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漫长，与你同行》 第01章 《岁月漫长，与你同行》 沈庭梧/文 . 生活艰辛，但我们总能幸运的遇到一些人，温柔了岁月，感动了时光——佚名 . 遇上顾景洲那天，何曦刚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下了飞机，跟前来接她的表姐夫碰上面。 说是表姐夫，其实他们没有见过面，何曦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准确地说，有联系方式也联系不上。 她走的匆忙，没有事先买好国外电话卡，也没有办国际漫游，全靠何曦表姐发给她的一张生活照找人。 幸好她表姐夫长的很有辨识度，圆中带肉的国字脸，剃着寸头，眼窝深陷，有着跟演员王迅一样的兔牙，嘴唇上翘，不高，有小肚腩，笑起来像只胖松鼠……几乎是人群中一眼能够认出来的类型。 他比何曦大上近两轮，但结婚晚，儿子今年七岁。 何曦办好签证，拖着行李箱出来，内心还有些不安。 他们并没有事先约好详细的见面地点，只说在机场外等，但机场有多大，何曦并不知道。 陌生的一切令她感到彷徨，幸运的是，机场并没有她想的这么复杂，甚至可以说很小，小到一踏出大门，就能望穿门口接机的所有人。 表姐夫张庆添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他穿着紫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拿着手机，正仰长脖子，往出口的方向张望。 何曦虽然对他不熟悉，但他乡遇亲人，到底松口气，笑着冲他招招手：“姐夫。” 张庆添扫视一周，总算看到了扎着马尾，背着黑色小背包的何曦，绕过围栏，朝她走来：“怎么这么慢？我看你飞机一个多小时前就落地了。” 何曦忙解释：“签证耽误了点时间。” 他把何曦行李箱接过去，略带责备：“我之前不是给你发过签证填表的图片？你没看吗？” “他们给的签证表，跟您发我图片上的不一样。”不止不一样，差别还很大。 他发的图片只有一面，而何曦要填的是双面，还很多外文，何曦根本看不懂，只能边查边问人，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那怎么不知道问你姐？” 她没有开通漫游，手机到了国外没法用。 现在说这些，显然有些多余，何曦低头道歉，“对不起，我第一次来国外，没想这么多。” 张庆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了，第一回出远门的小女孩，又能懂什么呢。 他停下脚步，朝何曦伸手，“把护照给我看看。” 何曦忙把手里的护照递过去。 张庆添翻到签证盖章的那页，对照手机里拍好的自己的签证照片，反复确认了几遍，“幸好没有弄错。不然改签会很麻烦。” 落地窗口办的基本都是旅游签，而何曦要的却是商务签，两者有些差别，逗留时间也不同。 何曦在办的时候，特地咨询了几个懂英文的中国人，又再三问清工作人员，才敢把表交上去，就怕出点差错，会被遣返回国。 她点点头，有些如释重负。 张庆添边把护照收进自己口袋，边说：“护照你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到，我先帮你保管。” 护照在国外相当于身份证，何曦有点不放心，下意识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张庆添看她的眼神相当不满， “我只是替你保管，又不是不给你了。何况，你一个女孩子丢三落四的，万一掉了怎么办？况且待会到了公司还得给你办续签，你护照不还是一样得给我？” 何曦虽然对他“女孩子丢三落四”这个逻辑不敢苟同，但听到他后面的话，还是妥协了， “那您记得帮我收好。” 张庆添不以为意地白了她一眼，领她到机场外面的马路。 路旁停着一辆七座的小客车，车身很旧，牌子也是何曦从没见过的，司机很高大，皮肤黢黑，穿着蓝色t恤，说着一口她听不懂的语言。 张庆添冲马路比划几下，又伸手指了指何曦，司机似乎了然，看了何曦一眼，径直上了驾驶座。 张庆添帮她把行李搬上去，“先带你去吃饭。” 何曦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不敢反驳。 路况并不好，估摸还下过雨，水泥地板坑坑洼洼的，有很多积水。 车身摇晃的像在坐过山车，何曦紧紧地抓住了前面的座椅靠背。 耳边每隔几秒就会传来水花飞溅的声音，她往车窗外掠了一眼，那是摩托车在水坑飞驰而过造成的。 她移开目光，强迫自己不去多想，然而事与愿违，她胃里开始感到有些不舒服。 她从小就晕车，平时稳稳当当坐车到市内都可能吐个七荤八素，何况像现在这样奔波了一天。 她赶紧从包里掏了颗话梅丢进嘴里，余光看向副驾座上的张庆添，想问问他还有多久到达目的地，他却突然来了个电话，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 何曦只好作罢，把头抵在车窗，闭着眼睛，开始想些别的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幸好车没开多久就停了。 张庆添带她去了一家挂着中文招牌的饭馆，老板是中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笑着过来问他们要吃什么。 张庆添找了张角落的方桌坐下，也没看菜单，随口报了几样。 老板拿笔记下，把单子送去厨房，又回到了他们桌。 张庆添好像跟他认识，十分熟络地寒暄起来，过了近五分钟，老板才终于注意到坐在张庆添旁边的何曦，好奇地打量她两眼，疑惑道：“这是？” 张庆添抽了张纸巾来擦桌子，言简意赅介绍：“我小姨子。” 老板眼眸微眯：“妻妹啊？长得挺漂亮的，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妻妹？” 何曦这个表姐是家里最小的，上头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就是没有妹妹。 张庆添有些不耐烦：“我家里的事怎么可能样样都跟你说。” 老板讪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何曦：“真妹还是假妹啊？” 何曦觉得他这话问的古怪，都说是妹妹了，怎么还有假的。 她不解地望着张庆添，张庆添狠狠瞪了老板一眼，语气更冲：“什么真妹假妹，别胡说八道！要不是真的，我能亲自来接？” 老板笑笑，有些不以为意，“那可不一定，这年头多少人打着兄妹的幌子，在做那啥……” 张庆添有些不高兴：“我跟他们能一样？！” 老板似乎感觉出他有些恼了，忙给自己打圆场，“我也就随便一问。小丫头刚来，你别把人吓坏了。” 张庆添扫扫手，“去去去，炒菜去。她坐了一天飞机，饿坏了。” 老板悻悻，却没有听他的话立刻走，而是双腿交叉，靠在他们后桌上，眯着眼审视何曦。 “我看她挺小，你怎么把她弄这儿来了？” 他赤.裸.裸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让何曦感觉到不舒服。 张庆添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没察觉出来，随口回道：“来这儿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赚钱啊。” “这么小就出来赚钱？”老板别有深意。 张庆添斜了他一眼，“小怎么就不能出来赚钱了？等她到我们这个年纪，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老板似乎感觉问不出什么，自觉无趣，说了句“那倒也是”之后就进了厨房。 ※※※※※※※※※※※※※※※※※※※※ 【作话】开新文啦，这本不长，偏现实向一点，比较琐碎。 能接受这种风格就继续往下看吧，接受不了，也不勉强，我们还有下本。 前面几章两分留言都有红包~~么么哒，我爱你们~ 第02章 店员送了热水上来，何曦接过来，低头在那儿烫碗，漫不经心地问张庆添：“姐夫，他们都是中国人？” 张庆添把自己面前那副碗筷的包装撕了，说：“不是。只有老板是中国人，服务生都是本地人。” 何曦抬头往旁边看了眼，果然看到几个服务生相貌跟国人不太一样，比中国人黑点，五官深邃点儿，个子也矮点。 她哦了一声，烫完自己的，又把张庆添的碗拿过来，一起帮他烫了，“我看您跟老板很熟，你经常来这儿吃饭？” 张庆添摇头：“哪有这么好，平时都要上班，根本没时间来这里。跟他熟是因为他是我们的同乡。” 同乡？她刚刚也没听出他有家乡那边的口音。 “不是你想的那个。就是同省而已。”张庆添解释，他用手指点了点菜单，“这都是他们那边的菜。” 何曦低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几个砂锅粥，海鲜粥之类的字眼，前边还带有地名，还真是跟她同省。 何曦抿了抿唇，心里仍为老板刚刚说话的口吻感到奇怪，却“哦”了一声，没再问什么。 张庆添从口袋掏出个透明小袋子给她：“这是之前给你买的电话卡。” 何曦看到卡，也不再多言，把烫好的碗放回他们面前，回身去翻包包。 她手机是插槽芯片的，忘记带取卡针出来，幸好桌上摆有牙签筒，她倒了根细牙签，拆下手机套，用牙签把装卡的插槽□□。 双卡双待型的手机，里面装着一张内存卡和一张电话卡，她把电话卡卸下来，换上新卡，重新开机。 信号栏显示一个圆圈，代表没信号。 她又拆下来，换到另一个插槽，还是没信号。 “好像用不了。”她抬头看着张庆添，她记得他说这张卡是他一个多月前买来备用的，何曦想会不会过期了。 张庆添其实也对电子产品类的东西不是很懂，把她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皱眉说：“我没有在卡里充钱，是不是要充值才行？” 他拿起桌上一张五美元的充值卡，刮掉密码保护层，熟练地在拨号键里输入了几个数字，又把充值卡上的数字输进去，点击拨通，却被嘟的一声挂断。 “奇怪，怎么会这样。” 他小声嘀咕，又重新充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 “会不会是你手机的问题？”他猜测。 何曦不清楚，不过她手机在国内用的好好的，直觉上，她认为应该是卡的问题。 但凡事都不能太绝对。 “你这是什么牌子的手机？”张庆添翻到她手机的背面，问她。 何曦说：“oppo。” “我的是华为。” 言下之意是对这款手机不熟？ 他把手机和充值卡一并塞回给何曦，“你先收着，一会儿去到地方，再问问那边有没有人会弄。”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何曦想打电话跟家里报个平安，正要开口跟张庆添借手机，门口就进来两个男人，后面那个瘦瘦高高，皮肤略黑，相貌看起来比较普通的，张庆添喊他小戴。 另一个则是顾景淮…… 他跟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别人清一色t恤，他穿的却是衬衫，暗蓝色修身长袖的，搭配深色牛仔裤，浅灰色的运动鞋，腕上还戴着个银色链的手表，通身气质看起来很文雅。 皮肤很白，跟他身后那位站在一起，有着鲜明的色差，何曦有些看呆。 老板热情地迎上去，“两位要吃点什么？” 他清亮的眸子扫过店内，最后指了指何曦那桌：“我跟他们一起。” 老板一拍脑袋，笑呵呵道：“我都忘了你们一公司的。那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炒菜。要加什么随时跟我说。” 他略微一颔首，张庆添这时站起来，稀罕道：“顾景洲，你怎么会来这儿？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天台玩你那小吉他吗？” 何曦这才知道，原来他叫顾景洲。 顾景洲还未开口，他身后那位瘦瘦高高的男人，先出来吐了槽：“别提了，我跟洲哥刚去医院吊水回来。那医院坑人啊，吊一次就收我们七、八十美金。换做是国内，不算医保报销，最多也就两三百。” 张庆添皱了下眉，“怎么病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 瘦高男说：“还不是前几天去外面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和洲哥都有些肠胃炎。我还好点，顶多就是肚子疼跑几趟厕所，洲哥就惨了，还发着高烧。” 何曦注意到他左手手背果然贴着一块打过吊针的白胶布，面上看着也没什么血色，怕是还在烧。 他自己显然不在意，云淡风轻道：“小毛病而已。” 张庆添叹了声，见座位不够，从旁搬了张椅子过来，“病倒了没办法，钱都是小事，身体好才最要紧。” 瘦高男似乎想到了这么，眼神黯淡了些，“谁说不是呢。” 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在张庆添旁边坐下来，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碗筷，开始撕包装，“好了，别说我们了，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儿？” 张庆添指了指何曦：“我来接人。” 他这才留意到张庆添旁边的何曦，何曦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们，礼貌地冲他们笑笑。 瘦高男看着年龄不大的何曦，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是你妹妹？还是……？” 这种眼神和语气与刚刚饭店老板的极为相似，何曦皱了皱眉，愈发奇怪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张庆添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把瘦高男刚撕出来的碗筷推到何曦面前，让她过水，“不是，是我妻妹。” 瘦高男对何曦更来了兴致，“小姨子啊？？你居然有这么小的小姨子，怎么以前没听你说？” “不小了，都二十一了。”张庆添说，“刚从学校出来的，你们没听过正常。” 张庆添招手让老板多添两个杯盏，瘦高男听到何曦才二十一难免打趣：“二十一还不小？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几岁了。” 张庆添瞪了他一眼，他倒也一点不气，爽朗地站起来，朝何曦伸手：“你好，我姓戴，叫戴志豪。你可以叫我戴哥。” 何曦忙起身跟他握手，报上姓名，乖乖地叫了声戴哥。 戴志豪哈哈大笑，“你这小姨子还真是刚从学校出来的。” 一看就单纯乖巧。 何曦不解其意，他也没解释，只听张庆添说了声，“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就岔开了话题。 两人侃侃而谈，顾景洲这时正好走到何曦身边，何曦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很快注意到位置有些窄，她下意识搬起椅子，要往里边挪。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够坐，不用挪。” 何曦微愣，不由地抬头看他。 他很高，保守估计一米八几。 五官清俊，鼻梁很高，看起来年龄不大，眉宇间却有饱经风霜之后的那种，成熟和稳重。 放在何曦肩上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腕上手表正好指向晚上十点钟的位置。 何曦听着上头秒表跳动的声音，轻颤了一下。 顾景洲却很快收回手，自顾自地落座，摘了腕表，单手卷着袖口，漫不经心地问何曦：“你二十一？” 何曦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好一会儿没有应答，顾景洲这才偏过头来看她，心想这个小姑娘似乎有点呆。 他视线正好跟何曦撞了正着，他眸色颇深，带着几丝洞悉人心的敏锐。 何曦不由地一震，像偷糖被抓包的小孩，慌忙移开了目光，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准确说，她生日还没过，算二十。 幸好顾景洲也没在意她的失礼，淡笑着说：“比我们小了差不多一轮。” 何曦微愣，又抬起头来看他。 他似乎猜到了何曦的想法，噙着笑问她：“不像吗？我今年三十。” 第03章 一点也不像。 他这相貌看着顶多就二十五、六，但何曦知道，很多时候并不能用相貌来推断一个人的年龄。 “您的气质像。” 沉着自持，内敛端方……这些都是需要阅历堆叠起来的。 顾景洲还从没听过别人这么评价他，轻笑起来，“你还是第一个用气质来形容我的人。” “何曦，你很有眼光啊，洲哥这身气质，可是我们公司独一无二的。”旁边的戴志豪笑着插话道。 何曦微窘，幸好菜很快上来，几人都饿了，相继动了筷。 一盘花甲很快被分个精光，等下一道菜的功夫，张庆添和戴志豪开始了闲聊，话题总不过是哪个部门进了新人，哪个部门谁又走了，谁跳槽去了哪里，谁又回国了。 听得出他人脉很广，消息颇为灵通，倒也不枉他在这边呆了七八年。 说完这些，两人又说到家里，何曦这才知道，戴志豪戴哥乃江浙人士，已婚，家里有对上幼儿园的双胞胎女儿，聪明漂亮还懂事。 张庆添有些羡慕他，“我儿子要有她们一半省心，我也就知足了。” 他儿子，也就是何曦的表侄，是个典型的捣蛋鬼。 在学校，跟同学吵架打架。 回到家，跟父母争吵顶嘴，稍微没顺着脾气，就会胡乱摔东西，让人十分头疼。 何曦出来时，去他家住过一晚，那娃儿趁她睡着，差点拿剪刀把她头发剪了……要不是她睡眠浅，人又警醒，现在估计得顶着一头锃亮的男式寸头。 想到这儿，何曦忽然有些想念自己两岁的亲侄儿浩浩了。 他可比张家表侄儿懂事听话多了，还这么小，却不哭不闹，饿了会说，渴了会让大人倒水给他喝，晚上睡觉讲个故事就睡着了，夜里也不怎么醒。 何曦想打个视频回去看看，却苦恼自己的手机还不能用。 趁下一个菜还没上，她也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就低头继续捣鼓自己的手机。 可惜，一直在做无用功，手机至始至终没信号。 她难免泄气，正犹豫要不要借张庆添手机跟家里报个平安，旁边的顾景洲，用手指轻轻叩了下桌面，“新卡用不了？” 何曦抬头看他，暗想他怎么会知道？ 他指了指她前面放着的，被抠掉芯片的手机卡，说：“oppo手机装这种卡，需要修改一下接入点。” 何曦眼睛一亮：“您会？” 顾景洲不可置否，何曦忙把手机递过去：“能帮我弄一下吗？” 顾景洲“嗯”了声，接过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弹出键盘，修改接入点里的几个数字，返回桌面。 等了数秒，就听到电话卡接入的信息提示声，他把手机递还给她：“好了。” 这么简单？ 何曦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景洲把手机推到她面前，“你看看能不能用。” 何曦这才回神，拿起手机看一眼信号栏，果然满格，欣喜之余，对他产生了好奇：“……您是从事电子产品方面工作的？怎么对手机这么熟悉。” 电子产品？顾景洲难得笑起来，“不是。这边很少有做电子产品的公司。” 何曦不明所以地眨眼，顾景洲从口袋拿出自己的手机，搁在桌面上，淡淡道:“我只是，恰好跟你用同一款手机。” 何曦一怔，视线落到桌面，发现不止是牌子相同，而且型号和颜色都一样……脸颊微热。 “原来如此。”她有些尴尬。 顾景洲倒也不在意，轻声与她解释：“我跟你姐夫在一个公司。” 跟她姐夫一个公司？也就是说，是她未来同事？ 何曦把头抬起来，“您……在哪个部门？” 顾景洲看她一眼，说：“在你隔壁部门。” 何曦又是一愣，今天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他怎么知道她在哪个部门？！ “如果没猜错，你应该去的是行政统筹，而我在技术，办公室恰好隔着一个车间。” 他解释，何曦猜测，他在公司的时间应该不短了，不然怎么会连哪个部门要进新人都知道。 她抿了抿唇，顾景洲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指了指她的手机：“快跟家里报个平安吧。……号码前面加17786。” 何曦这才反应过来，起身就要去门口打电话，想到什么，又回过头，冲他一笑，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顾景洲不在意地摆摆手。 这里跟国内有一小时的时差，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多，也就是说，国内已经十一点了。 高三妹妹肯定已经睡下，小侄儿浩浩可能即将要睡。 何曦照着顾景洲说的方法，拨通了何母的电话。 很快被接通…… 何母声音略带沙哑，“总算等到你电话了。”声音含了些如释重负。 “一路上还顺利吗？” 何曦没有出过远门，一路上状况百出，磕磕碰碰的，不过她不想让远在他乡的母亲担心，笑着说：“很顺利。一出机场就看到姐夫了，现在他正带我到附近的饭馆吃饭，点了很多菜，都是我爱吃的。” 何母心里很欣慰，但嘴上还是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一出去就乱花你姐夫钱。以后发了工资，记得还给人家。” “我知道，我都记着呢，等一发工资，我就把机票钱，饭钱，还有他给我买日常用品的钱，全都还给他。” “这才对。”何母叹了声，微有些心酸：“让他帮忙找工作，已经欠了他很大人情。其他能不欠就不欠吧。” 何曦知道母亲和她一样，最不喜欢欠人人情，嗯了声。 “浩浩睡了吗？” 何母说：“正要睡，没等到你电话，都不肯闭眼，刚刚给他喝了奶，这才安静下来。……你要跟他说话吗？” 现在好晚了，太晚睡对孩子不好，忙道：“不用了，让他睡吧。等我这边安顿下来再给他打电话。” “好。”何母说：“国际电话费贵，我知道你平安落地就放心了，等你安排好，再跟妈详细说说那边的情况，今天先挂了。” 何曦嗯了声，又听见何母说：“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不懂的多问问你姐夫，他怎么也在那边待了这么多年，比你熟。” 何曦应好，何母又说：“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家里。” 似乎不忍再说下去，道了声“挂了”就掐断了通话。 何曦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又看看周围陌生的环境，眼眶突然有些泛酸。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想，收拾好情绪，回到饭馆。 菜已经上齐，几个男人埋头在那儿吃饭，除了咀嚼东西发出的嘎吱声，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闷的可怕。 张庆添，戴志豪和本地人估计饿坏了，吃的比较急，唯独顾景洲不紧不慢地拿了勺子在那儿喝汤。 见何曦进来，还帮她盛了一碗。 何曦连声道谢，对他的印象比刚才又好了几分。 第04章 胃里很空，但不知是饿过头，还是因为心情的缘故，真正吃的时候，却没吃下多少。 半碗米饭，一碗汤下去，就感觉很饱了。 顾景洲看她吃的少，还多数是素菜，又听说现在的小姑娘都比较挑食，不动声色地把一盘青菜挪到她面前。 何曦不解其意，他往张庆添等人的方向抬眼，“他们都吃饱了。” 何曦果真看到他们已经放下了筷，明白过来，与他道谢：“谢谢。” 原本差不多饱了，但因为顾景洲的好心，她又逼着自己扒下了小半碗饭，等放下碗，胃里已经很撑了。 在她们家乡，有饭后喝茶的习惯。 张庆添找老板要了茶壶，撕了桌上老板拿来的铁观音，用开水泡了，给他们分别斟了一杯。 “放假你们出去不？出去的话，能不能帮我把何曦带上？”张庆添看着顾景洲二人道。 戴志豪怪道：“你小姨子怎么让我们带？你自己呢？要加班啊？” 张庆添点点头，满脸惆怅道：“是啊，美国那边刚来了订单，我们还有些货没赶完，整个部门都得加班。烦着呢。” 戴志豪有些幸灾乐祸：“那是确实很惨了。幸好我们部门进了几个新人，帮着赶完了，要不然也得跟你们一样，没日没夜加班。” 他说着，看向何曦，“带她可以是可以，但你就不怕我们两个大男人，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 还是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是姑娘都会觉得不方便吧？ 张庆添不以为意，“有什么不方便的，她也不是要去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况且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们两的人品，我还能信不过？” 你信得过，可小姑娘不一定信得过啊。 戴志豪笑而不语，张庆添权当他默许了，“那就这么定了？明天让她跟着你们？” 戴志豪连忙摆手，“这你别问我，我明儿不出去。倒是洲哥，说想去琴行看看，他吉他弦断了，想拿去修。你问他吧。” 张庆添看向顾景洲，顾景洲正低头在那儿戴手表，白皙修长的五指并拢在一起，穿过表链，用另一只手扶正表盘，啪嗒一声，把表扣到手腕上，慢悠悠地拨下袖口…… 何曦猜到他可能不太方便，忙说：“不用了姐夫，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不料，却被张庆添怒斥：“你连本地话都不会说，自己去个鬼！” 又说：“我在这儿待了七八年的人，都不敢一个人出门。你还自己去，别回不来了。” 何曦感到莫名其妙，她只是不想麻烦别人，却被他说的这么严重，不由地抿了抿唇。 再细细品味他话中深意，又觉得有几分不对，“为什么？” 在这儿待这么久，不应该对这边很熟悉了吗？ 为什么还不敢一个人出门？ 又为什么会回不来？ 张庆添没回答，而是用一种“你很无知”的眼神看着她。 何曦愈发莫名，同时，心底也隐隐有些不安。 总觉得张庆添对她隐瞒了什么。 “你如果放心的话，我可以带她。” 顾景洲这时轻声开口，也没看何曦，低着头，在扣袖口处的扣子。 何曦琢磨不透他的态度，欲要拒绝，就听见张庆添说：“有什么不放心的！把她交给你，我比谁都放心。” 见所有人都吃完了，他招手让老板过来结账。 顾景洲这时却摸了张五十美金的纸币递过去，“我来吧。” 张庆添摆摆手，“别，就当是你明天帮我带她的报酬。” 顾景洲看着他，笑了笑，也没再坚持。 张庆添付完钱，转头叮嘱何曦：“你要买什么，一会回去列个清单，明天让洲哥带你去买。” 何曦见推迟不掉，只能乖乖点头：“好。”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宿舍还缺什么，要回去看了才知道。 而且……她摸向自己的钱包，她出来的急，并没有换多少外币，也不知道明天出去够不够用。 一行人坐来接何曦的那辆车回去，张庆添依旧在前面，戴志豪和顾景洲坐中间，何曦坐最后，旁边是行李箱。 她把背上的双肩包取下来，放在膝盖，双手平放在上头，端坐着。 戴志豪上车之后，就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工作上的事儿，语气听起来有点激动，很多专业名词，何曦听不太懂。 她往前面望一眼，张庆添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顾景洲倒是还醒着，眼睛时不时瞥向窗外。 何曦也不打扰，习惯性拿出手机，想刷一下动态，看看朋友们都在干什么，却惊觉自己没有开通网络，无法上网。 张庆添和戴志豪各有“事”忙，这时求助他们，显然不太实际。 犹豫片刻，她选了离她最近的顾景洲，“洲哥，能帮我开一下网吗？” 顾景洲刚就在琢磨，这后边这丫头怎么这么安静，是本身性格内向，还是说，她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说话，就突然听到她出声喊他。 他转过头，“你指的是开流量？” 何曦点点头，把手机解锁了递给他。 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动作，竟也一点不担心，他拿她的手机做什么。 顾景洲笑了声，接过她手机，问她：“想开哪种？有一美金换一百美金，用半个月的，也有2.5美金换成流量包用半个月的……” 何曦听得满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景洲猜测她可能听不懂，忙换个方式问：“平时用流量多吗？会跟人视频通话，或者上网看剧吗？” 他记得小女生比较爱用手机做这些。 何曦却出乎他意料地摇摇头：“比较少。” 家里除了上高三的妹妹会用智能手机，其他人都不太懂，至于同学和朋友……还没好到天天开视频的地步，至于看剧……她宁愿看小说。 顾景洲了然，“那给你开第一种。只要不是每天用流量看电视，开视频，基本都够用。” 何曦嗯了声，见他又是在拨号键输入数字，点击拨打，没一会儿就弹出一个弹窗，他随手关掉，把手机递还给她：“好了。” 何曦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开通数据，上面果然显出了3g网络。 她感到很神奇，看他的眼神带着丝丝崇拜：“这边开通业务，都是直接输入数字就可以？”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至少我们用的卡，都是这种操作。”他凝眸看着她，“不习惯？” 何曦摇摇头，“只是在想，该上哪里找这些数字代码。” 顾景洲轻轻地笑：“用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他转过身去，目视前方，“就像我们，待久了，也就习惯了。” 何曦听出他话中有话，略有疑惑：“您，来这儿很久了？” 顾景洲嗯了声，脸上并没有太大波澜：“先前是在塞班，后来那边公司倒闭，又跟着来了这里。算着，也有八、九年了。” 八、九年……也就是跟她这般年纪就出来了。 何曦暂时还无法想象，在一个没有亲人朋友的地方，待八、九年这种心境，一时没接话。 顾景洲倒也不在意，转过头来看她：“你这个年纪，应该还在读书吧？怎么会选择到这边来？” 何曦默了一会儿，顾景洲猜到自己可能问到她隐私了，正要礼貌地转移话题，就听见小姑娘说：“我毕业了。” 她面色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人觉着心酸，她说：“为了赚钱。我家里需要用钱。” 顾景洲微讶，看她的眼神，也复杂许多。 第05章 何曦原本也有个幸福的家庭，住着当地县城的一套房子，父亲是别墅区的保安，工资虽然不高，但足够家里吃用。 哥嫂都是警察，辛苦，却稳定踏实，前年年中嫂子生下浩浩，何曦也去年考上了大学，何倩成绩一向不错，全家人都很高兴，以为日子会越过越好了。 谁都没想到，会遭遇那样的变故。 何曦还记得，那是在去年八月份，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她收到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家里兴奋地说要给她庆祝，何倩也恰好补课完回来了。 何母拉着她们姐妹二人，去市场买了很多菜，全是平时他们想吃，却舍不得花钱买的，有海鲜，也有新卤的鸡鸭鹅肉，各式水果，饮料，蔬菜等，比过年都丰盛。 煮好饭，一家人围坐在桌子上边聊着天，边等哥嫂，哥嫂却打电话说，局里有事儿，估计很晚才能回来，让他们先吃。 他们虽觉遗憾，但工作，没办法的事儿，一家四口外加周岁多的浩浩，很快调整好情绪，开心地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把残局留给不常干家务活儿的父亲收拾，母女三拎了两瓶雪碧，外加一袋小吃，上楼顶，坐着聊天。 她们住的是这栋楼的最高层，楼顶属于她们的地盘，早年哥嫂为了方便，在那儿装了摇摇椅，摆了张玻璃圆桌，坐着，仰头就能看到天上星星。 母女三人，从小时候聊到上学，再从上学聊到毕业，一时感概，竟忘了时间，相互靠着肩膀，差点在摇摇椅上睡着。 她们是被一声爆炸声惊醒的，冲下楼的时候，家里已经着火了，父亲用身体护住了浩浩，他背上的衣服已经烧起来了，浩浩在他身.下大哭。 即便很快报了警，把父亲和浩浩带离现场，送去了医院，情况还是很不乐观。 天然气泄露并且发生爆炸不是小事，浩浩人小，又是被父亲压在身.下才保住性命，四肢都有小面积的擦伤，左脚有轻微骨折。 而父亲，烧伤面积超过百分之八十，加上吸入了大量的一.氧.化.碳，陷入重度昏迷，经抢救，没能抢救过来。 母亲也因为冲进去救浩浩，有小面积的烧伤，在住院治疗期间，却查出患有慢性肾炎…… 哥嫂都自责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回来，何曦两姐妹也恨自己不该得意忘形，忽略了家中的父亲和浩浩，才会导致这样的悲剧发生。 一家人都陷入低迷沉重的气氛中。 哥嫂休假半月，处理父亲后事，配合各项调查，以及帮忙照顾家里……再回去，却接到一项紧急外派任务，具体去哪里，做什么，何曦并不知道，只知道，两人都没能回来。 回来的，只有警局同志带回来的两坛骨灰和上级颁发的两枚勋章。 母亲抱着那两坛骨灰哭了很久，任凭何曦姐妹怎么劝都没劝住，最后还是浩浩叫了人生中的第一声“奶奶”，才让她止住哭声。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读书的读书，失去了顶梁柱，没了经济来源。 哥嫂抚恤金一部分用来给母亲治病，另一部分要留着给浩浩生活用，已经没有多余的闲钱，来供何曦上大学了。 反复思量之下，她决定放弃学业，出来打工。 何母虽然心痛，但生活所迫，她又有病在身，还有个孩子要照顾，没有办法，只能同意。 没有文凭，打工也四处碰壁，只能干些苦力。 之前是在酒楼当服务生，三千块钱工资，除去交通和租房费用，还不够家里开支和何倩上学生活费。 何母四处奔走想办法，终于在娘家姐妹那里打听到，张庆添这边有工作可以做，而且工资可观，有七八百美金，换做人民币，将近五千，还包吃住。 就是要人要的很急，几乎是当天说好，第二天就要出去。 何母跟何曦商量之下，决定让她去试试……订票，收拾行李，去机场所在地，只花了半天。 何曦到现在抵达目的地了，还有些稀里糊涂，不知道工作具体是干什么的，这里又是个怎么样的环境。 其实出来这儿的，或多或少都有苦衷……试问如果国内发展的好，又何必背井离乡，大老远跑到这并不富裕的国外呢？ 顾景洲也猜到了几分，但听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倒感到有些意外。 她还很小，很年轻，本该是放纵自我，享受青春的年纪，却为了承担家庭责任，减轻家中负担，来到这里，跟他们这些接近中年的人一起工作……当真有些为难她了。 顾景洲忽然对她背后的故事有些好奇，但也知道，刚见面就打听这些，会显得太过突兀，就笑笑问：“家庭条件不好？” 何曦点点头，神情坦荡：“不太好。” 详细的，却不想多说了。 出门在外，切忌交浅言深，她虽然感激顾景洲，但到底还是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就把家底倒给人家，也不是何曦的作风。 索性顾景洲也深谙人情世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告诉她：“慢慢会好起来的。” 何曦静默不语，半个钟后，到达住处。 顾景洲帮她把行李箱搬下车后，跟戴志豪先上了楼。 张庆添边走边给她介绍情况：“这边宿舍是两人间，跟你住的是个江苏人，姓孟，叫婧瑜。你可以叫她婧瑜姐。” “她脾气比较直，人也挺好，就是不太爱说话，还有点洁癖，喜欢干净。你去到记得注意点房间卫生。还有，她平时睡的比较早，你如果晚回去，要尽量放轻动作，不要打扰到她。” 他说着，看了眼时间，“现在应该已经睡了。一会儿你洗澡别太大声，东西明天再整理，反正你明天不用上班。” 何曦听了他的描述，脑海浮起个高冷御姐形象来，连上楼的脚步都轻了许多。 她住三楼走廊楼梯旁左手边第一间，门似乎没锁，张庆添一拧就开了，房里很黑，没有开灯，姓孟的舍友应该已经熟睡。 张庆添轻手轻脚地帮她把行李箱拎进去，“洗漱用品我待会给你送下来。……我住楼上，右手走廊最后一间。” 何曦默默记下，他开了灯，正对大门处有个挂着门帘的小门，他拉开，外面是阳台，洗手间和浴室，他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物品归属和热水器该怎么用，就先上了楼。 两分钟后，拎下来一袋洗漱用品，告诉她：“没买齐的让顾景洲带你去买。” 何曦点点头，目送他出了门，轻手轻脚地从双肩包里，拿出一套事先准备好的睡衣，进去洗澡。 出了不少汗，坐车的时候，还沾了不少灰尘，本想洗个头，却顾及到时间很晚了，她又身心俱疲，便只洗了个刘海，用毛巾擦干，便坐到了床上。 对面床挂着床帘，睡觉的时候，拉的很严实，何曦看不到她的样貌，也没有半句交流，遂也无法判断她好相处与否。 铺好床铺，把手机关机，充上电，便盖着被子睡着了。 虽然疲倦，但在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离家几千公里的国外，身边除了初次见面，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张庆添，没有一个亲人，到底睡不安稳。 起夜三次，再醒来，对面床已经没了人影。 何曦看眼时间，不过早上七点而已。 昨晚在车上，隐约听闻有些部门要加班，她应该也是去上班了吧，何曦想。 看来打招呼是不能了，何曦起床洗漱，顺带洗了个头，擦头发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昨晚没存任何人电话，但何曦知道，这应该是认识的人打的，她用毛巾裹住湿漉漉的头发，接起来，那头传来张庆添的声音，“起来没有？” 何曦嗯了一声，张庆添说：“你怎么都不看手机？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也不回。” 何曦有睡觉关手机的习惯，今早起来瞄了眼时间，就去刷牙洗脸了，没来得及开社交软件，也没想到张庆添会发信息给她，忙说：“对不起，我刚起床，没来得及看。” 张庆添嘀咕一声起这么晚，便说起正事来了，“一会儿你收拾好就直接去楼下饭堂吃早饭，八点钟会有公司车接你们去金边。……顾景洲有事儿，自己先走了，待会会在你们下车地点等你。” 又再三叮嘱：“你跟紧他，千万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听明白了吗？” 何曦乖乖应好：“知道了。” 挂断电话，再看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四十分了，不由地加快了动作。 这里是热带地区，温度很高，房间常年开着空调，何曦找了件短袖衬衫搭配牛仔短裤换上，简单给自己抹了点防晒，拿上手机和小包，下了楼。 饭堂门开着，除了里面做饭的本地厨娘，没有别的人，大堂空荡荡的。 何曦看到前面有几口大锅，前面消毒柜里放有干净的碗筷等，她走过去，拿了空碗和筷子，站到大锅前……看了眼里面的东西，稍微皱了皱眉。 干巴巴的炒饭，没有几粒米的稀粥，外加一锅汤，用卷心菜炖的，上面飘着几片葱花。 虽然不太想吃，但总不能饿肚子，何曦给自己盛了半碗饭，合着汤，没细尝味道，匆匆吃下肚，放好碗，洗好手，已经只剩下五分钟。 她抓起包包，往张庆添告诉她的地方跑，是辆中型小巴车，等她去到，车上已经乌泱泱坐满了人，好像就等她一个，没有她的位子。 负责人难免抱怨，让她一路站着。 本来是她迟来再先，何曦也没什么好说的，抓好吊环，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一会儿车就就开了。 来的时候是晚上，很多东西都看不清。 这会儿是白天，她又站的靠前，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周围的情况。 跟国内，差别真的很大。 第06章 目光所及，皆是不平整的泥路，车轮滚过，尘土飞扬。 两旁的建筑，多是两三层平楼结构，修了半边斜顶，有些是商铺，有些是住宅，门前摆有小摊，也有不少在修整…… 准确地说，她并不知道那是不是在整修，堆着泥沙和砖块，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辆挖掘机，倒不见有动工的人。 路上以摩托、货车居多，像何曦坐的这种中型小巴车，少之又少。 超载党，飞车党，随处可见。 一眼望去，像极了国内设施和环境都还有些糟糕的七八十年代。 车开这么久，没看到一盏红绿灯，交通堵塞极其严重，加上司机车技感人，急刹五六次，何曦被颠的七荤八素，胃里也翻滚的厉害。 车上没有一个熟人，加之刚才已经让很多人不满，想求助显然不可能，她强忍着，从包里抽出两张纸巾捂住口鼻，又吃了一颗坐飞机时吃的酸梅糖，总算好受了些。 就这样晃了四十分钟，有两夫妻提前下车，何曦终于有了坐的地方，胃里依旧翻滚，她趴在前面的座椅上，咬唇忍着。 半个小时后，终于挨到了目的地，同行伙伴如同监狱放风般，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何曦最后一个下车，走的时候，听见前面的人说，下午车会在这里等他们。 何曦有点路痴，怕记不住地儿，索性拿出手机，想照个周围的建筑，以便下午好找。 刚打开相机，还没按下快门，就感觉到肩膀就被人轻拍了两下。 她转头一看，穿着黑色运动装的顾景洲，站在了她身后。 “这里有点乱，最好不要在路上玩手机。”他提醒道，指了指旁边的店铺，“要实在有事，可以进里面。” 他语气听起来很严肃，并不像是单纯不喜欢别人上街玩手机这么简单，而是有别的理由，何曦一时也没琢磨透，但初来乍到，听话总是没错的，她连忙把手机塞回包包。 “您一早就到了？”何曦轻声问。 他穿的很休闲，黑色冰丝运动装，白色运动鞋，一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抄在口袋，也没背昨天戴志豪说的要送去修的小吉他。 “没到多久。”他说，“只是先把吉他送去琴行的功夫。” 何曦就说怎么没看到，原来已经送去修了，正要说点什么，胃里突然一阵翻滚，她当下连招呼也顾不上，捂着嘴，有些痛苦地蹲在了路边垃圾堆旁。 顾景洲见状，眉心微拧，“你晕车？” 何曦倒了几阵酸水，面色苍白地点头。 又怕他嫌自己麻烦，忙说：“我蹲一会儿就好。” 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时候最难受，顾景洲也深有体会，过去把她肩上的挎包接过来，问她：“带水了吗？” 何曦点头，顾景洲从她包里拿了水给她，“先喝点，漱漱口。一会儿我带你去买晕车药。” 已经不在车上，晕车药显然有些鸡肋。 “我一会儿就好。”她说，含了口水在嘴里，漱了下口，吐掉，又喝了两三口下肚，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她站起来朝顾景洲笑：“我好了。我们走吧。” 顾景洲第一次见这么固执倔强的女孩，明明难受却还装作若无其事。 今天是他与她的第二次见面，他不想给她留个古板难相处的印象，没拆穿她。 “那先带你去吃饭。” 他说，走在了她前面。 何曦感觉到他好像有点儿不高兴，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自顾自地找着话题。 “洲哥，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在饭堂吃过了。” 顾景洲脚步一顿，暗想，就饭堂那菜色，她刚来就能吃得下去，倒真是出乎他意料。 何曦揣摩不透他的意思，有些忐忑：“您……没吃？” 顾景洲还未应答，就见女孩摸着脑袋说：“那我陪您吃点。” “饭堂有吃饱？” 顾景洲与她并排走在一起，她年龄不大，但还挺高，看起来很瘦，长相清秀，扎着马尾，背着挎包，像极了国内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顾景洲不由地感慨，年轻真好。 “没吃饱，但也差不多。”她说，她现在胃里还有些难受，其实根本吃不下东西。 “那就喝点热汤，胃里好受些。” 顾景洲带她进了一家面馆，同样是国人开的，里面坐的也都是中国人，一进去就能听到他们用中文在聊天，何曦感到莫名的亲切。 顾景洲把菜单递给她，“看看想吃什么。” 菜色不多，左右不过牛肉面、海鲜面、意面尔尔，图片后面有一排美金标注的价格。 何曦在脑海里迅速把美金兑换成人民币，感觉有点小贵，便随手指了个最便宜的番茄鸡蛋面，3.5美金。 顾景洲看在眼里，也不说破，点了自己想吃的之后，就把菜单交还给老板。 “这里是中华一条街，店基本是中国人开的，我们平常买东西，去的就是对面那家中国超市。”他隔着玻璃窗往外指。 何曦扭头一看，果真看到有很多挂着中文招牌的店铺，刚刚来的时候，似乎还瞄到一个很醒目的建筑。 “那个十字形圆顶的法式建筑？” 国内很多超市都开在商业广场，并且独占一栋大厦。 顾景洲摇头失笑：“不是，那个是中央市场，里面多是卖珠宝首饰的。外围倒是有很多摊贩，卖各种蔬菜、水果、小吃，也有衣服和日用品……待会带你去看看。” 何曦感到自己对这儿真是一无所知，不由地抿了抿唇，顾景洲见她神情黯淡，暗猜她估计是想到家里了，拿了双一次性筷子在她面前，问：“都想好要买什么了吗？” 何曦嗯了声，从挎包里翻出一张纸，扬了扬，“我都写在上面了。” 顾景洲看她的眼神有点欲言又止，何曦疑惑：“怎么了？” 她垂眸看自己，坐姿端正，衣衫整洁，应该不至于丢人吧。 顾景洲笑了下，店员递过来一壶水，他顺手倒了一杯给她，“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认真。” 张庆添昨晚估计也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想这姑娘会当了真，果真列了个清单出来。 “给我看看？”他略朝她伸手。 毕竟是要他带着去买的，何曦没有犹豫就把纸条递了过去。 顾景洲粗略扫了一眼，都是些日用品，纸巾、衣架、洗衣粉等。 “衣架可以不用，你衣橱应该有。” 他用指甲在衣架那一栏刮了一下。 “蚊帐你姐夫应该给你买了。” “还有床单，公司的仓库里有，回头让你姐夫带你去领。” 他每说一句，就划掉一行，到最后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日用品。 何曦有点不好意思：“衣橱里的衣架都是塑料的，可能放的有些久了，昨晚晾衣服的时候，被我折断了好几个……” “还有蚊帐，我姐夫忘记买了，床单……” 她认认真真地解释了很多，顾景洲听着却有点想笑，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单纯认真的孩子了，来了这里以后，满脑子都是工作，赚钱，工作，赚钱，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 并不是这里的工作真的有这么忙，而是，从精神上使人感到疲惫。 就仿佛，一年是过，十年也是过，无非就是重复那些无聊单调的日子罢了。 从未有人去在意这些生活细节。 何曦是个例外，也许是刚来，还不了解这边情况的缘故。 顾景洲也没打算说穿，听她解释的差不多，便道：“那待会我带你去买。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价格可能会比国内贵。” “啊？”何曦眉头整个儿皱成了川字，“贵很多吗？” “三五美金。” 贵三五美金？那不是贵二十到三十块？ “那算了。” 何曦拿出笔，默默把顾景洲刚用指甲点过的东西划掉。 顾景洲这回真有些忍不住了，淡笑出声。 何曦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没办法，她确实穷的响叮当，昨天翻了一下自己换的外币，只有不到一百美金，不省着点用，真的撑不了多久。 过了会儿，顾景洲笑够了，才说：“跟你开玩笑的，用不了这么多。” 何曦直直地看着他，顾景洲忍俊不禁，“很少有人跟你开玩笑？” “不是。”何曦把纸条塞进挎包，也不看他，说：“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 “嗯？” “你给我的第一感觉，比较……” 她斟酌用词，“正经从容，不像是会拿人开玩笑的人。” “所以现在觉得我有些道貌岸然？”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随口一说。 抬头却见他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戏弄，脸刹那间涨红，有些羞恼地咬住了下唇。 顾景洲享受此时的气氛，却也知道，凡事过犹不及，收起玩笑，接过店员送来的面食，端到她面前，问她：“能吃辣吗？” 何曦摇摇头，“我在家吃的比较清淡。” 顾景洲笑，倒了一点麻油，两勺辣椒进自己碗里。 “不吃辣可能要错过很多美食。”他说，“你可以试着吃一点。” “你姐夫就挺能吃辣的。” 何曦犹豫片刻，问他：“这里的饮食都很重口？” “不是，要看个人口味。像饭堂，基本清汤寡水，但偶尔出来打牙祭，还是会点些味道浓的菜式。” 他抬头与她对视，“你要适应这里，最好能学会吃一点。” 何曦静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她拿起勺子，往自己碗里，加了小半勺辣椒。 顾景洲：“……” 第07章 她动作很快，顾景洲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不由得失笑：“不怕我又是在跟你开玩笑？” 何曦用筷子把碗里的辣椒拌匀，一脸笃定道：“你没必要和我开这种玩笑。况且……” 她看着顾景洲，很认真说：“我也不是完全不能吃辣。” “嗯？” “上学时候跟班上同学吃过辣条，啃过生椒，还尝过麻辣香锅。” “……” “当时年轻，什么都想尝试。” 顾景洲笑，“你现在也很年轻。” 何曦低头吃面，做的还可以，虽没有国内拉面馆的地道，但味道已经很不错了，除了……有点辣。 小半碗下去，何曦吃出了满头汗，面馆没有空调，只头顶的壁扇偶尔吹几阵并不凉快的风。 何曦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汗，抬头却见对面的人压根没怎么吃，面还是刚才的面，汤倒是喝了不少。 “你吃饭喜欢先喝汤？” 那晚在机场，好像也看到他光喝汤了。 顾景洲抽了张纸巾擦嘴，“肠胃炎，医生让吃清淡些。而且出来的时候喝了点粥，还挺饱。” 何曦想起他还在病中，忙问：“好些了吗？今天还要去医院吊水吗？” 犹豫片刻，又问：“……我跟你出来，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顾景洲看她紧张的样子，轻笑：“没这么严重，只是拉几天肚子而已，吃过药，也打过点滴，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没必要再跑医院。” 指了指她碗里，“吃好了吗？吃好了带你逛逛。” 何曦最后喝了口汤，喉咙火辣辣的，但胃里很舒服，“吃好了。走吧。” 顾景洲去结账，何曦抢着要付，被他阻止，“你初来乍到，要用到钱的地方还多。” “陪我出来已经很麻烦你了……”请他吃顿饭是应该的。 顾景洲又是笑，“顺带而已。” 见她纠结，又说：“等你发工资再请回我也一样。” 何曦一愣，忙说：“那一言为定。” 顾景洲没有放在心上，他带何曦去了中央市场的外围，临去前，他煞有介事叮嘱，“那里人多，一会儿记得跟紧我。” 何曦：“好。” 边走边打量周围，道路两旁杂乱无章地放着各式摩托、三轮，清洁工许是偷了懒，垃圾桶还满当当的，风吹过，发出阵阵恶臭。 何曦加快了脚步，顾景洲边走边给她介绍，说这边没有出租车，连大巴也少，出行主要靠她现在看到的三轮车，他们把它叫做“嘟嘟车”。 地址的说法也和国内不一样，这里主要以路程计算，比如他们宿舍到金边，报地址的时候，是说某某公路几公里，而不是国内的什么街道几号。 开嘟嘟车的基本都是本地人，皮肤黢黑，穿清一色人字拖，见着行人就会招手，说着一口何曦听不懂的柬语。 飞车党车速快到令人咋舌，何曦看到他们，脑海里就忍不住浮现电视上的那种飞车抢劫桥段，下意识把包背到前面，连精神都紧绷起来。 顾景洲带她穿过一条马路，又拐了两道弯，才来到中央市场所谓的外围。 跟他说的一样，有很多小摊，卖蔬菜，水果，小吃……集菜市场、水果店、大排档、杂货店于一身，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摊与摊之间几乎没有间隙，走进去就跟挤公交车一样，你推搡着我，我推搡着你，一旦哪个摊位围的人多，整条街基本瘫痪。 顾景洲可能知道她对这种地方还不适应，没有在走道逗留，找了个最靠边的水果摊，买了袋龙宫果，就带她进了中央市场大楼里。 里面和外面有着天壤之别，里面装修的金碧辉煌，看不到一根梁柱，全靠材料间的独特结构支撑。 玻璃展柜里摆着各式各样的金石玉器，手表珠链，工艺佛像，珠光宝气，琳琅满目，但光顾的客人却很少。 “有什么想买吗？”顾景洲问她。 何曦捏紧包包摇头，这里东西一看就价格不菲，她一个穷丫头可买不起。 “那带你去买日用品。” 买日用品的地方在另一侧，人依旧很多，但相比于刚刚的杂货市场，已经少很多了，至少不会像挤公交车一样摩肩擦踵。 不知是形势所逼，还是这里人本来生活节奏就快，她见每个走在市场上的人都行色匆匆，买东西十分干净利落，开口问下价钱，随意瞄一眼产品，就直接付款，要么直接走人，多余一句闲谈也没有。 像顾景洲这样，偶尔回头询问她意见的，在这里已经算是另类了。 何曦对这儿一无所知，为了节省时间，大多时候都选择相信顾景洲。 顾景洲也仿佛知道何曦对他选的东西不会有太多意见，挑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不到二十分钟，何曦清单上的东西基本采买完毕。 他指着上头的洗发水，沐浴露一栏，说:“这些可以去超市买。” 何曦不懂行情，自然没有意见。 任务完成，顾景洲脚步慢下来，开始跟何曦解释。 “这里市场很乱，什么人都有，扒手抢劫犯层出不穷，如果可以，最好不要在人多的地方逗留。” “你看他们行色匆匆，其实并不是因为时间紧，而是不想在这里久待。” 说着又指了指何曦的包：“以后出门最好不要带这种包，很容易被扒手盯上。” 何曦见他神情严肃，半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轻轻点头。 顾景洲又说:“还有手机，现金等，最好不要抓在手上，很容易被人觊觎。” 何曦再次点头，心情却因为他这几句话，沉重了许多。 原来昨天她的感觉没有错，这里的确像国内的七八十年代，基础设施落后，治安也不是很好。 “我记下了。”她故作轻松说。 顾景洲笑了笑，把袋里的东西分了个类，重的，液体的放在一个袋子； 轻的，比如纸巾，床帘等放在另一个袋子。 重的自己拎着，轻的递给了何曦:“在这里你虽然能够遇到一些帮助你的人，但更多的要靠自己。” 因为谁也不知道，哪天那个愿意帮助你的人，突然就回国了。 如果过于依赖他人，在这里的日子就会很难过。 何曦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眨了眨眼，“您是在告诉我，要想在这里待下去，必须学会独立？ 顾景洲不可置否，“当然，你如果不想在这久待那就另当别论。” 何曦抿了抿唇，她现在对很多东西都是一脸懵，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儿待多久。 顾景洲指着前面一家便利店，道：“从里面穿过去就是我们最常去的中国超市，在那里，你可能会遇到一些熟人。” 第08章 何曦初来乍到，认识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熟人这话显然是对以后的她说的。 超市位于中央市场附近的一座商业大厦底层，顾景洲告诉她，这个商场叫苏利亚，是柬地有史以来的第一家商场，里面商品齐全，能满足大多人生活需要。 何曦抬头一看，上面印有不少诸如“bbq”、“pizza”的广告牌，顾景洲带她走进去。 里面开了中央空调，温度颇低，跟太阳暴晒的外面比起来，简直冰火两重天。 何曦扫视一周，人不算多，基本是白人和黄种人，周围有卖披萨，饮料，快餐等的档位，旁边设了用餐区，有不少人坐在那里用餐。 “待会我们买完东西可以在这边坐一下。”他虚手往用餐区一指。 公司的车下午两点半才来接，现在还不到十点，中间要等很长一段时间，这里确实不失为一个休息的好场所。 何曦点头，“你们经常会来这里吃东西？” 顾景洲摇头，看她不解，解释道：“这里环境虽好，但价格偏高，喝点饮料还行，要是正餐，可能会有点肉疼。” 超市的入口设在上二楼的楼梯旁，门口有一块很大的“lucky super markey ”招牌，牌子第二行左边是一段柬文，右边则写着“welcome”。 顾景洲带她去收银台旁边寄存包包，一边跟她解释：“这是柬地这边比较大的连锁超市，里面吃的东西比较全，但如果要买用的，可能要去永旺。” “永旺？” “嗯，一家日.本超市，离这儿有些距离。” 东西存好，导购给了他们一张寄存凭证，顾景洲递给何曦，“待会在超市买了东西，也可以先寄存在这儿。” 何曦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待会如果要去别的地方，可以不用提着这些东西。” 何曦有些呆：“不会丢吗？” 见识到外面乱糟糟的环境，何曦难免多留几个心眼。 “一般情况下不会。” 瞧她还有顾虑，微微一笑，“当然，你如果不嫌重的话，也可以拿在手里。” 顾景洲给她简单介绍完超市分区，站到个卖咖啡的货架前，“这里的标价一般有两种，一种是美元，一种是柬币。一美元一般等于四千二柬币。” 这是在教她看商品的价格，何曦认真听着，他解释完，随手从货架上拿了包烟，“你先逛着，我出去抽根烟。” 正如他所说，超市吃的居多，何曦不是馋嘴的人，加上被价格劝退，没一会儿就逛完了，拿了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等洗护用品去柜台结账，再一起放进隔壁的寄存区。 在超市站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去外头找他。 顾景洲没有烟瘾，只在心烦的时候偶尔抽两口，上一次碰烟，已经记不清是几年前，只记得是因为戴志豪，他勾.搭了别人家的老婆，被人打的半死不活，送进了医院。 他去医院照顾时，跟戴志豪谈起婚姻和家庭，离开时忍不住抽了几根。 而今天，则是个例外…… 何曦……跟当年刚来这里的他太像了。 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境遇，甚至连她偶尔困惑不安的眼神，都跟他当年一模一样。 他啪地一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浓厚的尼.古.丁味熏得他喉咙发涩，他抬头望着头顶有些阴暗的天空，想着自己在国外这近十年的生活，真不能用颓废和糟糕来形容。 每天两点一线，除了工作的地方，就是寝室，不到逼不得已，连外出采购都少。 除了每月定时打到国内某张银行卡上的数字，他几乎没有回过国。 很多人都笑他是工作狂，为了赚钱，连国内的家都不要了。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家……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家。 一连抽下两根，喉咙被熏有点麻木，但心里却舒服不少，掐灭烟头，正准备回去找何曦，一回头，那丫头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她一手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瓶饮料，格纹衬衫穿在她身上，显得她皮肤很白，与第一次见她一样，扎着清爽的马尾，脚尖点着底下的板砖，不知等了他多久。 看到他转身，笑着朝他走了过来，“要喝点吗？” 一瓶冰可乐，连点碗番茄面都要看半天价格的人，居然买了瓶跟面差不多价格的可乐给他。 有一瞬间，顾景洲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很快，他接过饮料，拧开瓶盖，象征性喝了一口。 “很好喝，谢谢。” 何曦低头笑，他喜欢就好。 快到大厦门口的时候，何曦听见背后好像有人喊他，回头，三个拎着东西的人正朝他们这边小跑过来。 两女一男，在顾景洲面前站定，其中一个身材高挑，化着淡妆，穿着旗袍的女人笑着拍了下顾景洲的肩膀：“真的是你啊，我以为我看错了。” 这是顾景洲的同乡，名叫姚娟，是他们圈子出了名的女强人，平时除了领上班工资，还能接到各种各样的外单，手头十分富裕，过的也比一般人精致。 譬如现在出来购物，别人买的都是平价日用品，而她手里拎的全是价格不菲的化妆品，护肤品。 别人素面朝天，她妆容化的一丝不苟。 不过顾景洲对她没什么感觉，神情淡淡的，“嗯，出来买点东西。” “不是一般都让戴志豪给你带吗？怎么今儿有闲情出来逛了？” “他今天加班。” 视线落到他们手上，“你们这是买完准备回去了？” 姚娟说：“哪能啊，我们准备去一趟永旺。……咦，这位是……” 她注意到了顾景洲旁边的何曦，顾景洲简单介绍：“张庆添的妻妹何曦，昨天刚来。” 姚娟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他妻妹怎么让你带着啊？” 顾景洲看她一眼，旁边另一个女的拽了拽她手臂，暗示她别问太多，顾景洲向来不太喜欢别人过问他的私事，尤其是在女人上。 姚娟显然也意识到顾景洲有点不高兴，转而想去捏何曦的脸：“我看她还没成年吧？怎么来这里？” 何曦觉得她太过妖媚，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姚娟扑了个空，伸手就要勾何曦的脖.子，顾景洲挡在了她面前。 “你这么护着她做什么？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顾景洲没说话，姚娟朝何曦抛了个媚眼，“妹妹，去日.本超市不？那边好东西可比这边多。” 第09章 何曦囊中羞涩，没有逛超市的欲望，“不了，我东西都买好了。” “去见见世面，熟悉熟悉也好啊。”她不顾何曦的婉拒，挽着她手臂，直接在路边叫了辆嘟嘟车。 车厢很大，两排面对面的座位，她拉何曦坐在正对车头的方向，另外两人是一对小夫妻，见姚娟上了车，也赶紧跟上，面对面而坐。 这样一来，三个女生坐一排，小夫妻中的丈夫坐另一排，明显不对等，目光纷纷投到还站在路旁的顾景洲身上。 “洲哥，来都来了，一起出去逛逛？”一人独坐的男士往边上挪了挪，要空出位子给他。 “就是，你这都大半年没出来了，再不走走，可成山顶洞人了。”姚娟笑着在旁边帮腔，看何曦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这丫头应该是第一回上街吧？你既受人之托，难道不应该带她到处走走？” 不知是姚娟的哪句话触动了他，还是他本身就没想丢下何曦一人，他最终还是上了车。 天色阴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嘟嘟车四面透风，驶在不平坦的路面上，发出咔咔的响声，风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有经验的都会下意识把脸转侧，何曦初来乍到，不谙此理，被呛了好几口尘，眼睛也似乎进了沙子，有些睁不开。 正要伸手去揉，对面递过来一张纸巾，是顾景洲，他不知何时注意到她的不适，从口袋拿了纸巾给她。 “下次出门可以带个口罩。” 他出声提醒，声音很淡，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单纯地想照顾一下初来乍到的新人。 何曦怔了一下，才伸手接过，礼貌道谢。 曾经有个朋友和她说过，随身带纸的男生，有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人格魅力，这种人一般性情温和，处事周到。 当时何曦对她这理论嗤之以鼻，今天见到顾景洲，她才明白，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 至少现在在何曦眼里，他是闪闪发光的。 “洲哥今天可真体贴。”姚娟在旁边取笑，撞了下何曦肩膀，“他在我们这儿可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罗王，对谁都不爱搭理的。我和他还是同乡，当年来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照顾我。” 冷面阎罗王？何曦觉得这词和他一点也不符，他明明不冷漠，反倒很热心肠。 不过思维定式，何曦也没反驳她，沙子清理出来后，开始打量周围，除了车辆偶尔横冲直撞，路况比之前好很多。 摇摇晃晃十分钟，到达目的地，门口有一块很大的“aeonmall”招牌，女士把手里的东西往在场除顾景洲之外的唯一男士手上扔，“帮忙寄存下。” 那男士姓袁，叫袁锐，一看就是个脾气好的，加上老婆在身边，当然不会拒绝，拎着大包小包去找寄存箱。 顾景洲看了何曦一眼，过去替他分担了一些。 两个男士不在，两个女士仿佛放飞自我，拖着何曦，直奔商场二楼。 二楼是鞋包服饰主场，琳琅满目的大牌，何曦很多都不认识。 “何曦，国内带的衣服够吗？要不要买衣服？” 刚才在车上几人已经交换了姓名，姚娟指着面前的一家品牌店，“我觉得这个牌子挺适合你的。” 何曦注意到有个很大的only商标，这个牌子的衣服在国内对她来说并不便宜，进店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价格远远超出她承受范围。 “我带了挺多衣服的。”她赶紧表明立场，旁边那个已婚女士叫罗锦绣，这时拽了拽姚娟，不太赞成道：“她刚来你就带她来买这些，会不会太前卫了？” 还没开始工作，就要用掉一大笔花销，换谁都受不了。 姚娟笑着拍了拍何曦的肩，“钱怎么赚都赚不完，人要对自己好点，尤其是来了这边。” 何曦就是有心买也没钱付，笑笑，说:“我看看就好。” 姚娟也没逼她，拉着罗锦绣进了一家卖包的品牌店，何曦在店里等的有些无聊，站到外面楼道玩手机。 一局斗地主还没打完，顾景洲拿着根冰淇淋走了过来，“袁锐不小心买多了。听说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袁锐抓着两个冰淇淋往卖包的店里走，直接就忽视了门口的顾景洲和何曦。 何曦按下托管，把手机收进裤袋，接过他递来的冰淇淋，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低声道谢。 看一眼它的标识，是日.本那边很出名的酸奶冰淇淋，堆着水果和巧克力，用料很足。 她惊讶，“这个冰淇淋在国内都很难买，这边居然有卖” “你喜欢就好。”他仿佛松了口气，“对了，把你手机给我。” “嗯？” 何曦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伸进裤袋，把手机拿出来，递过去。 顾景洲在她手机里敲下一段数字，点击拨打，不一会儿，就听见他手机响铃声，他直接挂断，把手机还给何曦，“这个是我号码。” “我和你属于同个公司的卡，每天有三十分钟的免费通话。” 他这是在告诉她，有什么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何曦心砰砰跳着，却不想让他看出，抓着手机，滑动两下问他：“那我可以打回家吗？” “免费通话仅限于同开头的号码。你如果要打回国内，4.5美分左右一分钟，换成人民币大概三毛钱。” “这么便宜？” “嗯，这边话费和流量都不贵，一般一个月充五到十美金就够用了。不过跟国内不同的是，这边话费不累计，也就是说，到了扣费日，即使你卡里还有钱，它也会给你扣光，所以一般不要充太多钱进去。” “这样……周期跟国内一样是一个月” “不是，扣费周期是半个月。快到期会有短信提醒，很多人会算着时间，用余额给家里打电话。