迟到了,下了公交车走的太急,在路口还滑倒了,摔了一个大跤,屁股都给墩麻了。进来心里咨询中心她还跟李梦悦抱怨,说要是再摔得重点,今天自己这屁股肯定不是两半,得成四半了。
李梦悦听了捂着嘴笑起来。
高老板觉得自己生活里的一切都在慢慢步入正轨,蒸蒸日上,呈现出祥瑞和谐的画面。心上人追到了手,近在咫尺,想搂想抱都可以,没事了还能瞎撩几句看对方稍微青涩的反应。新餐厅装修完是效果很棒,而且开业在即,新的厨师长又很对自己胃口。
仿佛生活对他降下了恩惠。
高乐问李荧要不要去看他们新装修好的餐厅看看,顺便在那边吃个晚饭,有家卖菌汤的店高老板很喜欢,想带李医生也来尝尝。
今天下午天气忽然阴沉起来,两点多就开始落雪,今年好像空气潮湿,雪下的特别频繁。
李荧下班自己开车,在电话里叮嘱了高老板路上小心,自己到了之后停好车等他。
高乐今天没开车,准备晚上坐李荧的车回去,所以踏实打车来的。
高乐到的时候雪下的更大,他还没过马路就看到李荧。
李医生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过膝的羊绒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大方格灰色围巾,这会儿正站在商场屋檐下,一只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端着一杯开口的咖啡,半仰着头看头顶飘落的雪花。
雪花轻舞飞扬,像是被风吹乱的柳絮飞了漫天,灯光下每一片雪花都闪着亮银色,如同乱舞的流萤和飞蛾。
高乐站在里李荧不远的地方专注的看他,雪花中的李荧像是一座静默的雕像,他用亘古不变的姿势看着从浩瀚天空飘来的鹅毛雪花,直到雪花落满肩头,他和大雪融为一体。
高乐停在不远处,掏出来自己的手机,先是拍了一张照片,定格了这个瞬间的李医生,然后点开了他的微信头像。
正在出神的李荧听见自己手机振动,回过神掏出手机,解锁后打开微信看消息。
是高乐发来的。
高老板说: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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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余光中
第47章第47章
高乐他们刚上楼就看见陈二站在餐厅门口,正在和另一个人说话。他手指间夹了一根烟,也顾不上抽,眉头皱着,和旁边那个人不时说话上两句,语气不太有耐心。“老赵,不是我说你,生意不是你这个做法。你自己想想,你现在跟以前比,除了对钱更上心之外,你还有原先那个劲儿吗?”陈二的烟头冒出来袅袅一缕微烟,在两个人之间施施然上升。
对面站着的那个人个子不高,穿着打扮讲究中带了点土气,腰带上的logo大大咧咧的露在外面,肚子上是经年累月积累出来的肚腩,中年人的标配。这个人看样子在笑,可是他的笑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嘴角似扬飞扬,看起来很假。
“不是。”他着急解释,和陈二又有身高差距,只能半仰着头去看他。“陈老板,咱们也算是合作了这么多年,要是有不愉快你告诉我,咱们找出来问题出在哪,有问题咱们解决问题就行了,你这直截了当的说不再合作,你让我们也很难办啊,你要知道蔬菜的保鲜期很短,你让我们一时间去哪找销售渠道?”
“那我也没办法。”陈二终于把指尖的烟抬起来,放在嘴边吸了一口,眉宇一直没有伸展,又缓缓把咽气吐出去。“你是做生意的,我们也是做生意的。之所以和你合作这么久还是看在认识时间长的面子上,要不然你第一次忘记送货那天我们就不再从你这儿拿货。你自己也好好掂量掂量,你现在的心思到底有没有在你的生意上。”
陈二往旁边瞟了一眼,看到正在往这边走的高乐。“话我就给你说到这儿了,反正咱们以后肯定不会再合作,马上就要过年了,赵老板也趁着农历年回家看看,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了。”祝你新年快乐这种词都说了出来,陈二这是下了逐客令。赵老板想再为自己辩白几句,可是看着陈老板的眼睛根本没有看自己。
正踌躇间,后头有个声音响起来。
“哟,赵老板今天泽有这个闲心,来我们这小餐厅坐坐?”他一回头,看见带着笑走过来的高乐。
“高老板。”赵老板以为自己遇上了救星,把高乐当做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陈老板说年后就不再从我们农场订货,您看他怎么能突然这么说呢,你说说,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彼此知根知底,你再找熟人有我们农场熟悉你们餐厅吗?”仔细看赵老板眼珠子偏黄,眼白上翻着一层不太清晰的黄色,让他的眼球看起来浑浊。
“不是陈老板这么说,是我俩都这么说。”高乐两只手都插进羽绒服口袋,站在李荧前面,和赵老板面对面。“赵老板你自己也清楚,上一年咱们为送货缺斤少两和送货时间不固定这种事情恼了多少次,你来来回回跟我们扯皮,每次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是后来事情真正解决的次数又有多少。现在有新餐厅开业,我们也实在没有精力继续跟你打持久战,天也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高老板。”赵老板还是不肯就此收手,眼看着高乐抬脚要走,他身子跟着动了一下,目光流转,最后落到李荧身上。
赵老板看人的时候脸上先是有那么一丝惊奇,这份惊奇转而变得某种带着打探意味的笑容。他就像丛林里准备捕食的巨蟒,不送声色的上下打量面前的猎物。
李荧被他这种目光看的浑身不舒服,别开了脸庞。
“这位是。”赵老板拉我声音,带了笑的浑浊眼珠去看高乐。
“我朋友。”高乐伸手拉了李荧一把。“外面冷,你先进去。”
李荧点头,往餐厅里面又走了几步。
身后赵老板的眼睛像是长了钩子,死死的钉在李荧身上,一分一秒都不肯放开。高乐在旁边故意咳嗽了一声,赵老板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高乐。
“赵老板,咱们都是朋友,生意上好聚好散,别撕破脸皮,咱们再见面还是朋友,你要是想喝酒来我们餐厅,我给你打七五折,今天我还有朋友在,实在没有办法跟你在这儿一直费口舌,您要是不准备吃饭就先回吧。”
赵老板蒙了一层昏黄的眼珠子看着高乐,他好像准备要说什么,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变了方向,把那句话咽下去,换上不痛不痒的告别。“行吧,既然高老板今天有约,我也不方便在这儿一直打扰你们,我就先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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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大logo的肚腩先探路,齐齐走向转角的电梯间。
高乐握着的手忽然松开,肩膀也塌了一点。
屋里面陈二正在给李荧介绍这次的装修格局,从配色到桌椅木材的选用,一一细致的讲解。
“孔雀蓝是设计师推荐的,他说这个颜色复古沉稳,桌椅全是去加工厂定做的,用的红橡木,结实。”陈二说话容易带入餐厅老板的角色,介绍起新餐厅,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骄傲和得意,仿佛这是他视若珍宝的孩子。
“李医生你看这个。”陈二指着向阳那面的大落地窗。“我最喜欢这面窗户,中午的时候太阳可以一直照亮半间餐厅,特别好看。”
李荧点点头,同意陈二的说法,他大概也想象的出来,明媚的阳光穿过玻璃落进孔雀蓝的桌椅之间,地上是斑驳陆离的阴影,空气里是轻微浮动的细尘。仿若万籁俱寂,只剩下这点穿破玻璃的细碎阳光。
身后有脚步声进来,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走了?”陈二扭过来头,看着高乐问。
“嗯。”高乐没看他眼睛一直落在李荧的脖颈上。他白皙的皮肤在餐厅灯光下显得更白,是没什么温度的冷光白色。
“老赵也真是,自己生意做成那样,现在还有脸来要求继续合作,脸可真大。”陈二吐槽,他也是真的烦死了。餐厅货单对接的工作一直都他在做,所以赵老板总是给他打电话,这今天几乎天天电话哄炸。今天知道陈二会来这个餐厅,直接堵了过来,两个人扯皮了很久,说的陈二口干舌燥。
“你找新农场了吗?”高乐问他。
“问了几家,明天我去其中一家看看,是于磊他一个客户推荐,说是虽然刚开始经营,但是老板人很靠谱。”陈二回答。
“行,那你早点回去歇着吧,一会儿我回去了顺带把门给锁上。”
“行吧。”陈二摸了摸自己的车钥匙,朝高乐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睡大觉了,你们俩好好转转。”陈二转身要走,抬脚走了两步又停住,转过身看着李荧。“李医生,这个餐厅从二十八开始试营业,大年初一正式营业,二十八晚上老徐他们都会过来,你要是晚上没事儿,也赏个脸过来凑个人气呗。”
李荧点头,灯光下还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但是眼睛里带了一些温度。“好。”他用一个字回答。
“得嘞。”陈二晃了晃挂在食指上的钥匙,然后迈着潇洒的步伐离开。
陈二离开后餐厅里只剩下两个人,高乐拉着李荧的手坐下,摸着他的手指头,关心的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从刚才起李荧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不知道时不时刚才在外面等的时间太长,冻着了。高乐把他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口袋,帮他暖手。
李荧舔了舔下唇,刚才农场赵老板的目光让他尤为在意,他好像从他眼睛里看出了名为戏谑的内涵,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却用那种毒蛇一样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
他嘴角动了动,感受到自己手背上来自高乐的温度,张嘴说道,“饿了。”
高乐轻笑,拉着他又站起来。两只手都被高乐塞在口袋里,一站起来,自然而然就成了两个人贴在一起的姿势。高老板抽出来一只手,在李荧背后轻轻上下抚摸了两下,说,“那走吧,带你喝汤去。”
李荧顺从的跟在他身后,想要问的话还是没能开口。
天空上挂了圆形的月亮,这月亮上被罩上一层柔软朦胧的黄纱,周围有一层模糊的光晕,像是坐在深阁里暗自垂泪的娇羞女孩,有种哀婉凄凉的光线淡淡的笼罩整个大地。
走出来餐厅外面有风,高乐顺势握李荧的手。
这个地方的设计很有趣,一共三层,两边的建筑物成人字形排列,中间部分是空旷的人行道,两边的商铺建筑在人字形的顶端微微收缩,但是没有彻底结合在一起。头顶是一块巨大的荧幕,上面不间断的播放世界上的美景,偶尔是桃林十里,落英缤纷。有时是深海鱼群,遨游嬉戏。
高老板带李医生喝汤的地方就在自己餐厅选址的对面,主打蘑菇汤,是从云南空运过来的新鲜蘑菇。高乐第一次喝就喜欢上了,蘑菇汤又鲜又嫩。早就想带李医生来这里尝尝,可是一直不得机会。
两个人绕着长廊,走到两栋建筑中间的连接天桥。本来这个地方来吃饭的人就多,打卡拍视频的小姑娘来来往往。高乐就那么牵着李荧的手,李荧也没有推开。不时有小姑娘和他们擦肩而过,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连忙拍拍身边人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对方去看,目光所及之处,是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真好啊。”有小姑娘这么感慨。
声音顺着风落到李荧的耳朵里,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灯火通明,忽然感受到踏实和温暖。
真好啊。
喝汤的地方人很多,老板和高乐也熟悉了,帮他俩找了一个比较靠里的位置,可以不被人打扰。
“他们家菌汤很鲜,蘑菇很新鲜,吃起来口感又软又绵。”店里面的吃法是一个人一个小锅,可以在锅里涮自己喜欢的蘑菇,喝自己锅里的汤。
李荧尝了口汤,味道淡淡的,很鲜,他很喜欢。
“这个乌鸡卷也很好吃,你试试。”高乐夹了几块乌鸡卷放到李荧锅里。
锅里的汤冒着蒸腾鲜香的热气,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气氛和谐到温暖。外面飘落了雪花,北风没有留给人类任何仁慈,但是在这个被热汤环绕的地方,李荧觉得连不常感到热量的指尖都开始生出温暖。
高乐和李荧一边吃一边说话,他们两个谈起来刘颖,那个被妈妈的爱绑架的女孩。李荧说他真的没有再出现在咨询中心,也没有任何电话联系,这个女孩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她从茫茫人海中走出来,又走进了茫茫人海。
高乐又说起来上次见老徐的时候,老徐说他在不运动就要成为一个秃头又大肚腩的油腻中年男人。李荧听了直笑,问他要不要早上跟他一起跑步。
说起来跑步,高乐不得不想起来他那次看见那个明黄外套的小男生,说要每天锻炼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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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高老板聪明啊,想到了另一个非常优秀又不用早起的法子。
“李医生,跟你商量个事儿呗。”高乐身子往前倾斜,眼睛看着李荧。
正在喝汤的李荧把勺子放下去,抬起来头也看着他,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在笑,一个皱着眉。
“就上次送你草莓蛋糕那个来访者,他现在还去找你吗?”高乐装作无意的拎着自己的勺子,在碗里轻轻打转。
李荧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如实相告。“嗯,还来着呢。”
“还来?”高老板没办法淡定下去了,脑袋上的警报开始拉响。“你就不能让他别来吗?”
嗯?
李荧给了高乐一个问号脸。
“或者你不能把他推给别的医生吗?我看何医生就很不错。”
李荧嘴角抽了一下,半晌才挤出来一个笑容。“不,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啊,那小子看模样就是个混世的,他老来骚扰你我不放心。”
李荧明确且正义的拒绝高乐的无理要求,结果高乐一个晚上都没停事儿,不停哼哼唧唧的求李医生不要再见那个小男生。
开车的时候也不安生,趁着红灯就对李荧上下其手,一边摸还一边用撒娇的语气缠着他,“好不好,好不好呀。”
到了小区,李荧实在受不了,把高乐的手扔到一边,坐直了身子,正义且坚定的看着高乐,眼神凌厉。
“你怎么不讲道理啊。”
又说,“跟个小孩一样。”
高老板没脸没皮,手刹拉好后直接把李荧往这边拽,捏着他的下巴,两个人距离不超过十厘米。
高乐盯着李荧的眼睛,一个笑容轻轻柔柔的打开,像是夏季蛰伏厚苏醒的雀鸟,展开翅膀飞向云际。高老板的笑容把李荧严丝合缝的包裹起来,他问,“你是要讲道理还是要我?”
大冬天的,高老板眼睛里的笑意烫到了李荧。
作者有话要说:
高乐:要我要我要我,说要我。
第48章第48章
一般来说最能体现年味儿的地方就是超市了,随着除夕临近,超市里大红颜色包装的年货被挪到超市入口的位置,糖果和巧克力也被挪到靠近门口的位置。
李荧和高乐去超市的时候发现超市里的背景音乐已经换了清一色的新年爆款歌曲,年年岁岁如此,岁岁年年不变。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的恭喜你发财和财神来敲我家,不绝于耳。
两个人推着推车走到干果区。
“开心果吃吗?”高乐想买点零食回去,平常他不怎么爱吃零食,李荧自己也懒得出去买,所以家里一般单调的很,嘴巴闲了只能烤面包片,烤面包片又太顶饿,没有嗑瓜子嚼花生来的有趣。
李荧伸出手拿起来一颗开心果,看着口开的还可以,应该不难剥开,点点头说,“买一点吧。”
高乐走到侧面扯下来一根袋子,撑开去装开心果。装好后又问,“还吃哪个?”眼睛在这附近区域来回扫过去。“碧根果吃吗?”
李荧摇头。“不吃,太难剥。”
高乐脸拉下来,“要吃吗,你要是想吃我给你剥。”
“吃。”
高乐脸拉的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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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全都买一点吧,回去哪个你不想剥皮了告诉我,我给你剥。”高老板朝着李荧笑,抬起来手在他侧脸上捏了一下。“小媳妇儿就得宠着。”说完没给李荧反驳的余地,自己提着几袋子干果屁颠屁颠跑去称重。
大年三十都要吃年夜饭,高乐原来还有个亲妈可以凑合,今年连妈都没有,孤家寡人一个。李荧小时候有姥姥,姥姥去世后就自动忽略了这个节日,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夜里放鞭炮和烟火的时候他就站在窗边看,看明亮璀璨的烟火在半空中炸开,看五彩斑斓的星火映在他的眼中。
孑然一身踽踽独行的人在今年遇到了一起,他们可以相互依偎依靠,过一个有家人的除夕夜。
高乐的想法是把老徐他们几个都叫来,自从他和李荧正式在一起之后也没请他几个一块喝酒吃饭,按理说这不应该。择日不如撞日,大年三十多么美好的一个夜晚,就让高老板慷慨大方的为大家亲自下厨,穷尽毕生厨艺做一顿让人瞠目结舌的年夜饭。
他第一次把这个想法告诉李荧的时候,李荧也同意了。只不过他觉得那几个人都有家人,应该会在家陪家里人把。高乐手一摆,眯着眼睛摇头。
“算了吧,要是有老婆有孩子在家才是团团圆圆过大年,没对象的根本就是无间断接受全家人的精神攻击,一口一个老大不小还不找对象,一口一个我同事有个女儿个你多合适,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相亲现场。”高乐继续摇头。“我是强迫他们来咱们家吃饭吗?我是给他们一个搪塞三姑六婆的借口,他们都应该对我顶礼膜拜,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于是事情就这么被高乐三言两语的决定,开始挨家挨户的打电话通知到位,年夜饭,我家,不醉不归。
这算是安排好了除夕的事情。
高乐今天出来喝李荧一起逛超市不是为了年夜饭,是单纯的想逛超市而已。对于超市而言好像接触更多的是家庭,一家几口人推着一辆购物车,车筐里装了满满的食物,这种感觉非常温馨。高老板也想体验这种和家人一起逛超市,最近满载而归的幸福感。
所以一路上高乐看见东西就问李荧要不要吃。
薯片要不要吃。
巧克力要不要吃。
三加二要不要吃。
花生豆要不要吃。
冰激凌要不要吃。
“要。”
高乐看了看冰激凌柜,上面结了一层寒霜,一靠近就觉得冷的慌。高老板考虑了李医生的手脚冰凉的体质,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
“不可以。”然后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走到粮油区。
李荧心里咯噔一声,到这儿了不会再问花椒吃不吃,香油吃不吃了吧……
最后还是完成了高老板满载而归的心愿,出门看见卖花的小店,顺道买了一束满天星。花店的老板是个长头发模样温柔的女人,看见高乐挑了一束满天星,问他,“给老婆买的吗?”
高乐眼睛朝右手边不动声色的歪了歪,视线落在李荧身上,嘴角扬起来,浑身的气场都在一瞬间软了好几个度。
“嗯。”高老板大大方方的接受了送老婆这个选项。说完他趁着老板给他包装的时候,飞快的朝着自己老婆眨了眨眼睛。
大年二十八那天不是节假日,李荧白天还要照例上班。晚上高乐餐厅开业,剪彩他是赶不上了,说自己在朋友圈里看看就行。
高乐朋友多,给他送的开业花篮拜的里三层外三层,只能把一些挪到是室内,不然门口的路都得给挡严实了。
老徐给高乐送来了一个特大号花篮,上面写着诚挚祝愿四个字,落款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高乐见了在指着问,“诚挚祝愿,祝愿什么?”
老徐云淡风轻的瞟了一眼,自己像个大仙一样,用拨点迷津的眼神看着高乐。“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是个开放性命题,你想填什么都行。”
“诚挚祝愿高老板餐厅生意兴隆,祝愿余生一帆风顺,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都可以。”老徐摸了摸自己的加大号花篮,得意的炫耀,“就我这个花圈,”
“呸!”老徐赶紧自己呸了一口,又去拍了拍高乐的肩膀。“我可没这个意思的高老板,你得原谅我的无知和愚蠢。”
“你他妈。”高乐咬了咬牙齿,握紧拳头告诉自己,今天试营业第一天,见了血不吉利,冷静,冷静。
一连说五句冷静才冷静下来,一抬头,已经看不见老徐那张欠揍的脸了。
餐厅试营业优惠力度大,再加上是新店,过往的顾客被新鲜感吸引,会走进来看看。很快餐厅里大部分桌子上都坐了人,厨师和服务生开始忙起来。高乐站在门口当迎宾,见了小姑娘就用自己甜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发射荷尔蒙,嘴角弯起来的弧度刚刚好,问她们,“新店开业,小姐姐要进来看看吗?”
进啊!
不少小姐姐心里咆哮着进了餐厅。
高乐他们餐厅和赵老板的家庭农场彻底告别了合作关系,赵老板可能不死心,又给陈二打了几次电话。刚开始陈二好声好气的跟他解释,解释多了就烦了,看见他电话接都不接,假装正在忙没有时间。
结果今天赵老板直接找到了这里。
高乐抬头看见赵老板走过来,心里先是泄了三分气,肩膀塌了一点,假装整理手里的宣传页,不去看他。
“高老板。”赵老板停在他面前。
高乐也是烦了,要是早有这个态度,放下生意上什么生意做不好。当初扯皮扯到太平洋,一张嘴就是兄弟你等着,我马上给你解决。解决来解决去就变成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以为多谅解点。
治愈者情书_122
我去你妈的谅解点。
高乐现在看见赵老板就烦,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赵老板来吃饭吗?今天试营业,进店有优惠。”高乐用程式化得笑容看着他。
“高老板生意挺好?”餐厅里看着像是满员,人来人往,很热闹。
“借您吉言,还可以。”
“高老板,你看。”这话音一扬一抑,向来是要翻旧账,从如何相识讲到如何合作,再讲这么多年风雨同舟。
要是赵老板看圣经,估计还会应景的说一句新人不如旧。
老朋友知根知底,到底比新人交往起来方便。
“赵老板。”高乐语气稍微重了一点,他不再笑,而是义正言辞的看着他。“您今天要是来吃饭,我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给你打折,但是其他事情不要再谈了,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不要撕破脸皮,大家还是朋友。”
高乐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强硬了,潜台词就是,你要是现在安静闭嘴乖乖离开咱们以后见面还是朋友,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尽力而为,但是你要是在这么纠缠下去,对不起,咱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赵老板也是听懂了高乐的逐客令,悻悻的点头,笑了笑,笑声是从鼻子里出来的。“那行,那就祝高老板的生意蒸蒸日上吧。”
“承您祝福。”
临近年底,咨询中心很多往年的资料要整理,李荧最近下班很晚。本来今天就已经错过高老板新餐厅的开业剪彩,这会儿又被困在资料室,李荧只能时不时看看老徐发过来的小视频解闷。
视频里的高乐笑意盈盈,穿着熨帖的西服站在门口,睫毛上都挂着星星。李荧看一会儿,抓紧时间整理自己的资料。一直到全都弄完,他跟佳佳打了声招呼,开着车急匆匆的往新餐厅地址去。
李荧上电梯的时候正好碰上农场赵老板,赵老板应该是要下一楼的,可是看见李荧之后又改了主意,站在电梯间没有出来。李荧进电梯的时候赵老板冲他点头笑了笑,李荧没说话,只是礼貌的轻微颔首。
他不喜欢赵老板,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刺,只是不知道这刺是因为什么。上次本来想问高乐,开了口又没问出来,只好作罢。
“那个。”电梯开始上行,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李荧握着自己的公文包,刻意和赵老板保持距离。“您是高老板他那个吧。”
那个这两个字太有内涵了,听着跟骂李荧似的,像是在说你是高老板他小三吧。李荧皱起来眉毛,微微侧着头撇了一眼赵老板,目光冷淡。
赵老板一笑露出因为抽烟太多,变了颜色的牙齿。“你别介意,我跟赵老板认识多少年了,知道他什么爱好。”说完贼眉鼠眼的上下打量李荧,眼神里看着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其实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和赵老板的关系,要说你和那个宋言长的还真像。”赵老板啧啧叹气。“不过说来也是,从那年夏天宋言死到现在。”赵老板伸出来短粗的指头掰着数。“好像也已经,三,不对,已经四年了。”
他说这又叹气。“这个高老板可真是一个长情的人啊。”
李荧听到宋言的名字就皱起来眉头,两条眉拧在一起,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赵老板。
“高老板没跟你说过这事儿?”赵老板像是刚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一样,浮夸的瞪大眼睛,用右手捂着自己嘴巴,惊讶的后退半步。“你看看我这嘴,净是说些没用的,李医生你别往心里去啊。”
电梯上升的失重感中,李荧听到了自己心脏落地碎裂的声音。
电梯到了三楼,李荧拿着公文包走出电梯,赵老板没有出来,他今天就是专门来恶心高乐的,现在话已经说出去,后面怎么发酵就不归他管了,赵老板干脆又按了个一楼,准备开车回家。
高乐在门口看见李荧就连忙走过去,没说话眉眼先飞扬起来,像是个凯旋的将军,意气风发的迎接自己的爱人。可是他看见李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笑意逐渐淡了下来,他抓住他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帮他把额前的刘海稍微往旁边拨了一下。轻声问:“怎么了?”
李荧本来觉得这种狗血的戏码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前男友替身这种事情太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以前看电视剧他最烦两个人之间有误会不解开,扭扭捏捏闹别扭,尴尬的不像话。他刚刚走出电梯的时候还在想这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让高乐解释清楚了就好。可是高乐一走上来,他的手抓住自己,李荧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无法控制的想到,这双手也曾经这么温柔的抓过别人,也是用这种温柔目光和语调。那个人还死了,是他心里一条好不了的疤。从此他就成了他心里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和朱砂痣,也是唯一的红玫瑰和白玫瑰的共同体,没有人能望其项背。
突然而来的巨大悲伤,委屈,痛苦,像是一座茫茫大山,一整座山脉压在他的肩膀上,压的他想要落荒而逃。
“我刚才上楼,碰见赵老板了。”李荧的目光空洞没有神采,像一口幽深的枯井,落魄极了。他的手还被高乐握着,只是手指上的温度逐渐下降,冷冰冰没了温度。
“他说,我长的像宋言。”开口的声音带着沙哑,是凉的,没有温度的语调。
原本覆着的一双手忽然抽开,剩下李荧一双手孤零零的举在半空。高乐像是被吓住了,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他看着李荧的眼神里充满了闪躲。
看了他这个反应,李荧忽然很想笑,他嘴角牵动,没有笑出来,心里头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悲伤,身子抖了抖,又很想落下眼泪。
悲欣交集,原来这样痛苦。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他看见自己就变了神态,抓住自己的手说别走,原来是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知道了。”李荧转身阔步离开,每一个脚步都有千斤重。他像是到这镣铐一步一步离开,又像是心里头被穿了一把穿心而过的锁链,那头拿在高乐手里,他要离开,只好拼命咬着牙齿往前,每走一步地上就落下殷红的鲜血,从他心头流出来的鲜血。
李荧走的如此艰难痛苦,可是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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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乐像是被一道荒雷劈垮的木头,呆愣愣的站在自己餐厅门前,什么反应都没有,眼睛空洞悲伤,看着李荧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自己视野里。
他没有追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歪说:你是魔鬼吗?
我:对不起。
第49章第49章
正巧老徐出来抽烟,一出门就看到高乐跟一根木桩子一样杵在门口,看着长廊尽头,目光落在某个大步流星又步伐沉重的背影上。老徐眯了眯眼睛分辨,那不是李医生吗,还没进来坐坐怎么就又走了。
老徐烟刚点燃,还没来得及抽,把打火机塞进裤子口袋,走到高乐旁边站着,目光跟随着他看着长廊尽头,问,“这是怎么了,那个是李医生吗,怎么不进来坐坐,有什么急事啊,刚来就要走。”老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凡事都往最好的一面想。他想着李医生这么急匆匆的离开,一定是因为工作上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好,放心不下高乐,赶着过来看了一眼。
高乐的身子微微颤抖,他闻见烟味,侧着脸看老徐,“有,有烟吗,给我一根。”
老徐一顿,高乐的脸上,分明有恐惧未消的表情。他说话的声音也和平常不一样,带了点颤抖和沙哑。好像嗓子里灌了风,又干又燥。
“你怎么了?”老徐掏了掏上衣,把刚才放进去的烟盒又拿出来。从里面掏出来递给高乐一支,这一个递过去接过来的过程中,老徐的手指碰到了高乐的手指,凉的吓人。他又赶紧去摸打火机,摸出来自己嘴里头叼着烟,去给高乐点烟。
刚才从李荧眼睛里跑出来的绝望在高乐心里扎根生长,直到现在他的手还是抖的,哆哆嗦嗦的时候一口烟,又哆哆嗦嗦的吐出去。
老徐一下子就懵了。
上一次见高乐这个样子是什么时候?
老徐想了想,过往的记忆在他脑海里飞快翻涌,像是大海上被飓风掀起的洪涛巨浪。
好像是宋言在抢救室的时候。
那天老徐被通知的晚,到了医院看见高乐失魂落魄的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眼神涣散,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抬头看见老徐过来,那双幽深的眼睛里散发出求救的神色。他问你有烟吗,给我一支。其实高乐平常不怎么爱抽烟,顶多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抽一支,可是那些天他像是疯了一样,一天一包。
老徐说医院里不能抽烟,高乐就又失落的垂下头,坐着,一句话也不说。老徐知道他在怕,因为他连手指头都在颤抖。
从记忆中拉回。
“你他妈哑巴了,说话!这是怎么回事!”老徐看着高乐这幅模样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在他小腿肚上踢了一下,控制了力度,没踢疼。
高乐吐出来一口烟,舔了舔嘴唇,他清清嗓子,才张开嘴巴说话。“刚才李荧说,说。”他觉得喉咙里有滚烫腥热的气往上顶,不得不停顿了一下,咳嗽一声。
“他说,上楼碰见老赵了。”
“老赵?”老徐当然知道老赵是谁,也知道因为没办法再继续合作的关系,老赵这几天快要把陈二给烦死了。刚才在屋里陈二还抱怨呢,说老赵真是个事后炮,现在响有个屁用。
“他今天又来了?”老徐问。
赵老板在门口就被高乐给轰走了,所以其他人谁都没有看见他。
高乐点了点头。
“他跟李荧说。”高乐忽然觉得嗓子眼里的东西越来越浓稠,被堵的简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心里空落落的,又被带了血腥气味的风雪填满,搅弄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跟李荧说,他长得像宋言。”时隔四年,再提起宋言这两个字,高乐心里还是针扎似的疼。
老徐闻言眼睛瞪大,瞪出来。
“我操,这他妈什么意思?”老徐手指间夹着一根烟,这烟在风里烧的很快,飘起来的烟雾也被风带着迅速飞走。想了想都替高乐憋屈,于是又骂,“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老赵这他妈人也太寸了吧,做不成生意就他妈连人都不做了?”
