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榜外传》 自序 这篇瑯琊榜外传,改编自我之前的梦境,和朋友聊天谈论到此事后,便决定起手撰写。文中除了几个原创角色外,其馀人物均沿用于电视剧《瑯琊榜》,若要问我为何动笔,原因无他,即出于对此剧的热爱,与为了将他们重新活在自己的文字里,仅此而已。 感谢海宴老师,提供了这么好的基底,让我二创时不用对角色设定与故事背景多作着墨,只消将脑海里的印象拼凑出来,再添加自己的情节即可。在这里我想对您说,我真的很喜欢瑯琊榜,谢谢海宴老师写出这么好的故事。 感谢div老师,您在《地狱系列》、《双剑传说》、《铸剑师》对于战斗画面的描写,给予我很大的帮助与啟蒙。 感谢我最好的兄弟,没有你的笔电,我写不完这故事。 感谢老同学,百忙之中仍抽空充当我的中文小老师,协助我修改了许多语法上的谬误与冗言赘字。 感谢周二珂,走在冷风中这首歌,陪伴了这整个故事与诸多长夜。 感谢所有读者,以及给我回馈和建议的每一个你。 最后要感谢我的朋友,你的聆听、鼓励和建议,带给我写下去的坚持与信心,在此将我最诚挚的谢意归于你。 献给梅长苏。 人物介绍 人物介绍(部分引用自维基百科) 梅长苏: 琅琊公子榜榜首,人称麒麟才子、江左梅郎,天下第一大帮「江左盟」宗主,实际身分为梅岭血案之倖存者:赤焰军赤羽营少帅-林殊。梅岭案后十二年,梅长苏以养病为由,化名苏哲重返帝都,将表面看似和平的金陵掀起重重波澜,为的就是辅佐萧景琰登上帝位振兴大梁,与昭雪赤焰旧案,替赤焰忠魂洗去污名。 蒙挚: 禁军统领,大梁第一高手(琅琊榜第二),曾待过赤焰军一年,后来转调禁军,因此与林殊熟识。在梅长苏进京后一眼认出他就是林殊,雪庐相聚后,知道了梅长苏返京之目的,便鼎力相助于他,直至最后。 萧景琰: 靖王,皇七子,林殊挚友。梅长苏入京后辅佐其踏上夺嫡之路,一路击败了太子和誉王,却直至登上储君之位后,才发现梅长苏的真实身分。 萧选: 梁帝,性格多疑,对好友林燮(林殊之父)不信任,后在谢玉和夏江的挑拨诬陷下,导致梅岭血案的发生。 静妃: 靖王之母,温雅嫻静,却又饶富智慧。 萧景桓: 誉王,皇五子,七珠亲王,后降为双珠亲王。生母为祥嬪(滑族玲瓏公主,璇璣公主的姐姐),从小由皇后带大,后谋反失败自杀。 萧景宣: 前东宫太子,生母为越贵妃,皇四子,视誉王为自己的天敌,并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不择手段,后被贬为献王。 夏江: 悬镜司首尊,曾与谢玉合作剷除赤焰军,与滑族璇璣公主有过私情,并在璇璣公主过世后,依旧替其做事,暗中支持秦般弱(誉王之谋士、璇璣公主之徒)。 谢玉: 寧国侯,大梁柱石,一品军侯,位高权重,太子的心腹。 -- 凌轩: 外传自创角色,蒙挚的挚友,瑯琊大夫榜第四,凌云馆馆主。 君澄: 外传自创角色,江左盟中人,年纪轻轻却武艺高强。 第一章 蒙挚叛逆 誉王谋逆失败后,蒙挚受皇帝圣命,回京整顿禁军,原以为事情已告一段落的眾人,却突然收到快马来报,说蒙挚回到金陵后,发狂似的见人就杀,巡防营不但拦不住,还损伤了大半兵力,京城内一时血流成河,不仅如此,他更严令禁军封锁皇城,禁止一切出入,起身反抗的官员全遭斩首示眾,致使满朝文武无人敢再出头。 皇上听罢,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半晌醒来后,梁皇见靖王与静妃就在榻前守候,便令眾人退下。 「静妃,景琰,你们在这,想必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吧。」 「是的,陛下。」静妃边回答边协助皇上起身。 「父皇,蒙将军不可能这么做的,他...」靖王如此回答,话间难掩心急。 「不可能?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你跟我说不可能?」 「父皇,若蒙卿真要反叛,他为何不在誉王谋逆时就下手?」 「这里兵士眾多,他当然无法下手,就算他得手了,也逃不出去,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下手。」梁皇反驳道。 「父皇,这十几年来,蒙卿一直忠心耿耿,儿臣相信他的为人,这事肯定有蹊蹺。」 「蒙挚是我大梁第一高手,他若要趁皇城空虚行叛逆之事,根本没人拦得住他,加上他禁军统领的身分,此时还有谁会不听他指挥?」 