通话质量会比微信语音好。” 何曦哦了一声，咬掉冰淇淋的大头，一口吞下，单手抓着手机，把他的号码存进通讯录。 姚娟和罗锦绣一人买了一个包，一双鞋子，姚娟还买了几件衣服，两盒化妆品，回来的时候，能看到罗锦绣脸上有些肉疼。 时间不早了，一行人又约着去三楼吃饭，三楼是最像中国商场的，设有餐厅和娱乐场所，餐厅有小吃，烧烤，生鱼片等，品种繁多。 一行人在门口纠结了会儿，选了一家价格中等的烤肉店，吃完差不多一点半，回去幸运超市取东西，再走到上车地点，正好两点十五分。 路上遇到堵车，回到寝室，已经是傍晚五点，同寝的人还没回来，何曦放下东西之后，进去洗了个澡，出来洗好衣服，把头发吹干，躺在不大的木板床上，想起这一天来顾景洲对她的照顾，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桌上还放着顾景洲递给她擦眼的纸巾，她没扔去垃圾桶，随意叠了个软趴趴的纸飞机，收进了抽屉里，拿出手机，给顾景洲发短信。 第10章 顾景洲收到何曦短信的时候，正在天台试琴弦，这边的琴行明显比不上国内，换的弦拨着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试弹了两首曲子，都不尽人意，索性放弃，收好吉他，摸出白天买的烟要点，口袋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是条信息提示音，即使是垃圾短信，他也习惯会看，没想到不是，是何曦发来的，内容很简单——洲哥，我是何曦，白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迷路。 迷路？顾景洲想到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好像在拿着手机拍什么，难得笑了下，把烟收进口袋，给她回短信——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用谢。 原来他白天对她这么照顾，只是因为受了张庆添之托，何曦难掩失落地趴在床上，过了会儿，她重新振作起来，埋头敲字。 ——我记得您之前说跟我在一个公司？也住我们这栋宿舍吗？您在几楼？ 顾景洲逛完永旺，把何曦安全送到上车地点之后就去拿吉他了，没有跟她一起回来，所以何曦也不知道他回来没有，又住在哪里。 顾景洲看着屏幕上的两行字，三个问号，手指顿了下。 久久没有收到他回复，何曦低落地放下手机，起来给自己倒了杯矿泉水，边喝边观察自己的寝室，地板很干净，垃圾桶看不见一片垃圾，两张床面对面而放，床前是一张一米五的红木书桌，左侧是空的，右侧一排抽屉，上头插着钥匙。 何曦把自己买的东西放在桌上摆好，暂时用不到的收进抽屉，锁好，取下钥匙，放进包里。 床脚有个两米高的空衣橱，同样是木制的，里面空间很大，足以放下她整个行李箱的衣服和杂物，何曦把买的一匝衣架拆出来，晾上衣服，挂进去，又把平常要穿的，拿出来，叠好，放到床头。 做完这些，想起张庆添说她舍友有轻微洁癖，忙拿了扫把，里里外外把房间打扫了一遍，正拿了洁厕剂和马桶刷打算刷厕所，手机这时响了一下。 是条短信，何曦赶紧放下工具，擦干手，跑回去。 ——我住410，现在在天台练歌，你……有兴趣当观众吗？ 410？那不是正好在她上面？何曦抱着手机笑起来，赶紧给他回：我马上来。 扎好头发，穿好鞋子，出门，走到楼梯口，又来了条信息。 ——楼道灯是声控的，从右边楼梯上来会近点。 何曦照做，路过四楼，正好遇上下班回来的张庆添，他看到何曦匆匆往楼梯跑，皱了下眉：“这是去哪儿啊？你房间不是在三楼？” 他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黑色长裤，脖子上挂着工作证，手里拎着塑料袋，袋子里放着青菜、瘦肉和水果等，看着像是刚从外头回来。 何曦顿住脚步，“您下班回来了？” “嗯。”他指了指楼梯：“你上楼干什么？” 何曦犹豫了下，还是老实告诉他，“洲哥在楼顶弹琴，我想去听。” “他不是不喜欢被人打扰？”张庆添看何曦的眼神有些怪异，“他让你上去的？” 何曦点点头，张庆添说：“估计是见你小吧。” 他摆摆手，“想去就去吧。” 何曦正要走，又被他叫住，“今天我掌厨，待会喊他一起下饭堂吃饭。” 何曦一愣，思维还在掌厨和饭堂之间有什么联系上打转，张庆添却已转身进了房间，不一会儿，拿着几瓶酱料和刚才的菜，下了楼。 思索良久，她才想明白，他应该是要借用饭堂的厨房，在听曲子和下去帮忙之间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上了天台。 天台很大，灯光有些暗，顾景洲就站在天台最中央，面前放着谱架，手里抱着吉他，坐在木制的圆凳上，低头认真调琴。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倒映出静谧的光影，何曦站着看了会儿，直到他停下动作，发现了自己，才朝他走过去。 地板是水泥的，经过一天暴晒，四处都冒着热气，虽然风大，但一点也不凉快。 灯光下，何曦甚至能看到他额头的细汗，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弹吉他，而不是有空调的房间。 “这里比较安静，一般情况不会有人打扰，也不会影响到他人。” 仿佛看穿何曦心事一般，他开口解释道，指着旁边一张空出来的圆凳，让她坐。 “想听什么曲子？” 何曦其实不太懂音乐，尤其是对吉他。 她搜寻了一下自己近二十年来听过的歌，最终选了首很常听的纯音乐——《天空之城》 这是一首入门级别的曲子，很好弹，但要真正做到不出错也难，因为它的曲调太悲，很容易把弹奏者的情绪带偏。 顾景洲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拨了几下琴弦试音，这才开始弹奏。 何曦之前听张庆添说他弹吉他的语气，就猜测他在这方面的造诣颇深，没想到都不用看琴谱，直接上手，有些出乎她意料。 他手法娴熟，对这首曲子的每个音节都信手拈来，弹奏的十分认真，何曦听的有些着了迷，又因曲子低沉的曲调，使的她整个人都沉静下来，想到这段时间经历的家庭变故，以及毫无准备就来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顾景洲似乎察觉到什么，没弹完就停了动作，皱眉看着她。 何曦赶紧擦干眼泪，冲他一笑：“没什么，就是有些想家了。……我上回听这首曲子还是在国内，我侄子生日的时候，我嫂子给我们放的。” 顾景洲看着她，直觉她这几句话中，带有特殊的含义。 果然，过了一会儿，听见她解释道：“不过我嫂子现在已经不在了。” 她望着漆黑的天幕“……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应该是一段很长，且很悲伤的故事，顾景洲无意探知，边收吉他，边与她道：“时间不早了，下去吃饭吧。” 饭堂到了七点就没饭吃了。 “我刚上来的时候遇到我姐夫了，他说要下厨，让我喊你一起去饭堂吃饭。”何曦很快收拾好情绪，平静地与他说道。 “你姐夫的厨艺一向不错。”他把吉他背到背上，“走吧，去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第11章 厨房围了很多人，基本都是陌生面孔，有了上回在机场附近吃饭，店家别有意味的打量之后，何曦下意识不想引人注目，没有与人打招呼，进厨房后，径直走到张庆添身边。 他正对着一口大锅炒排骨，见何曦过来，从灶台抓了两颗大蒜递过去，“剥一下，待会炒菜用。” 何曦接过，扫视一周，在角落找到个垃圾桶，她走过去，默不作声地蹲下来开始剥蒜皮。 她已经尽量低调，但还是无可避免地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跟张庆添并排而站，占据厨房两口大锅之一的男士拿手肘撞了撞张庆添：“喂，那女孩没见过啊？你介绍进来的？是你什么人？” 他火开的很大，铁锅被他烧的直冒烟，也没看锅干没干，简单粗暴地倒了小半碗油下去，锅里立刻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他旁边的张庆添不小心被他油溅到，低咒一声，“想烫死我啊？” 边说边把他面前的一篓青菜扔下锅，用自己的锅铲替他翻炒：“我妻妹何曦，昨天刚来的，以后记得多照顾照顾。” “妻妹？”张庆添的老婆也在这边做过，前两年才因为儿子上学需要家长回了国，人他是认识的，且交情还不浅，只听说她头上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可没听过还有妹妹，而且还是这个年龄的！ 这都能当他女儿了吧？ 他有些怀疑地看着何曦，“怎么没听杨凤说过她有妹妹？”杨凤是何曦表姐的名字。 张庆添有些不耐烦，“表的。……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舀了勺盐往他锅里扔。 “我就随便问问。她看起来很小，应该还没结婚吧？……唉唉唉，别撒了！” 他还没问完，就见张庆添一个劲往他锅里撒盐，吓的他赶紧拦住他，“再撒不能吃了！” 张庆添冷觑了他一眼，他察觉出张庆添的不悦，赶紧说：“我不问行了吧？不过既然是你亲戚，你可得把人看好了，别没来几天就被别人拐跑。” “不关你的事,少操心。”张庆添没好气说，那人耸了耸肩，显然没把他话放心上。 张庆添往锅里加了水，盖上锅盖，等排骨焖熟的功夫，端了盘没择的豆角，蹲到何曦身边。 也不管她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话，开口与她说：“这里都是同个公司的人，偶尔会一起做饭打牙祭，说话不太好听，但没什么恶意，你要是不喜欢，以后见着躲远点就是。” 何曦看了厨房审视她的几个人一眼，点头，“知道了。”其实她独来独往惯了，也不太在意别人的目光。 张庆添做的菜很多，有四样，一盘已经炒好的青椒辣子鸡，一锅正在做的红烧排骨，加他手里弄的豆角，还个炒莲藕，分量都不小。 “这些菜三个人吃会不会有点多？”何曦觉得这些菜的分量四五个人吃都完全足够。 张庆添往灶台上看了眼，说：“不会，吃不完大不了明天吃。而且我们也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 “四个？”何曦有些不解，除了她和已经预定的顾景洲，还有别人吗？ “待会跟你一起住的那个人也会来。”他解释道。 一起住的？她那个姓孟的洁癖舍友？ 说起来何曦还没见过她。 蒜弄好，何曦过去帮他剥豆角，“您和她关系很好吗？” 张庆添说：“还行吧，平时会一起吃饭。” “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她……” “她今天加班，上班的地方离这儿有点远，基本早出晚归。” 早出晚归？何曦略微有些惊讶：“她不是我们公司的？” 他说：“是我们公司，只是不在一个分部。” “公司还有分部？” “有，还不止一个。你慢慢会知道的。” 何曦见他不愿多说的样子，哦了声，继续低头择豆角。 张庆添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把一盘豆角弄好了，扔给何曦去洗，自己去翻锅里的排骨。 顾景洲下来的时候，何曦正拿着菜刀，准备把蒜拍碎，却很难找到一块平整的，可以放下十厘米厚圆形大砧板的地方，有些手足无措。 “我来吧。”顾景洲把她手里的砧板接过去，从旁找了装过菜的塑料袋，铺在地下，再把砧板放上去，握着菜刀，往蒜头上用力一拍，手法熟练地剁了把蒜蓉出来。 何曦有些看呆，一直以为像他这种玩音乐的人，会对自己的双手格外爱惜，一般情况不轻易进厨房这种脏乱的地方，更不会亲自下厨做饭，没想，顾景洲是个例外。 从他拍蒜的熟练程度来看，他应该是会做饭的。 “你经常做饭吗？”何曦歪着头看他，鬼使神差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会在我妈做饭的时候，偶尔去厨房给她打下手。” 但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伯母做菜一定很好吃。”何曦没有任何根据地下定论。 顾景洲笑了笑，“对我来说确实好吃。但不排除有亲情滤镜在里头。” 何曦笑了，他把蒜蓉装进一个小碗里，递给她，“不过我本身对做菜是一窍不通的。” “往往能在厨房打下手的，做菜天赋都不会差。”何曦把蒜蓉端到灶台，随口说道。 就像她妹妹何倩，平时也只是打打下手，但有回她生病，妈妈又不在家，何倩被逼上灶台，煮出来的东西一点也不比她差。 “是吗，”顾景洲自认在做饭这方面没什么天赋，看着何曦道：“但我暂时没有学做饭的打算。” 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已经让他应接不暇，他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再去学一项，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用处的新技能。 何曦微愣，张庆添很快把菜炒好，由何曦端出去摆上桌，顾景洲则从消毒柜里拿了四副碗筷，装好饭，分两排放好。 三人在桌前坐定，准备动筷的时候，她那位舍友拿着一瓶橙汁和几个一次性塑料杯，姗姗来迟。 她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穿一身灰色运动套装，白色运动鞋，一头扎起来的卷发，五官深邃，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张庆添远远地朝她招手，她过来在他们这桌坐定，看向何曦：“昨晚睡得早，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你是何曦吧？” 第12章 她语气轻松，眼神也不像别人总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打量，何曦对她心生好感：“你好。” 孟婧瑜倒了杯饮料给她：“多大了？有二十吗？” 何曦说：“正好二十。” “那我年龄可以当你妈了。”她笑看着何曦，年龄在他们这不算什么秘密，遂也没刻意遮掩，“我过两年四十，儿子今年十三。”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荡地道出自己的年龄，何曦略微惊讶地看着她。 她给张庆添，顾景洲分别倒了杯，拧好瓶盖，瞧何曦目不转睛的，笑道：“怎么？不相信？” 何曦连忙摇头，“不是，只是你比我想象中年轻很多。” “哦？”孟婧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想象中初中孩子的母亲是面黄肌瘦，皱纹满布？” 何曦赶紧否认：“不是，是你看不出年龄。” 又怕她不信，补充道：“……我母亲今年四十出头，看起来比你苍老许多。” 这是在夸她保养的好，孟婧瑜笑了，看着张庆添说：“你这小姨子嘴真甜。” 张庆添乐哈哈给她舀了碗汤，“现在的孩子嘴都甜。你们住一起，一起多帮我照顾照顾？” 孟婧瑜笑，“照顾谈不上，我们相互帮忙吧。” 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顾景洲许是跟她不熟，没有怎么搭话，只在问到他时，偶尔回几句，多数时候都是在闷声吃饭。 通过交谈，何曦对孟婧瑜有了一点了解，并没有张庆添形容的这么难相处，她暗暗松了口气。 吃完，她主动收拾残局，何曦过去帮忙，被她赶走，还想过去，张庆添拉住她，跟她说：“别理她，让她洗去，她就是蹭饭不好意思。” 何曦一愣，回头想想，感慨自己不如她懂人情世故。 收拾完毕，简单交谈，各自回房，孟婧瑜先去洗漱，何曦拿了手机在刷新闻，没过多久，她洗了一串葡萄，放到何曦桌上，“刚回来的时候买的，尝尝。” 没等何曦说谢，就进了浴室，何曦望着面前的一盘葡萄，不由得失笑。 这个江苏姐姐，看起来面色清冷，其实是个通晓人情世故，极热心肠的人。 何曦有些庆幸，礼尚往来，从行李箱翻出几包家里带来的特产，放到她桌上。 洗漱完，她接了个电话，应该是家里打来的视频，讲了很久，等挂断，何曦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了。 “你明天开始上班吗？”她撕了张面膜，问何曦。 何曦从床上坐起来，摇摇头：“应该是吧，我姐夫也没和我说。” “没说应该就是了。”她把面膜贴好，“我们这边七点上班，中午休息一个钟，下午六点下班。时间挺长的，刚来可能会不适应，所以你晚上最好早点睡，不然第二天会没精神。” 七点到下午六点，时间确实是挺长的。 她又跟何曦说了一些生活小事，比如房里洗手间只有一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会早点起床，洗漱完毕，何曦再起床梳洗，又譬如，房里有小冰箱，虽然是她买的，但可以跟何曦分享，有蔬菜，水果，都可以放在里面……零零碎碎的一些生活小细节，提前说清楚，能够避免日后很多矛盾。 何曦一一应好，躺在床上，想着明天上班的细节，有些心事重重。 一晚上都没睡好，快天亮的时候，终于睡着，却又要起床了。 热带没有秋冬，国内的九月，在这里依旧是炎热的夏季，阳光充足，早上六点半，天已经透亮。 孟婧瑜已经梳洗完毕，准备出门，见何曦还没起，叫了她两声“丫头”。 久违的称呼令何曦一下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她站在门口，指了指天色：“可以起床了。” 何曦睡眼惺忪嗯了声，她拧开把手，出门，“我走了，门不用锁，虚掩就行。” 难怪张庆添没给她钥匙，原来这门就没锁过。 何曦笑了笑，起床洗漱，换了黑色牛仔裤，白衬衫，小白鞋，扎着马尾，随意涂了个防晒，就拿着手机下了楼。 与昨天不同，楼下饭堂已经坐了满当当的人，何曦在人群中找到了张庆添，他坐中间第三排，中后的位置，也看到了何曦，伸出一条手臂，冲她招手。 何曦走过去，桌上放着一碗炒饭，一碗紫菜蛋花汤，一罐下饭的虾仁菜脯，张庆添已经吃完，这些显然是属于她的。 他把炒饭推到何曦面前，“怎么起这么晚？” 即使不太想吃，但为了身体，何曦还是拿起了筷子，“现在才四十五分。” 可能是习惯或者性格使然，她一般都踏点上下班。 张庆添却与她不同，不赞成道：“要不是为了等你，这个时间我都去到办公室了。” 何曦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这么早？不是七点上班吗？” “是七点上班，但我一般五点起床去晨跑，跑完洗个澡，再吃早饭，到这个点，差不多就到办公室了。” 这么健康规律？何曦看到他的身材，简直有点难以置信。 张庆添看她很惊讶的样子，一脸鄙夷：“我可不像你们，就知道睡觉。” 何曦：“……” 低头扒饭，不想理他。 张庆添鄙视完，又指着左侧第一排第二张桌，跟何曦说：“看到那个卷头发的人没有？” 何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栗色短卷发，穿着跟张庆添一样的工服，黑色休闲裤，面上皱纹很明显，吃饭速度很快，有些狼吞虎咽，五官扁平，相貌看起来很严肃。 何曦点点头，“她是谁？” “她叫周明英，从塞班过来的，原来在那边是部门主管，因为公司倒闭，才被调到你们部门暂时做着。她在你们部门应该呆不久，招你进来，主要就是为了哪天她走了，顶替她位子的，所以，待会你跟着她就好了。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张庆添的话，换句简单的话说，就是这位高职低配的周明英是她的直属上司？ 第13章 张庆添说她的时候，她好像有心灵感应，恰好就往他们这边望了过来，一双不大的杏眼不怒自威。 何曦有些犯怵，直觉认为，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上司，下意识低下头，不敢看她。 张庆添继续给她介绍，“她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做事风风火火的，不喜欢别人和她顶嘴。你待会去到听她话，千万别多问，否则可能会挨骂。” 何曦点头，觉得碗里的炒饭实在干的没法下咽，喝了两口紫菜汤，便放下了筷。 收拾好碗筷，张庆添领她到办公室门口，简单交代两句，就先行离开了。 他上班的地方在隔壁栋，离何曦这儿有些距离。 何曦观察了一下周围，这儿应该是个车间，四周放着很多机器，一踏进去就能听到机器运转的嗡嗡声，很多本地人站在机器旁，边工作边交谈着什么。 而她所在的办公室，就在车间最末端，里面设有几张办公桌，每台办公桌上放有一台电脑，一台有线电话，外加一摞文件。 办公室人不多，除了她直属上司周明英，还有两个也是女的，一个瘦瘦高高，看着年龄和何曦不相上下，另一个，约摸三十多岁，圆脸，身材微胖，两人都在埋头敲电脑，完全没有察觉到何曦进来。 周明英倒是发现了她，指了指最靠近门口的一张办公桌，“何曦是吧？你先坐那儿，看看桌子上的文件。” 办公桌许是很久没人坐，已经染了尘，何曦想拿纸擦拭，周明英这时望了过来，目光似有不满。 何曦一愣，忙把纸巾收回口袋，坐下来，开始翻看桌上的文件。 文件内容很简单，不，很深奥，深奥到何曦研究半天，都不知道里面在写些什么。 有中文，繁体的；有英文，何曦不认识的；还有图案，不知道干嘛的；何曦唯一认识的，可能就是色条，用标准的语言，或许应该叫色卡。 但何曦是普通高中毕业，家庭条件使然，她没有机会去学习与绘画有关的东西，所以颜色这块对她来说，可谓是盲点，何况上面写的还是英文。 何曦只能凭借几个red，blue，white猜测，这大概属于哪个色系，细节的，何曦就弄不明白了，抬头看一眼周明英，她正一边翻资料，一边敲电脑，神情看起来十分烦躁。 何曦想到张庆添的话，有些不敢开口问，拿出手机，调出词典，打算一个个查这些单词的含义。 被周明英发现，面露不悦：“何曦，我不管你在国内是怎么上班的，但既然来了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 她指了指何曦的手机，“这里上班是不给玩手机的，麻烦你给我收起来。” 何曦自知理亏，忙把手机收进口袋。 办公室另外两个女的，见何曦一来就被训，皆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仿佛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默契，只一眼，就又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周明英抱来一沓资料，重重地扔在何曦面前：“把这些整理一下。” 何曦瞥了眼，是一个个透明文件袋，袋子里装着一页纸和一截儿用装订机与纸订在一起布料，纸上是一个表格，表格上有客户，时间和几大行何曦压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数字。 何曦翻了几袋，感觉时间规律比较明显，就按照时间规律，一一分类，半个钟，终于弄好，回头看一眼她直属上司，依旧在埋头苦干。 确保文件没有被弄乱，且顺序规整没有错乱的情况下，她终于开口与她说了第一句话，“周姐，整理好了。” 何曦小心翼翼地把文件递给她，她抬头，一脸狐疑地看着何曦：“你怎么整理的？” “按照时间顺序。” “谁让你按时间顺序整理了？”她把文件重重地拍回桌面，“我是让你按照客户分类！” 何曦：“……”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有什么资格替我。” 何曦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在周明英的眼里，或许就是个意图篡位的乱臣贼子，她理所当然对她产生了厌烦和戒备。 这并非何曦所愿，甚至在今早见到张庆添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更加不知道，她来这里，是为了给她当“备胎”。 她不知道周明英这是不是在故意刁难，但她明白，身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她没有资格反驳。 “我这就重新整理。” 收拾好情绪，按照周明英的要求，将那沓资料重新规整。 资料的分量不小，何曦埋头整理期间，周明英接了个电话，拿着一袋银光闪闪颗粒状的东西，匆匆出了办公室。 何曦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坐在她右侧，年龄稍大的女士拿笔敲了敲桌面，小声与何曦说：“她更年期到了，每天都这么咋咋呼呼的，你左耳听右耳出就是了。” 何曦轻轻点头，她举起脖子上挂的胸牌，自我介绍：“罗锦华，湖南人，工作性质和你差不多，我主要负责产品后期的大批生产，你负责的是产品细节方面。” 何曦想到那天跟她一起逛街的女孩，疑惑道：“锦绣姐是您……” “我妹妹。”她指了指何曦前面那张办公桌与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她是我们办公室的翻译，本地人，以后你有什么不懂，需要翻译的地方可以问她。” 她皮肤比何曦之前见到的本地人白，而且五官也没这么深邃，长得也比较高，和中国人相貌特征很相符，何曦还以为她是中国人，没想到竟是本地人。 “你好。”何曦跟她打招呼。 “你好。”她回头朝何曦一笑，用一口不算太流利，但很清晰的中文说：“我没有中文名，柬名你可能记不住，跟他们一样叫我小杨就可以了。” 既然没有中文名，她口中的“yang”可能也不是何曦想的那个姓氏杨，何曦默默记住了读音，自我介绍说：“我叫何曦，奈何的何，晨曦的曦。” 她笑：“我知道，之前有人和我说过，我在给你做工牌。” 何曦果然看到她桌上放着挂工作牌的带子，笑了笑，罗锦华说：“她负责本地人的工资和统筹。” 又指着办公室最左边过道的一道小门，“那里本来还有两个本地人，但今天周末，她们放假，明天你就可以看到了。你以后可能会和她们两接触比较多。” “她们都会说中文？” 罗锦华摇摇头：“不会，只能听懂简单的‘你好’、‘谢谢’，但其中一个懂几句英文，你英语好的话，可以和她交流。” 何曦英语并不好，至少没有自信能够做到能用英语交流的地步。 第14章 她心事重重地整理文件，快八点的时候，周明英回来了，扔给她一摞印着各种图案的胶片，让她送去浆洗室。 何曦显然不知道浆洗室在哪里，幸好这回周明英没太为难她，叫了翻译小杨陪同。 路过车间，何曦看到机器上的各种部件，以及旁边堆着的各式布料，五颜六色的亮片等，暗自猜测，这个公司可能是个大型服装厂，她所在的办公室，则是负责和一线车间接轨的一些业务。 譬如哪个颜料要加到哪里，下多少量，布料该裁剪成怎样的尺寸……虽然没有太多根据，但何曦觉得八九不离十。 小杨是本地人，虽然年龄和何曦相差不远，交流起来到底还有国界差异，这些事何曦没法问她，只能慢慢摸索。 她领何曦穿过两个车间，又拐了个弯儿，总算到达周明英口中的浆洗室。 浆洗室工作的全是本地男孩，看起来年龄都不大，见小杨领了个年轻中国女孩进来，皆心生好奇，一溜烟挤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何曦。 何曦被他们赤、裸、裸的眼神瞧的不太自在，手指无意识地在怀里的胶片上摩挲。 小杨察觉出她的异样，微笑着安慰她：“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对你有点好奇。” 往她们办公室的方向指了指，“这里好久没来新人了。尤其是像你这个年龄的。” 何曦在这边确实很少看到跟她一个年龄的中国人，笑了笑：“我该把胶片给谁？” 小杨朝为首的男生招了招手，男生笑嘻嘻地跑过来，她用柬语跟他说了句什么，只见那男生使劲的扫手。 小杨过来告诉何曦：“负责人不在，你把东西给他就行了。他会转交的。” 何曦忙把东西递过去，男孩对上她的时候，还特地怯生生地打量了会儿，临走时，小杨跟她说：“刚他夸你长得好看，还问我你是不是这边新来的负责人。” 何曦自己也没搞懂自己的位子，只能笑笑不说话，路过车间，还是没避免被一些人瞩目，气氛有些奇怪，为了让自己不胡思乱想，自顾自地找着话题问小杨。 “你结婚了吗？” 小杨说：“我27，孩子都很大了。” “在这儿工作多久了？” “五六年。” 小杨有问必答，却不多说，交流模式有些奇怪，何曦也不是爱打听别人八卦的人，没再问。 回到办公室，周明英又是丢给她一袋东西，让她送去负责快递的部门邮寄，地址是国内是台北地区，还告诉她，这里寄东西出去，必须要部门主管和行政统筹负责人签批条，却不告诉她，人在哪里。 于是，何曦带着批条，跟无头苍蝇似得，找部门主管，行政统筹负责人，快递部门……期间周明英还不断打微信电话催促进度，当然没避免被她一顿臭骂。 她的情绪和怒意总是来的这么莫名其妙，何曦试图摸索规律，却发现，丝毫没有规律可言。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何曦身心俱疲，回想这一天，脑子里就只剩下周明英那张怒目圆瞪的方脸，突然感到有些迷茫和麻木，连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在国内她虽然做的也不是什么特别高大上的工作，但至少同事间相处融洽，上司也不会无缘无故对刚来的下属破口大骂。 何曦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还没适应，等适应之后就会好的，即便如此，在洗澡的时候，她还是不争气地哭了，任由花洒把她盘起来的头发打湿，等哭完，差不多缓过神，准备好好洗个热水澡的时候，孟婧瑜过来敲了敲浴室门：“丫头，你手机一直在响。” 何曦忙关掉花洒，把浴室门拉开一条缝，她从门缝把手机递给她：“好像是周明英打来的。” 何曦：“……” 低声道谢，擦干手，按下接听键，很快那头传来周明英暴怒的声音。 “不是让你吃完饭就来办公室？现在几点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何曦像无头苍蝇似得跑了一天，完全忘了周明英让她晚上回去加班的事，忙低声道歉：“对不起，我马上过来。”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带哭腔，不过显然周明英也不会在意，对着她又骂了几句什么，终于挂断电话。 何曦收好手机，迅速洗头，洗澡，穿衣服……人有时越急，就越容易出错，何曦也不例外，拿好东西准备出去的时候，不小心绊到门槛，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孟婧瑜闻声而来，着实惊了一下，“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到哪里没有？” 她一边扶起何曦，一边上下检查，何曦穿的是七分裤，她能感觉到自己膝盖很疼，但她不想叫孟婧瑜担心，扯下裤管遮住膝盖，冲着她笑：“没事，没摔到哪儿。” 若无其事地蹲下来把手帕，衣服，洗漱用品等放回盆里。 “瓷砖地板滑的很，以后别穿泡沫鞋。”孟婧瑜往她身上看了眼，“真没事？” 何曦：“没事儿。” “好吧。”既然这丫头说没事，她也不会去追问，“回头我买个吸水垫放门口，也省的你再滑倒。” “谢谢姐。”何曦鼻头莫名有些酸。 孟婧瑜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笑着走了出去。 借着微弱的灯光，何曦挽起裤管，果真看到自己膝盖淤青了好大一块，手掌靠近手腕的地方也擦破点皮，正琢磨要不要找点药涂一下，周明英的电话又进来了。 她只能暂时忍下疼痛，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扎成个丸子头，匆匆去了办公室。 重复着白天的内容，又是一场身心俱疲，与骂声对抗的心理仗。 何曦感概于周明英在工作的热情，即便到了晚上，依旧干劲十足，不知疲惫。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差不多十点，她终于良心发现，放了何曦。 何曦如蒙大赦，确定她交代的工作都已经做完，且没有差错，办公室干净整洁的情况下，才敢熄灯离开。 异国他乡，又受了些委屈，难免心情沉闷，若是在国内，她一定会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大吼一声，以此来发泄情绪。 但这儿人生地不熟，显然不太可能。 就在她苦恼找不到合适的方式来宣泄情绪的时候，天台的灯突然亮了。 何曦想起她刚到机场那晚，张庆添对顾景洲说过的一句话——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玩你的小吉他吗？ 心中一动，蹦蹦跳跳跑着上了天台。 第15章 天台，顾景洲正在调弦，戴志豪坐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事儿，“我闺女前两天去学校报道了，还多亏了有你帮忙，要不然也进不去实验。” 现在小学入学条件格外严格，不是那片区的，学校压根不收。 戴志豪想自己已经这样了，一定要让自己的两个孩子多读点书，将来才不会跟他一样背井离乡，风餐露宿。 他房子虽买在县城，但地处偏远，附近没什么好的学校，要不是顾景洲找人帮他走了点关系，他两闺女可能上不了小学。 “来，喝一杯。”他心中感激，倒了杯可乐递过去。 本来这种时候该喝酒的，奈何顾景洲滴酒不沾，他只能勉为其难买了可乐。 顾景洲轻轻拨了下琴弦，没有伸手接。 戴志豪嘁了声，“还嫌弃起来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叫人从金边带的。” “可乐喝多了没好处。” “也是，我是有两个女儿了，但你……”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忙止住了话题，“你不喝那我喝了？” 顾景洲听到他的话，手下动作顿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抬头看着他说：“对你老婆好点。” 戴志豪一笑：“知道了，你没看我这两年一放假就往家里跑？这不就是看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辛苦，想回去多陪陪她。” “明白就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他多说也无益，翻开乐谱，开始弹奏。 戴志豪将两杯可乐一饮而尽，拿手肘撞了撞他：“真不打算回国了？” 他没读过多少书，又待在这儿这么多年，与国内有些脱轨了，而顾景洲跟他不一样，他上过大学，人又聪明，只要他想，他相信他在国内也能发展的很好。 顾景洲不知想到什么，没答话，戴志豪叹了声，突然正经起来，“我在国内好歹还有两个女儿可以继承香火，你婚都没结，就想一辈子老死在这儿。我真搞不懂你。” “再说吧。”他不愿多谈，戴志豪只能替他唉声叹气，“人这一辈子呀，总是有留点念想的，不然等老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无牵无挂不好吗？”顾景洲看着他，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有时候觉得挺好，”戴志豪仿佛陷入了回忆，过了好久，才说：“有时候又觉得没了牵挂，就没了活在世上的意义。人还是要有点牵挂，不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奋斗些什么。” 说完这话，两人都有些沉默，顾景洲思绪也飘了很久之前，在那时，他也是有牵挂，有干劲的，可是后来……他想到当年发生的种种，就有些自嘲。 “有火吗？”他从口袋拿了根烟，问戴志豪。 戴志豪忙取出火机，替他把烟点上，“你好久不抽了吧？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出去的时候。”他淡淡道。 戴志豪皱眉：“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他记得他还是在几年前，他住院那会儿抽过。 “只是想到一些事。”还没说什么事，就看到门边有个人影晃动。 戴志豪率先发现她，“何曦？你怎么来了？” 他冲她招手，“过来坐。” 何曦打量了一下顾景洲，见他没有反对，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 “我在楼下看到这里的灯亮着，猜到有人在这儿就上来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哪能啊。”戴志豪搬了个塑料凳给她，“我跟洲哥正聊天呢。” “在聊什么？”何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随口问道。 “聊……” “没聊什么。”顾景洲打断他，掐灭烟头，看一眼何曦脖子上挂着的工牌，“你加班刚回来？” 何曦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一眼，点点头：“嗯，周姐说我对业务不熟悉，喊我过去帮忙。” 已经快十点钟了，才第一天就忙到这么晚，也有些难为她了。 “刚来是这样的。”顾景洲安慰她，“慢慢就会好了。” 除了安慰，他也不知道该对她说点什么。 反倒是戴志豪，听到何曦加班，好奇地问她：“带你的是谁呀？怎么这么晚还在加班？没毛病吧？” 何曦说：“周明英周姐。” “周明英？”听到她的名字，戴志豪似乎有些诧异，“你运气可真够好的，一来就被分到她手下。” 何曦疑惑，“她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不太讨人喜欢。”戴志豪倒了杯饮料给她，“典型的炮仗性格，一点就炸。……先前跟她有过一些工作上的联系，差点没把我累死。” 他凑到何曦耳边，悄声说：“我们私底下都叫她周夜叉。” 何曦笑起来，戴志豪做了个打寒颤的动作：“现在想到她，我满脑子还是她唾沫横飞的样子。” 同情地拍了拍何曦的肩：“只能说，跟了她，你好自为之。” 何曦：“……” 他跳下板凳，拍拍手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去洗澡了。” 说着又指了指地下没喝完的可乐，“你们两帮我解决掉。” “你带走。”顾景洲显然并不想喝，戴志豪唏了声，“就这么嫌弃我的东西？” 顾景洲不可置否，戴志豪只能讪讪地把盖子拧好，拎在手里，冲何曦眨眨眼，“洲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好好陪他说说话儿。” 何曦一愣，没等她问明白，戴志豪已经吹着口哨离开了天台。 顾景洲在摆弄他的吉他，似乎对何曦的到来不甚在意。 何曦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这么一瞬，她有种被他忽视的低落感。 过了会儿，她抬起头，好奇地地问道：“你每晚都会在这儿弹吉他吗？” “嗯，基本上都在。”顾景洲看她一眼，解释道：“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这里的业余生活太枯燥了，除了上班就是待宿舍，如果不自我找点乐子，恐怕一辈子也就这样颓下去了。 “你以后也可以找点业余爱好。”他真诚地建议。 业余爱好？ 何曦没什么概念，在国内，她业余做的最多的，就是给浩浩讲故事。 但这儿都是成年人，且个个比她年龄还大，讲故事显然不可能。 她望着顾景洲那张沉静的脸，忽然心中一动，带着点忐忑问：“那我能经常上来听你弹琴吗？” 第16章 如果能把听他弹琴当做是一种业余爱好，她觉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景洲看着她不答，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这丫头有点过于亲近他了，但这又说不通，他们认识才两天，兴许她就只是把他当做来这边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那样对待吧。 他沉吟了一下，道：“这里其实没有你想的这么美好。” 何曦困惑地看着他，她并没有把这里想的有多美好，只是想知道他这么说的理由。 顾景洲放下吉他，给自己点了支烟，“等待久了你就会发现，这里就像一个封闭的小山城，衣食住行都很不方便，而且……”他看何曦一眼，“这里从来不缺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之人。” 挑拨离间？何曦不太理解。 顾景洲看着迷茫的何曦，突然有些不忍，叹口气，温声道：“总之你记住我的话，离这边的男人远一点，否则，你可能会受伤。” “为什么？”她下意识问，他说话语气，仿佛是在给初来乍到的她一个最真诚的忠告，这让何曦更加不解。 “因为男人的劣根性。”他突出一口烟圈，没有看她，“尤其是在这种几近封闭的空间下，劣根性会表现的更加明显。” 劣根性？何曦曾经查过这个词的含义——是指长期养成的、根深蒂固的不良习惯，何曦不知道他具体指什么，认真思考了一下问他：“这其中，也包括你吗？” “任何男人。” “这与我来听你弹吉他有什么关联？” 顾景洲觉得她有些单纯的可怕，转过头看着她。 昏暗的灯光，衬的她皮肤很黄，也许本就疲惫的缘故，她看起来脸色并不是特别好。 顾景洲知道自己此刻说这些，必然会给她带来困扰，但作为一个在这儿待了七、八年的“前辈”，他不得不提醒她。 “一旦你跟某个男人走的太近，别人就会误以为，你跟他有暧昧关系。”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很平静，“从而，异样的目光，毫无根据的流言，莫名其妙的误会，会不约而同找上你。你甚至都没有机会去辩解，因为她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并不在意你嘴里说的。” 若脸皮厚的还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若脸皮薄的，因此疯掉回国也是有的。 何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的，满脑子都是顾景洲后面的几句话，她可以理解为，他是在为拒绝她去听琴而找的借口，但又感觉比借口多了很多她不明白的东西。 头痛欲裂，对面的孟婧瑜已经睡着，何曦怕吵到她，不敢开吹风机，只拿了条干毛巾，站到阳台外面，把头发慢慢擦干。 想起今天周末，何倩应该放假，也不知道她睡了没有，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何倩学校是全封闭式的，上课期间不允许带手机，何母为了让她好好学习，给她配了一台功能简单的老人机，平时除了发信息，打电话，最多上网查查单词，微信，qq等社交工具是上不了的。 不过能上飞信，省了不少短信费。 她应该在家，没一会儿就拿何母手机微信回她，“姐，你还没休息呢？在外面习惯吗？” 她和何倩说是姐妹，其实更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两人就差一岁，平时有什么事也会一起商量。 “还没呢，你在复习吗？”何曦敲字问她。 “嗯，下星期一摸底模拟考，我整理一下知识点。” “学的还可以？” “也就那样吧。”何倩给她发了个笑脸，“比你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何倩成绩一向不错，年级一千多人，她能拿个前二三十，又是在重点高中，如果照这个成绩保持下去，应该能考上一所重本的好大学。 她学习自觉，从来不需要何曦担心，何曦也没再问她学习上的事，聊了几句家里，询问浩浩和母亲的近况，何倩似乎知道她远在国外，不愿叫她担心，都说挺好。 何曦稍微放了心，又扯了一些闲闻，时间差不多，何曦才慢慢打字问她：“你知道男人的劣根性是什么吗？” 何倩觉得格外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些？是在那边受了什么委屈吗？” 何曦忙回：“没有，只是听到有人说起这个词，有点好奇。” 何倩认真思考了下，说：“大概，是渣男的一种代言词吧。” “最近不是很多那种婚内出轨，家暴摔小孩的？我觉得那就是男人劣根性的一种表现。” 她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还有那种，无论结婚没结婚，有没有女朋友，见着漂亮女孩就乱瞄也算。” “这是一个比较笼统的词，用最近流行的话说就是，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姐，你打哪儿听到这话的？”她发了个害羞眨眼睛的表情包，“是不是……在那边遇到让你春心萌动的人了？” 何曦急忙否认，“怎么可能，我才来两天。” 她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一见钟情这种事，现在很常见。” “你要是真遇到什么春心萌动的人，记得跟我说，我给你把关把关。” “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不会告诉妈的。” 何曦：“……” 为了避免何倩再脑洞大开，何曦简单说了几句，就终止了对话。 躺在床上，望着头顶有不少裂纹的天花板，思考着一见钟情这个词。 她是个慢热的人，往常认识朋友，基本上都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做到自然交流。 但对待顾景洲，她似乎，从第二次见面开始，就有些依赖他……上街的时候，下意识紧跟他的脚步；与罗锦绣等人逛商场，也会潜意识寻找他的身影；还有刚才，她心情不好，也情不自禁地往顾景洲所在的天台跑。 顾景洲说的话，她会认真思考，他婉拒她听他弹吉他的提议，她也会心情低落。 这桩桩件件，似乎都在提醒她一个可怕的事实，但这一点也不合理，她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的姓名和年岁，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家里有什么人，结婚了没有。 何曦最终把这种莫名的依赖和好感，归结为环境，因为环境陌生，她会下意识亲近第一个对她表现出善意的人。 就像刚孵出来的小鸡，会把它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成是自己母亲一样。 何曦觉得，这是一件很稀松平常，且符合人固性思维的事。 但为了避免这种固性思维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她认为，她确实应该听他的话，与他保持点距离了。 第17章 何曦故意不去想他，甚至有时张庆添喊她跟顾景洲一起吃饭，她也找借口推掉，久而久之，她给别人一种特立独行的错觉。 其实不是何曦刻意，而是每天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半，她几乎全副心思都扑在应付周明英和适应工作上，丝毫没有空闲时间去结识更多的人。 就连张庆添，也只在吃饭的时候，偶尔说上两句话，其他时间，压根见不到人。 周一，何曦见到了办公室剩余的两个本地女孩，都看起来很年轻，年龄估计比何曦还小，其中一个染了黄棕色头发，确切的说，何曦并不知道她是不是染的，因为她皮肤白的不像话，鼻梁也很高，睫毛又长又翘，化着淡妆，涂着口红的时候，像极了西方混血儿。 罗锦华叫她艾艾，还告诉何曦，她懂几句英文，人也很聪明，平时他们有什么事，都会找她，她不在的情况下，才会找另外一个叫阿兰的女孩。 阿兰浓眉大眼，皮肤黢黑，齐腰长发编成很多条细长的辫子扎在脑后，一看就是典型的本地人。 何曦过去和她们打招呼，艾艾用不太纯正的英文问她多大，并用笔写了个二十，何曦点点头，说她猜对了，又问她多大。 艾艾不好意思地在纸上写了个二十四，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叫阿兰的女孩，说她十九。 何曦很是惊讶，在她看来，艾艾应该比较小才是，何曦又用英文问她结婚了没有，艾艾显然没听懂，一直在摇头。 交流突然变得吃力，罗锦华这时走过来，笑着说：“她只上过一年中文学校，能听懂简单的日常用语，更多的，你就要和她说柬语了。” 周明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扔给她一个空白笔记本，“你最好在短时间内把柬语学会，否则会影响工作。” “艾艾，”她把手中的几块布料递过去，“送去‘啵沽’。” 艾艾话不多，接过布料，从桌上拿了张单子，填写好，给周明英签字。 周明英拿笔要写，似乎想到什么，叫何曦过去：“你来签。” 何曦一愣，接过笔，看一眼单子，才明白她刚嘴里的“啵沽”其实是清洗的意思，料想这种单子也不太重要，没有犹豫，签下自己名字。 艾艾把清洗单和布料一同装进一个透明袋里，交给阿兰跑腿。 周明英指着周围乱七八糟的杂物，跟何曦说：“以后这里就交给你负责，什么东西放在哪里，还剩下多少量，你都要记清楚。……我不希望我要用东西的时候，你过来跟我说你不知道。” 房间很乱，地上堆着杂乱无章的布料，旁边是横七竖八的锡纸卷，脚下是乱七八糟的塑料袋，袋里装着五颜六色颗粒状的东西，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团乱麻。 要怎么把这团乱麻理顺，并且分毫不差地记住每个物品放在哪里，又剩多少量，显然是个十分艰巨的工程。 何曦沉默着没说话，周明英斜眼看她：“怎么？办不到？” “没有，我只是在想，该用什么方式把这些东西整理好。” 周明英冷哼一声，“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其后的几天，何曦从早到晚都在跟那团乱麻做斗争，周六，四点下班，张庆添的一个朋友新店开张，邀他们前去捧场。 周明英也难得放了何曦一天假，没让她加班，虽然事实是她要外出剪头发和约人逛街，但不管如何，何曦总算有了点私人时间。 饭局设在机场附近，六点开场，何曦原本想在房间洗个头再走，被张庆添一通电话催促，拿上手机和一点现金就匆匆出了门。 坐了十五分钟嘟嘟车，到达目的地，到的人不多，只有几个男人坐在厅里喝茶聊天，张庆添领她进去简单介绍两句，便自顾自进了厨房。 开的是饭店，何曦先前以为他这么大张旗鼓请客，规模一定不小，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八十平不到的店面，分了三分之一做厨房，又几平做通往二楼的楼梯和洗手间，真正空下来的，可能就五十平左右，摆了两排圆桌，何曦特地数了下，不多不少，刚好八张。 二楼楼梯口往前摆着一张茶几桌，几张木制沙发，剩下的全是红色塑料凳，几个男人外加一个何曦坐在那儿闲谈。 话题总不过哪个公司进了什么人，哪条街又有哪个中国人开了什么店，何曦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借口上洗手间，进了张庆添所在的厨房。 张庆添不知是天生爱劳，还是真的跟店主关系好，在厨房忙的满头大汗，掌厨，切菜，炖汤，通通他一人包揽，旁边仅有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帮忙打下手，却不见他口中的年轻店主。 何曦叫了声姐夫，蹲下帮忙剥洋葱，“怎么是你下厨，这边的厨子呢？” 张庆添拿短袖擦了把额头的汗，说：“买东西和接人去了。要等她回来煮，天黑都不一定吃得上饭。” 这跟何曦预想的不太一样，哪有请客的人，自己玩消失，把厨房丢给客人的。 或许这边的风气如此，何曦没再多问，“你煮的什么？我好像闻到一股酒味。” “你说那个啊？”他指着旁边的一口大锅，“那是红焖鸡酒，家里坐月子常吃的那个。” “这边也有吃这个的习惯吗？” “没有，只不过这饭店招牌菜是鸡，所以鸡的各种做法都可以尝试一下。” 何曦听的有些稀里糊涂，“你是在替店主试菜？” “是啊。不单是我，也包括你们。”他看着何曦，“今天让我们过来，主要就是想让我们帮忙尝尝菜式，以后好拟定菜单。” 何曦以为新店开张请客吃饭，怎么着也到了可以开门宴客的阶段了，没想，菜单都还没定，只是盘了个门店而已。 何曦默默点头，因为张庆添的一句话，导致晚饭一桌都是鸡，盐焗鸡，白切鸡，香菇滑鸡，辣子鸡……独有的一盘上海青，端上来没几秒就被抢光。 何曦不讨厌鸡肉，甚至可以说喜欢，但看到这一桌泛滥成灾的鸡，也觉得有点乏味。 张庆添宛如一个主人，在厨房忙里忙外，桌上觥筹交错，笑声汹涌，却看不到一个她熟悉的身影，或许是心理抗拒，使她不想融入到这种气氛中，匆匆扒了几口饭，喝下半杯饮料，就站到外头吹风。 这里是国人汇集之地，街道颇宽，周围的建筑也透着一种中式，对面有便利店，卖衣服的，卖水果的，生活气息很浓。 何曦却无心闲逛，拿出手机，上了微博，准备刷下国内动态，低头的时候，她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条狗子。 毛发金黄，骨架比她国内见过的任何一只土狗都高大，何曦简单丈量一下，估计有一米多，除了看起来比较瘦之外，挑不出半点瑕疵。 它正在低头在何曦旁边的一个水泥小坑中找水喝，何曦活了二十年，觉得这狗，是她生平见过的土狗中，最漂亮的一只，她想伸手去摸，又担心国外的狗会不会过于凶悍，不敢妄动。 拿出手机，给它拍了一张照片，留作纪念，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顾景洲和戴志豪拎着一袋水果往这边走来。 阳光下，他清俊的五官显得更加俊逸明朗，何曦鬼使神差地，举起相机，对着他们拍了一张。 第18章 做贼者，往往容易心虚，何曦也不例外，手机收的太急，导致没拿稳，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何曦弯腰去捡，却有人快她一步，戴志豪在旁边取笑：“何曦，见到我们也不用这么激动吧？连手机都不要了。” “只是有些意外。”何曦说，这个店主请的多数都是跟何曦一个地区的人，而作为江浙人士的他们，似乎并没有来这儿的理由。 顾景洲捡起手机，往屏幕上看了眼，递还给何曦，“这边手机质量不如国内，摔碎了可能很难再买到一部合心意的手机。” 何曦连声道谢，不好意思说：“一时手滑，以后一定小心。” 她拿纸巾把手机上的灰尘擦干净，收进口袋，旁边的戴志豪稀罕道：“何曦，你手机跟洲哥的好像，是不是一个牌子啊？” 何曦看顾景洲一眼，她不确定他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但这个牌子在国内还是挺常见的，她嗯了声。 戴志豪夸张道：“真是太有缘了。……你不知道，这牌子在我们这边挺难买的，洲哥还是特地托人从国内带的。” 何曦怕他们看出什么，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徘徊，指着他们手里的水果，问道：“你们也来这儿庆祝她新店开张的吗？” 戴志豪挠挠头，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是啊。跟店主之前认识。” “你们慢聊，我进去看看。”一转眼没了人影。 何曦感觉到他提到店主的时候，眼神略微有些闪躲，有些好奇，“这店主原先也是我们公司的？” 店主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长相清丽，瘦瘦高高，脾气比较温和，但和宾客喝起酒来一点也不含糊。 兴许会做生意的，天生有种应酬的能力。 “嗯。”他仿佛在斟酌用词，“确实在我们公司做过，而且跟戴志豪关系匪浅。” 何曦开始并不理解他口中关系匪浅的具体含义，直到戴志豪进去之后，里面传来一阵笑声，她隐隐从笑声中听到了“姘头”、“被打”、“离婚”等的字眼，她才隐约明白，这关系匪浅是什么意思。 继而又疑惑，戴志豪不是有家室，有女儿？为何还会跟这店主纠缠不清？ 何曦脑海不由自主地蹦出个何倩曾经跟她提到的词——“出轨”，她抬头看着顾景洲，荒谬地想着，戴志豪是不是就是他口中具有劣根性的男人？ 那他呢？他是赞成这种行为，还是拒绝？又或者说，他是不是也跟戴志豪一样，做过同样的事？ 何曦脑子忽然有些乱，顾景洲见这丫头呆呆地望着自己，有些好笑：“你在想什么？”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我在想，戴哥和店主的这种关系，在这边是不是挺常见？” 要不然为何这些宾客眼里只有取笑，却没有鄙夷？ “还记得那晚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他抬头望着头顶碧蓝如洗的天空，许是光线太过刺眼，他伸手挡了一下，“那并非空穴来风。” 他看着何曦，一字一顿，“而是作为过来人，给你的，最真诚的忠告。” 有那么一瞬，何曦想问他，他是不是真实经历过那些被流言蜚语缠身，不得解脱的境况，但理智使得她没有问出口。 一旦触及隐私，交流起来，就会显得拘谨，她不想把自己和他之间的那种关系变得太过尴尬。 但她清楚的明白，顾景洲说这些话的目的，是给他以及周围包括何曦在内的女人，树立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 何曦突然想到逛街时，姚娟评价顾景洲的几个词——自命清高，不近女色，爱答不理。 这或许就是他与别人的不同。 换个角度，她是不是能够理解为，他对戴志豪这种劣根性的行为，是持排斥态度的？ 想到这儿，何曦犹如拨开云雾般清明起来，翻看手机里拍下的那张照片，在戴志豪和顾景洲之间，划了一条横线，最终，截成了两张单人照。 她把属于顾景洲的那张，传到朋友圈，设成私密状态，配文：那个给我忠告的男人。 顾景洲和戴志豪送了礼之后就离开了，何曦等张庆添跟人寒暄完，收拾好残局才走，路上，何曦抵不住好奇，向他打听戴志豪跟店主老板的事。 张庆添喝了点酒，有些上头，说起这事来也手舞足蹈的，据他阐述，戴志豪和店主老板是在四年前的某一天，在永旺超市认识的，剧情比较老套，店主老板站大马路上打电话，差点被飞车党抢劫，戴志豪路过，英雄救美，一来一往两人就认识了。 后来经过了解，才发现两人竟在一个厂里上班，只不过一个在三厂，一个在一厂。 店主老板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丈夫在国内当保安，工资不高，父母也是农村家庭出身，没有什么积蓄，一大家子全靠店主老板养活。 店主老板丈夫脾气还不好，有一回来国外看她，看见她上班的地方环境这么差，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她在这边做下去，而店主老板考虑到家中的两个儿子，和一双年迈的父母，没同意回国，两人因此大吵了一架，丈夫对她大打出手。 据说闹的还挺凶的，柬地圈中国人全知道了，他丈夫最后虽然回了国，但店主老板对他失望透了，戴志豪也就是在那时，跟她走在一块的。 她被她丈夫打的不省人事的时候，是戴志豪送她去的医院，后来，他丈夫回国，她饮食起居也是戴志豪帮忙照料的，两人都是有家室的人，本只是秉持着出门在外不容易，能相互帮忙的地方就相互帮衬的心态相处，谁知这事传到圈中，成了另一个版本——两人准备大伙过日子。 店主老板的丈夫人没什么能耐，但小心思不少，生怕自己老婆跟别人跑了，在这边安插了眼线，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买了张机票飞过来，在戴志豪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人打进了医院。 事后情况不必多说，自然是十分惨烈，店主老板觉得自己过的实在太累了，跟她丈夫提了离婚，戴志豪也因此受了不少闲言碎语，到现在为止，戴志豪和店主老板有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他们不知道，但在他们眼中，他们就是心照不宣的一对儿。 何曦听完整个故事，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顾景洲要那样告诫她了。 人言可畏，即便你心中没鬼，说的人多了，也会变成有鬼。 何曦盯着朋友圈顾景洲的那张照片失神。 第19章 生活平淡地过着，周明英照样天天找茬，只是次数多了之后，何曦也慢慢习惯了，权当是她更年期，工作不顺，拿她当出气筒。 她向来懂得尊老爱幼，很多时候都不跟她计较，她骂什么，她听着就是，要求苛刻，达不到她要求，就主动加班。 久而久之，她骂她的次数好像在慢慢减少，何曦很高兴。 人有时乐极容易生悲，说的大概就是何曦。 自从那家店开张之后，张庆添有事没事就会带何曦去捧场，何曦多数时候因为逃不开周明英的魔爪而缺席，这天恰逢柬地节日，集体四点下班，张庆添带她出去打牙祭，同样去了那家饭店。 不知是来得早还是生意没起来，店里并没看到什么客人，店主老板穿着旗袍，翘着腿，坐在待客区打游戏，何曦瞄了眼，十分具有时代特征的王者荣耀，这有点颠覆何曦对她的初印象。 “咦，你们来了啊。”她指着面前的一张沙发，“快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她单手拿着手机要进里面拿开水，忽而想到什么，转头看着何曦：“会打游戏吗？” 何曦一愣，摇头：“不会，只会斗地主。” 她感到有些稀奇，“你们这些九零后不是都爱玩游戏吗？怎么你是个例外？” 何曦说：“我没什么机会学。” 高中禁止玩手机，高中毕业之后又去了外面打工，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空闲时间去打游戏。 “改天有机会我教你。”她眨眼引诱道。 何曦还未答话，张庆添就笑她：“你当了老板娘之后小日子过的可以啊，还学会打游戏了。” “生活都这么难了，要是还不懂得找点乐子，那不成苦行僧了。” 一局毕，她把手机收起来，拿出茶叶罐和开水，给两人泡茶，开始聊一些不找边际的话题，何曦插不上话，在她店里闲逛。 距离她上次到这里，已经有半个多月，店里装修基本已经完成，菜单也拟好了，甚至请了一个本地女孩做帮工。 何曦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在外面喂狗，那条狗正是何曦上回看到的那条漂亮大黄狗，上一次见它，它看起来还有些瘦骨嶙峋，这一次见，完全脱胎换骨，变了个样，要不是何曦清楚地记得它尾巴有个白色雪点，她可能真认不出来。 “这是老板娘的狗吗？”她下意识问。 问完才发现，这小姑娘不懂中文，忙对着狗比划几下，又指了指里面喝茶的老板娘。 小姑娘点点头，指着对面说了几句话，何曦没听懂。 但这并不影响她对这条狗的喜欢，跟女孩借了点狗粮，蹲下来喂它。 顾景洲每天的生活单调而枯燥，这天戴志豪托人从国内带了点特产，分发给平时要好的几个人之后，还剩下一些，他很快想到了新店刚开，与他关系微妙的孙曼。 孙曼跟丈夫离婚之后，一直跟他保持着良好联系，说姘头不至于，但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确实是有一点的，为了不被人说闲话，他拉上了顾景洲，美其名曰探望老朋友。 虽然这其中不乏有欲盖弥彰的成分，顾景洲还是拗不过他的纠缠，答应陪他前往。 走到店门口，却发现有人比他来的还早。 张庆添和孙曼是多年的朋友，早年孙曼离婚，她丈夫闹上法庭，张庆添出于朋友道义，帮了她不少忙，两人一来二去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孙曼开店的这段时间，张庆添时常会约朋友来这里吃饭，一方面给她捧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她介绍点客人。 张庆添未免被人说闲话，每回来都会叫上他小姨子也就是何曦，只不过何曦多数时候都在加班，鲜少出现在这里。 今天倒是有点意外，小丫头穿了一件针织镂空的短款上衣，里面套着吊带，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运动鞋，头发披散在肩头，正蹲在地上，投喂狗粮。 阳光下，她白皙的脸颊显得格外甜美，顾景洲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词——岁月静好。 “何曦？”她很少披头发，平常见她都是一副简单干练的样子，戴志豪只看到背影有些没认出来，喊了她一声。 何曦这时才发现他们，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 “喂狗呢？”戴志豪问，何曦点头，“它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可爱吗？”戴志豪蹲下来，摸了摸狗头，又揪了两下狗的耳朵，“不就是一条很普通的土狗吗？有什么可爱的。” 何曦看到他这动作，差点没吓死，“戴哥小心点，它不知道会不会咬人。” 戴志豪有些神秘地眨眼：“放心，它不咬我。” 何曦不明所以，戴志豪笑着拍拍顾景洲的肩膀，说：“我先进去了，你们慢聊。” 等他走了，顾景洲替他解释道：“这狗他以前养过。” “啊？”何曦有些糊涂，“这原来是他的狗？” “这倒不是。”他抬眼往对面一个关着门的店铺示意，“这狗原来是那店里的，那店的店主跟呆子认识，先前他回国探亲，把这狗托呆子照顾过几天。” 呆子是他们熟悉的人给戴志豪取的外号。 “那为什么刚刚那女孩说，这狗是老板娘的？” “对面店主搬家了，搬到西港那边做生意去了，估计是怕带着狗不方便，留给孙曼了吧。” 难怪。 不过这样也好，孙曼是开饭店的，不愁养不起一条狗。 顾景洲注意到她的眼神，笑问：“你看起来很喜欢它？” 上回见她，她好像也是在看狗，似乎还拿相机拍了照片。 何曦嗯了声，笑着说：“狗是最忠诚的动物，我挺喜欢的。” 顾景洲若有所思。 晚饭吃的很丰盛，不再是清一色的全鸡宴，各种菜式都有。 不得不说老板娘的厨艺还是可以的，何曦破天荒吃下了两碗饭，等吃饱，坐在茶几桌前聊天时，她小肚腩都出来了。 孙曼见她不喝茶，从冰箱拿了瓶牛奶给她，她喝完没多久，却感觉有些肚子疼。 第20章 张庆添、戴志豪和孙曼等吃饱喝足后，拿了副扑克牌，围坐在茶几桌前打牌，赌的不大，一局一到三美金，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打发时间。 孙曼手气好，玩了四五把都是她赢，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一局毕，她又成最大赢家，为避免再赢下去两个男人面上挂不住，喊旁边的顾景洲替她。 顾景洲在刷着手机，闻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直言自己不会玩这个，孙曼又看向何曦。 何曦胃里翻滚的厉害，加上对这种赌钱的游戏不感兴趣，忙扫手，“我也不会。” 找了个借口，去了二楼厕所。 她以为自己是吃了生冷的东西，要提前来例假，进去之后才发现不是，她只是单纯地在拉肚子。 足足蹲了大半个钟，出来之后，何曦感觉自己有点虚脱了，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扶着门槛，看起来十分痛苦。 二楼是一间卧室和一个小客厅，卧室很小，除了放下一张床外，没有多余的空间，孙曼为了节省空间，把衣橱衣柜等暂时放在了客厅。 除此之外，客厅还摆着一张长沙发，中间是一台液晶电视，顾景洲拒绝了他们打牌的建议之后，就上了二楼看电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何曦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恰好从走廊经过。 “吃坏肚子了？”见何曦站在厕所门口，脸色苍白，他轻声问道。 “应该是。”何曦没有在他面前强撑，事实上，她强撑也没用，只要稍微有点观察力的人，都能看出她不舒服。 “鸡肉还是海鲜？” 何曦喜欢吃海鲜，晚饭有虾和扇贝，她夹着吃了不少。 “不清楚。”何曦说话有气无力，却还是努力保持微笑：“但我猜应该是牛奶。……我好像有点乳糖不耐受。” 高中学习压力大，为了补充营养，保持良好的身体素质，她们学校提倡睡前喝一瓶牛奶，那时候，她宿舍每个人床底下，基本都会备一箱牛奶，唯独除了何曦。 