老徐看起来是很生气,虽然他每次表面上和高乐合不来,两个人一见面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但是他心底里还是很认高乐这个朋友的。从某个方面来说他觉得高乐和他很像,心里头都有一道好不了的疤,有一个忘不了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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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高乐没他陷的深,所以私心里还是希望可以帮高乐一把,拉一下或者踹一脚都行,只要他能从这个坑里爬出来,拍拍裤子上的土,潇洒自由的往前走。
原先他第一次见到李荧的时候就觉得他像宋言,也说不出具体是哪像,就好像恍惚间会觉得要是宋言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个模样。所以老徐最开始并不看好他们,以为高乐是给自己寂寞的内心找了个投射在现实中的映像。不过回来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老徐看出来不一样,是真的不一样。
宋言和李荧是截然不同的人,除去都偏少年感的长相,宋言像是生出紫烟的暖玉,而李荧则是冰川里的寒冰。宋言爱笑,笑起来舒服的像是春风,李荧的笑是可遇不可求。
后来两个人生气,高乐在人屁股后追了一个来月,忝着张老脸也不嫌丢人。从那时候老徐就知道,这俩人有戏。更别说李医生疼人,每次聚会都按着高乐的酒杯让他别喝。老徐嘴上臊他,心里头是替他高兴,遇见个知你冷暖的人太难了,得懂得好好珍惜。
大家都希望高乐好,所以好像约定好了似的,都默默按下高乐的前任宋言。提也不提,好像压根没有过这个人。
高乐的伤疤还不容易结痂,今天却被撕开,血糊糊的一片皮肤带着新肉,老徐看着都疼。
“我操,你等着。”老徐烟也不吸了,掏出来手机,开始翻电话本。“我他妈得告诉我所有干餐饮的朋友,让他妈知道老赵这个人是个什么渣人品,跟他有声音来往的都趁早擦亮了眼睛,不然指不定哪天在背后捅你一刀。”
老徐骂骂咧咧,他本来脾气就暴躁,遇上这种事情更是收不住脾气。后来他骂的什么高乐不知,可能是没听见,也可能是听见了没往心里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是刚才的失魂落魄的李荧,他的眼神那么悲伤,好像空洞的没有低。
高乐以前不是没想过把宋言的事情告诉他,可是李医生没什么安全感,两个人还不容易在一起,高乐总觉得还不是时候。
李医生还没承认跟我的关系,还不是时候。
李医生还没搬过来住,还不是时候。
李医生还没……
现在高乐回过头来想了想,他好像下意识的,以保护李荧为借口,故意按下了自己的这段经历。他实在害怕李荧会因此从他身边逃开,他真的不想,也没有力气再承受一次离别之苦。
可是现在这个事实竟然假借他人之口,以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一种方式呈现在自己面前,他不仅没能保护好李荧,反而是他,给了李荧最干脆彻底的一击。
他的犹豫和踟蹰不仅伤害了李荧,也深深刺痛了自己。
“老徐。”高乐忽然惊慌失措的去看老徐,牙齿咯咯打颤。“你跟陈二说,我先回去了,你们都先别走,帮他一起照顾着场子。”
老徐点头,又实在不放心这个状态下的高乐,又问他,“你这样能行吗?”
高乐嘴角挤出来一个疲惫的微笑,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看起来精疲力尽。“不行也得行啊。”高乐的笑容逐渐转为苦涩。
李荧没有回高乐家,反正自己租的房子还没有过期,干脆开着车一股脑往出租屋里去。一路上李荧车开的飞快,可是又总感觉被什么东西牵扯着,撕拉着,让他不断的想回过头。
走出来没多远手机就响了,看见来电显示是高乐,他连接都没接,直接把手机扔到副驾驶位置上。
遇见这种事情,最该伤心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两个人这段日子可以用朝夕相处这个词来形容,早上一起起床,晚上搂在一起睡觉,他明明他五数字机会告诉自己,他曾经有过这样一个至死不渝的爱人,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他封闭起自己这段经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嘻嘻哈哈,情话骚话张嘴就来。
却原来心底里埋着一个提都不能提的名字。
李荧想起来刚才高乐的反应就止不住的颤栗,他几乎是瞬间就抽回了自己的手,惊慌失措的想要逃跑。
怎么能不伤心。
李荧几乎把自己的内心剖开,撕扯出里面血肉模糊的内容给高乐看。他告诉他自己的童年经历,自己的恐怖记忆,就连从来没有告诉别人的大学前任都事无巨细的和盘托出。
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一个替身?
李荧觉得这整个事情荒唐的可笑,像是一出荒诞至极的黑色喜剧,自己是台上被人愚弄的伶人,摆动四肢做出可笑的动作,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好像自从和高乐在一起后他几乎没有失眠和做噩梦,安眠药和安定片形容虚设,在药柜里躺着逐渐过期。
元旦跨年的时候高乐的声音还在耳边,他说前尘往事皆不问,来日方长,我一直都在。原以为是一句烫人心窝的誓言,现在想来,是心怀秘密却不不敢脱口而出的人,对自己的行为的合理化。
心理学上认为,当人们认知不协调,认知冲突会引起情绪上的不适和不愉快的情绪,为了使自己消除这种情绪,使自己的认知协调,人们会给自己带上一张虚假的面具,言不由衷的使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他不敢开口提过往,于是告诉李荧,前尘往事皆不问。
仿佛不问,即是不存在。
多么有趣的诡辩命题。
回到家里,半个月前从这里搬到高乐家就在没回来过,仅仅半个月时间而已,推开门竟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怅惘感。
这个小区虽然老化,但是采暖措施还不错,李荧至少不用一个人面对冰凉生硬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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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没打扫,桌子上和沙发上落下一层薄薄的灰尘,李荧也没心思打扫,干脆开了热水器,准备先去冲一个澡。
这个澡冲的极其潦草,他的心里太乱,乱到什么事都做不好,洗头的时候揉了半天没有沫,才发现用的是护发素。发现这一点后也没有力气再换,就这样把护发素的泡沫冲掉,连沐浴露都没打,简单擦了擦身子,从浴室里走出来。
吹完头发浑身热起来,李荧穿着自己仅剩的一套睡衣,坐进沙发里,打开了电视机。
屋里面□□静,安静到可以听见自己心烦意乱的心跳声,他想要听到点噪音,可以把自己隐藏在噪音之中。
手机屏幕不断明明灭灭,是高乐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消息,没有断头似的,无穷无尽。
李荧很想哭。
慢慢的,李荧的电话屏幕暗了下去,彻底不亮了。一同暗下去的,还有自己这颗备受摧残的心。
李荧窝在沙发里,自己蜷缩成一团,电视上放着无脑的综艺片,嘉宾和主持人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好笑的笑话捧腹,自己清清冷冷的缩在沙发一角,好像这热闹从来都是别人的。
如果今天晚上就这么睡过去的话,估计是要做噩梦。梦里会有长发飞扬的红唇女人,她会冲自己桀桀的笑。
她会说,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没有人会爱你。
只有妈妈。
妈妈爱你呀。
李荧蜷缩的更紧,用手掌盖住眼睛。他浑身颤抖,呼吸变得不怎么顺畅。
没事的。
他安慰自己。
没关系。
或许今天晚上根本睡不着,就这么睁着眼睛到天亮。
天亮之后会怎么样呢?
李荧眼角挂着一滴眼泪。
天亮的话……
他抽了抽鼻子,鼻翼微动。
天亮以后的事情等天亮以后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救救孩子。
第50章第50章
高乐还没睡醒,头昏眼花,脑仁涨的慌,感觉今天的脑袋得有几十斤重。
身边有人推了他一下,用很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问,“高乐,你今天早上不是去刘总那拉新的餐厅厨师机?你今天不去了?”那个声音就在耳边,却又好像远远的浮在云端。
眼睫毛小幅度的眨了一下,高乐眼皮又耷拉下去,眼睛像是被胶水粘住了,怎么都睁不开。
“困。”高乐嘟嚷着,撒娇似的说了一声。然后他伸出手,在对方脸上胡乱摸了一下。“让我再眯十分钟吧,昨天喝酒喝太多,特别难受。”高乐声音都哑了,口干舌燥。
“今天天气看着也不好,不然这样吧,你继续睡,我跟刘总联系,我去把厨师机拉回来。”那人手掌温柔,轻轻拂过高乐的耳垂。
高乐抓住他的手,拽到自己嘴边,飞快的吻了一下。“宋言,你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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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的笑声很轻,从里面能听出甜蜜和平和。
“我能不好吗,摊上你这头懒猪。”说完他站起来,起身去衣帽间找衣服。“对了。”站起来他又想起来什么,跟高乐嘱咐。“锅里有粥,你睡醒了喝一点,你昨天晚上喝了酒,今天早上别空着胃了,难受。”
“嗯。”高乐哼哼唧唧的撒娇,眼睛还是睁不开。
宋言做出一个无奈,但是又包含无限包容的表情,一步三回头,这才走出卧室门。
后来很多次高乐都想,要是那天他咬咬牙起床,要是头天晚上他没有喝酒。
甚至。
要是那天早上他睁开眼睛,他不会连宋言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高乐起床后去楼下超市买蔬菜,下雨的天气想吃面。站在蔬菜区看新鲜蔬菜,手放在香葱上又收回去,宋言不喜欢吃葱。
想了想好像很久没有吃过番茄鸡蛋面了,高乐买了三个番茄,拎着一袋子食面条回家。心想这会儿宋言应该已经回来了,没准儿进门一推开门,就能接到一个热乎乎的脸颊吻和拥抱。他光是想着嘴角就扬起来,电梯到达他家在的楼层,开锁,推门。
家里冷冷清清。
没有人。
“宋言?”高乐叫了一声,刚才下去的时候他没带手机,想着就几步路,不用花费太长时间。没想到在超市磨磨蹭蹭,费了好半天才慢慢悠悠的走回来。
门口的拖鞋和高乐出门时摆放的方式一样,东边一只西边一只,虽然宋言说了他很多次,但是他就是改不过来。其实不是改不过来,是懒的改。反正宋言看见了会踢一脚,把两只拖鞋踢到一起。
拖鞋还是不规整的样子,看来宋言是没回来。
高乐想去看几点了,还没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在哪放着,就听见手机铃声震天响。他以为是最近的那个客户找他,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看见一个陌生的号码,先是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这才接起来。
“您好,请问您是宋言先生的朋友吗?,他现在出车祸正在医院抢救……”
后来护士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了,或者当初压根没有听清,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诈骗电话,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诈骗电话。高乐还想,这又不是年底过年冲业绩,怎么这时候就开始整这种没品的骗人计量。
下一个电话是陈二打过来的,他说刚医院给他打电话,说宋言在医院抢救。
骗人的。高乐说话的时候虽然再笑,身子却抑制不住的颤抖。
肯定是骗人的。
陈二又说,高乐你别急,我现在先去医院看看,也许根本不严重呢。
高乐疯了一样,对着手机那头的陈二又吼又叫。“什么不严重!他压根就没事!他只是去拉一个厨师机回来,我刚才出门买番茄,准备给他做番茄鸡蛋面吃。”
高乐脑子很乱,说着说着开始语无伦次。“他不喜欢吃葱,所以葱油面和阳春面没法给他做,上次番茄面他说好吃,我准备再给他做一起。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吃饭。”
手指头一直在颤抖,牙齿也是上下碰在一起咯咯打颤,说话的时候根本压不住声音,尾音里也是带着惊慌和恐惧。
肯定不是的。
高乐翻出来宋言的手机号,播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贴在耳边,平时正常的嘟嘟声今天显得无比漫长,每一声都像是一击重击,打在高乐心头。
接电话啊,他焦急的等着,心都快熬干了。
终于,电话接起来,是一个女声,问他,您是不是宋先生的朋友。
高乐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他蹲下去,手指按着太阳穴,好像逐渐失去了呼吸。
夜晚,月色朦胧,气温低,风很冷。
高乐推开家门,晃入眼睛的是一片黑暗,没有人存在的声音和气息。他摸索着打开墙边的廊灯,看见眼前原本应该熟悉,现在却无比陌生的一切。
李荧没有回这个家。
两个多星期时间,两个人夜里睡在一张床上,听着彼此的呼吸,闻着彼此的味道,相拥而眠。
而现在,好像是一切物是人非。
高乐看着空旷的客厅,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手扶着沙发,慢慢坐下去,跌坐在地毯上。
李荧真的做了一个梦,不过他没有梦见他的妈妈,而是梦见了高乐。他梦见他在酒吧遇见高乐,高乐身边坐了一个漂亮的男孩子。男孩子身子骨软,笑起来像是眼睛里含着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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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声音嘈杂,可是李荧看着他,充耳不闻,眼睛里和耳朵里只有他,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他目光落在的每一个地方。
“是他吗?”李荧走过去,站在两个人面前。
高乐和以前一样,抬眼看人的时候带了三分笑意,不虚假也不矫情,彬彬有礼,让人想到西装得体的绅士。
“什么?”高乐好像没听懂,笑眼里带了疑问。
“下一个替代品。”李荧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冷,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的表情一定冷漠的吓人。他明明应该给高乐一个解释的机会,可是占有欲让他没有办法和另一个人分享高乐,即使那个人已经成为一个久远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这样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他小时候没有地方也没有机会可以耍小孩子脾气,反而好像自从遇上高老板,自己变得越来越飞扬跋扈,恃宠而骄。
可能真的是歌词里唱的那样,被偏爱的都有势无恐。
可是不曾想过,这偏爱也会有被磨灭的一天。
高乐放下水杯,一瞬间脸上变了颜色,他看着李荧,目光亮如晨星,“这不怨我啊,你想想看。”高乐站起来,逼视他。“你从来不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喉结上下滚动,嗓子眼干的冒烟,李荧看着高乐,竟然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某种绝情。
“我不是,我没有……”话还没说完,下一个瞬间,李荧站在悬崖边上,被风吹的摇摇欲坠,他想开口求救,可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虚空里有高乐的身影,他正在做饭,想很多次李荧看到的那样,带着围裙,手里拿着汤勺,看着砂锅发呆。
不知道他今晚要炖汤给谁喝。
李荧忽然很难受,被风吹着,竟然真的流出来眼泪。
风又大了一些,涯边有长风呼啸而过,李荧没站稳,一个趔趄,往前一步踏空,猛地飞速坠落,突然间的失重感让他猛地惊醒,双手紧握,停顿了几秒才回过神,才把自己从环境中拉出来。他灵魂未定的深吸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是大汗淋漓。
李荧觉得自己眼角有点湿,抬手一摸,竟然真的有一滴眼泪。原先以为自己是个不怎么喜欢哭的人,印象里妈妈下葬那天姥姥哭天抢地,他好像置身事外的陌生人,神色淡漠的看着周遭来来往往的人群。
原来眼泪都留给了某个特定的人。
感觉好像这一觉睡了很久,现在清醒过来看见钟表才发现,自己不过睡了短暂的十几分钟而已。而这十几分钟里梦境的撕心裂肺,却如此刻骨铭心。
李荧觉得自己胸口像是闷着几斤涨满水的棉絮,想找个人说话,可是找到后又说不出来,生生的憋回去。千头万绪和千言万语挤压在心底,酝酿着一场悄无声息的火山爆发。
他忽然想飞奔到高乐面前,像末世狂奔一般,横冲直撞,一直冲到他的面前。
想在他面前摘下自己所有的伪装,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想用眼泪诉说自己的悲哀、痛苦、凄楚,想大哭,想要紧紧的拥抱。
不解释也没关系,我全都原谅你。
把我所剩无几的温情给你,清晨听到的鸟叫给你,出门前的早安吻给你,温暖的怀抱给你,余生也给你。
把我的全部都给你。
他拿起手机,找到了高乐的号码毫不犹豫播出去。
一秒钟之后又急忙挂断。
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愿意听自己心事的那个人被自己弄丢了。悲伤四溢,像是要把人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洪涛之中。
李荧从来未曾体验过如此沮丧的时刻,就好像桌子上放了甜腻诱人的糖果,远远的就能闻到香气。可是你太小,伸了伸手够不到,只能扬起头远远的看。
或许,糖果在某个时刻会被别人拿走。
你又急又恼,却只能抓耳挠腮。
高乐现在就是诱人的糖果,李荧想要,却又觉得这个糖果在自己能力之外,伸手不及。想伸手,但是没办法触碰,心里面急的要哭,好像忽然间真的一个只会哭泣的小朋友,面对这个庞大的世界茫然失措。
慌神了很久,李荧起身给自己倒水,站在客厅靠近厨房的位置,刚仰头喝了一半,听见自己手机响了。
高乐从半个小时前没有再给自己打电话,还以为他今天都不会再理自己。
踉踉跄跄的走过去,撞了一下垃圾桶,踢到沙发侧面的木腿,拿着手机的手有点颤抖,想要点下去的手指又抬起来,放心不下,又想要点下去。如此几次,最后还是接通了。
“喂,李医生。”再听到高乐的声音,仿佛隔了一个遥远的世纪。
“我在你楼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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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赶快和好吧!
第51章第51章
黑夜如同一只静默无言的巨大沙漏,吞吐了永恒的时间,嚼碎了人的悲伤和落寞,用悲欢当做下酒菜,看着世间发生的一切。
房间里暖气很足,墙上的时钟走动的声音在深夜清晰可闻,滴答滴答滴答,这缥缈的滴答声从未如此让人心烦意乱。
李荧刚挂电话的时候走到了窗边,看到站在楼下的高乐。今天的气温不高,虽然没有零下,但是北风刮着,同样让人皮肤刺痛。李荧没有说让他上来,他也没有自以为是的来敲门,只是安安稳稳的站在底下,隔的太远,他的脸模糊成一个小球,所以看不出他什么表情。不过应该是冷的,他薄薄的羽绒服不会抵御寒风,更何况他还没有带围巾。看站姿是缩着脖子,走近了或许会看到发抖的牙齿。
最开始李荧隔五分钟去窗边看一次,又不敢太张扬,只把窗帘拉开一个小缝,从缝隙里观察楼下的人。
再然后让他两分钟一看,看看高乐走了没。嘴上说的是你不用再站了,你站多久都没用,天这么冷,你赶紧回去吧。其实私心里希望拉开窗帘的时候可以看到他,虽然心疼,但总比他毅然决然的转身而去来的好受。
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快要指到十二,再往后,就是一个新的日子。
李荧站在窗边没有动,底下是高乐,也没有动。两个人好像在无声的对峙,比比看谁先决定后退一步。
庞大的黑夜是他们两个的见证人,包裹了各自心里没有办法拿出来给对方看的一颗真心。
你痛的要死,但更怕他和你一样痛。
或许很久以后,执迷不悟的恋人会明白,相爱的人就不要成为对弈的敌人了吧。而是要选择和这个人站在同一边,并肩而战,相互扶持,最后为彼此带上加冕的王冠。
高乐哆哆嗦嗦的给李荧打电话,手是冰凉的,出口的语气带着恳求。
他说李荧你抬头看看我,我不信你心无挂念,两眼空空。我知道我有的感觉你都有,所有悸动,心酸,痛苦,挣扎,我知道你放不下我,别骗自己,好吗?
高乐站在风里,一月份的风冷的吓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短款夹克羽绒服,没有带围巾,缩着脖子站在风里。
李荧还是躲在窗台看他,心里抽搐着疼。你是个傻子吧,这么冷的天会冻坏的。
终于还是李荧率先软了下来,走到卧室翻箱倒柜,找出来几根围巾,挑了最厚的一根,自己裹上大羽绒服,拿上手机下楼。
从温暖的暖气房出来,遇上寒风的一瞬间,李荧下意识的抖了两下。他吸的吸鼻涕,放松自己浑身的肌肉,让自己逐渐适应室外的温度。
高乐看见李荧下来,抽了抽冻的通红的鼻头,张开双臂等着李荧走过来。李荧没有像以前那样佣进他的怀抱,而是保持着一点距离,把手里的围巾举起来,帮他把围巾围上去。
“冷。”高乐眼睛有点红,看着李荧傻笑,像个犯错被罚站,终于得到家长谅解的小孩子。
“冷你还站在这里,要是我一夜不下来怎么办?”李荧眼圈是红的,也许是被风吹的,也许是帮高乐戴围巾的时候手指碰到他被冻的冰凉的脸颊觉得心疼。
“你要是不下来我一会儿就进车里了,坐车里等你。”
李荧不说话,把围巾围好后自己往后退开一步,隔着冬季的冷风和星夜跟高乐对视。
“你来干吗?”李荧问,语气里是嗔怒和埋怨。
高乐往前走了一步。“来找你,我怕我今天不来,你以后都不会愿意再见我。”高乐已经冻僵了,手脚都没了知觉,说话的时候牙齿会上下打颤磕在一起,嘴唇都是抖得。
“爱情是美好的,像清晨第一缕穿过落地窗照在脸上的阳光,像午后带着淡淡温度的牛奶咖啡香,像冬天夜里走在寒风路上路过的红薯摊,像一切遥不可及又心怀希望的梦想。”
“我以前自以为是,对待爱情漫不经心。可是现在我唯恐有失,怕我做的不够好,让你觉得爱情仅此而已。”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高乐站在风里,用已经冻的没有知觉的的手伸向李荧。
“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解释清楚,只要你给我一个开口的机会。”
他几乎颤抖着,去找李荧的手心。
最开始李荧是有点生气的,任谁平白无故听到这样的话都会暴跳如雷。有个人告诉你说,你得爱人并不爱你,而是把你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那个人才是他至死不渝的恋人,死亡并没有把他们真正的分开。
能不心痛吗?我剖开一颗真心给你,只换来一句替身,多少委屈和不甘心,压在心底,汇集成无法泅渡的深湖。
治愈者情书_129
上一次两个人发生误会,李荧足足晾了高乐快一个月,不表态不沟通,只是自己生闷气,过后又开始后悔。想着,如果我早一点给他一个机会解释,是不是可以早一点免受这一个月的痛苦。
他母亲的歇斯底里给他的童年留下是不能轻易抹去的黑色印记,他缺少安全感,不容易和人建立信任关系,他对待感情小心翼翼到如履薄冰的程度。第一次接受一个人就遇到了渣男,因此自大学毕业之后再也没有谈过朋友。他孤身一人,背影孑然,踉踉跄跄的在这个世界踽踽独行。其实有时候也想找一处可以得到拥抱的地方,也想给自己筑起来一个温暖的避风港湾。
李荧害怕高乐骗自己,更害怕他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因此他一步三回头,想着,只有他追上来,我就牵住他伸向我的手。
然后他牵住了他的手。
高乐的手冷的像冰棍,印象里他的手总是热乎乎的,像是偷偷装了发热的小风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凉过。
李荧带着高乐上楼,到了楼上帮他开热水器开浴霸,什么话也没说,让他进去洗个澡。被推着往浴室进的高乐停住脚,看着李荧问,“你原谅我了吗?”
李荧没有说话,只塞给他一根毛巾,让他赶紧冲个热水澡,不要感冒。
在冷风里冻了太久,浑身肌肉僵硬。遇上浴室里温暖的水蒸气,高乐一晚上心如死灰的心情终于遇上了一点透露着隐隐希望的暖气,他站在淋浴喷头下面,想起了今天一晚上大起大落的心情,眼睛逐渐湿润。
李荧给高乐热了一杯牛奶,他洗完澡出来,头发被乱糟糟是擦了一遍,现在离李荧隔着一个客厅的地方不敢过去。
“把这个喝了。”李荧指了指茶几上的牛奶。
高乐这才走过去,没敢和李荧坐的太近,故意挑了一个离他不太远,却又隔着一点距离的位置。手指覆上有热度的玻璃杯,眼睛的余光不时观察李荧的反应。
他在生气吗?
他原谅我了吗?
不知滋味的喝完一杯牛奶,高乐的目光还落在李荧身上,把玻璃杯轻轻放在茶几上,玻璃杯的底座和茶几接触的一瞬间发出轻微的“铛”声。
李荧面无表情的吧把杯子收起来,手刚碰上杯子,就被高乐攥住手腕,抬眼看到一双在灯光下似有泪光闪烁的眼睛。
“我们能谈谈吗?”
高乐说谈谈的时候李荧心跳顿了一拍,虽然他磨磨蹭蹭不开口,不想听高乐欲盖弥彰的所谓解释,可是磨蹭到现在还是站在了这个分岔路口,往前走,他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发展推动。
李荧假装平心静气的收回自己的手,慢条斯理的坐好,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高乐,开口语气是冷的。“那就谈谈吧。”
高乐说关于宋言的事情他不想多谈,因为他认为对于宋言的似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宋言父母都住在国外,自己儿子跟着他来到中国,交还回去的确实一副尸骨。宋言父母开明,他们是做生意后来移民到加拿大的华裔,虽然悲痛欲绝,但是并没有把自己儿子的死推到高乐头上。
可是高乐从来放心不下,他一直认为,是自己那天的打诨耍赖导致了宋言的死亡。
他原本不该遭遇这些的,因为他原就不用出门拉货,那是高乐的工作。
出于爱,他可以包容高乐,可是同样出于爱,高乐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可这并不是高乐走向李荧的理由。
第一次见面,醉眼昏花,他的确把李荧看成了宋言,不然不会儿在酒吧里随便就拽着一个人大哭小叫。他想要听宋言说一句原谅,即使是从他相似人嘴里说出来。
高乐去心理咨询中心找李荧也是,他想要再见他一面,单单纯纯的再见一面。可是后来事情的发展也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他回忆过去交往的点点滴滴,想不出是什么时候彻底沦陷在李医生这里的。或许是他收到花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他觉得可爱,或许是他胃疼在李荧咨询室睡觉,李荧以为他睡着了反握住他的手。又或许是热气氤氲,李医生按下了他的酒杯,说你胃疼不要再喝了。
大雪纷飞中穿了黑色大衣仰头看雪花的画面就这么定格在自己那脑海里。现在想来,高乐好像从很久以前就记得,这个人平静无波的眼睛里,蕴含着深不可测的悲伤。
那天李医生飞奔而来,气喘吁吁。他说我一分钟心跳只要六十多次,可是我看见你的时候,心跳一分钟有一百二十次。
那是高乐听过关于心动最浪漫的解释。
那天晚上所有的谈话都被李荧记在心底,与其说是谈话,不如说是高乐单方面的剖白。他没说几句话,其余时间都是默不作声的,听着高乐一字一句的叙述。
客厅的灯光很亮,李荧没有高乐那中会调节气氛的落地灯,可是在这刺眼的灯光里,李荧看到高乐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真情告白铺开,放在桌子上,然后把决定权交到他手里。
“我从来不稀罕搞替身那一套,宋言是我前任,我承认我爱过他,很爱很爱。他死的时候我也很难过,所以我的时间随着他的死去停滞了四年。从14年夏天他去世,一直到现在,我每天花天酒地浑浑噩噩,活的像个不着调的纨绔子弟。可是我遇见你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你给了重新出发的勇气,我想认真的,踏踏实实的谈一次恋爱,不是只有肉体上的交流,还有心灵上,我想和你在一起,共度余生的那种。”
“你听到了吗?”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平常骚话特别多,诗情画意样样都会一点,哄小男生小女生信手拈来。可是我现在舌头上跟扎了一个蝴蝶结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你信任我。”
“想来想去只有把我心里的真实想法告诉你。”
“李荧,我喜欢你。”
“如果你不习惯谈爱,觉得这个字对你过于沉重。那么我目前为止对你不会逾距,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高老板说到一半哑口无言的样子让李荧惊讶,好像这个人的花言巧语一直多的用不完,今天这种时刻,竟然忽然没了套路,字字句句从真心而来。简单淳朴,落在心窝是一丝一丝蔓延开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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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太多情话都比不上一句喜欢。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是个淳朴的想法,始于人类的动物本性,是刻在基因里的不变法则。
李荧直到这时终于明白,自己握上的这只手,怕是这辈子都再也放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
第52章第52章
在高乐餐厅扭头离开的时候,李荧根本没有想到以后啊未来啊,根本来不及想。本来是满心欢喜是去给高老板送祝福,祝他新餐厅开业大吉,也祝高老板下一年顺遂安乐。事情发生的突然,打了李荧一个措手不及。他的理智被情感冲垮,根本来不及细细品味赵老板其中的意思。一门心思的落在替身二字上,心里被压了重石,带着自己拼命往下坠落。
李荧十几分钟的梦境里撇见了另一种悲伤结局,那种结局里高乐从容不迫的过起了自己的生活,慢慢把他遗忘成一个没有任何波澜心跳的名字。
这甚至让他想到了放弃,想到了逃避,也想到了退缩。
原本是一个人守着空旷的寂寞和悲伤,想着如何熬过这漫长的黑夜。可是高乐却来了,在风里站到他心软,让他不得不打开了自己的防备,邀请他走进自己的家门。
李荧几乎是在看见高乐的一瞬间就失去理性和原则,他现在清清楚楚的可以看见高乐的眉眼,可以感受他怀抱里的温度。他说话时嘴角的弧度,他抱他时的手上的小动作,他衣服上残留的香水味,他低沉的嗓音。
这些所有具体的细节像是一把钝刀,磨得李荧心口疼。
原先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想的是闭上眼睛,看不到也就不想念。关于之后的事情全都是想像出的模糊画面。
可是现在他来了,进了他的房间,抱着他,他这个人明明白白的站在他面前,一切想像中的情景都开始实体化。这让李荧清楚的看到,自己如果和高乐一拍而散后他将失去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没有早上精心准备的早餐,没有天冷时的热牛奶,没有下班钻进车里的拥抱,没有落地窗前的晚安吻,没有烟火没有情诗没有笑声,没有他。
李荧一下子就慌了。
不能没有他。
我不能没有他。
这种具体而微的悲伤几乎把他撕裂。
高乐一字一顿的说话,声音很轻,像是一片虚浮的羽毛,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李荧心里是一字一顿的疼,羽毛落进他心底,变成了□□利剑。
高乐抓着他的手说,如果你不习惯谈爱,觉得这个字对你过于沉重。那么我目前为止对你不会逾距,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这话是以前李荧说的,他说所有来自书本和其他人口中的爱都不能使他感动,因为他会怕。小时候他妈妈那种畸形的爱让他恐惧,让他在痛苦里挣扎了很久。
现在有一个人,不期望你对他有同样炽热的回应,他愿意包容也愿意迁就。
他说如果你觉得爱对你来说太过沉重,我目前对你的感情仅限于喜欢。
为了不让你有心里负担,我可以不谈爱。
李荧鼻子一酸,眼眶里热起来,有盈盈闪闪的泪光浮现出来。他看着高乐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
原先的李荧就像一座建筑在荒野上的城堡,固若金汤,牢不可破。他坐在城堡里,小小的身子定格在盛夏的那一天,他抱着双臂做出保护自己的姿势,眼睛紧紧盯着紧锁的门窗。
他一个人过了很久,夏雨秋霜,春阳冬雪,一个日子接着一个日子,一年又一年,直到门外响起了声音。
那个人是一个嬉皮雅士,从来不懂循规蹈矩,也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他拿着铜锤银枪,砸碎了窗,砸破了门,后来日光乍泄,无数纷繁的声音闯进屋内,把一团漆黑的屋子照的雪亮。
那人提着一杆银枪逆光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放荡不羁的笑容,可是他的眼睛里又有无数的温柔蜂蛹而出。他勾着嘴角,朝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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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李荧终年蜷缩的身子终于有了动摇。
他伸出手,他握住了。
城防轰然倒塌,万千碎石沙粒遮天蔽日,叫高乐的人带着他,一步一步走出漫无天日的黑暗。踩着过往的碎片,走向祥和柔软的未来。
两个人谈完话已经是夜里一点多,这会儿再跑回去折腾一趟,明天两个人谁也别想起床。李荧搬走的时候只带了换洗的衣服和常用的书籍,大多数私人物品还原封不动的放在这里。李荧问高乐要不要在这睡一晚。
高老板房子大,床也大。李荧问他是怕他睡不惯出租屋的这种小床,毕竟这个规格比起高老板的乳胶床垫实在低级了不少。
高乐看着李荧,目光真诚,说,“你睡哪我就睡哪。”
一句话说的李荧没了脾气。
在客厅沙发上拿了个抱枕进卧室,看见高老板像个小狗一样坐着,眼睛滴溜溜的跟着自己打转。
李荧把枕头放在床上,自己褪了拖鞋坐在床边,和高乐对视。“你看我干嘛?”
今天晚上也算摊开了自己的过往,让李荧也看到自己心里藏起来的那道伤痕,按理说两个人已经扯平了,可是高乐知道自己这道伤疤是被外人强行揭出来的,意义不一样,他怕李荧还没有消气,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分贝。
“你还生气吗?”