何曦家庭条件没这么好，何母一星期给她一百块伙食费，饭堂饭菜又贵，她除了买一日三餐和一些必要的用品之外，基本没什么闲钱。 但周末何母偶尔会给她送牛奶，她每次喝了之后，都会有些不太舒服。 毕业之后，喝牛奶的次数少了，她也就慢慢忘记了这茬，没想到会在这边中了招。 “你稍等一下。” 顾景洲知道这附近有药店，拿上手机要出门，下楼梯的时候，看到何曦扶着扶手，顿了一下，“你要不要一起？” 他怕他说不清楚症状买错。 “就在对面不远。” 何曦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给她买药，忙点头，跟着他一起下了楼。 出门的时候，孙曼问他们去哪儿，顾景洲许是猜到她不想让孙曼知道，她是因为喝了她的牛奶才拉肚子的，只说：“店里闷，带她出去走走。” 孙曼倒没怀疑，只笑着叮嘱：“可得把人安全带回来。” 药店在饭店的斜对面，大概一百五十米的位置，不远，顾景洲进去之后，径直往放胃药的货架那儿走，拿了一盒奥美拉唑和一瓶整肠丸，外加几样何曦不认识的，走到柜台，询问收银员。 店是中国人开的，里面卖的多数是从中国进口来的西药，价格比国内贵，收银的是个中年大叔，应该懂点医术。 翻了几下顾景洲拿的药，又问了何曦具体症状，最终选了整肠丸给他。 顾景洲付了款，又跟店家讨了杯热水，拧开药盖，从里面倒出六粒黑色的小药丸，连同热水一并递给何曦。 整肠丸是纯中药制成的，药味很浓，闻起来有些臭臭的，何曦拿在手里，只觉得难以下咽。 她在国内就不爱吃像整肠丸、藿香正气水之类的，总觉得这几个药，有种天生的，让人潜意识想抗拒的魔力。 顾景洲见何曦盯着手里的丸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好笑，“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若不想接下来的时间都待在厕所，还是吃了吧。” 何曦瞪了他一眼，还是听他话，把药丢进嘴里，合着水，一次性吞了下去。 味道确实不好，她连喝了好几口水，方才作罢。 顾景洲不知从哪里变出两颗软糖递给她。 何曦撕了一颗来吃，入口清爽，带着蓝莓的酸味，嘴里舒服很多，连带着肚子也没这么疼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 ，何曦问他：“看你刚才对药很熟，你经常给别人买药？” “没有。”他连门都不爱出，“我肠胃不好，所以对胃药比较熟悉。” 这就是俗话常说的久病成医？ 何曦点点头，又说：“你本地话好像说的很好。”刚才店里有个本地女孩，他跟她交流的时候，毫无障碍。 “日常交流可以，但要做到像我们一样聊天，还是有些问题的。” “我来了快一个月，也只会说几个数字。” 顾景洲笑：“那是因为你不常出去走动。你如果像你姐夫一样，经常往各个地方跑，相信没多久你也能学会。” “可我看不懂他们的文字。” “别说是你，就连我们这些待了七、八年的，对他们的文字还处于一种懵懂阶段。” 这边用的是高棉语，属于南亚语系的一种，和中文没有半点关联，文字更是高深莫测，在何曦看来，那就是一群鬼画符。 不过听到他们也不懂，何曦就心安理得多了，“我想我就算去学，也一定学不会。” “那也不一定。”顾景洲对她似乎有种莫名的信任，“你们年轻人学习能力强，只要肯下苦工，说不定真能学会。” 何曦敬谢不敏地扫手，“工作已经很累了，如果还要把时间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我可能会疯。” 看着他，突然说：“你好像特别喜欢把自己归在我姐夫的那个年龄层。” 总是以老年人的身份自居，看她仿佛在看一个小孩，这让她有点难过，她更多的想把他当成朋友，而不是一个有隔阂的长辈。 “难道不是？”顾景洲笑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何曦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这个笑中带了些许玩味。 何曦思索一下，说：“你比我姐夫年轻多了，无论是观念还是年龄上。” “你是指，你跟我比较有共同话题？” 何曦一怔，仿佛在那一瞬，暴露了什么，但她没有刻意遮掩。 “……算是吧。毕竟你只比我大九岁，而我姐夫大我二十多。” 第21章 在顾景洲眼里，三十和四十，就像七十和八十一样，都是一个年龄的代言词，没有太大区别。 不过既然何曦说有，他也不会去反驳，毕竟拥有一个年轻的心态，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跟他在一起似乎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马路是瓷砖镶嵌的，中间铺有行进盲道，何曦脚尖点地，尽量放慢了速度。 顾景洲也没提醒她，配合着她的步伐，不慌不忙地往回走。 热带日照时间长，这会儿差不多七点，太阳才刚准备下山，夕阳的余晖把整片天空映成了橘色，何曦抬头望着道路尽头的残阳惊叹：“这里的傍晚真漂亮。” 顾景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火红的夕阳，仿若一个拿着染料奔跑的小孩儿，所经之处，，皆如火般殷红，他笑了笑：“夕阳无限好，只是……” “你总是能轻易把别人的幻想打破。” 何曦偏头看他，语气带有几分控诉。 最开始顾景洲以为，何曦是个极文静的小孩，很难在别人面前流露一些情绪，相处久了，他才发现，她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相反，她有很多新奇的想法和夸张的言论，甚至，会在熟人面前，流露一些小女生才有的小情绪。 “抱歉，我并非有意，我只是不自觉想到。” 何曦轻哼，没有同他计较，当着他的面儿，拿出手机，调好角度，给他口中“无限好”的夕阳拍了几张照。 照片拍好，调出来给他看，“你瞧，多漂亮。” 何曦一六八的身高，站在顾景洲面前还是有点显矮，顾景洲稍微低头才能看到她的屏幕，两人离的很近，顾景洲甚至能闻到她头发上飘来的洗发水清香，是清甜的芦荟味，淡而好闻。 展示图片的时候，神采奕奕的样子，仿佛在炫耀一件珍宝……顾景洲回想起孙曼新店开张那天，她举着手机给狗拍照的样子，有片刻失神。 何曦没察觉出他的异样，她此刻只想把自己拍下的美景跟他分享，手指不断往屏幕上滑动，“你看，无论什么角度照下来都很好看。” “这张，还有这张，如果不是我手机像素太渣，完全可以拿来当画报。” 顾景洲对夕阳的照片其实并不是太感兴趣，但为了不打击她信心，还是很认真地在看，直到……她手指无意中滑到一张双人照上。 何曦说的太过投入，一时间竟忘了她手机里还有一张偷拍照，如果上回，他帮她捡手机的时候，她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这张照片，那么这次，她可以肯定而且确定，他肯定看到了。 何曦趁他还没发问前，飞快把手机揣进兜里，指着孙曼店门口，“他们好像没在打牌了。” 这么明显的扯开话题，反而显得她做贼心虚，何曦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坦白。 “那天我只是想拍太阳，没想到你们突然走了过来，所以就……”不小心把你们也拍下了。 有些蹩脚的理由，幸好顾景洲也没深究，“照的还可以。” 事实上，她收的太快，顾景洲刚才根本没看清那是什么，只是凭直觉猜测，那可能是跟自己有关的照片。 没想没等他问出口，何曦就自己先招了，神情看起来还有些偷拍别人的歉疚。 “不知道你信不信，这应该是我跟呆子的第一张合照。” “啊？”何曦被抓包的羞赧被好奇心代替，“你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也没合过照？” 顾景洲嗯了声，“主要是没什么拍照的机会。” 这里不像国内，做什么都可以跟朋友们分享，他们更多的，会把自己关在柬地这狭窄的生活圈里，自娱自乐，羞于在国内的朋友面前提及自己在这边做过什么。 一来，不理解的人，会误以为他是在炫耀，二来，性格使然，他不愿向别人解释太多。 所以对拍照发圈这种事，他向来吝于执行。 虽然看不懂他的情绪，但何曦觉得，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张极有纪念意义的照片。 “那我很荣幸，当了你们第一张照片的摄影师。”何曦笑起来，“改天我一定要把照片打出来。” 这边的打印店并不好找。 顾景洲看她雄心勃勃的样子，只是笑了笑，没有刻意提醒。 很快回到店门口，顾景洲把手里的药交给她，“感觉好些了吗？” 何曦轻轻点头，“好多了，至少肚子没那么疼了。” 顾景洲并不认为这药会这么有效，只道：“如果晚上还不舒服，你可能就要去医院了。” “我身体底子好，应该不至于。” 顾景洲看她一眼，没说话，何曦觉得他肯定是在怀疑她，正想找点昔日事迹证明一下，张庆添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似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培养出了赌瘾，与何曦等人说：“我们打算去金边赌场溜一圈，你们去吗？” 何曦早就听闻金边有个娱.乐.城，东南亚最大的赌场就设在那边，规模虽比不上澳门，但赌客人数绝对不少，最重要的是，入场门槛低，小到几十美金，大到你无法想象……可谓穷富皆宜。 三人口袋鼓鼓的，店内的一些桌椅也被收了起来，显然已经整装待发。 何曦看向顾景洲，顾景洲显然对博.彩没有兴趣，淡淡说：“你们去吧，我回去了。” 戴志豪又看何曦，何曦在国内就不喜欢见人赌.博，总觉得人一旦赌起来，就会暴露自己最丑陋不堪的一面。 “我也不想去。”何曦说。 张庆添这时皱了眉，“那你在这儿等我们回来？还是自己先回去？” 人是他带出来的，理应要他带回去。 如果留在这里的话，那就是她一个人在店里。 她跟孙曼才见过两次面，虽然由于张庆添的关系，孙曼对她很是信任，但出于礼节，何曦觉得，独自一人待在别人的家，总归不好。 她迟疑片刻，抬头看向旁边的顾景洲：“洲哥，可以送我一程吗？” 三人目光齐齐看向顾景洲，顾景洲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淡淡道：“走吧。” 第22章 回去的路上，何曦接了个家里的视频电话，是何倩打来的，问候她工作顺利与否。 何曦照例报喜不报忧，看到她身上穿着棉绒睡衣，旁边的浩浩也戴上了老虎帽，不由地惊叹：“家里已经降温了吗？” 她家地处南方，往年到十一月份左右才会开始降温，这会儿才九月末。 何倩扯着身上的衣服示意，“你说这啊？这两天家里下雨，又湿又冷，所以多穿了点。不过天气预报说过几天就会回暖。……你那边还是夏天吧？” “嗯，这边是热带，没有春夏秋冬之分，只有旱季和雨季。”何曦把镜头调成后置，对准道路两旁，“现在属于雨季，中午刚下过一场大雨，所以路上还能看到一些积水。” 何倩凑前镜头仔细看，果真看到坑洼的泥路上，积了些黄泥水，只是她的注意力显然没在积水上。 “姐，你周围看起来好荒凉，治安是不是不太好啊？” 因为在坐车的缘故，镜头闪的很快，但何倩还是看到了她旁边乱七八糟的街景，她甚至还看到，很多骑摩托车的人在旁边经过。 她开始有些担心，“你跟谁在一起呢？张家姐夫吗？” 何曦没想到她眼睛会这么尖，一下就看出了问题，忙调转镜头，对准自己的脸，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这边环境看起来虽然不怎么样，但民风淳朴，治安也挺好的。就跟我们在乡下一样，即使晚上不锁门，也没人会去偷东西。” “是吗？”何曦半信半疑，“不管怎么样，你自己在外面都要小心点。” 何曦点点头：“知道啦。”怕何倩再发现端倪，她不好解释，忙说：“这边信号不好，等回去再打给你。” “等一下。”何倩似乎忽然发现了什么，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你转一下镜头。” “怎……怎么了？”何曦心里咯噔了一下。 何倩从小古灵精怪的，极其聪明，她不敢保证，把镜头转过去之后，还能找借口把她糊弄过去。 “我想看看坐你旁边的人是谁。”她说，语气直白而笃定。 何曦知道，她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往往是确定了一件事。 何曦假装没领会过来，讪笑道：“还能有谁啊。” “姐，你就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你旁边那人手上戴着一款男士手表，而且这手表价值不菲，并不是刚买房，手头拮据的张家姐夫能买得起的。” 何曦：“……” 她是侦探吗！推理能力这么强！ 而且，她怎么知道顾景洲那块手表很贵？连她都不知道，一直以为那就是块普通的手表。 手机开的是免提，何曦打电话的时候，也没特意避开顾景洲。 事实上，在柬地的马路上打电话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何曦也是在获得顾景洲的同意之后，才敢接的视频。 何倩说什么，顾景洲显然也听到了，何曦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顾景洲没有犹豫，朝她伸手，何曦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忙把手机递过去。 他好像很少跟人打视频，转了一会儿，才把镜头对准自己，挥手跟电话那头的何倩打招呼：“你好，我是顾景洲，你姐姐公司的同事。” 镜头里猛地出现一张帅气爆表的脸，何倩有些反应不过来，舌头似乎也跟着打结：“你……你好。” “你表姐夫跟人出去吃饭了，托我送你姐姐回公司。” 两句话，既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又解释了何曦跟他待在一起的合理性。 何曦有些佩服他，同时也感激他费心替自己解释，省去她很多找各种蹩脚理由去说服何倩的难堪。 何倩显然有些被他迷住了，“你是我姐的同事啊？可我姐之前说她公司里都是像我表姐夫那样的中年油腻男，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帅的人？” 何曦脸蓦地红了，她什么时候说过张庆添是中年油腻男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只是简单地跟何倩形容了一下，这里男人的年龄普遍比较大，从未评价过他们的样貌或者形象。 顾景洲和张庆添是很要好的朋友，张庆添又还是她亲表姐夫，这话要是传到张庆添的耳朵里，说不定怎么误会她呢。 何曦此刻掐死何倩的心都有，小妮子却全然没察觉，继续跟她眼中帅气爆表的顾景洲闲扯，“我猜一定是我姐姐怕我知道她那边有像你这么帅的男人后，偷偷买票飞过去，所以才撒谎骗了我。” 顾景洲有些被她夸张的言语逗笑，却还是没忍住，替何曦辩解：“你姐姐没骗你，我跟你表姐夫年龄相差不大，算起来确实是中年油腻男。” 何曦怕何倩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言论，连忙把手机抢了回来，“好了，你该去复习了。” “哎哎哎，我还没说完，我……” 嘟地一声，何曦果断把视频切断，抬头再看顾景洲时，整张脸都写满了“窘迫”两个人。 “对不起啊，我妹妹她比较口无遮拦的。”何曦低声道歉，“不过，我确确实实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中年油腻男之类的话。” 顾景洲看她小心解释的样子，忽然就笑了，“我知道。” “嗯？”何曦惊讶地看着他。 “以你的性格，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她的性格？她什么性格？何曦有点茫然。 顾景洲嘴角噙着笑，“你……比较善良，就算是事实，你也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我没有。”何曦忍不住低声辩解，看他的眼神无比真诚，“我真没觉得你们是中年油腻男，相反，我觉得你很年轻，年轻到有时候，我都自愧不如。” 这话说的可就敷衍了，二十和三十，差别还是很大的。 顾景洲可不认为，自己三十岁了，还能保持一个十八岁的心态。 如果真的有，那么，会让他觉得，他这近十年，都在虚度了。 “你妹妹很可爱。”不想加重何曦的歉疚感，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思维逻辑也很强，成绩应该不错吧？” 说到何倩，何曦还是比较骄傲的，“嗯，在重点高中能考个年级前五十。” 那是很不错了。 “读高三？” “嗯，明年高考。” “希望她能考个好大学。” 对话就此终止，谁也没有再提及中年油腻男的事，何曦也没特地叮嘱他不要把这事告诉张庆添，因为她知道，他不会。 回到宿舍，顾景洲把从孙曼那儿提回来的两包真空包装的盐焗鸡爪递给何曦，“拿回去放冰箱，饿了可以吃。” “你不要吗？”孙曼的本意是，他们一人一包的。 顾景洲说：“肠胃不好，医生交代不能吃辣。” 鸡爪腌制的时候，放了些辣椒。 “那好吧。”何曦伸手去接，她手里还拿着药，另一手抓着手机，伸手接的时候，不小心擦过他的指尖。 粗糙的皮肤，温热的触感，何曦脑袋轰的一声炸开，脸颊不觉有些发热，再看一眼顾景洲，他神色自然，显然没去在意这点小细节。 “谢谢。”何曦只能也装作若无其事，把东西绕到身后，连带着被他碰过的手一起。 “你这表很贵吗？”何曦用眼神示意他腕上的手表。 顾景洲低头看一眼，说：“还好吧，因为是别人送的，具体价格我也没问过。” “哦。”何曦没有再问，两人简单话别，顾景洲上了楼，何曦回了房。 坐在床上，回想起今天顾景洲给她买药，陪她散步，纵容她在马路上打视频，送她回来，以及刚才，给她分食物的种种，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顾景洲真的是一个，人格魅力爆棚，很容易叫人 第23章 何曦拍拍自己发烫的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孟婧瑜每个星期都会外出采买蔬菜水果，此时还没回来，何曦决定趁她回来之前进去洗个澡，使她看起来没这么“风尘”仆仆。 出来吹干头发，找梳子的时候，看到抽屉里放着半个多月前她叠的纸飞机，那是用顾景洲给她的纸叠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沓医用口罩，也是在他叮嘱之后才买的，桌上还有一袋他刚给她买的药以及两包鸡爪……一切都在提醒她，顾景洲这人在她心里的不同。 翻看手机，里面还躺着被她从合照上截下来的他的单人照，照片中，他穿着深蓝色男款衬衫，黑色西裤，双手插在裤袋，正侧头微笑着与人说着什么，兴许是角度问题，也兴许是傍晚夕阳光的问题，他的发色被照成了深栗色，这使得他看起来更加俊逸不凡。 腕上戴的手表是玫瑰金的，深棕色鳄鱼皮表带，巧克力扭索雕纹的表盘，罗马数字的时标，与他白的过分的肤色交相辉映，愈发显出他温和细腻的性格。 何曦想起何倩在视频中说的话，突然对他这表心生好奇，将图片中的表单独截下来，传到网上，很快匹配出来——这是一款卡地亚蓝气球系列的男士腕表，蓝宝石水晶镜面，凹槽式的表冠，里面镶嵌着一颗圆形蓝宝石，价格……在十二万左右。 这对何曦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了。 她关掉网页，躺在床上，荒谬地想着送他这表的人谁，跟他又是什么关系，他在国内是否已经结婚，又或者这就是他心仪之人送的……想了很久，何曦才发现，自己对他真是知之甚少。 她有些沮丧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调出微信，往何母那儿拨了回去，依旧是何倩接的，她嘴里叼着吃了一半的苹果，接到视频，双腿交叉，盘坐在床上跟她打招呼：“……你终于想起你妹妹了，我还以为你沉迷男色无法自拔了。” 何曦瞪她一眼，“别胡说八道。我跟他就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是是是，同事关系。”何倩冲她眨眨眼，“不过你就没想过，要转变一下这同事关系？” 何曦白了她一眼：“少来。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知道他手上的表价值不菲？” 何倩咬了口苹果，给了她个孤陋寡闻的眼神，“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们班上有几个北上广回来的同学，家里有矿，天天都在讨论腕表、钻石、包包等奢侈品，不见的是真买得起，但我听得多，也就记住了。” 北上广地区很多是不给没有房产和户籍的人高考的，一般去那边读书的学生，家里如果不是真的在那边定居，是要回到户籍地考试的。 “不过说真的，姐，他是不是对挺照顾的？我见他坐车的时候，坐的是风口……” 何曦严重怀疑她是不是又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这观察能力都能赶上侦探了。 她望着桌上的药和鸡爪，点头：“嗯，确实挺照顾的。” 何倩哇了一声，“那这么说来，你们有戏了？快跟我说说，他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又是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 何倩：“……” “没事，慢慢来嘛。”何倩兴奋地安慰她，“这种事也急不来的。我比较相信日久生情，水到渠成。” 日久生情，水到渠成？相比之下，她或许比较相信一见钟情。 何曦笑了下，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问了何倩一些家里情况，就挂断了电话。 上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周明英手里的一份急用资料不见了，她笃定是何曦弄丢，找来何曦臭骂了一顿，并表示，她今天之内找不到那份资料，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何曦的确见过那份资料，也翻看过，查过一些东西，但因为周明英对她管理严格，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什么东西归置到哪里，什么东西该不该在她手上，都有严格要求。 她从来小心谨慎，生怕被周明英挑刺，不敢弄错半分，有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她甚至会留下证据，也就是在本子上，记录自己手里的东西，出入都有登记。 何曦翻出记录本给她看，谁料，她根本不看一眼，呵斥何曦：“谁知道你会不会写了没有还回来。” 何曦再三保证，自己是东西到位之后才登记的，然而周明英不听，“反正你今天要是找不到这资料，明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我会亲自跟主管说，你这人粗心大意，不适合这份工作。” 何曦不是一般的委屈，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这份资料绝对不是在她手里弄丢的，但没办法，摊上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上司，她必须承担丢东西的后果。 找电脑备份，却被告知，这份资料是越南快递过来的，柬地分部没有人有备份，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这具体是越南哪个人负责，更重要的是，越南老大比他们公司的老大更难缠，要是知道这边不小心把资料弄丢，必定会闹的人仰马翻。 何曦权衡了一下利弊和可操作性，觉得还是找原版比较实际，于是，发动艾艾和小兰，翻遍整个车间每个角落，终于在快下班的时候，在周明英办公桌旁的那台大型胶卷打印机的废卷篓里，找出了那份资料。 因为周明英的不信任，何曦平时是不被允许碰那台打印机的，更别说往里格的打印出纸口扔资料……东西是谁弄丢的显而易见。 周明英却跟没事人一样，觑了何曦一眼，说：“找到了就好。你可以下班了。” 没有说一句，是我的错，我误会你了，更加没有为今天无理谩骂何曦而表示歉意，只有平淡的，没有感情的，你可以下班了，把这茬揭过。 何曦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无处释放，最终还是在离开的时候，转过头与她说了句：“麻烦周姐以后放东西的时候注意点，至少别放在这种我不能触及区域。” 能想象到周明英脸色肯定变成了猪肝色，但何曦没有去看，也没有在办公室多做停留，说完直接转身，跑出了车间。 外头阴阴沉沉的，很像要下大雨，何曦拢了下自己衬衣，还没跑到饭堂，她就被倾斜而下的暴雨淋了个透心凉。 她更加没想到，会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遇到顾景洲。 饭已经吃了，顾景洲正要给戴志豪送东西，这东西是他加班要用的，最近订单急增，戴志豪所在的部门日夜赶工，很多时候都是匆匆吃两口，就回去继续上班。 柬地的雨很奇怪，不下则已，一下就倾盆瓢泼，毫无防备就能把人淋成落汤鸡。 他们这些柬地在柬地待了多年的，多少会在雨季做点预防措施，譬如在办公室和寝室各放一把伞，又比如会在天色不好的时候，选择加班或者提早下班，真正在暴雨中行走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 何曦就站在过道中间，仿佛有些触不及防，头发和衣服几乎湿透，从旁经过的几个本地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顾景洲犹豫片刻，朝她走了过去，“没带伞？” 何曦摇摇头：“忘记了。” “走吧，送你回去。” 她眼眶红红的，身上还有被雨淋的狼狈，神情看着也有些低落，顾景洲难得生出点恻隐之心，开口安慰道：“我们刚来的时候，不了解这里的天气，也经常被雨淋。” 何曦侧头看着他。 他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这边的天气就像三岁娃娃的脸，动辄就变，完全没有规律可循，所以就算被淋也不用觉得难堪。” 他这是以为她在为淋雨而难过，所以在安慰她？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太会安慰人，找的借口重复又蹩脚，缺乏说服力，但何曦却很享受这种受了委屈之后，被人关心的感觉，尤其这个人还是顾景洲。 “刚才看见他们围观，确实感觉有点难堪。”她没有解释顾景洲的这种误会，反而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但有了你这两句话，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景洲笑了一声，暗自庆幸自己能用这种蹩脚理由安慰到她。 伞不大，两个人撑着有点显小，顾景洲为了照顾她，把伞倾了三分之二在她那儿，导致左侧肩头被雨打湿。 何曦盯着那湿透的肩膀看了会儿，许是虚荣心作怪，她十分享受这种被他照顾的感觉，遂没有出声提醒。 路程很短，又因为雨大的关系，两人都下意识加快了步伐，很快便到了宿舍楼下，顾景洲收了伞，拿在手中晃掉雨水，跟何曦说：“上去洗个热水澡，别冻到了。” 何曦目光落到他肩膀上，“你不上去吗？” 顾景洲侧头看一眼，笑说：“只淋了一点，没有大碍。我给呆子送完东西再上去。” 他撑开伞，朝何曦摆摆手，快步走进了雨幕中。 何曦望着他的背影，眼眶微微有些发涩，或许人就是这么奇怪，受委屈的时候，不见流眼泪，但一旦被人安慰或者关心了，反倒会想哭了。 何曦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拿袖子把眼角的泪水擦干，趁人还没走远，快速调出相机，拍了一张他在雨幕中行走的照片。 不为什么，只为在自己彷徨无助的时候，他安慰了她。 因为下雨，照片拍的有些模糊，甚至只能看到朦胧的一个身影，但这并不影响他在何曦心里的高大形象。 何曦照例，把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设成私密状态，配文：那个在大雨中递我伞的男人。 红着眼睛跑上楼，进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算着顾景洲去见戴志豪，再从戴志豪办公室回来的时间，她没有吹头发，拿上伞，就要出门，企图能在饭堂再次遇见他。 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把手里的伞扔回床上，就这样跑下宿舍楼。 然而，有时算计的再准，也会有意外，她在楼下等了十分钟，也没等到送东西回来的顾景洲。 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仿佛要被扼杀在摇篮，就在她琢磨上去拿伞独自一人乖乖去饭堂，还是在这儿继续等人的时候，有两个男同事恰好从这经过，说到顾景洲已经上楼的事。 何曦心中一动，飞快从另一边跑上四楼，站到顾景洲房门口，迟疑再三，敲响了他的房门。 顾景洲找好衣服正准备进浴室洗澡，听见有人门响，过去开门，看到是何曦，略有疑惑。 不知是跑上楼，还是紧张的缘故，何曦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仿佛就要蹦出胸口，她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太多不该有的情绪，平复了一下呼吸，朝顾景洲歉意地微笑：“……我的伞不知道被我丢哪儿了，能把你的伞借我用一下吗？” 这么急着跑上来只是为了借伞？ 顾景洲定眼看了她一会儿。 何曦暗骂自己实在有点蠢，就算同寝的孟婧瑜不在，楼下也还这么多人，再不济，还有她姐夫，她怎么偏偏就找他借伞来了呢。 刚才只是脑子一热，这会儿想明白，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就算要跟他套近乎，也不用套的这么明显吧？ 何曦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幸好顾景洲仅仅是看了她一会儿，就收回目光：“稍等，我拿给你。” 何曦按住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松了口气，在他回房拿伞的功夫，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朝向跟她那儿是一样的，床、桌子、衣柜等也是公司配套的，唯一不同的，是他房里的摆设，整洁，亮堂，干净，是何曦对他房间的第一感觉。 床头放着吉他，旁边置有琴谱，床前的书桌柜上放着两排书，阳台门没关，从何曦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外面种的几盆绿植以及一个养着金鱼的水族箱，箱侧的墙上钉有置物架，架上放着几袋鱼食……充满了文艺生活气息。 顾景洲的伞是把长柄伞，他回来的时候，顺手撑开，放在阳台晾晒，他过去把伞收起来，抖掉上头的水珠，拿出去给何曦。 何曦接过，道了声谢，正要走，忽而想到什么，又转过头，略带狡黠地冲他眨眼：“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 昨天加今天的~~ 作者君手残，能多更会尽量多更的，爱你们~ 第24章 事后想想，何曦觉得自己真的胆大包天，只是当时脑子只想着要跟他多待一会儿，不能白费她处心积虑找借口跑上来见他。 他似在迟疑，没有回答，何曦怕他拒绝，忙说：“你刚刚帮了我，我想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虽然只是饭堂……” 她声音慢慢低了下去，顾景洲看到她神情一下沮丧了不少，沉吟片刻，说：“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何曦怔了一下，顾景洲示意自己湿透的肩膀，“我换身衣服。” 他进去之后，何曦狠狠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暗想自己实在太没眼色，明知道他也淋湿了，却还在这个时间跑上来，邀请他吃饭，哪怕晚几分钟，等他洗完澡再来都好。 何曦站在走廊口，有些懊悔地用脑袋撞了撞墙，同时又对他的纵容有些暗喜，明明是一个完全有理由拒绝的饭局，他却选择了答应，那是不是说，他并不排斥和她吃饭呢？ 何曦摸摸自己发烫的脸，无意识扬起了嘴角。 再出来，顾景洲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运动套装，短袖冰丝的，配一双灰色运动鞋，看着十分俊朗干净，朝气蓬勃。 “你待会打算运动吗？” 走在去饭堂的路上，何曦开口问道。 顾景洲略顿一下，说：“晚上约了戴志豪他们打球。” 宿舍楼下不远就是一个篮球场，何曦去办公室要经过那儿，有时她加班回来的早，能看到有人在那儿打球，但她一次也没遇见过顾景洲，还以为他不爱运动。 她心里默默有了计较，柬地的天气很怪，前一秒倾盆大雨，下一秒可能就晴空万里，何曦借伞的时候，外头还电闪雷鸣，这会儿下到楼下，雨已经完全停了。 水泥路经过一天的太阳暴晒和短暂的雨水冲刷，蒸腾着滚滚热气，何曦穿着凉鞋走在路上，还能感觉到四处飘来的暖意，不知是时间太晚，还是她们来的太迟，饭堂几乎已经没人。 饭菜是打好的，跟饭堂阿姨说一声，直接过去端就好了。 顾景洲直接端了两份，又去消毒柜拿碗筷，何曦站在那儿，仿佛什么都被他做完了，幸好，还有汤……她从消毒柜里拿出两个空碗，打了两份汤，又从旁边的冰箱，拿出一盒先前在超市买的，放了半个月也没机会吃的罐头鱼。 坐下之后，顾景洲目光落在罐头上，何曦笑着解释：“说好请你吃饭，总要有点诚意。” 顾景洲难得笑了，为表示自己对她“诚意”的满意，亲自帮她拆了罐头。 周六菜色比平时丰富，糖醋排骨，香酥鱼块，香辣藕片，时蔬，外加一根脆皮鸡腿，鸡腿往常是吃不到的，是周六固定的加餐菜，很多不在饭堂吃的同事，为了不错过这根鸡腿，也会特地绕到饭堂来，将其带走。 开吃前，顾景洲把他碗里的那根，夹到了何曦碗里。 何曦愣住，顾景洲示意她面前的罐头，“礼尚往来。况且，我不太能吃辣。” 嗯？之前他不还教她，要学会吃辣，不然会错过很多美食吗？ 怎么到了他这，却不太能吃了？ 何曦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他肠胃不好的事来，笑了笑，“那我不客气啦？” 一根脆皮鸡腿而已，也没什么好客气的，顾景洲看着像得了糖果般开心的何曦，轻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哄她还挺容易的，一根鸡腿就能让她心满意足，以后也不知道谁有这个荣幸，能哄她一辈子。 这么想着，盘里的饭菜似乎都香了，原本吃过饭的他，难得配合何曦又吃了几口，等何曦吃完，扒拉着最后一根鸡腿在啃的时候，他胃里已经有些撑了。 何曦在网上看过一篇减肥的文章，饭菜放进嘴里，咀嚼十八次，再吞下肚，能大大降低食物的摄入量，她虽然没这么做，但为了能跟顾景洲多待一会儿，她一顿饭几乎都在细嚼慢咽。 不知是网上理论靠谱，还是她本身胃口不佳，到最后，居然没吃下多少，她望着碗里的两根大鸡腿，心想不能浪费了顾景洲的一片心意，硬是逼着自己啃下了一根，剩下的另一根，她是真有点吃不下了，咬在嘴里，用余光去看对面的顾景洲。 惊讶的发现，他碗里的饭菜剩的比她还多，甚至可以说，他压根就没怎么吃！ “很难吃吗？”她放下鸡腿，抬起头来看他。 “还好。”饭堂的饭菜肯定说不上好吃，但今天的菜色与往常相比，确实算不错了，在没吃的情况下，他或许可以吃多点。 何曦看他一脸勉强，就知道他在安慰自己，“看来是很难吃了。” 抽了张纸巾擦干嘴，意兴阑珊地点评：“这鸡腿也不好吃。” “我以为你喜欢。”毕竟，她一口气啃下了一根半。 何曦定眼看着他，说：“我装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给的。” “……你可以不用这样，毕竟这只是一顿饭。” “我喜欢。”因为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所以装着喜欢的样子，多吃一些。 并非喜欢这鸡腿，而是喜欢，跟你待在一起的这短暂的时间。 她说完，两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何曦看到他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不清楚他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但她不想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欢快气氛弄僵，便指着罐头转移了话题，“这个好吃吗？” 顾景洲说：“味道还可以，至少，比盘里的饭菜好吃。” “那就好。”也不枉她特地把它拿出来招待了。 两人一起收拾好残局，顾景洲去放碗，何曦则把罐头放到塑料袋密封起来，放回冰箱。 长柄伞没有派上用场，回去的时候，依旧没下雨。 顾景洲送她到房门口，简单道别，何曦把伞还给他，郑重其事地道谢：“虽然没派上用场，但还是谢谢你。”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他接过伞，冲着何曦笑了一下，“毕竟你已经请我吃过饭了。” 何曦笑起来，“我觉得还是太过草率了。” 想了想，说：“改天等我姐夫有空，我再请你吃顿正式的。” 张庆添在的情况下，她就可以不用考虑这么多，毫无顾忌地亲自下厨了。 顾景洲凝视了她一会儿，点头：“好。” 目送他上了楼，何曦才回到自己房间，兴奋的只差站在床上蹦，幸好孟婧瑜还没回来，要不然，肯定以为她疯了。 第25章 顾景洲回到房间，戴志豪已经回来了，看到他手里拿了伞，奇怪道：“外面不是没有下雨了吗？” 顾景洲低头看一眼，失笑说：“没注意。” “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连下没下雨都没注意？” “出去吃了顿饭。”他把伞拿出去，放到阳台挂好。 “你不是说你吃过了吗？”戴志豪从床上跳下来，紧跟在他身后，“怎么又吃？” “没吃饱，所以又吃了点。”他泰然自若地说道。 戴志豪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他，顾景洲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太自律了，让他总有一种，自己活得很糟糕的错觉。 顾景洲没有过多解释，戴志豪自觉问不出什么，回到床上，继续和孙曼打游戏。 顾景洲放好伞，顺带抓了几把鱼食，把水族箱里的金鱼喂饱，换了水，又把阳台和厕所都打扫了一下，方回到床上，拿起一本托人从国内带的书来看。 讲的是一些音乐家的事迹，扉页夹着一张字条，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一行地址和联系电话，落款有一行字——盼君归来，期待合作。 顾景洲注视了一会儿，把字条抽出来，用两根手指简单折成方形，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外头狂风呼啸，很像又要下雨，阳台不锈钢门被吹得咯吱作响，对面的戴志豪在专心致志地打游戏，偶尔爆几句粗口。 书翻过两页，没有看进去，索性放下。 斜靠在床头，盯了会儿头顶的天花板，喊对面的戴志豪：“放假回家吗？” 过不久就是柬地的送水节，能放一星期假。 戴志豪游戏刚开局，还在兴头上，漫不经心答道：“不知道，大概要回吧。……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你终于想回国了吗？” “只是问问。”顾景洲枕着自己的手臂，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我想出去走走。” “嗯？”戴志豪注意力终于被他吸引，“旅游吗？吴哥还是泰国？亦或是越南？” “吴哥吧。来这么久，还没去看过。” 戴志豪看他煞有介事的样子，怪道：“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受什么刺激了？” 平时别说是出去旅游，就是去金边还得三延四请的人，居然会主动说要出去走走？ 戴志豪感到不可思议，扔下手机，一脸审视地看着他：“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当个居家好宅男的想法？” “兴许是日子过的太平淡，想找点突破口？”他开玩笑说。 戴志豪鄙夷一声，“你就瞎扯吧，我还不知道你啊，万年不变的老古董。要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你能有这外出旅行的觉悟？” 顾景洲笑了笑，床前的书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电视机，机身上遮着块防尘的黑布，他伸手把它揭下来，插上电源，打开了电视机。 由于是在国外，电视机里的中文频道很少，他拿遥控器调了几下，找到个放音乐的频道，停下来，里头放着一首李荣浩的歌——《老街》 旋律很沉，歌词更悲，尤其是对身在异国他乡的他们来说，最是听不得这种回忆浓厚的词曲。 放了一会儿，戴志豪就心烦意乱喊他关掉，“听这玩意干嘛？放dj！” 直接夺过遥控器，换了频道。 顾景洲也没和他计较，双腿交叉，半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问他：“如果有个人，故意找借口找你，可能会是什么原因？” 频道太少了，戴志豪翻了一圈，也没找到个能看的，最终调了个动画片在那儿放着。 看自然是没人会看的，只是单纯的听听声音，不然两个人的房间，不说话的时候，实在太闷了。 往常这个时间，顾景洲都去天台弹琴去了，今天刚下过雨，而且外面电闪雷鸣的，很像还要再下，去天台显然不实际。 戴志豪也学着他的样子，侧躺下来，思考了一下，说：“还能有什么，喜欢你呗。” “那如果前提是，我曾经帮过她忙呢？” 戴志豪有些好笑，“有差别吗？你帮过她，不是正好给了她来找你的借口吗？” 顾景洲对他这逻辑不是太理解，却还是低头沉思许久。 戴志豪瞧他认真思考的模样，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好奇道：“谁呀？何曦吗？” “没，”顾景洲显然不愿多说，“就是随口一问。” 戴志豪还想深究，顾景洲用向他要旅游攻略的借口转移了话题。 他待在这儿七年，去过很多地方，没一会儿就给他找来了去各个旅游景点的旅行社电话和旅行套餐，顾景洲一页页翻看。 戴志豪对于他这种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性格，十分不敢苟同，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最后懒得管了，拿了衣服进去洗澡，关门的时候，故意把门摔的很大声以示抗议。 顾景洲知道他生了气，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不敢妄下结论，毕竟这关乎小丫头的名声。 他摇摇头，选了个价格适中的旅行团套餐，拨通了旅行社的电话。 何曦是在好几天后才知道，她有假放的，彼时她刚刚加完班，整理好桌面，倒完办公室的垃圾，拿上外套，正准备回宿舍，罗锦华叫住她，问她放假出去玩不，她打算去泰国，要不要一起。 柬地离泰国很近，据说坐大巴就可以到，但为了签证方便，还是会有很多人选择做飞机。 何曦很奇怪地反问她，“我们有假？” 罗锦华似乎感到惊奇：“你不知道吗？这边送水节，我们有差不多一星期的带薪假。不然你以为我们这段时间这么加班赶工是为了什么？” 何曦以为加班赶工是常态，至少从她进来到现在，加班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只是最近多了个罗锦华而已，并没有往放假这一层面上想。 如今听到罗锦华这么说，她有些高兴傻了，“一星期？那岂不是够我们回国了？” “当然啊，很多人机票都订好了。”罗锦华熄掉办公室大灯，问她：“你要回去吗？不回去的话，一起出去玩吧？” “我……不知道。”何曦仿佛被一个巨大的惊喜砸中，完全不知道怎么思考，“我打个电话回家。” 她迫不及待想告诉何母她放假的这个好消息。 罗锦华看她高兴疯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果然年轻就是好啊，真像我们刚来的时候。” 第26章 电话是何母接的，声音很嘈杂，细问之下才知道，她姥姥三高症犯了，晕倒进了医院，人已经醒来，何母正在带她做各项检查。 她姥姥今年六十八，因没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思想还停留在七.八十年代，观念老旧，典型的重男轻女，自从何曦大哥过世之后，她连带着对何曦一家也冷淡起来，有时甚至还会骂何母是天生克子命，何曦不太喜欢她，对她的感情也淡。 但到底是她亲外婆，知道她住院，还是会问两句，“她没事吧？” 何母说：“没什么大事，注意饮食和休息就好。不过你大伯他们有事要忙，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在老家照顾你外婆。” “浩浩也在老家？” “嗯，你外婆挺喜欢他的。……曦曦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带你外婆做个肾功能检查，回头再打给你。” 何曦忙说没事，挂断电话之后，给何倩去了条短信，询问她的近况，并告知她外婆住院的事，何倩语气更淡，说自己已经知道了，但因为课业繁忙，暂时没有去探望的打算。 何曦笑了笑，说她无情也好，不孝也罢，她此时的想法跟何倩是一样的。 何母不在，放假这条路显然行不通，这时，她就迫切需要一个计划，来填充她来这里以后的第一个假期，于是，下班之后，她开始征询张庆添意见。 张庆添同样给了她两个选择，回国or外出旅行，何曦略微思索后问他：“泰国好玩吗？” 张庆添说：“一般吧。不过你没法去，因为你的护照还在公司办续签，一时半会儿拿不回来。” 何曦：“……” 得，选择又少了一半，剩下的仿佛也只有国内行了。 柬埔寨国内旅游景点不多，最出名的就是吴哥和西港，吴哥看奇石，西港看海，何曦家乡临山又近海，对这两者都没有特殊喜好，一时摇摆不定。 这时，戴志豪端着饭菜朝他们这桌走了过来，“你两在商量什么国家大事呢？这么入神？” 他说着，在对面空出的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 张庆添扒了一口饭，说：“还能有什么？何曦在问我放假怎么安排。” 这似乎也是戴志豪正纠结的事儿，颇感兴趣地问他：“你想怎么安排？” “我还能怎么安排？儿子刚上小学，过些天正好要开家长会，老婆叫我回去验收成果。” 戴志豪被他逗笑，“你真行啊。人不在，还跟个领导似得。但说真的，小学是不是全国课程安排都差不多？我闺女也正好在那时候开家长会，我打算回去看看。” 国庆后开家长会好像确实是国内学校的常规操作，何曦刚从学校出来没这么久，最有发言权，他问完这话，下意识看向何曦。 何曦连忙说：“应该是，我高三妹妹也跟我提过家长会的事。” 戴志豪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了会儿，说：“不过洲哥不回，他打算出去旅行。” 边扒饭边看何曦，“你如果不回的话，可以跟他一起。” 何曦心头一跳，其实刚刚戴志豪说到自己的放假安排的时候，她就想问顾景洲的打算了，但碍于身份，也怕被他怀疑，一直忍着没问出来。 她没想到，戴志豪会主动说出来，并替顾景洲做了一个不太正式的邀请，这让她有一种突然中.彩.票的错觉。 为了让这种错觉表现的不那么明显，她没有立刻答话，而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喝了好几口汤，才慢悠悠，有点沉闷地说：“洲哥应该会嫌我麻烦吧。毕竟我什么也不懂。” “旅游又不是去打仗，”戴志豪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有什么懂不懂的？洲哥刚才还问我公司有没有别人要去，有的话可以和他做个伴。” 何曦很想立刻答应，但想想女孩还是矜持点好，就转而问他：“他打算去哪里？……我护照还在办续签，可能出不了国。” 戴志豪一听，笑说：“那正好啊，他也不出国。准备去吴哥。吴哥你知道吧？就是那世界七大奇迹之一。” 何曦略有耳闻，要说知道，还是有点勉强，“听过一些。” 戴志豪开始喋喋不休给她介绍：“它是我们这儿最出名的景点了，里面不单有鳞次栉比的怪石佛像，还有震撼人心的东方奇观，最重要的是，还能在巴肯山上看到日落。是个去了绝对不会后悔的地方。” 何曦：“……” 怎么有种怕她不去，在卖力推销的感觉？ 何曦有些审视地看着他，戴志豪被她看的不自在，清咳两声，问：“你去吗？去的话，我让旅行社把你名字加上。” 何曦这才愣愣地点头，“可以。不过旅游团费是多少？” “不多，也就一百来块。”戴志豪似乎很高兴，当即拿出手机，加了何曦微信，让何曦把护照号码发给他。 何曦算了一下一百来块折合成人民币也就一千多点，不算太贵，至少在她承受范围之内，最重要的是，能跟顾景洲一起，这比什么都值。 她直接给戴志豪发了护照的照片，幸好在出国之前，她怕护照不小心弄丢会没法回国，特地拍了张照，留作备份，要不然还真背不出来。 戴志豪收到照片之后，当即说，“等会儿我给你发几篇旅游攻略，你没事可以先研究研究。” 何曦点头应好，对他这突然热情的态度感到十分不解，按理说，该说谢的人不应该是她吗？她怎么感觉，反倒是戴志豪占了她便宜似得？ 何曦有些脑洞大开，难不成是他跟那边旅行社有什么合作？也没听人说过啊？ 她感到有些懵逼，以至于戴志豪吃完，收拾好残局走了，她还处于一种思想游离的状态。 张庆添喊了她几声，她也没听见，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不应？” 何曦忙收回思绪，说：“我在想，为什么我答应去吴哥，戴哥看起来这么高兴？” 张庆添往戴志豪离开的方向看一眼，说：“谁知道呢。兴许是怕他回国了，顾景洲没人陪，特地找了你吧。” 何曦：“……”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不过能和顾景洲一起去旅行，何曦还是很高兴的，管他戴志豪琢磨些什么，她心愿达成就行了。 她开始隐隐期待起这次的假期来。 第27章 顾景洲并不知道何曦要跟他同行的事，只是在出发前，被戴志豪叫到旁边，奇奇怪怪地叮嘱：“洲哥，商量个事呗？你去玩的时候，能不能别老板着一张脸？怪瘆人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不近人情。” 他性格很直，从来不会吞吞吐吐，像这样莫名其妙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 顾景洲有些懵，看着他，淡淡道：“有话直说。” 戴志豪嘿了两声，“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既然出去玩就要玩的开心。” 顾景洲：？？ “没啦。”戴志豪讪笑着拍拍他肩膀，“就是想告诉你，如果在外面遇到熟人，可以适当地照顾一下。” 顾景洲满头雾水，“你搞什么名堂？” 戴志豪眨眨眼：“去了你就知道了。” 顾景洲：“……” “有病。” 他骂了一声，没再理会戴志豪，拎着行李直接出了门。 集合地点在金边机场附近，因时间太早，从宿舍出发可能会赶不及，所以顾景洲联系了一个在机场附近的朋友，打算借住一宿。 他出门之后，戴志豪冲到房门口，远远地挥手：“要玩的开心啊！” 顾景洲听到他那刻意放嗲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边走还边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你要是闲得慌，麻烦回国之前把房间打扫一下。” 戴志豪收到信息，不以为意地嘁了两声，翻出通讯录，给何曦去了条消息：何曦，你到地方没有？洲哥出门了，应该半小时后到你那儿。 何曦其实也不知道戴志豪在搞什么把戏，偏要叫她暂时别告诉顾景洲，她也去吴哥旅行，且跟他在同一个旅游团的事。 她隐隐察觉出戴志豪是想给顾景洲一个惊喜，但她又没法理解，戴志豪这么做的目的何在，顾景洲真的缺人陪吗？ 她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不管如何，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何母曾经教过她，要想成功做成一件事，必须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她想，爱情应该也一样。 她放下茶杯给戴志豪回信息：我刚到，坐下来喝了一杯茶。 她所在的地方是戴志豪一个朋友的家，一栋两层结构的自建房，楼下是用来待客的客厅、厨房和浴室，二楼才是住人的地方。 房屋的主人是个四川人，在柬埔寨待了近十年，这两年才决定在这边定居，老婆，母亲都在这儿，暂时还没孩子。 可能信佛的缘故，一家都十分热情好客，何曦来了十分钟，三人轮流过来陪她说话，端了数盘瓜果。 何曦差点有些招架不住，幸好女主人相对年轻，比较能体会像何曦这种年龄的人，到一个陌生地方的腼腆和拘谨，特地开了电视给她解闷儿。 何曦听着电视机里熟悉的中文，初来乍到的拘束感好了七七.八八，这会儿跟戴志豪聊天，她基本没有紧张地刻意避开主人了。 戴志豪提醒了她一些去吴哥的注意事项以及顾景洲的特殊喜好，就以要去收拾行李为由，终止了对话。 半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期间何曦吃了四颗青枣，两杯茶，刷了三圈微博，跑上楼两趟，上了两次厕所，才终于等到顾景洲。 年轻的女主人端了一盘猕猴桃上来，递了一个给何曦，猕猴桃在国内的价格相对比较贵，何曦吃的少，拿在手里，有些不知道该什么下口。 就在她和拳头大的猕猴桃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男主人噔噔噔跑下楼来，高高兴兴地和女主人说：“洲哥到了，我去接一下。” 人就在门口，其实没有接的必要，这只是一句礼节性的话语。 女主人瘦瘦高高，相貌慈和，笑起来脸颊有两个酒窝，十分好看。 她紧随男主人出了门，何曦这时也站了起来，却没有跟出去，她想看看，顾景洲进来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没有在门口寒暄太久，男主人领着顾景洲进来了，时间还早，不到五点，外头的光线很足，照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晖。 他穿一身休闲运动装，深蓝色运动鞋，手里提着小型旅行手提行李包，男主人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偏头微笑，回应男主人的话。 两人边走边聊，直到走到屋内，男主人才注意到何曦，把搭在顾景洲肩膀上的手拿下来，给他介绍：“这是何曦，呆子介绍来的，跟你一样，也要去吴哥。” 顾景洲顿住脚步，眉头轻皱了一下，何曦一改往常休闲风，穿了一条米白色的波点裙，没有扎马尾，头发就这么披散在肩头，因为是出来玩，所以她涂了点防晒和打底，又怕这样看起来气色不好，所以还抹了点口红。 顾景洲第一眼没有认出来，等到男主人介绍，他才恍然回神，这是张庆添的小姨子，他公司的何曦。 在那一刻，戴志豪的反常，以及临出门前莫名其妙的叮嘱，仿佛都有了答案。 装不认识显然有些不合适，于是，他微笑着与男主人说：“我知道，我跟她在一个公司。” 男主人显然十分惊讶：“你们一个公司的？那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他总不能说他被戴志豪摆了一道吧？ 他苦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她也要来。” 幸好男主人没有深究，“既然认识，那你们先坐一下，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他母亲一个人在厨房煮菜。 女主人给他倒了茶，而后接过他的行李包，拿去楼上放。 顾景洲端起茶轻抿一口，才看向对面有些局促不安的何曦，“怎么没事先和我说一声？” 何曦察觉到他似乎不太高兴，大概是因为她和戴志豪串通起来骗了他吧？ 之前所做的努力，仿佛在这一刻全都打回了原形，何曦有些沮丧，答起话来也有些闷闷的，“总是加班，平时也见不到你。” 这似乎是个合理的理由，但顾景洲知道，如果她想告诉他，就算再忙，也会有办法的，譬如，吃饭的时候，他们只相隔两张桌，再比如，下班回来，他一定会在天台练琴，而且，她加了他微信。 顾景洲审视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问。 第28章 何曦做贼心虚，全程低头在那儿装死，不敢主动搭话，气氛沉闷的可怕，好不容易等女主人从楼上下来，何曦以为自己得救的时候，她又抛了个重磅炸弹出来，“我听天哥说，你两报的是一个旅游团的家庭套，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何曦：？？？ 顾景洲：？？？？ 家庭套是什么？何曦是真不知道，从报团，交钱，到跟旅行社交涉，都是戴志豪帮她的，要说她做了什么，就是发了张护照图片给他而已。 她哪知道戴志豪会给她和顾景洲报了个家庭套！ 具体内容她不知道，但单听家庭两字就足够让人想入非非了。 戴志豪这忙也帮的太到位了，现在退团还来得及吗？ 何曦有种掐死自己的冲动，抬头看一眼顾景洲，不知是意料到了，还是本身性格沉稳的缘故，她竟然没有在他脸上看出太大的情绪起伏？ 不会是被她不知廉耻黏上他的行为吓到了吧？虽然这不是她的本意，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她默许的，也就等同于——就是她干的。 何曦捏着手里的猕猴桃，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大概等了一个世纪这么长，才听到顾景洲淡笑了声，说：“没有的事，只是为了出行方便。” 何曦：？？ 没有怪她，也没有戳穿她？只是单纯地跟女主人解释了一下？还是以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 何曦眨眨眼，有些看不懂他了，他知道她和戴志豪联合起来骗了他的时候，可是整张脸都沉下来，看起来很不高兴的！ 这么快就接受自己被坑的现实，并且还自动代入角色，那是不是说，他其实，也并不排斥，跟她一起旅行的？ 想到这儿，何曦心情顿时好了不少，顺着他的话附和道：“……是啊，我们都是让戴哥帮忙报的，戴哥事先没和我们说，所以……” 女主人一脸了然，“呆子这人做事一向马虎。要不是刚发微信告诉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你们在一个旅游团。” 其实去吴哥旅游团统共就这么几个，要时间对的上，还熟悉的，要遇上很容易，她只是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自己不知道。 她给何曦倒了杯热茶，“洲哥可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宅男，要邀他出去一趟可不容易，何曦你很荣幸。” 何曦：“……”这话让她怎么接？说她是刻意不知廉耻地接近他？ 她说不出来，尴尬地笑了声，说：“可能我运气好吧。……不过家庭套餐一般都是什么？” 女主人看她一眼，笑着说：“也没什么。就是导游点名的时候，会把你们归成同伴。” 这不就相当于，在国内报团的时候，姐妹团，兄弟团，都会被导游统一归在同号家庭里？为了点名方便，会直接问几号家庭人齐了没有？ 这简单，何曦松了口气，却又听见女主人话锋一转，说：“不过这都要看各个旅游团规定的，有的可能会把一个家庭的人分在一个房间。” 何曦：“……” 突然明白顾景洲之前为什么会用那种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她了，她特喵是真太不要脸了啊。 何曦觉得自己脸烫到不行，要是再待下去，非窒息而死不可，于是，她寻了个水喝多的借口，跑去洗手间给戴志豪发短信。 何曦：戴哥，你给我和洲哥报的是家庭套？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在整理行李的戴志豪这次却回复的很快。 戴志豪：是啊，我看你刚来没什么钱，家庭套比较便宜。放心，跟普通旅游团没什么差别的，就是多个人作伴而已。 何曦半信半疑：真的？ 戴志豪：……当然是真的，你戴哥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 似乎怕何曦不信，戴志豪还给她发了一个文档，何曦手机装了wps，直接点开来看，是那个旅游团的报团资费信息。 最上面写了他们旅游团的游览路线，五天四夜游，每一天去哪里，游览哪个景点，又在哪里落脚，景点有什么特色，都写的清清楚楚，末尾还附上一些景点的图片。 何曦兴趣不大，直接拖到最下面的报团指南那儿，第一行就是团费介绍——单人游，138美金，双人游，256美金，三人及以上，每加一个人，人头平均少10美金。 所以，她就为了这二十美金一百四十块钱，把自己好不容易跟顾景洲建立起来的微妙关系，就这么给出卖了？ 何曦有点后悔，早知道她就该问清楚的！ 幸好，套餐里面没写什么同房间的事，不然她可能会一头撞死在马桶上。 何曦：看明白了，谢谢戴哥。 收拾完行李的戴志豪嘿嘿一笑，飞快地给她打字：我行李收拾好准备出门去办登机手续了，先不和你说了。祝你们玩的开心。[玫瑰] 何曦：……一路平安。 她拍拍自己脸，努力告诉自己，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吗，怎么到临头，自己先怂了。 不能怂，就算被看穿心思又怎么样，大不了豁出去表白呗，但前提是，她得知道他到底成家了没有，在国内又有没有女朋友。 想到这儿，何曦突然振作起来，她想趁旅游的这五天四夜好好了解他。 她洗了手，见自己脸上干的不行，又跑去二楼房间，从她自己的行李里面翻出护肤水，口红等，在洗手间简单涂了一下。 脸颊还是红的有些明显，她干脆拿出粉底，扑了厚厚的一层，掩盖自己的不自然，这样一来，口红色号就有点淡了。 她擦掉，重现找了一支颜色亮一些的，又随便给自己画了下眉，拿出头绳，把头发扎起来，再出去，已经改头换面，焕然一新了。 ？？，嗯，就是换了个形象。 女主人跟何曦不熟，自然没看出来她特地打扮过，还补了妆，倒是熟悉她的顾景洲，一下就看出来，她跟刚刚有些不一样。 似乎突然就蜕变了？ 他笑了下，甩掉自己脑海这种荒谬的想法，递了个剥好的猕猴桃给她，说：“晚上我们打算出去撸串，你去吗？” 何曦有一瞬间没听懂，他这是邀请她出去加餐吗？毕竟主人家已经开始炒菜了。 不过，能和他一起，做什么都行，何曦点点头，“好。” “那待会别吃太饱。”他叮嘱一声。 何曦再次点头，事实上，她也没法吃太饱，因为四川人好辣，每一样菜基本都会放辣椒，虽然为了照顾他们没有放太多，但何曦毕竟不会吃辣，吃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似乎理解，为什么顾景洲要在吃饭的关头，说去撸串了，这饭对饮食清淡的她们来说，根本没法吃！ 收拾好碗筷，顾景洲陪着天哥夫妻聊天，何曦坐在旁边，默默灌水，余光瞄到顾景洲，他似乎没喝多少，不由地有些疑惑。 他不是肠胃不好不能吃辣吗？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何曦悄悄拿出手机，给他发信息。 何曦：你不觉得辣么？ 顾景洲微信没有开声音，只开了震动，他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看，见是何曦发来的，关心他有没有被饭菜辣到的消息，不自觉地笑了笑。 她就坐在他对面，他很想当面回她，虽然辣，但他没吃多少，所以没什么感觉，碍于两夫妻在场，还是打字给她回：还好，没吃多少。 看她一眼，又说：你要是觉得辣可以吃点橘子。水喝太多胃会更难受。 何曦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胃，果然更火辣了，桌上正好有橘子，便随手拿了个来剥。 天哥夫妇不知聊到什么，突然问顾景洲：“你们旅游团还能加人不？要不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他们结婚两年了，还没蜜月旅行过。 顾景洲沉吟片刻，说：“我问问。” 他掏出手机，翻到号码，出去打了个电话。 期间，何曦一直在吃橘子，一个比拳头还大的橘子，被她两三口囤下了肚。 虽然很想跟顾景洲独处，但多两个人，好像可以避免很多尴尬。 她这么想着，就和天哥夫妻说：“应该可以吧，我看上面的报名截止时间是今晚。” 果然，没多久，顾景洲就回来跟他们说，可以加人，但费用会比之前报的人贵，因为他们要打电话去重新定酒店。 天哥夫妇是做生意的，又在这边定了居，显然不差钱，直接让旅行社把他们名字加上去。 这样一来，从这里出发的两人行就变成了四人行，何曦心里多少放松了些。 晚上一行人出去大排档撸串，何曦很不巧，没吃多少，就开始闹肚子，也可能是晚上的辣椒作怪，总之，她疼的很难受，借了店家三四次厕所，连天哥都看出来，提出要早点回去。 何曦觉得自己搞砸了他们的聚会，一路上都捂着肚子，靠在车壁上，很是自责。 两夫妻倒是没有怪她，第一次出门，遇到水土不服，肠胃不适的情况是难免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在旅途中，经过药店，两人打算下去给何曦买药，顾景洲阻止了他们，淡淡说：“我书包有带。” 天哥疑惑地看着他，“够用吗？要不要再备点？” “不用。”他看着何曦说，“两个人的份够了。” 天哥夫妻：“……” 也不知道是之前骗了他，还是现在骗了他。 第29章 二楼三个房间，何曦一个，顾景洲一个，剩下一间主人房放了两张床，天哥一家三口挤，分配不是很合理，但天哥夫妇坚持，顾景洲和何曦二人便也没说什么。 何曦因为身体不适，回来拉了几趟肚子，吃了药之后，就躺在床上准备睡了。 顾景洲在客厅陪着天哥夫妻玩斗地主，不赌钱，单纯打发时间，为了增加游戏乐趣，天哥开了三瓶啤酒，输方要求喝一杯就行。 顾景洲手气好，打了五局都没输过一盘，天哥难免笑他：“你今天开挂了吧？手气这么好。要不是知道你不赌.博，我就拉你去赌场了。” 他手气确实挺好，玩五把，有两把王炸，一把k炸，剩下两把，不是十顺，就是全排顺，而且还是先手，打的他们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为表歉意，他主动承担了洗牌任务，开玩笑说：“可能是这个位置风水好。” 天哥哼了声，“不行，再让你赢下去，你得飘了，换位置换位置！” 让天嫂坐他位置上去，天嫂输了的酒都让天哥代喝了，闻言将信将疑地坐过去，“准不准？别一会儿输的更惨。” “试试不就知道了！”天哥抢过顾景洲手里的牌，飞快地洗了四五把，“这把我来发牌，我就不信赢不了。” 顾景洲发牌是顺时针，天哥故意打乱了发牌顺序，逆时针先给天嫂发，天嫂拿到牌，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把还是得输。” “话别说的这么满，说不定我摸了一手好……”牌还没说出来，就听天哥爆了声粗口，“全是数字，这牌有毒，绝对有毒。” 为了让两夫妻有点游戏体验，顾景洲已经很故意在放水了，但没办法，他们两的牌实在太烂，他还是赢了。 天哥又喝下两杯啤酒，说不玩了，坐一起说说话儿，天嫂开始收拾牌。 天哥名叫周天，很多人喊他星期天，国字脸，微胖身材，信佛，手腕上常年挂一串佛珠，性格开朗，热情好客，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好赌，平常有事没事就会往金边赌场跑。 