高乐眉毛耷拉下去,眼角也顺从的垂下去,模样看着无辜。平日里嬉笑怒骂都鲜活无比的人这会气场安静,乖顺的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狗。
李荧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给枕头换上新的枕套。他修长的手指抓起来枕头,刚把旧枕套拔下去,手里的枕头就被夺过去。
高乐一声我来,轻而易举的把枕套换好。他把换好的枕套放在李荧那边,自己把抱枕拿过来,搁到这边床头。
“你睡的惯抱枕吗?”李荧问他。
平常是枕头是平的,睡下去会塌一块,正好把后脑勺放进去。抱枕比较鼓囊,里面填充物填的太满,头枕上去会受到一个很强的反作用力,睡一晚上很不舒服。李荧原来想的是把枕头让给高乐,自己凑合一晚上,没想到高乐先把枕头抢了过去。
“有你在,怎么睡都习惯。”高乐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看了看李荧,往前挪了一点,和他靠的更近。问,“你真的不生气了吗?”
“嗯。”李荧目光垂落,不和他对视。
“那我抱抱你行吗?”
李荧还没说话,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高老板手臂遒劲有力,抱着李荧,双臂收的很紧。像是怀里抱着一块失而复得的宝石明珠,得好好的捂在怀里,不能给旁人多看一眼。
有炙热的呼吸落在李荧后颈,细小的电流感让他后脑勺猛地一麻。
高乐贪得无厌,抱着李荧不肯撒手,鼻尖凑进他的肩窝,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李荧的气味让他神思恍惚,却始终不敢更进一步。
“其实。”被搂的很紧,李荧不得不把双手放在高乐胸前,动作轻柔的把他推开一点。
两个人拉开了一点距离,李荧接着说。“其实我是怕的。”
“怕什么?”
“什么都怕。”李荧勉强的挤出来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怕我是你浩瀚海洋中的浪花一朵,怕我是你无垠长夜中的流星一颗。”
“转瞬即逝,灿烂却不长久。”
“怎么会。”高乐拉住李荧的手,拇指在他首手心轻轻画圈,他的手因为以前攀岩有厚厚的桨子,李荧只握过笔的手细腻柔软,他的粗糙在他的柔软上划下酥酥麻麻的圆圈。
“你是被海洋包围的孤岛,长夜里最亮的那颗启明星。我可以用一辈子拥抱你,你可以给我指引一生方向。”
李荧的不安和顾虑被他这么三言两语的轻易带过去,紧接着两个人又陷入一阵沉默。高乐看着他,抬起来左手,用手指轻轻帮他把眉峰捋平。
“每次看见你皱眉我就特别难受,觉得自己没做好,让你不开心。”
李荧反驳似的摇头。
高乐仍旧一下一下的在他眉间抚摸,脸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容。
“你最近。”高乐舔了一下下唇,轻轻咬了一下,又接着问,“还会做噩梦吗?”
自从第一次谈过过往这个话题之后,高乐在没和李荧说起过他的噩梦和他的母亲。私心里希望他快快忘掉这些,不要做噩梦,也不要吃安眠药。两个人在一起住的这些天他的确没有见过李荧吃安眠药,不过他知道李荧一向睡眠浅,每次听到什么动静都会猛地睁眼。高乐怕他有时候做了噩梦不敢告诉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今天既然又是一次夜谈,他决定当面问问李荧,到底会不会再做噩梦。
李荧被高乐的目光逼的无处可退,只好实话实说,“有时候会,但是不多。”他赶紧又解释。“只是偶尔。”怕高乐不信似的,自己又解释了一遍,“真的是偶尔。”
治愈者情书_132
高乐眼睛里的光暗下去几分。
“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荧没抬头,眼睛盯着自己的床单,被高乐拉着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
“怕你担心。”
高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深深的吐出去,看着李荧,把自己的怀抱又张开。高老板的胳膊不长不短,恰好可以环住一个李医生。
“你看到我肩头的这个疤了吗?”李荧把自己睡衣领子扯开一点,露出来一节白皙的肩膀,他左边肩膀皮肤上有一道浅色的疤,像是水滴自由流淌的形状,上下拉长有四五厘米这疤痕说显眼也不显眼,颜色和皮肤接近,只不过肩膀这个位置怎么会留下这样一道疤,让人捉摸不透。
其实第一次睡觉的时候高乐就看到了,只不过没有问。高乐一来是不想继续狠心揭开李荧的伤口,二来是想等他自己觉得时候到了,主动开口告诉他。其实有时候谈恋爱就是需要这样,给彼此留出来一段相敬如宾的距离,凡事不要全都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小时候有一次不听话,她烧的,用点燃的编织袋,滴下来,正好落在这个地方。”
高乐听完浑身一紧,连带着手臂收的更紧,把李荧紧紧箍住。
原先听李荧叙述就对他口中那个疯疯癫癫的妈妈心有余悸,只不过那时以为她至少不胡会糊涂狠心到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原来她的确做的出这种事情,只不过李荧没舍得告诉他。
高乐心里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脚刺着,心脏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出血点,疼的他不敢用力呼吸。
他把李荧抱在怀里,低着头用嘴唇慢慢去找那处伤疤。他的亲吻落在那里,轻柔似蝴蝶,一下又一下。
“以后不是了。”
“不是烫伤,是我留下的吻痕。”高老板情不自禁,说出口的话带有几分包含了痛苦的宠溺。
想拥有你的喜乐,亦想帮你分担你的痛苦。
“以后每天亲这里一下,直到这里只剩下我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歪说:李医生也太可怜辽!
第53章第53章
除夕夜的年夜饭是中国家庭的重头戏,天涯海角的游子在这一天无论如何都会赶回家,一家子坐在一起,吃一顿象征着团团圆圆的年夜饭。
二十八餐厅试营业那天晚上,李荧离开的时候正巧被出门抽烟的老徐碰上,老徐再高乐这儿听闻了事情的经过,心里把老赵骂了三百遍不是人。第三百零一遍不想骂了,开始心疼起高乐。
高乐这些年也算是作足玩够了,终于肯收收心,正儿八经的过日子,原本美好的期许被别人当头一棒打碎,老徐也是心疼。
平心而论他觉得高乐这人不错,虽然嘴贱了点,待人处事都挺好玩,不然他们也不会做这么多年的朋友。以前宋言还在的时候,高乐比现在还要贱一点,仗着有人宠有人爱,可着劲儿花哨他。后来出了那种事情,似乎从宋言被推进抢救室的那一刻起,高乐身上的一部分就随他而去。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部分,就是觉得高乐和以前不一样了。
好几次几个人唱k,老徐站在灯光迷乱的包厢里,举着话筒说,我得专门给我乐逼点一首歌,点一首他的专属歌,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几个人吵了也好闹了也好,乱哄哄的起哄,笑声里老徐总是下意识去找高乐,看着他坐在某个地方,脸上带着笑,却不是真正的快乐。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李医生,还在老赵那个傻逼给气走了。当天晚上老徐给他认识的所有餐饮业的朋友打电话,在事实的基础上进行合理的胡编乱造,把赵老板的农场形容成了不仅缺斤少两,供应劣质蔬菜,还农药残留,导致餐厅顾客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在餐饮业可就厉害了,一传十十传百,从传播学上来说,这种人群的间接传播影响力极大,很快就能把一家餐厅传的门可罗雀,进而倒闭。
那天晚上高乐走的急,也没来得及跟他多说几句,晚上又怕打扰了他的心情,没给他打电话。第二天早上九点多,想着高乐平常也不怎么赖床,打电话准备问问他和李医生解释了没要是解释不清他可以帮忙。
这边两个人还在睡觉,昨天晚上躺下去已经两点多了,今天早上谁都没起的来。高乐把李荧搂在怀里,生怕自己一松手李医生会掉在地上摔碎了。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李荧先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反应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这是他的出租屋。前一段一醒来就是高乐家的天花板,睡习惯了,今天一睁眼看见自己家反而有点不习惯。
铃声喧闹,可是手机的主人一动不动。李荧动了动身子,高乐把他搂的更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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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睡会儿,困。”眼睛都没睁开。
“你手机响了。”李荧艰难的动了动脖子。
“不用管它,一会儿就不响了。”
……
李荧无可奈何。
昨天晚上他们新餐厅开业,今天老板就这个消极怠工的态度,也不知道这餐厅到底开不开的下去。
李荧把高乐的手臂松开一些,自己撑着床板,越过高乐的身子去拿手机,拿到后看到来电显示是老徐,李荧犹豫了一些,还是接起来。
“徐老板。”
老徐那头焦急万分,心想这高乐该不会想不开,干了些什么冲动的事情吧,自己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正准备要是高乐还不接电话就杀到他家去,看看这逼到底活没活着呢。
电话就要自动挂断,那头响起来一个声音。
“徐老板,高乐还在睡觉,你有什么急事儿找他吗?”
李荧的声音像是醍醐灌顶的灵丹妙药,老徐脑门子上急出来的汗一瞬间消失了干净,头脑清明,心情轻松愉悦。
“没事没事儿。”老徐连忙打着哈哈。“多大的事儿都比不过睡觉,你们睡你们的。”老徐的声音顺着手机听筒传到李荧耳朵里,把他弄得茫茫然没有头绪。
“那你打电话……”
“没事儿,我瞎打着玩呢,你别管我去,赶紧睡吧。”老徐匆匆忙忙挂了电话,留下李荧一大早就不知所然。
老徐挂了电话,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云层里隐隐约约破云而出的阳光,嘴角慢慢的弯起来。
“真好啊。”
“谈恋爱可真好。”
李荧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再睡下去肯定要迟到。他们心理咨询中心今天上午十点有个年底会议,每个人都要参加。他把高乐手机放在自己这边,推了推他。
“要不你自己再睡会儿,我要去上班。”
高乐正睡得迷迷糊糊,意识模糊,游离在现实和梦境之间。恍惚间以为自己道歉李医生没接受,自己只好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孤苦寂寞。这会儿猛地听见李医生说话,说什么要要走了,你自己怎么怎么样。
高老板被自己两个字吓的猛地睁开眼睛,睡意尽失。
“怎么了?”李荧看见高乐跟被梦境魇住一样,眼珠子瞪的浑圆,摸了摸他的头发。
高乐一把扯住李荧的手,拽到自己面前,在他手心轻轻吻了一下。“做噩梦了。”
李荧正想问做了什么噩梦,高乐又开口。“你说要离开我。”
心脏猛地停顿了一下,呼吸也凝滞了这片刻。
大年二十九是最后一天上班,明天就是除夕,是要吃团圆饭的日子。
老徐给高乐打完电话就把除夕夜有饭吃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其他几个人,谈吐间特别牛逼,说大家除夕夜什么都不要准备,有人管饭。
打完一通后来也给高乐打了一个,报菜名似的给他报了一串自己想吃的饭,换来了一句高乐的滚。
“做什么你就吃什么,屁事儿忒多。”
老徐啧啧啧,“哟,有对象的人就是不一样。”
说的高乐心里还挺美。
年夜饭的操刀是高乐,三十下午的时候李荧跟他一起去超市买了食材,两个人推着小推车,把生鲜还有蔬菜放了满满当当。
卖饼干的小姑娘带着卡通熊耳朵,给每个路过的人试吃。高乐和李荧推着车路过的时候她带着笑把托盘往前拿了一点,“新口味试吃,两位要尝尝吗,给家里孩子带一点把。”
高乐听见家里孩子这几个字来了兴趣,不顾李荧的眼神阻止,大大方方的拿起来一块试吃。“嗯,不错。”吃完看着李荧,故意问,“你说家里的孩子喜不喜欢这个口味?”
说完也没等李荧回答,自顾自的跟卖饼干的小姑娘说,“我觉得味道不错,小孩子应该喜欢。”高乐买了两袋,还跟小姑娘说了新年快乐。
除夕晚上家家户户都要做年夜饭,大超市下午四点半就要关门,大年初一不营业,所以下午这会儿来采购的人特别多,超市里人挤着人走。李荧跟在高乐身后,见他把饼干放进推车,往他身边贴近压低声音问他。“家里哪有小孩子?”
高乐没抬眼,一只手握着推车掌握方向,另一只手把推车里的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把怕压的蔬菜拎出来,放在上头。整理完他才直起来身子,在李荧耳边飞快的说了一句,“你不就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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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的音乐声杂乱无章,李荧清清楚楚感受到了自己心跳的每一次撞击。
高乐的年夜饭从买完菜回去就开始上手做,他先把甜品做出来,放到一边,等待会儿人来了可以垫垫肚子。鸡肉腌上,把鱼刺稍微处理一下,待会儿放了生抽和姜丝葱花可以上锅清蒸。
陈二喜欢吃西郊一家凉菜店的卤肉,估计他会带来一点猪头肉猪蹄之类的,也算几个硬菜。
过年要有饺子,高乐把面和好,饺子馅盘的是猪肉苋菜,他端着陷和面皮走到客厅,李荧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要包饺子吗?”高乐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李荧坐起来,看着还没擀成皮的面团,又看了看盘好的肉馅,再一次感叹高老板的贤妻良母属性。
“我可以吗?”李荧怕自己技术不过关,包的难看,让人笑话。
“没事儿,随便包,只要不露馅就行。”高乐把小案板拿出来,开始揉面。“晚上下好的饺子给他们几个吃就是给他们脸了,谁挑谁去街上喝西北风。”
“那我去洗手。”李荧从沙发上跳下来,趿拉着拖鞋,去厨房洗手。
李荧蹲下后高乐给他示范,他擀好一个皮,放在手心,用勺子挖出来一勺肉馅,放在面皮中央,再用勺子底部压实,面皮对折,从一头捏到另一头。“你看,就这样。”再握着两段,大拇指往中间一挤,扁扁的饺子被挤成圆滚滚的形状。
“不过你要是嫌麻烦,把皮捏在一起就行,不用挤形状,只要捏紧了不露馅就行。”高乐帮他降低难度。
高乐擀皮,他擀皮速度快。李荧包饺子很学术,脑子里不断回忆高乐方才的教程。不过试了几次发现真的几不好形状,只好退而求其次,把不露馅作为自己的首要标准。
电视上是随机播放的节目,原先演的是相声,高乐看了一会儿乐一会儿,咯咯直笑。
过了一会儿自动播出下一个,是一个上一年特别火的节目,叫朗读者,主持人请有故事的人来给观众朗读自己喜欢的文学作品片段。
他们看的是第一期,一对老夫妻朗读朱生豪情书。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情书充满了爱情里的甜蜜,他在信里说要用最肉麻的称谓来称呼宋清如。
电视里的朗读者朗读情书,客厅里高乐把擀好的皮递到李荧手中。
“你看过朱生豪情书吗?”高乐忽然开口问。
李荧正在认真的捏皮,听见高乐的问话点了点头。“以前看过,都忘的差不多了。”
“朱生豪在情书里写,我愿意舍弃一切,以想念你终此一生。”高乐说话的时候手也没停,还是飞快的擀皮。“很浪漫是不是。”
“现在网上不是老说,信息时代社会的更迭日新月异,人们的生活节奏变得很快,没有人会静下心来写一封信,好多人不是怀念木心的从前慢时光吗。”
“车马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李荧听着高乐的话,一分神,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其实我也给李医生写了一封情书。”
“一封世界上最浪漫的情书。”
李荧觉得好笑,怎么有人加定冠词加的这么嚣张,还世界上最浪漫的。他眼睛里有落日余晖般的温柔,看向他,嘴边的弧度越来越缱绻。
“是吗?”他问,“写了什么?”
“写了……”高乐的话音故意拉的极长,故意不告诉他答案似的,尾音辗转飘扬,最后落在指尖,化成一点星光。
“写了你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名字是我写过最浪漫的情书。
第54章第54章
电视里朗读的声音还在继续加上催情的音乐,不少观众眼眶微红,但这些都不及李荧的略显慌乱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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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乐把一团面全部擀完,和李荧一起包饺子。他看出来李荧心里头有点触动,不过没戳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让李荧看他刚包好的饺子,像个元宝。
“你看,我还会这种形状的。”高乐忽然想起来什么,起身去冰箱里拿出来一颗糖,撕掉包装皮,放进饺子馅里。“以前我妈老是用这种方法逗我,说是谁吃到带糖的谁下一年就会行大运。小时候我对行大运的肤浅认知就是不用写作业,乐高玩具多上加多。本来我不怎么喜欢吃饺子,每次我都能被她骗着吃下去一碗。”
李荧听着高乐谈论他的童年,嘴角带着笑。一家人吃饺子这种温馨和谐的画面他从来没有没有经历过,以前的每个除夕都要看他妈妈的情况。如果他妈妈情况稳定,他和姥姥他们三个可以吃一顿安安静静的年夜饭,虽然冷清,倒也是一顿饭。更多的时候是他妈妈情况不稳定。来自其他家庭的团圆气氛似乎更能激起她对家庭的向往,因此她的情况会尤其不稳定,根本没有办法安静下来吃年夜饭。
李荧想过,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包容温暖的家庭才能养育出这样一个彬彬有礼又风雅知趣的人,待人温柔又懂进退。听着他的讲述,窥一斑可以见全豹。想着,应该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爱又充满尊重的家庭,父亲宽容母亲宠爱,在他成长过程中得到了应有尽有的支持和尊重。
高乐把包好的饺子放在厨房,开始着手做烤鸡。
最先来的是陈二,陈二果真带了卤肉和各种肝脏,一进门看见李荧在就先跟他打招呼,“李医生过年好。”
李荧在高乐家待的久了,自然而然生出一种主人感,看见陈二来了,赶紧从沙发上起来,接过来陈二手里的东西,一边跟他寒暄一边让他去沙发上休息。然后自己提着陈二带来的东西去厨房找高乐。
老徐到的最晚,拿了两瓶茅台,进来看见一桌子菜问道,“我点的帝王蟹呢,高乐你可别偷工减料啊,我点的菜我可都记着呢,还有红花鱼翅捞饭呢,怎么没给做?”
高乐把刚出锅的清蒸鱼放在桌子上,看着老徐,翻了一个大白眼给他。“吃个屁的红花鱼翅捞饭,我看你是想去大街上要饭。”
“你就别为难高乐了,一会儿他能把你从窗户口扔下去。”说话的是方砾,坐在于磊旁边,已经开始喝上汤了。
老徐以为今天方砾指定不来人家是有结婚证的人,跟这群单身狗不一样,人家是正儿八经受法律保护的。老徐走过来,把酒放下去,方砾伸手来碰,被老徐一巴掌打开。
“嘛呢。”老徐坐下。“方砾你也太贱了,明明自己有媳妇,还恬着大脸盆子来蹭吃蹭喝,要点脸行吗?”
“脸就不要了吧,有酒有菜就行了。”方砾还是拿过来一瓶茅台,还没开口,先放在鼻尖闻了闻。“香啊,哪弄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老徐看了看满桌子的菜,没有帝王蟹和红花鱼翅捞饭的不满这才消失了一点。“说是他们内部专供的酒,招待大人物喝的,给了我两瓶。我想着就凭我这垃圾也配和大人物喝一样的酒?我就没喝,今天给你们拿来了。”
方砾竖起来大拇指,“牛逼啊,亲兄弟。”
“你媳妇呢?”陈二刚一直想问,方砾大过年都不陪媳妇回娘家,跟他们凑个什么热闹。
“她啊,跟她小姐妹去跨年了。”方砾把酒打开,跟一条酒虫一样,眼睛眯着,享受缠绕在鼻尖的酒香。
“她哪来的小姐妹?”老徐问。
“我也不知道,他们小姐妹的事情我不参与,喝晕了我负责去给接回来就行了。”
“厉害。”老徐简直服气,两个人过日子简直过成了兄弟。
老徐一看见李荧就想调戏几句,好像不逗逗他今天就白来了,所以话题转了几转,最后还是转到了李荧身上。
老徐问,“李医生,今天高乐喝酒吗?”
李荧知道老徐这是又想逗他,耳垂发烫,说话声音不怎么高。“他想喝就喝。”
“别啊。”老徐歪着脑袋看了看,没发现高乐有要出来的迹象,挑着眉毛问李荧。“高乐他现在自己又做不了住,他都是听你的,你让他喝他才敢喝啊,你要不给下命令,他连酒杯都不敢拿。”
“求求你了,快把嘴闭上行不行。”方砾先给老徐倒了一杯酒,想堵上他的嘴。老徐接过来,放在桌上。
“给李医生倒上。”
上次跟李荧喝酒没尽兴,不知道他量多少,手下留了情,不敢用尽全力灌他。可是那天李荧喝了那么多竟然没醉,今天可就敞开了喝,不再有任何顾虑。
高乐端着下好的饺子出来,老徐已经开始给李荧敬酒,高乐把一盆饺子放下去,按住了李荧的酒杯。
“老徐是个酒疯子,你别陪他闹。”
“嘛呢!”老徐指着高乐的手,“拿下去,我跟李医生喝酒呢,你挡什么挡?”
又举着自己的酒杯,朝着李荧。“李医生,感情深一口闷,咱们两个走一个?”高乐眼睛简直能戳死老徐
李荧杯口被高乐按着,他抬手把高乐的手轻轻拂下去,端起来杯子朝老徐示意的一下,自己仰着脖子把这杯酒喝干净,然后把酒杯倒了一下,让老徐看里面是空的。
“李医生爽快!”老徐也一饮而尽。老徐可不肯轻易放过高乐,给他倒了满满的一杯,正要递给高乐,旁边的李荧说话了。
“他意思意思就行了,你要是想喝,我陪你。”
老徐简直欣喜若狂,本来以为李医生这种清冷的知识分子不会喝酒,没想到竟然这么爽快。
“好好好。”老徐乐的合不拢嘴。
几个人坐在一起,喝酒吹牛逼侃大山,一样都少不了。电视里放着的春晚就是背景音乐,时而有人抬头点评几句,说这个明星不是那谁谁谁嘛,但是真正叫的出名字的也不多。
喝一会儿酒吃一会儿饭,于磊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都赶紧的,不然一会儿这饺子凉了。”
治愈者情书_136
“对对对。”方砾举起来筷子准备去夹。
“都别动。”高乐把自己手里的筷子朝着一盆饺子指着。“这饺子是我们李医生包的,得我们先吃。”高乐没等他几个反应赶紧夹了几个饺子给李荧,放到他碗里,也顾不上李医生捉襟的反应。
“浪吧你。”老徐也夹着饺子吃起来。
一人吃了有一两个了,高乐突然一拍脑门叫了一声。“这里面有个饺子我给包了糖,谁吃到了下一年就可以行大运,有人吃到了吗?”
眼见着高乐夹过来的饺子剩下最后一只,李荧放进嘴里,嘎嘣一声,咬到了草莓味的水果糖。
“是你吗?”高老板欣喜的扭头,看着李医生。
李荧点头,“好像是。”
高乐眉开眼笑,李荧也微微弯起来嘴角,老徐见了只想自戳双目。他可知道高乐这本事,只要是他包的饺子,哪个里面有糖,他一清二楚。
老徐只好装作不知道,啧啧啧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没什么可祝福的了,那就单身狗祝世界和平吧。”
陈二一晚上没怎么说话,举酒的时候表情稍微凝重,对着李荧,清了清嗓子。“李医生,要是我们高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多担待,他人不错,真的,就是吧,他这人容易陷进去,走不出来,你多拉着他点,你俩好好的。”
高乐这边一直冲陈二挤眉弄眼,让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陈二喝酒上头,根本看不见高乐的眉目传情。
“这一杯我替高乐敬你。”
高乐看着李荧逐渐消失了笑意的侧脸,心想完了,那天哄到半夜才哄好的人,让陈二这个缺心眼两句话就给搅和了。什么叫陷进去出不来,是想说老子旧情未了吗?
敬个屁的酒。
李荧也是听出了这个意思,高乐偷偷拉他手的时候他躲了一下,高乐也不敢造次,食不知味的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恨恨的嚼着。
弄死老徐之后得赶紧弄死陈二。
酒喝到位了就吃饭,饭吃饱了就聊天。几个人该瘫的瘫,该吃的吃,剩下老徐还是一个劲儿找人喝酒。
高乐一回头看见李荧歪着头窝在椅子里,喝多了眼神稍微涣散,也没有平时那么冷淡疏离,手虚虚的搭在椅子扶手上,白皙的面上倒映出电视里的彩色光线,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可爱。
高乐看着他,慢慢往他身边挪了挪,两个人靠的很近。
近到心脏可以用同一个频率跳动。
高乐右手动了动,轻轻放在李荧手上。李医生的手没有平时那么凉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高乐看着李荧,不动声色的握紧了他的手。
他没有躲开。
高乐今天晚上跟掉进冰窟窿一样的心,终于落了地,落到一片温暖之中。
想来李医生发够了火,原谅他了。
本来全市禁燃禁放,可是高乐住的这个小区地段偏僻,离市中心远的很,监管没那么严格,有几个年轻人还真的点了烟火。应该是放好后点燃就跑了,好几桶烟火同时点燃,同时升空,同时爆炸,几乎点亮了半边天空。
高乐家在十九楼住,一般烟火也就能升到这个高度,所以他们隔着窗户,可以平视升到这个高度炸开的灿烂烟火。
烟火是零点准时点燃的,电视里倒数刚结束,这边烟火就腾腾腾,接二连三的挣脱束缚飞上天空,竭尽全力绽放自己。
突然炸裂的烟火也吸引屋内几个人的目光。
“老他妈禁燃禁放,老子好久没看过烟火了。”老徐端着酒,看着透过窗户射进来的灿烂光芒。
小时候可不是这样,那时候过年也闹着呢,家家户户都要放烟火,跟比赛似的,一条街的人都站一块,放烟火也点评烟火。
哟,他家那个烟火打的可真高真大。
李荧也在看烟火,他侧着身子,眼睛看着窗外不断升空炸开的烟火,在光芒明灭之间,嘴角微微上扬。李医生的笑容可遇不可求,认识了这么久,每次看见他的笑容,高乐还是会有怦然心动的喜悦。
烟火绽放时发出剧烈的爆炸声,盖过了屋内的春晚声音。
灯火辉煌,烟花灿烂,高乐歪着头看着李荧,窗外风景很好,可是他眼睛里只有他一个,安安稳稳的。
窗外是灯火辉煌的跨年夜晚,烟火半空中炸开,流光溢彩的花朵照亮墨蓝色的天空。明亮夺目的光映照在李荧眼睛里,熠熠生辉,这让高乐觉得,天上的一切星辰都黯然失色。
李荧发现了高乐的目光,支支吾吾问他干什么。高乐也没说话,往他身边挪了一步牵住他的手,歪着头,轻飘飘的话语在烟火尘埃中落进他的耳朵。
“突然觉得,你是我二零一八年收到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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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放烟火拉。
第55章第55章
气氛很好,酒精味道充斥在房间经久不散,喝晕的人说话舌头都开始打结。老徐大舌头唱歌,不过这次没有哭,唱的是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
于磊零点一过就走了,他说还要回家陪女儿睡觉。方砾被女朋友召唤,也叫了代驾去接她。只剩下陈二和老徐又待了一会儿,说了会儿话才走。
“来唱歌呀。”老徐拿着酒杯,手舞足蹈,活像是把这里当迪厅,给大家表演出洋相。
陈二酒品比较好,他也着实没喝太多,看着老徐撒酒疯,压都压不住。
老徐属于喝酒上瘾,越喝越兴奋的那种人。没人知道他的量到底有多少,毕竟喝着喝着就会开始又唱又跳。最后高乐实在看不下去,觉得他今天是带着使命来的,不把李荧给灌醉了肯定不会走,他只好硬把老徐的酒杯夺走,把他扔给陈二,让他俩赶紧滚回自己家。
在电梯间等电梯的时候老徐还在笑,指着李荧,直竖起来大拇指。“李医生,爽快,我喜,我喜欢,和你,你这样的人,喝,喝酒。”
“行了啊,别在这儿现眼了。”高乐住的这个单元楼是一梯两户,对面那户还没住人,不然这会儿要是忽然出来,看见老徐这样,一定会对高乐这个邻居另眼相看。
李荧低着头,眼睛很红,看样子是喝醉了,他站的僵直,没有其余动作。
老徐一直要往地上坐,陈二费了好大劲儿才拽住他,把他拖进电梯。“老徐你下次少喝点吧,跟头猪似的,拖都拖不动。”
陈二进了电梯,按下楼层,跟高乐他们说再见。
高乐心不在焉的摆摆手,“好走不送。”
李医生喝醉了根本看不出来,只是眼睛看着比平常跟水润一些,像是有盈盈水波,轻轻摇晃。他喝醉之后话更少了,一双眼睛亮的过分,低着头发呆。
高乐好几次拍着李荧肩膀问他是不是喝,李荧都摇摇头,直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眼看着这些人闹够了终于走了,一屋子狼藉高乐也不想收拾准备进屋稍微洗漱,然后赶紧睡觉。
刚打开门,高乐走进来,关门声从背后响起。闹到这个时候他也是困了,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哈欠还没打完,嘴张开一半,就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
李荧双眼通红,从其他人离开后,电梯门阖上的那一刻他就像是伺机而动的野兽,视线死死钉在高乐身上,刚一进到室内,他就从背后猛地扑上去,双臂紧紧箍住高乐的腰窝,嘴唇开始在他后颈不停啃咬,亲吻雨点般的落下来。
这猛然间的变故把高乐吓的浑身冷汗出了一层,汗毛全都倒立起来,从被亲吻地方传来的酥麻感从后颈传到指尖,这种刺激让他双腿一软,差点就势跪下去。高老板艰难的扭着头,想要和身后的人说话。
“李,李荧。”本来想叫宝贝儿,可是这凶残程度和自己平常印象里的宝贝儿实在不太像。
他扭着脖子,李荧干脆从后颈一直往前亲,又亲又咬,最后牙齿落在他的锁骨,用牙齿细细研磨。牙齿咬着皮肉带来的刺痛感和酥麻传到大脑中枢,高乐几乎条件反射一般往前蹿了半步,背靠着墙,干咽了口水,喘着粗气看着李荧。他的上衣被扯的零乱,领口被扯的张开,露出来小半截肩膀,被咬的锁骨上留下了两排牙印,牙印上还闪着清晰的水光。
“你是,你是喝醉了吗?”高乐不可思议。
李荧眼睛里有光,和平常那种清冷,不沾烟火气的光不一样,他眼睛里的光透着yu妄和占有,是被激发的雄性本能。像是求偶期的困兽,想要占有自己的伴侣。
高老板以前在感情里都是主动的一方,做惯了把控者,今天忽然被人夺了权,又郁闷又无奈。他脑子里一瞬间几乎想起来以前学过的半吊子擒拿术,也不知道三脚猫擒拿有没有办法制服酒精上头失去控制的李医生。
“李医生?”高乐两只手按着墙,双腿分开,这是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李荧忽然生出巨大的力气,往前一扑,动作之快,快到高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李医生扑上来就把人按在墙壁上,紧接着带着酒精味道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来。
“李,李荧。”生理上的愉悦和刺激没有办法控制,高乐出口的尾音变了调,逐渐消失在越来越粗重的喘气中。
李医生平常斯斯文文,没想到喝完酒还能大变性情,把人按在墙上疯狂亲吻。高乐被亲的失去力气,好不容易在李荧停顿的间隙勉强侧了头,短暂的喘了口气,话没说出口,又被咬着下巴,一路吻到喉结。
李荧的吻里带着暴躁,悲伤,痛苦,纠结……他好像把这几天的不安和悲痛全都揉碎在这个吻里,通过舌尖和牙齿的碰撞,想要把这种复杂的情绪传递给高乐。
“慢,慢点。”高乐喘着气,想把李荧推开,用了力,可是自己被身上激起的电流弄的有气无力,软绵绵的推了一下,像是欲拒还迎,换来的是李荧更加无法收拾的吻。李荧的腿干脆挤在高乐双腿之间,一手握着高乐的手腕,拉起来放在头顶,另一只手从衣服里钻进去,整个人贴着高乐,把他顶在墙上。
高乐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好像有几百只勤劳的小蜜蜂不辞辛苦的进行采蜜工作。相比较而言大脑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一种情况,明明自己没怎么喝酒,却好像喝大了脑子断片,像是断了线的wifi,怎么都连接不上。
隔着家居长裤的布料,高老板清晰的感受到李荧身体某个部位的变化。
治愈者情书_138
靠。
他歪着脖子骂了一句。
李荧的眼睛红的不可思议,脖子上和额角的青筋暴起。他现在的确是醉了,刚才老徐以给高乐挡酒为名义,灌了他不少。另外一点私心是想要彻底拥有高乐,想完完全全的占有他。一想到他心里曾经有过别人,李荧心里跟被人拿刀捅似的,生生的疼。虽然清醒的时候可以用各种道理安慰自己,以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改变,况且那个人已经死了,死者为大。往事不究,只念当下。可是醉了就不考虑这些,醉了的大脑神经自私且任性,一门心思只想让高乐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只能有他一个人。
李荧的亲吻和舌尖触碰皮肤带来的刺激感不断积聚升级,高乐觉得整个人坐上了横冲直撞的云霄飞车,他被人带到最高点,然后解开他身上的安全锁扣,放任他进行自由落体。
这种没有没有极限的热情过于刺激了。
高老板以前没有见过这样失控的李医生,晕头转向的感受身体四通八达,懵着头失控撞击的电流,酥麻的感觉让他头皮一阵一阵的木起来。
李荧像是发狂的猛兽,顺着高乐断断续续的呼吸又亲上他的耳朵,不断撕咬他的耳垂。高乐完全被带走了节奏,下意识听从李荧的动作。他被人拉着跪在地上,又慢慢从跪变成了躺,被人按在地上一通乱七八糟的亲吻。
等回过神意识到李荧在脱他衣服,他一只手伸到自己衣服下摆里,从下往上,又像鱼一样从后背摸到腰侧,简直肆意妄为。他刚想抗议,手指头颤动了一下,自己皮带就被解开。
高老板绝望的闭上眼睛。
完了,今天要被反攻了。
……
高老板手指头抓着床单,仰着头,发出了“嘶”的一声。
年轻人到底精力旺盛,喝了酒跟灌了药一样,酒精操控着大脑,理智被情感完全支配。折腾一夜,睡前还不忘细细的亲吻高乐的脸颊眉心,看着他,像是看着举世无双的珍宝。
高老板也算是打开了一次新世界的大门。
操。
高老板是被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二天李荧先醒过来,一起身觉的下腹酸胀,有种昨天晚上做了三百次俯卧撑的错觉。他看看身边还在睡觉的人,正想要摸摸他的脸,忽然有些记忆碎片浮现,脸颊咻的一下红起来。脸也不摸了,想赶紧跑。
李荧准备穿着上衣服先溜走,刚一动身,身边的人就醒了。
高乐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一脸恐慌的李荧。昨天存档的记忆还没提取出来,高老板以为这是一个在平常不过的休息日清晨,正想说你怎么起了,早上想吃什么,扭动一下身子,“嘶”的一声叫出声。
“我,靠。”高乐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喘,说话不能连续。
昨天晚上高老板新世界的大门打开的不怎么算顺利,真爽到了也真疼到了。这边刚动了一下,感觉疼痛顺着大腿根一直爬到肩膀,腰疼的厉害,后面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更是疼。
高老板在疼痛中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转而怒视李荧。昨天晚上李医生热情的过分,高老板嗓子都哑了。
李荧连忙从床上跳起来,拿着衣服跑到卧室门口,三两下把衣服穿上去,哆哆嗦嗦的说,“高老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早饭。”
李医生也算是在高老板的鞭策中不断在成长,只不过成长的速度有点出乎高老板的预料,眼看着正直修长的树要往歪脖趋势上发展,高老板不得不狠心亲手扼死这种发展事态。
以至于后来李医生好几次再提起这个要求,高老板总是一脸冷漠的拒绝。
“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撒娇也没用。”高老板一想起来农历新年第一天,自己被李医生压在床上就觉得受了欺负,羞耻感爆棚。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高老板要强行挽尊。
李医生拦腰抱住高老板不肯松手,可怜巴巴的伸出来一根手指头问,“就一次,就再试一次好不好。”
高乐在那根手指头上弹了一下说,“不行!”
这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反,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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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56章
本来大年初一没什么事情,高乐和李荧都没什么亲戚要走,最开始高乐准备晚上去给他爸拜年,结果打了个电话,他爸说家里没人,他去海南过冬了。他妈更是神奇,昨天晚上卡着点跟他说新年快乐,然后还问他要不要去美国注册结婚。
想把儿子骗到身边的心思隔着一个太平洋都没能忘却。
中午吃过饭,两个人坐在客厅,电视里是无休无止的春晚回放。李荧微信上有人添加好友,他拿起来一看,是陈二。高乐的眼睛还盯着电视,看来是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
李荧同意了陈二的好友申请,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陈二:李医生,下午有时间吗?
李荧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高乐,又收回目光,看着手机开始打字。
李荧:有事吗?
陈二:李医生要是没事,今天下午我想跟李医生谈谈。
谈谈?
李荧想起来昨天晚上的陈二,他每次欲言又止,想来是真的关系高乐,把他当自己亲兄弟。
不过他约自己要谈什么,怎么谈?
陈二:关于宋言的事情,我想你应该要知道一点。
李荧看见宋言两个字,瞳孔猛地放大,下意识的扭头去看高乐,又怕察言观色习惯了的高乐会从他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什么,扭头扭到一半,自己硬生生的压住,强迫自己低下头,调整了呼吸,心无旁骛的盯着手机。
关于宋言的事情。
实话实说,关于宋言的事情要说他一点不想了解,那是自欺欺人。人类本性就是这样,虚荣又爱攀比,凡事都会不由自主想要比出一个高低。仿佛得到一个略胜一筹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值得忻忻得意。二十八那天晚上高乐说了,他明明白白告诉李荧他不是宋言的替身,但是尽管如此,关于宋言的事情他还是不愿意多谈。他既然说了不愿意多谈,李荧自然也不好开口问。两厢按下这件事情不表,但这事儿慢慢可能会成为一个心结,不解开的话,永远都是个疙瘩。
谁在心里系上一个疙瘩都不好受。
李荧回复,好。
陈二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在他们新餐厅那个商业中心一楼的一家咖啡馆,李荧同意了,说会准时到。
高乐既然说关于宋言的事情他不愿意再提,李荧肯定没没法实话实说的告诉他,他准备出门去找陈二谈关于宋言的事情。下午要出门的时候李荧说自己咨询中心有点资料还没整理完,要过去一趟。高乐也没怀疑,只是问要不要送去。
“不用了。”李荧穿上高乐递过来的羽绒服,又让他包粽子似的帮自己把围巾勒上,勒的只剩下两只眼睛。李荧不得不手动扒拉开一条缝,露出来自己的嘴,跟高乐说话。“我早去早回,你在家等着吧。”
早上起来谁都没心思收拾东西,中午饭简单热了一两样菜,其余的都还原原本本堆在餐桌上。要是平常高乐肯定叫家政,可是这大过年的,谁愿意来帮他打扫卫生,乱着就先乱着吧。
“我去工作,你在家好好打扫卫生。”于是准备出门的李医生给高乐找了活儿。
“就我自己打扫吗?”
李荧手已经放在门把上了,听见高乐这么说又顿了一下回过头,看着他说,“要是我回来了你还没打扫完,我就帮你。”
“那我就打扫的慢一点呗。”高乐露出一个笑脸。
“也行。”李荧突然放开门把手,朝高乐走了两步隔着一层厚厚的围巾,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等我回来。”
陈二说的那个咖啡馆很好找,就在一楼靠西边的位置,店面不小,这会儿没什么人,咖啡店里过年氛围也很浓郁,到处都是红色的贴纸和窗花,各种字体的新年快乐。
李荧推门进去,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当响,左手边最里面一个位置有人伸出来手,打了一个响指,李荧顺着声音看过去。
“李医生,这儿。”是陈二。
李荧走过去,坐下后把围巾一层一层解开,露出来自己捂得很严实的脸终于能畅快的呼吸。
“李医生,喝点什么?”陈二把菜单递过来,李荧没接,他把围巾叠好放在腿上,坐的正直,看着陈二。
“陈老板咱们就从简吧,今天也不是专门出来喝咖啡的。”
陈二把菜单收回来,低着头笑,陈二为人老实憨厚,所以他的笑容总是给人无比真诚的感觉。他笑起来,说,“虽然李医生说的没错,但是干巴巴的坐着,说的口干舌燥也不合适,这样吧,我做主给李医生点了。”
叫来了服务生,陈二点了两杯卡布奇诺,等着咖啡上来的这段时间,陈二先聊了点别的。
“昨天晚上老徐灌了你不少,今天早上起床感觉还行吗?”
李荧其实很想说还行,不过高乐好像感觉不太行,可是这种话没法说出口,李医生要脸,只好轻轻点了点头,说还行。
治愈者情书_140
“老徐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人来疯,看李医生觉得交心,想跟你多喝几杯。”
“我知道。”
咖啡厅的音乐一般以舒缓的为主,大多数咖啡厅为了渲染烘托气氛,故意放一些纯音乐,给顾客营造放松的氛围,不经意间延长他们的占座时间,以此来增加消费。
今天的音乐是古典音乐,李荧不懂音乐,但是听得出这是肖邦的小夜曲。
咖啡馆用的咖啡豆很香,制作区有个戴口罩的姑娘正在学习咖啡拉花,模样认真。她双眼专注的盯着手里的咖啡,一只手不停晃动炼奶的方向,似乎是对浮现出来的花纹不太满意,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陈二点的咖啡杯端上来,李荧用自己的手虚虚的握着咖啡杯,用杯壁上的热度暖手。
叙旧的客套话说了不少,在接下来就要说正题了,听着陈二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李荧其实有点着急,但是没办法开口催,只能面色平静的跟着他的节奏,不时点点头,或者嗯嗯啊啊的给他点回应。
“李医生。”陈二的目光忽然静默起来。“高乐他,跟你提过宋言吗?”
“我是说,他讲过他俩的事情吗?”陈二的想法是,高乐自己肯定不会说这种事情,自从宋言火化后被他父母带走,高乐就再也没有提过宋言这两个字,他知道宋言在他心里是一道疤,好不了,只能慢慢溃烂。
“上次老赵来的事情老徐都跟我们说了,我不知道老赵那大嘴巴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我今天也不是为了高乐辩解,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高乐这人挺好的,真的挺好。”陈二模样认真。
李荧做惯了心理咨询师,一般遇见这种情况会自动带入自己心理咨询师的职业身份,成为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握着自己的咖啡杯,看着陈二,不时点点头,顺着他的意思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跟高乐认识的比较早,我俩是高中同学,住的一个宿舍。”陈二的高中时代离他很远了,现在想起来打篮球跑早操的学生时代,只能唏嘘时光匆匆。
“我记得有一次我学费丢了,是高乐偷偷帮我交的。我家那时候很穷,一家人只供我一个,我小妹特别想上学,但是我爸说女孩上那么多学没用,将来反正要嫁出去。”老徐说到这叹了一口气,叹自己父亲冥顽不灵思想老套,也叹自己无能为力,无计可施。
“丢学费那种事情对我的打击是致命的,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忽然到了早上,高乐给了我一卷钱,说掉在床底下的,让我看看是不是我的。”
李荧或许能想象的到那个样子的高乐,把自己的钱卷成一团扔到床底下,然后假装惊奇的发现,拿给陈二看。可是这种拙劣的演技需要人配合,不然根本不成型。
“我当然知道那是他的钱,我的学费都是我爸我妈一分一分省出来的,没有那么多张整的,也没有那么多一看就是从银行里刚拿出来的新钱。”陈二笑了一下,端起来自己咖啡,抿了一小口。“可是我没办法啊,交不上学费就要辍学,我好不容易从一个小农村走到现在,我不想放弃。”
“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高乐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如今陈二不辞辛苦殚精竭虑的操持着整个餐厅,还有一点想法是为了答谢当年高乐的恩情。那时候的高乐用那种拙劣的方法保护了一个少年敏感脆弱的心,也无意间把这个少年的人生道路推向了更远的地方。
“第一次见宋言,是高乐回国那年,他知道我在本地,让我出来喝酒,那天晚上他叫我出来,带着一个人。他跟我介绍的时候说他叫宋言,是他对象。”陈二又笑了,这次的笑里带着尴尬化解后的坦然,也带着对自己那时浅薄的嘲笑。“我那时候还年轻哇,不懂这些,高乐说宋言是他对象,我以为他逗我玩呢。结果他特认真。”
陈二停止了身子,学着高乐的神态语气,”清清嗓子说,“宋言是我对象,今天叫你出来喝酒就是告诉你这些,我是个弯的,不过我也不逼你打碎了三观强行接受,你不接受也无所谓,我理解,你要是愿意继续和我做朋友,咱们就还像以前那样,你要是看不惯我,你说一声,从此咱们在不见面也行,选择权在你手里。”
那时候的陈二是个刚走出大学是个规规矩矩的上班族,头一回听说这种事情,又看着高乐脸上丝毫没有开玩笑成分的严肃表情,他觉得自己要是还不表态,就会立马失去高乐这个朋友。他经过强烈的思想挣扎,闷着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全喝完,然后才红着脖子给高乐回复,正经的像是准备随时慷慨就义。
“高乐,我交你这个朋友看的是你这个人,不是看你是弯是直,我认定的兄弟,一辈子不改。”
后来很多次陈二想起自己当时的举动就觉得好笑,还以为自己下了多大决心才让自己可以接受同性恋当自己朋友,可是相处后了才发现,自己做了很多思想斗争后接受的同性恋根本不是妖魔鬼怪,更不是魑魅魍魉,他们平凡的甚至有点普通,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恋人。
他们也吃饭也喝酒,喝醉了也又哭又闹。他们有争执了也会红着脸吵架,吵完冷战,冷战完总有一方先拉着脸来道歉。
原来他们就只是普通人啊。
得出这个结论的陈二似乎突然间看破了万丈红尘。
“宋言模样挺好看的,他和高乐实在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俩人是室友。要说两个人谈恋爱的时间并不长,最开始是单纯的室友关系,你吃点我零食,我帮你查论文,一起赶due,一起写paper,室友了好几年,得有个两三年吧,后来慢慢才成情侣。”
“只不过两个人室友当的,认识和熟悉的时间也太长,忽然谈起恋爱有点改不过来,跟过久了日子的老夫老妻一样,也没什么太新鲜刺激的事情。”
高乐和宋言的恋爱谈的是水到渠成,记得好像有一回两个人一起看了一部同志电影,结尾时看向对方,好像忽然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水到渠成,高乐问宋言说,你是吗,宋言点点头。宋言问高乐说你是吗,高乐说原来没觉得,但是看完这个电影好像感觉我是。
两个人静默无言的对视很久,直到对方眼睛里的火苗把自己烧的浑身难受,才有些局促不安的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可是那天两个人什么都没敢做。
唯一的变化是晚上高乐做饭的时候,问宋言吃不吃卤肉饭。印象里宋言不太喜欢油腻的东西,可是冰箱里的五花肉实在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可是话一问出去宋言就点头说好,高乐愣了,本来他都准备解释说冰箱里食材有限,不得已才做卤肉饭吃。
结果宋言一板一眼的看着高乐,笑起来露出嘴角的酒窝。“你不是喜欢吃吗?”
高乐忽然觉得宋言酒窝里私藏的美酒,让他彻底醉的一塌糊涂。
“后来高乐回国创业,宋言跟着他一块回来。两个人其实没什么时间谈甜甜蜜蜜的恋爱,他们更像是彼此的支撑。干餐饮多难啊,没人脉又没资源,都是高乐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陈二一直说高乐是他们餐厅的老功臣,这话一点没错,要是没有高乐一门心思的坚持,这餐厅早就黄了。
“高乐现在胃不好,都是那时候见客户喝的,每天没日没夜的喝,喝的都快胃穿孔了。高乐去谈业务,宋言就在家给他炖汤,帮他补身子,有时候高乐回家倒头就睡,宋言就帮他换衣服洗漱,一样一样一丝不苟。”
“我有一次问宋言说你觉得麻烦吗,这么一天天的照顾高乐。结果他干净的笑了一声,说不麻烦,喜欢了就不麻烦。”
陈二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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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人特好,就是老天爷对他太不公平。”
“他是车祸去世的,那天下雨,雨点又细又密,挂在空气里跟雾似的,能见度不高。他开车回家的路上和一辆车迎面撞上,那辆车酒驾还超速。你看看,明明是对方的错,却要搭上宋言的一条命。有时候我就想啊,凭什么,你说老天爷怎么就不开开眼看看,这世界上坏人恶人王八蛋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不放过一个宋言。”
饶是李荧这个未曾经历过的第三者,都听出了这段故事里传递出来的悲伤和痛苦,而高乐作为一个关系亲密的第一当事人他所经历的悲痛是其他人无法承受的。
“宋言火化后被他爸妈接回家,高乐就再也没有提过他的名字。刚开始半年高乐疯了一样工作,每天连轴转,不给自己任何休息的时间,因为喝酒应酬还进过医院。可是出来后又是老样子,根本歇不住。我知道他是想宋言,想用这种连续不断的工作麻痹自己。”
“可是人心啊,是怎么都填不满的。一旦露出一点懈怠,思念就会趁虚而入。”
“再后来有一个傍晚,他提了一个好大的箱子去我家,让我帮他把这些东西全烧了,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宋言的东西。他的衣服他的相片,他喜欢的玻璃杯子,他画的油画。我问高乐说全烧了吗?他点点头,说看见这些夜里睡不着觉,整宿整宿的失眠。”
两个人都一齐陷入这段故事之中,没有人喝咖啡,原本温热的咖啡一点一点凉透。
“后来他就不工作了,每天就是酒吧夜店迪厅,喝醉了第二天睡一夜,睡醒了继续去。我劝他,他不听。其实我知道,他心里有谱,他只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在家。他换了房子换了装修风格,可是心里那个人跟扎了根似的,怎么都忘不了。”
“直到后来,他遇见了你。”
第57章第57章
陈二的话从刚才起就让李荧逐渐沉浸到这段回忆之中,无数复杂的心情混合在一起,有同情有悲哀,甚至,也有一丝丝的庆幸。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亵渎死者的意思,但事实就是这样,如果,如果说宋言那天没有出车祸,他就根本么没有机会遇见高乐,没有机会见证所有故事的后续发展,没有分分合合,没有恋爱,没有拥抱和亲吻,更没有机会被人宠的时不时还能使个小性子。
如果没有出那种事情,高乐不会一个人浑浑噩噩,不会夜半在酒吧买醉,不会看见他就好像见着救命稻草拉住他不肯松手。如果宋言没有死,那么高乐人生轨迹会和现在完全不同。高乐身边会一直有宋言陪着,两个人神仙眷侣一般,和和睦睦,朝夕相处,相依相靠渡过每一个平凡和简单的日子。
李荧呢,李荧应该还是一个人。一个人面对生活,一个人面对黑夜,一个人在孤独中入睡,一个人对抗梦里的妖魔。他或许会在夜半惊醒,看着幽深寂静的夜空,一双眼睛里是还没沉淀下来的孤寂和恓惶。
没有高乐日子会是很难挨的日子,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想象的日子。
一直到陈二说,直到他遇到你,李荧才找回一点现实世界的真实感才稍微缓过来劲儿。
虽然说一个人一生中会遇到无数个转折点,面对着那些风起云涌的日子,毅然决然的踏上某一条道路,勇敢的为自己选择一个方向,每个方向都可能导向截然相反的人生,每条人生道路上都会遇上不同的人。如果假设成真,那他们的相遇仅仅会成为某个可能性中的一个可能。
两个人都经历过大大小小的转折点,而唯一真实的结局是两个人相遇。多好啊,兜兜转转,终于遇上那么一个知你冷暖的人。
不管之前经历过什么,他们遇见了,而且抓住了彼此的手。
“第一次见您我就特别喜欢您,我知道您是那种,对待感情特别认真的人。高乐迷失的时候老喜欢往酒吧跑,但是酒吧那种地方你知道,找个炮友差不多,找真爱别人会笑话你的。”
原先高乐老是往酒吧跑的时候,喝醉了都是陈二去接他。陈二知道他心里难受,也没办法说他,只能像个贴身保姆一样,把他拉回来,扛到床上。老徐有时候说怕高乐就这么废了,要不然兄弟几个找个地方,把高乐给揍一顿,让他用身体上的痛苦分担精神上的痛苦。
当然这种馊主意被陈二制止了。
老徐第一次发李荧照片到群里,说是高乐新欢,其实几个人都没人当真,因为这也不是老徐第一次往群里发高乐新欢。后来于磊生日李荧来了,陈二知道这次不一样。原先那些高乐从来不往人前带,大多是处几天就烦了,觉得烦了立马各走各的。朋友当中就属他们几个最交心,所以往他们跟前带人,等于是间接承认了两个人的关系,说这人我认定了。
陈二虽然不说,但他最希望高乐能好。他是见过年少时期的高乐,那么风华正茂,朝气蓬勃。他也是见过高乐和宋言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那么相敬如宾,情投意合。他也是见过他落寞时候的人,那么纸醉金迷,萎靡不振。
他见识过高乐好的时候,也经历过高乐丧的时候,他看过他的大起大落,比谁都希望他可以找回原本的自己。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所以我希望李医生你能帮帮高乐,拉他一把。”
不太久之前,这话是康主任跟高乐说的,他那天把高乐约出来,把关于李荧的事情和盘托出,然后拜托高乐,说请你帮帮李荧。当时的高乐和如今的李荧一样,一时间百感交集。
康主任是一颗为父为长辈的心,不想看着李荧一日颓废过一日,也不想看着他越来越没有精神。康主任第一次见李荧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可怜,小李荧眼神里见了谁都是闪躲,一双眼睛那么漂亮,可是毫无小孩子的天真和活泼。本来是社会公益援助项目,帮助受过家庭伤害的孩子,没想到他就一直跟着自己,直到现在。
大概是雏鸟情结,把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当成追随对象,因此他才从心理学一步步走向心理咨询师这个职业。
陈二现在也是和康主任别无二致的想法,他是兄是长,他希望高乐可以更好,所以拜托给李荧,希望李荧可以拉他一把,走出来,往前走,不要回头。
本来以为是一人心里有伤,一人用爱和包容治愈。现在看来,是两个人都额上有血心头有伤,两个受伤的人遇在一起,相互治愈彼此的伤口,成为彼此的救赎。
陈二说到最后一口咖啡都没喝,和李荧絮絮叨叨的说起高乐的曾经,他们的学生时代,高乐因为宋言所瞒下去的陈年伤口,他的不安和痛苦,他的视而不见和假装完好如初。
治愈者情书_142
陈二赤诚,用最真挚的目光拜托李荧,求求你帮帮高乐。
李荧走出咖啡店的时候百感交集,一直到他坐上自己的车,打着转向灯使向大街,看着因为过年略显空旷的道路有点走神。刚才陈二的话像是一首没有尽头的歌,一遍一遍的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里面有高乐的青春年少,有他不曾经了解的过往和悲伤,他错过的,关于他的一切。开车上路,两侧是不断倒退的行道树,天边的暮色已经苍茫辽远。李荧忽然觉得庆幸,庆幸那天他没有对自己那个求助者视而不见,庆幸自己去了那家酒吧。也庆幸自己见着高乐那副样子忽然生出来的恶作剧心理,给了他一张自己心里咨询中心的名片,当然更庆幸的是,高乐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想起来晁元礼的一首诗。
是即是,从来好事多磨难,就中我与你才相见。
好事多磨,但也算是,柳暗花明。
前提和假设都不成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活在假如的世界路。况且相遇简单,难的是相知相守,难的是一天又一天重复似的简单日子。
李荧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推开门裹着一股凉气进门,迎面遇上了屋子暖洋洋的热气。他进屋后环视了一圈,家里面可以看出来已经打扫了一遍,桌子上推杯换盏留下来的痕迹已经被清洗了一遍。高老板打扫卫生的细致程度实在不怎么样,从餐桌旁边走过去还能看到没有擦干净的油污,固执又坚强的占领一方空间。
抬眼看去,沙发上躺着一个人,羊毛毯子盖到胸口,枕着靠枕,正闭着眼睛睡的香甜。睫毛微颤,呼吸匀和。厨房的砂锅里正汩汩的响着,文火慢炖,空气里有赤豆的香气,想来今天晚饭高老板准备做赤豆糯米粥。
李荧把外套脱了,拎在手里换上拖鞋,蹑手蹑脚的走到高乐跟前,目光细细的打量他的眉眼。仿佛手拿工笔的画师,需要一寸一寸看清模特的每一个细微末节才能成竹在胸的执笔开画。
屋里温度正好,不冷不热,厨房里煤气灶上滚着晚餐要吃的赤豆粥,沙发上躺着陷入梦香的爱人,李荧忽然觉得生活里充满了爱和希望。
高乐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宋言的事情,但是今天和陈二一番谈话之后,他才开始体贴高乐所经历和承受的这一切。那时候他和高乐说他晚上会做噩梦,高乐就一晚上不闭眼,给他唱歌给他拍背,哄他睡觉。可是他从来不知道,因此也没有问过,是否有那么一个人,入他梦中,让他也夜不能眠。
应该是有的吧。
梦里或许会有一场滂沱到看不清天地万物的大雨,雨幕里一辆车飞驰而过,轰的一声巨响,驾驶室的安全气囊弹出,叫宋言的那个人就此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高乐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摸自己的下巴,他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视线模糊处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还没完全醒过来,先露出来一个疲惫但是柔软的笑容。
“你回来了。”高乐动了一下,想要起来,刚一动,就发现李荧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好像他的眼神里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又像是如获至宝的庆幸。
“怎么了?”高乐坐起来,伸出来左手,握上李荧刚才摸自己下巴的那只手。李荧的手又是凉的,高乐握着,手指头在他手心慢慢摩挲。
李荧蹲在沙发旁边,一条腿放在地上跪着,下巴放在沙发边,像一只小狗一样,眼睛闪着水光,骨碌碌的看着高乐。
“这是怎么了?”高乐笑了,看着李荧的模样,好奇他怎么出去工作了半天,回来成了个这样一个杨柳依依,今我来思的样子。他在李荧脑门上来回抚摸,然后手指一路往下,经过他的眉骨鼻梁,最后落在他的嘴角,他一抬手,把李荧一边嘴角轻轻往上提了一下,拉出来一个笑容。
“是在咨询中心碰上什么事儿了吗?”
李荧摇摇头,手掌撑了一下地板慢慢战起来,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子,急需一个拥抱。他扑腾一下,扑到高乐怀里,胳膊环住他的腰背,脸埋进他的胸口用力蹭了两下,然后下巴还贴着他,只抬起来额头,眼睛眨了三眨,看着高乐。
“就觉得,好险啊,差点就遇不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高乐:不险不险,缘分天注定。
第58章第58章
大年初三,老徐在群里嚷嚷,有没有人要松花江三日游,报名即开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预报从速,带家属给优惠。
高乐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和李荧靠在一起看电影,是他下载的片子,一部日本片子,文艺片,节奏缓慢,镜头里是典型的日系光影运用法,里里外外透着小清新。
手机震动了几下,高乐拿起来,手指头轻巧的划着,看着老徐自导自演的在群里嚷嚷。高乐坐直身子,把掉到自己这边的毯子往李荧那边给他盖了盖,塞严实,才把手机举到他面前给他看。“老徐问有没有人去松花江,你想去吗?”
李荧听见东北就觉得冷,身上哆嗦了一下,才凑到高乐跟前,看着对话框里不断跳动的消息。“东北那边特别冷吧。”
“对,我们上次去的时候,零下二十多度。”
作为一个只见过零下十度以内的北方人,李荧不太能想象出零下二十多度是个什么概念。
“不冷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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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啊。”高乐笑。“齁冷的。”
“那还去。”李荧看着高乐,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不是老徐提出来了吗?”身子往李荧身边凑近一些,一条胳膊横跨他的后颈把人整个拦到自己怀里。“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你要是有想去的地方咱们就一起去。”
李荧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中国地图,大公鸡上都是宝贝,随便戳一个点就是一个地名,这个一个大公鸡身上能戳好几个点。可是李荧没一个想要下手的地方,犹豫再三,把大公鸡从南看到北从东看到西,歪着头想了想,问,“要不然咱们就去东北?”