不过赌瘾不重，随时能收，自从和天嫂结婚之后，就去的少了，一心只扑在事业上。 跟顾景洲是多年的好友，知道顾景洲头脑灵活，先前想拉他入伙做生意，只是被顾景洲拒绝。 即便如此，两人还保持这友好的联系，他生意上的很多问题，也会去请教顾景洲。 顾景洲为人虽然清冷，但胜在肯帮人，即使平常接触不多，周天还是把他当铁哥们。 天嫂收好牌之后，去房间端了茶具出来，给他们分别倒了一杯。 “怎么突然想去旅游了？”天哥酒量好，五六杯啤酒下去，脸上完全看不出醉意，端起茶，轻声问顾景洲。 顾景洲最近睡眠不好，不敢喝茶，只握在手中把玩，说：“想出去换换心情。” “工作做烦了？” “也不算，只是觉得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也是时候看看别的东西了。” “终于想通了？”天哥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早些年我就和你说过，以你的能力，要是和我一起做生意，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当然，我没有说你现在过的不好，只是觉得有些惋惜。” 顾景洲笑了一下，人的想法是时时变的，当时只想着庸庸碌碌，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没想过折腾，今天虽然想法没变，但确实有些松动的痕迹了。 顾景洲笑了笑：“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周天轻笑了声，确实好，除了上班就是搞文艺，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耽误了，有什么不好的。 他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转而看向何曦房门，“看你挺照顾那丫头的？跟她什么关系？” 顾景洲一听就知道他想歪了，忙说，“单纯的同事关系。” 又怕他不信，解释道：“她是张庆添的妻妹，之前张庆添加班，托我照顾过她一回。” 张庆添是他们这儿的小灵通，人长得普普通通，但消息灵通，认识的人也多，基本上国人圈的人都认识他。 “看不出来啊。张庆添这么能说的人，居然有个这么乖巧的妻妹。” 顾景洲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是挺乖巧的。” 周天：？？ “以前可没见你照顾过哪个女孩，这还是第一回，看得出来你挺喜欢她的。” “这么明显？”顾景洲也没掩饰，“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他望向窗外，沉吟片刻，说：“我只是觉得，她跟我刚来的时候很像，所以下意识会照顾她。” 周天轻笑，人有时候都是当局者迷的，他也不戳破，转向了别的话题。 何曦肚子不太舒服，躺在房间有些睡不着，想出来倒杯水喝，刚好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脚步不由地一顿。 原来顾景洲对她的照顾，都是因为她像他刚来的时候，并不是因为别的。 不过没有关系，至少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 她笑着走了出去，“洲哥，天哥，你们还没睡？” 周天看到她，忙止住话题，笑着说：“没呢，在聊天儿，你好些了吗？” 何曦说：“我好多了。……有点渴，我出来倒点水。” 她走过去，弯腰就要拿热水壶，顾景洲这时说：“我来吧。” 他帮何曦倒了一杯热水，又拿起桌上的白开水，兑成温水后递给她，“要是还不舒服的话，记得吃药。” 天哥夫妻看到两人这一来一往，对视一眼，眼里皆露出笑意来。 何曦没有察觉，握着手里的温水，轻轻应好，“……那我回房啦。” “等等。”顾景洲起身，走到自己睡的那间房，翻出一罐保心安油，递给何曦：“睡觉的时候抹在肚脐和太阳穴的位置。”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何曦微微发愣，顾景洲瞧她不接，直接抓过她的手，把东西塞到她手心里。 粗糙的肌肤，温热的触感，让何曦整张脸都有些发烫，“谢……谢谢。” ※※※※※※※※※※※※※※※※※※※※ 对不起，食言了……还一章，我明天补。 嗯，作者君说话不算话，今天上称活该胖六斤（泪流满面） 第30章 何曦拿着顾景洲给的药回到房间，甜滋滋地在床上打了滚。 明明嘴上说着不喜欢，但心里还是很关心她的。 怎么办，她好像……更喜欢他了。 何曦抓起枕头，捂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 因为第二天集合时间是六点半，顾景洲等人没有聊到太晚，洗完澡，回到房间，确认一遍行李，就准备上床睡了。 门口传来一阵很轻的敲门声，顾景洲过去开门，周天递了个玻璃杯给他：“晚上的饭菜和烤肉口味都重，我老婆怕你口渴，特地让我给你倒杯水来。” 他房门正对客厅，喝水很方便，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不过这是作为主人的一点待客之道，顾景洲接过来：“谢谢。” “跟我客气啥。”周天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不好意思，“那我睡了？” 目送周天回房，顾景洲才关上房门，看着手里的白开水，忽然想到了隔壁的何曦，她也不知道好些没有，又有没有睡着。 他肠胃不好，饮食稍不注意，就可能出现像她那样的肠道问题，所以很能理解她的不适。 他猜想何曦应该有点水土不服，刚来国外的人，一般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有的症状轻一点，顶多就是拉几天肚子，有的症状严重的，甚至可能会直接拉到进医院。 看她这猝不及防的样子，平时肯定也没怎么注意，顾景洲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睡了吗？ 何曦正在照他教的方法，拿他给的那瓶药，抹在肚脐和太阳穴的位子，听到床头的手机轻震了一下，好奇谁会这么晚给她发信息，背手去拿，划开屏幕一看，竟然是顾景洲，她高兴的差点把手机仍了。 等反应过来，忙给他回：还没有，正准备要睡。 想问他有什么事，结果字还没打完，又一条信息进来了。 顾景洲：开门。 啊？何曦琢磨明白他在她门口，飞快扔掉手机，把药放回原位，以史上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被子和枕头，又扯了两下自己的衣服，使它看起来工整些，这才穿上拖鞋过去开门。 她觉得自己在国内面试都没这么紧张。 顾景洲打量一眼她所在的房间，被子铺的整整齐齐，连枕头也像没有动过，稍微皱眉，“睡不着吗？” 这根本不像正要睡的样子。 何曦一怔，有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顾景洲指了指她的床，“被子都没动过。” 咻的一声，何曦感觉到自己的脸蓦然红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叠被子，整理房间的行为，反而有些弄巧成拙，被他以为，她是在骗他。 “不是。”何曦急中生智，指着桌面上的药瓶，说：“我在涂你给我的药。可能里面薄荷成分比较多，感觉凉飕飕的，所以就坐着玩了会儿手机。” 是吗？顾景洲注意到她的手机正安静地躺在被面上，笑了笑，把刚刚天哥给他的水，递给何曦，“喝点热水再睡。” 何曦伸手接过，“谢谢。” “嗯。”顾景洲转身出门，走没两步，被何曦叫住。 她拿着玻璃杯，脑袋靠在门槛上，朝他微笑：“洲哥，晚安。” 顾景洲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人跟他说过晚安了，脚步微微顿了下，就在何曦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他转过头，朝何曦一笑，说：“晚安。” 就因为顾景洲的这声晚安，何曦一整晚都没睡好，导致第二天闹钟响了几回，她也没有爬起来。 周哥夫妻五点多就起来做早餐，脚步声，放水声，交谈声，悉悉索索的，何曦顺手拉开窗帘，看一眼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了，她知道她不能再赖床了，这才慢吞吞的爬起来。 放在床头的手机再次提醒她，时间不早了，她必须抓紧时间洗漱，因为上午的行程就是坐车，所以何曦没有穿太正式的衣服，一件纯色白t，黑色牛仔裤，头发披散下来，方便待会在车上休息，擦了防晒，没有涂口红，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何曦没有注意。 下到楼下，一行人都已经在了，除了天嫂，周天在给他们分碗筷，边分边解释：“她还在楼上检查行李，因为去的时间比较长，怕有什么遗漏。” 看得出他们夫妻做事妥帖又谨慎，周母年龄大了，只会四川方言，不会说普通话，看到何曦，却朝她脸比划了几下。 何曦听不太懂，看向天哥，天哥笑着说：“我妈问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脸色看起来好苍白。” 啊？这都能看出来？ 何曦连忙拿出手机往自己脸上照了一下，果然有点白！ 周母还以为是自己照顾不周，看起来有些自责，何曦为了不叫她误会，忙解释道：“我昨晚睡得挺好的。只是刚刚擦了些防晒，所以看起来脸色不好。” 周母松了口气，指了指桌上的包子，面条等物，说：“看你昨晚没怎么吃，今天早餐没有辣椒，你多吃点。” 这句何曦听懂了，忙点头说好，“谢谢伯母。” 吃完早餐，天嫂正好从楼上下来，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就说：“给我拿几个包子，我待会在车上吃。” 周母给她装了，又从旁边一个小箱子里，抽了瓶早餐奶放到里面。 天哥约了人来接，等他们把行李推到门口，人刚好到，天哥坐副驾座，其他人坐后面，何曦刚好坐在顾景洲旁边，上车之后，就有些犯困。 顾景洲看出她在强撑，递了瓶矿泉水给她，打趣道：“不是说昨晚睡得挺好？怎么还打瞌睡？” 又一次说谎被看穿，何曦有些赧然，红着脸说：“可能起太早了。” 撒谎的习惯可不好，顾景洲笑了笑，“待会有六个小时的车程，你正好可以补补觉。” “这么久？”何曦有些惊讶，虽然知道挺远的，但没想到这么远！ 她想到第一回去金边，才坐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差点晕到吐，眉头就忍不住拧在了一起。 顾景洲似乎看穿她的想法，从口袋拿了瓶药递给她，何曦一看，竟然是晕车药，好奇：“你什么时候买的？” 她记得他是不晕车的，应该说，晕车的男生还是比较少的。 顾景洲目视前方，不是很在意说：“昨晚回来后，去对面商店买的。” 那岂不是他特地给她买的？何曦捏着药，久久都没说话。 “吃了吧，待会好受些。”他低声催促。 何曦这才就着矿泉水，把药吃了。 …… 他们是六点十五分从天哥家里出发的，去到集合地点不到六点半，所有人都到了，巴巴坐在车里等着他们。 导游是个年轻小伙儿，瘦瘦高高的，穿着卡其色的衬衫，手里挥着蓝色小旗子，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细谈之下才知道，他是本地人。 作为本地人来说，这普通话就算不错了，四人报上大名，就见他拿出笔在名单上打勾，行李放进车里之后，他收起名单，对他们说：“快上去吧，人都到齐了，马上出发。” 不知是戴志豪提前交代了还是别的，导游给他们留了中间的位子，天哥夫妻很自然坐了一排，剩下两个位子在他们后面，显然是顾景洲和何曦的。 “你喜欢坐过道还是窗户？”何曦转过头问顾景洲。 顾景洲笑笑说：“都行。……你想坐哪儿？” 何曦坐到了里面靠窗的位子，系好完全带，把手上拎的东西塞到前面座椅口袋，顾景洲这才坐下来，边系安全带边和她说：“暹粒旅游业发达，政府为此特地修了马路，路上应该不会很颠簸，你可以安心睡一觉。” 何曦在路上觉得困，但上车之后，闻到大巴上的空调儿，反倒精神了，听到他的话，就说：“那我看看风景再睡。” 嘴上说着看风景，其实她就想和顾景洲说说话儿。 汽车发动，没一会儿就驶出了市区，正如顾景洲所说，政府为了扶持旅游，特地修了马路，先前何曦见到的马路，基本是两车道，挤到不行，这儿居然有三车道，既整洁又宽敞，而且，来往车辆还很少，有点国内高速公路的影子。 “这边节假日没人出来旅游吗？”何曦觉得奇怪，明明是当地节日，路上却看不到一个本地人。 “不是没有，而是这边旅游景点不多，本地人基本已经看腻。”顾景洲轻声解释，又说：“你知道柬埔寨有多大吗？” 何曦摇摇头，她没有了解过，也没特地去百度。 顾景洲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说：“占地面积只有18万平方公里。也就是说，它只有国内一个广东省这么大。你要是在一个省待上二三十年，还会对省内的东西感兴趣吗？” 何曦思考了一下，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从小到大没怎么旅游过。” 言下之意是，会对省内的东西感兴趣，因为没去过。 顾景洲微愣，而后难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对她低落的情绪做个安抚，“等以后回国可以多出去走走。” 触不及防的亲昵让何曦微微一怔。 第31章 而后，在他看不见地方浅浅地勾起嘴角，点头说：“嗯，听你的，以后一定多出去走走。” 顾景洲感觉小丫头心情似乎突然愉悦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简单的一句安慰她的话。 可能像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比较好哄吧，他默默地想，导游给每个人都发了一顶帽子，深蓝色的鸭舌帽，帽檐上印着旅游团的标志，他分一顶给何曦。 何曦看到这帽子的颜色还挺好看的，顺手盖在了脑袋上，偏头，笑着问他：“好看吗？” 顾景洲闻言果真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她今天穿的比较随意，白色t恤，黑色的牛仔裤，皮肤本来就白，又还涂了一层防晒，看起来整个人都晶莹剔透的，再配上这亮色的鸭舌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青春的气息。 实话说，是真挺好看的，他也没吝啬自己的夸奖，“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评价这么高？何曦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就连前面坐的周天，这时也忍不住回过头，打趣道：“洲哥什么时候学会夸人了？” 他轻咳了下，一本正经说：“刚学的。” “那你倒也来夸夸我。”周天把帽子扣在脑袋上，学着何曦的样子，笑嘻嘻地问他：“洲哥，我好看吗？” 顾景洲：“嗯，挺好看的，正好彰显出你中年大叔的形象。” 周天：“……” 这人绝对吃错药了，居然还会怼人了！ 何曦在旁边偷偷发笑，他怼起人来不动声色的样子真好看。 天哥哼了声，“懒得理你们，补觉去。” 抱着天嫂的手臂，打算来一场和周公的美妙约会，天嫂状似嫌弃的把他推开，“中年大叔，离我远点。” 天哥：“……” 这日子没法过了，被好友嫌弃也就罢了，现在还被媳妇嫌弃。 “一个个就知道欺负我。”一脸受伤地靠座椅睡觉去了。 何曦憋笑憋的辛苦，用余光偷偷瞄一下顾景洲，他以拳抵唇，也在隐隐发笑。 何曦对他这种厚此薄彼的行为十分受用，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起来，窗外景色变换，从刚才的楼房，变成空旷无边的田埂，种了各种各样的植物，其中最多的是，要数芭蕉和木薯，葱葱郁郁的，长势格外好。 除却这些植物，田埂间还能看到成片的羊群和牛群，毛发黑白相间，何曦一眼就认出，那是奶牛和山羊，只是这边的山羊跟国内又有点不同，国内山羊个头总体上不大，而这边的山羊，个头特别高，远远地看着，像有一米五高。 何曦曾经听罗锦华等人说过，柬人信佛，很多地方都有佛像和寺庙，她也亲眼看到过，在金边的街道两旁，有很多卖这些佛教小玩意的地摊，那些地摊里，除了佛教的东西之外，还有一些兽头，像这羊头就是其中之一。 何曦猜想，羊应该也是他们这边的特色动物之一，她感到有些新奇，照常拿出手机，想拍照留念，奈何车速太快，她手机没有防震功能，根本拍不清楚。 她想了想，把照相调成了视频，外面天空碧蓝如洗，因为车少，路上灰尘也不多，外头整个儿看起来十分明亮空旷，是个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顾景洲看身旁的人又把她的相机拿出来了，不由地失笑：“你们都喜欢这样记录生活？” 录像功能是能录到声音的，何曦本想把这些画面拍了，等回国的时候，让何母和何倩他们看，所以刻意连呼吸都放轻了，却没想到顾景洲会开口跟她说话。 即便如此，她也没把视频暂停，一边把相机对准玻璃窗，一边回过头，与顾景洲说：“嗯，人的记忆是有限的，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记录下自己生活中的点滴。回头忘记了，还能拿出来看。” 她还这么年轻，就开始考虑健忘的问题了？ 顾景洲有些好笑，“不至于忘这么快吧？” 何曦说：“那可不一定。就算不会忘，留点纪念也好啊。” 她说着，突然把镜头转过来，对准顾景洲，用标准的普通话，开始介绍：“我面前的这位呢，是顾景洲顾大哥，我来柬地第一回去金边，就是他带着我的。要不是他，我可能就在金边迷路了。” 镜头对着，顾景洲倒也神态自若，学着何曦的播报腔，说：“何曦同学过奖了。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迷路，因为你姐夫必定会找一个比我更靠谱的人陪你。” 何曦下意识说：“我们公司哪有比你还靠谱的人？” 顾景洲挑眉，“你怎么知道没有？” 公司这么大，她不可能所有人都认识。 何曦坚定道：“在我认识的人中，你是最值得信赖的。” 顾景洲为她笃定的语气感到好笑，“那你姐夫呢？” 她姐夫？他一点都不靠谱好吧。 “我姐夫……也算靠谱。但与你相比，我觉得还差很远。” 顾景洲有点儿惊讶，“……你对我的评价有点高。” 出乎意料的高。 何曦心想，那当然了，她喜欢的人，能不评价高嘛！ 但她可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那点慌乱，她又把镜头转到窗外，这时候，景色已经不再是田埂了，还出现了一些，五颜六色的小房子。 何曦咦了一声，“这些房子的设计看起来有点西式，是仿照西方地区来做的吗？” 顾景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是，只是颜色参照了西方。但总体设计，还是这边的风格。” 他指着那些房子，“这边雨水多，而且一下就是倾盆大雨，所以这些房子的屋顶都做成了三角形。” “看起来比我们国内矮？” “确实。”顾景洲靠回去，轻轻说：“柬地没有高楼大厦，居民楼大多都是这种高脚式建筑，下面放农具和车辆，上面住人。” 他转过头看何曦，“还有一个比较显著的特点，是这边的所有建筑高度都不会超过小吴哥。” 小吴哥？何曦感到疑惑，顾景洲笑一笑，说：“明天去到景点你就能看到。” 第32章 何曦显然等不到去景点，关掉录制，打开百度，搜索顾景洲说的吴哥，很快百科就出现了它的相关信息，吴哥窟，准确的应该叫吴哥寺，是一座金字塔式的建筑，周围有绿洲和围墙环绕，中间耸立着五座尖顶宝塔，呈现骰子五点梅花的形状。 何曦丈量了一下宝塔和地面的距离，低声问：“好像不是很高？” 顾景洲笑着说：“当然不高，只有六十多米。” 何曦飞速在脑子里计算，国内一层楼大概在三米，六十多的话，也就是国内二十几层的样子，算着确实很矮了！ 难怪之前她坐飞机俯瞰柬埔寨地面，看到的全是平铺式建筑，原来这边根本就没有高楼。 “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空气污染了。”何曦喃喃说了一句。 小小年纪，居然还会担心空气污染的问题？ 顾景洲笑了，“别的不说，这边空气还是可以的，至少没什么污染。” 以前何曦不信，但现在信了。 导游拿着车上的话筒，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说他是柬地人，有一半的越南血统，从小读的中文学校，所以普通话还不错，年龄二十七，未婚，可以叫他小吴。 他介绍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都是戴志豪发给她的表格上的内容，何曦没仔细听，只在他留号码的时候，乖乖拿备忘录记下，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留了导游号码有备无患。 等记好，存到通讯录，探头看前排的天哥夫妻，两人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她感到有些神奇，他们都不怕在旅途中走丢的吗？ 而后想想，他们都在这儿多少年了，本地话会说，大大小小的地方也去过，哪能像她一样，还担心走丢的问题。 她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轻轻笑了一下，把手机收起来，放进口袋，准备开始补觉，一侧头，却见顾景洲似乎在看她。 她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顾景洲不由地勾唇，指了下她的口袋，说：“只是觉得你有点认真。” 还特地把导游说的话，一点点记下来。 何曦有些赧然，“我是怕去到万一走丢了还能打导游电话求救。” 这丫头似乎每次出门都怕丢，之前带她去金边是，现在出来旅游也是，看着也不像这么迷糊的人……难道女生天生有一种迷路的特质？ 他开玩笑说：“那后面几天你可要跟好我。” 何曦用力地点头，“嗯，我一定寸步不离地跟紧你。” 她还以为暹粒会跟金边一样，治安这么差，随时随地都可能遇上劫匪。 殊不知，暹粒治安实际上，比金边好很多。 顾景洲也没点破，导游给了他们三个半小时的时间，他知道去的几个景点，都是需要走路而且晒太阳的，也没矫情，靠着座椅就睡了起来。 路面再平坦，也免不了有点颠簸，加之他隔壁坐了个随时可能晕车的小丫头，他睡得很浅，基本上睡半个小时，又醒来看一下。 可能有顾景洲在身边的缘故，何曦头一次在车上睡得这么熟，等醒来，身上盖着一件外套，深蓝色的衬衫，是顾景洲临走之前，特地从背包拿出来的。 衬衫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很淡很淡的茶香味，何曦猜这可能是他沐浴露的清香，她对男士的沐浴露没有研究，并不知道这出自哪个品牌。 旁边的顾景洲还闭着眼睛，何曦不敢确定他是否在睡，因为他虽然闭着眼睛，但还保持着坐的姿态，脑袋没有歪半下。 何曦没有打扰他，把外套拿下来，轻轻盖回他身上，头顶的空调已经被关了，只余前后排的空调口还冒着些冷风，她并不觉得太冷。 她伸头往最前面的显示屏望了眼，将近九点钟，也就是说，只走了不到一半的车程，但对于浅眠的何曦来说，已经睡了很久了。 即便昨晚没睡好，她也睡不太着了，更何况，过道另一排的一家人，已经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话。 应该是一家三口，小孩可能只有五六岁，指着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地叫父母解释，父母不厌其烦地告诉他，那是什么，孩子时不时惊奇的哇两声。 坐他们后面的老人许是昨晚也没睡好，听到孩子的喊叫声，开始抱怨：“能不能安静点？大家都还在补觉。” 两夫妻连忙低头道歉，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对不起，而后抱着孩子，小声跟他说，我们安静点，回头到了景点，妈妈一点点讲给你听。 小男孩笑着露出了瘸两颗的门牙，“好，那妈妈要说话算话。” 那母亲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当然算话。” 孩子果然安静下来，做爸爸的撕了包零食给他，他很安静地在那儿吃。 何曦觉得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最是调皮捣蛋的时候，能说的听的少之又少，看得出这孩子骨子里还是很乖巧的，只是出于孩子的天性，好奇心重，看到新鲜的事务，会下意识多问两句。 何曦有些想念自己的小侄儿了，又想到他现在在外婆家里，不敢贸然打电话回去，于是，她给何母发了信息：妈，我在去景点的车上了，你和浩浩这些天还好吗？ 先前打电话回去，没能和何母说她放假的事，后来她又打了一次，告诉何母她想外出旅游的事，何母非但没反对，反而很赞成，说出去走走也好，别以后回来，连那边景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个点，何母要是在家，应该起床吃饱了饭，带着浩浩去楼下遛弯儿，她每天都要去附近的公园散步，短则半小时，长则大半天，回来的时候，会顺带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下午会帮别人做一些钟点工。 不过在老家，她就不知道了，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何母的短信，她放下手机，准备继续睡，微信这时却响了一声。 她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有人在群里艾特了她。 她来柬地的第二天，张庆添就把她拉进了一个国人群里，这个群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同个公司的，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是之前在这边上班，后来离职的，因为群里人大多分享的都是自己的动态，比如，哪里的东西好吃，又去了哪里剪头发，哪儿又开了新店，很多都是何曦不太感兴趣的，所以她把群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也就是说，能收到消息，不提示。 只有在群里艾特她，她微信才会响，她点开来看，发现艾特她的是之前和她一起逛街的姚娟。 姚大姐：@何曦，听说你去吴哥旅游了？怎么没和我们说一声，他们说顾景洲也去，你遇到他了吗？ 许是看何曦没回，她又发了一句：这可是顾景洲第一次出去玩，你要是遇到他，帮我们送个椰子给他，聊表我们大伙的心意。 顾景洲很少参与他们的集体活动，但并不代表不会进微信群，何曦之前还特地戳开群名单看了一下，他其实是在里面的，只不过，从来不说话，大家都当他是尸体。 何曦也一样，除了最开始进去的时候，很多人发言欢迎她，她回了个谢谢之后，就没在里面冒过泡，姚娟怎么会突然把她艾特出来！ 何曦看了眼旁边闭着眼睛的人，打算装死，反正她也没冒过泡，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她肯定把群屏蔽了。 谁知道群里人对顾景洲的关注不是一般的高，姚娟说完这两句话，当事人还没站出来回应，群里就有一队人冒了出来。 邹哥：卧槽，真的假的，顾景洲居然去旅游了？我还以为有生之年都见不到他外出了！ 甜甜姐：你还真别说，我也有这想法。之前在三厂上班的时候，喊了他几年了，他愣是不肯去。要不是知道他跟戴志豪住，我们还以为他金屋藏娇，成天就跟那人你侬我侬去了。@姚大姐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准不准啊？别又是道听途说。 姚大姐：我跟他什么关系啊，要知道这个还不简单嘛？你们不信可以问戴志豪 @戴戴他们觉得我在说谎，出来证实一下。 罗锦绣：我听说戴哥回国了，这会儿估计在飞机上。 姚大姐：……他在飞机上不要紧，知道这事的人也不止他一个。@添 来来来，小灵通，你说说是不是真的。 罗锦绣：他也在飞机上…… 姚大姐：…… 姚大姐：你们不信问她，她肯定知道。@何曦 甜甜姐：[问号] 她是谁？跟洲哥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会知道？ 姚大姐：@添这位的小姨子，平时跟洲哥走的挺近的。 周总：？？？有情况？ 赵赵：？？？有情况？@小洲 @何曦 …… 下面一溜儿重复，姚娟可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冒泡，何曦看着微信里的十几条艾特，觉得大概是躲不过去了，正想调出键盘，解释一下，群里就冒出一条新消息。 小洲：@所有人 确实出去了，但与他人无关，请勿过度揣测。 第33章 何曦看到这一行字，这才发觉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敲字，她下意识低头看一眼，果然没多久，群里又冒出一行字。 小洲：只是散心，没别的。 发完这句，他直接退出了群聊，没过多久，何曦就看到群里连着三四句卧槽，有点疑惑，心想他只是解释了一下她们有情况的问话，他们怎么突然这么震惊？ 何曦有些摸不着头脑，幸好很快有人给了她答案。 甜甜姐：顾景洲退群了！！ 罗锦绣：我就猜到他可能会退，所以特地在群名单那儿盯着他头像看了一会儿，果然不出所料。 赵赵：@姚大姐 始作俑者满意了？ 姚大姐：？？？？别血口喷人好吧，我有说什么得罪他的话吗？ 赵赵：明明知道他最忌讳跟女人扯上关系，你还故意把他和何曦的关系说的这么模棱两可，这难道不是在试探吗？ 姚大姐：……我只是实话实说。自从何曦进来，顾景洲本来就对她挺照顾的。至少已经超过了他对我的照顾。 赵赵：我看你就是在嫉妒他对别人好，对你爱答不理。 姚大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姚大姐：就她那样，我需要嫉妒些什么？？ 甜甜姐：好了，这是群聊，这么多人看着，都少说两句。@姚大姐，你说话确实有些欠妥了，回头好好跟洲哥和何曦道个歉。 姚大姐：…… 微信群成员退出，只有群主能够收到信息，何曦猜测这个甜甜姐应该就是最初建立群的人，何曦没有她的微信，所以并不认识她，但感觉上她应该是个明事理的人。 群里说的这些，其实本质上跟她没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姚娟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她大可以装作没看见，但她想到姚娟说话的那种口气，总有些不舒服。 之前和姚娟逛街的时候，只觉得姚娟似乎对她有着莫名的敌意，无论走到哪儿，总能有意无意地跟她炫耀一番，说的话，总体上让人挑不出毛病，但何曦就是感觉，她有些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当时只觉她手头富裕，本就过着与他们不太相同的生活，没太在意，只是暗地里，还是会有些隐隐的自卑，直到今天，她看到姚娟在群里说的话，她才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姚娟，她该不会是喜欢顾景洲吧？ 不然为什么总对她存有敌意…… 因为喜欢顾景洲，所以会故意在群里说这些话，好让之前对顾景洲有好感的人，也跟着一起排挤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阴谋论想多了，但总感觉姚娟和顾景洲之间的关系，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 何曦不由地转头看向他，顾景洲正好也在看她，瞧她回过头，一脸震惊的模样，有些奇怪：“怎么了？” 何曦思索了一下，说：“……我记得我姐夫曾经跟我说过，你不喜欢在群里发消息，为什么突然出来澄清那些莫须有的事？” 莫须有的事？她指的是那些人说他和她有情况那个？ 其实也不算莫须有，只是他不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柬埔寨是个小地方，有很多喜欢八卦的人，只要有点苗头，他们就会说个没停，他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被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 当然，更加不想谁为了他，受谁的闲言碎语。 “不算澄清。”顾景洲说：“只是从源头上杜绝他们的这种无谓的幻想。” “你是怕跟我传绯闻？” 又不是明星，哪来的绯闻不绯闻的。 顾景洲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人言可畏，我只是不想“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局面出现在我身上。” 怕何曦听不懂，又解释：“她虽可能是无心，却让你被所有人猜忌。……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对的行为。与绯闻不绯闻没有关系。更何况……这可能并不是她的无心之过。” 他解释了，何曦也没全听明白，只听懂了个大概，也就是说，这个姚娟，是故意艾她出来，将她和顾景洲绑在一起，好让她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 何曦听完之后，得出个结论：“你……是为了维护我？” 这丫头，说她聪明吧，是挺聪明的，说她吧，也是挺愣的。 “不然呢？” 何曦嘴角荡开大大的笑容，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语气中还带着点小得意：“原来是为了维护我呀。” 那是不是说明，他对她，确实是不同的？ 何曦心里如同抹了蜜般，甜甜的，忽而想到什么，又问：“那你为什么要退群？” 顾景洲：“日子是自己的，该怎么过，自己说了算。退群只是因为不想成为他们的谈资。” “……” 何曦想了想，笑着说：“那我也退了。” 她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总觉得，那样很怪。 顾景洲想阻止，奈何何曦动作太快，他话还没出口，她就已经退完了。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其实你不用这样。” “没关系呀，反正我也不在里面说话。” “但毕竟这群是你姐夫拉你进的。” “那又怎么样？他拉我进，我就得一直待着吗？” “他的本意一定是希望你在里面能多认识一点人，多结交几个朋友。当哪天，他回国了，你在这边才不至于形影单只。” “不会呀。”何曦歪着头看他，从他的角度，能看到何曦一双眼睛都是亮的，就好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儿，高兴又满足。 顾景洲觉得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可能会令他感到困扰，但他却奇怪地没有阻止，这或许是他的私心在作怪，他想要听听这个姑娘，在看到姚娟说的话后，会怎么样评价他。 何曦望着他，双眼亮晶晶地说：“我有你就好了呀。” 虽然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但真正听到耳朵里，顾景洲眼睛还是闪了一下，不敢看她，撇开头去，说：“万一我也回国了呢？” “那我可能也不在这边了。” 见他疑惑，何曦笑着解释道：“大家不都说你很久没回国了吗？我想一时半会你也不会走吧？” 的确，至少在两年内，他没有回国的想法。 但被她这么理直气壮说出来，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姑娘对他，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依赖和信任。 第34章 车子驶到目的地，已经将近十二点，导游简单介绍接下来的行程，就去前台拿房卡，天嫂打量了一下酒店，悄悄跟天哥说：“这酒店好像是附近最好的一家，看来这家旅行社没有太亏待我们。” 酒店门口有两座金色的石狮子，大堂宽敞透亮，到处都设有休息区，一看配置就不差，天哥闻此，笑着拍了拍顾景洲的肩，“他眼光刁，选的旅行社必定差不到哪里去。” 顾景洲只是说：“不是我选的，是戴志豪推荐的。” 戴志豪这人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很多，他推荐的旅行社差不了。 天嫂笑着说：“我开始有些期待接下来的行程了。” 天哥伸手搂住她，丝毫不顾及堂内这么多人在场，直接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好巧，我也是。” 导游和前台交涉完毕，领到对应数量的房卡，发给何曦等人，连带着和房卡一起发的，还有一张写着wifi密码的字条，字条太小，何曦怕丢失，直接先拿手机连了。 房卡一路发过来，轮到何曦这儿，正好剩下两张，导游知道他们是一伙的，直接一起塞给了天哥，天哥则很自然地发了一张给顾景洲，而后一手搂天嫂一手提行李箱，高高兴兴地去了电梯口。 何曦正想拉着行李箱跟上，突然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导游交到他们手里的都是双人房！ 天哥和天嫂是夫妻，而且又是打着度蜜月的理由出来的，自然要睡在一间，那剩下的一间岂不是要她和顾景洲住？ 何曦虽然对顾景洲有那样的心思，但一上来就住一起，未免太过不矜持，何曦想了想，决定跟导游申请换成单人房，她拖着行李箱追上去，“导游，这里有没有单人间？” 导游小吴很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你想换成单人间？” 何曦点点头，蹩脚地解释道：“我习惯一个人睡。” “可你之前也没说。”导游似乎有点为难，“旅行社给订的都是双人间，这样吧，我给你去问问。” 他还算好说话，何曦松口气，千恩万谢，亲眼看着导游回到柜台，和柜台人员交涉，说的是何曦听不懂的柬语，没一会儿，他回来，很抱歉地说：“没有单人房了。” 顾景洲这时过来了，导游看向他，“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的吗？” 何曦正想说不，顾景洲拉住她，说：“是一起的。……房间的事，我们可以自己协商。” 似乎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导游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真是一起的？” 顾景洲用流利的柬语跟他说了句，“你不信的话可以看名单。” 导游听到他会说柬语，惊讶道：“你是在这儿上班的？柬语说的这么好？” “嗯。”也没再解释什么，牵着何曦，与他说：“我们先上去了。” 不用他协调当然是最好的，小吴笑着挥挥手，“好好休息会儿，下午我们就出发了。” 房间在四楼，坐电梯上去只花了不到一分钟，一路上顾景洲没说话，何曦的手被他牵着，脸红的如同一颗煮熟的红鸡蛋，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更让何曦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燥热起来。 好不容易等电梯门打开，顾景洲放开了她，何曦还跟个呆头鹅似得，站着电梯好半天都不动。 顾景洲顺手把她行李箱拎出电梯，见何曦老半天也没跟上，不由地回头去看，“怎么不走？” 何曦这才如梦初醒，红着脸出了电梯，却不敢看他，只低着头，小声问：“……我们真的要住一个房间吗？” 她听见顾景洲笑了一声，停住脚步，声音带着点无奈地反问：“你想和我住一间吗？” 这是个送命题！何曦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吧，显得她太不矜持了，说不是，又显得她很麻烦……何曦咬了咬唇，问他：“如果我说不想，还有别的选择吗？” 顾景洲又笑了，没有回答她，只是拖着她的行李箱，往前走。 何曦追上去，忐忑地问：“真要住一起吗？” 如果没有别的选择，住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是双人房，况且她也相信他的人品。 房卡一刷，房门打开，顾景洲把她行李箱往里头一放，和何曦说：“进去吧。” 何曦听他的口气，应该只是让她一个人进去，皱了皱眉，“那你呢？” “我在别的酒店订了房。”他说，从她行李箱上，把自己的行李拿起来。 何曦一愣，“为什么？” 为什么报了团还多此一举订别的酒店的房？ 顾景洲笑了一下，说：“晚上打算和天哥出去见几个朋友，赶回来可能有些晚了，所以就在那边订了房。明早在回酒店集中。” 何曦啊了一声，“要去很远吗？” “也不算，二十分钟车程。只不过那几个朋友比较能玩，可能要到转点才消停。” 那难怪会在那边订酒店了。 何曦想了想，伸手去拿他的旅行包，“你可以把这个放我房里。” 顾景洲说：“不用了。我还得提前去那边拿房卡，顺道休息几分钟，回来估计就集合了。” 他拎着旅行包与何曦话别，“下午见。” 何曦想到自己刚刚在电梯里的天人交战，红着脸跟他挥手：“下午见。” 目送他离开，何曦才回到自己房间，几乎一头扎在白色慕斯床上，心砰砰乱跳地打了好几个滚，她刚才实在是，太丢人了！ 明明顾景洲这么正直的一个人，都被她想成那样，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使劲地捏了几下自己的脸以示惩罚，等感觉脸有些疼了，才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打量自己的房间。 很大，周围也很干净，床对面的墙上挂着电视，电视底下是洗漱用品和吹风机，吹风机旁边是四个衣架，电视柜下面则有两双男士的拖鞋。 何曦蹦起来，翻一下门旁边的衣柜，果然从里面找到两双一次性拖鞋，她拆掉包装，把鞋给换了，又进浴室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放在电视柜上的手机正好震动了一下。 第35章 是何母终于回了她消息，何曦看了一下房间和自己的仪容，直接给何母打了个视频电话回去。 何母抱着浩浩跟她招手，浩浩奶声奶气地喊她姑姑，“我想你了。” “姑姑也想浩浩。”何曦找地方坐下来，认真地打量浩浩，一个多月不见，他好像长高了，也胖了，脸颊能看到一些肉了，皮肤本来就白，还剪了萝卜头，穿着红色的小棉袄，跟个散财童子似得。 “浩浩在家乖不乖啊？” 乖这个单词用他们家乡话发音比较困难，浩浩说不太清楚，只隐隐能判断出，他说的是怪，何曦笑着给他点了个赞。 现在的小朋友都爱看电视，偶尔有跟何曦同龄的朋友来玩，会给孩子放抖音，抖音上很多点赞的视频，浩浩看过之后，就学会了，知道点赞是夸他的意思，腼腆的笑了。 何母把浩浩放下来，让他去找姐姐玩儿，自个对着镜头，和何曦说：“可能老家周围孩子多，他在你外婆家待的挺习惯的。” 外婆住在乡下，乡下有很多跟浩浩差不多年龄，或者稍微比他大一些的孩子，看到有新人来，都会聚过来，一来二去，浩浩就跟他们熟悉了起来。 浩浩性格比较文静，何曦还担心他去了老家会认生，听到何母这么说，显然是她想多了。 “那就好。”迟疑了一下，问何母：“外婆好些了吗？” “没什么事儿。注意饮食，好好休养就可以。”何母也不想让远在他乡的女儿担心，很快扯开了话题，“你呢？出去旅游习惯吗？有人陪着吗？你现在是在酒店里？环境还行吗？” 何曦耐心解释：“导游是本地人，但中文很好，没什么沟通障碍。有人陪我出来，是我们公司的，平时也挺照顾我的。……我给你看看我们酒店吧。” 何曦把手机调成后置摄像头，一一给何母介绍，“这是浴室，里面有齐全的洗漱用品，还有个大浴缸，如果晚上回来走的累了，还能在里面泡个澡。” “泡澡就别了吧，我听说酒店浴缸挺脏的，还不知道干了什么呢。”何母笑着说，“不过走得累了，可以坐在上头泡泡脚，第二天起来不会这么累。” 何曦赞同地点头，“我也正有这样的想法。” “对了，你带毛巾了没有？我听说酒店毛巾很脏的，很多清洁工会用它来擦洗手台。” 何曦忙说自己带了，何母这才安心，介绍完了浴室，何曦把镜头对着衣橱：“这是这里的衣柜，很大，能挂好多衣服，里面还有两件浴袍，不过不知道干不干净，我不敢用。……下面放着两双一次性的拖鞋，一双我穿了，还剩下一双。” “鞋底是泡沫的？” 何曦没有研究过，只知道很轻，何母说：“泡沫的鞋沾水容易打滑，回头你洗澡的时候，可得注意点，别不小心滑倒了。” 何曦应好，又给何母看了房间里的电视，空调，落地窗，镜头转到床上时，何母一下就发现了不对，“你住的是双人间啊？跟谁一起啊？刚刚好像没看到她？” 何曦给何母看了一遍房间，镜头里都没有出现她的同伴，这让何母不得不起疑，“她是出去了吗？” “没有。”何曦连忙否认，生怕何母起疑似得，特地把镜头放到她放行李的地方，“这房间就我一个人住，你看，房间里就只有我的行李。” “这么好啊？”何母有些惊讶，“你报的什么旅游团啊，一个人住双人间，旅行社得亏本吧？” 何曦说：“是公司的人帮忙报的，我也不知道这个旅行社到底叫什么。……不过既然能这样安排，应该，还是不会亏本的吧。” 她说的有点没底气，毕竟何母也出去旅过游，知道旅行社一般都是以盈利为目的，不可能给客人提供这些不太必要的便利的。 怕何母再追问，她忙说：“马上要集合吃饭了，我先挂了，回头再打给你。” 何曦一说谎就容易眨眼睛，她庆幸自己开的是后置摄像头，何母看不到她的表情，要不然肯定露馅。 然而何曦不知道的是，她说谎的时候，不只是会眨眼睛，而且语速还会比平时快，要是刚认识的人，可能听不出有什么差别，但何母毕竟是她母亲，又怎会不知道何曦在向自己隐瞒着什么。 她有些疑惑，住个双人间而已，有什么好隐瞒的？ 难道这双人间并不是旅行社给她安排的，是她自己订的？ 又或者是，她根本不是一个人住，而是还有别的人？ 那会是谁呢？她又为什么要隐瞒，是怕她担心，还是别的什么？ 何母感到很奇怪，但女儿不愿意说，她也不便多问，孩子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她不愿管束的太严，只要她没事，比什么都好。 “好，那你去旅游的时候注意安全。”何母叮咛道，“你不会说本地话，记得要更紧你同事，免得走丢了。” 何曦一一应好，挂断视频之后，下意识按了按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骗人，尤其是骗何母，真挺难受的。 但她总不能跟何母说，旅行社给了他们两间房，一间一对夫妻要住，另一间她跟另一个男的住吧？ 那样何母肯定会很担心，会在电话里，替她各种想办法，甚至，可能会直接打电话给导游…… 何曦不想她在国内还这么替她劳心劳力，所以瞒下了这件小事。 午饭是在酒店吃的围桌，菜品比较平常，但味道却很不错，她和天哥他们做一桌，天嫂没看到顾景洲的人影，有些奇怪，“洲哥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他来吃饭？” 何曦扒了一口饭，说：“他去另一个酒店了。” “啊？”天嫂显然什么也不知道，“去另一个酒店干什么？” 忽而想到什么，她后知后觉地问天哥，“刚才导游是不是只给了我们两张房卡？我和你住一间，那剩下的一间岂不是……” 第36章 “何曦，你怎么也不提醒我？”她略带自责地看着何曦，“我可以和你住一间的。” 这样就不用让顾景洲大老远跑出去订酒店了。 何曦又哪里好意思把她们夫妻分开，正要开口解释，旁边的天哥这时开口说：“不是，是沈甜晚上邀我们出去玩，我怕回来太晚，就让他在那边订了房。去住只是顺带。” 沈甜？天嫂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个国人圈群主？她在暹粒？” “嗯，在这边开店。” 天嫂拧了一下天哥的手臂，“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以为……” “这不忘记了嘛。”天哥边吃饭边打着哈哈，“何曦你会喝酒吗？晚上一起出去玩吗？” 何曦听到喝酒，忙敬谢不敏地扫手：“……不了，我不会喝酒。” “那我也不去了，留在这儿陪何曦，反正我跟沈甜也不熟。” “去的可不止是沈甜，还有一些你同公司的朋友，你不去不觉得可惜吗？” 天嫂哼了声，“晚上再说吧。” 天哥笑笑，也没再说什么，没一会儿，几人就把午餐吃完了，去附近的商店买了四瓶水，走到外面的大巴车前等人，导游这时走了过来，看见他们这儿少了个人，有点奇怪，“你们的同伴呢？还没来吗？” 他记得他们几个是一起的。 天哥说：“他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等会儿我们马上就出发了。”导游皱了眉，“他会说柬语吗？别不小心在路上走丢了。” 他负责他们整个团人的安危，要是半路不小心丢了人，公司可要找他算账的。 “丢不了。我们都在这边待了近十年。”天哥笑看着导游，“他柬语好着呢，说不定你还没他说的好。” 这当然是夸大其词了，一个外国人，就算柬语说的再好，也比不上本地人的。 导游倒也不气，只是笑：“那就好。不过我们等会就出发，他能赶得回来？” “没事儿，赶不回来就让他直接去目的地等我们。” 见导游疑惑，他又说：“下午行程不是去民俗村吗？他去地方离那儿近，随便叫辆车过去就行。” 导游：“……” 天嫂瞧导游脸有点黑，暗想这是跟团游，要是人人都独自出行，那他还怎么管理，忙站出来打圆场，“导游你放心，他一向很守时，说好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话才说完，她视线就瞥到某处，笑了一声：“你看，他回来了！” 何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真看到顾景洲背着个男士包包走了过来，周天忙朝他招手：“这儿。” 何曦注意到他衣服和鞋都换过了，手里的行李也已经不见，大概是放在了酒店，好像特地刮了胡子，走近了，何曦还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剃须膏的味道。 “不好意思久等了。”他为自己迟来道歉，导游看到他，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快上车吧，他们马上吃饱出来了。” 天哥和天嫂对视一眼，笑着先上了大巴，何曦和顾景洲紧随其后，顾景洲见气氛似乎有些不对，问何曦：“发生什么了吗？” 何曦说：“也没什么，就是刚才导游见你不在，问了几句。……天哥说你的柬语很好，甚至可能比导游还好，导游大概是觉得面子挂不住吧。” “他胡说的。”顾景洲跟上何曦，“我柬语一般。要真正跟本地人交流还是有点困难的。” “嗯？” “柬语跟中文不是同一个语系，学起来很难，饶是我学习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全部学会。” 何曦抿唇笑，声音低低的，更像是在嘀咕：“我还以为，世上没你不会的事呢。” 顾景洲耳朵尖，显然听到了，笑着道：“我不会的事很多，做饭，带孩子，讲故事……只是你还没了解罢了。” 何曦回过头来看他，鬼使神差地说：“那我慢慢了解。” 顾景洲看着她，眼神里带了点何曦读不懂的情绪，何曦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直白，忙补了一句，“我是说，我们反正都在一个公司，相处的时间还很长，我可以慢慢了解。” 顾景洲笑了，“嗯，快进去吧，他们马上上来了，堵在这儿不好。” 他们的位子在中间，正好是在后面那扇门那儿，何曦才发现，自己正堵在过道那儿，从前面进来的两个家庭正在等她。 她微囧，飞快钻进自己座位，假装手机有信息来，低头看手机。 顾景洲把包拿下来，塞到头顶的行李柜，这才在何曦身边坐下来，见她在玩手机，低声提醒：“系一下安全带。” 何曦忙伸手拉到安全带要扣，而顾景洲这时也恰好在找他那边的安全带，何曦慌乱之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金属部分无意识地刮到了他手背，只听见顾景洲“嘶”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何曦自责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顾景洲看了下自己的手，食指手背处有点儿红，但没什么大事，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把手背那块稍微有点红的地方指给她看，开玩笑道：“这算不算是出师不利？” 何曦声音更低了：“我不是故意的。” “跟你开玩笑的。”顾景洲决定不逗她了，“如果被你刮一下就能伤到，那我未免也太脆弱了。” 啪嗒一声，他把安全带系好，转头见何曦还在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帮她把安全带扣进去。 在他靠近的瞬间，侧脸放大在何曦面前，何曦觉得自己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原来，他也有不正经的时候……确切地说，他会偶尔拿她开玩笑。 若是别人在她面前做这种事，何曦只会觉得他轻佻，但换成顾景洲，她非但不这样觉得，甚至还认为，这时候的他，才是鲜活的。 平时那个一本正经的他，仿佛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总让她有一种距离感。 这个能说能笑的他，才像下到了人间。 何曦看着他，条件反射地，说了句：“你笑起来很好看，平时应该多笑笑。” 第37章 顾景洲偏过头来看她，她不想为自己的这句话过多解释，默默把头转向了窗外，人已经上齐，车子很快发动，外面正好是一条喧嚣的街道，街道两侧站了不少摊贩，卖吃的居多，水果，玉米，面包，跟国内圩镇很像。 何曦看到那满地小吃，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来问顾景洲：“你吃饭了吗？” 如果没记错，他去的酒店离这儿应该有点距离，集合时间又太短，他有可能根本没有时间吃饭。 “还没，等会到景点随便买点就好。” 也不知是心疼还是什么，何曦听到他没吃，立刻低头去翻自己的双肩包，找了很久，也只找出两条士力架，递给他，有些懊恼：“本来带了小面包，但放在酒店没拿出来。” 顾景洲看着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的士力架，久久回不过神来。 何曦见他不接，微微皱眉：“……这个热量很高，很耐饱的。” 看着努力推销的何曦，不太吃甜食的顾景洲到底还是心软地接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你快吃，一会儿不定有没有东西卖。” 顾景洲：“……” 在何曦的注目下，顾景洲没有办法，只能撕了一块来吃，入口甜腻，带着巧克力的香味儿，胡乱嚼两口，便吞下了。 “还行。”他随手拿起座位上的水，喝了两口，总算把喉咙的甜味冲淡了些。 何曦对此全无察觉，只是想着不能让他饿到，又去翻书包，终于在里面的暗格，翻出一包酥脆饼干和一颗软糖，一并递给他。 顾景洲知道这丫头是不想他饿着肚子去参观景点，照单全收，何曦明白男人都比较好面子，一般不会像小女生一样，在车上吃东西，她把东西递给他之后，怕他不好意思吃，就在那儿闭着眼睛装睡。 顾景洲看着旁边睫毛微颤的女孩，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有多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了？一年？两年？似乎从出国至今，就很少有人会关心他有没有吃饭的问题了。 天气太热，手里的士力架有些变形，顾景洲捏了会儿，决定把在它收进口袋，拆了她给的那包饼干来吃。 何曦听到旁边悉悉索索拆包装的声音，嘴角慢慢浮起一个好看的幅度，这使得闭着眼睛装睡的她看起来有些滑稽，不过没关系，没有人会在意或者说去拆穿。 下午去的是柬地的民俗文化村，到底目的地之后，导游对着导向图，做了一番详细介绍，并告知集合时间，便让他们自由活动。 虽是自由活动，但他没有像国内一些不负责任的导游一样，当场玩儿消失，他挥着小旗子，优哉游哉地跟在他们人群的后头，偶尔看到典型的建筑，会停下来，细心讲解。 何曦觉得这样挺好的，既不限制他们自由，又让他们中有兴趣的那部分人，对这里的景点有一定的了解，有句话说，你做的事，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但只要有一部分人认为满意，那就是值得的。 何曦认为导游小吴也是个极精明的人，为保证自己能顺利找到集合点的路，何曦拍了一张导向图做引导，一转头，天哥夫妻已经走出她视线范围，唯独顾景洲还站在原地等她。 何曦忙朝他走过去，“天哥他们去哪儿了？” 他指着导游图上右边23到36的那块，“去看表演了。” 23到36的景点是表演场所，何曦瞅了一眼，表演时间大多在周五到周日下午，而今天正好是周五，好几场表演都有开，何曦凑过去看了导游图上的相片，笑了：“有点像国内的山歌剧。” “你想看吗？我可以带你去。” 何曦扫手，“我想先逛逛。” 顾景洲略微思索，“我陪你吧。” 其实他这人很闷，不像天哥他们，去到每个地方都会有感兴趣的点，促使他们有目标去逛，他更多的是，走到哪算哪儿。 “好啊。”何曦也怕自己迷路，有顾景洲作陪，自然是再好不过。 民俗村很大，共有36个景点可供浏览，何曦从头开始走，第一个是大门口的大风车，古铜色的，坐落在花圃中，没有运作，应当只是供游客观览的。 风车的旁边，立着一座泥石像，这个石像有些奇怪，是个年轻男子形象，却又跟普通男子不同，他穿着短裤衩，带着高高的圆帽，有四只手臂…… 不是中国动画片里三头六臂那种从后背出来的，而是，从手肘处多出两只小臂，左边的两只，一手拿田螺，一手拿木棍，右边则一手扶他旁边的怪石，一手立起来，手里拿着的，大概是蚌，扁扁的一块儿，何曦分不清那是什么，但综合起来，应当是个海中劳作的形象。 顾景洲瞧她盯着个石像看的这么认真，以为她对它很感兴趣，就说：“要不要给你拍一张？” “啊？”何曦不明所以，顾景洲指了指那个泥黄色的石像，“看你盯着它看了很久。” “我只是好奇，他为什么有四只手臂？”何曦不好意思地说。 顾景洲其实没怎么注意，经她提醒，这才认真去看，果真有四只手臂，笑笑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可能是因为这边有四条河，这四条河交会在一起，就像四条手臂？” “嗯？”何曦显然不了解。 顾景洲笑说：“上下湄公河、洞里萨河、巴沙河。洞里萨湖我们旅游景点中有，过两天应该要去，至于湄公河和巴沙河，你感兴趣可以查一下。……不过这跟这石像有没有关系，我也仅仅是猜测。” 何曦笑，她也没想去深究，如果看到每一样新奇的东西，都去追根溯源，那她可能几天都逛不完这民俗村。 “要给你拍吗？”顾景洲说。 何曦摇摇头，“不了，我就只是看看。” “不过，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对它感兴趣？” “嗯？”这回轮到顾景洲疑惑了。 何曦把手背到背后，面带狡黠地朝他眨眼：“你为什么不认为，我会对一些比较可爱的，比如，那门口的金狮子和池里的红鲤鱼感兴趣？” 第38章 顾景洲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能说，是她没有把过多的目光投到那些事物上，幸好何曦只是随口一问，很快就投入了门口两尊金狮子的怀抱。 “给我拍一张吧。”她远远地朝顾景洲招手。 顾景洲朝她走过去，何曦把手机递给他之后，跑到金狮子那蹲下来，手指比了个耶，朝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顾景洲失神地看了会儿，才把相机对准她的笑脸，很快按下快门。 何曦蹦蹦跳跳地过来看照片效果，没一会儿，脸上露出失落来，“你都没聚焦。” “嗯？”顾景洲很少拍照，他手机里的照相功能蒙尘很久了，所以并不懂什么拍照技巧，经何曦一说，才觉得自己照的确实不怎么好。 “抱歉，我很少拍照。”他真诚道歉。 “没事儿，我教你。”何曦站到他面前，调出相机，对准那个石狮子，点一下屏幕，聚焦，“你看，这样光线就会亮很多。” 顾景洲凑过去看她屏幕，确实好像明亮很多，“我明白了。你站过去吧。” 他离的很近，何曦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低头看屏幕的时候，两张脸的热度交汇在一起，何曦呼吸都急促了不少，当他将手机从她手里接过去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脸颊都热了起来。 幸好今天太阳很大，又是在正午，她可以归结为天气太热的缘故，她没有顾忌地再一次蹲到了石狮子下，还不忘提醒，“你记得点我的脸聚焦。” 顾景洲照做，拍出来的效果似乎还是不尽人意，何曦想了想，把他推到石狮子旁，“我给你拍一张。” 顾景洲：“……” 触不及防从摄影者变成模特，顾景洲有几分不自在，站的难免有些拘谨，何曦远远地朝他挥手：“洲哥，笑一笑，十年少。” 顾景洲：“……” 还是顺从地勾起了嘴角。 何曦瞅准角度，咔嚓一声按下快门，迫不及待蹦跶过去拿给他看，“还行吧？” 顾景洲瞅了一眼，原本以为故意挤出来的笑会很僵硬，没想到却没有，看着反而十分自然，不得不感叹她拍照技术好，“挺好的。” 何曦对着相片给他做讲解，“拍照的时候，要把人放在景物的中间，这样才不会显周围空，还有……鞋尖对准相机最下面的中点，拍出来就会显人高。” 顾景洲觉得不是他的问题，而是石狮子本就高过她一个头，她又蹲了下来，理所当然的，拍出来会显得人很矮，比例不协调，但还是很认真地在听她讲解，他承认自己在摄影这项技术上没有天赋，也因此乐意去学。 何曦对摄影也是一知半解，她只是把自己所知道，所了解的，能把相片拍的好看一些的经验传授给他，讲解的时候，还不忘用余光偷偷瞄他，见他脸上并没有不耐烦，她才继续讲解，“要想比例协调，最好能够蹲下来，不然相机握不稳，人像就会倾斜。” 她说话的语速很慢，似乎还带着些许的试探，听在顾景洲的耳朵里，有一点点，生怕他拒绝，而故意放轻语气的意味，这意味使得她，有点像在哄一个大朋友。 她声音娇柔，吐字清晰，放轻语气的时候，像极了在谁耳畔私语，温暖柔和至极，顾景洲难得晃了一下神，等何曦转过头来问他：“明白了吗？” 他几乎是潜意识地说：“知道了。” 实则他压根没仔细去听她后面的几句话，只是单纯地觉得这种近距离的交谈方式，会令他迷失心智，他害怕那种心神被人剥夺的感觉，所以，他阻止了她再往下说的动作，谎称自己已然熟知。 然而，到真正上手，何曦很快就会发现，他压根没听进去，又或者说，理论和实践本身就有着不可跨越的横沟。 当然，何曦不会把理由归为第一种，她只会认为，是自己的教学方式不当。 顾景洲看着何曦对着自己重新给她拍的照片发呆，脸上是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有拍好，他并不知道女生对于相片的满意程度在哪里，又或者正是自己刚刚的失神而错过的那个几个关键点，他有些抱歉，“要不你再说一下，我重新给你拍？” 何曦把手机锁上，抄进裤袋，笑着说：“已经很好了。我们去下个景点吧？” “不拍了吗？” 他对何曦这突然来的满意有些不解，何曦只是觉着一个景点拍很多张不太满意的照片，会让她对整个地方都丢失兴趣，她不想这样，所以决定换个地方。 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在无理取闹——你找别人拍照，却一直挑剔别人拍的不好，这种行为，本身就会令人反感，她只是仗着顾景洲脾气好，才这样挑三拣四。 换做是别人，早把她扔了，又怎么会这样不厌其烦地听她在这儿“传授”经验和唠叨呢。 “走啦。”何曦推着顾景洲往里边走，经过两座金狮子，旁边是个长方形的小水池，目测有一米五长，里面养了很多鲤鱼，何曦哇了一声，“这鲤鱼好肥。” 因为池水很浅，浅到能一眼望见池底，何曦蹲下来，伸手去划池里的水，偶尔用手指，碰一碰那肥肥的鲤鱼，鲤鱼哗地一下窜开，旁边两个三四岁的孩子，见鲤鱼飞窜，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也学着何曦的模样，在碰鲤鱼。 何曦看到他们的行为，突然很有负罪感，“我好像做了个不好的示范……” 她跟顾景洲说。 顾景洲瞧她玩的开心，本来没想阻止她，如今看到她自责，有些好笑：“作为补偿，你可以适当提醒一下。” 其实这池子估计就五十厘米深，淹不到人。 何曦眨眨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顾景洲耸一耸肩：“算是吧。” 何曦哈哈大笑，果真照他的提议，过去跟那两孩子说，这池子很深，会淹人的，还吓唬那两孩子，这鲤鱼很凶，会咬人。 孩子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何曦一脸严肃，“真的，不信你们问那叔叔。” 两个孩子齐齐把目光投到顾景洲身上，顾景洲为了不让何曦的谎言被戳穿，勉为其难点头为她圆场。 两孩子终于信了，兴致乏乏地跑去找他们爸妈去了，何曦回到顾景洲身边，笑说：“看来你比我更具有威慑力。” 第39章 对于威慑力一说，顾景洲并没有否认，原因无他，公司的人对他的评价，一向是生人勿进，但他不知道，他的这种生人勿进，居然还能用来哄孩子。 他指着池中的鲤鱼，“还玩吗？” 何曦忙摆手，“不了，我怕带坏孩子。” 他们团里可来了不少中国小孩儿，都是六七岁的年纪，模仿能力极强。 顾景洲笑了一下，“其实出来玩，你完全可以不用顾忌这么多，开心最重要。” 他这是在……纵容她？ 何曦还以为他会跟她说一堆大道理安慰她呢，没想到居然是纵容她去做这些会带坏孩子的事儿。 何曦眨眨眼，仿佛有些难以置信，顾景洲看她呆呆地望着自己，失笑：“我说的不对？” “不是。”何曦想也没想就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 “嗯？”顾景洲审视一下自己，“我给你的感觉就这么不近人情？” “不是不是。” “那……” “你给我的感觉，就比较……”何曦想了个比较妥帖且流行的词，“比较正派，不像会在公众场合做出或者允许他人做出妨碍别人的事的人。” “你在说我比较古板？” “不是，我……”她急忙解释，抬头却见他嘴角噙笑，何曦明白过来，他在和自己开玩笑，顿时大囧。 旁边有个卖熟食的摊贩，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的窘迫，何曦跑到摊贩前，转头问他：“洲哥，要吃玉米吗？” 她可还记得他还没吃饭。 顾景洲往那熟食摊上看一眼，玉米，火腿肠，小笼包，再看一眼何曦，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神情也有些不自然，暗想，她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吧。 虽然不太饿，但为了缓解一下不太正常的气氛，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何曦跟摊主要了两根甜玉米，拿出一张五元的美金要付，摊主一脸为难地冲她扫手，何曦有些疑惑，顾景洲笑着走过来，“他说找不开。” 直接拿了一张面值是一万的柬币给他，摊主接过道谢，又指了指两人，说了些什么。 何曦没听懂，只听到顾景洲笑着回了句不是，就带着何曦离开了。 柬地商人都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就是不会说中文，但是都能听懂简单的中文，特别是在景点活动的这些摊贩，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对中文的认知程度，都比金边要高。 