“行啊。”高老板在李医生脑门上嘬了一口。“听你的。”
老徐说要去东北三日游,其实是方砾要去那工作。方砾这次要拍一个雪主题的摄影,要拍雪,最好的地方就是往北走,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于磊也要去,说自己家小丫头也想去看雪。方砾带着秦晴,高乐带着李医生,老徐孤家寡人一个。
去的时候坐飞机,本来老徐力排众议要开车,但是冬天一旦遇上天气不好的时候,高速说封就封,还不如买张机票,麻溜的飞过去,到时候万一变天了没飞机,买火车或者高铁也能回来,所以没人搭理他的开车出行的建议。
于磊女儿贼黏他,被裹的像个小雪人,钻到他爸爸怀里,围巾围的只剩下两只圆眼睛,谁都不让碰。但是好像第一次见李荧留下了不错的印象,看见他就喊医生哥哥,李荧被她平白无故降下一个辈分。秦晴也喜欢小孩子,拿棒棒糖和巧克力逗她,一会儿就把小女孩逗到自己怀里。飞机上秦晴抱着她看小马宝莉,一边看两个人还一边交流,讨论谁的尾巴颜色最好看。于磊难的清闲,抱着一本书看的很开心。老徐自己在旁边,看看于磊的书皮,皱了皱眉头。
“看的什么玩意儿都是。”老徐抬头,噗呲发出一声怪声,隔着过道的高乐抬起来头。
“陈二怎么不来?”老徐问。
“他得回老家走亲戚初四下午才回来。”
老徐竖起来大拇指,连连点头。“牛,你们俩真是牛,新餐厅刚开业就敢这么浪,佩服,我是真佩服。”
高乐不以为意,翻着无聊透顶的飞机杂志,头都不愿意抬起来。“这不是路留给新人锻炼的机会嘛,小柯那孩子我挺喜欢的,脑子活络,交给他我也放心,等回头他练出来了,我就让他做两店联合店长。”
“啧啧啧。”老徐还是佩服,高乐心可真大。“再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飞机遇上气流,颠簸了一下,飞机播音里面立马传出来空姐安抚的声音,让大家不要紧张。
“咱俩换个位儿呗,让我跟李医生挨着坐一会儿,我俩交流一下感情。”
高乐这才抬起头,眼睛里是满满的鄙夷和不屑。“滚,滚的越远越好。”
李荧的心理咨询中心大年初八开始上班,因此他有足够的时间在哈尔滨玩一圈,然后带着满满的回忆离开。
今天上飞机前高乐嫌他羽绒服不够厚,拉着他去商场买新羽绒服。导购一脸关切的微笑跑过来说请问先生需要什么款式的衣服,高乐说厚的,越厚越好。只挑厚度不看款式,最后买到一件厚底满意,款式基本满意的羽绒服,回家后强迫李荧穿上,一直要穿到哈尔滨。
他们的行动是临时起意,本来住宿的酒店和机票都不好定。机票买的加价机票,住宿多亏了秦晴,她搞民宿的,认识全国各地的民宿老板,在哈尔滨就有一个,她的民宿就在中央大街不远的地方。
下飞机已经是八点半,出来机场有人打了车直奔中央大街。路上司机操持着浓重的东北口音,热情爽朗,不时要和后座上的人说几句话。
高乐他们车上坐着老徐和李荧,老徐被撵到前座,被自己拉着聊起来天南海北。
“你怎么是来旅游吗?”司机问他们。
“对。”两边的街灯倒映在老徐双眸中,他点着头,和司机说话。“来旅游,看雪来了。”
“哟,可真不巧,今年哈尔滨还没下雪呢。”司机朝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高乐正歪着头和李荧说话,姿势暧昧。
“你们这也不在家陪家里人过年,小年轻到处乱跑,家里人怎么办?”司机的东北腔可有意思了,听着跟听说书似的,阴阳顿挫,每个字的咬字发音都特别好玩。
老徐也是从余光里看见后面两个又在眉来眼去,觉得自己的钛合金狗眼都被亮瞎了,他故意咳嗽一声,往后扭着身子,看着高乐问他,“问你话呢。”
高乐抬头,两只眼睛里装着迷茫和疑惑。
“问你大过年的,怎么不在家到这陪家里人过年,跑到这来旅游个什么劲。”
听到了问题,答案就在舌尖,一张嘴就能脱口而出。高乐的目光从老徐身上落到李荧身上,看着他,温柔的一塌糊涂。
“带着家里人来的。”说完话一直手偷偷摸摸的去拉李医生的小手。哈尔滨就是冷,一出航站楼就开始打哆嗦,李医生更是变身正儿八经的冰棍,手上都没有热量。
老徐懒的看,扭过来身子,和司机继续说话。
司机年纪比他们大,不懂他们这一套,还以为高乐说带着家里人呢,这个家里人就是年迈的爸爸妈妈,于是开始一个劲儿夸高乐。从二十四孝说到当代新青年,又说到养儿方知父母恩,小伙子结婚了没,要赶紧找对象啊。
最怕空气忽然的安静。
一车厢的小伙子不敢说话,到最后还是高乐苦涩的笑了笑,咳了一声说,“有对象了,正处着,就是我对象没同意结婚呢。”
“哟,那可不行啊,你得加把劲儿,现在找对象可太难了,我大哥家那闺女今年都二十大几马上三十岁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念书上学,白白把自己的青春耽误过去。我看你们也还年轻,可千万不要耽误了自己。”
过完年不用虚岁也要三十三的高老板尴尬的笑了笑,往李荧身边贴近点,趴在他耳朵上小声说话。“嫁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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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荧被高乐拉着是那只手骤然收紧。
中央大街夜晚灯火通明,不少游客游客流连忘返,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里摆出各种姿势拍照留念,笑脸明亮,呼出一团团白色的水汽。
一行人到了民宿,把自己的随身行李放好,准备出去吃饭。于磊女儿和秦晴混的很熟,一直让她抱着,于磊怕人家嫌累,毕竟抱小孩这种事情真的是个体力活。于磊说馋猫你别累着阿姨了,结果她女儿认真的看着秦晴问她,阿姨你不累是不是?
秦晴只好摇头,不累,阿姨一点都不累。
餐馆是一家东北饺子馆,有乱炖有饺子,还给免费豆浆喝。一共点了七盘饺子,又要了三个热菜两个凉菜,加上一瓶白酒,算作今天晚上的晚餐。
高乐自从坐下就一只手在桌子的掩映下拉住李荧的手,攥的紧紧的,帮他暖手。高乐倒没觉得不好意思,李荧脸皮一向薄,指腹被高乐握的逐渐热起来。
正宗酸菜馅饺子正经的好吃,几个人吃了饺子又喝了豆浆,胃里饱饱的,身子也暖和起来。于磊女儿困了,他要抱她回去睡觉。方砾和秦晴准备出门转转,他们小情侣要去转转别人也不好跟着打扰,老徐就拽着高乐和李荧的衣服不肯撒手。
“高老板,李医生,救救孩子。”
高乐把老徐的手打掉,指着他鼻子警告他,“你给我滚远点。”
老徐摇头,誓死不从。
眼看着两个人下一步就要撸袖子,李荧连忙当起来和事佬,充当缺席者陈二的角色。
“咱们一起去转转吧。”
李荧都这么说了,高乐只好同意。三个人走在路上,高乐把李荧的右手塞进自己兜里,又把老徐拽到自己右边。
“要帮我暖手吗?”老徐伸着自己带了手套的左手。
“滚,我是不想让你挨着李医生。”
中央大街上有卖冰棍的,哈尔滨很出名的马迭尔冰棍,好几个口味,五块钱一个,好多人都在寒冷的空气里啃着寒冷的冰棍。
“高老板,给买冰棍吃吗?哈尔滨打卡必备。”
“吃个屁的冰棍,李医生手太凉了,不能吃冰棍。”被点名的李荧惊了一下。
“我又不是李医生,我手不凉。”老徐晃了晃自己的手套。“我的手套贼暖和。”
高乐还是摇头,看都不看老徐。“不行不行,李医生手太凉了,不能吃冰棍。”在经过卖冰棍的小亭子的时候,高乐忽然站住,问李荧你想吃吗?
李荧摇了摇头。“太凉了。”
“你想尝尝吗?”高乐笑容里藏着奸诈的阴谋诡计。
“?”李荧给了高乐一个问号的表情。
高乐扫码支付,买了两根冰棍,一根香草一根芒果,他把芒果的递给老徐,自己拿了一根香草的,咬了一口。
李荧:……
所以为什么要问我想不想吃。
接近十点的中央大街上人群已经逐渐散去,剩下的游客只顾着欣赏照片里的自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穿着臃肿棉衣的其他人。高乐快速啃完了冰棍,把棍子丢给老徐,自己拥着李荧往阴暗的角落走了几步。
李荧被推着,慌乱间抓住了高乐的胳膊,厚厚的羽绒服被抓出小山峰一样的褶皱。
“干,干什么。”
“让你尝尝冰棍。”
高乐帮李荧把羽绒服的大帽子带上,自己一只手搂着李荧的腰,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脖子,手上一用力,把李荧整个人拥到自己身边。李荧刚一抬头,就被高乐不由分说的吻住,绵长又旖旎。
是一个香草雪糕的吻,凉凉的,又带着燥动的热度。
大街上,身后还站着老徐,高乐就这么亲了他,李荧觉得这种刺激程度堪比蹦极。
高乐帮李荧又整理了帽子,这才拉着他从阴影里走出来,看见拿着冰棍和冰棍棍儿的老徐,目瞪口呆的看着高乐。
“你怎么不吃了?”高乐手里还攥着李荧,诚心打趣老徐。
老徐知道高乐浪,没想到他能这么浪。真是恋爱使人改变,恋爱使人越来越不要脸。
老徐冷哼了一声,说,“吃不下了,饱了。”
又骂,“操,吃狗粮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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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徐:我的眼睛!
第59章第59章
老徐实在不想继续当整条中央大街上最亮的灯泡,跟高乐说你就继续天秀吧,老子不伺候了。在哈尔滨的寒风中被虐到的老徐先回民宿了,自己无聊坐在床上看手机。
高乐和李荧走在中央大街上,两边都是通明的灯火,隔着不远就有造型各异的冰雕,两个人又散了会儿步,不时点评路人堆的雪人,后来实在太冷,也就回了民宿。
一进屋被东北的热情暖气包围,热的他们赶紧脱衣服。
“洗澡吗?”李荧问高乐。他想问的是你现在洗澡吗,要是现在洗我就让给你。可是高乐明显会错了意,鬼鬼祟祟的开始撩自己的上衣。
“一起吗?”高乐问李荧,咬着下唇,眼神挑逗,一步步逼近他。
李荧跟着高乐的脚步后退,嘴角挤出来一个有点为难的表情。“还是,不了。”
“真的吗?”高乐又往前一步,伸出来一只咸猪手,从李荧上衣下摆伸进去,不安分的往上摸。李荧动了一下想逃跑,结果被高乐一下子箍在怀里。
高乐低沉的嗓音从耳朵里钻进来,粗重的热气落在他的耳侧。“真的吗?”
“真,真的。”
眼看着事情再往后发展就不太好收拾,高乐深呼吸了一次,强行按下自己想要作乱的心思,又抱着李荧使劲儿箍了一会儿,这才不太情愿的放开他。
“你去洗吧,我平静会儿。”高乐生无可恋的扑到床上,把一张脸全都埋进柔软的床垫。
李荧站在浴室门口,舌尖上那句要不然一起洗吧,直到最后也没没好意思说出口。
第二天早上李荧醒的早,七点多洗漱完准备出去转一圈,在客厅里泡了杯咖啡坐了一会儿,看到方砾拿着相机进来。
“你起的挺早啊。”方砾看见李荧,笑着跟他打招呼。
“你更早。”李荧指了指挂在他脖子上的相机。“你这是出去拍照了?”
“嗯。”方砾走到厨房,给自己也冲了一杯咖啡,刚才在外面冻的时间太长,鼻子都给冻红了。他抱着一杯热咖啡,走到李荧旁边坐下。“出去拍日出,结果今天天气不太好,没拍成,准备明天再去碰碰运气。”方砾手里的咖啡冒着热气,缓缓上升。
“你们昨天晚上休息的还好吗,我记得你们回来的也挺晚的。”方砾露出来一个笑脸。
“挺好的,东北暖气比家里暖和,热的慌。”
“对对对,我上学那会儿就是,寝室里最不抗冻的其实是东北人,在家里享受惯了这种暖气,一到咱们那就一直喊冷”
李荧听了这话也开始笑,两个人喝着咖啡,聊起来摄影。方砾把自己工作室的微博给李荧看,上面有好多他拍的照片。李荧看了照片里的苍山莽原,大海长空,开始对方砾刮目相看。
“你拍的也,太好了吧。”李荧一边翻一遍夸赞,溢美之词不绝于口。
“拍着玩,拍着玩。”方砾谦虚。
高乐醒的时候去摸身边的李荧,一摸摸了个空,赶紧睁开眼睛,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李医生,没有回音。赶紧起床,在洗漱间简单的洗漱,穿好衣服出来找李荧。推开门,就看到客厅里老徐还有方砾坐在李荧旁边,一边一个,正在喝咖啡。
高乐走过去,踢了踢老徐的凳子。“找准你的位置。”
“靠。”老徐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一幕,对高乐现在是另眼相看,他暴躁的骂了一句,站起来,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起很久了吗?”高高乐坐下后顺手拿起来李荧面前的杯子,端起来灌了一口水,干哑的嗓子这才回过劲儿。
“刚起一会儿。”
杯子被喝空放下,高乐看了看李荧手里的手机,界面上是方砾工作室的微博。“你们在聊什么?”
李荧把手机往旁边拿了一点,让他看到上面的图片。“看方砾的照片,他拍的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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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高乐臭屁,对于方砾的摄影技术他还是承认的,所以他没否认,而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你拿着相机,是要出门拍照了吗?”
“我都已经拍回来了,本来要拍日出,但是天气不好,拍的不太满意,准备明天再去拍一次。”
高乐点点头。
等到所有人都起来,吃了早饭,准备出门去玩一圈。
据说老道口是哈尔滨的发源地,现在成为了哈尔滨重要的旅行景点。巴洛克风情街两旁的建筑陈旧,仿佛是静默无言的历史记录者,用另一种方式诉说关于哈尔滨的变迁。
早上高乐不如晚上放肆,虽然和李荧挨边走,但是没敢大模大样的牵着他的手。路上不时有人攥着糖葫芦走过去,每次他们和拿糖葫芦的人擦身而过,李荧的眼睛都会下意识抬起来瞟对方手里的糖葫芦。
“想吃吗?”高乐忽然歪着头问他。
李荧摇头,“又不是小孩。”
高乐的笑容轻盈的像是雪花,轻飘飘的落在李荧心尖,然后悄无声息的融化,只不过雪花是凉的,高老板的笑容暖的贴心。
“想吃东西的都是小孩。”他说着,拉住李荧的胳膊,开始往冰糖葫芦那去。“走吧小朋友,咱们去吃冰糖葫芦。”
李荧印象里他没有吃过几次冰糖葫芦,小时候对年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正月十六,按照他们家那老一辈的习俗,正月十六一定要出去旅游。但是他姥姥年纪和见识在那放着,局限了她的外出,因此她的旅游只是在离他家不太远的一个小山包爬一趟。小山包根本就不是山,是以前市政建设挖出来的土,堆出来来的一座小山包。小山包上有一座简陋的观音庙,时间长了,也有信徒去山包上烧香祈求平安顺遂。
有一年李荧跟他姥姥一去去了,下山的时候遇上了卖冰糖葫芦的。是个老头,自行车后座上按着一个玻璃柜子,三面挡着玻璃,朝着人的那面是空的,里面底下搁了一层泡沫,泡沫上扎着种类不太多的冰糖葫芦。
小孩子看见甜东西走不动路,李荧想吃,但是不敢开口要,眼看着就要和冰糖葫芦失之交臂,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冰糖葫芦。
好在姥姥心疼外孙,见他这么想吃,从裤腰里掏出来自己的小手绢,翻了几翻,掏出来一张零钱,给李荧买了最简单的,没有任何夹心的病样葫芦。
那天李荧吃的特别开心。
冰糖葫芦在他心里,有一个美好的印象。
冰糖葫芦种类繁多,竟然还有冰糖小米椒和冰糖西蓝花。
“这能吃吗?”高乐指着冰糖青椒问。
“咋滴不能吃呢,老好吃了,南方人喜欢,专门来找这个吃。”
老徐指着小米辣,又拍了拍高乐的胳膊。“高乐,你就适合这个,补补脑子。”
“滚你的。”高乐看了看千奇百怪的冰糖xx,有种万物皆可冰糖的感觉。
最后给李荧买了冰糖夹心山楂,给于磊女儿买了冰糖葡萄,给秦晴买了冰糖葫芦,最后拿着一串冰糖小米辣,伸到老徐面前。“来,爸爸的爱。”
老徐接过去那串冰糖小米辣。
不过最后那串奇葩的冰糖小米辣到底是什么味道高乐不知道,因为老徐装着一脸享受的样子一边吃一边劝他尝试一下,高乐铿锵有力的拒绝了他,并且雷厉风行的跑到李荧身边躲着。
一路上经过防洪纪念塔,最后来到松花江,江面上有打冰陀螺的老人,也有做冰撬的年轻人。
原本阴沉的天气也逐渐转晴,阳光在冰面折射出七彩的颜色,熠熠生辉,像是透明圣洁的童话世界。
江边有人在拍照,方砾说给大家照合影,设置好相机,喊了一二三,自己嗯下快门后赶紧跑到秦晴身边,几个人伸出来手,喊了茄子,一张时光被定格下来。
秦晴要去滑冰撬,于磊女儿想坐滑轮胎,他们几个开始各自行动。
高乐没有动位置,看着晶莹剔透的江面,他忽然生出来一个微笑,带了些许的苦涩。他掏出来袭击自己的手机,看着李荧,问他,“咱们合张照吧?”
“合照?”
“嗯。”
“怎么突然要合照?”李荧合高乐都不爱拍照,两个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确实没有拍过正儿八经的合照,高乐现在忽然这么正式,眼睛清亮里透露着郑重,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拍一个吧。”高乐揽着李荧的脖子,把自己的手机打开,调整好角度,对着闪闪发光的冰面,把他们两个都装进相机里。
咔嚓一声,两个人和背景里的璀璨生辉如同童话世界的冰面,一同落进相机里,成了一段关于二人独特的记忆。
“拍张照片留个念。”高乐把手机收回来,眼睛盯着刚才拍好的照片,嘴角浮着一个清浅到被风稍微一吹就会散去的笑意。
“怕你以后会忘了我。”
高乐的这句话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好像是看着照片有感而发。李荧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高乐,从他眼睛里读出来一望无边的悲伤,就像是这个一眼没有看到边际的江面。
治愈者情书_147
安全感这个东西很奇妙,李荧从来没有过安全感,但是和高乐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他慢慢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全感,每次只要感受到高乐的气息,他就会觉得安心,觉得即使外面风刀霜剑,他也能安安稳稳的被那个人牵着,一步一步走回温暖的家中。
原先以为高乐是个安全感爆棚的人,不论什么时候都能自信旷达,所以才能分出那么多的爱和包容给自己。
到现在才发现,他其实也没多少安全感,只不过所剩无几的温暖全都给了自己。
李荧忽然握上高乐的手,吓的高乐没握紧手机,差点掉下去,砸到冰面上。他正想问李荧怎么了,一抬眼,看到一双闪烁着真挚的眼睛。
他的手还是凉的,但是比起来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腕,李荧的手还是要温暖很多。
“我不会离开。”
李荧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模样认真。高乐竟然听懂了,他不仅听懂了,还红了眼圈。高乐敛容屏气,眼睛看着李荧。
“我不会离开你,所以不要没有安全感,我也怕我做的不够好,让你不开心。”从李荧手里传来的温暖经过四肢百骸,最后流入心底,化成一汪水。
“就像你说的,来日方长,我一直都在。”
“高老板,你余生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陪你一辈子好不好?
第60章第60章
北岛说,“谁校对时间,谁就会突然老去。”时间本不该是一把枷锁,同样,年龄也不该成为一种束缚。
在玩这一项上,老徐从来不服老。他在江面上玩冰撬玩轮胎,不亦乐乎。为了向于磊女儿展现知己高超的滑冰技术,他跑出去十来米,用力一滑,滑出去个大马趴,卧冰求鲤似的扑在江面上,乐的高乐哈哈直笑,说老徐你这大过年的拜佛拜的怎么就这么认真。
方砾举着相机,把这一切都收录在自己照片上。
又在哈尔滨呆了两天,方砾成功拍到了自己想要的雪景。再往后,李荧需要回去上班,老徐要回自己酒吧看看场子,于磊女儿也没办法一直在冰天雪地冻着。方砾和秦晴要去雪乡,剩下几个说不陪了,你们自己个儿去,于是分道扬镳。
回去的路程还算顺利,上了飞机高乐帮李荧把东西放好,又给他开了平板让他看电影,高乐就在旁边闭目养神。一路没怎么说话,回程结束。
高乐跟李荧下飞机直接打车回自己家,高乐一进门就瘫在床上不想动弹,懒懒的抬着眼皮,看着站在卧室里收拾东西的李荧。
心里头还是暖的,自从李医生说过那句你余生有我之后。说实话高老板也挺害怕的,怕天灾也怕人祸,毕竟以前经历过那种事情,心里总是放不下,心有余悸。
万一呢。
这个想法像是蚀骨的□□,慢慢侵蚀他的内心。
以前高老板可不是这样的,一身钢筋铁骨,走南闯北,什么都不怕,好像浑身就没有被遗传到害怕这个基因。可是后来有了软肋,再后来丢了软肋,高老板身上少了一块,总是空落落的,想要把自己补全完整。再后来遇见李荧,和他相知相处,对他动心,死缠烂打追到手,可是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来。
如鲠在喉,说不出来的话都要烂在心底。
他什么都没说,李荧竟然懂他,这让高乐像是收获了意外惊喜。
感动又欣喜。
大年初八李荧就开始正式上班了,高乐没缓过来劲儿,还以为今天要在休息一天,因此也没有起来给他做早点,自己睡得昏昏沉沉,不知道白天还是晚上。李荧起来见他睡的熟就没叫他,自己安安静静的出门跑两圈,回来后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出了门。
高乐起床的时候没见着人,喊了两嗓子,从卧室里走出来,一进客厅,看到黑暗中的一束光。
他们家窗帘厚重,吸音又吸光,晚上高乐会把客厅阳台上的大窗帘拉上,早上起来再拉开。所以每次窗帘还没拉开的时候,整个客厅是没什么光良的黑暗之所。今天的黑暗中闪烁着一束微光,来自餐厅的仿烛光熏灯。
餐厅上摆着一副碗筷,是做好的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旁边放了一碟高乐喜欢吃的酸口小咸菜。高乐看着几样东西,嘴角无法控制的扬起来一个弧度,黑暗里,灯光下,这个弧度越来越大,逐渐无法控制。
高乐跑回卧室,拿出来手机,对着几样东西拍照,调整了半天角度,一脸拍了好几张,最后选出来最满意的一张,发到朋友圈里,配文是:早起就看到李医生的满满爱意。
老徐的反应最快,给他点了赞,也在下面骂了他。
治愈者情书_148
–––求求你做个人。
高乐拿着手机坐在餐桌前,看着橘黄色的灯光想,李医生这会儿工作忙不忙,会不会看到自己发的朋友圈。
李荧这会儿的确在工作,工作的对象不是陌生人,是以前来过两次的女孩,叫刘颖。
过了一个年,刘颖的下巴颏更尖了,不过她的眼睛里多了一些光彩,她说自己好像在慢慢变好,想来找李医生在咨询一次。
李荧也发现刘颖的状况好了很多,跟他说话的时候沉默和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还会浮现出一个清淡的笑容。玩沙盘的时候,刘颖几乎没触碰象征死亡的沙具,她摆下了鲜花和绿树,最后放一只蝴蝶。蝴蝶在心理学上向来有美好希望这层意思,破茧成蝶是个怀揣希望的成语。
她应该是真的在慢慢变好。
咨询结束的时候刘颖跟他告别,走出门正好碰见佳佳,两个人一照面,竟然会心一笑,然后在旁边私聊了几句,说了再见之后刘颖才离开。
李荧问佳佳你和她很熟了吗,佳佳有点不太好意思,吐了吐舌头。
“上次在商场遇上了,我就和她聊了几句,后来又见了几次面。”佳佳怕李荧生气,因为咨询室和求助者私下不应该有私人性质的接触,她连忙解释。“李医生你放心,我是以个人名义和她接触的,你是她的咨询师,我只是个助手,我不会耽误咨询进程的。”
李荧笑了,摇了摇头。说,“没有,你做的很好。”
心理咨询师帮助来访者治愈他们心底的伤痕,需要对来访者报以真诚和关怀,需要和他们共情。
佳佳对一个已经不是他们求助者的女孩这么关心,这点李荧是欣赏的。
没怎么收获过李医生表扬和微笑的佳佳心情像是飞上云端,高兴的眉眼舒展,说话的时候音调都飞扬起来,带着笑脸离开,带着笑脸跑到咨询台,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告诉李梦悦,自己被李医生表扬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高乐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佳佳和李梦悦正在说话。高乐露出来一个许久不见的笑脸,走到她们旁边。“怎么样,过年过的开心吗?”
佳佳的眉毛耷拉下来,嘴巴撅起来。“不开心。”每个字都拉的很长的音。“假期太短了,根本不够歇。”
“你以为都跟学校的寒暑假一样,歇那么老长时间。”高乐笑他。
“唉。”佳佳叹了一口气,像是林黛玉葬花的神态,一双蹙眉,眼神哀婉。“那时候年轻不懂事,不知道珍惜,到现在失去了才后悔莫及,要是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说,我爱假期。”
“德性。”高乐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把自己另一只举起来,拿下来一个纸袋放到桌面上。“给,慰问礼品。”
“什么呀!”佳佳眼珠子放出光芒,着急的去打开纸袋子,看着漂亮的盒子,兴奋的晃脚。
“脏脏包,白巧克力的和黑巧克力的,你俩吃吧。”
“天啊。”佳佳把盒子拿出来,看着脏脏包惊叹。“高老板你连这个也会!”
高乐听了很得意,就喜欢听别人夸自己。于是有点趾高气昂,孔雀开屏的嫌疑。“高老板什么不会呀。”
说完摇头晃脑的离开。
李荧正在咨询室里看书,听见开门声抬起来头,还以为是佳佳进来又要送什么资料,结果看见高乐,像是收获了意外惊喜。眼睛亮起来,挺直了身子去看他。
“你怎么来了?”
高乐把手里的饭盒拎起来,晃了晃。“早上吃了李医生的爱心早餐,我这不是投桃报李,来给李医生送午餐了嘛。”说完自然而然的拉过来椅子坐下,看着李荧,隔着一张办公桌摸了摸他的下巴。“怎么样,有假期综合征吗?”
李荧摇了摇头,“没有。”
“我们李医生真是厉害啊,放假状态和工作状态可以来回自如的切换,一点都不拖沓。”
“佳佳可不行,刚在外面碰见她,正在感叹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呢,说是怀念学生时期的寒暑假。”高乐说着笑起来,李荧也笑,只不过笑容更浅一些。
“你要在这儿吃午饭吗?”李荧问他。
“我不了,我一会儿要去找陈二,说说餐厅的事儿,我出去跑了几天,把他扔家里头,我得去慰问慰问他。”高乐把手里的饭盒袋子递给李荧,推到他面前。“高老板今天要三下乡,李医生自己好好吃饭。”
说完站起身准备走,李荧也站起来,准备送他。结果被高乐按着肩膀按下去,“你坐着休息吧,不用送我。”肩膀离开的时候身子往前弯了弯,向前倾,在李荧嘴角轻轻落下一个吻。
“再见啦。”高老板每次偷亲李医生心情都特别好,出门就差吹着小曲儿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平淡又甜蜜。
情人节那天高乐餐厅推出情侣活动,凡进店的情侣均可获得神秘甜品一份,甜品是厨师长自创的,种类很多,每个桌子端上来的都不一样。女孩容易被甜品吸引,再加上他们餐厅原本风头就盛,情人节当天晚上来吃饭的人不少。
高乐预定了一个座位,留给他和李荧。李医生下班后开着车来到餐厅,轻车熟路的上楼,走进餐厅,看见情人节气氛浓郁的人群。
拿着花的人很多,每对情侣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荧听见高乐叫他,收回心思,跟着他走到一个座位,位置上放了一朵玫瑰,重瓣,是奥斯汀玫瑰,火红的颜色。
治愈者情书_149
“这……”李荧指着玫瑰花。
“想送你玫瑰,又怕你有心里负担,所以只送这一朵。”高乐拉着凳子让李荧坐下去,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含蓄的爱。”高老板把一枝玫瑰递过去。
周围人很多,虽然这是高乐餐厅,但也是公众场合,高乐就这么带着他坐在人群中,一点不顾及别人的眼光。别人有花,我们也有花。虽然只是一枝玫瑰,可是高老板说了,这是含蓄的爱意。
因为两个人都要开车,就没有要红酒,点了份牛奶粥,解渴又养胃。
周遭是浓郁温暖的情人节气氛,他们就坐在这氛围中央,和其他情侣一样,分食对方餐盘里的食物,互相点评,偶尔有笑声和欢语。
推杯换盏之间,主菜吃完了,李荧喝着牛奶粥,眼睛不时瞟向别的桌子。
刚才进门他就看到进店有惊喜五个大字,慌忙间瞟了一眼,记得上面写的是情人节特供,凡是情侣皆送神秘甜品一份。现在举目四望,好像每个桌子都上了一份甜品,每个桌子的种类还不一样。
李荧也想吃,可是自己这边主菜都吃完了,也没有要上甜品的意思,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高乐。
“不是说送甜品吗?”他放在下面的脚轻轻踢了一下高乐的凳子。下巴扬了扬,让对方看周围人的桌子上,都有甜品。
“送啊。”高乐胳膊肘放在桌子上,身子前倾,嘴角扬起来,露出一个狐狸一样的微笑,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高乐身子往前倾斜,和李荧离的很近,近到落在他眼睛里旖旎的灯光尽收李荧眼底,两个人就这么对视。
高老板说有甜品,说话算话。
“有甜品啊。”
“我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骚不过。
第61章第61章
李荧拿着勺子喝牛奶粥,听了高乐的话,勺子差点啪嗒一声掉下地上。看着他的眼睛也开始百转千回,婉转的像是盘山而下的溪流,缓缓流动。
“你怎么这么巧舌如簧?”
李荧问出了口,高乐不能放过这个说骚话的机会,于是笑容更放肆,看着李荧,目光里有带着尖端的钩子,盯着他,像是要用眼睛把他钉住。
“你要不要深入体验一下我的巧舌如簧?”
本来没听懂什么意思,李荧带着几分疑惑看着高乐。本能的知道这肯定是个不太好的词,直到看见高乐伸出来舌尖,游刃有余的从下唇滑到嘴角,李荧这才明白高乐说的巧舌如簧是个什么意思。
高老板向来说话算话,当天晚上身体力行的向李医生展现了自己巧舌如簧的技术,一直亲的李荧大脑缺氧,躺在床上大幅度的呼吸才肯罢休。
李荧心想看来高老板的餐厅以后要少去。
情人节过后不久就是元宵节,说起来古时候过了上元节年才算过完。只不过现在人的生活节奏太快,出了初七立马开始上班。甚至有的人除夕夜都没时间过,没日没夜的为自己的生活打拼。
元宵节那天忽然变了天气,雪花从下午开始簌簌飘落,鹅毛一样,清扬婉兮,风尘仆仆。从天而降的雪花给节日增添了更加旖旎的气氛,落雪的天气总让人心情变好。
李荧心里咨询中心元宵节放假一天,他在家里和高乐一起看美剧。高老板不太想动,于是把过年包好没下完的饺子下了锅,又简单做出个紫菜酸汤,这就算是一顿午饭。两个人早上起的晚,早午餐一起吃的,吃饺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李医生吃饭很慢,高乐就陪他慢慢吃。两个人坐在地摊上,一人手里端了一个盘子。这是高乐的主意,说是两个人平常太拘谨也不太好,拉着李医生坐在地毯上吃饭,说放肆一点才有家的感觉。
于是两个人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一边吃饺子一边看电视。
除夕夜高乐包的有糖馅的饺子只有那一个,现在有点后悔,应该多包几个的,要是这会儿李医生看着电视吃饺子,忽然咬到水果味儿的糖果,应该会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
高乐喜欢看李荧笑。
治愈者情书_150
两个人在一起,如果对方能因为自己多露出笑脸,高乐觉得这是件很棒的事情,就好像是一种自私的占有欲,这个人的笑容是因为我。
前一段李荧迷上看权力的游戏,没日没夜的看,这一下子看到第七季,高老板今天就陪着他一起看。其实这个美剧他已经看过了,不过陪李医生再看一遍他也乐意至极。
第七季里长大的临冬城ladystark杀死了fery一家,只留下一个不被器重的领主的女人,让她告诉世人,winterisingforhouseFrey,在外漂泊的stark一家终于慢慢团聚在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似乎每个人都经历了不一样的风雨,归来后仍然眼眸清澈。只不过sansa再也不是那个一心只想嫁入王家的大小姐,她经历过政变和小剥皮之后终于得到了成长。二丫也不是以前那个小淘气,她从眼睛失明又复明,到最后手刃敌人。只不过他们的这种成长太残酷,是用亲人的头颅和鲜血。
李荧窝在高乐怀里,身上盖着毯子。最近高乐喜欢这样抱着他,把自己的腿蜷起来,双手把李荧圈在自己的领土里。
电视里出现了littlefinger,他在雪地里挑拨三傻和二丫的关系,他对三傻说爱。李荧看的有点生气,愤愤不平的说。
“他根本不爱三傻,他也根本不爱他母亲,他才是那个,从头到尾都醉心于权利的人,利欲熏心,人面兽心。他是搅弄风云的谋士,用自己的手掀起三大家族之间的战争,自己隔岸观火,站在空无一人的王殿贪婪的凝视铁王座。”
权利的游戏里有人为了爱情而死,有人甘愿为荣耀牺牲,有人为了权势反目成仇,更多的,是活在纷争下不得已的反抗者。
说不上谁对谁错。
高乐抓着李荧的手指,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他的肩窝,看的认真。“你觉得三傻会听他的吗?”