柬埔寨有一千多万人口，其中有十几万二十万是中国人，中方和柬方关系友好，往来两地只需落地签，在柬地的街上，随处可见的中国商店，甚至，在景点买卖还能用人民币。 何曦把玉米递给他，有些好奇：“他刚刚说了什么？” 直觉上，是跟她有关。 摊主问他，他和何曦是不是夫妻…… 当然，这话他不能让何曦知道，他想了想，随口编了个理由，“他问我们是不是在在暹粒工作出来玩的。” 为什么会以为他们是在暹粒工作的呢？何曦很是奇怪，“为什么会这么问？” “可能是看我们走的比较悠闲。” 何曦一愣，往远处一看，果真看不见同团的其他人了，她这才意识到，她在门口这两个无关紧要的景点，耽搁太长时间了。 而顾景洲，全程没有半点提醒的意思，反倒是纵容她这种优哉游哉。 好像一点也不怕会跟不上大部.队，何曦觉得，顾景洲绝对是一个合格的陪伴者，如果要让她给他打分，她一定会打一百。 又默默地想，很多人都说，男人最不耐烦的事就是陪女人逛街，但她觉得，顾景洲可能会是个例外。 接下来的一些景点，比如一些怪石，一些没见过的花草树木，何曦没有留心去看，只看到色调美的，会停下来，随手拍上两张，就这样走了一段路，终于赶上了大部队。 大部队由导游小吴领着进了国家博物馆，何曦想了想，跟了上去，依旧没在人群中找到天哥夫妻的身影，何曦笑问：“天哥他们是不是看节目看到入迷了？” 顾景洲说：“不一定。周天之前来过这里，说不定带着天嫂去找好玩的事物了。” “好玩的？” “嗯，这边有因果洞，浴足院，礼品店，石雕作坊等，我想天嫂会比较感兴趣。” 因果洞……何曦根本不知道他说的这些是什么，所以，他说的时候，就拿出之前拍下来的那张导游图，果然看到上头标记的这几个景点，赞叹一声，“你好厉害，看一眼就能记住。” “不过因果洞是干什么？佛像吗？” 因果一次，大多出现在佛教中，而且，柬地人信佛，所以何曦下意识会认为，这跟佛教有关。 不想，顾景洲却笑了一下，说：“这边没有佛寺，因果洞就是国内的鬼屋。” “鬼屋？”何曦瞪大了眼睛，鬼屋还能取这种名字？ “待会应该会经过，你感兴趣可以去玩玩。价格应该不高。” 何曦：“……” 她虽然胆子不算小，但是对牛鬼蛇神这类的东西，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害怕的，即便知道那是假的，但抵不住她害怕呀。 “不了吧，我还是……去看别的吧。”何曦敬谢不敏，“但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吗？为什么会知道因果洞就是鬼屋？” “听人说过。”他来这里好多年了，虽然没有真的去现场看过，但听过很多去的人说起他们的旅游攻略，旅游经历，耳濡目染，自然对这些有些了解。 并不是他记性真的好，而是，听得多，下意识就记住了。 博物馆展览的东西跟国内大同小异，国内博物馆可能更多的，会向大众展示一下古典文物，而这里的博物馆，更多的是向游人展示国家的发展历程，以及国家特有的动植物，里头最多的，是一些雕像。 雕像风格多数是以剧场的形式，像迎宾仙女的雕像，旁边会有一些其他的，代表宴饮的塑像和人物，像柳絮女王旁边会两个男子跪拜，像当地著名歌星的雕像旁，会有各种剧场的壁画，或者人物塑像，除此之外，博物馆还展出了，各代国王塑像，最中间的那位，是当代国王。 何曦逛完，只觉神奇异常，走到一个矮矮的茅草屋前，终于没忍住，让顾景洲给她拍了一张照，留作纪念。 ※※※※※※※※※※※※※※※※※※※※ 这本应该完结v，全文15w左右，不长，更新可能会比较渣，大家可以等完结再看，不会很久的，这个月应该会写完。么么哒，爱你们。 第40章 同团，坐他们后排的一个女孩，看见他们出双入对，以为是一对，十分好心地走过来，跟顾景洲说：“要帮你们拍一张吗？” 顾景洲微愣：“嗯？” 女孩不好意思：“我看你们总给对方拍照，却没有一张合照。” 情侣出来旅游，如果只有单人照，就显得太单调没有意义了，她也是谈过恋爱的，知道男女之间的这点小心思，所以好心上前想要帮忙。 而不明原因的顾景洲，听见她这么说，显然有点儿奇怪，面上难得带了几分茫然。 茅草屋旁的何曦却听出，这女孩是想帮他们拍照的意思，捂嘴轻笑起来，“那就太谢谢了，麻烦了。” 她跑过去，夺过顾景洲手里的相机，递给女孩子，女孩笑容明媚地说：“不客气，都是出来玩，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让何曦站回对面去，何曦见顾景洲还在发愣，小心翼翼地拽了下他的肩膀，“一起拍张照呗？” 顾景洲看着她，何曦小声嘟囔：“我们好像还没有一张合照……” 顾景洲终于动容，随着她走了过去，何曦心里暗暗给自己比了个耶。 女孩见他两僵硬的姿势，在旁提醒道：“你两站近点呀，隔这么远拍的不好看的。” 何曦往他身边挪了一步，女孩又说：“咋这么拘束，跟个木头桩子似得。放轻松点啊。” 何曦又往他身边挪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挽上了他的手，见他并没有反对，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女孩咔嚓一声，拍下照片，看一眼笑容，男生姿势是真的僵硬，她有些不满，“哥，跟女朋友出来玩，脸上能有点笑容吗？” 顾景洲：“……” 何曦听到女朋友两个字，在一旁偷笑，正要开口纠正，顾景洲伸手搭在了何曦肩膀上，何曦一愣，偏头，怔怔地看着他。 女孩极有眼色，瞅准两人对视的时机，按下快门，并且对这张相片的效果表示十分满意，看起来就像两个有情的情侣，在深情脉脉地对望。 她笑着过去，把手机递回给何曦：“好了，自我感觉良好，你们两看看满不满意，我走了。” 她挥手和何曦说再见，很快便不见了踪影，某人的手，还搭在何曦的肩膀上，何曦拿着手机，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为了避免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出来，她忙翻到女孩给他们的相片，递给他看，“你看看拍的好吗？” 顾景洲这时才把手拿下来，稍微低头去瞧，光线不怎么好，茅草屋看起来也很简陋，他和何曦穿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突出的服装，而是寻常的休闲服，站在一起，照出来倒是跟这简陋的背景融为一体了。 顾景洲笑了声，“还可以。” “那……”两人靠这么近，何曦说话时，心都是砰砰乱跳的，“那回头我把它发给你？” 顾景洲嗯了声，“不急，在你那放着也一样。” “好……” 顾景洲看了眼周围，征询何曦意见，“还要逛吗？不逛的话，我们去外面走走？” 博物馆其实不大，她基本上已经逛完了，何曦忙应好，顾景洲便先走在了前面。 何曦跟在他后面，却下意识放慢了步伐，她看着顾景洲清俊的背影，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又忍不住拿出手机里两人的第一张合照，微微勾起了嘴角。 那女孩帮了她这么大忙，待会遇到那女孩，她一定要请那女孩吃东西，又想到自己背包里的零食已经悉数给了顾景洲，难免有些沮丧。 幸好，旅游景点的摊贩多，她也不愁遇不到有卖东西的，再看了眼相片，越看越满意，笑容慢慢在脸上扩大。 顾景洲走着走着，发现后面的脚步声轻了，难免回头去看，这一转头，正好看到何曦在对着相机傻笑。 不就是一张照片？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顾景洲在原地等她，何曦光顾着对相片发呆，全然没注意顾景洲已经停了下来，一路跟过去，直接一头就撞在了他身上。 两人都有些吓到，顾景洲是没想到她能看的这么入神，一时不查，胸膛被轻轻撞了一下，疼是肯定不疼的，只是，突然被人扑进来，有些愣罢了，但他很快，伸手扶住了何曦。 何曦是没料到顾景洲会突然停下不走了，扑在他怀里，她整个人都有些被吓傻了，抬头望着他的时候，就像个偷吃糖果被人抓包的小孩儿，更何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顾景洲脸上，确实带了几分无奈和纵容。 “一张合照而已，就这么值得高兴？”何曦听见头顶的顾景洲发问。 何曦下意识地点头，“那当然，这可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我要好好珍藏的……” 等说完，她才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我是说……第一张照片都值得珍藏。就像，就像你和戴哥的那样。” 借口好像有些勉强了……幸好顾景洲没计较，笑了一声，说：“那也没必要连路都不看吧？” 何曦有些窘，顾景洲把她扶好，像安抚似得，摸了摸她的脑袋，“这里虽然大多都是中国人，但也难免会遇到一些心怀不轨的，最好还是注意些。” 何曦愣愣地望着他，脸上丝毫带着茫然，大概是还没有从照片中回过神来吧，顾景洲想，笑一声说：“我的意思是让你看路，别总抱着手机发呆。相片就躺在你手机里，又跑不了。” 何曦脸蓦地红了，她觉得顾景洲肯定看出什么来了，咬着下唇，小声辩解：“我哪有。我就是看看效果。” “嗯？”顾景洲作势没听清。 何曦一下抬起头，露出笑容，“没有，我只是在说，我知道了，一定会看路的。” 顾景洲这才满意地笑笑，“走吧。” 他走在前头，却比刚才，放慢了脚步，为的是等何曦。 何曦收好手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外头阳光刺眼，仿佛赋予了她某种魔力，她突然顿住脚，鬼神神差地问前面的顾景洲：“洲哥，你有女朋友吗？” 第41章 顾景洲停住脚，转身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何曦觉得自己脸又开始发烫了，心也跳动的厉害，但话既然已经问出来了，她不想半途而废，何母教过她，做事就要一鼓作气，她快走两步，站到顾景洲面前，抬头凝视着他，再次重复：“你有女朋友吗？” 国外她是知道他洁身自好，跟多数女性都走的不近，是没有女朋友的，但她并不知道，他在国内是什么情况。 女孩眼神真挚，带着几分期待，顾景洲没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但在这个瞬间，他似乎能猜到何曦的那点隐晦，难懂的小心思，他有一刻，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何曦久久等不到他回答，神情难掩低落，他难道，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跟她坦白吗？还是说，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她不想放弃，皱眉问他：“很难回答吗？” 顾景洲终于勾了下唇，转身往前走，何曦追上去，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听见他轻声开口：“曾经有过。” 何曦一愣，曾经有过这个词，包含了很多的含义，但她只从中读出了，她想知道的那种，曾经有过女朋友，但分了，现在单身。 何曦脸上露出笑容，与他并排走在一起，笑眯眯地问他：“在国内吗？还是在国外？” 这属于比较私人的问题了，但顾景洲也没什么不耐烦，如实说，“在国内。很久之前了。” 国内，那确实很久了，她记得她表姐夫曾经说过，他在国外已经有好多年了，先是在塞班，后来才来了柬地。 “哦。”何曦脸上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扬起笑容，前面是一条花带，种了很多花花草草，草丛中堆了一些佛像，说是佛像，其实不算，更多的，应该说是搞怪的佛头，五颜六色的，塑料的，有张嘴大笑的弥勒佛，有戴着眼镜的僧人，有耷拉着下巴的人像，人像旁边大多会多出两个，凭空冒出来的手臂，看着极为搞怪。 何曦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快走两步，站到顾景洲面前，笑嘻嘻地问他：“洲哥，那你有想过再找吗？” 顾景洲：“……” 他没想到，女孩能追问到这个程度，不由地失笑，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看缘分。” “嗯？”那就是说，并没有抗拒的意思？！！ 何曦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小跑到那张嘴大笑的大弥勒佛旁，伸手摸了它两把，笑着说：“洲哥，拍照吗？” 小丫头是自己想照吧？ 顾景洲无奈地笑笑，很上道地朝她伸手：“上去吧，我帮你拍。” 何曦恭敬地奉上手机，一手撑着弥勒佛的大嘴，跳到佛头大嘴巴里，对着他，甜甜地比了个耶。 顾景洲怕自己拍出来让她不满意，特地琢磨了一下，她之前教过他的一些细节，蹲下身来，点她脸上聚焦了许久，才慢慢按下快门。 翻回去看一下，效果还是不尽人意。 何曦见他盯着手机看半天，跳下佛头，跑过去看。 “抱歉，技术有限，只能照成这样。” 何曦盯着照片看了会儿，笑说：“已经很好了。这回真不能怪你，因为我站的方向背光，聚焦也没用。” 顾景洲对于背光不背光没什么概念，但听她这么说，心里到底好受了些。 “还拍吗？” 何曦想多鼓励他，笑着说：“那就麻烦洲哥了。” 说完，她又站到其他几个佛头旁边，让他帮忙照了几张，旁边有个滑滑梯，还有个秋千，何曦拍完照，想上去玩一会儿，消失的天哥夫妻，这时终于回来了，手里多了一袋零食，和几根冰糖葫芦。 “找你们半天了，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天哥远远地朝他们招手，何曦停下要上秋千的动作，朝他们夫妻两走过去，天嫂顺手递给她一根冰糖葫芦，“刚在剧场买的，还挺甜，你尝尝？” 何曦喜甜，对于这类甜食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结果，笑着道谢：“谢谢。” “客气。”天哥知道顾景洲不会吃这种食物，把手里拎的一袋零食递过去，“你瞅瞅要吃点什么？” 里面多数都是一些辣味烧烤和干粮，顾景洲从里面挑了一瓶水。 天哥嘁了声，不满道：“出来玩就要玩的痛快些，连吃都要忌口，那多没意思。” 何曦替他辩解：“洲哥肠胃不太好，吃不了辣。” 周天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肠胃不好，说这话也只是开玩笑，只是没想到，小姑娘会对顾景洲这般维护，看何曦眼神带着一丝笑意，“何曦，在你们公司，你和洲哥的关系应该挺好吧？” 何曦心中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向顾景洲，顾景洲仰头喝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说？”她有些茫然地问。 周天笑着说：“洲哥肠胃不好我们都知道，但你们公司知道的人可不多。他们都以为他矜贵挑食，不爱吃外头的东西呢。” 是吗？ 戴志豪和她表姐夫不是都知道吗？ 何曦有点茫然，见周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只能诚实说：“洲哥在公司对我比较照顾。” 周天笑容更深了，顾景洲是谁啊，来这七、八年，就没见他和哪个女孩走的近过，而何曦……戴志豪，故意把她安排到跟洲哥同一个旅行社，还没告诉他，这其中说没有什么意思，他都不信。 “那既然你两关系不错，你觉得洲哥在平时好相处吗？” 何曦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天嫂是知道自家男人肚子里在打什么算盘的，悄悄地拧了下他的手臂，皮笑肉不笑说：“老公，那边有秋千，我想去那边照相。” 啊？天哥茫然地看着她，天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终于领会过来，偏头去观察顾景洲的神色，已经不太好了，忙笑着说：“好啊，我给你们照。……何曦，你要照吗？我拍照技术还可以哦。” 何曦看一眼顾景洲，见他没什么表情，这才低声应好，跑过去跟天嫂一块儿照相去了。 第42章 民俗村的景点总不过文物风景，风俗小剧，四人却难得逛了很久，手机相机堆满了相片和摄影，收获颇丰，打道回府的时候，经过因果洞，天哥提议一起进去玩儿，被天嫂严词拒绝。 天哥便看向顾景洲和何曦二人，面带期待，何曦连忙表明立场：“我怕鬼……” “又不是真的。何况，不还有洲哥嘛？”他作势就要去买票。 顾景洲拦住了他，他有点奇怪：“来都来了，不去玩玩？” 顾景洲看何曦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也怕鬼。” 周天：“……” 顾景洲会怕鬼？骗谁呢？ 周天啧了两声，“男大不中留啊。” 顾景洲扫他一眼，他立刻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时间还早，一行人慢吞吞地走去集合地点，路过一个高脚楼，听来往的游客说，上面正在上演一出当地婚礼，天嫂拉着天哥上去坐了一会儿。 人太多了，何曦站在外围，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太到人，觉得无趣，转头看眼顾景洲，他也无心去看，正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曦朝他走过去，找他搭话：“你见过这边的婚礼吗？” “没有。”他在这边很少出门，接触的本地人虽不算少，但要看到婚礼，还是有点困难的，本地人和中国人之间，就算关系再好，也总归隔着一条国界。 剧场演员都是本地人，说的是柬语，何曦听不懂，只从游客的复述中了解到柬地婚礼跟国内诧异很大，她笑了笑说：“好像跟国内很不相同。” 顾景洲望着她，也笑：“怎么说也是不同国度，当然会有不同。” 何曦若有所思，“好像也是。” 过了一会儿，天哥夫妻从人群中挤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战利品，一个宣传单，另一个是小梳子。 “好看吗？”天哥转着手里的塑料梳，炫耀似得问顾景洲。 顾景洲瞥一眼，说：“一般，吴哥窟景点随便买可能都也比这好。” 天哥：“……” 信心受到打击的周天不满地哼了声，“多日不见，你嘴皮见涨。” 说着，把梳子收进包包，很是宝贝地拍了拍，“景点可买不到刻结婚图案的，权当是纪念了。” 耽搁了些时间，去到集合地点，天已经快黑了，导游催促他们上车，去了一家自助餐厅。 餐厅很大，里面十分亮堂，摆了近十排的长桌，正中则是一个小舞台，舞台的外围用水果和蔬菜装饰，左右两侧各一个音响，此刻正放着餐厅的广告语。 兴许来这餐厅大多都是国际友人，广播里的语言五花八门，何曦特地数了一下，英语，中文，日文，柬语，韩语，泰语，就她能听出的，就有六种，还有一些她听不出来的，十分接地气。 留何曦和顾景洲霸位，天哥天嫂先去拿晚餐，走在餐厅走廊，天嫂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色，感叹道：“这团费给的挺值。晚饭居然这么丰盛。” 两人认识挺久了，在国内也待过一段时间，国内很多旅行社给的团餐真的令人一言难尽，这一点天哥也很清楚，他搭着天嫂的肩，笑说：“洲哥挑剔，他选的旅行社差不了。不然你以为我会问都不问，就让他加人？” 天嫂偏头疑惑地看着他：“所以你就是知道这一点，才这么仓促决定要来旅行？” “不算吧，我们结婚这么久了，还带你出来，我还是有点遗憾的。”他在天嫂脸上亲了一口，“这次权当是我们婚后的一次放松了。” 天嫂推开他的脸，面含娇羞地笑，“这么多人在呢，注意点形象。” 天哥将她腰一搂，十分理直气壮说：“我们是夫妻，秀下恩爱怎么了。有本事他们也秀去。” 天嫂：“……” 不跟他开玩笑了，她把目光投到霸位的何曦和顾景洲身上，拿手肘撞了下天哥的肩：“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那么一点不同？” “嗯？”天哥疑惑地看着她。 “你之前和我说过，洲哥这人冷静自持，不太喜欢和女人来往，可我看他对何曦挺照顾的。”天嫂示意天哥往他们那边看，桌上是一个火锅炉，何曦要点，顾景洲怕烫到她，先一步把火给点着了。 天哥得意地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他们气氛有点不同了。特别是何曦看洲哥的眼神……每次都有点含情脉脉，也不知道洲哥自己有没有看出来。” 天嫂点点头，“我瞧着也有点像。但……何曦年龄好像挺小的，又刚来这里，很多东西都不懂，会不会只是依赖洲哥？” 天哥摇摇头，笃定道：“我觉得不像，依赖和喜欢，是完全不同的。” “真的吗？”天嫂不敢肯定。 “管他是不是真的，回头我们试试就知道了。”天哥弯腰拿了两个盘子递给天嫂，问她要吃什么。 天嫂拿了夹菜的镊子，往海产品区走，天哥亦步亦趋地跟上，她负责挑食物，而天哥负责端盘子，不一会儿，就挑了满满的两盘，端回桌，何曦等人已经把火锅炉里的水煮开了。 顾景洲看到他们手里多数是熟食，起身说：“我去拿些肉菜。” 何曦见此，连忙站起来：“我也去。”很快追上了他的脚步。 天哥夫妻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这若是没点什么，说出来他都不信。 两个当事人丝毫不察，顾景洲拿了两个空碟子，问何曦要吃什么。 何曦指着鲜肉区，说：“我喜欢吃肉。” 顾景洲便端着碟子，去鲜肉区，各样都夹了一点，正要往内脏那下夹，何曦赶紧阻止：“我不吃内脏……” 说完，又觉得这样说不好，忙又放开手，“如果你们要吃的话，你可以夹……” 顾景洲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到底没往内脏上夹，而是走到蔬菜区，夹了一些时蔬。 “无肉不欢？” “嗯？”何曦没反应过来。 “网上说，很多女孩都会宣称自己无肉不欢，但到吃的时候，其实吃不下多少。” 何曦捂嘴轻笑，“那是她们为了减肥吧？我又不减肥？” “意思是你能吃下很多？” 何曦：“……不知道。” 这回轮到顾景洲笑了，笑着笑着，觉得此时气氛似乎过于融洽了，有点奇怪，自己并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甚至有些人会认为他不近人情，但和何曦相处，却格外轻松，兴许她天生有一种带动别人情绪的魔力。 就像相处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可以不用顾忌世俗，可以简单地谈笑风生。 顾景洲轻轻摇头，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可怕，但又很享受此时愉悦轻松的气氛。 第43章 自助餐菜色过于丰富，导致何曦一行都有点吃撑，晚上团里没什么活动，自助餐厅隔壁就是一家泰国剧院，票价中等，导游提议他们无聊可以去看看，有一部分人听从了他的意见，跑去隔壁买票。 何曦四人则坐在座位上，观看餐厅舞台上上演的，独具柬地风格的舞台剧，天哥拿了两盘水果，分别放到何曦和天嫂面前，他则用叉子，叉起一块西瓜，往天嫂嘴里塞。 天嫂看表演看的入神，猛然就被塞了满嘴，回过头嗔了他一眼，天哥嘿嘿地笑，说吃完饭吃点水果消食快，天嫂笑着拿过西瓜，果真啃下了一块。 他又问何曦要不要，何曦胃里撑的厉害，出言婉拒，顾景洲去拿水了，回来的时候，顺手递给何曦一杯乌梅汤，天哥见了，笑他厚此薄彼。 他为了体现自己不“厚此薄彼”，站起来，作势要回去拿，被天哥按住了肩膀，“得了吧你，跑来跑去不累吗？” 顾景洲没说话，天哥指了指舞台，“看表演吧。上头那个可是柬地最著名的仙女舞，每个来这儿的人都看过，你也好好瞧瞧，别以后别人问起仙女舞，你都不知道是什么。” 当他这么多年在柬地真白待呢？顾景洲摇摇头，漫不经心说：“我早看过了。” 天哥微讶：“你看过？哪儿看的？” 视频和现场都看过，不过是在好几年前了。 他不答，坐下来，慢条斯理地问他：“和甜甜他们约了几点？” 天哥这才一激灵，想起来看手机，“你不说我都给忘记了。我看看。” 他打开微信，调出微信群，回答道：“八点，在洋人街。” “不去酒吧了？” “是哦，不去酒吧的话，那你们两也可以跟着去。” 天哥看向何曦和天嫂，天嫂表示自己都行，看何曦的意思，何曦不知道洋人街和酒吧的差别是什么，看向顾景洲。 顾景洲说：“洋人街没酒吧这么嘈杂，而且，应该不会喝太多酒。” 天嫂这时说：“去玩玩吧，洋人街有很多超市，你不喝酒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那边逛逛，有很多小玩意。你回头回家，可以带给你弟弟妹妹玩。” 何曦听到这，想到家里的何倩和浩浩，点点头，说：“好。” 说是八点，其实还是慢吞吞地把舞台剧看完了才去外面叫车，车程不是很远，跟金边不同，这里比那边发达一些，建筑也偏向中式，坐在嘟嘟车上，何曦能看到四周灯火通明，像极了国内的河畔，尤其是这边酒吧和ktv多，到处都有霓虹灯不停闪烁，给人于一种灯红酒绿之感。 虽是热带，夜晚的江风吹到身上，还是会有些冷的，何曦拢了拢自己的手臂，听见天哥在旁边问顾景洲：“刚群里有人问我，你为什么退群了。他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已经不在群里了。” 他看着顾景洲，有些好奇：“你什么时候退的，我怎么不知道？” 何曦听到退群两个字，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国人群，如果没猜错，顾景洲退群，应该是因为她……她有些心虚，余光瞧瞧地瞄向顾景洲。 顾景洲却似乎没有在意，淡淡地说：“刚退的。” “为什么啊？出门靠朋友，你在里面多认识一些人，以后出行也方便啊。” 顾景洲说：“消息太多，看不过来。” 天哥：“……” 这群每天确实有几百条消息，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屏蔽，或者挑自己喜欢的来看，况且，这都几年的老群了，以前怎么不见你说，消息太多，看不过来。 天哥嗤了声，不再问他，自个一页一页地往上翻消息，滑了几十页，总算让他翻到了“原因”，他啧了两声，看向何曦。 何曦做贼心虚地绞着手指，天嫂虽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跟天哥心有灵犀，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个中缘由，嘴角噙着笑。 气氛稍稍有点儿怪异，幸好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是在一条街上，这条街跟她以往看到的街道不同，到处都贴满了中英文的招牌，且街上行走的大多都是金发碧眼的欧洲人。 难怪会叫洋人街，这儿就是外国人的聚集地嘛，她有些惊呆，站在街边，久久都不动，天哥拿出手机给约的人打电话，问清聚会地点。 天嫂则拿出手机，给这漂亮的街景拍了一张照，回头看何曦没有跟上来，有些奇怪，“怎么不走了？” 何曦这才回神，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叫洋人街了。” “跟你之前想的不一样吗？”天嫂好奇地问道。 “也不是，听名字的时候，也想过会是这样。但没想到，会这么像。” 天嫂笑了，过去挽着她的手，往前走，“这算什么，等会儿你就会发现，这里比你想象还像！” “嗯？”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里的菜单全是英文。” “嗯？” 天嫂笑眯眯说：“听戴哥说你英语不错，待会正好给我们瞧瞧，这些菜单上都卖的什么。我们之前来这儿，全是看着图片瞎点的。” 被委以重任的何曦感觉到了一丝压力，有点腼腆地说：“我英语其实不太好……” 至少在这么多外国人面前，她是绝对不敢说好的。 天嫂开玩笑说：“没事儿，反正翻译错了也没人知道。这里除了洲哥和你之外，没人懂英语，全靠瞎蒙。” 何曦难得笑了，有了天嫂这个安慰，何曦的压力小了不少。 约定的地点是一个酒吧，说是酒吧，其实不算，顶多就是国内的小酒馆，只是店里多了几个站台唱歌的歌手，正在里头弹唱吉他。 甜甜姐名叫沈甜，是江西一带人，微胖，长了一张肉嘟嘟的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两个小酒窝，看着十分平易近人。 天哥走过去给她做介绍，沈甜笑着冲何曦伸出手，“你就是何曦呀？早前听说你姐夫说过你。” 何曦其实挺喜欢这种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人，伸手回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好。” 沈甜让她坐，又介绍自己旁边的两个男人，皆是已婚男士，一个国字脸啤酒肚，看起来有些胖的，沈甜让她喊张哥，另一个瘦瘦高高，面若春风的，沈甜让何曦喊赵哥。 何曦照做，沈甜又说：“你们先坐，等会还有个人要来。” “谁要来？”天哥拉着天嫂坐下，好奇道。 天哥天嫂坐在了一侧，何曦和顾景洲很自然就坐在了另一侧，沈甜看了顾景洲一眼，笑着说：“洲哥的同乡，姚姐。” 天哥：“……” 何曦：“……” 第44章 柬地谁不知道姚娟对顾景洲的那点小心思，这都多少年了，还穷追不舍。 天哥拿过菜单，不动声色地说：“她来干什么？不是去西港了吗？” 沈甜摊手：“谁知道呢，突然说要过来，我总不能拒绝吧？西港离这儿也不远，她爱来就让她来呗。” 不远？三四个钟的车程，亏得她说的出口。 不过姚娟那人野惯了，哪儿都有朋友，来这儿一趟确实容易。 “好了好了，先点东西吃吧，再聊下去，酒吧都关门了。” 天哥看了顾景洲一眼，顾景洲并未说什么，既然当事人都没有意见，那他说什么也不合适，便应和着沈甜，开始点餐。 人有点多，沈甜点餐的时候，下意识就下了重手，导致端出来的时候，满满一桌子的东西，何曦看了眼，食物大多都是零嘴，像干果，西瓜，芒果等，饮料就单一多了，全是啤酒，750ml的，十几瓶，何曦看到这阵仗，生出点脚底抹油的念头来，转念又想，她年龄小，又刚来这里，应当不至于让她喝这么多酒，稍微心安了些。 天哥和沈甜找服务员要了几个高脚杯，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正要往何曦杯里倒，顾景洲伸手把她杯子撤到旁边，说：“她喝不了。” “真一点也喝不了？”沈甜笑问何曦，又把顾景洲撤走的高脚杯，拿了回来。 何曦看看顾景洲，又看看天哥夫妻，觉得既然出来玩，也不能让他们扫兴，就诚实说：“在国内没怎么喝过。” 沈甜旁边的张哥就说：“没怎么喝过不代表不会喝啊。” 他直接拿了瓶啤酒，给何曦倒满，“当然，我们也不强求，你就试试，万一酒量比我们还好呢。啤酒这东西，度数低，醉不了人。” 何曦将信将疑地拿起啤酒瓶儿，翻到度数那儿，果然比她国内见过的任何一种酒的度数都低，难怪他们会当水喝，她稍微放了心，便也没再拒绝。 他们都是会玩的，没多久，气氛就起来了，从天南地北谈到附近生意，从家庭聊到婚姻政策，说到尽兴处，沈甜提议来转啤酒瓶，瓶口对准谁，谁就得喝酒，要不就得说真心话。 何曦自知酒量浅，运气也差，对这类活动并不热衷，很自觉搬着椅子，坐在侧边，退出了这个游戏。 顾景洲也是个不喜欢玩闹和喝酒的，也想依样画瓢，跟何曦一样退出，却被沈甜拉了回去，她说：“何曦不玩那是因为她小，你不玩可就不把我们当朋友了啊。” 沈甜这人有些大大咧咧，性格很是讨喜，又比较懂分寸，做事细心周到，一般不会让人下不来台，所以顾景洲不会对她摔脸色。 他们这次出来，其实是天哥有求于她，想找她当中间人，拉点生意，带上他，就是给天哥撑个场子。 顾景洲和周天多年的好友，两人关系虽然说不上有多铁，但也不差，有事相求的时候，都会义无反顾去帮忙，他也不好在这时候，拂了天哥的面子，但确实不太会喝酒。 “输了喝半杯？” 张哥嗤笑道：“半杯算什么，跟喝水似得，多没意思。” 周天知道顾景洲平常很少应酬，也明白他胃不好，能参与他们这幼稚的游戏，已经是给他们面子，站出来打圆场，“洲哥不太会喝酒，加上肠胃不好，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张哥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这能有什么假的啊。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天哥笑着打着哈哈，“出来玩，最重要的是开心。喝多少酒，那得看个人。你们要想喝，今天我就陪你们喝个够。” “这可是你说的，别待会醉的不省人事了怨我们。” “哪能啊。”天哥给在场所有人的酒杯都满上，又把食物端到最旁边，空出中间的位置，拿了个空啤酒瓶，倒干净里面的酒，高呼一声，“开始了啊，转到的可别耍赖。” 他手夹酒瓶，用力一旋，瓶子就跟风车似得，呼呼地转了起来，大概转了半分钟，终于停下，瓶口对准了第一个中招的人——沈甜。 天哥哈哈大笑，“我看看问点什么好啊。你们有啥想问的吗？” 赵哥拍桌起哄：“甜姐，老实交代你到底多少斤，上一百五没有？” 沈甜气急败坏，“哪有你们这样的，第一个就拿我开涮！” “这次不算，重新来，我严重怀疑周天作弊！”要不然怎么她和他媳妇坐一起，就偏偏停到她那儿了呢！ 她作势要去拿酒瓶，被赵哥给摁住了，“愿赌服输啊甜姐，这游戏可是你提议要玩的，要是你都耍赖的话，那我们可都要耍赖了！” “……”沈甜哼了声，“算了，不和你们计较，这把我喝酒。” 她直接端起高脚杯，仰头就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场中人都笑：“甜姐果然豪气。好了，这回轮到你转瓶了。” 由于第一个中招，她怀疑是周天动的手脚，她干脆直接站起来，示威似得瞄了天哥和赵哥一眼，然后才转动酒瓶，可天不遂人愿，瓶口没对准他们任何一位，反而对准了与她关系比较好的张哥。 她有些赧然，“张哥，真不好意思，力道没控制好。” 张哥笑：“没事，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沈甜正要说话，就被旁边的天哥打断，他知道沈甜跟他关系好，肯定不会刻意为难的，他很直白地问出来：“张哥在柬地待了这么多年，交过几个女朋友啊？” 这话一问，场上的人都有些呆住，都是已婚人士，自然知道他嘴里的女朋友是什么意思，说好听点是姘头，说难听点，就是找过几个小情人。 天嫂狠狠地拧了他一把，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实在太刁难人了。 天哥疼的惊呼了一声，到底顾忌着天嫂的面子，说：“好了，不为难你，那我换一下，我想想啊……” “不用。这问题也没多难。”张哥这时候开口，果真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应该有四个吧。” “哇，张哥宝刀未老啊。”赵哥在旁边笑，张哥倒也不生气，跟一众比他年轻的说：“彼此彼此。” 轮到他转瓶儿，他将周围的人都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顾景洲身上，“我觉得这游戏问我和其他人都没什么意思，要问就问我们中间最神秘的。你们说呢？” 他们中间谁最神秘，几乎不用别人说，都知道是顾景洲，顾景洲一来不爱出来玩，二来，也不爱别人干预他的私事，神秘的像个原始人。 看戏的几人纷纷点头，天哥说：“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能满足大家的心愿啊。” 毕竟转了两回，都没转到顾景洲身上，他可不太相信，张哥有这运气转到。 “那就试试呗。”张哥一脸胸有成竹。 原本在旁边观察街上洋人的何曦，听到他们这话，也转过头来，聚精会神地望着顾景洲。 不用说，她都知道，张哥指的是他，而且，对准的也是他，只是不知道，他会问他什么问题呢，无论如何，她都有兴趣。 她放下手里啃着的一块芒果干，认真地看着方桌上的酒瓶。 张哥见所有人都盯着他手里的瓶子，感到了一丝丝的压力，然而，他并没有退缩，很快转动了瓶子，嘴里直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显灵。” 噔地一声，他话音一落，就见那瓶口，恰好对准了顾景洲！ 场上发出一声哄笑，“你请的这太上老君还挺灵的，改天也给我请请，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发大财！” “这玩意，只能用一次，用多了可就不灵了。”张哥一脸谦虚，看着中招的顾景洲，意味深长地笑：“我看看，问点什么好呢？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满足你们啊。” 几人都认真思考起来，顾景洲知道这些人必定刁难，很自觉地去端酒杯，却被赵哥发现，三下五除二，把杯子拿开了。 顾景洲：“……” “鉴于这么多人对你好奇，你必须选真心话！” 顾景洲：“……” 无奈地一笑，说：“问吧。” 其实他也不想喝酒。 这种豁出去的表情，都让大家有了一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之感，纷纷绞尽脑汁地在想，该怎么刁难他。 然而，还没等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问出来，旁边就有个含笑的声音，先开了口：“我来替你们问吧。顾景洲，你这些年在柬地，有没有对哪个女人动过心？” 众人回头一看，正是姗姗来迟的姚娟，她穿着一袭开叉的旗袍，化着精致的淡妆，面容含笑地看着顾景洲。 几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洋人街这么大，你怎么找过来的？” 姚娟摊了摊手，“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我随便一逛，就看到你们在这儿了。” “你真可厉害。”张哥赞叹道，招呼她过来坐，姚娟却看着顾景洲说：“我等他回答完我再坐。” 几人：“……” 姚娟可不管他们的目光，再问了一遍，“顾景洲，你这些年在柬地到底有没有对哪个女人动过心？” 第45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顾景洲。 这问题的答案，其实不止暗恋他的姚娟想知道，他们也想知道。 世人皆有八卦之心，更何况这些年顾景洲被他们传的神乎其神，什么不近女色，洁身自好，温柔自恃……每一个词都在表明，他的自制力有多恐怖。 至少，在这灯红酒绿，人事浮杂的国度，他们是做不到像他这样清明自恃的。 没有人说话，都在屏息凝神地等着他的回答，周围安静的只剩下洋人的交流声和里面音响里放着的dj ，气氛有些诡异。 不知道等了多久，似乎有一世纪这么长，顾景洲终于有了动静，他端起桌上的酒杯，视线绕众人一圈，最终落在何曦身上，定格两秒。 这两秒，何曦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其他人也跟随着顾景洲的目光，看向何曦，几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很快被顾景洲制止。 他移开了目光，将杯中为数不多的酒一饮而尽，看向姚娟，坦荡一笑，“我从没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 姚娟和众人巨都一愣，赵哥嘁了一声，“这话回答了跟没回答不是一样吗？” 沈甜脑子转的快，笑道：“你们傻吗，不是正人君子，就说明是有啊。” 众人反应过来，可不就是嘛，不是正人君子，说明就是有动心了，相继起哄。 “谁呀，这么大能耐，能被不食人间烟火的你看上？” “是啊，是啊，快告诉我们，到底是谁？怎么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戴志豪和张庆添这两小灵通的消息不行啊。” 姚娟笑容有点僵，明知道是在自取其辱，却还是附和着他们，问道：“是啊，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能让洲哥动心，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顾景洲也没抬头，只是笑说：“没有，只是个普通人。”怕他们多问，指了指桌上的酒瓶，“还玩吗？不玩的话，我去吹吹风。” 这边不临海，吹风不过就是四处逛逛的托词。 沈甜的游戏的发起者，听到他这么说，忙笑道：“喝醉了吗？洲哥，你这酒量可不行啊。” “肠胃不好。”他放下酒杯站起来，“你们玩，我去走走。” 姚娟放下酒杯就要跟上，沈甜一把将她拉坐下，“你去吧，我们跟姚姐叙叙旧。” 说完，就凑近姚娟耳边跟她咬耳朵，“人家摆明不想跟你待一块，你又何必跟上去找不快呢。” 姚娟瞪了她一眼，终是没再往上跟，一行人重新开了游戏，都看得出姚娟因为顾景洲的话，心情不佳，都拼命想着各种好玩的问题，逗她开心，不过情伤这事，又岂是他人能理解的，她还是一杯一杯酒地往下灌，直到灌醉。 何曦没有参与他们的游戏，坐在旁边的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啃着干果，方才顾景洲走的时候，她其实想跟上去的，又怕意图太明显，会被他们笑话，遂忍下了心头的冲动。 但这里除了天哥夫妻之外，人她都不熟，也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只能低头玩手机，就在她闷到不行的时候，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是顾景洲发的。 “记得你出来之前说想买纪念品？” 何曦嘴角微勾，赶紧回：嗯，你知道哪里有吗？ 很快顾景洲回她：知道，我就在那儿。你要来吗？ 何曦：好啊，好啊。 反正她在这里也无聊的很，便发消息问他位置，没多久，顾景洲就给她回了消息。 顾景洲：你站起来，往回看，有一排红灯笼那儿，左转，我在路口等你。 何曦回头，果真看到两排建筑的上头挂着一排排彩绸，彩色的灯笼和彩绸相间，红色灯笼在街道的最后，何曦笑了一下，过去跟天嫂打了声招呼。 天嫂听到她要出去逛，有些担心：“你认识路吗？别待会找不到我们。” 何曦明白天嫂这是在为她好，担心她的安全，也不隐瞒，就说：“我去找洲哥，他在这边的超市，他说那里有一些小玩意，我想买些带回去给我家里做个纪念。” “洲哥啊？”天嫂脸上笑眯眯的，“既然是去找洲哥，那我就放心了。” 天嫂拍了拍何曦的肩膀，笑着说：“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们回来。如果待会不在，可能也出去逛了，你让洲哥给我们打电话就行。” 何曦低声应好，确定何曦和顾景洲约好的地点，亲自目送她到了那边，天嫂才回到酒桌，天哥看玩的正嗨，却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家媳妇的动作，见她出去又回来，低声询问：“怎么了？何曦去哪儿了？” 天嫂说：“没什么，她去找洲哥了，说是出来旅游，想买点纪念品给家里。” 天哥意味深长地一笑，“既然是去找洲哥，那就不用担心。好了，我们继续玩吧。” 天嫂会心一笑，被天哥搂着，回了座位。 与他们相邻而坐的姚娟，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是关于顾景洲的，下意识竖起了耳朵……不曾想，听到的却是何曦去找顾景洲的内容，心里暗自苦笑。 原来顾景洲不是对谁都不近人情的，何曦一个刚来这儿的小姑娘，又何德何能，能入了他的眼？ 姚娟有些不甘，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只差将它捏碎，沈甜向来敏感，看出她的异常，轻拍她的肩膀安慰，“既然是出来玩，就别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事不愉快了。来，我敬你一杯。” 姚娟扯了扯嘴角，终是领下了沈甜这份好意。 另一头，何曦脚步欢快地去找顾景洲，可能是心里头高兴，走路的时候，没细看，差点跟一个拿着奶茶的外国美女撞上，美女金发碧眼，皮肤白里透红，身材瘦瘦高高的，漂亮极了。 无端被人一撞，她脸上显然有些不悦，何曦连声道歉，说完才意识到，是中文，忙又用英文说了几遍，外国美女许是见她太过心诚，没同她计较，用纯正的中文说了句没关系，还提醒她，街上人很多，走路要注意点，否则可能会被人撞伤。 何曦连忙道谢，等抬头，她已经不见了踪影，何曦看着她的背影，愣愣地想，人美心善，大概说的就是她了吧。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顾景洲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杯饮料，笑看着她。 何曦眼神不自觉地闪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我刚走的太快，不小心撞到个外国人，正和她道歉呢。却没想到，反被她叮嘱了一番。” “嗯？”顾景洲把那杯饮料递给何曦，“这里的外国人大多比较有钱，平时有事没事会一个人出来喝酒，一般不会跟人计较这些小事。” “你的意思是，这些外国人都是住这边的？” 顾景洲笑道：“也不全是，但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一般都是来这边定居的。” 见何曦一脸惊讶，就笑：“走吧，带你去买东西。” 第46章 等回去的时候，何曦包里，手上都拿着战利品，收获满满，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一转头，见顾景洲手里空荡荡的，难免有些惊讶，“你什么都没买啊？” 顾景洲见她拿的吃力，帮他分担了一些，“嗯，我暂时还没有回国的打算。” 应该说，就算回国，也不知道该把这些东西送给谁，他家里……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国内还在联系的朋友也不多，基本就是相互帮忙，没有互相送礼的习惯。 更何况，到了他这个年龄，谁是真朋友，谁是假朋友，几乎一目了然，也不在乎这些礼节上的往来。 “我听说你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国了，不回去看看吗？”何曦不了解他的家世，下意思地问道。 顾景洲笑了笑，说：“家里还有一个母亲，一直跟着我弟弟生活，也没啥好看。” 还有一个母亲？就是，只有母亲的意思了？ 何曦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再往下问，而是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我家里人可比你多，我有个上高三的妹妹，两岁多的侄儿，还有我母亲，都是很好的人。他们没出过远门，所以我想带些东西回去给他们看看。” “看得出，你很爱你的家人。” 何曦自豪地笑起来，“那当然。他们也对我很好。” 两人回去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没了他们的人影，询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去附近的ktv唱歌去了，沈甜给顾景洲发了地址，顾景洲迟疑了一下，还是先征询了何曦的意见，“他们在唱歌，喊我们过去，你要去吗？不去的话，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她身上拿着不少纪念品，逛街也不太方便。 这里离酒店少说也要半个钟的车程，送她回去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何曦摇摇头，“不用，既然是出来玩，那就要玩的尽兴。” 因为她一个人扫了大家的兴致，那还有什么意思。 “走吧，我虽然不会喝酒，但是唱歌还是可以的。” 顾景洲听到她这么说，放下心来，按照沈甜的指示，去了他们的订好的包间。 包间内的几人已经嗨起来了，特别是姚娟和跟沈甜一起来的两位男士，都已经喝醉了，唱起歌来不管不顾的，有点鬼哭狼嚎的味道。 周天看着那鬼哭狼嚎的三人，朝顾景洲一摊手，“喝了不少，估计不太清醒了。” 招呼她两坐，又说：“你们要唱什么歌，可以先去点。歌厅是自助的，饿了可以先去外面拿点东西吃。” 何曦虽然出去玩的机会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出去玩过，也去过国内的ktv，知道自助歌厅的一些情况，看了一眼包厢桌面，食物已经吃的七七八八，饮料也没剩下多少了，便放下包包，自告奋勇说：“你们先唱，我出去拿点吃的。” ktv并不大，经验的很多都是中国人，他们也不用担心何曦会迷路，倒是顾景洲，怕她一个人拿不了太多，转身要跟上，却被周天扯了回来，半开玩笑说：“这么大个人了，不用看这么紧吧？” 顾景洲茫然地看着他，周天嘿嘿笑着拉他坐下来，递给他一杯没喝过的可乐，“我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你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别以为自己藏得好，其实，有些东西根本藏不住。” 顾景洲端起可乐，笑了一下，周天拍拍他的肩膀说：“从你两出现在我家开始，我就感觉到你们之间的气氛不一般。你这么清冷的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的往她那儿看，不是担心是什么？还有，每次何曦说要去做什么的时候，你都会生怕她丢了似得跟上去。” 顾景洲喝了一口可乐，淡淡地说：“她好歹是跟我一个公司的，出来要是出了什么事，跟她姐夫不好交代。” “你可拉倒吧。”他的鬼话，周天半点也不信，“之前多少人喊你出来玩，你哪次真的出来过？还有，你们公司来了多少新人，哪个没让你帮忙照顾过，都被你拒绝了？怎么到了何曦这儿，就这么好说话了？” “我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她也在这个旅游团……”顾景洲还试图辩解。 周天说：“行了行了，都三十岁的人了，喜欢一两个女孩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顾景洲抿着可乐，没承认，也没否认，周天轻拍他的肩膀，说：“刚刚你那些话，是对何曦说的吧？” “什么？”顾景洲有些不明所以。 “就那些，不是正人君子，有动心的人，还是个普通人之类的。” “嗯。” 周天：“……”这么容易，就承认了？ 他不由地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景洲放下可乐站起身，“你们玩，我去看看她。” 周天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向矜持的人，怎么在这事上，承认的这么容易？ 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上了年纪，脸皮也变厚了？都不懂得矜持为何物了？ 他摇了摇头，跟自己妻子说：“我怎么觉得，洲哥谈起恋爱来，也跟个小孩子似得？” 以前总觉得，他冷静自持，是个再正经，再理智不过的人，没想到，遇到感情上的事，还是会跟平常人一样幼稚。 天嫂掐了下他的耳朵，“他又不是神仙，哪能真没有情绪波动呢。” 周天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可惜…… 两夫妻默契地将目光投到喝的烂醉如泥的姚娟身上，可惜姚娟追了人家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被新来的何曦拱了。 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 这儿的ktv规格和国内差不多，但是自助餐却没有国内的好，许是商家担心成本问题，桌上放的大多都是水果和蔬菜，肉类海鲜少之又少，何曦挑了很久，也只挑到一些蛋挞，蛋糕，糕点等物，因不清楚包厢人的喜好，站在饮料区，踌躇不已。 啤酒是要另外加钱的，何曦没有去拿，只装了几个杯子的碳酸饮料和橙汁等，放在托盘上，加上之前装的食物，有些端不了。 她正想要不分两趟来拿，旁边就伸出一只手，帮她把手里重的饮料托盘端了过去，何曦转头一看，不是顾景洲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 顾景洲把盘子里的饮料放回去几杯，说：“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又说：“他们不太喝碳酸饮料，你拿些酸梅汤稍微给他们解解酒就好。” “啊？”何曦不太懂，顾景洲笑了笑，说：“都喝的不轻，估计没什么精神去喝这些。其实你拿不拿都一样。” 何曦明白了，重新拿了几个空杯子，装了几杯酸梅汤放到托盘上，包厢正放着一首《死了都要爱》，姚娟和张哥拿着话筒对唱，看得出两人都喝高了，满脸通红，唱起歌来摇摇晃晃，这首歌的音调又比较高，两个大嗓门吼起来，画面那简直叫一个惨烈。 姚娟喝高之后，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少，人又正好在门边，看见顾景洲进来，眼睛一亮，拿着话筒直接扑了过去。 顾景洲手里端着饮料，被她触不及防地一扑，饮料差点洒了，幸好旁边的天哥机灵，很快托盘接了过来，放到了包厢的桌上。 姚娟扑过来抱住顾景洲之后，就开始大着嗓门倾述，“我那么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为什么你跟别人不一样？你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不成。” 她说着，就要去扒顾景洲胸前的衣裳，“我看看，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旁边还清醒的周天夫妇，想要上前把人拉开，却被姚娟一把推了回来，天嫂差点被推摔倒，天哥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了，却不敢再过去了。 旁边也有点醉的沈甜摇摇晃晃说：“可不就是，从她来的那年，她就喜欢上你了。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确实有点过分。换做是我，我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两个醉醺醺的张哥和赵哥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送上门的美人，哪有不要的。我看你就是傻子。” 顾景洲站着没说话，旁边的何曦见到这种场面，捏紧了手里的托盘，就在她以为，顾景洲不会跟喝醉的姚娟计较的时候，顾景洲面无表情地把人推开了，“你喝醉了。” 姚娟说，“我没醉，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 又扑到顾景洲身上，嘟起嘴就要去亲他，顾景洲这一回，没有再忍耐，抓着姚娟的手臂，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行为，“姚娟，你听清楚，我不喜欢你，对你从来也没有过除同事同乡之外的感情。还有……” 他看着双眼迷离，却仍存有一丝神智的姚娟，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请你以后注意分寸。” 他说完，一把推开姚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包厢内包括醉了的沈甜和两位男士，都愣住了，自然，也包括何曦。 他……居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刚刚听到他对姚娟的回答，何曦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亲耳听见他说，又是另一回事。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那是不是说明，她没有机会了？ 何曦莫名的，有些烦闷，原本与他逛街购物带来的好心情，被他对姚娟说的这句话，冲的烟消云散。 第47章 顾景洲离开之后，包厢气氛陷入一阵沉默中，过了一会儿，姚娟似乎终于意识到顾景洲话里的意思，蹲在地上大声的哭了起来，什么女神形象，什么化妆技术，在这一刻，她只想好好地哭一场。 没醉的天嫂和天哥忙去安慰，剩下的沈甜一行，则继续拿起话筒，唱起了歌，不知是谁点《分手快乐》，画面很是滑稽。 何曦看着包厢乱糟糟的一切，也不自觉地拿起桌上的一杯啤酒，小口小口的抿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给她递话筒，喊她去唱歌。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唱了多少首，又喝了多少酒，只知道走的时候，嗓子嘶哑，头也晕乎乎的，大概是醉了。 沈甜一行包括姚娟在内，全喝的烂醉如泥，中间就一个沈甜酒量稍微好点，还保持一点清醒，滴酒未沾的天嫂看到这情形，问天哥要怎么办。 天哥也一个头两个大，若说只醉了一两个，他完全有能力把他们弄回去，但现在，基本都醉了，他也实在没招了。 “我记得洲哥在这边酒店开了房，今晚都去那儿吧。等明早他们酒醒了再说。”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了，周天当即打电话，问顾景洲他开的酒店地址和房号，却没得到回应。 “怎么了？洲哥也喝醉了吗？还是已经走了？” 天嫂见他不说话，奇怪地问道。 天哥摇摇头，说：“不清楚，可能回去了……”吧，还没说出来，包厢门就被人推开了，顾景洲从夹着根烟，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都喝成这样？”他往包厢扫过一眼，最终落到何曦身上，不由地皱眉：“你们灌她酒了？” 周天赶紧撇清关系，“我们可没有，这丫头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从你走了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在喝闷酒。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喝醉了。” “我只是去外面抽了几根烟。”他解释道，掐灭烟头，扔到垃圾桶里，跟周天说：“你去外面叫两辆嘟嘟车，另外找两服务员来帮忙。” 周天被天嫂管得紧，没喝多少，人还是完全清醒的，听到他的话，连忙说：“好，我这就去。” 服务员来了之后，一人搀扶着一位男士下楼，沈甜还剩有一点神智，盼着天哥天嫂的肩膀，把姚娟一起带下了楼，很快包厢只剩下何曦和顾景洲两人。 何曦并没完全喝醉，只是头疼的厉害，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可能是从小到大养成的好习惯，即便是难受到不行，她也不会跟他们一样耍酒疯，只会安安静静一个人待着。 顾景洲看了眼放在她面前的一瓶啤酒，喝的仅剩下一点瓶底，之前还说她不会喝酒，现在……他叹了一声，过去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还好吗？我们该回去了。” 何曦听到声音，睁开迷离的双眼，看到是顾景洲，眼神呆滞了半秒，紧接着，有些奇怪地咦了一声，“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回来了？” 顾景洲双手放到她腋下，想把她扶起来，“没走，只是去外面抽了根烟。” “抽烟？”何曦眼神迷离地看着他，“戴哥说，你不会抽烟啊。不对，他是说你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烟。” 她说着，手指不自觉地往他脸上戳了一下，“你不开心吗？” 顾景洲暗想，她看来是真的喝醉了，平常她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先要试探一番，待你不排斥了，才敢慢慢往前，是绝对不敢像现在这么大胆的。 “没有。”他拿下何曦不安分的手，说：“只是感觉有点闷。” “闷？为什么闷？”何曦在此之前从来没喝过酒，对这种微醺的感觉有些不适应，嘟哝着打了个酒嗝，后似乎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是她喜欢的人，她要保持点形象，很快拿手捂住嘴，嘿嘿笑了两声，像孩子一样说：“我打嗝了。” 脑子里仿佛还记得顾景洲这人不爱喝酒，不想自己身上的酒气熏到他，便是伸手推了他一下，“你别离我这么近，都是酒，怪臭的。” 顾景洲有些好笑，看她一副并不想离开的样子，陪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轻声问她：“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何曦晃着手指，指向桌上的那瓶被她喝了没剩下多少的啤酒，说：“我也闷啊。你闷就抽烟，可我不会抽烟，只能喝酒了。” “酒真的是个好东西，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开始自言自语，“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畅所欲言，为所欲为。就像，就像娟姐那样。” 顾景洲感觉到她喝醉了孩子气的一面，有些好笑，“你才多大啊，就知道借酒消愁？何况，你大好年华，也没什么好愁的。” “才不是呢。”何曦往顾景洲那里挪了一下，脑袋歪歪扭扭地往他肩膀上靠，“我不小了，再过几天就二十一了。其实，我跟娟姐一样……” “你跟她哪儿一样了？”顾景洲觉得她这打开话匣的样子蛮可爱的，拨开她额间挡脸的碎发，说：“她成过家，有孩子，还离过婚。而你，才二十多，跟她一点也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明明就一样。”她感觉到额头间有些痒痒，抬起头来，看着顾景洲，呆呆地说：“我跟她一样，都喜欢你。” 顾景洲看她蓬头垢面，本来是想替她整理一番的，听到这话，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其实他不是没有感觉到何曦喜欢他的，开始他只以为是依赖，但是到后来，慢慢地，这丫头不断地向他靠近，甚至，会玩一些小心机，为的就是能有更多的，能和他相处的机会。 但感觉是一回事，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为什么要喜欢我？”顾景洲假装若无其事去拨她额间的碎发，“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的？” 年逾三十，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性格也不好，若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可能就是长相了。 可是一个人的长相又不能当饭吃。 第48章 “你很好啊。”何曦晃着脑袋，说的十分认真，“你比我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好。” 顾景洲勾起嘴角，内心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地问她：“怎么好了？” 何曦一本正经说：“你会照顾人啊，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是你耐心地带着我到处逛，还帮我买东西，教我这边的生存方式。我低落的时候，你会安慰我，弹吉他给我听……你不知道，你弹吉他的样子有多好看。” “别人看我年纪轻轻就来了这里，总会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但你不会。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过我。” 何曦笑眯眯的，仿佛知道自己喝醉了，就算有什么动作，顾景洲也不会计较，她大着胆子，朝他挪了过去，面对着他，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情绪来。 “别人总喜欢喊你洲哥，其实我不想喊，我更喜欢喊你的名字。因为一喊洲哥，我就觉得我跟你之间，好像差了个辈分。” 他比她大了十岁，说差辈分，也不算过了。 顾景洲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我姐夫总说你不近人情，其实我觉得不对，你只是没遇到那个人而已。”何曦说着，眼睛不自觉蒙上了一层水雾，“你恐怕不知道，你刚和姚娟说，你有喜欢的人的时候，你的眼神有多温柔。” “我来这里，见过这么多中国人，中国男人，就数你，最不食人间烟火。”何曦想到那些来这的华人，心里就是一阵不赞同，“他们总说，这边关系很乱，出轨，找小三，找姘头，都是很寻常的事。但我从来就没见你，跟哪个女的走的近。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很自持的人。” “你是个很好的人。”何曦说，“小时候的课本中有句话说，出淤泥而不染，我想你就是那样。所以，我会喜欢你，那是很正常的啊。” “可是……”何曦转开目光，语气不觉低落了许多，“你有喜欢的人了。我想她一定是个跟你一样很好的人，漂亮，能干，专情……” “所以我不开心，我……”何曦转过头来，望着他，眼睛已经湿润了，“你有了喜欢的人，我就不能喜欢你了。我就再也不能，听你弹琴，不能听你唱歌，不能假装若无其事地去接近你了。” “我……”何曦啜泣起来，声音也跟着哽咽了，“我有点不甘心，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却有喜欢的人了，好难过啊。” “以前何倩常常和我说，大人失恋的时候，都喜欢借酒消愁，可是，我喝了酒，怎么感觉还是这么难过。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她说着，就大哭起来，顾景洲看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自己身上抹，有点手足无措，说实话，他从来没照顾过醉酒的人，特别是女人，还是在哭的。 他一下子就有些没招儿了，抓着何曦的手，说：“我是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是你。” 何曦晃了下自己的脑袋，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顾景洲抓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重复，“我喜欢的人是你。虽然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我刚刚跟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你。”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你的这算不算喜欢，但至少，我对你跟对别人，是不同的。”他又解释道，他很久没谈过恋爱，甚至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心思了，“就像你所说，你对我感觉不一样，我对你，也一样，在我眼里，你跟她们都是不同的。” 何曦有些被他说蒙了，眼里还挂着泪花，但嘴角已经笑开了，“你喜欢我啊？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啊？” 顾景洲点点头：“对。但我必须和你说，我在国内是有过女朋友的，而且……” “不重要，都不重要！”何曦兴奋的快要跳起来了，一把伸手抱住了顾景洲的脖子，“只要你现在喜欢的是我，其他都不重要。” 什么过往，什么前女友，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在乎的只有现在。 况且，她早就知道，他有过女朋友，他说过的！ “只要你没结婚，那些都不重要。”何曦搂着他的脖子，嘴角的笑快溢出屏幕了，“那你既然也喜欢我，那……我们可以交往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会做菜，会洗衣服，还会做家务，对了，我还会带小孩儿，我侄儿浩浩之前就是我带的。我的优点可多了。” 这丫头是在推销自己吗？顾景洲有些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说，她喝醉酒，活泼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 他抓住何曦不安分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可以。如果你明天酒醒还记得的话，我们就交往。” “记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何曦已经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环着他的脖子，就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顾景洲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了句小傻瓜。 他不是矫情的人，都这个年纪了，其实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但前提是，明天，她不会后悔。 顾景洲笑了笑，扒开何曦，在她面前蹲下来，何曦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很自觉趴在了他的背上，就这么安静地睡着了。 顾景洲把何曦背出去，外面周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见这么久还没见到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正要进去找，就看到顾景洲背着何曦出来了，背上的何曦虽然睡着，但脸上还是笑着的，他有些奇怪。 “她怎么了？刚刚还见她愁眉苦脸的，怎么你一去，就笑成花了？” 顾景洲偏头往背上看了一眼，说：“可能是梦到什么喜事了吧。” 周天不疑有他，“年轻就是好，连做梦都能梦到喜事。像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做梦都是在被生活压迫。” 天嫂听到这话，在旁边捏了他一把，警告道：“你的意思是，娶了我，生活不好过了？” 天哥连忙否认：“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娶了你那是我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天嫂轻哼，帮顾景洲把何曦从背上扶下来，放到车上，正要让何曦靠在自己肩膀上睡，顾景洲却说：“我来吧。你照顾姚娟和沈甜就好。” 天嫂看了他和何曦一眼，当即了然，很自觉去了另外一辆车。 第49章 沈甜和他两位朋友在暹粒都有住所，但因几人都喝高了，天哥嫌送他们回去麻烦，就在顾景洲先前订的那个酒店另外开了几间房给他们，等安顿好，问顾景洲他们一行是回去，还是也在这边住下。 顾景洲想了想，说：“要不你们先回去，我和何曦留在这儿，等明天和他们打过招呼再走？” 天哥虽然觉得这样的安排有哪里不对劲，但既然是从顾景洲嘴里说出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应了好，带着天嫂先回了旅游团订的那家酒店。 等洗完澡，躺在床上，他才惊觉，为啥是何曦和他留在那儿，何曦跟他们又不熟，要留不应该也是他这个柬地的老油条留吗？ 他摸了摸脑袋，感觉自己智商有点不够用了，天嫂见他有点迷茫样子，掀开被子，坐到他身边问他：“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在想，洲哥跟何曦是不是……” “在一起了？”天嫂接下他的话。 天哥很震惊地看着她，“你也有这种感觉是不是？不然为什么是他和何曦留在那边，让我们两回来。” 天嫂在他身边躺下来，顺手就环上他的腰，“也不奇怪啊。洲哥虽然人看起来冷了点，但骨子里是个很温柔体贴的，正如他之前和姚娟说的，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当然会有情感波动。何曦这么好，他会喜欢上，那也正常。” “可是……”天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在这七、八年都没谈过女朋友！何曦来这儿才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你不觉得惊讶吗。” 天嫂没忍住爬起来，瞪着他，“你没听说过缘分这个词吗？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就像，我在遇到你之前，也从来没想过要结婚。之前他不谈，只是因为，还没遇到合适的人。” 周天似懂非懂地点头，天嫂摇摇头，说：“算了，我跟你一个钢铁直男说什么缘分，对牛弹琴，睡觉，睡觉。” 天哥：“……” …… 何曦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自己看到姚娟对顾景洲耍酒疯，并借机表白，却被他一句他有喜欢的人给无情推开的时候，心情低落，就坐在包厢不停地喝闷酒，以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怎么回来的，完全不记得。 睁开眼睛的时候，到处都灰蒙蒙的，房间拉了窗帘，只能隐约看到外面有一点亮光透进来，她知道自己是在酒店，睡得是靠近阳台的那张床，她翻身下床，去把窗帘拉开，果然还没天亮。 她记得昨晚导游说的集合时间是七点半，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才六点钟，起来洗个脸刷个牙再去吃个饭，应该就差不多了，于是，她没想再睡，随手就把房间的灯给打开了。 昨晚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头还有点晕，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要去拿床头的洗漱用品，她记得昨晚出去之前，她特地把洗漱用品拿出来，放在了床头。 然而触手之处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最重要的是，隔壁床还有人！ 何曦吓了一大跳，用力过猛，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柜上的电话，砰地一声，把隔壁床的人惊醒了。 何曦张嘴正要说对不起，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转过头来看她，何曦在那一瞬，嗓子仿佛被卡住了。 怎么会是顾景洲？她为什么会和顾景洲睡在一个房间？ 他不是去和朋友喝酒还在那边订了房间吗？ 不对，她也去了，这也不是她放行李的那间房！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会在一个房里，其他人呢？已经走了吗，还是都在这？ 这又是谁的房间？ 何曦脑子跟个浆糊似得，看着顾景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顾景洲，看她一脸震惊的样子，转了个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忘记昨晚的事了？” 何曦小鸡啄米地点头，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率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幸好都是完整的，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她才稍微安心了点，小心翼翼地发问：“我只记得我喝了很多酒，后来有些醉了……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她果然忘了，顾景洲笑了笑，有心逗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这话……何曦心里更慌了，她在国内没喝过酒，更加不知道自己喝醉酒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又会不会发酒疯，发起酒疯到底有多疯，所以，她不敢贸然揣测。 “我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她忐忑地问道，她深知自己对顾景洲的那点小心思，喝醉酒也是因为他，所以，有点害怕自己趁着喝醉，冲他发酒疯。 “过分的事倒没有，就是……”顾景洲双手环胸，有些玩味地看着她。 他这一看，何曦更慌了，她不会真的，对他做了什么吧？不然为什么两个人会睡在一个房间里。顾景洲这么冷静自持的人，她可不相信，是他自己主动睡到她房间的！ “我做了什么？”何曦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她还是想死个明白。 顾景洲笑而不语，下了床，准备去洗手间，洗漱用品，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洗漱完还得赶回旅游团的那个酒店跟导游汇合。 何曦心里忐忑的紧，见他走了，连鞋也没穿，赶紧跟了上去，“我昨晚真的喝醉了，如果做了什么，我……我……真的对不起。那肯定不是我的本意。” 顾景洲听到这话，挤牙膏的手一顿，何曦瞧他这样，更慌了，“……我不会，真的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吧？” 完了完了，没把人追到，反倒是把人给得罪了，以后怎么办啊。 何曦此刻有点想掐死自己。 “真不记得了？”顾景洲看她无比自责的小表情，再一次问道。 他这语气，有点不太对，何曦愣了一下，才咬唇说：“我只记得自己喝了不少酒，然后一个劲地点歌，唱的嗓子都哑了，后来……我怎么回来的，我就不太记得了。” 顾景洲笑了声，昨晚他其实猜到了何曦醒来后悔断片了，所以对她说过的话，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她果然断片了。 既然忘了，那就慢慢来吧，反正来日方长。 “不记得就算了。”顾景洲淡淡地说，神情难得有些暗淡，“以后再说。” 他这话让何曦觉得，她一定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何曦咬了咬自己的嘴巴，“你还是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这里是哪里，她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会和顾景洲睡在一个房间，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喝醉酒之后，她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通通都想知道。 “如果我说，昨晚你喝醉了之后，跟我表白，让我跟你交往，你相信吗？” 顾景洲将挤好牙膏的牙刷放在嘴边，轻轻说道。 何曦愣了，站在那儿，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 第50章 她喜欢顾景洲，具体喜欢到什么程度她不知道，因为除了他，她没有喜欢过别人。 表白也是她计划之中的事，但具体在什么时候，她还没想好，她在等一个成熟的时机，即便这个时机很可能很久都不会到来。 所以，当顾景洲说到这话的时候，她没有质疑这话的真实性，而是单纯地惊讶。 惊讶于自己喝醉酒后的勇敢，也惊讶于，酒后吐真言这话的真实性。 顾景洲见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由地笑了笑：“觉得我在骗你？还是……”不好意思承认？ 何曦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没有，我只是……” 她有些结巴了，脸也在这一刻，烧的跟晚霞一样，她咬着唇，声音越来越低，“我只是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跟你表白……”毕竟他昨晚才说他有喜欢的人，她却还坚持跟他表白，那不是跟姚娟一样，自取其辱嘛。 何曦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顾景洲倒像反而来了兴致，放下牙刷，定定地看着她，“你刚刚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也就是说……”迟早会跟他表白？ 何曦被他越说越不好意思，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对，我就喜欢你。就算你说你有喜欢的人，我也还是喜欢你！就算不是昨天，我也迟早会跟你表白的！” 顾景洲：“……” 完全没料到，她会在清醒的时候，这么坦诚无畏地说出来，这个女孩，总是会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他惊喜。 算了，还是别逗她了，她才多大啊，再逗下去，等会估计就哭了。 “没有，我没有喜欢……” “所以，你介不介意多一个女朋友？” 沉默许久，两人一起开口，一开口，两人都有些愣住。 何曦率先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什么？你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你昨天跟娟姐说的话，都是为了让她死心而编出来的？” 顾景洲不可置否，“也不算，我确实，对一个人有好感。” 何曦感觉自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刚去到高处，又触不及防滑了下来，她显然有些沮丧，“哦。” 她不再问了，再问下去，她可能就要哭了。 她转身就要走，顾景洲拉住了她的手腕，“不想知道答案吗？” 什么？何曦刚刚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交往，完全就是精、虫上脑，想着反正都这样了，不如一次性说出来，万一呢。 在听到顾景洲后面的话之后，她就知道，他不可能答应自己了，所以，也没想着要什么答案。 如今蓦然被他叫住，还问出这样一句话，何曦几乎是愣住了，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 “好。”顾景洲打断她。 何曦怀疑自己幻听，“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好，我们试着交往。”顾景洲重复了一遍。 这回，何曦是彻底呆住了，谁来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昨晚送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答应你了。”顾景洲说，摸了摸她的脑袋，“时间不早了，进去洗漱吧，我去给你买早餐。” 顾景洲绕过她，走到床边，拿起钱包就要出门，跟个呆头鹅一样的何曦这回终于反应过来，抓住他的手，脸上荡开笑容，“你刚刚，是答应我了？你答应做我的男朋友了？” “嗯，我答应你了。”顾景洲再次揉了揉她的秀发。 何曦听到确定的话，一把扑到顾景洲怀里，笑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你答应我了，你竟然答应我了。” 笑着笑着，她就哭了，其实她也不想哭，也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能是人兴奋到一定程度，习惯性会流眼泪吧。 “可你说你有喜欢的人……”她埋在顾景洲的怀里，低低地说。 “没有，我没有喜欢别人。”顾景洲将她从怀里拉出来，与他面对面，看着她，很认真地说：“我对别人都一样，唯独对你，有些不同。” 所以，他嘴里那个喜欢的人就是她？ 何曦有些不敢相信，眼泪流的更凶了，顾景洲帮她把额间的碎发拨到脑后，说：“我可能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但我会努力。” 说着，指了指腕上的表，“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洗漱，一会儿我们还得去跟导游汇合。” 何曦这才注意到，这儿并不是旅游团订的酒店，这边去那儿还得近半个小时的车程，忙点头应好，亲眼看着他出了房门，她还是有些不真实。 洗手台上放着顾景洲刚刚挤好的牙膏，何曦拿起来，刷进嘴里，仿佛是在吃一颗甜腻腻的糖，连味道都是甜的，洗脸的时候，她往自己脸上拍了好几抔水，再照照镜子，脸颊已经红透了，还发烫的厉害。 他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了呢？ 而且，还说，他喜欢的人就是她。 她怎么可以这么幸运，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她。 这是在梦里吧？ 她肯定是在做梦！ 何曦用力地掐了下自己的脸颊，很疼，说明这不是梦，顾景洲真的答应她了！ 她高兴地飞奔到床上，像蛤、蟆似得，在白色的弹簧床上蹦了几个来回，又拿枕头蒙住自己的脸，还是有些不真实。 楼下就有卖早餐的，顾景洲下去买了几个包子，油条等，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何曦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以为她昨晚没睡好，“早餐买回来了，你先吃点，等会去景点有一定的车程，你可以到车上再睡。” 何曦把被子拿开，看到顾景洲，还是心砰砰乱跳，不敢看他，用被子遮住半边脸，再次确认：“你，真的答应我了？” 这回轮到顾景洲无奈了，“嗯，如果你不后悔的话。” “不后悔！怎么可能后悔！”何曦赶紧表明立场，又觉得这么说太过不矜持了，忙道：“就算你后悔我也不会后悔。” 何曦看他的眼神太过炙热，顾景洲有些不自在，清咳了两声，何曦也感觉出气氛有些奇怪，忙说：“你快去洗漱吧，我给你把牙膏挤好了。” 顾景洲笑了笑，终是放下早餐，进去洗漱了。 何曦抱着枕头傻笑了好一会儿，才拿起顾景洲给她买的早餐，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第51章 两人醒的早，洗漱后吃完早餐也才七点不到，沈甜和姚娟就住在他们两隔壁，顾景洲拿出手机，给醉的没这么厉害的沈甜打电话，本来没想着她会接，只是礼貌性地打一下，却没想到，没几秒钟，电话就被接通了，却不是沈甜，而是另外一个女声。 “喂？”声音带着浓浓的睡衣，应该还没清醒。 人是他送回来的，房也是他帮忙开的，房间里住了谁，他很清楚，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去跟旅行社汇合，先走了。房钱已经交过，你们醒了之后直接去前台退房就可以。” 姚娟昨天喝了很多酒，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什么？” 顾景洲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又说：“房钱已经交过，你们醒了之后直接去前台退房就可以。” 姚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终于反应过来，飞速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惊讶：“你是……顾景洲？昨晚是你送我们回来的？” 顾景洲“嗯”了声，也不想多解释，直接说了句“再见”便挂断电话，领着何曦往酒店大堂去。 刚走到电梯口，姚娟就匆匆忙忙追了出来，她蓬头垢面，连鞋也没穿，气喘吁吁站到顾景洲面前，“真的是你啊？” 顾景洲淡淡扫了她一眼，嗯了声，姚娟抓着并不属于她的手机，想到昨晚送她回来的是顾景洲，脸上就挂上了笑容，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注意到了顾景洲旁边的何曦，笑容慢慢凝固，“何曦也在啊？” 何曦第一回谈恋爱，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情敌”，但为了不得罪人，她礼貌地点了点头，见电梯来了，她便说：“我先下去，你们聊。” “不用。”她刚要走，手腕就被顾景洲抓住了，何曦略有不解地看着他，顾景洲看了眼姚娟，说：“你们好好休息，先走了，再见。” 姚娟看着他抓住何曦的手，皱了皱眉，“你们？” “嗯。”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淡淡的一个字，说完，便牵着何曦的手，进了电梯，电梯门很快被关上，两人身影消失在她眼前。 姚娟因为他的一个嗯字，彻底愣在了原地，过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刚拒绝她，就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 突然有些恨自己酒品太好，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在脑海。 她记得自己是怎么耍酒疯，怎么不要脸地跟顾景洲表白，也记得，顾景洲昨晚，是怎样决绝地拒绝她的。 点点滴滴，清楚明白…… 她突然有些自嘲，自己喜欢了好几年的人，就这么被一个新来的丫头给俘获了。 她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却连一个新来的丫头都不如，真是可笑至极。 她擦干眼泪，假装若无其事地回了房间，沈甜还在熟睡，她进洗手间想洗把脸，却还是不争气地放声哭了出来。 她一向知道顾景洲的脾气，却没想到，他能做的这么决绝。 …… 出了电梯，何曦还处于一种神游的状态，其实也不算神游，而是，还没从顾景洲对姚娟的话中回过神来。 他刚刚，是在姚娟面前承认他们的关系了吗？ 还当着姚娟的面，签了她的手……何曦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事实上，从顾景洲答应和她交往的那一刻开始，她都觉得很不真实，一直觉得自己还活在梦里。 她看看顾景洲牵着她的手，又看看顾景洲，终是有些憋不住了，“你刚刚……” 顾景洲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她，何曦闭着眼睛把藏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你刚刚为什么要和娟姐那样说？” 他们才刚刚在一起不是吗？ 在此之前，顾景洲怕她经受各种流言蜚语，都挺顾忌的，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就，就直接承认了吗。 这前后的态度，让何曦一时间没法适应。 “嗯？”顾景洲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愣了一会儿，“怎么了？” “刚刚娟姐问你，那啥，你为什么承认？” 原来是这个，顾景洲笑了笑，牵着何曦的手，很认真的说：“我不喜欢躲躲藏藏，既然决定了要和你在一起，就不怕被人知道。” “可是你之前，一直在告诫我，这边流言蜚语很可怕……”何曦不解地看着他。 “确实可怕。”他望着她，眼神里带着宠溺，“但既然下了决心，就勇敢去面对，没必要退缩。” 是这样吗？何曦眨了眨眼，因为他的一句话，感到了他给予她的安全感，心里就像吃了一颗蜜糖般，甜滋滋的。 “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也可以……”尊重你的意见。 他还没说完，何曦就打断他，“不是，没有。我只是……”一时之间还没适应过来。 其实，能和顾景洲这样的人交往，她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只是什么？”顾景洲有些疑惑。 何曦笑了笑，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她主动牵起他的手，去马路上拦车。 两人去到旅行社订的酒店，同团的所有人都到了，就站在酒店门口的大巴前等他们，幸好没有迟到，不然又该被导游说教了。 导游见人到齐了，简单交代了一下今天的行程，便让大家陆续上了车。 周天观察力极其敏锐，从两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跟昨天有点不一样，开始他还不敢确定，直到，他看见顾景洲身上背着何曦的包包，上车的时候，还特地让何曦先上，坐在座位上还贴心地替她系安全带。 他才肯定，这两人昨晚肯定发生了点什么，等大巴发动，他终于忍不住，给顾景洲发消息：【你们两……在一起了？】 他边发消息，还边回头去看，越看这两人，越觉得不对，特别是何曦，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这要说不是恋爱，他都不信！ 第52章 有些东西果然不是想瞒就瞒得住的，幸好顾景洲也没想隐瞒，大大方方给他回：【对。】 周天看到这个对字，吓得差点把手机摔了，也不怪他会惊讶，顾景洲先来喜怒不形于色，做什么都十分有主意，一旦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正是因为如此，他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这种事，只要他不说，别人就算猜到了，也不敢乱说，没想到他竟会直接承认了。 周天难掩内心的惊讶，过了许久，他才缓和过来，回头看看他，又看看何曦，然后低头在对话框敲下了一行字：【恭喜，说实话，你们挺般配的。】 顾景洲笑了笑，又给他回了一个【嗯】字，之后的全程，两人再没有交流。 今天去的是俗称大吴哥的巴戒庙，导游全程尽心尽责地车上给他们介绍沿途的景象，说道景点的维护，车上所有人都升起一股自豪感，原因无他，只因导游提到的大多数帮助景点维修的，都是中国。 此前何曦便听说，柬地高速公路少，唯有以旅游业著称的暹粒有几条，且修的不太规范，和国内的公路差不多，还是中国出资的，就连柬地目前出现的几辆公交车，也全是中国捐赠。 就这几点，就足够让在场的中国人都感到骄傲，何曦也不例外。 从前在国内，从没觉得身为一个中国人有多么自豪，但自从来了柬地，她越来越为自己是个中国人，而感到骄傲，并且，深深地看着中国的每一片山河。 何曦觉得这是一个很值得纪念的事情，她拿出手机，录下了导游的这一段话，等录完，顾景洲才问她，在录什么。 何曦神神秘秘地说：“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导游挺有趣的。” 是吗？这导游上的是中文学校，从小受到中国文化的熏陶，说起中文来确实很溜。 他笑了笑，说：“马上就到了。你不涂点防晒？” 何曦一愣，这才想起，柬地太阳毒辣，如果不做好防晒，必然会晒成黑炭。 她忙从书包里拿出防晒霜，挤出硬币大小，胡乱往脸上抹，没一会儿，整个脸就白了不止一个度。 顾景洲看她熟练的动作，有些好笑，特别是，抹完，她还很自豪地回过头来，问他有没有抹匀。 顾景洲很认真地在她脸上扫了一眼，摇摇头，指着她的鼻尖说：“这还一块没涂匀。” 是吗？何曦正要上手去弄，顾景洲抓着她的手，笑着说：“我帮你吧。” 何曦便把手放下来，顾景洲在这事上没什么经验，但好在涂防晒不难，只要抹均匀即可，他稍微撸起袖子，帮何曦把液体防晒抹匀。 手指冰凉，甚至还带着丁点儿粗糙，放到何曦脸上，让她又片刻的不适应，后来又想，他们既然是男女朋友了，这动作也就不算亲昵了，便任由他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并且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顾景洲看她很享受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等抹完，他说了声“好了”，何曦才把眼睛睁开。 “你要涂吗？”何曦想了想，问道。虽然他皮肤白，且是男人，但是紫外线可不会优待他。 顾景洲有些好笑，“你见哪个男人涂过防晒？” “谁说没有！”何曦虚手往最前面两排的位置一指，“刚刚他老婆就往他脸上抹了很多，还把草帽给他戴上了，不信你待会可以看看。” 刚刚她听导游说话的时候，特地往导游旁边看了眼，刚好就看到，那个大叔的老婆在给全家人分防晒。 顾景洲：“不用了吧。”总感觉脸上涂这些有些怪怪的。 他平时都冷静平和的，何曦还是第一回在他脸上看到这种，有点紧张害羞的表情，觉得十分好玩，挤了一点防晒出来，趁他不注意，直接涂到了他脸上。 顾景洲触不及防被抹了一脸防晒，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刚想发作，何曦麻溜地把防晒霜丢回包里，然后，朝他伸出了魔爪。 顾景洲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何曦在他脸上胡作非为，搓他搓的不亦乐乎……终是无奈一笑，“你开心就好。” 恶作剧成功的何曦大笑起来，捏捏他的脸说：“别人涂防晒跟黑白无常似得，我男朋友涂了防晒，更加貌比潘安了。” 奉承！顾景洲撇开头，不打算理这个得意洋洋的小丫头了。 何曦笑着坐回去，又故意拿出手机，往他脸上拍，顾景洲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挡了一下，没挡住……被何曦毫不留情地拿开了。 他只能认命，人是他选的，她胡闹他还能怎么样呢，宠着呗。 幸好何曦也是个识时务的，玩完这把，也就没再捉弄他了，乖乖坐在座位上，等时间。 前排的天嫂听到后排的动静，扯了扯天哥的衣袖，“他们两？那啥了？” 天哥半闭着眼点头，“嗯，估计是昨晚我们走了之后，发生什么事，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 天嫂有些感慨，“虽然早就想到了，但还是有点不真实。” “别说是你，我也觉得很不真实。” 顾景洲多难伺候的人，居然会被一个初来柬地的小丫头给俘获了。 真是，没法想象，而且，看他对何曦一脸纵容的样子，怕是，陷的不比那丫头浅，希望他两能有个好结局吧。 吴哥的门票是一体的，且比国内的先进，也不说先进吧，就是跟国内的有点点差别，国内的景点门票，大多都是纸质的，凭身份证或者是购票的二维码取票，而这里的，是导游先订好票数，收集完他们身份证，取票的时候，还要本人去拍照，才能取。 何曦和周天等人排在一起，周天照完之后，拿到票，她还特地看了一眼，是一张印着自己照片的纸质票，上面写有参观的时间，号码，以及票价，许是心情好的缘故，何曦站在窗口前拍照时，脸上洋溢着笑容，拍出来的效果，竟出奇的不错。 等她拿到票，看着上头的照片都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今天表现的太明显，这满面春风的样子，都快溢出屏幕了，也不知道天哥夫妻看出来没有。 想到这儿，她小心翼翼地去瞄天哥夫妻，两人拿好票，站在柱子旁等他们，眼神倒没有什么不同，但何曦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吧。 她朝两人走过去，“有这张票就可以进去了吗？” 周天点点头，“其实挺简单的。……咦，你跟洲哥不是一起的吗，怎么他还没好？” 何曦下意识回头去看，他居然排在了别人的后面，何曦也觉得奇怪，“他刚刚是和我排在一起的啊……” 想到这儿，又感觉他问的方式有点不对，我们叫她和洲哥是一起的？她明明和他们也是一起的啊。 “可能是他们有事，先让他们拍了吧。”她轻声说，周天哦了一声，也没再问。 何曦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她十分怀疑，周天夫妻是不是知道什么，就像刚才在车上，她给顾景洲抹防晒，周天夫妻全程都没回头来看一下。 要是换做平时，他们两肯定回过头来一起起哄了……毕竟顾景洲这么沉默寡言的人，难得被别人捉弄一回，但他们却没有，好像，见怪不怪的样子。 要么是他们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要么，就是他们早就看出来了，故意给她创造机会。 何曦有些窘，窘的有些不敢看他们，站到不远不近的地方等。 顾景洲因着后面的人说，同伴已经走了，能不能让他先拍，便排到了后面，等办理好手续，拿到票，走回去时，看到何曦跟周天等人站在了不同的位置，仿佛被分成了两派，有些奇怪。 他先朝何曦走过去，“怎么没和天哥他们站一起？” 周天正往他们这边望，何曦使劲地给他使眼色，顾景洲一时间没领会过来，皱眉，“怎么了？” 何曦这才咬着唇，小声说：“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是不是应该要避点嫌？” 顾景洲差点笑出声，“你想多了。他们已经知道了。” “啊？”何曦很是惊讶，“他们怎么知道的？你告诉他们的吗？” 顾景洲牵起何曦的手，嗯了声，“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 他偏头看着何曦，神情认真，“有些东西也不是想瞒就瞒得住的。” 就像之前，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之前，周天看他两的眼神，就已经很不一样了，别说现在，确定关系了。 感情这种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何必隐藏呢。 “我还以为他们不知道，害我提心吊胆了半天。”何曦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提了起来，晃了下他的手，问他：“那他们知道我们在一起之后，说什么没有？” 顾景洲勾唇，“你想他们说什么？” 何曦不知道，她只是，想知道，别人对这件事的态度。 何曦摇摇头，顾景洲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说什么都不重要，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与别人无关。” 如果什么事都要征求别人的意见，那也没必要在一起了。 他当初答应跟她在一起，就是想好了，跟她一起面对流言蜚语的。 何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怔地看着他。 第53章 顾景洲并未觉得自己这几句话有什么不对，旁若无人地牵着何曦走过去，周天看着腻在一起的两人，啧了两声，取笑道：“没想到你也有重色轻友的一天，难得，难得。” 拿到票竟然是第一时间往何曦那边走，而不是往他这个朋友这儿，可不就是重色轻友嘛。 面对他的取笑，顾景洲脸不红心不跳，反倒说：“我觉得我这么做是在给你们夫妻腾空间。” “你可拉倒吧。”周天鄙夷道，“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景洲耸了耸肩，天嫂见何曦脸红的快能滴出水来，料想也是害羞的不行，忙扯了扯天哥的衣袖，说：“好了，你差不多可以了。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我们也走吧。” 周天轻哼了声，这才放过何曦和顾景洲。 巴戒庙又被称为高棉的微笑，是来柬地旅游的人必去之地，这儿没有金碧辉煌的殿宇，有的只是数十座佛像，这些佛像全由怪石组成，丰鼻厚唇，双目内敛，典型的高棉人相貌。 每尊都是四面佛，远远望去，似笑非笑，若喜若悲，充满着历史的厚重和沧桑。 旅游大巴驶过一条狭窄的山道，这才来到巴戒庙脚下，门口树木郁郁葱葱，两侧摆着不少做生意的帐篷，除了卖一些水和饮料之外，还有鲜椰子，热狗等。 天嫂第一回来这儿，想来有些兴奋，一下车就往卖东西的帐篷里钻，没一会儿就抱着几个大椰子过来，“来，都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你们尝尝。” 何曦和顾景洲一人接了一个，上面插有吸管，何曦从起来到现在也没怎么喝水，加上柬地天气热，确实有些口渴，便就着吸管尝了一口。 味道怎么说呢，没有她想象中的这么甜，但是很清，清中带着一点点甘，何曦觉得还不错，便多喝了两口。 顾景洲却拿在手里没喝，何曦推了推他，“你怎么不喝？尝尝嘛，挺好吃的。” 顾景洲只是还不渴，听到她这么说，也尝了一口，味道，还行，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何曦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怎么样，好喝吗？” 他点点头，“还行。不过我更倾向于喝水。” 何曦跟他熟起来之后，也不怕他了，当即嘁了声，说他：“暴殄天物。” 顾景洲笑笑，指了指巴戒庙，问她：“不进去看看吗？” 何曦看到那边很多人，就说：“等一会儿吧，等他们进去之后我再进。” 这样拍照的时候，也不会被一群人挡着。 顾景洲对此并没什么意见，询问周天，周天也跟何曦一样的想法，一行人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何曦看到旁边有很多卖纪念品的，没忍住，拉着天嫂一块儿去逛了。 等两人走了之后，天哥问他：“你不去陪着？” 顾景洲喝了口水，说：“你不也没去？” 天哥说：“她不喜欢我陪她逛街，她总觉得我没诚意，没眼光，不耐烦。但你就不一样了，你的耐心可比我好多了。” 顾景洲望着何曦的背影，笑道：“不急。” 慢慢来，如果一开始就跟的这么紧，万一小丫头讨厌他了怎么办。 天嫂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人，何曦虽然跟她认识没两天，但跟她在一起，她不用斟酌说话，也不用担心自己哪句话得罪她，她总能以各种方式，让人感到舒服，而且，柬语说的很好。 何曦在她面前，就像个需要被照顾的小迷妹，天嫂也理所当然，对她很照顾。 摊贩很多，大多都是皮肤较黑的本地人，其中还不乏老人和小孩，天嫂告诉她，这些小孩家里穷，成熟的早，很小就跟着父母出来卖东西了。 别看他们瘦不拉几的，其实都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何曦琢磨了一下她的话，大概意思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点将信将疑。 直到，一个卖长笛的孩子，挎着篮子，走到一个中国大妈面前，推销自己手里的东西时，说的那一口流利的中文，和那三美元两根，五美元四根的促销方式，何曦信了。 天嫂比她富有，逛摊子的时候，几乎不克制，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还跟何曦说，这边有个怪象，那就是景点的东西会比超市和街上的便宜，让何曦有什么想买的就在这边买，等去到街上，可能会贵很多。 何曦之前去买过纪念品，所以有些商品的价格大概记得，比如这边天气炎热，所以有很多卖沙滩帽、拖鞋、和风俗沙滩裙的商贩，基本都是四、五美元一件，而在超市或者衣服的专卖店，一般都要七、八美金，换算成人民币来，这里能便宜十几到二十块钱，也算是赚到。 天嫂买了两顶草帽，一条民族风的围巾，一条雪纺的裤子，草帽是分给天哥的，围巾则是为了拍照好看，加上这边夜里凉，后面还要出海，可以用到，至于裤子，只是纯属好看就买了，价格都不贵，加上她敢杀价，买下来并不亏。 何曦比较穷，身上的现金也不多，就只买了两顶帽子，她一顶，顾景洲一顶，她的是米色编织的沙滩帽，上面编了有花，而顾景洲的，就比较简单了，就是跟她同色的草帽，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第一次给他买东西，何曦还是有点忐忑的。 回去的时候，她和天嫂的椰子基本吃完了，找了个垃圾桶扔，天嫂给天哥买的草帽是超级夸张的，大帽檐，后面稻草还翘的老高，戴在头上，颇有鹤立鸡群的味道，天嫂蹦蹦跳跳地朝天哥跑过去，趁他不注意，就直接把帽子盖到他头上，左瞅瞅，右瞅瞅，怎么看怎么搞笑，最后捧腹大笑起来。 天哥在和顾景洲说话，压根就没留意天嫂手里的帽子，等戴到他头上，还被天嫂取笑成这样，他才拿下来看，这一看……自己也惊呆了，眼神复杂地望着天嫂：“你买的？” 天嫂耸了耸肩，“不好看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啊，很适合你。” 天哥：“……” 清了清嗓子，说：“确实挺好看的。” 媳妇买的，他哪敢说不好看啊，小命还要不要了。 其后的一天，天哥就顶着那顶鹤立鸡群的帽子，被人瞩目了一整天。 等天嫂笑完，才跟顾景洲说：“何曦也给你买了一顶。” 她推着何曦，把帽子给顾景洲。 顾景洲给人的感觉比较正经，何曦觉得他可能会不太喜欢这种风格的帽子，但买都买了，还是要送给他的。 但拿出来的时候，就有些小心翼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顾景洲接过她手里的帽子看了眼，的确不是他的风格，但，人同此心，他当然不会嫌弃，更何况，这还是何曦第一回送他东西。 他把帽子戴在头上，笑着说：“我很喜欢。”虽然不是他的风格，但是，用来遮阳很实用，他确实喜欢。 何曦听到这话，脸上扬起笑容，“喜欢就好。”也不枉她花了四块钱，还跟商家讲了这么久的价。 周天夫妻看这两人明目张胆地眉来眼去，勾起嘴角，对视一眼，周天很快领悟，轻咳声，说：“我看人都差不多到里面了，我两去门口拍个照。” 很识趣地拉着天嫂先去了巴戒庙门口，留何曦和顾景洲两人在这儿。 亲眼看着两夫妻进去，顾景洲才起身，把手里的那瓶水递给她，“逛了这么久，渴了吧，先喝点水。” “还好。”嘴上虽是这么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也不管是不是他喝过的，仰头就喝了好几口，“这水好凉。” 她感慨道，顾景洲说：“是当地人卖的泉水，比国内的矿泉水稍微甘甜一点点。” “这里还有泉水啊？”何曦有些惊奇，还以为热带地区很少山泉呢。 “有，不过不多。”顾景洲耐心地解释到，见她脸上热的冒汗，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伸手要帮她擦。 何曦有点不自在，也可能是还没适应到女朋友的角色中，脸红的跟个熟柿子似得，说：“我自己来。” 她接过纸巾，胡乱把脸上的汗一抹，正要找个垃圾桶把纸巾扔了，顾景洲指了指她的脸。 何曦是干性皮肤，就算天气再热，身上也不太会流汗，唯一流汗多的地方，就是鼻子，小时候曾被人嘲笑是牛，只有牛才鼻子上流汗，所以，她只要一热，脸上就会冒汗，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被顾景洲这么一指，何曦以为自己没擦干净，便又拿纸巾抹了几下。 顾景洲其实只是想提醒她，她刚在车上涂好的防晒掉了，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没想到她这么可爱，竟以为自己没擦干净。 他不由地勾唇，指了指她的背包，“你要不要重新涂点防晒？” 何曦一愣，这才想起来，她这种擦法，脸上的防晒都掉了，顿时有些囧。 顾景洲倒也不取笑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何曦还是女孩，年轻的女孩，他没这么传统，也不会去限制她不能化妆或者用护肤品之类的，这些都是她的自由。 他帮何曦把防晒拿出来递给她，顺手把她手里擦过汗的纸巾接过去，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第54章 等何曦重新把防晒涂好，周天夫妇已经拍完照，正招呼他们过去。 即便如此，顾景洲和何曦也有些不紧不慢的，门口围了一群逛完的游客，叽叽喳喳似乎在交谈着什么，何曦有些好奇，特地凑近去看了眼，是猴子。 三四只骨瘦如柴的猴子，正想方设法想拿游人手中的食物，有几个胆子大的，似乎感到新奇，拿了手里的香蕉去引诱它，却不料，反被它扑了上来…… 旁边有人提醒，“这里的猴子都是野生的，平时没人喂养，凶的很，很可能会咬人，你们还是不要靠近比较好。” 他这话一出，原本围着猴子转的人，走了好些，当然也有些不怕死的，即便被猴子扑倒，还是乐此不彼。 何曦从小到大没去过动物园，这还是她第一回见到真的猴子，想过去看，却被顾景洲拉住，“有可能会咬人。” 何曦看他担心的眼神，终是没再往前，而只是拿手机拍了一张，便离开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国内形容一个人很瘦，会说他瘦的像只猴子了。” 顾景洲解释道，“其实有些地方的猴子也不小，只是这里的没人管理才会这样。” 何曦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顾景洲说，“你去国内的动物园看看就知道了。” 何曦嘟了嘟嘴，她就是因为没去过，没见过，所以才以为每个地方的猴子都一样嘛。 她轻哼，“哦。” 顾景洲：“不过有些是真的挺形象的。” 何曦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没接话。 踏进巴戒庙，何曦首先看到的是一扇雕着各种图案的石质门框，门框外有两根正方形的石柱，有好些人坐在门槛上拍照。 何曦对此并没什么兴趣，倒是对进去之后，出现第一尊佛像有些惊奇，这尊佛像怎么说呢，跟其他地方的很不相同，倒是和国内，被摆上去的佛像很像，身上穿着金黄色的肚兜，脸很长，而且，嘴巴、脸颊、眉心都被涂红了，手臂好像也是残缺的……给人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何曦感到惊奇，忍不住拿手机拍了一张，而后才跟着人群进去。 巴戒庙说是寺庙，其实已经看不出太多寺庙的痕迹了，更多的是一些断壁残垣，供人参观，里面没有供奉香火，亦没有像国内那样的香炉，高僧，仅仅是作为一处景点，有的只是那石壁上一尊尊佛像。 他们管这些佛像叫做四面佛，据导游所说，这四面分别代表了人的慈、悲、喜、舍，这里之所以被称作高棉的微笑，就是因为这里的每一尊佛像都是笑着的，微笑，而且，各不相同。 何曦看到这些由石头拼成的佛像，第一感觉是震撼，就如天工造物般，这里给人以一种，宁静，慈和之感。 何曦在门口随便拍了一张照，跟着天哥天嫂走了进去，导游不在身边，来过几次的天哥充当了他们导游的工作，边走边跟他们介绍，“据说这边的四面佛有49座，加上城门口的五座，一共54，代表着吴哥王朝统辖的54个省份，这里每尊佛像的笑容都不同，所以又被称为高棉的微笑。” 天嫂在旁啧啧称奇，“你不是不爱喜欢这些吗，怎么突然记这么清楚了？” 天哥轻咳两声，“昨晚刚百度的。” 天嫂就要取笑，他连忙说：“这不有洲哥在吗，我来过几次，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显得我太那啥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你挣点面子。” 天嫂忍俊不禁，面子可不是这么挣的，不过，这话对她颇为受用。 “咳咳，那我们今天的导游工作，就交给你了。” 天哥立马换上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说：“谨遵老婆大人懿旨，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几人都笑了起来，有幽默的天哥在一旁解说，即便看的都是单一的佛像，也不觉得烦闷。 巴戒庙不大，但要把49尊佛像都逛遍，还是有点难度的，幸好导游给他们留了充足的时间。 何曦第一次出来玩，不想错过这儿的每一处风景，所以全程都抓着手机，这拍拍，那照照，很快手机相册就塞满了景点照片。 她瞄了一眼，觉得单有佛像未免也太过单调，便想让天哥天嫂给她和顾景洲现场照几张，也好叫旁人知道，她是真的来过这儿。 还没等她把想法说出来，前面人群中就走过来一个中年的男人，男人剃着寸头，脖子上挂着一个数码相机，看相貌和身高应该是中国人。 他笑眯眯地朝何曦走过来，“需要帮忙拍照吗？” 他指着前面的一尊佛像，“我能让你的鼻子，对准它的鼻子。” 何曦虽然没去过多少景点，但也听说国内景点会有一些以帮游客照相为生的人，因游客心理，他们的收费，一般会比普通照相店贵。 何曦有点心动，却又怕他们出价太狠，便问：“多少钱一张？” 那人笑笑说：“不用钱。当然，你想给的话，也可以随便给点辛苦费。” 不用钱？何曦有点惊讶，旁边的顾景洲这时在她耳旁解释，“柬地是小费国家，居民普遍收入不高，他们做这行的，主要还是为了兴趣爱好，钱是小事。” 何曦这才明白，他们可能只是摄影爱好者，为自己的肤浅感到抱歉。 顾景洲鼓励她，“想拍就去吧，他们有经验，应该拍的不错。” 何曦忙把手机递过去，拍摄的人果然很有经验，地上有好几条线，他让何曦站在中间那一条，自己则站到很远的一个角落里，教何曦双手合十，抬起下巴，做出虔诚朝拜的模样。 开始何曦还担心自己身高和身材的影响，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拍出来的效果竟意外的好，她鼻尖很自然地对准了那佛像的鼻尖！ 何曦感到很神奇，不由地夸赞道：“你太厉害了。” 他笑的很谦逊：“没什么，拍多了就找出规律来了。……你老公要拍吗？我可以帮他。” 何曦被他一句你老公，说的面红耳赤，转头去看顾景洲，却见那人淡然如狗，果然，男人和女人之间，差别还是很大的！ 何曦稍微调整了一下心跳，朝他招手：“你也拍一张吧？回头我把这两张照片剪在一起。” 顾景洲不怎么爱拍照，但听到何曦这么说，还是过去拍了。 人帅的好处就是，怎么拍都好看！ 何曦看着相机里他的照片，有些艳羡，“明明都是一个地方，一个相机，怎么你拍出来就跟大片一样。太不公平了。” 顾景洲捏了捏她的脸，哄她：“你也不差。” 何曦轻哼，从包里掏出几张柬币给了帮她们拍照的人。 这个景点玩的还算愉快，接下来的地方和这儿大同小异，由于天气太热，游览的地点又全是露天的，团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抱怨，想回酒店睡午觉。 导游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钟了，便答应了大家的要求，发消息，通知集合地点，再到上车，用了不少时间，等真正坐上回酒店的车，已经一点四十多分了。 临走时，何曦突发奇想，牵着顾景洲的手，对着阳光，跟他拍了一张牵手照，留作纪念。 其实她只是想，留点他们在一起的痕迹，即便以后他们分手了，她也不至于，一点怀念的东西都没有。 说她悲观也好，自私也罢，即便是再爱的人，也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别说是他们。 顾景洲倒是很好说话，全程都由着何曦胡闹，她说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堪称五好男友。 回去途中，顾景洲全程都在闭目养神，何曦悄悄地瞄了他几眼，暗想，难怪他之前从来不出来旅游，也不爱走动，就这体力，怕是连她都不如。 想到这，她就暗自窃喜，他明明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却还是时时刻刻迁就着她，一路都陪着她玩，陪着她疯，世上这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何曦没忍住，悄悄伸出手，在他面前照着他的轮廓描绘，说是描绘，其实不过就是伸手在他面上不触碰的点点，她想看清他的五官，看清他每一寸地方，好好的记住，等以后老了，依然记得，曾经有这么个人，如此迁就她。 顾景洲许是真的累了，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何曦胆子又大了起来，手指刚开始的时候，是没碰到他的，后来，慢慢地点在他的鼻尖，嘴唇，下巴，刚要去碰他的喉结，闭目养神的顾景洲突然睁开了眼，何曦的手一下就被他抓住了。 何曦做贼心虚就要把手抽回来，顾景洲却没有放开她，反而与她十指交握，放在两人座位中间，轻声提醒：“别轻易碰男人的喉结。” 何曦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 因为会让一个男人化身为狼！ 但他不想让何曦这么快就知道这些，他知道在何曦的眼中，他还是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他不想让自己在她心中的那点形象这么快破灭，即便，那是迟早的事。 他没答话，只是看着她，目光柔和地说：“下午还有很多路要走，休息一下。” 何曦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好。” 第55章 在酒店吃过午饭，导游给了他们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下午三点整准时出发，去的柬地最著名的小吴哥也就是吴哥窟，吴哥窟被誉为柬地的标志性建筑，大街小巷随处都可以看到吴哥窟的模型，甚至在纸质钞票、柬地国旗上，吴哥窟也一直备受宠爱。 吴哥建筑皆以砂岩石块重叠砌成，中间没有粘合物，造价不菲，何曦在来此之前，从未听说过吴哥，后来经人介绍，才在梁朝伟的某部电影中，翻找出了它的痕迹。 影片中，梁朝伟对着吴哥窟的树洞述说心事，后以草掩埋，这或许也代表着，将心事述说与此，交由周围佛像古迹洗涤，从此归于平静的含义。 在此何曦真正领略到了什么是古老和震撼，仅仅是一些百年榕树，长着苔藓的断壁残垣，何曦就能从中感受到浓厚的历史变迁，或许这在几百年前，这儿曾经金碧辉煌，流光溢彩，但在几百年后的今天，这儿留给世人的，不过是些残缺破旧的断石峭壁，何曦有些感慨。 逛完两三处古迹，最终才来到小吴哥，要进去，必须得过一条桥，桥面是用塑胶制成的，走在上面，就跟荡秋千一样，摇摇晃晃。 天嫂先前玩的太疯，体力有点透支，坐在大榕树下，跟天哥说：“里面应该也没什么好玩的，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玩，我在这儿吹吹风，补充补充体力。” 老婆不去，天哥自然不敢独自前往，忙说：“那我在这儿陪你。何曦，你和洲哥去吧。这里有很多卖东西的地方，我们边吃边等你们。” 何曦有点犹豫，总觉得一行人过来，就他们去参观，有些不厚道。 “要不我们也不去了，在这儿等他们？”她建议道。 虽然她确实想去看看，但天哥天嫂不去的话，难免有些扫兴。 “里面很大，全部逛完，最快都要一个半小时，你要陪我们在这儿坐着，不得无聊死。”天哥扫扫手道：“你们玩你们的。我两在这儿坐会儿，等休息好了就去找你们。”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何曦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头询问顾景洲的意见，顾景洲午觉睡得好，一路上也没太蹦跶，现在精神还行，便说：“那我带何曦去看看。有事电话联系？” “嗯嗯，快去吧。别在这儿打扰我们夫妻恩爱。”天哥毫不留情地赶人。 顾景洲笑了，把身上不必要的一些东西，留给他们，牵着何曦过桥。 这桥是真的很不稳，即便被顾景洲牵着，何曦也还能感觉到脚下摇摇晃晃的，而且水位又高，走在上面，就像在水上走一样，何曦有点担心。 “这不会掉下去吧？”晃得这么厉害。 何曦有点忐忑。 顾景洲原本是牵着何曦的手的，但在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却把手放开了，并且，故意走到，离何曦有些距离的地方。 何曦未料到他会这么做，难免皱了皱眉，以为他这是故意考验自己，没办法，何曦就算再害怕，也只有硬着头皮往他那儿走。 结果，还没走两步，便见顾景洲抓着扶手，用力一摇！ 塑胶的桥很大，又是刚好浮在水面上，吸附力很强，他即便是用了全力，也没有摇晃的太厉害，但何曦还是很害怕，站在桥中央，一动也不敢动。 一双眼睛，就这么巴巴地望着他，似乎在控诉他的恶作剧，想骂，又不敢骂，眼睛都红了，最后，她还是说，“我害怕……” 顾景洲看到她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很像要哭了，终于不再逗她，走过去跟她说：“傻瓜，这桥虽然看起来不太牢固，但是走过这么多人，安全系数是绝对可以保证的。” 他摊了摊手，说：“你看我刚才这么摇，这桥不也没倒？” 原来他这么做，是要给她证明这桥很牢固。 何曦破涕为笑，感觉还是有点儿生气，不轻不重的一拳锤在了他胸膛，“你又开我玩笑！” 太坏了，以前她怎么没看出这人这么坏！ 顾景洲抓住她的手，认真地望着她，何曦被他这迷离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忐忑道：“怎么了？” 顾景洲没说话，只是侧头，在她脸颊吻了一下。 柔软温柔的触感，让何曦瞬间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他。 顾景洲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道：“不是开你玩笑，而是见你一路上心情有点沉闷，想让你开心。” 何曦愣住，有吗？她只是，看到这些断壁残垣有些感慨。 他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还以为，他没发现呢，没想到……何曦感觉自己眼眶有点湿润，这个人就是这样，即便不说话，什么都不做，他都在时时刻刻地关注着你，这种被人关心，被人爱护的感觉，真好。 何曦忍不住踮起脚尖，也在他脸庞吻了一下……顾景洲触不及防被她亲了一下，眼里有点儿诧异，但到底是男人，很快反应过来，牵起何曦的手，在她手背上摩挲，“还害怕吗？” 何曦摇摇头，伸手去抱他，“不怕了。”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顾景洲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那走吧。” 有了顾景洲这小小的“恶作剧”，何曦一路上都很愉快，看见古迹也不再是那种沉闷的心情了，而是喜滋滋，有了顾景洲的相伴，她去哪儿，都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 过桥之后，便正式进入小吴哥的建筑群，何曦一时兴起，拿出手机，录起了相。 顾景洲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帮她把包包，雨伞等阻碍物拿到手中，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何曦的后头，看着她蹦蹦跳跳地拍下各处的风景。 何曦在门口录的差不多，突然转过镜头，甜甜地对着他笑：“这位呢，是我们今天的导游，姓顾，名景洲，人称江湖美男的洲哥。” 江湖美男？他没忍住笑了一下，也学着她解说的语气，说：“过奖过奖，美男不敢当。只是某人的向导而已。” 何曦听到这暧昧的语气，收了相机，怪嗔道：“洲哥，你不上道。这视频我是要录给我妈妈看的，万一让我妈发现我们的关系怎么办？” 顾景洲耸了耸肩，“那不好吗？”他也不是见不得人。 何曦：“……” 也不是不好，只是，她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和家里说，免得吓到何母。 “好啦，我去录里面。”何曦落荒而逃跑开了。 顾景洲笑了笑，倒也没太放在心上，有些事，本来就是急不来的。 第56章 柬地信佛，吴哥窟的建筑多数也与佛有关，游览起来还是比较肃穆的，许是大家都不想打扰这里的宁静，一路上都没什么撒欢，就连小孩儿，也乖乖跟在大人的后面，没有乱跑。 进去首先望见的是远处的五座宝塔，也就是经常会出现柬币上的那个图案，堪称柬地标志性的建筑，不过要真正进到宝塔内，还得走上好一长一段路，不过幸好，时间充足，何曦和顾景洲一点也不着急。 走过泥石铺就的长廊，又踏进一条有水泽的草坪，这才来到宝塔面前你，很多游人围在草坪上在讨论着什么，何曦有些好奇，也拉着顾景洲凑过去听，这才知晓，他们所在这个位置，从近往远拍，正好能拍到吴哥的几座宝塔。 每个景点都有明信片，何曦所在的位置，正巧就是经常出现在吴哥明信片上的景点，如果他们站在这儿照一张，就会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何曦有点心动，但看到周围围了这么多人，还是有点犹豫，顾景洲估摸是看出何曦的想法，走过去，跟一个手拿单反，头戴草帽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那小哥很快笑着朝何曦招招手。 何曦有些疑惑，小哥让何曦站到他给人拍照的地方去，“你站这儿，很快就好了。” 何曦将信将疑地站上去，摆了个很俗的手势，摄像师有点看不下去，过去教她怎么摆才好看，何曦依样画瓢，等照完，没几分钟，他就洗出几张相片交给她，又询问，是否需要用她的手机给她照一张。 何曦再笨也知道，这是顾景洲出了钱的，忙点头，摄影师接过她的手机，一连给她拍了好几张，拍完，正要把手机还给她，何曦想了想，把顾景洲拉了过来，与他说：“能帮我们两拍一张吗？” 摄影师很好说话，“当然可以。你们站好，我要拍了。” 拍完，顾景洲付了钱，何曦拿着相片，还有些不真实，“这么多人，你怎么说服那摄影师的？” 顾景洲笑了笑说：“别看人多，其实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找他拍照的并不多。” “啊？”何曦不解，顾景洲示意她往那群人中看，“这些人要么手里拿着相机，要么就是环胸侧耳，仅有几个，视线是落在摄像师身上，研究他拍摄技巧的。” 何曦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但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手里环胸侧耳可以看出他们不是找他照相的？” 手里拿着相机她可以理解为他们是在偷那摄像师的拍摄技巧，想学他的拍摄角度，但这个，她是确实不理解了。 “就不能是他们等的无聊吗？” 顾景洲点点头，“虽然不乏有你说的这种可能，但我过去之后，那摄影师并没有说前面有人在排队，说明真正找他做生意的，没几个。” 何曦难得看他脸上自豪的样子，不忍拆穿，很配合地点点头，“不愧是洲哥，观察力就是比我们强。” 顾景洲有种被哄的感觉，倒也不与她计较，“走吧，前面还有很多没逛的。” 何曦点点头，有了刚才的经历，她逛起来就有经验了，但凡人停留多的地方，基本都会有或这或那的看点，何曦只许等人走了，过去一观便可，她有种不劳而获赚到的感觉。 其中聚集最多人的，要数前面最高的一座宝塔，他们把那儿称为离天堂最近的地方，那也是这边最高的地方，扶梯十分陡峭，几乎与地面呈一条直线，很多人看到这梯子都不敢往上走，生怕会从上面掉下来摔倒。 不知是何曦逛的太有效率，还是他们走马观花用的时间太久，等何曦和顾景洲走到这儿，导游和同团的不少人，都在这里围着，导游撑着个小红伞，给他们介绍这处。 “这儿是我们小吴哥的塔顶，也叫做天堂，这条陡峭的楼梯，被称为天堂阶梯，很高，很陡，你们要上去的，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恐高的，还是不要上了，老人小孩要去，最好找人陪同。当然，你们如果爬上去了，也不会吃亏，在上面，你们可以俯瞰整个吴哥，景象当然是堪称一绝的。” 他说完，便有同团的人问他：“那这个天堂就是你们柬埔寨最高的地方咯？” 之前何曦也听过，因为信仰，柬王朝规定，全柬的建筑包括居民楼，商业楼，都不得超过吴哥窟那边的高度，而这具体是以什么来衡量的，以前何曦不知道，但看到这个“天堂”何曦大概明白了，他们所说的高度，就是以这塔顶的高度来算的。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导游点点头，“没错，所以，如果没有恐高的朋友们，我建议大家一定要上去看看我们的天堂。” 大家都笑起来，相互搀扶着说：“走吧，一起去天堂看看。” 陆陆续续排在队伍的后面，有些胆小不敢上的，就主动包揽了看行李的任务。 何曦看了顾景洲一眼，问他：“上去看看吗？” “随你，你想上我就陪你上，你不想上，我们就去别处。” 何曦：“……” 有一种被他宠着的感觉，何曦脸上忍不住浮起一丝红晕，幸好太阳大，加上她又戴着草帽，看不出是热的，还是害羞的。 有了他这句话，何曦便拉着他去队伍中排队，许是这高度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聚集在下面的人虽多，但是真正敢上的却不多，所以队伍并不长。 何曦走到队伍的最末端，很巧的是，排在她前面竟是之前在民俗村给她和顾景洲照相的那个女孩，那是何曦和顾景洲的第一张合照，何曦一直想着要感谢她，却因为行程匆忙，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这会儿遇见，何曦有点惊喜。 “你也来爬天梯吗？”何曦主动过去和她搭话。 她相貌很普通，但是皮肤很白，眼睛很漂亮，尤其是戴着民族风的围巾，更显得她整个人白里透红，很是好看。 她回过头，冲何曦一笑，有些遗憾说：“是啊，是啊，可惜就我一个人。他们都不敢上去。” 她说着，指了指旁边石墩上靠着的几个人，何曦知道那是她爸妈和哥哥。 女孩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还没等何曦说出安慰的话，她自己先高兴起来，“你们也要上去吗？” 何曦点点头，女孩凑到何曦耳边，悄悄说：“你看着楼梯是不是很陡？大家都要手脚并用才能上去？” 何曦往那楼梯看了一眼，确实是，嗯了声，女孩在她耳边说：“传说，有个法国人，爬上去的时候，不小心坠梯身亡，她的丈夫跟她十分恩爱，听闻她的死讯之后，十分伤心，后来，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发生，他就找人修缮了这条梯子，所以，这条楼梯也被他们称为爱情阶梯。” 她说着，瞄了瞄何曦旁边的顾景洲，“听说一起走过爱情阶梯的男女，都会白头到老。你跟他待会要好好走哦。” 何曦：“……” 她不太擅长隐藏情绪，听到这些话，脸都红了，女孩却跟没事人一样，冲她和顾景洲眨眨眼，“你们两真的很般配。” 无论是身高，相貌，还是气质上，都很有夫妻相。 她年龄虽然不大，但是是学心理学的，见过的情侣不少，很少有像他们这样，相互迁就，相互喜欢，双方眼里都是对方的情侣。 她哥哥喊了她一下，她跟何曦说了一声，便去了她哥哥那边，她哥哥递了一瓶水给她。 她走开之后，顾景洲感觉到何曦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有些奇怪：“怎么了？