李荧摇头,侧了下脸,额头和高乐的额头顶了一下。“三傻成长了,二丫也是,他们失去父亲之后只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摸索,被这个世界撞的头破血流,最后终于学会了生存两个字。”
“那你呢?”高乐亲了亲李荧的耳垂。
李医生昨天晚上洗澡一定是泡的太久,沐浴露都腌入味儿了,闻着很香,像是喷了香水快要散尽一样。
李荧也没有父亲,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学会的成长。
“你也没有父亲,成长的过程中也撞的头破血流吗?”高老板心疼李医生说话声音软的像是加热后的黄油,香气扑鼻,让人心里生出来温暖。
“没有。”李荧忽然反握住高乐的手,在他手心轻轻揉了两下,又拉着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食指关节。
“我这二十多年自己活的很好,直到被你逮了个正着。”
高乐愣了一下,反应了两秒钟,这才扬起来嘴角,笑出声。他把李荧的手拉过来,细细密密的亲吻,一边亲一边笑,另一只手越收越紧,身子紧紧贴在李荧身上。
“那我可真厉害,一逮就能逮到这么优秀的李医生。”
两个人的眼神和笑声腾腾绕绕的缠绕在一起,像是盘根错节的大树,分不出枝叶,亲密到没有距离。
ladysansa果真没有听小指头的挑拨离间,而是在众人审判下,由二丫亲手了解了他。这个一手把几个家族玩弄在股掌之间的阴谋诡士,终于以这种痛苦的方式,潦草收场。
临冬城几次易主,现在终于回到了真正主人的手里。城墙上三傻和二丫谈心,说起来自己父亲常说的谚语:当大雪降下,冷风吹起,独行狼死,群聚狼生。
一部电视剧演到这里,才真的是winterising
高乐看着镜头推远,皑皑白雪里是两姐妹的身影虽然单薄,但是如同他父亲所说,相互依靠就能渡过这个冬天。
“这里面你最喜欢哪个人物?”高乐问李荧。
“最喜欢。”说起来最喜欢,好多个人物忽然一齐涌入脑海里,李荧一时间也说不出最喜欢哪个。他想了想,脑子里蹦出来一张脸。
“应该是小恶魔把。”
“为什么?”高乐问他,下巴还放在他的肩膀,带着他,两个人一起轻轻摇晃,像是一个连体不倒翁。
“大概是他活的并不容易,但是仍然善良。”
帮李荧把毯子往上拉了一点,自己双手搂着他的腰,说话时的气息悉数落在李荧的脖子上。
“你也是。”说完在李荧白皙的脖颈上亲了亲。“你自己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也活的很善良。”高乐忽然语气低沉了点,极其郑重的说,“李医生,你真的很好。”
高乐的眼神落到李荧眼底,好像窗外阴沉的天空变了颜色,从没没有生机乏善可陈的灰色变成了虚无缥缈宛若仙境的玫瑰色,一同变成玫瑰色的还有李医生的心情。
看完电视剧两个人想要出门遛弯,高乐给李荧找了厚厚的羽绒服,要不是李荧竭力反对,他一定要帮他从头武装到脚,浑身上下只能露出来一双眼睛。
“别这么夸张,去东北都没这样。”李医生不愿意,高乐只好放弃。不过帽子可以不带,围巾还是要围着,这是高老板最后的倔强。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细雪,仔细看今天的雪花是小冰粒,就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还没开冻的小米,只不过是白色的。
因为下雪,街上的行人不多,高乐和李荧的手各自插在自己的口袋里,两个人慢慢腾腾的散步。
大冷天人家都往家里跑,这么有闲情逸致散步的估计整条街也就他们两个。高乐住的地方有点偏,出了门更是显得寂寥空旷。
雪花落在地上带着沙沙的声音,仿佛全世界陷入安静之后,只剩下这点若有若无的沙沙声。
高乐想起来上一年的冬天过年,自己坐在窗户前面看雪花纷纷扬扬,偶尔打开手机刷朋友圈,看着别人家和万事兴,看着别人吉祥如意,自己只能一个人喝酒睡觉。
治愈者情书_151
除夕夜那晚他和李医生说,他是自己二零一八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这句话一点都不掺假,他是真心的,实实在在的有这种感觉。明明家里只多出来一个人,吃饭时只多了一副碗筷,他却觉得多了一个家庭才能带来的厚实温暖,整颗心都亮起来,舒舒服服,想要搂着这个人朝朝暮暮,再也不分开。
年轻人谈恋爱是轰轰烈烈,是干柴烈火和山盟海誓,是眼泪和疯狂。
人们总爱说要天长地久,可是他们忘了,天会很长地会很久,可是人不会,他们的感情也不会。海枯石烂就只是海枯石烂而已,跟人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只想要一个日子接着一个日子的安稳稳的过。
不想干柴烈火轰轰烈烈,只想细水长流平平淡淡。我为你收敛锋芒,你为我藏起脾气。每一次的冲动和不安都被藏在夜晚温柔的拥抱里,只要看到你,我就能够重拾对明天的希望。
以前让我不安的刀子和夜晚我递给了你,我知道你会用它保护我,在每一个难以入睡的夜半。
高乐一边走一边琢磨,不自觉的眉眼舒展,莞尔一笑,似有万千温柔洋溢眼底。
“怎么了?”李荧见他自顾自的傻笑,以为他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也想知道,也想和他一起感受这份快乐,于是胳膊肘碰了他一下,问道。
“我以前看了一本书,写的故事是关于圣诞节的,那个故事里说,一升雪里有一百万朵雪花。”高乐歪着头看李荧,嘴角的笑容没有消失。
“一百万朵?”李荧大概斟酌了一下一百万这个量词,要是换算成其他东西,简直会大到无法想象。他眼睛瞪大,这是人们怀疑时经常出现的表情。
“真的吗,有这么多吗?”他问。
高乐点点头,信誓旦旦。
“真的,一升雪里有一百万朵雪花。”
“一百万朵?”李荧还是不敢相信,两个人就走在雪里,仰头就能看到洋洋洒洒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他伸出手,接了一朵,米粒似的雪花瞬间在他手心融化成一点冰水。
“骗人的吧,哪会有这么多。”
“不是,是真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高乐也伸出来手,接了一朵雪花,看着雪花在自己手心的温度里逐渐融化,眼睛蔓延出无限的温柔和眷恋。
“就像你不知道,我的一个眼神里有多少句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想送给你一百万朵雪花。
第62章第62章
新餐厅营业状况不错,高乐周六晚上约陈二喝酒,两个人坐在自己餐厅的杂物间,只放了一张桌子,花生米牛肉干就威士忌,喝的不亦乐乎。
“你一会儿喝醉了怎么走?”小柯搬家了还没找到新公寓,陈二就让他先借住在自己家,两个人一起上班下班,陈二喝醉了可以帮他开车充当代驾。今天高乐是自己来的,也没开车,要是他没法回去,陈二想着去送他。
“没事。”高乐捏了一块牛肉干放在嘴里嚼,今年的牛肉干嚼劲很大,嚼几块就觉得腮帮子疼。“李医生一会儿来接我。”高乐和李荧在一起久了,最开始是为了显示尊重老是李医生李医生的叫,后来好像叫惯了,一时间改不了口,出了门在人前还是叫他李医生。
“行。”陈二自从那天和李荧谈过之后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告诉高乐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来二去,又是蹉跎了不少时间。今天喝酒喝到微醺,酒一进肚子,胆子反而大起来,平日里扭扭捏捏不肯说的话,三言两语全都说出来。
“那个,高乐。”陈二给自己又倒上一杯酒。“咱们两个是同学,从高中认识到现在也有小二十年了,这小二十年我都跟你混在一起,你什么样我最清楚。我比你大一岁,算是你哥哥,我是真心希望你好。所以就今天有些话我就挑明了说,你别介意。”
一般你别介意这个种话说出口,再往下一定不是什么好话,高乐下意识想拒绝陈二,想说我介意,求求你赶紧闭嘴吧。
陈二仰头把被子里新倒的酒全部喝光,眼睛是亮的,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距离被拉的更近,陈二的话也更能落进高乐的心里。
“你和李医生在一起这么,你有想过把宋言的事情告诉他吗?”
直到现在,再从别人口中听见宋言的名字,高乐还是会下意识的拒绝,不愿意谈论他。
“说他干嘛,都多少年的事儿了。”高乐给自己倒酒,手腕事虚浮的,差点握不住酒瓶。
“是啊,这么多年了。”陈二看着高乐,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泡眼圈忽然红了。“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的放下了吗?”
“关于宋言的死。”陈二盯着他看。
治愈者情书_152
“早就放下了。”高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他想笑,又不太笑的出来,于是挤出来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早放下了。”想起来一句很有名的话,叫不念过去,不畏将来。
只活在当下。
可是有时候有些人心里的伤太深,没办法只活在当下,旧人总有入梦的时候。
“我不是为了逼你表态,我只是觉得,李医生人那么好,他和你在一起,你要是放不下过去,不能全心全意的对他,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谈恋爱嘛,棋逢对手,总要讲究一个公平。”
后来陈二的话都淹没在酒精里。
到了八点多李荧来接,坐在车里给他打了一通电话,高乐拿了自己外套要下去。下楼之前陈二站在门口送他,说我今天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急。
高乐没点头,转身走入匆匆夜色里。
下楼的时候电梯下行,好像连带着自己的一颗心都坠下去,不断下沉,下沉到没有一丝声响的寂静海底。
高乐出电梯的时候心情还是沉闷的,走路的脚步也很沉重,李荧看见他双眼无神,鸣了一声喇叭,高乐顺着声音看过去。
挡风玻璃后面坐了一个人,隔着一面玻璃和自己对视。
高乐的心情忽然拨开云雾见到一点阳光。
他紧赶着走了几步,跑到车的位置,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李荧还在看他,眼神里有担心也有疑惑。
“怎么了?”高乐先发制人,给自己扣安全带的同时问了李荧,目光没有接触。
“没什么。”李荧收回自己的目光,开始发动汽车。随着一声发动机的轰鸣,车身震动,车轮开始缓缓前进,李荧踩了一脚油门,两个人汇入流动的车辆。
车厢里放着李荧喜欢的音乐,元旦那天听到老徐酒吧那几个年轻人唱的歌很好听,高乐后来专门问了歌名,是一首韩国乐队的歌,叫noooldmewhy,高乐喜欢听,李荧听着也不错,就下载后传到车里,这会儿正好播到这一首。轻快柔和的曲调清缓的流动,像是坐在炉火前喝了一杯金汤力。
歌词里唱
ITisnotourbattletofight
Iwantlovejustonelove
cuzlifeisfullgrownon
bluetearsandsorrow
andIhadthemenough
webothhadthemenough
高乐跟着轻轻哼唱。
aretheyhappy
areyouhappy
amIhappy
坐在车厢里,身边事正在开车眼睛直视前方的李荧,耳边萦绕的是自己喜欢的轻快音乐,高乐忽然听懂了歌词
这首歌的核心应该是那一句,Iwantlovejustonelove
我只愿得一人心。
没有战争没有鲜血,没有痛苦的过往和牵绊,我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好像忽然在迷雾中找到了方向,前面雾气逐渐散去,留下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桃花杏叶,袅袅春风,一切都是梦里才会有的景象。
“李荧。”高乐忽然开口,没有叫李医生叫的是李荧。他现在终于愿意把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不再把他当做需要保护和呵护的珍宝,而是把他当做一个成熟的大人。高乐喝了酒,眼圈是红的眼底有粼粼点点的波光,他后脑勺完全靠在车座上,歪着头看李荧。
“你愿意听听,关于宋言的事情吗?”
李荧好像忽然从万丈悬崖跌落,差点一脚踩上刹车。他用了所有对待来访者的那种从容和镇定,才让自己激烈跳动的心逐渐平复下来。他不敢看高乐,因此只能看着前方的路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说,“到家再说吧。”
嗯。
高乐转了一下头,闭上了眼睛。
治愈者情书_153
到家再说吧。
到了家李荧给高乐温水沏茶,让他先喝水,茶水被高乐接过去又放到床头柜上,高乐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卧室里还是只开了橘黄色的落地灯,慵懒的不像话。窗帘被拉上了,这个私密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跟你说,而且这么长时间我避重就轻,说是往事不要再提,其实我是在怕,我不敢提宋言的名字。”高乐靠在沙发上,头往后仰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阻止眼泪溢出眼眶。
“我今天想,如果我一直不告诉你,这件事不永远是我心底的一道疤,好不了。要是你哪天因为这件事和我闹别扭,我会很难过。我怕我回头时身边空无一人,我特别怕你离开我,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
李荧拉着高乐的手,紧紧的攥在自己手心好像要以这种无言的方式告诉他,我一直都在。
“所以我决定了,把关于宋言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灯光昏暗,夜色温柔茶水还冒着氤氲的热气。
高乐从跟宋言的相识说起来,将在伦敦遇上中国人是怎么样一中他乡遇故知的惊喜,两个人怎么一起成了室友。宋言不喜欢做饭,对吃还特别挑剔,高乐做饭要考虑他得忌口。
后来两个人开始谈恋爱,宋言的忌口一下子开始没了,他开始尝试葱花香菜,开始吃一点很油腻的中餐,开始吃芝士很厚重的热狗。没回高乐要给他单独做饭他都会笑笑,露出来一个酒窝,说,没关系,做你喜欢吃的就行。
到后来回国,开餐馆,一起创业。
再到……
车祸。
车祸来的出其不意,打乱了高乐所有的计划,他当时几乎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像个机器人一样听从别人的指挥。
陈二说你进去看看他吧,老徐说你他妈快去签字啊,于磊说你不要着急,方砾说保险公司来索赔了。
他脑袋里只有那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自己没有睁开的眼睛。本来是他谈好的拉货时间也应该由他去拉货,可是他那天早上偏偏就不想起床,赖皮一样的躺在床上不肯起床。
于是后来,高乐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
“那天本来是该我去拉货,可是我头天晚上喝了酒不想动,耍赖让他去。他从来都是善解人意,虽然嘟囔了几句,还是去了。如果我知道他一去可能再也不回回来,我也不会……”
李荧轻轻揽着高乐的肩膀,拍着他的后背。他得力度很轻,像是夜里哄孩子入睡的母亲。
“这不是你的错。”李荧说。
“我知道。”高乐呓语。
“不,你不知道。”李荧把高乐肩膀掰开,眼睛直视着他。两个人距离很近,进到可以看到高乐眼睛里红色的血丝。
“爱情里面有愚蠢和利他,相爱的双方会因为激情许下看似不怎么可靠的海誓山盟,因为这些激情又产生出利他情绪,具体的表现就是我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意让我爱的人吃苦,他当时因为这种心理替你出门,遇上了不好的事情,事出突然,这个后果你跟本没有办法提前演算。但是你应该知道,无论是出门那一刻还是出车祸那一刻,他都不会埋怨你,他甚至会想,还好你今天没有出门,这正是爱情的盲目性所在,也正是这些盲目,让爱情比其他感情更绮丽。”李荧语气很沉稳,他的眼神很坚定,坚定又明亮的闪光。
高乐眼睛里已经是泪水莹动,他还是动了动嘴角,挤出来一个勉强的微笑。
“李医生这是在给我进行心理咨询吗?”高乐抽了下鼻子。“用的什么咨询技巧?”
“尝试共情。”
“设身处地体会我的感情吗?”又是抽鼻涕。
这会儿已经是万籁俱寂的夜晚,两个人坐在床上只开了一盏床头橘黄色暖调的灯,影影绰绰的光斑落在床上。窗外有的风裹挟着云朵飘过天边,明天推开门会看到一个晴朗无云的春日清晨,在春天里一百朵鲜花慢慢开放。
“不是。”李荧开口。
“和宋言共情。”
高乐微怔,鼻涕也忘了抽,呆呆楞楞的看着李荧。就算他是个心理咨询师门外汉也知道,帮助人们解决心理问题要设身处地的感受对方的感受,这样才能更好的从对方出发,提出合理的解决方法。
为什么帮助高乐缓解情绪,要和宋言共情,摇设身处地的考虑宋言的感情。
“为什么?”高乐也忘了眨眼,呆呆的看这李荧。
李荧看着高乐,缓缓动身,他爬到床边,伸着手从床头柜上抽出来一张纸巾,叠成四方块帮高乐擤鼻涕,他贴过去,这下两个人的距离为零。
高乐看到李荧眼睛里细碎温暖的光,那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夜空繁星。
“因为我和他一样。”
李荧擦了一下又把纸拿下来,手指翻飞,卫生纸又被叠成更小的方块。
“和他一样爱你。”
治愈者情书_154
高乐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缓缓的,从眼角滑出来,顺着侧脸,一直流到下巴,晃动几下,砸到床单上。
高乐说过很情话,也听过很多情话,从来没有一句像现在这样直击心灵,像现在一样让他震撼的想要落泪。
在李荧的抚摸下,高乐终于放下了横亘在心里四年的那道伤疤,他终于明白,是时候该往前走了。
宋言这个名字,是时候痊愈了。
本来以为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现在看来并非所有伤疤都会随着时间淡化。或许时间从来都不是最伟大的治愈师,爱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老板要加油哇。
第63章第63章
于磊和他媳妇到底是旧情未了,经过平安夜那一档子事情后,他前妻觉得还是于磊靠谱,当年那么多苦都一起受了,两个人分分合合兜兜转转,回过头发现还是对方最和自己胃口。
三月份于磊宣布了一个大消息,他和他媳妇要复婚,日子定在了四月一号。群里面大多数人觉得不可思议,哪有人在愚人节结婚的。
老徐问,“是阴历还是阳历?”
于磊答:“阳历。”
老徐:“靠,你愚人节结婚,是要愚我们还是愚你们自己?”
于磊:“这不是怕你们忘了吗专门挑的好日子,到时候谁也别想跑。”
于磊和他媳妇当年潇洒,两个人旅行结婚,一路从中国跑到欧洲,一直跑了两个多月。没有举办婚礼也没有穿婚纱,在丹麦一家教堂于磊拿着买来的戒指,在神父的注视下许下了tillthedeathdepartus的神圣诺言。
两个人当时在一起惊天动地,于磊的媳妇他们几个都认识,人特别飙,高乐这种嘴贱的见面都要老老实实叫上一声嫂子好的那种。后来他们的感情终究没有熬过七年之痒,离婚的理由大概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积攒多了就成了可以轰倒婚姻围墙的迫击炮,于磊不愿意多说,他们几个也没多问。离婚那天于磊约了几个人喝酒,喝醉了也没破口大骂也没痛哭流涕,喝醉了就睡了。第二天睡醒照样开书店经营咖啡馆,只不过晚上回家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他说要复婚,群里面开始撒花庆祝。
“这次我要办婚礼,要让她穿婚纱,你们这些当初没给份子钱的都做好心理准备,一个个的,都别想跑。”
当初他们旅行结婚,一句话没说就跑了,这边去一群人还等着大闹婚礼现场呢,结果电话打过去那边说有什么话赶紧说,国际长途,齁贵。压根没有给众人给份子钱的机会,后来女儿满月,他们要把婚礼份子钱补上,全让于磊挨家挨户的退回来。退款理由是,你喝到喜酒了吗你就给红包,臭不要脸。
不过说来说去,哪有人四月一号结婚的哪有人愚人节结婚的。
方砾劝他,“要不你改个日子把,愚人节结婚,是怕全天下都不知道你的笑话吗?”
于磊特别大方,笑不笑话无所谓,磊哥没在怕的,主要是想找一个不那么扎堆的日子,风风光光的给自己媳妇操办一次婚礼。
“你们就别管那么多了,份子钱准备好就行。”
高乐拿着手机让李荧看,他说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人,结婚日子定在愚人节,现在的文艺青年都这么猖狂吗?
“你说会不会这是于磊给咱们开的一个玩笑,等四月一号宾客都去了,个个穿的人模狗样,仪表堂堂,走进酒店,结果ppt上放了一张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被骗了吧的图片,然后大家乘兴而来,被骗而返。”
李荧认真的想了想,觉得于磊这个人还算沉稳,应该干不出来这么不靠谱的事情。结婚是大事情,不是谁都能那这种事情开玩笑。李荧靠在高乐肩膀上,等着厨房里电饭煲煮饭完成的提示音他午饭到现在都还没吃,有点饿。
“我觉得这种事情,到像是徐老板的风格。”
高乐刚才随口给李荧吐槽,吐槽完就直接开始刷消息,于磊一说复婚好多人都冒泡了,不同的群里都是花样彩虹屁。高乐看着直乐,都忘了自己刚才吐槽了什么。猛地听李荧这么一说,他还反应了两三秒,记忆提取成功后哈哈一笑。
“我觉得也是,要说不靠谱,最不靠谱的就是老徐了。”
老徐平白无故打了一个大喷嚏,还跟跟酒吧的调酒师说,一定要多喝水,预防春季流感。
于磊去定婚礼场地那天叫上了高乐,高乐通常比较闲,给他当便宜司机用。到他家接上他,两个人一起往酒店去。路上高乐说起来伴郎的事情,于磊撇了撇嘴。
“都他妈奔四的人了,还要个鸡毛伴郎。”
治愈者情书_155
“那你要这么说老徐会同意吗,他也就只有这个方法才能站在神圣的婚礼殿堂里,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于磊哼了一声,自己舒舒服服的半瘫在车座里,晃了晃腿,眼睛闭起来假寐。“再说吧。”
高乐开着车,忽然想起来最近很火的各种婚礼才艺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结婚忽然变了一场大型亲朋好友才艺展示秀好像不会点什么才艺都不好意思结婚。
“你们结婚要不要也弄个小节目,你唱歌嫂子伴舞,要不然就你俩合唱一首情歌,走心又走肺那种。”
于磊啧了一声,嘴角往下耷拉。“你能想象她跳舞的样子吗?”
如果想象于磊媳妇跳舞,就好像想象老徐穿着浴袍插花,那个场面冲击性太大。于是高乐频频摇头,给自己找一条生路。
“算了算了,我看安安静静结婚也挺好。”
想了想又问,“那你把爸妈这次来吗?”
于磊他爸他妈都是教师,思想开明,平日里对于磊的抚养方法是放养加散养,只要不触犯法律,你想怎么作就怎么作。于磊刚结婚的时候怕自己媳妇和自爸妈处的时间长了会有矛盾,赶紧可着大北郊买了一套房子,自己和他媳妇住,只是偶尔周末了回去吃一顿饭。一家人客客气气,过的跟出了五服的亲戚一样。
第一次结婚于磊嫌麻烦,那时候小年轻一个脑子里都是各种各种反叛的想法和念头,想要打破传统,想要不受拘束于是没办仪式也没通知任何亲戚朋友自己和媳妇买了飞机票就跑了,玩的又嗨又爽。
现在好像成熟了一点,忽然想按照传统的方法生活。好像忽然没了年轻时的躁动和不安,也是于磊常说的,活的越久反而越安静,越来越不喜欢闹腾。
说起来爸妈,于磊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我还没和他俩说。”
“你他妈。”高乐忍不住骂出口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还没告诉他爸妈。“你和你爸到底是不是亲生父子,别是个抱养的可怜娃娃。”
“滚你的。”于磊抬起来眼皮,斜着丢给他一个眼神。“我是正儿八经的独生子,家里的宝贝儿子。”
高乐完全不同意,摇了摇头。“儿子我从性别上能看出来,宝贝这两个子不敢恭维,亏你有勇气说出口。”
“我吧……”于磊沉吟,他其实有自己的顾虑,他爸他妈今年年龄也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当初他离婚的时候他妈嘴上没说什么,背地里偷偷抹眼泪他是看见过的。而且他媳妇离婚的时候还把一丁点大的女儿给抱走了,都说爷爷奶奶是隔代亲,宠爱自己小孙女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一眼看不见就心慌。
现在好不容易保持了微妙的平衡,一旦打破这个摇摇欲坠的平衡,他不知道自己爸妈会有什么反应。
“只要是他俩年纪都大了,我怕刺激到他们。”
“这有什么刺激的。”高乐不以为然。“哥你别不信,不管你今年多大岁数,离开家多远干了多厉害的事业在你爸妈眼里你永远是个小孩。他们也永远用对小孩的眼睛看待你,所以他们总希望你可以过得很好。”
“你复婚,又和嫂子在一起,孩子也又重新回到温暖的大家庭,有爸爸妈妈也有爷爷奶奶,你爸妈膝前弄孙,你有人照顾,他们再高兴不过了。”
于磊听着,也有了感慨。要说这么多年自己的父母从来没有要求过自己什么,唯一的愿望就是让自己早些安顿下来。现在他也三十好几快要四十了,是时候安定下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我晚上再给他们说吧,一会儿回去我买点营养品给他们送去。”
高乐点头。
在酒店谈日子,看能不能把礼堂空下来举办婚礼仪式。四月一日这个日子实在太特殊,酒店领班不由得咱三确认,“先生你确定是四月一号吗?阳历的四月一号?”
高乐看着领班一脸的疑惑和惊讶就想笑,指着于磊说。“就是愚人节那天,这哥们脑回路清奇,你就预约上四月一号就行。”
领班颤颤巍巍的在日期上写下四月一号,还特地标注了愚人节。
这家酒店也经常承接婚礼仪式,轻车熟路,礼堂和放映机都有于磊确认了一下,和高乐准备离开。
还没走出门于磊手机响了,接起来电话那头是老徐老徐问他今天怎么没在咖啡馆。
“我和高乐出来看婚礼场地了。”
“哦,那没事儿。”老徐那边扬声说了一句,大概是准备点单,于磊听见那边有服务生的声音。老徐压着手机说了一句,你就拉你最拿手的图案就行。服务生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天天喝也不腻。
老徐把手机又放到耳边,大声说,“没事儿,你们慢慢看,我喝杯咖啡就走。”
于磊挂断的手机收起来,抬头遇上高乐的目光。高乐问他,“老徐?”
“嗯。”于磊也觉得奇怪,虽然说以前老徐也经常去他店里蹭吃蹭喝,但是像这一段这么频繁的还没有过。“他最近也不着调哪根筋搭错了,一没事儿就来我咖啡店喝咖啡,都快给自己喝出来一个至尊vip了。”
高乐啧啧啧的摇头,手放在口袋里,食指不停地抠动口袋里的钥匙链。“肯定是居心叵测,老徐这个人,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禽兽。”
于磊也笑。
高乐下午回到家李荧还没下班,高乐自己站在厨房一边煮海鲜捞饭一边琢磨于磊和他媳妇的事情。两个人当年在一起也算是模范夫妻了,于磊性子慢一点,他媳妇是个暴脾气,两个人正好可以互补。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两个人之间出现了裂痕,从此越走越远,直到分开。
难道说感情真的会越处越淡?
俗话里说夫妻难捱七年之痒,说是夫妻双方随着之间深入了解会变得原来越熟悉,越来越没有新鲜感,这会严重降低夫妻间的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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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熟悉的跟一个人似的,没什么意思。
李荧下班回来就看到高乐一动不动的背影,他关门的声音都没引起他的动作。心想高乐该不会站在厨房睡着了吧。
换过拖鞋,他把身上的外套挂到玄关,走到客厅随手把公文包扔到沙发上,小心翼翼的走到厨房。本来想大声吼一声吓高老板一跳,但是他正在煮粥,万一碰到火啊锅啊,烧着了或者烫着了不太好因此他轻声的叫他,“高老板?”
虽然李荧声音已经尽可能的压低,但是高乐还是后背猛地绷直了一下。
“你回来了?”高乐脸上的紧张感还没有消去。
李荧走上来,双手张开,轻轻抱了一下他,然后退后一步,看着他问。“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高乐拉着李荧手,也没下一步动作,就只是想要拉着他感受他手心的温度。“想于磊和他媳妇呢,我今天下午陪于磊去看了婚礼场地。”
“可以吗?”李荧有点饿了眼神开始瞟砂锅里冒出来带着鲜味儿的水汽。
“还行,于磊还挺满意的,而且你知道嘛。”高乐没憋住,笑出了声音。“带我们参观婚礼场地那个领班,听见婚礼日期是四月一号都吓傻了,问了好几遍您确定吗?”
高乐放开李荧的手,学着今天下午那个领班的样子,一板一眼的说,“先生您确定吗?是阳历四月一号吗?”
“我只好指着于磊说你预约上就行,这哥们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
李荧听了也笑起来。
砂锅里的海鲜捞饭快好了,一掀开锅盖,满满的鲜味儿飘出来,钻进他们的鼻孔,下班回来饥肠辘辘的李医生这下子更饿了。
“其实我刚才在想于磊和他媳妇的事情。”高乐从消毒柜拿出来两个小碗,先盛出来一碗递给李荧,又去拿了勺子放在他碗里,然后又去给自己盛出来一碗,两个人端着香气四溢的海鲜捞饭走出来,坐到餐桌。
“我在想,以前于磊他们两个谈恋爱的时候那么要好,跟连体婴儿似的,怎么结婚以后会离婚呢?”高乐也没经历过婚姻,所以不知道谈恋爱和结婚之间的区别,自己拿着瓷勺舀了半勺粥,吹了一下。
“难道说婚姻可以改变人的感情吗?”