她刚刚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何曦脸颊有些发烫，“她说，这条楼梯被称为爱情阶梯，一起走过的情侣，以后一定能白头偕老。” 顾景洲：“……” “你不信吗？”何曦看他不太在意的表情，疑惑地问道。 顾景洲摇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想，待会走的时候，要不要慢点。” 何曦：“……” 这个人，总能用各种方式哄她开心。 何曦轻哼了声，提醒：“那样会挡住人家的。” 顾景洲勾了勾唇，“只要你开心，又何妨？” 何曦：“……” 她怀疑这人今天肯定是吃蜂蜜了，不然怎么满嘴情话，还是张口就来的那种。 以前多么正经的一个人啊，怎么跟她在一起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呢。 何曦有些感慨，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甜的，有个随时随地顾及着她的感受的人，而这个人，又恰好是她的男朋友，她喜欢，也喜欢着她的人，她不甜才奇怪了。 何曦牵着顾景洲的手更紧了，顾景洲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真正到了爬楼梯的时候，却没有停留太久，何曦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太正常的情绪。 倒不是不开心，而是，似乎，有点儿紧张…… 何曦开始还以为是因为那女孩的话，后来才觉得不对，他上楼梯的时候，全程就没怎么往回看！ 上到塔顶的平地，何曦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恐高？” 顾景洲以为自己装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她看了出来，点点头，“一点点，不严重。没关系的。” 何曦：“……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她就不拉着他上来了！这么高的地方，楼梯还这么陡峭，他是怎么克服心理障碍陪她走上来的！ 何曦想想就心疼。 “没事的。”顾景洲轻描淡写，见她眼睛红红的，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云淡风轻说：“我不想扫了你的兴。” 这个人，总是这么默默地付出！ “它们哪有你重要！”何曦狠狠地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胸膛，闷闷地说：“待会下去的时候，你闭着眼睛，我带着你走。” 顾景洲再三解释自己只是有一点点恐高，不严重，但何曦很重视，他也不想让她太担心，便点头：“好。” 第57章 幸好“天堂”只是上去的过程有些波折，在上面完全感觉不到高，周围都有围墙围着，不会掉下去。 何曦和顾景洲找了几个比较著名的景点打卡，又观赏了一下周围的浮雕，建筑等，简单逛了一圈，便打算打道回府了，因着这儿高，气温也高，热到不行。 往回走的途中，再次遇到了那个女孩，女孩正举着相机在自拍，看到他们，仿佛见到亲人。 “你们走的好快啊，一眨眼就不见了。”女孩放下手机，笑着朝他们走过去：“能帮我拍几张照吗？” 她同伴都没有上来，所以，她全程就只能自拍，照不出天堂的震撼。 “当然可以！”何曦正愁找不到什么方式去感谢她，答应下来，把自己身上的东西塞到顾景洲手里，接过女孩的手机，帮她拍照。 女孩很有镜头感，加上人又白，在这儿随便一站，都自成一道风景线，何曦边拍就边感慨，“你真好看。” 女孩都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比我好看多了。” 女孩看了眼何曦给她照的，也夸赞道：“哇，你拍的好好啊。我本来只有一米六，但你拍出来好像有一米八的样子！” “没有，是你本来就长得好看，我只是随便找了个好的角度。” 女孩惊叹，“你是专业学摄影的吗？采光和角度都选的很好耶。” 何曦说：“不是，拍照只是我的业余爱好。” “我觉得你可以去当摄影师了。”女孩贼羡慕何曦拍照的水平，“你说我长得好看，其实没有，我只是沾了这身衣服的光。” 何曦不解地看着她，她身上穿的就是一条民族风的裙子，色彩比较艳丽，再配上米色的凉鞋，带有花瓣的沙滩帽，加上一条红白相间的围巾，似乎也没什么独特的。 女孩看她不了解，笑着解释道：“别看着裙子款式不怎么样，但是拍起照来很好看。特别是在这种，古老的建筑中，这种艳丽的搭配，会给人一种，万绿从中一点红的感觉。所以拍出来人物会异常的清晰明亮。” 何曦今天穿的是很普通的白色上衣，黑色紧身裤，运动鞋，就完全照不出想要的感觉，果然，是衣服搭配问题。 何曦受教了，“原来如此。” “不过你们长得好看，怎么拍都好看啦。”她笑笑说，“我去那边逛逛，你们要下去了吧？” “嗯。” “那再见。”女孩笑着朝他们挥手，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说：“祝你们白头到老哦。” 何曦唰地一下，又脸红了，偷偷瞄一眼顾景洲，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表情，何曦有些囧了。 虽然确实是她喜欢他多一点没错，但他能不能偶尔，表现一下他也喜欢她？每回看到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表情，何曦都要以为，是她死皮赖脸凑过去的。 哼，何曦有点不服气，等女孩走了之后，过去悄悄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顾景洲被她拧的一愣，“怎么了？” 怎么感觉她突然生气了？ 顾景洲自问全程都在照顾她，没做什么对不起她，或者是无视她的事啊？ 他有些不明所以。 这还是何曦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茫然无措的表情，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好像刚刚那无故来的情绪都是假的，直接就笑了出来。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笑的时候怪吓人的。” 顾景洲：“……” 因为他不笑，所以拧他吗？ 她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都这么奇怪的吗？ 顾景洲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和何曦之间年龄的差距，为了确保这种差距不会在以后两人的交往中产生隔阂，他把何曦捉过来，攀着她的肩膀，很认真地跟她说：“何曦，你知道，我比你大了近十岁。” 何曦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我知道啊，怎么了？” 他不会是因为这个，突然要跟她闹分手吧？ 何曦有些害怕，他们这才在一起第二天！ 为了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她决定先下手为强，一把堵住他的嘴，说：“如果你要因为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要跟我分手的话，我不答应。” 他们昨天才在一起，今天如果就分手了，那把她当成什么了？ 一、夜、情人吗？ 何曦越想越生气，“你比我大十岁这事，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昨天答应我的时候，怎么没说这个，现在拿出来说，我会觉得你是故意在玩我。” 她说着说着，眼睛就急红了，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着急的时候，容易语无伦次，也容易把自己弄哭。 别看她平时一副很坚强，自立的样子，其实她内心比任何人都敏感和脆弱。 “我不答应，你听到了吗，我不答应！”生怕顾景洲说出那两个字，她反复跟他强调道。 天堂来了不少游客，看到何曦哭哭啼啼的样子，都纷纷停下脚步来看。 一时间，何曦和顾景洲周围就围了一些人，虽然都是些游客，但这也足够让他们难堪的了。 顾景洲也没想到自己这么随便的一句话，会让何曦的反应这么大，为了不让她继续误会下去，他拿下她的手，轻轻说：“我没有要和你分手。” 何曦一愣，红着眼睛说：“那你提醒我你比我大十岁做什么？” “我只是……”顾景洲伸手替她擦眼泪，有些无奈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之间差了十岁，可能在一些观念会有一些差距。甚至有时候，我可能会跟不上你的节奏。以后如果发生这样的事，还请你多谅解。当然，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争取改进。” “嗯？”何曦被他说的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世界上其实并没有完全契合的男女，每一对恋人之间，都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矛盾和隔阂，这都需要两人在相处过程中，慢慢磨合的，这点何曦也很清楚，相信向来理智的顾景洲也很清楚。 既然清楚，他为什么突然会拎出来说？何曦认为，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事，触动了他，又或者是，自己做了什么，让他不理解的事。 她很是不解地看着他，顾景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就像刚刚，你说我不笑的时候挺吓人的，所以拧了我一下。我并不认为这种方式有什么不对，只是……” “我弄疼你了吗？”何曦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然为什么这么耿耿于怀。 顾景洲笑笑说：“不是。”就她那点手劲儿，还不可能弄疼他。 “你没有弄疼我，我也没有不高兴。我只是突然想到，你我之间差了十岁，以后在相处的过程中，可能会有很多表达方式的不同，如果我有哪里做错的，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不用忍着。” 就像，何曦表达对某一处景点喜欢的方式，是用相机把它照下来，而他，如果看到某个景色好看，则是会多看两眼，记在脑海里，而不是，把它放进相机里。 何曦思索半天，才终于明白过来，“所以你不是要和我分手，只是在想着我们以后的相处中，可能会出现观念上的差异？” 顾景洲不可置否，何曦松了口气，“不是要和我分手就好。不是就好。……每个情侣之间都会有观念差异的啊，又不是真的连体婴儿，怎么可能没有差异。慢慢克服就好了。” 顾景洲嗯了声，发现有时候自己在有些事情上，真比不得何曦豁达，不过…… “你好像很怕我跟你分手？”他看着何曦的眼睛，轻声问道。 何曦顿了一下，才抱着他说：“我好不容易骗到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你给跑了。” 顾景洲忍俊不禁，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不会的。即使有这么一天，也一定是你先厌烦我了。” 他对人，还是比较专一的。 何曦哼了声，信誓旦旦说：“不会的。” 第58章 下阶梯的时候，何曦三令五申顾景洲闭眼跟她走，顾景洲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能由着她去，幸好一同下来的人不多，只零零星星的几个，看到何曦牵着顾景洲，即便没猜到个中缘由，也猜了个大半，纷纷献出自己友爱之心，给何曦和顾景洲让了道。 下到塔底，顾景洲倒没什么，却感觉到何曦手都紧张的出汗了，她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他摔倒吧？ 他心底有些触动，握何曦的手也跟着紧了紧，“我没事，这不已经下来了。” 何曦侧头看着他，确实没在他脸上出现诸如上去时那种紧张到冒汗的神情，她如释重负，“以后这么高的地方我们不去了。” 其实他真没这么脆弱，他恐高也没她想的这么严重，只是刚才上去的时候，不小心回头往下看，看到那梯子太陡了，又想到如果从那摔下去，怕是不死都要瘫痪，心有后怕罢了。 平时上高楼，怕山，只要不站到边缘，他都跟正常人无异的。 不过既然何曦担心，不去便不去吧，他嗯了声，看着何曦的眼睛说：“好，不去。” 他看了一下后面几天的行程，也没有去高处的，所以何曦的担心完全的多余的。 在天堂耽搁了不少时间，两人在周围简单走了一遍，导游就发信息说可以准备往回走，去桥对面的大榕树下集合了。 天哥天嫂就在那榕树下，何曦不想让她们等太久，没等同团的大部队，就跟顾景洲先回了对面，却没在预想的地方见到天哥夫妻。 何曦有些疑惑，“他们去哪儿了？” 顾景洲也不太知道，但依照他多年的经验来看，他们应该是去逛附近的商铺了，索性时间还早，也不急着找人，就拉着何曦的手说：“不急，等导游催了再找吧。我们去旁边逛逛。” 他朝榕树另一边的大帐篷示意，何曦望过去，全是卖包包，鞋子，衣服等东西的商家，这些商家比大吴哥那边的高级，都搭了帐篷，小吃摊门口还搭了不少供人休息的桌椅，像极了国内的大排档。 没等何曦应好，顾景洲已经引着她往那边走，首先去的是一些卖服饰的店铺，柬地天气炎热，一年只雨旱二季，没有春夏秋冬之分，所以穿着上，多以凉爽为主，像沙滩裙，民族裙，长裙，披肩，草帽，拖鞋等，是他们的常备之物。 走在大街上，你如果要分辨一个行人是不是柬地人，你可以看他脚下穿的鞋，柬人酷爱拖鞋，无论是步行还是骑车，脚上穿的基本都是拖鞋，而国人或者外国人，出门大多会穿运动鞋或者凉鞋，皮鞋等。 何曦曾经研究过，这种辨认方法，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几乎百试不爽。 摊位上卖的多数是这些商品，何曦对此并不是太感兴趣，主要是钱包并不丰裕，拉着顾景洲，几乎是想快速路过，顾景洲却没听她的，在一个最大的帐篷前停下了脚步。 “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他建议道。 何曦有些许的抗拒，“从这儿买了带回去多麻烦啊。” 她试图找借口，顾景洲一笑，心道，你之前买纪念品的时候怎么不觉得。 也晓得她在顾忌什么，便道：“就当我想送你。” “啊？”何曦不解地望着他。 顾景洲拉着她的手重复，“我说，既然来了，我想送你点什么。你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他这是……要送她礼物吗！ 何曦脸上立刻扬起笑容，这么快就开始要送她礼物了吗，何曦有点儿不习惯。 “好。”何曦挂着笑走进了卖服饰的大帐篷里，店主是个混血的本地人，估计在这边混了很久了，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何曦一走进去，就问她：“想买点什么？” 何曦粗略地看一眼，说：“我先看看。” 她很好说话，见何曦这么说，果真不跟着了，而是指了指她面前挂着的一排沙滩帽，说：“这些都四美金，裙子、披肩都是六美金，鞋子两美金。” 又指了指地下，“这些上面都有标价格，不知道的可以问我。” 地下是一些柬地的小玩意，像佛头和吴哥雕像，当然也有些布制的大象等，何曦点点头，为店家的通达而感到舒心。 她之前去过暹粒大超市，大概记得暹粒超市里面物品的价格，与这儿的相比，果然贵很多，这边便宜许多，而且，似乎还有讲价的余地。 何曦简单在店里逛了一圈，顾景洲在一旁看着，并不打扰。 何曦逛街并不像别的女孩，看什么都觉得惊奇，看什么都想买，她很有目的性，先是考虑了一周纪念品，觉得自己在洋人街买的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买，再考虑衣服，何曦上班的地方，因为时常要和工人们接触，且公司有工服，规定了工作日必须穿工服，所以，她就算买了衣服，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穿，也不太实用。 至于帽子，她头上已经戴了一顶了，再买似乎也没太大的意义，加上后面几天，他们还要继续跟团，帽子买太多，也不方便，所以也被她pass了。 选来选去，她最终把目光放在了披肩上，她记得天嫂给她说过，披肩能在这些景点照上加不少分，给她拍照的那女孩也说，艳丽的颜色，能够衬托出一个人肤色，甚至把人的气质提升不止一个度，而她所看到这些披肩，大多都是以红色为主，何曦认为，这应该比较适合她，所以，她准备在这儿选一条披肩，色调嘛，当然是以舒心好看为主。 何曦选来选去，最终选了一条大红色，边缘绣着吴哥图案，绿色花边的，披在身上，问顾景洲好不好看。 顾景洲看了一眼，这条披肩看起来很寻常，但披在她身上，却格外衬她的肤色。 “很好看。” 经过简单的交涉，他们最终以四美金的价格，买下了这条披肩。 临走的时候，店家还笑着祝福了他们，说的一样是跟之前那女孩一样，白头偕老的吉祥话，何曦脸有些红，怎么感觉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是情侣了一样。 顾景洲倒觉得没什么，大大方方地谢过店家，带着何曦去旁边的店继续逛，何曦没买太多的东西，除了披肩之外，还买了点吃的，跟顾景洲一起吃的，走到一个纪念品店的时候，何曦在琢磨着，要不要给他也回一个礼物，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口渴了，让他去给自己买瓶矿泉水把他支开了，自己蹲在那儿挑东西。 顾景洲多精明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是故意在支开自己，也没多问，依她的吩咐，到旁边的摊上给她买水，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饰品店，看到一把梳子，样式和之前周天在那结婚场合买回来的很像，他忍不住停下脚步，与店家买下了这把梳子。 当然，这些，何曦并不知道，她蹲在那儿挑了半天，发现东西太过单一，完全不知道送什么好，最终拿了个吴哥窟形状的钥匙扣，仅一美金，虽然有些敷衍，但她拿回去自己加工一下，就变得很有诚意啦。 她美滋滋地把钥匙扣揣进包里，也没告诉顾景洲她买了什么，幸好，他也没问。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回了大榕树下，天哥夫妻已经到了，见到两人手牵手，从那边走过来，眼里都含着笑，“买什么好东西了？” 天嫂率先走过来问道，何曦忙把买来的一袋零食递过去，“冰淇淋，还有一些零食，待会在车上可以吃。” “何曦你比我会享受。”天嫂笑着把冰淇淋分给天哥等，还夸赞：“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这些零食都是我爱吃的。” 多数是巧克力的，天嫂就爱吃这个，之前她和何曦说过。 “喜欢就好。” 没一会儿，团里大部队也回来了，因为多数都是露天的景点，遂大家都走了很多路，被晒的不轻，大多数人都汗流浃背的，没有何曦他们这种走走停停的这么有精神。 导游让他们在原地稍作休息，自己去叫大巴司机把车开过来。 坐在回程的大巴上，导游询问他们观感，有的说，“都是石头，没什么好看的。” 也有的说，“很震撼，没想到石头也能美成这样。” 导游来了一番总结性发言，并且说：“你们别看这些建筑不太起眼，其实上面的浮雕每个都有故事。像有些壁画上，画的是我们这边的婚俗。” 听到婚俗两个字，有几个游客顿时来了兴致，问导游：“听说你们这边是母系社会，那你们是不是要嫁到女方家啊？” 导游说：“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但也有在男家的，这个还得看情况的。” “那你结婚了没有？” 导游说：“我啊，还没有，没赚到钱，结不起婚呐。” 车内传来一阵哄笑，“他们都说做导游的赚钱，你又这么能干，怎么可能没赚到钱。” “没有，真没有。”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游客又问：“那你想娶老婆呢还是嫁老婆，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孩啊？要不让我们大家伙给你介绍一个？” 导游说：“找个外国人吧。” 他们奇怪道：“为什么找外国人，本地人不好吗？” “她们又黑又懒的。我不喜欢。” 大家没想到他居然说话这么直白，笑得更疯了。 “那你想找怎么样的外国人？” 他思考了一下说：“像我一样努力的，最好是个富婆。” 下面再次传来哄笑，幸好他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以三言两语说了想娶富婆的缘由，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有了他这番言论，大家感觉跟他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天哥转过头来跟顾景洲说：“看不出来这导游还挺好玩的。” “从小上中文学校，受的教育不一样。”顾景洲淡淡地说。 天哥想了想，说：“也是。这儿虽然大多数男的都得过且过，但总有几个有理想又努力的。” 晚上吃的一样的团餐，幸好，菜色不差，何曦和天哥他们都吃的很饱，吃饱之后，导游跟他们说，团里赠送一张免费票，是看人妖表演的，就在隔壁不远。 说完，他给每个人都派了一张，团里人听说是人妖，都兴奋起来，问他是不是真的人妖，他摊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去掀开他们裙子看过，不过，大家都说是，那应该是吧。” 大家都在为导游的幽默而发笑，等到看演出的时候，大家都有种跃跃欲试之感，迫不及待拿出手机，想要把舞台上的表演者给拍下来。 很可惜的是，在进去之前，工作人员特地提醒，待会到了场内，禁止拍照录像……团里不少人都遗憾的歇了心思。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不听劝告，全程都在录像……对此，何曦不做评论。 不知是何曦眼拙，还是真如导游说的那样，不掀开裙子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妖，她全程也没看到几个像人妖的，只是觉得这些表演还挺好看的，其中还有柬地很著名的仙女舞。 这些跳仙女舞的舞者，个个身材高挑，五官深邃，在他们走出来的那一瞬，有不少人尖叫，以为这都是人妖，其实在何曦看来，他们应该都不是，只是普通的舞者而已，反倒有一个双面人表演的，何曦觉得有点像。 所谓双面人，就是一面男，一面女，不但妆容，就连穿着也是，男的那一半西装革履，戴着西方那种爵士帽，女的，则穿着抹胸芭蕾裙，头发盘起来，妆容化很是精致。 这场双面人表演，也是整场下来，最让何曦震撼的一个表演，刚出场的时候，何曦愣是没看出，这一男一女是一个人，后来慢慢听人说了，她才明白。 散场之后，大厅门口站了一排人，皆是之前台上表演仙女舞的舞者，他们以和观众拍照的形式赚取外快。 何曦自是不去的，但天哥没忍住，说第一回碰见人妖，说什么也要照几张回去做纪念，硬是拉着天嫂过去，和那几个舞者合影。 第59章 换了个酒店，导游照例把房卡发给他们，毫不意外，何曦这边还是两张房卡。 因何曦和顾景洲的关系不一样了，天嫂拿着两张房卡，有点纠结地看向他们两。 之前还想说，如果导游一直这么分的话，她只能去和何曦睡，让顾景洲和周天睡一间，但现在，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作为一个已婚人士，她还是不想和自己的丈夫分开的。 天哥看出天嫂的想法，走过去抽了一张房卡，直接扔到顾景洲手里，“我们两夫妻是当蜜月旅行来的，不能分开，至于你们怎么办，你们自个解决！” 说完，也不管顾景洲是什么眼神，搂着天嫂就进了电梯，留何曦和顾景洲二人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 何曦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内心还是有点儿慌张的，毕竟他们才在一起第二天，如果就睡在一个房间里，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另一方面又想，依照顾景洲的为人，就算睡在一起，怕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她在相信顾景洲的人品，和进展太快之间犹豫不决，低着头，手指都绞在了一起。 顾景洲自然知道何曦的顾虑，也不想让她为难，把房卡递给她，说：“你上去吧，我另外开一间房。” 这个酒店没有原来的那个酒店这么热门，也不是什么五星级的，应该还能找到空房。 他说着，便拎着行李，拿着身份证要去前台。 何曦看到他这么体贴的样子，反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相处了这么久，她还不相信他的人品嘛！ 更何况，他们既然是男女朋友，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想到这，何曦追上去，拉住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景洲转头看着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何曦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说：“你再开房多浪费钱。我们住一间吧，反正……”我相信你的人品，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何曦有些脸红，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反正也没什么。” 说完，她就放开他，拖着行李，径直进了电梯。 顾景洲微微有些发愣，这丫头嘴里没什么的意思，是他们是男女朋友，就算睡一起也没什么，还是，她觉得两个人睡一起也不会发生什么？ 他笑了笑，最终，还是依何曦的意思，没有再另外开房。 坐在电梯上，他甚至能感觉到何曦满脸都在发烫，眼睛甚至不敢看他，有些好笑。 之前，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是挺大胆的？事到如今，却……他笑了笑，也没逗她，替她把行李箱搬到房间里放好，开了灯和空调，顺带把电视也给打开了。 也不是要看，只是单纯地放着，为了避免气氛安静下来的尴尬。 “累了一天，先去洗澡吧。我去问问导游明天的行程。” 他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何曦有些发愣，他这是，怕她洗澡的时候不自在，所以才特地找个借口出去吗？ 明天的行程导游早就发在群上了！不过没说集合时间。 “好。”何曦目送他出了门，为他的体贴而感到欣喜。 他走了之后，何曦打量了一下这家酒店，虽然没有第一天这么豪华，但好在，很干净，明亮，该有的东西都有。 她去衣柜里找了一双一次性的拖鞋换上，拉开行李箱，拿了今天要换洗的衣服，和一些从宿舍带的日用品，进了浴室。 由于白天出了很多汗，她准备洗个头，又怕顾景洲会等太久，所以，只是匆匆洗了一下，便用夹子加起来，开始洗澡。 顾景洲确实没有去问导□□程，他在酒店大堂外抽了根烟，刚抽两口，就收到了戴志豪的信息。 【洲哥，怎么样，旅途还愉快吗？】 旅途对他来说，只是放松心情的一种方式，没什么愉快不愉快的。 顾景洲没回，过了一会儿，他又给他发了消息。 【和何曦相处的怎么样？何曦挺可爱的吧？】 见他问到何曦，顾景洲终于没再装高冷，给他回了句，【嗯】 戴志豪是什么人，跟了顾景洲七、八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格，他承认就说明了这两人之间有戏！ 他敲键盘的手顿时兴奋起来。 呆子：【这么夸她，看来有情况啊？】 呆子：【快说说，快说说，你两有啥进展？】 顾景洲：“……” 顾景洲：【你什么时候知道她的心思的？】 他问道，是实在好奇。 戴志豪思考了一下，告诉他。 呆子：【大概是有一天下班，我不小心看到她在楼梯间徘徊，想上又不敢上的时候吧。】 呆子：【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你的眼神，跟看我们的眼神都不一样！】 呆子：【都是过来人，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那我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顾景洲：【所以你就擅作主张，把我们安排在一个旅游团？】 呆子：【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受了张庆添之托，让我帮何曦找个旅行社嘛，这不正好你在，你们又认识，都是一个公司的人，在一个团里头也能相互照应。】 顾景洲：【你考虑的还真周全。】 呆子：【那是，那是】 许是察觉到顾景洲的语气不太对，忙改了口。 呆子：【没有，没有，那都是巧合巧合。】 世界上如果有这么多巧合，那真的什么人都能遇到了。 顾景洲又抽了一口烟，没一会儿，戴志豪又发了两条消息。 呆子：【所以你现在跟何曦到底怎么样了？】 呆子：【她跟你表白没有？还是说……你两已经在一起了？】 戴志豪果然是戴志豪，这敏锐的感官，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顾景洲掐灭烟头，不紧不慢地打字。 顾景洲：【她和我在一个房间。】 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直接把手机装进兜里，走到前台，用柬语问了附近便利店的地址，便离开了。 戴志豪正坐在沙发上喝水，看到顾景洲发过来的这句话，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一个房间？这对于顾景洲来说，是什么概念？ 这简直比他们在一起还火爆！ 也就是说，他们的进展，绝对不止在一起这么简单。 戴志豪完全无法平息内心的激动，禁、欲了这么多年的洲哥，终于要老树开花了吗？ 这是多么令人激动兴奋的事啊！ 他敲键盘的手都有些颤抖。 呆子：【恭喜你终于开窍了！！！】 呆子：【幸好我聪明机智把你们安排在了一起，要不然你们就错过了！】 呆子：【我这媒人钱你绝对不能少！！等我回来你必须请我吃大餐！】 呆子：【人呢？又跑了吗？】 呆子：【不管，反正这次你必须请客！】 呆子：【喂，人呢？何曦还小，你可悠着点，别把人吓跑了，回头张庆添找我拼命。】 呆子：【听见没有？给老子注意分寸！分寸！】 手机响个不停，对顾景洲却没有思考的影响，他去便利店买了一些零食，像薯片，果冻，酸奶，饼干等，又在大堂坐了好一会儿，等何曦打电话才回了房间。 何曦已经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正拿着吹风机要吹头发，听到门铃响，她便放下吹风机去开门。 顾景洲进来便看到她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甚至还在滴水，眉头皱了皱，“怎么不吹干？” 何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的头发，忙说：“还没来得及。” 她这不是怕他在外头久等会无聊，想让他早点回来嘛。 “正要吹来着。”何曦说着便拿起电视柜旁边的吹风机。 顾景洲把买来的零食放到床头柜上，朝她走过去，“我帮你。” 他接过何曦手里的吹风机，顺手搬了房间的太师椅过来，让她坐，自己站在她身后，要给她吹头发。 何曦从小到大都很自立，从来只有她帮别人吹头发的份，哪曾享受过这种服务，脸上还有些发愣。 顾景洲已经开了吹风机的开关，顺便把她脖子上围着的毛巾铺好，正要伸手去抓她头发，忽而想到什么，顿了下，说：“稍等一下，我洗个手。” 他刚抽过烟…… 何曦看着他放下吹风机，进去洗手间洗手，心跳的厉害，这个人，怎么能好成这样！ 关键还成了她男朋友，她未免也太幸福了吧！ 想到这，何曦就捂着脸，开始傻笑起来。 顾景洲洗完手，还特地拿纸巾擦干，这才出来，却见何曦用巴掌挡着脸，有点奇怪：“怎么了？” 何曦忙把手拿开，说：“没，没，没。” 她怕自己的傻样被他看见，快速扯开了话题，“你刚刚去买东西了吗？” 她指了指床头柜的那包零食，顾景洲朝她走过去，“嗯，看到旁边有便利店，就顺便买了点。” 事实上，便利店并不是在旁边，而是在离酒店蛮远的地方。但这并不重要。 “我好像看到了酸奶？你怎么会买酸奶啊？” 一个大男人，一般情况下，是不爱喝酸奶的，更何况，他的肠胃还不好，肯定对酸奶这些东西是敬而远之的。 顾景洲随口说：“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就买了。” 乳酸菌有助消化，她喝了好。 说完，他一手拿起吹风机，打开开关，另一只手，抓着她的头发，轻柔地替她吹干。 风筒里的热气打在何曦脸上，何曦感觉到自己整个脸都烫了起来，两人站的很近，何曦的头，正好对着他的胸膛，她似乎还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 房间很静，电视也被何曦关了，周围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吹风机的声音。 有这么一瞬间，何曦想，网上常说的岁月静兴许也不过如此。 难怪大家都想谈恋爱，恋爱中的两个人，即便做一些生活小事，也会叫人满心欢喜，心花怒放。 …… 何曦头发吹干之后，顾景洲便进去洗澡了，何曦坐在床上，心绪久久平静不下来，脑子开始胡思乱想。 国内的酒店为了给情侣们提供便利，一般会把浴室的设置成玻璃的，里面有人洗澡，外头只要往里一看，即便看不到全貌，也能看个大概，这就是所谓诱、惑。 她往浴室看了眼，暗自庆幸，这边的酒店还是比较正常的，门是实木的，中间用白墙隔开，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她暗自松了口气，想到白天给顾景洲买的钥匙扣，她爬到床上，拿出钥匙扣看了几眼，然后从包包里拿出几根红绳，这些红绳是她从国内带的，一直装在包里，没用过。 她把红绳取出来，准备给他这钥匙扣上编一个中国结，她在家的时候，编的很多，所以并不手生，不到十分钟便编好了，她把中国结和钥匙扣系在一起，来回看了几遍，觉得自己的手艺很不错，就是不知道顾景洲会不会喜欢。 她拿着钥匙扣来回摩挲，迫不及待想送给他，看看他是什么反应，这么想着，她就下了床，走到浴室旁边，想问他什么时候出来。 然而还没等她问出口，就瞥见浴室门对面的柜子里放着一物，是小袋包装的，何曦不太认识，还以为是小包的茶叶，她拿起一看，脸刷地一下红了。 这，这，这……这是酒店为情侣专供的特殊物品！！！！ 为什么国外也有！ 何曦如同被开水烫到一般，赶紧把东西放回去，然而，乱中总是容易出错，放这东西的隔壁，正巧搁着两个玻璃杯，何曦一慌，手便不小心碰到玻璃杯，两个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在浴室里的顾景洲听到动静，问了一句：“怎么了？” 何曦慌乱到不行，忙回：“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杯子。” 她逃也似得，要跑回床上，而顾景洲，这时正好洗完澡，直接开了浴室门。 “杯子？什么杯子？”他一边拿浴巾擦头发，一边疑惑道。 顾景洲的美色曾经被很多人觊觎过，何曦也不例外，他肤色很白，此刻又只围着个浴巾，上身□□，上头甚至还滴着水珠，浑身上下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何曦当场愣住了，望着他，有些看呆。 顾景洲看她不说话，便往她所说的杯子那儿看去。 仿佛被蜜蜂突然蛰了一下，何曦瞬间惊醒过来，“没有，没有！” 何曦怕他看到那玩意，直接伸手将他往床那边推，“没事，就是不小心碰到杯子。……我帮你吹头发！” 顾景洲还没看清那里有什么，就被何曦推到她刚刚坐过的椅子上，有些奇怪。 既然没有什么，她这么慌张做什么？ 连拿吹风机的手都有些抖，热风全都吹到了他脸上…… 他将信将疑，却任由何曦替他把头发吹干，又奇奇怪怪地灌了他半瓶矿泉水，推到他到靠窗的那张床上，全程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虽然疑惑，但碍于对何曦的信任，并没有去那儿查看，等穿好上衣，躺到床上，他才想起什么，去翻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白天买的梳子，送给何曦。 何曦望着他递过来的梳子，有些疑惑：“这是？” “给你买的。”顾景洲并不多做解释，把东西放在她手里，之后，便回了自己床上，“你看看喜不喜欢。” 何曦握着梳子，坐看看，又看看，越看越像昨天天哥从结婚场所买的那把，“这是柬地结婚习俗里，男方送给女方的那种梳子？” 她很是惊讶，她一直以为顾景洲是不会在意这些礼节的人，也不会像天哥这么幼稚地给人送这种带有特殊情意的东西的人，没想到…… 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对她的喜欢远远要比她想象的多？ 想到这，何曦仿佛被巨大的惊喜包围，“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在旅游景点全程都形影不离，她竟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背着她，偷偷买了这个！ 顾景洲云淡风轻地说道：“去给你买水的路上看到，就顺手买了下来。” 她能不了解顾景洲嘛，不感兴趣的东西，他连看一眼都费劲儿！ 什么随便看到，顺手买的，明明就是有留意过的！ “谢谢！”何曦没忍住，过去抱了他一下，“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喜欢就好。”顾景洲回抱她。 “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何曦放开他，从衣兜里把刚刚编好的中国结钥匙扣给他，“……我不知道该送什么给你，这是我自己编的，编的不好，你……拿着做个纪念吧！” 何曦很少送东西给别人，也生怕他不喜欢，所以送出手的时候，有些别扭。 幸好，顾景洲没有让她失望，接过钥匙扣，看了一眼，说：“我很喜欢。” 其实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她亲手编的，心意在那里。 他说着，就拿出钥匙，把她这个钥匙扣，挂在了上面，“很好看，你手艺很好。” 何曦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去刷牙。” 她逃也似得进了浴室，顾景洲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来，想到什么，他从床上下来，去了浴室门口。 往柜子上一望，终于明白何曦刚才慌张的原因，那柜子上放着的，不是别的，是一盒酒店特备的tt。 第60章 顾景洲是男人，虽然平时不太出行，但下班后会经常和人打篮球，所以并不缺乏锻炼，遂走了一天，也没说真的筋疲力尽。 他靠在床上，拿出手机，检查了一遍手机信息，大多都是群聊，他几乎不点开，最顶上的两条未读，一条是戴志豪的，还有一条，是国内一个乐行朋友发的，邀他回国合伙开工作室，这人也正在之前，给他带书，在书中夹字条，说盼君归来，期待合作的那位。 他与顾景洲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的，因欣赏顾景洲在音乐上的才华，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次给他发消息，内容和往常差不多。 孙sun：我这边工作室已经完工了，就差个合伙人，你还是没回国的想法吗？ 他家里是开公司的，家境富足，他爸妈很开明，并没要求他学成之后就一定要继承公司，反而支持他选择了自己的爱好，先是成立乐队，与一群人在全国各地路演，后来，又参加了一些国内的选秀节目，以歌手的身份出了道，在国内有些名气。 名气大了之后，相应的，会有一些功利性的东西在里头，他认为这与他专心做音乐的初心不符，便又在名气最响的时候，退了圈。 现在，准备自己开一家工作室，收一些热爱音乐，并且在音乐上有天赋的朋友，一同做音乐。 而顾景洲，是他一直以来都很看好的一个人，遂每当自己有什么情况，他都会第一时间跟他分享，并且希望，他能加入到他那个行业中来。 只是没想到“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每当他向顾景洲抛出橄榄枝，都无一例外会被他拒绝。 这回也不例外，顾景洲给他回了个：嗯。还不想回国。 那边估计是守着他信息的，很快就发了几个大哭的表情包过来。 孙sun：你太无情了，竟然又拒绝我。唉，我这心都要被你戳成一瓣一瓣的了。 孙sun：你到现在还不肯回国，不会是还在意前女友的事吧？ 他记得顾景洲之前是被她女友伤过，所以，才毅然选择了出国。 顾景洲没回答，思绪飘到了很久之前，那时候，他刚满二十岁，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谈了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女朋友，她温柔贤淑，美丽大方，几乎满足了他对另一半的所有幻想。 他原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欢喜的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找到了对的那个人。 所有人都很替他高兴，准备着等年龄一到，就和她去领证，然后组建他们幸福的小家庭。 可谁也没有想到，当他拼尽全力把什么都准备好，计划着要给她一个浪漫的婚礼时，她却跟另外一个男人出轨了。 那个男人，要相貌没相貌，要家世没家世，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说，你太好了，我没你想象中这么好，我只是个普通人，配不上你。 这简单的几句话，几乎让他从天堂跌入谷底……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太好，也会成为别人背叛他的理由，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其后的几个月，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抽烟喝酒，都学会了，朋友看不下去了，才让他出国换个环境，这一换，就是这么多年。 或许当年她对他的伤害太深，导致他这么多年，再也没有谈过女朋友，其实也确实没遇到合适的。 顾景洲慢慢地敲手机：没有。只是暂时还没找到回去的理由。 孙sun：回国发展不好吗？你真想在国外呆一辈子吗？在那边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顾景洲看到这话，竟有一瞬的失神，在这儿呆一辈子吗？他想应该是不可能的，他到底是中国人，中国有句老话说，落叶归根，无论如何，他终归也是要回国内去的。 至于，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他转头看了眼隔壁床上已经睡下的何曦，眼底有一抹复杂的情绪闪过。 顾景洲：再等等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那人看到这话，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这都多少年了，他终于松口了？这是不是说明，有什么契机让他有回国的意思了？ 他开始兴奋起来，又怕顾景洲反悔，不敢在他那儿表现，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给他回：好啊，那我等你，记得我那儿永远都欢迎你。 顾景洲回了个嗯，这才点开与戴志豪的聊天框，基本都是没有什么营养的话题，他礼貌性地给他回了几句，诸如请客可以，但你人要在，谢谢关心之类的话，便放下手机，躺了下来。 何曦走了一天，确实累的不轻，躺在床上，连眼皮都在打架，见顾景洲没有要与她说话的意思，就自个先睡了。 睡到半夜，被尿给憋醒了，上完厕所之后，看到对面床，睡的正熟的顾景洲，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许是骨子里的教养在，顾景洲连睡觉都安安分分的，别的男人睡觉，大多会打呼或者是发出别的什么声音，他完全没有，就这么侧躺在那，脸对着她。 何曦也躺下来，隔着一条十几厘米的过道，认真地看他。 房间里的大灯关了，只留下床头的小夜灯，灯光很暗，但这并不影响何曦视线。 因为天气太热，空调也没开很大，他只在肚子处盖了一点被子，其余地方都露出来，他睡觉姿势的双手环胸的，就像单纯小憩那样，他皮肤很白，脸上没有一点痘印或者疙瘩，鼻梁很高，睫毛很长，呼吸起来，一颤一颤的，好看极了，迷人又性感的喉结，时不时滚动两下…… 何曦想到他之前说的话，脸微微有些热，都说红颜祸水，其实她觉得这话不对，蓝颜也是能变成祸水的，譬如顾景洲，看着他这张脸，她完全移不开眼。 何曦捂着脸，无声地傻笑起来，想到什么，她拿出手机，把他这绝世睡颜拍了下来，翻看一下相册，她决定，发个朋友圈，做了纪念。 她很想发他的这张侧颜照来宣誓主权，让全世界都知道，顾景洲现在是她男朋友了，又怕家里人和同学们吓到，加上想到顾景洲的性格，相信也不希望她这么大张旗鼓，高调地宣布他们关系的。 何曦选来选去，最终选了一张白天拍了牵手照，交握的两只手，修长白皙，迎着灿烂的阳光，紧紧握在了一起，就像他们的两颗心。 配文：开心的一天。 时间已过两点，正是大家熟睡的时候，她并不奢求有人能够看到，只是，单纯地，想表达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而已。 她发完，便要放下手机去睡了，谁知道，正要关微信的时候，发现那里，弹了个1出来，是有人给她评论或者点赞！ 何曦忙点开，一看，发现竟然是戴志豪，没有太多的话，只有两个字配了一朵玫瑰，祝福。 何曦：“……” 这两个字，虽然很简短，但能说出这话的，一定是懂她的意思的。 而戴志豪会知道，无非是顾景洲告诉他的……何曦在那一瞬，心仿佛被什么重要的东西填满了。 回头往睡在旁边的人那儿望去，越看他越觉得顺眼，心里又忍不住想，她上辈子到底是修了什么福啊，竟然能让她遇到像顾景洲这样好的人，简直太幸福了吧！ 她开始有些睡不着了。 …… 睡不着的结果的，第二天她有了两个黑眼圈，一早上都无精打采的，同行的天哥夫妻是知道他们住在一个房间的，看到何曦这种蔫蔫的模样，还以为是顾景洲对她做了什么事，看顾景洲的眼神，全程都充满着暧昧。 吃饭的时候，天哥还特地拍了拍他肩膀，以一个过来人的口气提醒他：“你悠着点啊，还好几天呢。把何曦弄得走不动路，接下来的景点怎么看？” 顾景洲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两夫妻相视一笑。 今天要去的终于不是古迹，而是东南亚最大的淡水湖——洞里萨湖，这里也是柬地著名水上人家。 从酒店去到洞里萨湖码头，大概一个钟车程，码头风很大，有经验的天哥嘱咐何曦和天嫂两个女士下车多带一件衣服，因为待会要出海，海风吹到身上还是挺冷的。 何曦没带外套，想到昨天顾景洲给她买的披肩，正好派上了用场，没想到一拿出来，就被眼尖的天哥看见了，笑问：“你什么时候买的披肩，还挺好看的。” 何曦之前都和天嫂在一起，买了什么，没买什么，天哥天嫂都是很清楚的，这披肩明显就是新买的。 何曦看了顾景洲一眼，说：“昨天买的。” 两夫妻立刻换上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洲哥买给你的？” 何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天嫂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特地拖长了语调。 “我去拿票。”顾景洲面无表情地往导游那儿走。 天哥撞了下天嫂的肩膀，“他也会害羞啊？稀奇。” 天嫂点点头，有意打趣他，故意对着他的背影，说的很大声：“洲哥，你眼光真不错，这披肩披到何曦身上，她整个人都发光了一样。” 天哥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何曦现在就是这条码头上最靓的仔！” 顾景洲：“……” 第61章 “码头最靓的仔”实在无地自容，捂着脸跑开了，恶作剧得逞的周氏夫妻捧腹大笑。 洞里萨湖是柬地最贫困的地区之一，这里住的大多都是无国籍的越南人，因没有身份，得不到政府的认可，只能在水上漂泊。 导游拿到票之后，又在码头等了好一会儿，接他们的游船才到，船上备有救生衣，一上船，导游就让大家把救生衣船上，当然，有很大一部分人，嫌天气太热，穿起来会闷坏，不肯穿，对此，导游也没多说什么。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洞里萨湖的来历，便站到甲板上吹起了风。 这是何曦第一次坐船出海，难免有些紧张，规规矩矩地穿好救生衣，坐在船只最中间，靠船沿，有扶手的位子上，不敢轻举妄动。 游船在码头泊了一会儿，导游前去告知开船的商家，人已到齐，船很快就发动起来。 第一次在水上飘，因船速太快，颠簸的十分厉害，这让何曦更加紧张，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反观其他游客，仿若没事人一样在船上嬉闹。 她未免怀疑是不是她小题大做，顾景洲似乎也感觉出了何曦的紧张，轻声问她：“晕船？” 何曦摇摇头，她只是第一次坐船，有点害怕。 “这湖深吗？”她问道。 顾景洲往湖面上望了眼，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没有长江黄河这么深。” 何曦：“……” 他这是在和她开玩笑吗？她当然知道这没有长江黄河这么深，如果有长江黄河这么深，那还得了！ 她不由地嗔了他一眼，说：“你又开我玩笑。” 顾景洲勾了勾唇，示意她往船的侧边看去，“看到那些海草和芦苇了吗？” 何曦点点头，这湖的两岸长满了水草和芦苇，而且十分茂密。 “住在这的人家，经常会在那些地方游泳。” 游泳？他的意思是，这水不深？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湖淹不死人？” 顾景洲一笑，没答话，听他这么说，何曦紧绷的身子，到底放松下来，按照常识来推断，能看到水草的地方，湖底应该不深，加之他说有人会在周围游泳，她想，她应该不用太过害怕。 何曦彻底松了口气，却在这时，顾景洲又说：“船家都是熟手，只要不遇到大风大浪或者别的什么特殊情况，一般不会让我们掉下去。” “……这里四周确实不深，但是中间，还是有些深度的，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他帮何曦把救生衣系好，就这么靠在她旁边，陪她坐着。 幸好游船只是在驶出码头的时候速度快，等来到湖中央，就放慢了船速，不少胆大的游客，已经被此时的见闻所震撼，迫不及待走出座位，跑到船头的甲板上，开始拍起了照。 就连天嫂，也在前面冲何曦招手，“何曦，过来拍照不？这里风景好，照出来的照片水天一色，很好看的。” 何曦摇摇头，说：“我先坐一会儿。” 天嫂笑了，“晕船啊？” 何曦又摇摇头，不晕，只是，单纯的，有这么一丢丢紧张…… 天嫂决定不管她了，拉着天哥一起上了甲板。 何曦知道顾景洲长相好，身材又不差，站到哪儿都是一处亮丽的风景线，怂恿他也去拍，她好坐收渔翁之利，跟天嫂要照片，谁知顾景洲却不上当，任凭她劝说，他也不肯去，说是要在这里陪她。 何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虽然面上有点遗憾，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暗赞自己选的男人好，时时刻刻都守着自己。 看着前方越来越多的游客脱了救生衣，跑到甲板上拍照，何曦也有点蠢蠢欲动，正当她要走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两个孩子。 孩子看着年龄不大，七、八岁的样子，皮肤黢黑，骨瘦如柴的，看了座位上的游客一眼，也不说话，直接摸去了他们后排。 柬地落后，生活水平普遍比较低下，甚至有不少柬地人，会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这在国人圈中，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 何曦还以为这两个孩子，生活过于贫苦，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偷东西，开口正要阻止，却见那两个孩子，摸到游客座位后，盯着的却不是他们的包包，而是，他们的背。 他们伸出手，放到他们肩膀上，轻轻地替他们按摩捏着肩膀…… 何曦被这一幕感动到，不觉眼眶蒙了雾，他们选择的是一个中年男游客，和一个中年的女游客，身材都比较臃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神色看得出是确实疲惫的。 但触不及防被他们一碰，双双惊醒过来，男游客看到本地孩子，脸上已经露出不悦了，女游客倒是反应比较快，“还以为你们偷东西呢，原来是想来给我们按摩啊？” 她一家几口出来玩的，其中就有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孩，但凡家里有小孩的，多会有仁爱之心，骂是不会骂出口的，只是还是有些不悦说：“下回可以先叫一下我们。免得我们被吓到。” 两个瘦弱的孩子，仿佛听懂了一般，比划了几句，大概意思是问她要不要按。 那游客看到他们的模样，心生怜悯，点点头，“好啊。” 顺带就跟那个被吓到的男游客说：“他们家里穷，靠这个来赚钱的。” 男游客听后，终于了然，“吓死我了。” 也知这两个孩子不容易，便说：“正好累了，你们给我按按吧。” 他比划着自己的肩膀，孩子虽然听不懂太多，但估计也在这边混了很久，能猜到大概的意思，笑着给他们按了起来。 按完两人之后，也没要小费，接着去给下一个按，几乎把还在船上的游客，都伺候了个遍，才得了一点小费。 轮到何曦这里，实在不忍，直接给了他们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等孩子走了，顾景洲才告诉她，这两个孩子，应该都是“水上人家”中的一员，每只船上一般有两人，是政府特许的“童工”。 何曦心情莫名的变得沉重起来，原以为自己过的已经够苦了，但看到他们，她才知道，她所经历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这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没有身份，上不了学的他们，才是最苦的。 游船驶了十多分钟，终于来到洞里萨湖水上人家的住所，湖畔两旁随处可见的简陋屋船，浮在水面的小楼，据导游介绍，这些船只和小楼，就是这些人赖以生存的家。 甚至遇到水季，湖水上涨，他们还会面临被湖水淹没的风险，这时，他们就要选择搬家。 一眼望去，每座简陋的屋船前，都有几个孩子，他们赤着上身，或握着船桨，或拿着菜篓，或背着比他们更小的娃娃，在湖边荡漾，劳作。 每到一处，导游就会给他们介绍，这是他们的水上学校，水上运动场，水上警察局，水上餐厅，水上工厂……其实在何曦眼中，这些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就是小船还是大船的问题。 印象比较深的，是他们的水上学校，那是一座白色的游船，比他们所坐的游船大上好几倍，上面一块很大的牌子写着school。 同团的人看到学校，都兴奋的大叫起来，因为它是洞里萨湖他们有经过的地方最大的一艘。 何曦拿手机拍了一张，靠近目的地，他们游船速度便慢了下来，这时，便有不少当地人家，开着破旧的木船，划到他们船只旁，卖饮料、水果、鱼干，或者带着孩子过来讨要小费。 同行人看到这情景，多数会往他们小船上扔一些糖果，面包，小的瑞尔等，靠近其他船只的人看到他们船游客这么大方，似乎都有些懊恼，调转船头，往他们这边跑来，一时间，他们所在的游船，便被一艘艘，载着贫困孩子和妇人的木船包围了。 导游这时提醒他们，不要给他们仍太多的食物，不然，会有孩子一直跟着你，而且，等会到了岸上，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免得被人顺走了。 团里人一听，都有点害怕被这些孩子尾随，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包包，有的甚至抱怨导游不提前告知，导游笑笑不说话。 何曦想，导游这么做，其实也是想帮这些孩子的，毕竟怎么说，都和他一样，是柬地人。 导游带他们去的是湖上的购物中心和观光平台，这里不仅有专门供给游客饮食用的餐厅，还有购买纪念品的小屋，观赏日落的甲板。 何曦在上甲板的途中，还看到了当地人饲养的鳄鱼和蟒蛇……有小孩抱着蟒蛇和游客合照，以赚取一定的费用。 何曦对“它们”存有敬畏之心，不敢在那儿待太久，跟着天嫂一起上了观光平台上拍照，望着远处的斜阳，终归有些沉甸甸的。 顾景洲似乎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全程都在一旁陪伴，甚至，她要求他做一些搞怪的动作，供她拍摄，他也没有二话。 第62章 后面两天去的西港和金边，西港又称西哈努克港，坐拥黄金海岸，是柬地著名的海滨度假区，这里有海滨，沙滩，夜市，酒吧，还能感受到这边丰富的海岛文化，像沙滩派对等。 所有在洞里萨湖积淀的沉重情绪都可以在这里得到释放，天哥夫妻自来了西港之后，就像两头放飞的野马，四处狂奔，玩的不亦乐乎。 相比与他们，何曦和顾景洲就显得矜持许多，顶多就是在沙滩上吹吹风，去酒吧里小坐会儿，再去海边捡捡贝壳，去旁边的商店买买纪念品。 到最后一天金边的行程，他们直接和导游说不去了，金边是他们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有什么景点他们都如数家珍，导游为了避免同团的人如法炮制，导致他没法完成任务，还是好言相劝了许久，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才肯放人。 何曦和顾景洲还去天哥家吃了一顿饭，闲聊了大半天，才打道回府。 假期太长，公司留下的人并不多，何曦回到宿舍，楼道静悄悄的，连脚步声都没有，下午三点多，何曦想，他们大概在睡觉，遂上楼的时候，刻意放轻了脚步。 她房间就在上楼梯的第一间，以前总是一回来就推门而入，这次……她看着旁边的顾景洲，有点舍不得这么快进去。 “你晚上有安排吗？”她握着顾景洲的手，不想放开，他玩吉他多年，指头有些粗糙，何曦捏了捏，有小茧子，但看起来不太明显。 何曦翻看他掌心，生命线和智慧线交汇，感情线很长，从小指下方一直延伸到食指，婚姻线只有很明显的一条……她虽然不太懂看相，但曾经听她母亲说过，婚姻线只有一条的人，一般对待感情很专一，对另一半从一而终，是个深情的人。 但就是因为太过专一，所以在感情里容易受伤……何曦记得他说过，他曾经是有过女朋友的，他这么多年不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前任让他受了伤。 想到这，她就有些心疼，更加握紧了他的手。 顾景洲感觉到何曦情绪的变化，伸手替她把额间的碎发拨到脑后，“怎么，你有安排？” 何曦用力地点头，“等会下来陪我一起吃晚饭。” 顾景洲一笑，说：“好。” 说了好，何曦还是不肯放开他，“你就住在我楼上，以前我总是会想，你在房间除了弹吉他，还会做些什么……” 她小声嘟哝，像是在撒娇，又像是恋人间说悄悄话。 顾景洲想了想，告诉她：“我生活没你想的这么丰富。除了吉他，也就看看书，和戴志豪聊聊天，或者看看电视。……阳台养了几条鱼，我偶尔会去喂。” 好像这些确实很符合顾景洲的性格，何曦想了想，说：“我生活也不丰富，来这以后，大多数时间都在加班，不加班的时间，我都用来睡觉了。所以，和我相比，你这已经算丰富了。” 顾景洲轻轻地笑，何曦双手环在他腰间，把脑袋埋在他胸膛里，小声说：“有点舍不得你怎么办？” 又不是见不到了，只是上个楼而已。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戴志豪不在，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啊？何曦抬起头，有些茫然，“这样好吗？” 顾景洲摸摸她的脸，“我们既然确定了关系，就没什么不好的。” 他就要牵何曦上楼，何曦心里确实很想，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太对，自个先怂了，说：“改天吧。我得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天气太热了，身上这衣服都被汗打湿了。 “好吧，那晚上见。”顾景洲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何曦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说话声音也变得很小，“晚上见。” 目送顾景洲上了楼，又楼道间流连了好一会儿，才进屋。 孟婧瑜拉着床帘在睡觉，何曦不敢打扰，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就找了身衣服，进了浴室。 想到自己和顾景洲，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花洒里的热水洒在她脸上，让她浑身都热起来，何曦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觉得两腮肯定是红透了。 以前总见电视上在写谈了恋爱的人，会满面春风，当时她还不明白，现在，她算是懂了。 只要一想到对方，心里都是甜的，充满着幸福，兴许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何曦在里面洗了很久，等出来的时候，孟婧瑜已经醒了，靠在床头玩手机。 何曦包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她好像也挺高兴见到她的，放下手机，笑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四天吗？我还以为你晚上才能到。” 何曦边擦头发边说：“我刚回来。最后一天去的是金边，我们就没有跟去。” 孟婧瑜多精明的人，很快就捕捉到她话中的重点，“你们？和谁呀？” 她记得，当时何曦报团的时候，是一个人。 触不及防就暴露信息，何曦暗骂自己蠢，又想，孟婧瑜也不是什么爱嚼舌根的人，平时对她也很好，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就小声说：“我和洲哥……” “你和顾景洲在一个旅游团？”她似乎有些惊讶，“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是戴哥安排的……”她说，虽然有推脱责任的成分在，但，这话也没什么毛病。 孟婧瑜听了就笑，“看来，他对你还挺了解的。” “嗯？”何曦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喜欢顾景洲吗？他这么做，不是正好随了你的心意？” 这回轮到何曦惊讶了，她怎么知道她喜欢顾景洲！ 她表现的很明显吗？ 何曦脸刷的一下红了，小声问：“很明显吗？” 孟婧瑜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很明显！” 何曦：“……”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我自己都没察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孟婧瑜笑她，“像我们这些过来人，一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对他有意思。而且……你可能没有发现，你每晚睡觉的时候，都会往天花板望几眼，不知道的会以为你在发呆，但我知道，你是在想，住你楼上的顾景洲在做什么。” “我……”她确实没察觉，有些东西是控制不住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也没听你问过。” 这种事，问有什么用。 何况是何曦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害羞着呢。 “没笑话你的意思。”她纠正道，“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羞耻的事，相反还会让人变得优秀。” 她在这方面很开明，笑眯眯问她：“所以，你和他一起去旅行之后，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了？表白了没有？” 何曦不好意思地点头，“嗯。” “那他……”顾景洲那样的人，太过冷静了，孟婧瑜有时候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何曦再次点头，说的时候，语气有些自豪，“他答应我了。” “你们在一起了？”孟婧瑜笑了出来，“何曦你真厉害，你可不知道，你对面房间那姚娟追了他多久，没想到就被你这么追到手了。要是姚娟知道，怕是得气死。” 何曦：“……” 她见何曦表情有些怪异，不敢相信的猜测，“她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何曦点点头，“应该已经知道了……” “噗……”孟婧瑜朝何曦竖起了大拇指，“你是真厉害。” 笑完之后，她又语重心长地说：“既然在一起了，就和他好好的，别和他们一样，作天作地的。……顾景洲是个安分的人，他不会辜负你的付出的。” 何曦第一次见沉默寡言的婧瑜姐对一个人的评价这么高，嗯了声，说：“我会的。” 又有些惆怅，“只是不知道我姐夫知道了之后，会不会骂我。” “……你姐夫只是你姐夫，又不能代表你爸妈。你不用管他，过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她总是有办法以各种方式去安慰她，何曦很庆幸，能跟她做舍友。 吹干头发之后，何曦把从暹粒买回来的纪念品分给孟婧瑜，孟婧瑜不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几番推脱说不要，让她留着自己吃，直到何曦说，这只是她的一份心意，没别的意思，她才肯收，没一会儿，还拿了别的零食来和何曦交换。 何曦知道她的性格，所以没有推辞，想着等吃的时候，再分就好了。 分完了纪念品和零嘴，何曦便坐在床上，翻看照片和录像，她准备把这几天拍下来的东西，做个vlog，以后没事的时候好拿出来看。 都说人的记忆是有限的，虽然何曦还年轻，但记忆这种事，谁又能说清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忘记了，还是做个vlog靠谱一点。 