李荧不仅对婚姻一片空白,对感情也是近乎一片空白,让他给因为婚姻问题来咨询的来访者心理咨询还行,谈起来谈恋爱和结婚的区别,他是一点都不知道个中区别。
“我也不知道。”今天的海鲜捞饭很好喝,虾肉的鲜味儿完全进入米饭里,嫩滑的豆腐也是加分项。李医生饿了,所以埋着头不间断的往嘴里送捞饭,先是舀出来一勺仔细的吹吹,然后快速送到嘴里。
鲜香满分。
高乐脑子里还在里结婚和谈恋爱的关系,按理说要是两个人感情基础很好,不应该被婚姻两个字打败啊。
无奈高老板没有实践经验,只能纸上谈兵,理来理去都理不出一个头绪。
“要不然。”高乐忽然抬头,看着李荧吃的津津有味,嘴角还挂着一点捞饭的汤汁,在星光下闪闪亮亮。
高老板说,“要不然,咱们结个婚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行,你们结个婚试试吧。
第64章第64章
四月一号愚人节结婚,听起来像是个笑话,但是于磊成功把笑话变成了爱情故事,在这一天,和自己的前妻重新走入婚姻殿堂。
结婚那天高乐和老徐是伴郎,还有两个不太熟的人,伴郎头天晚上要去陪于磊,第二天是工作日,李荧还要去上班,他就把他自己放在家里,说第二天也不用着急去,下了班感到能吃上饭就行。
高乐头天晚上和老徐还有另外两个人灌了于磊一夜的酒,几个人喝喝酒说说笑话,于磊三十大几的人了,经历了风风雨雨,没想到二婚让他紧张了,哆哆嗦嗦拿不住酒杯。
“出息。”老徐骂他。
说起来伴郎伴娘,于磊看着老徐说,“你嫂子伴娘里有她闺蜜,人特性感,你要是看上了,我给你要电话号码。”
高乐在一旁听着起哄。“诶诶诶。”三个诶,一声比一声高跟唱高八度的highc一样,眨了几下,看着老徐,笑着说,“我看行,老徐不是一直想走出单身阵营嘛,择日不如撞日,我看愚人节就是个脱单的大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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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了。”老徐拿起来一颗瓜子,嘎嘣一声咬碎,嚼着瓜子仁,给于磊摆手。“哥哥放过我。”
“那怎么行!”于磊还没说话,高乐义愤填膺一般,一拍大腿,好像今天晚上必须要把老徐的脱单大事给定下来,说起话来有板有眼。
“哥,快给嫂子打电话要照片,就给她闺蜜说,咱们伴郎团里有优秀单身青年徐老板,大家建个群,把照片都发一发,现场牵个线,鹊桥一搭就搭起来了。”
于磊听着高乐假不正经,竟然真的去掏自己的手机,一边掏还一边说。“你要是今晚牵手成功,就算是打入敌人内部,明天堵门的时候让少难为我赶紧开门就得了。”
手机没拿出来,被老徐的按住,其余两个人见着老徐这种情况也是起哄,嚷嚷着说看看呗,看看也不会掉块肉。
“就是啊,老徐你不总想着脱单吗?”高乐笑他。
“别闹。”老徐手上用了劲,把于磊的手往下压了一下,然后赶紧给他倒酒。“喝酒,哥,不醉不归。”
老徐竟然说别闹,这个身披斑斓彩衣的花蝴蝶竟然说别闹,高乐心想,按着老徐的性格,都不用于磊开口,他自己就搓搓手来要微信号了,现在于磊主动提出来他竟然要拒绝。
高乐想这逼绝对有情况。
高乐扭着头看了一眼窗外,啧啧感叹。“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这天上挂的是太阳还是月亮,总感觉某些人不太正常。”说完斜着眼睛看老徐,另外两个伴郎跟着起哄。
“滚你妹的。”老徐把刚倒满的酒放到高乐面前,“喝酒怎么还堵不上你的嘴。”
高乐晃了晃脑袋,像个喝醉的不倒翁,动作很慢,故意挑衅似的。“不喝了,我们李医生说了,不能喝太多,不然明天早上起来头疼。”
妈的,李医生李医生,自从高乐和李荧在一起之后三句话不离李医生三个字,秀恩爱上赶着到人家家门口秀,真是要把人给气死了。
“疼死你!”老徐把那杯酒又拿过来,放到自己面前。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收拾,婚车到了之后就上车,准备去酒店接媳妇。
于磊他媳妇的闺蜜藏鞋子也是一绝,光是开门就骗他唱了三首歌,红包塞进去一个又一个,好不容已经进了门,鞋子怎么找都找不到。高乐眼看着时间慢慢消磨过去,拍了拍一个伴娘的肩膀说,“姐姐,给条活路。”
也是高老板今天穿上西装,抓了头发之后有点帅,伴娘姐姐心软了,眼皮抬了抬,目光落到头顶的通风口上。
“靠,你们真有想象力。”
于是搬来凳子把通风窗卸掉,终于从里面拿出来新娘的高跟鞋,于磊帮他媳妇穿上,然后两个手挽手离开酒店。在酒店门口轰轰烈烈炸响了鞭炮,车队缓缓离开,开向婚礼场地。
李荧去的比较晚,去的时候婚礼仪式已经快要开始,他慌忙的停车后往酒店里面走。现在是农历二月底快要三月份,三月桃花始盛开,阳春三月正是花期灿烂的日子。
酒店门口两边的路上种了一排樱桃树,现在正开的烂漫,在阳光下每一片花瓣上都仿佛熠熠生辉,光彩夺目。李荧经过樱花树的时候略微停顿,看着满树摇曳的阳光碎片,眉眼略微舒展,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春天的气息。
高乐正排着队,站在台下,一条铺着鲜花的甬道直达婚礼舞台,他站在伴郎最末尾的位置,前面是老徐,左手边是于磊口里那个,性感的闺蜜。不过高乐没什么兴趣,看着鲜花铺就的道路,脑子里都是李荧。
他没什么婚礼情结,从小就没有幻想过踏进婚姻的殿堂,明白自己的性向之后也没有想到过注册结婚这回事情。在高乐看来,无论是谈恋爱还是过日子,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别人的祝福无所谓。结婚仪式就像是个过场,向所有亲朋好友宣布他们的结合。
以前有闹婚一说,其实现在也有。婚礼现场各路妖魔鬼怪都现了身,扎小辫的抹酱油的,各式各样。高乐以前看过李安的一部电影,从此对中国式婚礼有了阴影。跟宋言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提过结婚的事情不过也有可能是那时候年龄和阅历都有限,一门心思想着婚姻是束缚,相爱的人没有必要经过这样一个可笑的形式。
可是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看着不远处跳动的光芒和满地的鲜花,和煦的音乐萦绕在耳边,宾朋满堂,一双又一双充满期待的目光齐齐照在新人身上。
高乐忽然从心底生出来一点暖意,由内而外,自下而上,感觉停留在手指上的空气都慢慢温柔起来。
李荧到了之后按照指引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还没问高乐在哪,听见手机振动,拿起啦接了电话。佳佳问他关于上午来访者的事情,李荧嫌主厅里音乐太吵,拿着手机走到外面一点,简单和佳佳说了情况。
等到一个电话打完,李荧走回自己的座位,发现旁边坐了几个女孩,他不好意思在坐下,看了看,站在了旁边。
高乐在后方位置一直找李荧来了没,看看时间,想着他应该到了,站在队伍最末尾的地方偷偷给他发短信,问他来了没有。
消息还没编辑好,前面老徐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叫他。“高乐,快看。”
高乐把手机收起来,抬眼看着前面的老徐,语气是不耐烦的。“干嘛。”
老徐朝一个地方努努嘴,让高乐去看。高乐不知道让看什么,不以为然的把目光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过去。
“有人撬你墙角呢。”
目光所到之处是站的笔直的李荧,笑容浅淡疏离,像是超然世外。他旁边站着一个女孩,红色的连衣裙一头大波浪,大眼睛樱桃嘴,双腿修长,笑容灿烂,正歪着头和李荧说话。
高乐握着手机的几根手指骤然收紧,指关节都慢慢泛出来青白色。他看着李荧和长头发的女人说话,眼珠子盯着他们俩,一动不动。
“你猜他们再聊什么?”
高乐白了一眼老徐,不过攻击力不够强,老徐没有闭嘴。
“我觉得她一会儿肯定会管李医生要手机号,你说李荧会给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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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求你把嘴闭上好吗?”高乐终于忍无可忍。
“我看悬,李医生这个人吧,太冷淡,但是禁不住人家小姑娘有毅力啊,多磨几遍,没准儿李医生心软,心一软,手机号就给出去了。”老徐一边说一遍观察高乐的反应,一边观察高乐的反应一边琢磨怎么样才能看好戏。他就那么眼珠子贼溜溜的转,旁边伴娘不时瞟过来异样的眼光。
高乐顿时怒从心底起,拿起来手机准备给李荧打电话。他脑子里一瞬间的想法是,等李荧接起来电话,就让他把手机递给旁边那个姑娘,然后告诉她,这个人有男朋友了,别瞎撩。可是电话还没播出去,他看到李荧摇了摇头,目光越过姑娘,开始往婚礼场地这边看。
两双眼睛刹那间交汇在一起,李荧隔着人群和他对视,好像整个喧闹的场地忽然鸦雀无声,只剩下从那双眼睛里源源不断流淌出来的浓浓爱意。高乐的心底猛地紧了一下,眼神越来越温和,越来越柔煦。好像原本一肚子冲天的怒气忽然消失不见,天空变得很蓝阳光板变得很暖,像是月光温柔的扑洒在草地上,我就有这么喜欢你。
高乐冲着李荧弯了弯嘴角,李荧站在台下,也回应着微笑。
到了婚礼进行的环节,于磊挽着他媳妇的手慢慢走上礼台,身后跟着伴郎和伴娘。李荧站在台下看着高乐缓缓走上去,灯光,音乐,鲜花掌声,祝福。
李荧嘴角慢慢扬起来一个微笑。
–––我们高老板原来是这么耀眼的人。
于磊牵着媳妇的手,司仪在煽情,从两个人的相识说道现在,一点一滴的回忆被他这么仓促的提起,很多被掩埋的记忆逐渐复苏。
交换戒指的时候,飞雪和礼炮被打响,天空中有滑板飘飘洒洒是落下来,旋转飞舞,像是一场绯红色的樱花雪。大家都目光都随着灯光落在一对新人身上,只有李荧安安稳稳的看着高乐,一刻也不移眼。
高乐退到后安的时候也看到了李荧看向自己的眼光。
空中是飞舞的樱花花瓣,高乐想起来刚才进酒店的时候看到的樱桃树,樱花开的花团锦簇,流莺春晓唤樱桃,花外传呼殿影高。虫鸣鸟叫,三月花影,爱情在春天的阳光里滋生。
高乐躲在阴影的时候偷看到李荧,匆忙拿出来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他。
李荧感到手机振动,还没拿出来看,音乐响起来,掌声雷动,新郎亲吻了新娘,飞雪满天飞。台下起哄的人越来越闹腾,一直嚷嚷着入洞房。
香槟倒进高高摞起来的酒杯,黄褐色的酒水顺着最高层的酒杯层层叠叠的流下来,气泡裂开的时候好像也带着喜悦的心情。
高乐帮于磊和他媳妇端了香槟,两个人端着香槟,举起来向漫满场的宾客致敬。
于磊说起来自己和媳妇的感情经历,几度哽咽最后高高举起香槟杯,“行了,别的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他说完,仰着头把一杯香槟酒全部喝干净。
高乐收了杯子往场地一侧去,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开始在人群里找李荧的身影。
李荧在结婚通道的一侧,跟着人群一起鼓掌。掌声落下,他看到高乐看着他笑。李荧看过去,高乐拿出来手机冲他晃晃,然后伸着食指捣捣手机。
李荧拿出来手机,也点着自己手机,意思是,让我看?
高乐点头。
李荧这才想起来,刚才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没来得及看。这下高乐一提醒,他把手机拿出来,解锁后看到高乐刚才发给他的消息。
是一条关于春天的情诗。
高乐面不改色,李荧面红耳赤。
那是一首聂鲁达写的诗,是一首情诗。
写的是:
Iwanttodowithyouwhatspringdoeswithcherrytrees
–––我想在你身上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聂鲁达这首诗真的又风雅又流氓。
第65章第65章
老徐完成伴郎仪式后走下台,活像一只刚开完屏的孔雀,趾高气昂,开心极了。他平常就爱凑热闹,爱往人堆里扎。平时他也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机会步入婚姻的殿堂,当伴郎这种事情他乐意至极。
治愈者情书_159
刚下来台的老徐看见李荧在一侧站着,眯了眯眼睛,心里头又有了坏主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走过去。
李荧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是白色衬衫。本来他就气质清冷,穿成这样更是凸显了他的禁欲感,看的老徐心潮澎湃。
“李医生今天不忙吗?”老徐走到他旁边站定,往台上看了看高乐下来没呢。要是高乐下来老徐肯定比不会这么撩李荧,至少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还行,不太忙。”李荧笑了笑,温婉疏朗。
“昨天高乐跟我们一块喝酒,说是李医生不让他喝,他不敢多喝。”老徐啧啧叹气。“高乐也是没脾气,李医生你都没去,他都不敢喝,你说一会儿于磊敬酒他敢不敢喝?”老徐昨天恶心完高乐,今天又来逗李荧。
李荧笑了笑,看着老徐,抿了抿嘴唇。“他说着玩呢,我没有不让他喝。”
老徐叹了一口气,“以前高乐喝酒伤着胃了,李医生没出去跟人谈过生意,不知道,有些客户就是酒疯子,遇见酒跟见了亲爹一样,亲的啊。”老徐以前遇见过一个客户,喝了酒搂着他的脖子叫他弟弟,那个客户不是太讲究那种客户,一张嘴一股臭酒气,熏的老徐受不了,但也没办法甩脸子给他看,只好陪着笑脸,一个劲儿的点头说是是是,你是我亲哥哥。
老徐虽然贱,但是他是真的很讲究那种人。出门喷香水抓发型是每日必备,西装用料考究,通常是认识的老裁缝帮他定做的。有时候有模有样带上一副金框眼镜,平光的,装知识分子,很受用。徐老板从来不过糙汉子的生活,所以风花雪月场所才能来去自如,小男孩小女孩都吃的开。
“有时候那个酒吧,你是不得不喝,没办法。你说客户是爸爸,咱们做儿子的不就是得陪爸爸喝酒嘛。爸爸喝高兴了,咱们做儿子的生活才能更上一层楼。”
李荧看着老徐一脸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说他和老徐喝酒的次数不多,但是他也能看出来老徐本人就是酒疯子本疯,怎么现在还能好意思在这儿谴责劝酒文化呢。
说的好像他是个滴酒不沾的老实人。
徐老板明明上了酒桌明明不是人。
“李医生?”老徐见李荧有点走神,叫了他一句。
李荧眼神清亮了一下。“嗯?”
“李医生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老是正说着话就跑神,你这是看不气我吗?”
“徐老板说的哪的话。”李荧偏了偏头,有点不好意思。
“李医生,你这儿。”刚才李荧偏头的时候,老徐看见他肩膀领子下面沾着一点飞雪沫。估计是刚才喷于磊的飞雪不小心落到了他是身上,蓝色的飞雪黏答答的站在肩膀接线处,老徐看见了,指了指提醒他。
李荧侧着头想要把这点蓝色飞雪拂下去,结果适得其反,越弄越糟糕。本来是一点蓝色被抹成一片蓝色。
“你别弄了,你越糊越匀,我帮你擦擦。”老徐往前走一步,从自己兜里掏出来一根雾蓝色手绢,站在旁边,手指头把手绢撑开一角,去帮他擦拭哪一点被摸开的蓝色飞雪泡沫。要么说徐老板讲究,随时随地能从兜里拿出来叠成小块儿的手绢,贼有范儿。
老徐是第一次离李荧这么近,故意观察李荧反应似的,目光一寸一寸打量李荧的身子。李荧在他的目光下虽然坐立不安,但是只能若无其事的装着镇定,一动都不敢动。
老徐目光落在李荧脖子的一处时,上面未消的红痕让他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操。
老徐在心里骂了一句。
高老板厉害,这得嘬了多大一口才能给弄出来这么深个印子。昨天晚上高老板根本没回去,说明这是个陈年旧迹。
老徐心里头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狼烟滚滚,脑子里有不同颜色的桃心疯狂舞动。但是徐老板面上功夫做的很好,他不动声色的帮李荧擦完,收拾好自己的手绢,笑着说自己要去厕所,离开李荧后开始满场子找高乐。
高乐正站在一边和方砾商量音乐的事情,一抬头看见老徐带着那种一看就没安好心思的笑容走过来。
高乐爱答不理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和方砾说话。
“高老板,厉害啊。”老徐上来就竖大拇指,让高乐一头雾水。老徐走近了一点,贴在高乐耳边压低声音说,“刚来我帮李医生擦肩膀上的飞雪,看见他领子遮住的地方那么大一个吻痕。”老徐啧啧啧的继续说,“你也稍微矜持点,你多换位思考一下,多想想李医生的感受。你嘬那么用力,人家好受吗?”
“妈的。”高乐把手里的烟盒扔下去,正好落在音响师的音箱上,眼睛里带了戏谑的玩弄和不服气。“我他妈这还有个被他咬出来的牙印呢,血呼啦嚓的,都渗出来血了,好几天了都还没好,你要看看吗?”高乐捣着自己的左肩膀,特别用力好像含冤哭泣的孟姜女,那么多委屈说不出口。
“操。”老徐觉得自己也是服气,怎么有人谈了恋爱越来越狗,活脱脱一个穿了衣冠的禽·兽,越来越脱离人样。
“你他妈。”老徐说了前半句狠话,后半句一时间被气的没说出来,只好干杵在那,眼睛瞪着高乐。
“怎么了?”高乐笑的不正经极了,挤眉弄眼,眉毛挑起来一边又快速放下去。
“厉害!”老徐往后退了半步。“您看我给您作个揖怎么样?”
“作揖就不用了。”高乐连忙摆手,拉住老徐准备抱拳的双手。
“我看你就磕个头吧。”
“你他妈。”老徐是咬着牙齿离开的。
李荧看见老徐咬牙切齿的离开,也不知道高乐说了什么,看见老徐离开后他走过去,站在高乐旁边问他,“刚徐老板跟你说什么了?怎么看他表情不太高兴?”说着眼睛还是时不时的瞟一眼老徐。
“你甭管他。”高乐看了看老徐离开的背影,抬起来一边眉毛,往李荧身边靠了靠,说,“他嫉妒。”
治愈者情书_160
于磊他们婚礼进行到最后一个阶段,新娘把代表幸福的手捧花扔出去,接到的人可以获得美好的祝福。司仪宣布过手捧花代表的含义之后,一群待嫁姑娘嗷嗷的冲上台,站在于磊他媳妇身后,兴高采烈的指着自己。
“这儿这儿这儿,往这儿扔。”
拿着手捧花的新娘回头看了看,和人群里的某个人交换了眼神,然后暗自点头,成竹在胸。
放心吧姐妹儿,肯扔到你怀里。
不过,于磊他媳妇估计没什么方位感,背对着扔捧花,屁股后面战了一堆抢花的,捧花斜着拉出来一道弧线,在众人期盼的眼光中,不偏不倚,砸在了高乐怀里。
高乐正站在舞台一侧歪着身子和李荧说话,平常见惯了李医生穿白大褂,这会儿穿上西服觉得他贼鸡儿好看。
高乐满脑子坏主意,抱着胳膊跟李荧低声说话,眉眼舒展开像是展翅准备飞翔的鸟儿。“你晚上回去这身衣服衣服先别脱啊。”
李荧脑子里哪有高乐的这些弯弯绕绕,没听懂,眼睛还看着台上的人群,问了一声嗯?
“干什么?”
高乐贼眉鼠眼的盯着李荧看,像个扫描雷达,从额顶到脚尖,又从脚尖到眉眼,他舔了舔嘴唇,笑容越发虎视眈眈。“你说我想干什么?”
要是高乐目光带着温度,这会儿估计要把李医生烧穿,烧出一个大洞。
李荧后知后觉,吓的脖子缩了一下,喉结滚动,不敢看高乐灼热的目光。
现场气氛热烈,灯光和音乐声热闹的恰到好处,而我眼里只能满满当当装着一个你,余生岁月皆是你。
捧花就这么落到高乐怀里,出人意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瞬间看过来。没有抢到捧花的小姑娘们垂头叹气,露出失望的表情。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高乐,高乐自己都傻了,满脑子想这是个什么鸡毛情况?
老徐跟着凑热闹,走过来指着高乐鼻子臊他,发泄刚才被高乐羞辱的怒气。
“这是干嘛呢,要不要脸啊,还跟小姑娘抢手捧花。”又是啧啧啧直笑。
“没对象的往边靠,让有对象的先结婚。”
高乐原本不怎么想要这捧花,毕竟那么多人等着要呢,自己拿着算什么意思。听老徐这么一叨叨,他反而把花抱的更紧。“谁说我没对象,李医生这么大一个活人你看不见,瞎吗?”高乐眼皮抬着看了一眼李荧,意思是让老徐自己去看。
“你自己说不算,我单方面宣布寡姐是我女朋友呢,你说她同意吗?”老徐人就是贱,没事非得来撩一下李医生,撩的高乐狗急跳墙,想了好几次怎么样才能把他杀人灭口。
“你说呢,李医生,我听你的。”
又问。“高狗说你是他对象,你是吗?”老徐一而再的试探高老板的底线。
高乐和老徐的目光都射在李荧脸上,本来高乐觉得老徐纯属犯贱,他说什么都是放屁,不往心里去,可是现在又真的很想知道李荧的回答。
带着一丝期待,又带着一丝不安。
心跳这么忽然间竟然乱了。
跟有顽皮的小猴子在他心里打鼓死的。
咚咚咚。
咚咚咚。
李荧手足无措,他是第一次面对这种被外人直白逼问的时候,他看着老徐,手指头轻轻握住了袖口。
看热闹的人永远不嫌事大,给老徐一捧瓜子他能现场磕起来。李荧目光流转,从老徐身上移到高乐脸上。原本怯懦羞涩的眼神变得明亮,果敢,坚定。
“我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微笑,恰如其分,但是暖到高乐心坎里。
高乐轩轩自得,现在有点想要原地蹦起来三仗高,眉飞色舞的带了点骄傲和炫耀冲老徐笑,“怎么样?”
“好啊好啊,那我真是没机会了?”老徐装作失望的拍拍李荧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嘱咐他。“以后要是跟这逼过不下去了就来找我,我贼稀罕李医生。”
“我家大门常打开。”
话没说完被高乐踹了一脚,要不是顾及人多抹不开面子,他一定朝着老徐屁股上一脚把他踹一个大马趴。
“赶紧滚吧你。”
高乐和老徐对着骂了几句,李荧在一边轻轻笑。
怀里一捧花遭了秧,被人紧张之余抓的太紧,花枝都被折断几根。
不过高乐不会告诉李荧,在知道答案之前,他有多紧张。
治愈者情书_161
作者有话要说:
高乐:呼。(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
第66章第66章
高乐记得以前看王尔德的童话故事,那时候他还小,不知道王尔德不是姓王的中国人,也不知道他不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高乐看的第一本王尔德的书是他的童话故事集,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力。
以前看过的童话故事书都以儿童的视角为切入点,结局往往是幸福美满的。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小红帽在猎人的帮助下打死大灰狼救回了自己的外婆。白雪公主终于吐出了毒苹果,可恶的皇后也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
可是王尔德的童话却不是这样。
高乐记得,他看的第一个故事是快乐王子,可是快乐王子一点都不快乐。快乐王子有一颗铅做成的心,他爱上了一只燕子,得到了燕子的一个吻。
快乐王子说请亲吻我的嘴唇,因为我爱你。
可是最后燕子死了,快乐王子也死了。那颗铅做的心裂了,他的雕像也被扔到荒芜之地。
后来高乐去留学,听说了这位爱尔兰才子的事迹。
奥斯卡·王尔德,一个镌刻在石碑上的名字。
王尔德爱上一个叫道格拉斯的男子,但是在维多利亚时代这种事情并不能被世俗接受,王尔德因为这件事情锒铛入狱,失去所有,又被道格拉斯狠心伤害,伤心痛苦。
王尔德曾经说,“我并不是因为他是男人才喜欢他,而是因为我喜欢的他是男性,才接受了同性。”王尔德一生追求浪漫自由,但是“好色者”这个在那个时代不雅的称号伴随了他的落幕。
一直到今天,很多前往王尔德墓碑前瞻仰的人们会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唇印,以这样的方式缅怀这位不幸的才子。王尔德有一句很著名的话,虽然高乐不怎么认同,但是读起来很悲伤,他说人生有两大悲剧,一个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很多年以前,彩虹旗不能飘扬在任何一个国家,随着时间的流逝时代的变迁,这些原本默默无闻不敢为自己的群体慢慢走出来,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高乐有时候想,如果说现在的人们认为古时候的人面对天灾无能为力只能求神拜祖是迷信,源于自身发展和认识世界的局限那么会不会等到某一天,当人类进入更高阶段的文明,那时候的人类会不会用一种无法理解,以至于不可置信的态度看待如今我们这个世界对待同性恋的态度。
他们会不会说,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好反对的。
有可能吧。
或许要等到很多很多年以后,而这个以后,高科已经没有办法亲眼见证。
以前高乐也参加过婚礼,朋友的,同学的,客户的,表兄弟的,可是未曾又一次让他有想要结婚的冲动。今天站在舞台上的灯光里,看到台下的李荧神色宁静的朝他微笑,高乐忽然很想结婚。他想飞到伦敦,找到自己经常去望弥撒的那个教堂,在神父的见证下,许下神圣的诺言。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坐了一桌,陈二带着小柯来了,让他今天当自己的专职司机,方砾带着秦晴,高乐和李荧挨边坐,老徐不愿意和高乐挨边,一直拽着陈二要跟他换位置。
“你不是挺喜欢高乐的嘛?”陈二被拽的东倒西歪,不得不放下自己手里的水杯,怕晃荡出来的水洒到自己裤子上。
“狗屁,我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他。你看他那眉来眼去的样,不知道的以为是修炼了什么心法,就东成西就里梁朝伟演的那个剑法叫什么来着?”老徐摸着自己的脑门定了一下,想,好像是五个字,就卡在舌尖,叫,叫,叫什么来着。五个字,很熟悉的五个字,很简单的五个字。脑子里已经出现了画面,梁朝伟和小师妹眉来眼去,一招一式都做作的不行。
“叫什么来着?”一桌子人看着老徐抓耳挠腮。
“情意绵绵剑?”一旁小柯小声嘟囔了一句。
老徐一拍脑门,感觉这几个字被说出来之后,自己的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腰板挺得更直,说话声音也更亮堂。“就是情意绵绵剑,你们高老板估摸着已经练就了十成功力,马上就会走火入魔。”
“小柯,你下个季度的奖金不准备要了吧?”高乐轻飘飘的丢过去一个眼神。
小柯自知不该帮老徐可是,可是刚才自己嘴巴就那么秃噜出去了。听见高乐说要扣季度奖金,小柯赶紧捂着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高乐。“不要啊老板。”小柯连连摇头。
“行了你们俩。”老徐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自己坐到和高乐挨边的位置,拍着自己板凳看着老徐。。“赶紧坐下吧,一会儿我们小孩儿奖金要被扣光了。”
一桌子又没有外人,老徐拿上酒瓶就开始倒酒,本来高乐的意思是他不喝,李医生要是愿意喝了就让他喝一点。可是老徐说要是高乐一杯酒都不喝,那么李医生必须得替,别人喝一个李医生得喝俩。
高乐忽然想起来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喝醉了的李荧,跟平时判若两人,现在想想高老板还是后怕。所以当老徐说要不然李医生喝俩的时候,高乐立马站起来,把老徐的酒瓶夺过来,给自己满上。
“我喝。”
老徐眼珠子瞪的又大又亮,心想咱们高老板就是厉害,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儿一点都不怕媳妇儿。
治愈者情书_162
后来高乐才想起来,李荧下午要上班,即使他不喝,李荧也不会喝多,顶多抿一口。
后知后觉的高老板才意识到,自己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悔的两行泪连连。
说起来结婚,几个人的话题从于磊到了已经领证但是没有下一步计划的方砾。
“哥,你们什么时候举行仪式啊?”高乐看了看方砾,后者正和秦晴说话,听见高乐问他,才抬起头,看着一脸茫然。
“怎么,份子钱搂不住了?”方砾笑他。
“那可不,都给你准备好了,就藏在我们家大衣柜下面,你这边说举行仪式,我们立马给你把份子钱拿过来,热乎乎的,贴心。”
方砾旁边坐着秦晴,听见高乐说这话笑起来,她一笑就露出来嘴角的两个梨涡,特别可爱。方砾从盘子里捏起来一个花生糖,冲着高乐丢到他怀里。高乐,接住了糖。
“你就赶紧定下来个准确日子呗,拿糖丢我有什么意思,你该定日子不还得定。”高乐把手里的糖剥开皮,手指头捣了一下李荧,放到他的手心。“吃糖。”高乐小声说了一句。
“你家住海边啊成天就你管的宽。”方砾说。
“对啊,你家住海边啊,管的可真宽。”老徐插话。
陈二按着老徐的肩膀往下压了一下,把桌子上的瓜子抓过来一把,放到他的盘子里。“你要是闲的慌就嗑瓜子好不好,没事老去撩高乐,你俩一会儿不掐架就不能活了是吗?”
高乐在这边丢过来一个老子都懒得理你的表情,老徐哼了一声,自己跟一只仓鼠一样,开始拿着瓜子嘎嘣嘎嘣磕起来。
于磊和新娘换完衣服之后开始敬酒,身边跟着他家里的一个堂弟。他爸妈今天都来了,刚才在台上也没让拜,直接坐在酒席上等着开吃。老一辈很难理解结婚不办婚礼,再婚办婚礼这种事情,不过虽然不理解,他们给了于磊最大的包容和支持。二老一直带着自己的亲孙女,不舍的撒手。小丫头一会儿要去看鱼一会儿要去玩水,一会儿有又想要婚礼现场用来布置场景的氢气气球。她爷爷奶奶在她身后跟着她几乎是有求必应。所以于磊他们敬的第一杯酒是给自己的父母。
敬酒的时候于磊和他媳妇都湿了眼眶,其实他媳妇和他爸妈关系不错,三个人关系处都很好。当初离婚的时候于磊他妈妈还找过他媳妇,问她,是不是于磊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她可以代替自己儿子道歉。
其实今天整个婚礼现场最高兴的是这老两口,自己儿子和儿媳妇破镜重圆,再没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两杯酒敬下来,老两口也红了眼圈。
于磊爸爸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好好过。”
好好过,是上一辈对自己儿女最朴实无华的祝愿。
敬酒敬到高乐他们这一桌已经是尾声,方砾干脆来过来两张凳子,让于磊他们两个坐下来吃几口饭,忙活了一个早上,肯定还没吃到嘴里热乎饭。
“兄弟们,今天人太多,招呼不周,以后咱们再聚,我买单。”于磊坐下后举起来自己的酒杯,自罚似的,喝了一杯。
“不周个屁。”老徐笑骂了一句。“还想怎么粥啊给哥几个开个蟠桃大会?”
于磊笑的酒杯都快抓不住。
三言两语说过又是几杯酒下了肚子,宾客此时都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全是于磊的直系亲戚,帮他做好收尾工作。
“你们几个喝了酒,能开车吗?”于磊问。
一桌子人面面相觑。
方砾指着秦晴说,“我媳妇没喝酒,所以我俩能走,谁没有司机,我们可以捎回去。”
“小柯也没喝,一会儿我俩直接回店里。”陈二说。
李荧刚才一杯酒一滴没碰,老徐不愿意,高乐只好拿起来帮他喝了,所以他们俩也有办法离开。
“哎哟,就剩一个逼没人要,大伙儿说怎么办呀。”高乐扶着李荧的肩膀,他脚步有点飘。虽然说今天猛地一喝酒有点上头,该嘲笑老徐还是要嘲笑。
“老徐你怎么回去?”于磊问。“我堂弟一会儿没事,我让他送你吧。”
老徐摆摆手,慢动作的摇头。“不了不了。”带着酒气的微笑缓缓浮现出来。
“我有田螺姑娘来接。”
几个人赶紧都盯着老徐看。
“哟,徐老板牛逼啊,你那田螺姑娘是从哪来的呀,今天怎么没有带出来吃饭呀?”
老徐只是笑,也不说话。
在门口说了几百遍路上小心才正式再见,几个人慢悠悠的往酒店门口走。方砾和秦晴先离开,陈二也坐上了自己车,把钥匙递给了小柯。眼看着老徐没人要,高乐正想说要不你也别幻想自己的田螺姑娘了,老老实实的,我帮你叫个代驾。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车缝里钻出来一个年轻男孩,模样青涩,像个没毕业的学生。
这个男孩径直走过来,高乐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扶上了老徐的肩膀。闻着老徐一身的酒气,他好看的眼睛皱了一下,问他,“哥你今天喝的也太多了吧。”
治愈者情书_163
老徐嘴角弯了弯。“田螺姑娘来接我了。”
“我都说了,我叫田傫,不叫田螺。”男孩身子骨弱,老徐半天压的挎了半边身子。
“我帮你吧。”高乐伸手去帮田傫。
“谢谢你,哥。”田傫抬头露出来一个明朗的微笑。他的眼睛很干净,是那种一看就是没什么心眼的干净,像是一望就可以望到低的清澈池水。他看人的眼神是真诚的,叫哥的时候也没有一丝谄媚,高乐忽然觉得,老徐这个田螺姑娘应该不是酒吧里泡来的。
气质太干净。
高乐帮着他把老徐弄上车,关上车门后问他,“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田傫点点头,脑门上都累出汗。
“那行吧,你们路上慢点。”
“谢谢哥。”他仰着头说了谢谢,好不容易找好了钥匙孔,打火发动汽车,又说了一次再见,这才缓缓离去。
高乐站在原地,看着逐渐离去的车影子发呆。
李荧已经把车倒出来,开到高乐旁边,把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怎么了?”李荧问。
高乐若日所思,打开车门,坐进去。眉毛还是锁着的,好像在认真思考什么。直到李荧开出去一二百米,高乐忽然叫了一声,吓的李荧差点踩上一脚刹车。
“怎么了?”
“我就说刚才来接老徐那个小男孩我好像见过,我看过他的照片。”
李荧脸色拉下来一点。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只见过他照片。”想了想剧的这么说不太对劲,又连忙解释。“我是说,我只见过他的照片。”
妈的。
还只见过他的照片,你还想进一步发展点什么?
高乐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废物。
“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高乐顿了顿。
“原先于磊店里招工,老徐给他介绍了自己酒吧的兼职,他俩商量那天我正好去了,见了他简历上的照片。”
李荧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高乐这才缓缓出了一口气。
想想刚才老徐那个样,一脸的□□,还说什么田螺姑娘。
高乐啧啧啧的摇头。
车辆还在缓慢前进,冲破春日的阳光和微风,和枝头吟唱的雀鸟错身而过,天边的云朵投下来的暗影悉数全收,一闪而过贱高乐看到路边的枝头上的花苞都呈现即将开放的姿态。
好像眨眼间,春天真的来了。
高乐眯着眼睛感受春日里的暖阳,脚尖跟着音乐节拍点着车底,轻缓的音乐流遍全身,带着春天特有的味道。
“李医生。”高乐忽然叫他。
“嗯?”
“过几天清明节,你愿意跟我去看看宋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歪说:高老板这是一朝被反攻,十年怕对象喝酒。
另,我明天完结啦。
治愈者情书_164
第67章第67章
晚上李荧下班回家,高乐已经准备好晚餐,杂豆粥和玉米面的素菜饼,粥里放了一点冰糖,有甜味但是不至于太腻,玉米面的饼烙的两面金黄,刚出锅的时候带着脆皮。
高乐给他盛了粥,又把饼切成小块,放到餐桌上。
李荧脑子里还是今天下午刚出于磊婚礼时高乐说的那句话,清明节你愿意跟我去看看宋言吗?
说句实话李荧没什么愿不愿意,只不过觉得心里头有点别扭。李荧没什么怕的,和高老板在一起就跟捡着宝贝似的,高老板细心又有耐心,堪称完美恋人。可是李荧就怕一点,他怕高乐心里有别人,怕他还是忘不了宋言。
现在高乐忽然提出来让他清明节去看宋言,李荧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既然高乐提出来了,他也不想就这么拂了高乐的面子,就先答应了下来。下午在车上的时候是答应了,可是现在又有点后悔。
唉,李荧在心里头叹气。
怎么办呢。
喝粥的时候心不在焉,好几次都把勺子磕在桌面上,上面沾着的粘稠汤汁流到餐桌上,倒映着灯光,闪闪发亮,像是一处碍眼的小镜子,映照出他的内心。
“怎么了?”高乐从抽纸里揪出来一张纸,帮他把汤汁擦干净。“怎么心不在焉的。”
“咨询中心又遇见不高搞的人了?”
勺子被李荧捏在手里,他的嘴唇抿着,刚才好几次按下去的念头又浮上来,看了看高乐,眼睫毛又垂下去,看着自己面前还剩下大半碗的杂豆粥,眼睛缓慢的眨了几次,才开口问他。
“其实不久之前有一次,陈老板跟我聊了宋言的事情,在你告诉我他的事情之前。”李荧想过好几次把这件事情告诉高乐,只不过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何况他知道陈二是出于好心才告诉他这些,他也不想因为自己,造成高乐和陈二间的矛盾。所以这个念头一而再的被按下去,一直到了今天。
李荧的几根手指头已经越收越紧,他不敢抬头看高乐。
气氛有点异样的安静,没有人说话,电视机没有被打开,不然这会儿电视机演出来的家和万乐还能给他们调节气氛。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个人相对无言到有点尴尬的地步。
“你生气了吗?”李荧问。
又是长久的沉默。
李荧抬起头,看见高乐的眼睛,里面藏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但是里面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没有。”高乐开口,他努力调节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压抑。嘴角动了一下,眼睛里泛出酸意。“是我没考虑周全,忘记照顾你的感受,对不起。”说出口的是道歉。
高乐责备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让李荧跟他一起去看宋言这种无理要求,他知道本来李荧就对宋言心有顾虑又不敢直截了当的说出口,束手束脚的前进,而且他本身又是一个那么缺乏安全感的人。
这个要求足以打乱他的阵脚,甚至可能让他产生一些忐忑不定的想法。
唐突了。
真的是唐突了。
为什么非要让他陪自己一起去看宋言。
“你是不是因为今天回来路上,我让你陪我去看宋言的事情,心里不舒服?”高乐问他。
李荧摇头。
“没事儿,你要是心里不太能接受得了就告诉我,我也不是非要让你陪我去,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想和过去告别,然后毫无负担的往前走,和你一起。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见李荧眼睛里有闪动的泪光。
“你生我气了吗?”泪光闪烁间,李荧这么问。
“没有。”
“你生我气了吧。”
“真没有。”
“对不起。”
高乐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突然觉得很难过,到底自己做的有多么不好,才让李荧对他这么敬若宾朋,客气的简直不像恋人。高乐想,要是李荧可以恃宠而骄一点,或许他会更开心。
治愈者情书_165
“该道歉的是我,是我做事欠缺考虑,我忘了考虑你的感受。我没有生气,陈二和你说那些事情是为了我好,他知道我不会主动和你坦白这些事,所以想帮我,他没做错。”
“我也没有因为你生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让你为难,我生自己的气。”
李荧把自己手里的调羹瓷勺放下去,看着高乐,嘴巴抿的很紧。
“我想带你去看宋言,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他,我不能再回头看了,我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爱人,我需要往前走,我不能一辈子困于原地。”高乐突然觉得眼睛里很酸,热热的,好像有眼泪想要流出来。
“是我不好,让你心里不舒服。”高乐话还没说完,被突然站起来李荧抱住,他的手臂成了一个环形,把高乐紧紧的搂住。
“我没有不舒服也没有生气,我就是怕你不要我。”李荧声音很小,像是小孩子受委屈的时候跟家长撒娇,明明心里有一万句委屈,被真正问到的时候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是小声的,用微乎及微的声音说上那么一句无关痛痒的抱怨。
李荧说他怕高乐不要他。
高乐原本已经湿润的眼眶更加潮湿,像是一个大雾,他在大雾里走了很久,脚上带了无法挣脱的铁链。他走了很久,又困又累,终于在某一刻看到李荧的身影,他欣喜若狂的想要追上去。可是他靠的越近,李荧就越往后退。两个人像是在进行一场追逐的游戏,你追我退,没有尽头。
高乐想要李荧停下来,问他为什么要逃跑。李荧站在大雾中心,眼睛里是晃动的泪水,视线落到高乐身上。
我怕你不要我。
李荧颤抖的声音,几乎像是钻心的蛊虫,一直钻到高乐心里最深处。
高乐伸开自己的手臂抱住李荧,越抱越紧,最后两个人几乎贴近到合二为一。
“你不要怕,我怎么会不要你。”高乐的脸在李荧小腹出来回蹭了两次。
“我该是用了半生运气,才得以遇上你。”
高乐说那是宋言的坟墓其实也不正确,宋言火化后被他父母带回了加拿大,埋葬在他出生成长的地方。高乐亲手立起来的墓碑下并没有宋言,但那的确是宋言的墓碑。
李荧问他墓碑下埋的是什么,高乐回答。
“是他出车祸那天穿的衣服,是我买给他的。”
李荧没有再问,两个人陷入沉默。沉默间星光逐渐明亮,朦胧的月光笼罩大地。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把尘世间的一切清洗了一遍,空气里有好闻的泥土清香。
吃完饭两个人在小区里散步,灯光昏暗,小区又没有那多住户,好像夜空下沉寂的只剩他们两个人,高乐干脆和李荧手牵手。
高乐的手指在李荧手心轻轻揉搓,另一只手确是有些紧张的攥成一个拳头,他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沉浸在这种迤逦的朦胧之中。“想带你去见宋言,其实私心里还有一个想法我没告诉你,觉得有点矫情。”高乐略微停顿,偏着头看李荧。
“我想忘记遇见你之前的人生,我将始于你,亦终于你。”他的手指忽然握的更紧一些,宣传主人的紧张和焦虑。
李荧在黑暗中盈盈浅笑,这个笑容一闪而过,但是这是一个可以点亮高乐黑夜的笑容。雨后的空气里有好闻的青草香味,清新畅快,小区里被打落的花瓣落满一地,脚踩在地上会粘上一点带了水珠的碎片。他们的脚步声很轻,落在宁静的夜里。
“不用这样。”李荧轻轻反手握着高乐的手,通过两个人皮肤接触部分的触摸,传递了自己的体温,他轻轻摇头。“你过往的人生都有独特的意义,你不用忘记更不用否认,记着更好。”李荧的声音很轻,带着他特有的静谧和俊雅。
“从前那些过往,经历,悲喜,成败,都值得永远铭记。正是那些点点滴滴,组成了现在的你,组成现在这个,站在我身边的,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你。”
他举起来那双手,像是抓着举世无双的宝贝,温柔小心的放在唇边轻吻。高乐感受到他唇上的温热,倒抽了一口气。
“只不过从现在开始你的余生有我,这是一段新的开始。而且我很庆幸,这个全新的开始是我陪伴着你,虽然我不完美存在很多缺点,但是我认为,我作为一个恋人还算合格,所以,我相信我们会创造很多美好的回忆。”
高乐在黑夜里和他相视一笑,仿佛这个笑容带着他们一起穿过大雾弥漫的森林,然后手牵着手一起去见证明天第一缕太阳的升起。
雨后会有彩虹,也会有晴朗无云的天空。
“雨停了。”高乐抬头看着天边,轻声说。“明天会是一个晴天。”
“嗯。”
晚风轻轻吹过,轻柔的带走每一片剥落的悲伤和不安,给他们留下一个更加明静澄澈的未来。
清明节那天他们一起去扫墓,带了一束白色的小雏菊。本来高乐想带菊花,想了想那不太符合宋言的气质,挑来挑去还是选择了小雏菊,白色,那么优雅又那么悲伤。
清明节来扫墓的人很多,苍翠的冬青一排排站的笔直,横竖都成排列有序的队伍,如同肃穆的守夜人,用自己是方式守卫一方平和宁静。
高乐和李荧一前一后,一身黑色,在苍松翠柏之间穿梭,神色庄重。走在道路间,李荧不时抬头一想到每一颗树下都有一个灵魂安歇,不由得心底生出巨大的悲伤。
人类更迭变换,只有静默无言的土地一直不变,成为一个伟大的见证者。
到了一个墓碑,高乐停下脚步。“就是这儿。”
李荧抬头,看见乌黑的墓碑上刻着几个简单的正楷。
宋言之墓。
治愈者情书_166
旁边是一行娟秀的花体英文,因为经过风雨和岁月的洗刷,上面粘着灰尘,有点看不清楚不好分辨。李荧努力辨认哪行英文,最后看出来,上面写的是:loveismorelongerthandeath
李荧心猛地抽了一下。
那时候他们该是真的很相爱吧。
他看着高乐的背影,眼圈突然红了。
高老板这些年应该过得真的很不好,就像陈二描述的那样,唯一的想法是怕他废了。
不过好在,他们遇见了彼此,把对方从深渊中拉出来,治伤口,然后轻装上阵。
“宋言,这是我新找的男朋友。”高乐蹲下去,把手里的雏菊花放下去,然后打开自己随身带着的塑料保温盒,里面是他做的小混沌和华夫脆。
高乐开口的时候带着笑,是那种前尘往事终于放下的洒脱和旷然。他知道,现在的宋言二字在他心底不再是一道提也不能提的疤,而是代表了一段已经过去了,充满痛苦但是终究已经过去的回忆。
就像李荧说的,没有必要否认过去,正是过去那些点点滴滴才组成了现在的自己。
“以前你总说,要是有一天你先走一步,让我不要悲伤太久,赶紧走出来,找一个新的爱人,过自己的生活。”高乐把小混沌旁边倒上一杯酒,宋言不爱喝度数太高的酒,平常喜欢喝点带了酒精的饮料,高乐今天专门给他带了果汁酒。
“我以前老说你杞人忧天,好端端的活着,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干嘛,为此我还老骂你,说你不懂事,说你在外面当了个假洋鬼子都把中国传统文化给忘了,中国人不能老提死,不吉利。”高乐说到这里笑了,虽然这个笑容极其苦涩。他把酒杯倾斜,淡红色的汁液落到泥土上,逐渐渗透。
“我用了四年时间才从你身上走出来,整整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你永远善解人意天真可爱,我今天带他来就像是想告诉你,我得和昨天告别了,人生要往前走,以前很多东西我弄不明白,陷在死胡同里,出不来过不去,现在可能又长大了点,懂了。”
他弯下腰,对着墓碑,恭敬的鞠了一个躬。有柔软的春风吹过来,拂过一对相依而立人的脸庞。天初暖,日渐长。和煦的阳光落在大地上,冰雪消融。梁间燕子呢喃细语,双双飞过天边的一抹白云之下。
“我要继续往前走了。”高乐又笑了,这个笑容明朗又悲伤。但凡和昨天告别一定不会轻而易举,如同左手握着右手那么简单。忘掉过去是刮骨疗伤,是剜肉去毒,是血淋淋的悲拗和刺心刻骨的疼痛。
可是高乐不怕,因为他知道,疼痛过后是新的开始,而新的开始里有李荧,有他的爱人。
宋言的墓碑他来过很多次,节日或者不节日,有时候单纯是因为心情不好,坐在他的墓碑前,絮絮叨叨跟讲故事一样,把自己的心情一字一句的讲出来。坐的时间长了心静是真的静的下来,墓园也没什么人,安静的可以听到孤鸦扑扇翅膀鸣叫的声音。可是一个人坐的久了也会孤独,也会寂寞。
以前高乐想过,或许他的余生都会这样。又混乱又寂寞,喝多了醉生梦死,酒醒了今夕何夕继续沉沦。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今天他是和李荧一起来的,他不再孤身一人,余后的岁月也不在孤身一人。
“宋言。”高乐对着墓碑叫他,目光和语气都很温柔。“谢谢你。”
高乐红了眼眶,他下一秒就抓住了李荧的手心,在被他握着的人皮肤上,找到了自己重新出发的勇气和希望。
春天真的到了,春天的微风吹过每一寸土地,万物逐渐复苏,春风拂面,世间一切呈现欣荣生长之姿。
这是一个很适合告别的日子。
“我以前很讨厌一些听起来悲伤的词,比如前功尽弃,比如江河日下,比如日薄西山。”高乐看着李荧,嘴角带了笑意。
“我喜欢看皆大欢喜的结局,无论是影视作品还是文字作品。因为每个人的现实生活中已经充满了不如意从而然后我们措手不及无计可施,至少在虚构的世界中,藉由人物的圆满结局带给我们本身一点关于自己生活的希望。”
“我喜欢的词带着蓬勃的生命力,里面有热烈生长的痕迹。比如枯木逢春,比如老树抽芽,都是绝处逢生,柳暗花明。”
“再比如,你的名字,比如我遇上你。”
一个笑容辗转上升,落到风里,和着花香,飘向名为未来的地方,那里鸟语花香,一片明亮。
离开的时候李荧又蹲下去,朝着墓碑说了句什么,把那束有点歪斜的小雏菊放好,恭恭敬敬了个躬。
上了车,高乐帮李荧把安全带系好,摸了摸脑袋上的细软头发,神神秘秘的问他。“你刚刚又蹲下去跟他说了什么?”
李荧还以为他没看到,被戳穿了反而不好意思,红着脸往窗外看,假装欣赏窗外的春日景象。
“秘密。”
以往的清明节老是下雨,像是要配合诗文里的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渲染追思亲人悲痛的气氛。今天不一样,今天的清明节是个晴天碧空高阳,空气里是春花的香气。举目望去,蔚蓝色的天空下一些都纯净透明,风是干净的,雀鸟的叫声是空灵的,空气似乎都是甜的。
“行,秘密。”高乐帮李荧扣好安全带,扳着他的脑袋亲了亲他的眼睛。
“要出发了。”
“嗯。”
车厢里是缠绵悱恻的一对情人,两个人都带着笑,带着已经愈合的伤口,缓缓开进春日的暖阳里,开进明亮的未来里。车窗外是晴空白日,虫鸣鸟叫,繁花似锦。
虽然人类不能和时间一样永恒,但是他们之间相知相守的每一天都值得铭记。
治愈者情书_167
他们两个人会牵着手,慢慢和岁月共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就完结了,自娱自乐了这么久,还挺好玩。
番外我会写,写写高老板和李医生的婚礼,写写老徐怎么追他家田螺姑娘,心血来潮还会开车?whoknows
接下来是正事了,
同志们,我今年七月份去墨大读研,五月会去霍桑读语言班,求带求合租求组团!
我这么甜,可以专门给你写同人看!
校友快来勾搭我啊!甜甜的恋爱等着你呀!
嗯,以上。
感恩。
ps!
我姐妹问我什么是abo,我跟她解释了一波她没听懂,于是我说不然我给你写一篇文你深入理解一下吧,于是我写了新文。
大家快去关注我然后看我新文呀,abo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呀。
趁着现在可以白嫖我快点冲呀!
星际,abo,军校,嗯大概这些吧,不过写来写去就是谈恋爱呀谈恋爱可真好。
第68章第68章
文案:
革命军尤利希斯混入军校意外发现了失踪已久的老熟人,新政府少将为何转生成了军校小透明?
abo星际军校机甲
又名:我是这条街上最A的O
治愈者情书_168
遮天蔽日的雨水一连下了一整天,直到夜里丝毫没有要减弱的趋势。瑞斯军校里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不得不将所有训练临时停止,所有学生被带往礼堂观看纪录片,通过冗长的片子来认识到他们的先辈花多少经历和时间才建造出这么一个适合所有星系和平共处的环境。
新纪元221年,新历七月七日,大雨。
列队完毕的学生等待教官的检阅,某个队伍最末尾一个少年漫不经心的看着连成线条的雨滴,从天而降又狠狠砸落在地上,在水洼里溅开。他的黑发贴着耳朵,眼睛也是墨汁一般的黑色,乌黑发亮,如果这会有光线照射进入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一定会闪闪发亮
黑发在军校生里并不常见。
“里德,你那藏的还有肉干吗?”一个金发少年凑过来问黑发少年。
新星系和地球不一样,没有办法种植成片的牧草,仅有的草坪是观赏用的,所以现在的食用肉都是科学家通过细胞培育直接在培养皿中,用牛肉细胞培育出来的牛肉,每个地方按照需求供应,平常买不到。
叫里德的少年摇了摇头。“你是猪吗?每天吃那么多。”
前面的少年相对于里德来说更魁梧一些,个子更高,也更大,他的头发是很浅的金色,笑起来嘴角有浅浅的酒窝。“这不是最近训练量大嘛,我一动就特别容易饿,咱们食堂的饭根本不够我吃饱。”
说着他用自己的肩膀去撞里德,后者正看着雨幕发呆,黑色的眼睛像是藏着平静深流的湖面,深不可测。里德没注意到撞过来的肩膀,脚上没留意,被撞了一个趔趄。
身子晃了一下,被一只大手拽住胳膊,这才没有晃到雨水里。
“干嘛!”里德惊魂未定。
“你才是!发什么呆啊。”对方抱怨的撅着嘴。
里德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站好,眼睛又看向重重叠叠的雨幕,他总感觉千里之外的雨幕里,正在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我总有不太好的感觉。”
前面的金发少年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进而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我看你是被革命军吓怕了吧。”他笑着,嘴角的酒窝大大方方的暴露在空气里。
“不过说来也是。”金发少年抱臂而立,右手食指点着自己的下巴,眼神深刻。“革命军从上个月开始发起疯狂进攻,联盟政府步步紧逼的压制,按理说他们应该没什么胜算才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执着,你说他们会不会被洗脑了?”他晃着脑袋,速度很慢,坐一下,右一下。
“就好像历史文献馆记录的那样,很久以前,人类还生活在地球的时候,那时候存在一种组织叫恐怖分子,他们就是以圣战的名义行杀戮之事,完全把自己的个人安危抛之脑后,一门心思为了圣战的胜利牺牲自己。”
“我以前去历史文献馆的时候看过一个记录,说是那时候有人把自己身上绑上□□,走到任何他们想要攻破的地方,闭上眼睛。”金发少年学着自己脑海里的印象,把自己的双眼闭上。“说一句××万岁,然后面不改色的拉开自己身上的□□,这种做法叫做人肉□□,那时候好多恐怖袭击都是用的这种血腥的方法。”
里德没有说话,眼睛还是一直看着重峦叠嶂似的雨雾,眼睛逐渐失去焦距。
“k—714班!”教官在前面大喊一声,中气十足。全班学生登时立定,屏息凝神看着他。
“目标礼堂,安静前进。”
一声令下,最前排的学生率先迈开脚步。教官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到最末尾的里德走到他面前,即将经过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叫住他。
“714班,里德。”
“到!”里德并直双腿,挺胸抬头,把呼吸的幅度放到最缓。
“今天下雨,所有训练都停止了,你去器械室看看,是不是所有器材已经归位,下雨天禁止任何机甲起飞。”
“是!”里德敬礼,然后迈着正步,开始往器械室方向走。
里德是军校特招的学生,虽然说他的体格并不是特别优秀,但是他脑子灵活,智力上的优秀可以弥补身体上的不足,校长让他在训练之余担任器械管理的人员的任务,他可以随时出入器械库,近距离的接触军械可以让他发挥自己的创造力,改善军用武器。
今天晚上里德的原定计划是参加飞行者计划的遴选,这是一项秘密行动。通过遴选的学生可以直接参与军方行动,作为一支新型力量汇编进联盟新政府的军队。
无数Alpha的心之所向,证明自己最强!
无奈天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很多室外环节没有办法进行,遴选计划被推迟。
军校里所有学生都被带到了礼堂观看纪录片,教官们为了维持秩序也跟随前往,一同观看他们自己都已经记不清看过多少遍的片子。整个军校空旷而寂寥,只有雨水不断冲刷的声音。
里德就住在器械室一楼侧边的值班室,房间很大,里面堆满了各种机甲的小零件还有被拆坏的废旧淘汰机甲碎片。
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轻车熟路的进入器械室,通过虹膜扫描打开门,进入后把门关上。
“嘉百列,检查器械室借还情况。”里德对着中央控制室的电脑这么说。
人工智能特有的冰冷声音响起来。“今日出借枪械1107,归还1107。”
“出借机甲74,归还74。”
“出借重型枪炮13,归还13。”
治愈者情书_169
“好的,谢谢。”在听完所有数目对比之后,里德对着屏幕这么说。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冰冷且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又响起来。
等到她的声音落下,空旷的器械室里安静的出奇,因为器械室里存放着学校所有的武器和飞行器,整个器械室的墙体采用了防弹隔音的钛合金打造,几乎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堡垒。器械室的实际操作权在人工智能嘉百列手里。
相传以前人类还居住在地球的时候,很多民族拥有宗教信仰,其中最有名的一个被追捧的对象叫做耶稣。根据史料记载,耶稣是拯救世人的神,当世界末日来临,神会降下审判,只有信仰者才能的就。耶稣有十二门徒,其中大天使名为嘉百列,是强有力的守卫者,末日号角就是被他吹响的。
军校也需要这样一个孔武有力又忠诚的守卫者,于是给她起名叫嘉百列。
里德看着仍然闪烁的主控室按钮和屏幕,一瞬间一个蠢蠢欲动的想法如同雨后的春笋,急不可耐的想要破土而出。
地球不适合人类居住以后,各个国家齐心协力,分享科技和资源,建造了真正可以带着人类逃逸的诺亚方舟,至此开始全人类的逃亡计划。
动乱滋生罪恶,只有稳定才能带来发展。
找到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系之后,国家联盟宣布成立新的政府,开启新的纪元。但是好景不长,刚刚安定下来的人类开始进行了无休止的叛乱和起义,新家园很快生灵涂炭。
联盟政府真正安定下来,联盟五大将军功不可没,只不过这五大将军的结局令人唏嘘不已,基本上已经全部淡出人们的视线。
对于五大将军的传说有很多,有说他们其实是被遗弃的棋子,有说他们再一次围歼战中死伤过半,剩下的退出将位颐养天年,有说他们其实根本不存在。
每个军校生都对联盟五大将军的传奇经历心有向往,里德也不意外。
学校里所有的教官都在礼堂,军校光脑网路核心中枢就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
里德深吸一口气,又慢慢的吐出来。他握紧了拳头,看着亮着的屏幕,有冷漠的光倒映在他的脸上,把他的眼睛照的熠熠生辉。
“嘉百列。”
“您好,我在。”
“查询五将军履历。”
“收到。”嘉百列的声音落下之后,屏幕上的光影开始变换,一行行复杂的符号和文符一闪而过,屏幕上出现查询中三个字。
里德背在身后的手越收越紧,手心甚至冒出来一点冷汗。屏幕上的光影迅速变换,里德的心跳随着一起加快。
很快,屏幕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红叉,紧接着是嘉百列冰冷刺耳的电子错误提示音。
“无访问权限。”
“警告,无访问权限。”红灯持续闪烁。
里德的手松开,他叹了一口气,飞快按下屏幕上的一个按钮,屏幕暗了下去。
走出器械室的门后里德来到走廊,天边的雨幕没有一点想要隐退的意思,细密连接的雨水可以做成了一个巨大的水帘。
空气中有泥土的清香,联盟新政府说他们已经尽他们所有的力量还原地球环境,可是效果仍然不尽人意。
里德不知道地球上下雨是什么样,不过他很喜欢这里的雨。下雨的时候学校不会训练,所有学生会按照要求去礼堂或者回宿舍,整个校园会被雨声占领。里德喜欢听雨的声音,每次闭上眼睛听雨,都会带给他宁静的心情。
他又闭上了眼睛,两片睫毛轻闪,覆盖在下眼睑上,像是垂落的黑色羽毛。这个星系是有鸟的,只不过颜色和种类没有地球上多,里德在自然博物馆见过地球上的鸟类,千姿百态,简直让他看到双眼缭乱。
雨声哗啦啦的在耳边回绕,他不用睁眼就能在脑海里想象出一副雨水遮天蔽日的画面,孤独的雨滴落到地面,砸进青草,落在泥土上。
突然,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响。
里德抬头去看,只见一架黑色机甲穿破雨雾,直直的朝着他这里冲过来。机甲坠地势必会造成巨大的声响,到时候可能会引来学校教官。
里德已经抬起手上的通讯器,准备呼叫自己班的体能训练教官摩根,可是还没按下通讯按钮,机甲在瞬间缩小,变成一团光,同时一个直线下坠的人出现在半空中,在离地面三米的距离,机甲那束光隐藏在他的衣服里消失不见,这个人重重落地。
里德眉毛拧在一起,他没有犹豫,立刻冲进雨里,两三步跑到横躺地面的人跟前。
这人应该是刚经过战斗,额头肩上都带了伤,刚才落地可能压迫到肺部,或许内脏也有伤。
里德在他脖颈上摸了摸他的心跳。
还在跳,但是跳动的频率很微弱。
虽然今天的雨水很大,但是里德还是从他暴露的伤口中闻到浓烈的信息素味道。
他是个Alpha,而且是个很强的Alpha。
“军人?”里德看着这个人的体格,又联想到他一身的伤,下意识猜测他的身份。
治愈者情书_170
现在革命军正和联盟政府激烈交战,军校生作为联盟政府的后备力量,本就是前赴后继的关系。他们虽然还没毕业已经做好了随时待命的准备,一旦前方状况有变,就需要他们穿上军服,开向战争的最前方。
军服?
里德虽然没有穿过军服,平常学校里的教官也都穿的是训练服,可是他也是见过军服的,知道军服是什么样子。
这人身上的黑色衣服显然不是军服。
里德在他两侧肩膀和胳膊上看了看,没有任何可以表露他身份的肩章和名牌。
“你是军人吗?”里德伸出手,在他脸颊上拍了拍。
那人眉头皱了一下表情痛苦。
里德又拍了一下,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不管了,管你是不是军人,掉进学校直接交给教官就好了,他们知道怎么处置你。”
里德说着去按自己手腕上的通讯器,紧接着滴滴的等待连接声响起来。
地上的人忽然咳嗽了一声里德低头去看,对上一双朦胧模糊的眼睛。
那人忽然伸出来手,颤颤巍巍,在他侧脸摸了一下。他动了动嘴唇,说出来两个字。
里德分明看到他嘴角的笑容。
通讯器已经接通,那头教官摩根不苟言笑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了,里德。”
里德被这人刚才的举动搅的思维乱了套他惊魂未定的看着地上已经又闭上眼睛陷入昏迷的人,差点忘了自己刚才接通了教官的通讯。
“里德?”那头声音又大了几分。
雨还是落个不停,不少圆滚滚的雨滴来势汹汹的砸在地上,汇集起来的小水洼被砸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水纹,这场大雨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里德喉结上下艰难的滚了一番,这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他抬起手腕对着通讯器说“报告,器械室无异常。”
那头纪录片上正在讲人类逃逸过程中遇到的种种困难,配音的女声慷慨激昂,试图唤起这代人对先辈的敬重。
正在通话的教官摩根站在一侧的通风口处,听到里德的话长出一口气,刚才他一直没回应,还以为器械室遭遇了什么意外。
“嗯,知道了。”摩根按下挂断按钮。
里德关闭通讯之后把地上的人拖起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拖到自己的房间,先是把他放到浴室里,打开清洗和烘干模式,把这人从里到外彻底洗过一遍,烘干后又由他他人拖到床上。
之后里德找出医药箱帮他简单的清理伤口,浓烈的Alpha信息素让他感到压力。
即使同是Alpha,不同气场的信息素也会带来不同的气场,当一个相对较弱的Alpha遇到一个相对较强的Alpha,会下意识被对方强烈的信息素干扰,不由自主的想要退缩。
更何况,里德自己是个beta。
里德不得不咬着牙齿,才能帮他把所有伤口处理好。
处理好伤口之后他又找来他自己经常用的营养剂,拿出注射器给他来了一泵,这才把人放进被窝里,关了床头的照明灯。
里德窝在沙发里看着这个陌生的人刚才他手指抚摸自己脸颊的触感似乎还在,混合着雨水的冰冷,像是绝望中看见希望的庆幸。
屋外的雨声还在继续,只不过比起原来的气势弱了很多,想来明天是一个晴天。不过也好在有这场雨,不然受伤的Alpha信息素味道在晴朗的天气会顺着风飘到几公里远,到时候全校大部分的人都会感受到一个强烈Alpha的信息素威胁,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他,把他带到学校的询问室。
至于他在询问室会经历什么,里德也想不到。
总之会很可怕。
被窝里的人呼吸匀实,眼睛闭上的时候眉头也扭在一起,似乎在梦里还有需要操劳担心的事情。
里德的目光一直紧紧的锁定在这个人身上,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像是暗夜里不眠不休的侦察兵,一晚上几乎没有合眼。
凌晨十分,里德终于支撑不住,眼皮打架,越来越沉,到最后逐渐阖上。
彻底被睡意捕捉的前一秒,里德清清楚楚的记得,雨水里那人张开了双眼,眼神像是看到久别的故友,嘴角带着和他气场不一样的,和煦的笑意。
他分明听到,他叫了那个人的名字。
治愈者情书_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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