她要在这个vlog里，记录下她此次旅行的点点滴滴，包括，她是如何跟顾景洲表白，顾景洲又怎么接受她的……她觉得，有了顾景洲，这个vlog一定很有纪念意义，说不定以后等老了，拿出来，还会被它感动呢。 当然，做好之后，她要第一个拿给顾景洲看，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旅行，也是，第一次有合照，第一次……很多的第一次，都在这里了。 第63章 晚上，何曦找顾景洲吃饭，顾景洲从楼上拎了袋子给何曦，何曦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何曦将信将疑地打开，是个雕着花纹的碟子，再翻到正面，竟然是他们去洞里萨湖的照片！ 她和顾景洲手牵手，走进码头的那张……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何曦很是惊讶：“怎么会有这张照片，我不记得天哥有帮我们拍啊？”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天哥天嫂很激动，一直就走在他们前面，这一看就是从侧面拍的，可是，不是他们，会是谁拍的呢。 “你找人拍的吗？” 可她和他一直形影不离，也没看见他去找别人帮忙啊。 何曦感到很神奇，“而且怎么会想到，把照片刻到菜碟上？” 顾景洲笑着问她：“喜欢吗？” 何曦用力的点头，“这照片拍的很好，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也不枉他在那碟子里翻了这么久了。 何曦：“……” “你不打算告诉我，这照片是怎么来的吗？” 顾景洲说：“本地人拍的。……他们就是做这个生意的，每个来洞里萨湖的游人，他们都会给他们拍照，然后送去加工，等游人从洞里萨湖回到码头，他们就会把这些刻有他们照片的碗碟，拿来推销给对应的游客。” “可我没看到有人给我推销啊。” “你当时去洗手间了。” 何曦：“……” 好吧，难怪她没看到。 顾景洲说：“放到房间去吧。” 何曦笑着应好，把东西拿进房间，出来又奇奇怪怪地想，“要是我们不买，他们会把这些碗碟怎么办？” 顾景洲摊了摊手，“兴许送去浆洗，重新印上别人的？” 何曦大笑，不过想想也是，来洞里萨湖的游客这么多，如果每一批都印，却没卖出去的话，商家肯定是要亏本的，只能是这种，重复利用的形式，他们才有赚头。 晚饭是饭堂吃的，何曦亲自下的厨，其实也不算，就是把从天嫂那里拿回来的，周妈妈亲手包的饺子，扔进锅里煮了一下，然后弄了一点配料。 周母的手艺很好，包出来的饺子外脆里香的，何曦和顾景洲都吃的很高兴，何曦还提议要不要下次再去周家蹭饭。 顾景洲独来独往惯了，很少去别人家蹭饭，但后来想想，多和朋友交流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便点头答应下来。 何曦开心的快要蹦起来，笑眯眯地问他：“真的呀？你可不许反悔。” 她知道顾景洲并不喜欢外出。 顾景洲点点头，“真的，下回放假就去。” “太好了。”何曦高兴地拿出手机，给天嫂发信息，他们在旅游的时候，相互加了联系方式的。 何曦：嫂子，阿姨包的饺子很好吃，谢谢。洲哥还说，下回还去你们家蹭饭呢。 天嫂在厨房做饭，天哥在客厅里玩手机，正好看到自家老婆的手机亮了一下，显示是何曦发来的，便顺手点开来看，看到这句话，当即就笑了。 天嫂：你们喜欢吃就好。不过……洲哥会来蹭饭？开玩笑呢吧。他跟我认识七、八年，来我家的次数掰着手指头也能数的过来。 而且还是他请他来的那种，主动来的，一次都没有。 天哥可一点也不相信。 何曦看到七、八年当下就知道对面的人是天哥，忙回：真的，他亲口说的。 对面发过来一个疯狂摇头的表情，表示不信。 何曦把手机递给顾景洲看，“你看，他们都不信你会去他们家蹭饭。” 还唉了一声，说：“你看你这人际关系处理的，真糟糕。” 顾景洲低头看一眼屏幕，无奈地接过手机，直接嗯了讲话键，“饺子很好吃，她说的是真的，下回去你家做客。” 天哥听到顾景洲这话，差点吓得摔了手机，天嫂这时正好从厨房端菜出来，看到他一脸惊恐的表情，问他：“怎么了？怎么跟受了什么大刺激一样？” “你说，谈恋爱是不是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天嫂得意道：“那当然啊，不会改变，那还谈恋爱干什么。” 天哥若有所思地点头，感叹道：“洲哥这一谈恋爱，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居然说要来我们家蹭饭。” “那也没什么不好啊。”天嫂很好客，“家里多人热闹啊。妈肯定也会开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这改变的速度，也太惊悚了！ 天哥摇摇头，把这些归功于何曦的善解人意。 …… 吃完饭，何曦想着公司也没什么人，想拉顾景洲去周围走一走的，却没想到一出饭堂就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姚娟。 她刚从外头回来，手里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看到何曦和顾景洲，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她反应过来，笑盈盈地朝他们走过去，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笑的有些阴阳怪气：“这么快就宣誓主权？会不会高兴的太早了。” 何曦捏紧了手，很想上前给她一巴掌，但没等她说什么，顾景洲就反握住她的手，不闪不躲地迎上姚娟的目光，“既然已经在一起，为何不能宣誓主权。” “你……”姚娟看到顾景洲这么维护何曦，气的脸都青了，他对谁不是温温柔柔的，怎么唯独对她，总是版着一副脸，过了好久，她才平息心头的怒火，皮笑肉不笑说：“我没说不行啊。只是想提醒你们，这里是公司，上班的地方，你们要懂得避嫌。不然，你们也应该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 顾景洲笑了笑：“那是我们自己的事，不劳费心。” 姚娟被气走了，上楼的时候，高跟鞋发出噔噔的响声。 何曦偏头看顾景洲，疑惑道：“她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顾景洲握着何曦的手，“不用理会。” 好吧，何曦便也没放在心上，谁知，到正式上班那天，全公司都疯传，何曦为了追顾景洲，不但厚颜无耻跟他报了一个旅游团，而且还趁旅游之便，不顾廉耻爬上他床的事。 这可把何曦给气坏了。 第64章 全部门，包括那些听不懂中国话的本地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怪。 何曦想装作若无其事照常上班，但总有人不想让她如意，走两步就会有人追问，这事是不是真的，即便她再三解释，不是那样的，是他们在胡说，也没有人信。 毕竟顾景洲在他们看来，一直洁身自好，来这这么多年，从不和异性乱搞，何曦一来，就成功把他拽下了神坛，换谁都会以为，是何曦故意勾-引。 何曦浑浑噩噩上了一天班，到晚上下班吃饭的时候，他的姐夫张庆添，终于忍不住把她叫到一旁，开始盘问。 “你真跟顾景洲在一起了？” 他一脸震惊的语气。 何曦点头，“对。”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没多久，旅游的时候在一起的。” “真跟他们说的那样，是你勾、引他，逼他跟你在一起的？” 何曦：“不是。” 对方显然不信，“你们谁先喜欢的谁？” 何曦想了想，说：“我先喜欢的他。” 她从见到顾景洲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所以这一点毋庸置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所以，真的是他们说的那样，是你追的顾景洲？” 何曦：“……人是我追的。但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那有什么区别！”张庆添一副很懂的样子。 何曦实在无法理解他的逻辑，只能说：“随你怎么想吧。” 她不打算和他多说，转身准备走了。 张庆添又叫住她，说：“虽然我不反对你跟他在一起，但我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如果真的是他们说的那样，我劝你还是早点那啥。” 他做了个掰成两半的手势，意思是让何曦跟顾景洲分开。 “我说了不是。”何曦解释的太烦了，看他一副直肠子，只能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不打算多解释了，反正都解释不通，她甚至能猜到，她再解释，张庆添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这种典型的越描越黑，何曦不想描了。 她回宿舍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刷手机，最终还是没忍住，扑到枕头上大哭起来，又不想让人孟婧瑜看到，最终上了天台。 天台上，灯还黑着，何曦想这个时间，顾景洲应该在房间洗澡，她不想打扰他，只想一个静静地待一会儿。 其实今早顾景洲知道这些谣言的时候，给何曦发过信息，告诉她别担心，他来处理，让她别放在心上，可何曦被人这么诬赖，还是觉得有点委屈。 从小到大受过这么多委屈，她都没哭，唯独这一次，她哭的很惨。 …… 顾景洲工作上出了点问题，原来跟他们部门签订单的客户突然跳了单，单量很大，他们必须找人重新接洽，但新来的客户很刁钻，总是挑剔他们客服一些技术上的问题，客服小妹妹应付不过来，便把顾景洲叫了过去。 客服小妹妹知道顾景洲在这方面经验老道，什么样的技术问题都难不倒他，加上他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客服妹妹对他倍加信赖。 只是客户实在刁钻，盘问了大半天，还要求他们必须要在一天之内做出成品给他们看，他们才愿意重新签单，没办法，顾景洲只能全程盯着手下人把产品做出来，拍好视频，给客户发过去。 他听到流言的时候，是中午，大家都吃完饭，赶回宿舍休息的时候，他还在车间盯工人赶货，听到流言，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何曦，知道她被误会肯定会难受，也不管工人怎么催促，他先拿出手机给何曦发了一条短信。 告诉她不要担心，一切他会解决，这才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即便如此，他也被这事影响到了，做出来的产品不尽人意，幸好，几番解释，在客户看来还算可信，总算愿意重新签单了。 忙完这些，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简单地对付了一下晚餐，就打算上去找何曦，去到她房门口，却发现她房间门是锁着的，敲门没人应，应该是没有人在。 他又给何曦发消息，问她在哪儿，还是没人回。 虽然知道何曦很坚强，但他还是免不了有点担心她，回房间拿了件外套，就准备出去找人。 戴志豪也累的不轻，正好在床上睡觉，看到九点多十点了，他还穿衣出门，甚至没拿他的小吉他，他感觉到有些奇怪，“洲哥，大晚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连澡都没洗，还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顾景洲头也不回，回答道：“看看天台有没有人在哭。” 戴志豪：“……” 这个点了，谁会在天台哭啊。戴志豪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忽而意识到什么，从床上蹦起来，“何曦不会因为白天的事想不开吧？” 回应他的只有顾景洲急促的脚步声。 …… 顾景洲上来的时候，何曦还在埋头啜泣，他远远地看着何曦小小的肩膀，轻轻颤动，心里狠狠被刺痛了一下，仿佛有一根细细的针，扎在他的心口上，很疼，心跳都是漏跳的那种疼。 他朝她走过去，蹲下来，伸手将她揽到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在她耳旁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对不起，让你忍受这么多的流言蜚语； 也对不起，他没有及时赶来，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哭泣。 何曦没想到有人会来，这个人还是顾景洲，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她。 楼顶的灯光比较很暗，但顾景洲还是看到了她泛红的双眼，当下心都揪了起来，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 他再次道歉，何曦看到他一脸自责的模样，破涕为笑说：“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没必要和我道歉。” 顾景洲伸手抚摸她的脸，“傻瓜。” 只要是关于男女双方的，无论是什么谣言，受委屈的，终究是女方，更何况，他们还散播的这么难听，明显就是在针对何曦。 有人安慰，有人懂，有人疼，何曦反而控制不住，把头埋在顾景洲胸膛，咬着唇说：“我没事的。” 何况，他们说的，也不全是谣言，她确实是先喜欢顾景洲的，确实是她先跟他表白的。 爬上他的床虽然不实，但……两人住在一个房间是事实，她没法反驳。 等何曦情绪平稳下来，顾景洲望着她，很认真地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何曦触不及防被他表白，脑子有点当机，“嗯？” 顾景洲捧着她的脸，再次重复，“我说，我喜欢你。你不是单恋，所以，那些全都是谣言。” 何曦有些傻掉了，指着顾景洲又指着自己，有些难以置信：“你……喜欢我？” 顾景洲点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何曦终于没忍住，又哭了起来，她 第65章 顾景洲平时温温和和的一个人，但没想到处理事情来这么简单粗暴，先是让戴志豪把自己拉回那个国人群里，在里面解释了自己和何曦的关系，并且明确表明，是自己追的何曦，自己才是主动的那一方，而何曦一直来都是个受害者。 其次，追根溯源，三下五除二，把最先散播这种谣言的人找出来，并以这么做伤害了何曦为理由，让她亲自给何曦道歉。 何曦开始对于那个散播者，心里只是有个猜测，并不敢肯定，当顾景洲把红着眼睛的姚娟带到她面前时，她是真的有些震惊的。 很显然，顾景洲已经跟姚娟说了什么，导致姚娟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眼眶红肿的像个红鸡蛋，看何曦的眼神也充满了怨恨。 姚娟有些姿色，这些年在柬地认识了很多老板，以各种方式，赚了不少钱，生活优渥，在性格上，理所当然有些高傲，还从来没跟谁低过头。 “跟她道歉，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顾景洲态度强硬。 姚娟看着他，这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么绝，竟然拿她在柬地的一些作为，包括曾经当三儿的一些事，威胁她，让她和何曦道歉，否则就让她在柬地混不下去。 别看顾景洲平常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在柬地的国人都知道，他的人脉比任何人都广，很多想在柬地做生意的国人，都会求他给介绍商源，如果他真的和她决裂，他肯定能说到做到，让她混不下去，就是真的混不下去。 甚至，他还知道，她国内有孩子，知道她孩子的住所，知道她父母最讨厌的就是行为不检点，如果他把她这些年在柬地的所作所为捅到她父母面前去，那她别说是在国外，就是在国内，她也待不下去。 “……你真的要为了她，做到这么绝吗？”她红着眼睛，震惊地问他。 好歹他们两也是同乡，在何曦没来之前，顾景洲对她虽然不感冒，但也从没说过她一句重话，平常见到也是客客气气的，可自从何曦出现之后，他就…… 姚娟觉得很不可思议，指着何曦说：“你和她不过才认识几个月，你难道要为了她，断了我们七、八年的同乡情吗？” 顾景洲不答，什么同乡情，在他眼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伤害了何曦这个无辜的人，她做错了事。 何曦从未见过姚娟这种模样，也觉得顾景洲似乎做的太过了，毕竟以后还是要在一起生活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闹这么僵，对大家都不好。 她忍不住扯了扯顾景洲的衣袖，小声说：“算了吧，娟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她只是因为喜欢你。 她能理解姚娟喜欢一个人，渴望得到一个人的心情。 顾景洲没答话，而是握着何曦的手，与姚娟说：“如果因为我们的同乡关系，让你来伤害我女朋友的话，那我宁愿和你不是同乡。” 但一个人的出生，是自己没办法决定的。 “你……” 姚娟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些年的痴心，仿佛白付了。 原来他不是真的无情，只是对象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一个。 她觉得很讽刺，仿佛突然也看开了，笑着和何曦说：“对不起啊，我不该散播你和顾景洲的谣言。……不过这不正好，也替你宣誓主权了，以后没人会和我一样，和你抢顾景洲了。” “人生路还很长，何曦，好好珍惜。”她最后丢下这么一句话，没等何曦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何曦看着她的背影，愈发觉得有些孤寂和落寞，她转头看一眼顾景洲，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或许在骨子里，她是自卑的，认为自己并不值得顾景洲为她和任何人决裂，同时她也明白，顾景洲对她，远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好。 “别想那么多。”顾景洲知道她会胡思乱想，将她搂在怀里，轻声说：“做错了事，就应该有做错事的代价。这不关你的事。” 虽然不关她的事，但，人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亡……何曦总归感到有些怪怪的，大约是矫情吧，其后的几年，全公司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这奇怪应该不是她和顾景洲在一起这件事本身，而应该是，顾景洲能为她做到如此决绝的地步，让大家感到震惊吧。 就连时常责骂她的周明英，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不再责骂她了，而是用一种，奇怪，或者说是鄙夷的眼神看她，这让何曦有些不舒服。 其后的几天，她有些蔫蔫的，也从别人嘴里听说，姚娟因为受了顾景洲的气，因此病倒了，请了一个月的假，回国去了，还会不会回来，谁也不知道。 虽然公司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但总归日子还要过下去，钱还是要赚的，她只能当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上班。 久而久之，大家知道何曦并非有意炫耀，也渐渐对她改观了，何曦总算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和顾景洲走的太近，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总有些不自在。 顾景洲倒也不怪她，每日互道早晚安，晚上偶尔会去天台，说说悄悄话，回房间就煲煲电话粥，就这样过了快半个多月，何母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了何曦在柬地谈恋爱的事，气的骂了何曦一晚上，第二天就进了医院。 何母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需要常年服药的，她这一进医院，何曦直接就慌了，几乎是哭着跑去找顾景洲的。 顾景洲当时正在车间指导工人做一个新产品，看到何曦哭的红肿的双眼，心咯噔了一下，匆匆和工人说了两句，过去皱着眉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何曦上前抱住他，说话的时候，嘴唇都有些颤抖，“我妈病倒了，住进了医院。” 虽然何倩一再强调，何母没什么大事，但她还是很担心。 两人交往的这段时间，顾景洲也多少听说过一些何曦家里的事，知道何母身体并不好，时常要去医院做检查的，但住院，还是比较少的，说明情况很可能不太乐观。 “你想回国？”没有多问原因，也没有问，她回国了之后，他们会怎么样，只是单纯地问她，想要怎么做。 何曦点点头，顾景洲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说：“去收拾行李订机票吧，我帮你和你主管说。” 何曦看着他，有些惊讶于他这么快就同意，“你就不怕我去了不回来了吗？” 顾景洲摸了摸她的脸，“我不想你有遗憾。” 即便，从此之后，他们可能会分隔两地，甚至，有更糟糕的情况。 他在何曦额头上落下一吻，“去吧。” 第66章 何曦沉默了很久，一面自责自己在外没有照顾好何母，另一方面也自责自己不该惹她生气。 “姐，你没事吧？”何倩见她一直沉默，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何曦回过神，忙说：“没事。只是觉得自己有点不懂事……” 何倩笑了笑，说：“其实也没有，你没有打电话回来之前，妈妈就已经有点发烧了。……对了，你真的在那边交男朋友了？” 她眼神闪耀着八卦之火，“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人？有没有照片，快给我看看！” 何曦：“……不要了吧。”她怕她妈妈看到，病更加不容易好了。 何倩挽着她的手，开始撒娇，“你就给我看看嘛，就看一眼。虽然说妈不让你们在一起，但我很好奇，你喜欢上的男人长什么样。你就给我看看嘛。” 何曦拧不过她，只能拿出手机，把旅游时候拍的顾景洲的一张单人照拿给她看。 何倩看完之后，哇的一声，“也太帅了吧！” “你说他几岁来着？” 何曦说：“三十。” “我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何倩瞬间化身顾景洲小迷妹，“这脸，看着顶多就二十五六！” “姐，你眼光真好。”她真诚的夸赞道。 何曦笑了笑，心道，那当然，想到何母，难免又有点沮丧，“你不是要上课吗？快回去吧，妈妈和浩浩我来照顾。” 何倩摇摇头，“我请了两天假，明天再回去。” 何曦却说：“高三课程紧，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何倩往病房看一眼，妥协：“好吧，那我等你把行李拿回家，收拾完了回来我就去学校。” 何倩一向懂事，何曦也拧不过她，幸好这里离家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何曦去病房跟何母打了声招呼，便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医院，医院门口停了很多私家车，何曦随手拦了一辆，报上家里的地址，就拿出手机，准备给顾景洲打个电话。 想到这个时间他可能在睡午觉，最终还是没打过去，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我去医院看过妈妈了，她没什么大事。……你应该在午休吧？】 何曦知道他可能不在，不会这么快回信息，发完就直接把手机塞进了口袋，没曾想，没过两分钟，顾景洲就拨了个电话过来。 他其实一直在等何曦的消息，别说现在是午休时间，就是在上班，他也频频在看手机，跟他一起工作的还以为他在等哪个重要客户的电话……这会儿终于等来何曦的消息，他当即打了电话过去。 何曦看到来电显示，赶紧接通，“你没午睡啊？” 顾景洲靠在床头，笑了声，“嗯，没睡，睡不着。” 何曦听到他说睡不着，下意识就想到自己，心跳漏了半拍，却还是明知故问，“你是在担心我？” “不然？”顾景洲也没隐瞒，担心自己的女朋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伯母，还好吗？” 说到何母，他能感觉到何曦的心情低了一个调。 “医生说她抵抗能力比较差……暂时没什么大事。”但如果平时不注意的话，很可能会有性命危险。 余下的话何曦没说，相信顾景洲也能听懂。 “好好照顾她。”顾景洲轻轻说，想了想，又道：“有什么困难和我说。” 顾景洲知道她家境不怎么好，生活拮据，毫无疑问，他嘴里的困难指的是钱方面的事，或者还有别的，不管如何，何曦都感到很开心，至少自己在无助的时候，还有个人，在她背后支撑着她，鼓励着她，这种感觉就好像，她突然有了坚强的后盾，让她不用再害怕一切。 “好。”何曦有些哽咽的应道。 看了眼车窗外，一点钟的阳光格外的耀眼，就如同国内的空气一般，令她感到格外的亲切，清新，舒适。 “刚刚，我妈问起你了。” “嗯？” 其实对于何母病倒的理由，顾景洲也猜到了几分，他换了只手来接电话。 “她对我不太满意？” 见何曦沉默，他开口问道。 何曦忙说：“不是。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什么，以为你脚踏两只船，所以才……” 这个说法和不满意也差不多。 “所以，她希望你和我分开？” 其实从何曦接电话的时候，那种沮丧的心情中，顾景洲就能感觉出来，何母对他们的事，肯定是不看好的，要不然，何曦也不会说话这样小心翼翼的。 何曦咬了咬唇，说：“我妈妈是个明事理的人。她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事，所以才对你有别的看法，如果她了解了你的为人，肯定不反对我们在一起的。” 顾景洲笑了笑，“嗯。” 何曦惊讶于他的淡定，“你不担心吗？” 何曦有些沮丧了，他这态度给她一种，她可有可无的即视感。 顾景洲说：“没有。我只是相信你。” 何曦轻哼，“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能跟你母亲沟通好。”她也说了，她母亲是个明事理的人，所以他相信她。 “可万一沟通不好，我妈就是不同意呢？” 何曦感觉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但顾景洲还是很有耐心地思考，过了一会儿，他说：“那就私奔吧。” 何曦终于被他给逗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私奔，再加上，他都多大了，怎么还能有私奔这个念头呢。 况且，他平时多么沉稳的一个人，居然会说出私奔这种话来。 “顾景洲，像你这么沉稳的人，怎么一谈恋爱也会变幼稚啊？”何曦很神奇地问道，“我以为只有那种性格不成熟的人，在恋爱的时候，才会幼稚呢。” 顾景洲耸了耸肩，并不以此为耻，反倒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何曦，我不是圣人。”他轻轻地说，“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平时再沉稳内敛，在爱情中，其实不过是个小白。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只谈过一个女朋友……” 而这个女朋友，还令他受过伤。 何曦不再问了，扯开话题，“顾景洲，我这边天气好好啊，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好适合郊游。” 顾景洲特地去阳台看了一眼，有些沮丧道：“很可惜，我这边乌云密布，很可能要下大雨。” 何曦哈哈大笑，爱情大概就是如此吧，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和他分享一件很无聊很无聊的小事，而对方，还会很认真很认真地回应你。 你不用担心自己说的事无趣，也不用去刻意找话题，想到什么，便分享什么，对方也总能跟上你的节奏。 真好啊，她这么地幸运，遇到了一个，灵魂契合的人。 第67章 其后的几天，何曦在家里和医院两头跑，白天去医院照顾何母，晚上带浩浩回家睡觉，好在浩浩乖巧懂事，没太闹腾她，不然何曦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饶是如此，几天下来，她还是瘦了好几斤，她终于明白那些成家了的女子，为什么一个个面黄肌瘦，面无血色了，单是这些小事，就已经把她折腾的够呛。 同时，她也开始佩服何母，不知道她不在家的时候，她一个人是怎么把整个家撑起来的。 出院那天，何曦看着何母对她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暗暗下了决定，虽然这个决定，很可能会让她必须要放弃顾景洲，但……她不想出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情况。 当晚，吃完饭，帮浩浩洗完澡，她站在阳台上，握着手机，忐忑地拨通了顾景洲的电话。 柬地和国内时差一个小时，何曦这边九点钟，而顾景洲那边才八点，往常这个时间，顾景洲正好吃完饭，洗完了澡，今天公司的货出了问题，顾景洲回来的晚，接到何曦电话的时候，他刚吃完饭，还在上楼梯。 “喂，曦曦，吃饱饭了？” 经过几天的电话粥，顾景洲知道何曦身边亲近的人一般都喊她曦曦，所以他也跟着喊曦曦，何曦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太过亲昵，但后来想想，他们都是男女朋友了，再亲昵的称呼都是正常的，便由着他了。 “嗯，吃饱了。”何曦听见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喘，一下就知道，他可能是刚下班，“你加班了吗？” 顾景洲嗯了声，正好走到三楼走廊，何曦的房间门口，和她一起住的孟婧瑜出来走廊打水喝，见着他，礼貌地和他打招呼，用手势问：“在和何曦打电话呢？” 顾景洲朝她点了点头，孟婧瑜压低声音问：“她家里好些了吗？” 顾景洲点头，虽然知道何母今天出院，但没有和孟婧瑜说实话，只说：“情况好了一点，但还在住院。” 孟婧瑜轻拍他的肩，“让她好好照顾着，实在不行的话，再请几天假。” 顾景洲嗯了声，孟婧瑜朝他挥挥手，去倒水了。 对面的何曦显然也听到了孟婧瑜和顾景洲的对话，小声问他：“婧瑜姐最近还好吗？” 顾景洲往倒水的人身上看一眼，说：“还是老样子。” 孟婧瑜性格刚强，喜欢独来独往，何曦来了之后，会和何曦走在一块，但何曦走了，她又恢复了独来独往的样子，这一点何曦也知道，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是在等顾景洲回到房间。 顾景洲也不打扰她，专心上楼梯，拧门把手，进房间，进去之后，给自己倒了杯水，在床前坐了下来，这才开口：“有事要和我说？” 何曦觉得顾景洲真是越来越了解她了，可惜…… 何曦收拾好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和，“这些天在家照顾我妈妈，我发现她真的很辛苦，加上身体也不好……这次她生病，让我想明白一些问题。” “嗯？”顾景洲没有打断她，反而很认真地听着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前奏。 “曾经我不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意思，这些天我看到我母亲，看到她的辛苦，我明白了。”何曦深吸了口气，发现自己握手机的手都有些发颤，“我不想经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情况，所以……” 她不知道顾景洲是怎么想的，她说着说着，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当初说要在一起的人是她，现在，说要留在国内的人也是她。 她觉得自己有些没脸去面对顾景洲了。 “所以你想留在国内？不回来了？”顾景洲替她说了出口，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何曦轻轻点头，声音弱了很多：“嗯。” 顾景洲多年不回国，具体原因何曦没问过他，但也知道，必定是国内有什么令他伤心的事，所以何曦并没有奢求他能够回国来陪她，也知道，她这话说出口，就相当于和他再没有可能了。 可是她又说不出跟他分手的话，只能咬着唇，跟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便匆忙挂断了电话，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终究是她辜负了他。 顾景洲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以后肯定会遇到比她更好的人，一定会的。可即便这么想，心里还是很难过，她只要一想到，以后陪着他的人，不可能是她了，她心里就像刺痛般疼，疼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何母和浩浩已经睡下了，她怕吵醒他们，不敢哭的太大声，只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背，直到手背上被她咬出血，感觉到痛疼不已，她才慢慢停止了哭声，在心里和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以前没有顾景洲不也过的很好吗。 她一定可以走出来的，即便如此，她当晚还是失眠了。 顾景洲在何曦挂了电话之后，有片刻的怔忡，何曦是什么性格，他再明白不过，而且跟她相处这么久，顾景洲知道，她是个表面坚强，其实内心脆弱的女孩，从刚刚她打电话的声音，他都能听出她的不对劲。 特别是在说对不起的时候，声音几乎是带着哽咽的，这个傻姑娘，何时才能够明白，他说喜欢她，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她估计是以为，她只要留在国内，就和他再无可能，才这么难过吧？ 真是个傻姑娘，顾景洲笑了笑，假装若无其事地去放水洗澡，忘带的衣服，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戴志豪在外面稀奇地大喊，“洲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平常都是我忘带衣服？今天你居然也会忘带，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还说，你今天上班上傻了？” 顾景洲穿好衣服，淡淡地说：“兴许是被冲昏头了吧。” “冲昏头？”戴志豪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十分稀奇，“被什么冲昏头？” 顾景洲不答，戴志豪一笑，神秘道：“被爱情冲昏头吗？你这是跟何曦闹别扭了？” 不对啊，人家在国内，能和他闹什么别扭？ 顾景洲说：“没有，你想多了。” 戴志豪轻哼，心想也是，像顾景洲这么温和的人，又怎么会跟何曦闹别扭了。 “既然不是，那有什么好冲昏头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顾景洲没有答话，百思不得其解的戴志豪，在第二天，终于知道了，顾景洲的冲昏头是什么意思，何曦辞职不干了！ 这刚把人追到手，就把人抛弃了，可不就是被冲昏头了吗。 没想到顾景洲也有被人抛弃的一天啊，还说什么他想多了。 明明就是被爱情冲昏头了！戴志豪有些幸灾乐祸，直到半个月的某天，顾景洲突然订了一张回国的机票，告诉他，他准备回国发展了，戴志豪才真正明白，顾景洲嘴里的冲昏头是什么意思。 当下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顾景洲是谁啊，是在这边七、八年，能连祖国都不踏进一步的人，这会儿却为了个何曦，回国发展，这不是被冲昏头是什么？ 戴志豪当下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然而面对戴志豪的震惊，顾景洲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话，有缘再见，便踏上了回国之旅。 第68章 何曦那天和顾景洲说完话之后，心底里充满着对他的歉意，其后的几天，生怕从他嘴里听到分手二字，也不太敢主动联系他。 在何母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就近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一边照顾何母，一边上班，早出晚归，工资虽然不高，但好在每天都能看到母亲和浩浩，这让她感到很开心。 在何曦不主动联系他的时候，反倒是顾景洲，每天都会和她道早晚安，这仿佛是维系他们关系的唯一一点东西了。 每当何曦累了，躺在床上，看着顾景洲发过来的晚安，就像他们还在柬地，没有分开一样，让她突然有了走下去的动力。 她不去戳破这种微妙的关系，顾景洲也没有，她也不去问他有没有找新的女朋友，顾景洲也没有问她在国内过的好不好，这仿佛是两人之间的一点默契。 何母还是会问起何曦在柬地男朋友的事，经过了解，何曦才知道，那个在何母面前打小报告，传谣言，导致何母住院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张庆添的妻子，她的亲表姐。 她不懂，她何时得罪过她表姐，她表姐要这样编排她，甚至在明知道何母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还造这样的谣，让远在他乡的何曦分心。 她觉得有些心寒，难道，他们之间的姐妹情，还比不上她和姚娟之间的友情？竟然下的去这么重的手，去设计污蔑她。 何曦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对她这个表姐有些心灰意冷，当晚便打电话过去求证。 彼时杨凤正被她那调皮捣蛋的儿子闹的脑壳疼，接到何曦电话，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何曦啊？听说你回国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愤怒，“没什么，我就是想和表姐求证一下，我和顾景洲的事，是不是你告诉我母亲的。” 杨凤似乎没察觉到何曦的怒意，笑着说：“是啊，怎么了？你在国外也没什么亲人，就认识你姐夫一个，你姐夫替我们照顾你，你在国外谈了恋爱，总该和你母亲说不是？” “真的是这样吗？”何曦指甲几乎是掐进了肉里，“那你为什么要诬陷我插足顾景洲和别人的感情？” “啊？”杨凤一脸无辜的口气，“我没有说啊。” “你没有吗？”何曦捏着手，语气低沉，“我母亲说，是你说的。” 杨凤估摸着是瞒不下去了，才云淡风轻说：“我的确没有说你插足顾景洲的感情，我只是告诉阿姨，姚娟喜欢顾景洲，这难道也有错吗？” “可顾景洲并不喜欢她。”何曦深吸口气，“而且，他们也没有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让我母亲误会？” “是吗？可能是我没解释清楚，阿姨才误会了。”杨凤显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听说阿姨住院了？她还好吧？” “还好。”对于一个曾经陷害过自己的人，何曦自然不可能笑脸相迎，语气自然而然生硬了许多。 杨凤许也察觉出来了，笑着说：“那就好。你的事，我是真不知道阿姨会误会。再说了，姚娟喜欢顾景洲不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嘛，这在国人圈都不是什么秘密，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有要诬蔑你的意思。更加不知道阿姨怎么就误会了。” “如果给你造成了不便，那姐姐和你道歉。” 何曦笑了，是她太天真了，天真的以为，杨凤真的只是无心的，可惜，从她这一番话来看，她压根就是故意的。 也是，他们家穷，杨凤一家一直就有些看不起他们，又怎么会在意和她的那点亲戚关系呢，只恨自己之前看错了人，错把她当成可以相信，可以依靠的至亲。 有些可笑…… “姐姐你忙吧，再见。” 何曦不想再自取其辱地和她说下去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又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突添伤感罢了。 有句古话说的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世上多得是杨凤这种，看别人处在泥潭里，还毫不犹豫踩上一脚的，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以后少和她往来就是。 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何母也知道自己一时冲动，错怪了何曦，有些自责地和何曦道歉：“曦曦啊，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听信你表姐的话，无缘无故去怀疑你。妈妈跟你道歉。” 对于自己的母亲，何曦自然不会去责怪，“妈，没事的。都过去了。” 何母怀里抱着睡着的浩浩，见何曦脸上有些伤感，轻声问：“那你决定留在国内，他……有没有说什么？” 其实何母想问的是，你和他怎么样了，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何曦看着沧桑的何母，摇了摇头，“没有。” 怕自己再说下去忍不住会哭，便说：“我去看看你的药熬好了没有。” 何母回来的时候，拿了几副补身体的中药，现在每天都要熬来喝。 何曦转身进了厨房，何母看着她故作坚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 元旦那天，何倩正好放假，何母考虑到何曦这几天心情都不好，特地让何倩回家，陪何曦说说话儿。 两姐妹想着家里的余粮不多了，约着一起上了街，回来的时候经过发廊，何曦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店门口站着两三个帅哥，看到何曦姐妹，热情地上前问她们是不是要做头发，两姐妹没答话，帅哥直接就把人拉到店里，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理发套餐。 何倩上高三前刚剪的头发，现在才刚刚齐肩，自然是不需要理发的，她想了想，问何曦：“姐，你想剪头发吗？” 何曦头发齐腰，确实有些长了。 她看了一眼理发师手里的册子，随手点了一个，“我想做成这样。” 生意上门，小哥脸上笑开了花：“你眼光真好，你皮肤白，这种齐脖的浅栗微卷最适合你。” 他夸张地用手在何曦面前比划：“如果再在后面扎个丸子头，涂个口红，我保准你上街帅哥回头率百分百！” 何曦只是想换个发型，换个心情，微笑着低语：“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能为顾客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他晃着手里的册子，迈着妖娆的步伐，在店里高喊：“jony，alice，来活儿了！” 何曦姐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第69章 日子平淡的过着，何曦下意识不去想柬地的事，也很少与在柬地的人联系，兴许他们心中也有一种默契，一旦有人回了国内，生活环境就与他们不同了，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言。 除了孟婧瑜偶尔会问起何曦的近况，几乎没有人联系过何曦，她的姐夫张庆添更是，半句问候的话也无。 何曦觉得自己骨子里兴许是个无情的人，碍于他和杨凤的关系，加上杨凤的所作所为，何曦也不想主动去联系他。 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做饭，照顾何母和浩浩，两点一线，日子单调的很，直到有一天，她找孟婧瑜聊天，孟婧瑜突然问她，顾景洲回国了你知道吗？ 何曦当时刚洗完头，正拿着吹风机要吹头发，看到这一行字，手下意识一松，吹风机砰地一声掉到了地上，当场当机。 何母听到动静，着急地跑进来问何曦怎么了，有没有烫到尔尔，何曦三言两语打发了何母，关上房门，尽量控制，却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给孟婧瑜回信息。 何曦：【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是好多年都没回来过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或者是…… 何曦心里更趋向第一个答案，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期待，是第二个。 无论是哪个，对她来说，都算是好事。 至少，她与他，不再是异国了！ 想到这，何曦打字的手都有些颤抖。 何曦：【是回来旅游，还是……】 性格使然，何曦不敢问的太直白，她害怕在被人看出，她现在有多紧张，就连孟婧瑜也不例外。她不想被人笑话。 不过，像何曦这种小女生的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孟婧瑜这个过来人呢。 她笑了一下，就猜到，何曦和顾景洲肯定是闹别扭，或者是分手了。 不然顾景洲回国，何曦怎么可能是这种一无所知的反应。 她不紧不慢地给何曦打字。 婧瑜姐：【回去有一星期了吧。直接辞职的，走的比较突然，具体因为什么，他也没和我们说。】 事实上，顾景洲也不是一个喜欢跟别人报备行程的人。 这一点，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鉴于过来人的身份，孟婧瑜还是多说了两句。 婧瑜姐：【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我想，应该有你的成分在。……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能遇到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真的很不容易。何曦，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如果你还喜欢他，就勇敢去追吧。别担心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爱情不必太计较得失，只要相爱就可以了。】 爱情不必计较得失，只要相爱就可以了。 何曦看着屏幕上的这句话，久久回不过神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调出通讯录，又是怎么拨通那个耳熟能详的号码的，总之，等她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距离上一次他们通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维系他们关系的早晚安，也在一星期前，突然断了信，何曦不敢想，也没有勇气问，兴许她打从内心底，就是一个胆小鬼。 她宁愿他们这段关系就这么平淡，悄无声息的结束，也不想从顾景洲的嘴里听到分手二字吧。 也或许，她从心底里还抱着某种幻想，认为只要没有说出分手二字，两人就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就算，就算两人已经不联系了。 过了很久，久到何曦以为，他不在的时候，电话才接通，声音听起来很嘈杂，但何曦却准确无误地从这些嘈杂的声音中，辨认出顾景洲的。 他似乎有些忙，说起话来稍微有些喘，“曦曦？” “嗯，是我。”虽然迫切地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回国，现在又在哪里，但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之后，她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你在上班吗？”何曦听见自己平静地问道。 “嗯，在处理一些事。” 仿若这一星期的失联都是何曦的错觉，他们之间还是互道家常的亲密恋人关系，说起话来没有一丁点的礼貌或生疏。 除了，隐瞒…… 何曦清楚的知道，在柬地上班不会这样嘈杂，他所在的环境，很可能是在一个酒吧或者是舞台上，四面八方都是乐器和一些音响声。 何曦憋了很久的话，在听到这些的时候，终究是问不出来。 “很忙吗？”何曦轻声问。 顾景洲笑了下，说：“倒也不是。就是一时走不开。” 他入伙了那个朋友的工作室，工作室正在筹备一个乐团的选秀项目，新购置了很多的乐器，全工作室的人围在一起试音，试唱，而他作为一个内行，被拉来作陪，场面杂乱的很。 “最近还好吗？”他绕过一堆乐器，走上稍微安静点的二楼阳台，轻声问道。 何曦动了动嘴唇，很想说，不好，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变了样。 “我挺好的。就是……” “嗯？” 何曦不是个话里有话的人，很多时候，她都很勇敢，很大胆，尤其是在表达自己想法的时候。 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让顾景洲感觉有些疑惑。 “就是有些想你。”何曦说，顾景洲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发愣，发愣的间隙，又听见何曦重复，“很想，很想，你。” 顾景洲不由地失笑，正要说，自己也想她，和告诉她，自己回国的事，却听见电话嘟地一声，被挂断了。 他看着突然掐灭的屏幕，有些无奈，最后想想，等他过段时间，工作室起来了，没这么兵荒马乱再说吧。 他调出键盘，点开社交软件，给何曦回了一句话。 顾景洲：【我也想你。】 何曦看着这句话，足足半个小时，直到何母从浴室出来，催她去洗澡，她才回过神来。 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挂起了笑容，这笑容让何母以为，她中彩票了，追着问了好长时间，最终没办法了，何曦才晃着何母的手臂，说：“妈妈，他回来了。” 何母听的云里雾里的，“谁回来了？回哪里来了？” 何曦说，“顾景洲。” 顾景洲？何母有些疑惑，这名字听着耳熟，但一时之间还没想起这人是谁，直到何曦拿好衣服，进去洗着澡了。 何母才恍然大悟，拍着浴室门问何曦：“你是说，你之前在那边的那个男朋友回国了？” “他哪里人啊，靠谱吗？”对于女儿的终身大事，何母还是很关心的，“不对啊，你们不是早就没联系了吗？” 何曦刚回来的时候，何母还在住院，却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女儿有事没事就会跑到病房外，和人偷偷打电话，具体和谁，其实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 但自从她出院，何曦决定留在国内开始，就没见她再和谁煲电话粥了。 何母暗想，两人可能已经分手了。 怎么这才过了多久，他居然回国了？ 何母感觉到很神奇，迫不及待地问：“他是为了你回来的吗？还是单纯地想在国内发展了？” 这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这一连串的问话，把何曦问的无所适从，她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 总归，人回来了，就说明离她近了，不再是相隔一个国度了，如果有缘的话，还是会遇见的。 更何况，他说，他也想她……这句话，就足够让她对两人的关系，充满期待了。 想必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何曦，何母却清醒许多，“不知道你高兴个什么？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地想回国发展，跟你没关系呢。” 何曦淋着花洒傻笑，“管他有没有关系呢，回来了就好啊，说明我有机会还是能遇见他。” 何母：“……” 看这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样子，何母轻声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 其后的几天，何曦总是无缘无故看着窗外傻笑，而且□□点钟的时候，何曦房里总会传来频繁的打电话的声音，虽然何曦刻意压低，但敏锐的何母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日除夕，按照惯例，是要祭拜祖先的，一家人早早吃完早饭，坐车去墓地看望何爸和何曦哥嫂，一家人对着并排的三个墓碑，虔诚的拜了三拜。 浩浩似乎还不懂这三个墓碑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安静地学着奶奶的样子，跪拜，磕头，上香，临走的时候，浩浩牵着何母的手，奶声奶气地问她：“奶奶，别人的爸爸妈妈都跟他们住一起，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跟我们回家？这里这么高，这么冷……他们会不会饿啊。” 何母没忍住，当场就哭了，抱着浩浩说，“他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在那个地方看着浩浩呢。浩浩平时乖不乖，爸爸妈妈都会知道的。” 浩浩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浩浩要好好吃饭，快点长大。这样就能保护奶奶了。” “嗯，浩浩真乖。”何母亲了浩浩，一旁的何曦姐妹也跟着红了眼睛。 走到山脚下，何母见周围景色不错，便提议在周围走一走，顺带带浩浩去吃一顿好吃的。 逛了一个公园，陪浩浩玩遍了周围的游乐设施，浩浩才喊饿，何母环顾周围，最终选了一家肯德基。 家中拮据，肯德基的消费过高，寻常他们是不会考虑这个地方的，但今天例外。 虽然才到正午，但因着除夕的缘故，周围的店铺都陆陆续续开始打烊了，肯德基里人并不多，何母一家四口很容易就找到了个靠窗的位子。 何母带浩浩去洗手间，点单的事就交给了何曦姐妹，走到收银台，何倩撞了撞何曦的肩膀，问她：“姐，你看对面那家乐行，里面好像在搞什么活动。” 何曦往她指的方向望了眼，的确看到那家乐行门口站了很多，穿着公仔服的人，有hellokitty，比卡丘，流氓兔等各种卡通人物，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乐行的名字和图标——晨光熹微，图标是一个古铜色的卡通小吉他。 这个卡通小吉他，让何曦倍感眼熟，她很像，在哪里见到过……想了很久，她才想起来，似乎是在顾景洲的一本书里，夹着的一张名片，那名片上左上角，就有这么一个标志。 这些天与顾景洲通话中，何曦知道，顾景洲就是在一家乐行工作，他们正在组建一个乐队，而这个乐队的名字，好像就叫晨光熹微。 何曦心怦怦乱跳着，点完餐，付完款，都没和何母多解释，就拉着何倩，走过人海，挤进了那家乐行里。 乐行里外不太相同，外面人声鼎沸，声音噪杂，里头，却安静的彷如能听见每个人的脚步声。 周围挂满了乐器，装修是那种暗色调，地板是木制的，踩在上面，发出咚咚地响声，像极了古时候的老房子，给人以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 两姐妹走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侍者，他在咨询台前调酒，看到两人，笑着晃了晃酒瓶，“你们来买乐器？还是？” 店还没有正式开张，外面的活动也只是店里为了庆贺新年，在自娱自乐，一来吸引点人气，二来，也让店里人感受一下，新年的气氛。 因着没打什么广告，进来的人很少，大多都是在外面看表演，看完粗略扫一眼店里的乐器，感兴趣的会问几句，不感兴趣大多就直接走了。 像何曦姐妹这样，兴致勃勃进来的，并不多。 “如果是来买乐器的话，可能要等新年过了再来。”毕竟他们店还没开张。 如果是…… “我来找人。”何曦打断他，说道，看着侍者，深吸口气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顾景洲的人？” 侍者一愣，旋即笑了笑，正要说点什么，昏暗的走廊出来个人，见到何曦，身形微滞，很快笑着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个小提琴，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走起路来，还如之前一样，自带光芒，店里人看见他，纷纷与他打招呼，嘴里喊着顾哥。 两个月没见，他瘦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手腕上依旧带着那个熟悉的腕表，何曦呆呆地望着他。 他在咨询台放下小提琴，并与侍者说了句什么，侍者拿了杯咖啡过来，把旁边的何倩拉走了。 店里很快，只剩下她和顾景洲两个人，外面还在放着一首《遥远的你》，歌词里唱着：犹如一缕阳光，但却觉得感伤，记忆挥散不，却藏进了我的诗句…… 何曦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他朝她伸出手，“曦曦，好久不见。” 何曦伸手与他交握，“好久不见。” 他顺势将人带进怀里，“我很想你。” 何曦靠在他肩头，红了眼眶，“我也是。” 我们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也会经历很多的失去，但最终那个对的人，一定会跨越千山万水，艰难险阻，不顾一切地来见你。 无论是七月的风还是八月的雨，只要有你，一切都是美景。 【正文完】 ※※※※※※※※※※※※※※※※※※※※ 还一章番外。 番外 顾景洲工作的地方离何曦有四十分钟的车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市内没有地铁，但公交四通八达，何曦要找他很方便。 但顾景洲还是为了她方便，在她工作地方的附近，租了一套房，两室一厅，还带个大阳台，温馨而又别致。 以前顾景洲住的地方有很多花草，何曦每回去他那儿，都会刻意路过花店，给他买点盆栽过去，一来二去，顾景洲的阳台几乎堆满了何曦顺路带来的花花草草，再加上他自己买的水族箱，看起来跟国外那房子别无二致。 顾景洲见她有事没事总爱往他阳台跑，特地在网上买了藤编的吊椅，堆上几个公仔，再挂几盏小夜灯，晚上坐在那儿，就像坐在星空下，别致极了。 何曦一整个年几乎都看不到人影，对何母说的借口是去找同学玩儿了，何母对此是半信半疑的，她清楚的知道何曦的朋友并不多，尤其是在附近的，交好的也就那几个，哪能天天约着她出门。 她心里虽然疑惑，但何曦不愿和她明说，她也没追问。 何母真正见到顾景洲，是在大年初七那天，浩浩半夜捂着肚子，哭闹不止，何母怀疑他是吃了什么东西，有些肠胃炎。 小孩子肠胃炎可大可小，浩浩身体底子不太好，何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把刚睡下的何曦喊醒，一边收拾浩浩要用的东西，抱着孩子，火急火燎的下了楼。 走到楼下，才发现来接他们的不是滴滴司机，或者出租车司机，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这个男人长得很白净，穿着浅棕色的羽绒外套，戴着围巾，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我来吧。”他打开后座车门，伸手，接过何母手里的浩浩。 把人放上去之后，递过来一个保温瓶，“这里离市医院有点远，您先喂孩子喝点热水，孩子胃会好受些。” 何母是在坐上车之后，才发现不对劲的，寻常的出租车司机哪会管你孩子好不好受，只管把人送到了就是。 而且，如果是出租车司机，按照她女儿何曦那性格，是绝对不可能自然而然地往人家副驾座上坐的。 何母抱着浩浩，一边听他的话，给他喂水，一边打量何曦，果不其然，上车之后，她很自然地脱了外套，驾驶座上的男人，则很自然地给她接过，放在了后排座位上，还贴心地问她渴不渴。 何母心里的猜测隐隐得到了证实，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亲口问问。 “曦曦，这位是……” 何曦光顾着要快点把浩浩送去医院，才想起来没给何母介绍顾景洲，忙说：“妈，他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顾景洲。” 果然！ “原来你就是小顾啊。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何曦当然不好说，是两人约会后，顾景洲送她回来，还没到家，就又被她叫回来了，只说：“他……恰好在附近买东西。” “是吧？”何曦看向顾景洲。 顾景洲并不想对何母撒谎，但这种情况下，似乎也由不得他，他点点头，“我刚好在路上，听说浩浩不舒服，就过来了。” 何母将信将疑地点头，看何曦眼神，愈发怪。 挂号，缴费，送进病房，吊水，全程都是顾景洲在帮忙的，何母只管抱着浩浩，保证他打针的时候不哭。 顾景洲出去询问孩子的情况，浩浩挂上吊瓶睡着了，何母终于忍不住，把何曦叫到跟前，问她：“背着妈妈和他交往多久了？” 何曦知道自己瞒不下去，只能老实交代：“除夕那天遇见的……” “我就说你过年这段时间怎么老是魂不守舍，动不动就往外跑。”何母瞪了她一眼，“敢情你是跑出去偷偷和他见面去了？” 何曦红着脸点头，“……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何母叹了声，就在何曦以为，她会反对的时候，她拍拍何曦的肩说：“大半夜还能跑来送浩浩，人应该差不到哪里去。你年龄也不小了，可以相处着看看。” 何曦眼前一亮，何母话锋一转，又说：“交往可以，不过必须要保护好自己，不许弄出人命！” 何曦大囧，“妈……” 自从何母相当于默认他们来往之后，何曦和顾景洲便没了顾忌，何曦三天两头会往他那里跑，和顾景洲也时常会到何曦家里来吃饭。 就连何倩，也无端蹭了好多顿饭，高兴的笑开了花。 这些年顾景洲在外也存了不少钱，加上自己投资的一些，工作室起来之后，就在附近买了一套房，何曦时常会过去和他一起住，两家隔着不远，也方便帮何曦照顾家里。 这天情人节，何曦获得何母批准，和顾景洲外出约会，两人疯玩一圈回来，去了附近商场吃饭，吃完饭打算去看电影，站在电影院门口排队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个人何曦并不认识，身材中上，长相平凡，披着宽松的外套，挺着个大肚子，见到顾景洲，身形微滞。 “好久不见。”她笑着和顾景洲打招呼。 顾景洲也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聊聊？” 顾景洲看一眼何曦，点了点头，“好。” 他把爆米花给何曦，并且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我很快回来。” 何曦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直觉上来说，何曦认为他们的关系不简单。 她点了点头，目送两人去了旁边不远处的一张桌前。 何曦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也不知道是否跟自己有关，在顾景洲回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急着去问，而他也没有说。 何曦真正知道她的身份，是在几天后，她和何倩出来逛街，在同一家商场里，再次遇见了她。 与上回不同，这回她身边多了一个男人，她似乎对何曦不陌生，主动上前和她打招呼，“你是顾景洲的女朋友吧？我们聊聊？” 何曦其实也有些好奇，便点头，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她给何曦点了一杯咖啡，自己喝的则是普通饮料。 “你不好奇我和顾景洲的关系？” 她看何曦很淡定的模样，不由地问出口。 何曦笑了笑，“有一点，但不多。” 她笑了，“你果然跟我很不一样。”换做是她，看到自己的男朋友跟一个女的走了，肯定是会追问为什么的。 而她，却选择了相信。 “我曾经和他在一起过。”她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他应该也和你提起过我吧？” 何曦心里早有猜测，但当她说出来的那一刻，还是有片刻的不自在。 她搅着杯里的咖啡，摇头：“没有。他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你。” “应该是不在意吧。”她似乎有些自嘲，看着何曦说：“我曾经伤害过他。” 她陷入了某种回忆中，“他是个很好的人，曾经我也想过要和他结婚生子，白头偕老，但……我终究没有这个勇气。” “你很幸运，在这个时间遇到他，他甚至愿意为了你，回到国内。” 她这番话，不知为何，何曦听在耳朵里，有些不舒服……就像，顾景洲是她施舍，让给她的一样。 何曦笑了笑，说：“我确实很幸运。” 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我想你应该也已经找到了你的归属。” 她摸了摸肚子，自嘲地笑笑，“算是吧。” 她站起身，与何曦道别：“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不容易，你一定要懂得珍惜，别和我一样，硬生生错过了。” “再见。”她朝何曦挥手。 何曦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还是起身相送：“再见。” 后来和顾景洲提起，她才明白，她其实过的并不好……虽然嫁了一个有钱的丈夫，但她丈夫对她忽冷忽热，不太能体谅她身为女人的艰辛。 每每念及此，何曦就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到顾景洲这样，温柔体贴的人。 她忍不住钻进顾景洲怀里，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说：“遇见你，真好。” 顾景洲亲吻她眉心，“我也是。” 岁月漫长，有你同行，真好。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