「父皇,这些都是凭空猜想,若无亲眼实证,儿臣无法相信。」 「凭空猜想?消息都报上来了,看!兵部尚书的手书,还有印鑑为证!难道这也是假的吗?」皇上从怀中抽出一封密函,用力扔在地上。 「这...这不可能!」靖王看完手书后,讶异地说着。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可能?景琰,你即刻率领纪城军,回京捕伐逆贼蒙挚。」 「父皇...请恕儿臣难以从命。」 「放肆!你...你说什么?」 「儿臣认为,此事攸关重大,不能仅因一封手书,就做出如此决定,这样跟当年...」 「当年什么?」梁皇一脸狐疑看着靖王。 「景琰,陛下才刚经歷誉王谋逆,惊魂未定,现在又遭遇这样的事,你别让他再如此操劳,陛下说什么,你照办就是了。」静妃对靖王使了眼色,要他别再说下去。 「好吧...那父皇想儿臣怎么做?」靖王明白了静妃的意思。 「景琰,你力保蒙挚,朕不怪你,只是你将来迟早是要成为储君的人,朕希望你明白,身为一国之君,为了大梁,很多事情你不得不冷酷以对,就算你有多么不愿意。」 「...儿臣明白。」 「好,那朕命你即刻率纪城军,回京缉拿蒙挚,捕后直接押入天牢,等朕归后再审。」 「儿臣领旨。」 「景琰,你率援勤王才没多久,现在朕又让你去办这件事,朕知道你辛苦了,但朕如今能依靠的人,也只有你了。」 「父皇言重了,为父皇分忧本就是儿臣该做之事。」 「你能这么想,证明你真的成熟了,朕甚感宽慰啊。」 「谢父皇,那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好,你退下吧。」梁皇回答。 「母妃,告辞。」 「景琰,小心。」静妃眼神充满慈爱。 「是。」 第二章 梅郎献计 靖王离开后,心急如焚的直往那人营帐前去。 「先生,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靖王如此问道。 「殿下别急,蒙将军,不是这样的人。」回话之人,便是江左盟宗主,名震京华的麒麟才子,梅长苏。 「你我都相信,可父皇却不相信,蒙卿才刚救了父皇,怎么可能会谋逆?」见梅长苏不疾不徐地说着,靖王反倒显得心焦。 「没错,所以此事必定是他人所为。」 「谁?」 「如今誉王谋逆失败,殿下细想,还有谁有实力做殿下的敌人?」 「誉王的党羽?」萧景琰不明所以,只是胡乱瞎猜。 「是夏江。」梅长苏凝视着靖王,淡淡说道。 「夏江?不会吧!他...」靖王心想梅长苏这番话必有其道理,便又改口。「先生何出此言?」 「殿下细想,誉王谋逆,必定会救夏江逃出天牢,可夏江没有出现在这里,说明他有别的计划,而照现在的情势看来,这计划,便是对蒙将军下手。」 「为何他要对蒙卿下手?」 「控制蒙将军,便能掌握禁军,殿下难道不明白?」 「若真如此,那他杀了蒙卿不就解决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若除掉蒙将军,夏江便没有了以暴制人的手段,可要是让蒙将军活着,他便能躲在幕后,利用蒙挚武力剷除异己,操控一切的发展。」梅长苏轻拂衣袖,继续说道。「可这一切不过是个障眼法,他真正想做的,是让皇上赦免他。」 「赦免他?这和赦免又有什么关係?」 「皇上的性情多疑,殿下是知道的,而夏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若他直接率兵而来,这里有殿下与霓凰郡主,更有数万纪城军,夏江不是傻子,所以他控制了蒙将军,使陛下產生猜疑,等皇上真的下定决心抓捕,他再抓了蒙将军,如此功过相抵,陛下多半会饶过夏江,而他便可趁此机会东山再起,另觅良机与我们进行最后一搏。」 「.....」靖王瞪大双眼,一时无语,起身欲往帐外走去。 「殿下别急。」 「先生要我怎能不急?我这便去找父皇!」 「殿下,且听我把话说完,若殿下听完仍执意要去,我不会拦阻。」 「好吧,先生你说。」 「为今之计,只有两人能解此局。」 「谁?」 「蒙挚好友,凌云馆馆主,瑯琊大夫榜排行第四的凌轩,还有我。」 「你?」 「没错,我。」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係?」 「蒙将军是朝廷的栋樑和禁军的支柱,更是殿下的臂膀,我若不救,于理不通,而我进京年馀,蒙将军除了替我物色住处,也教了飞流不少功夫,在情方面,我得帮助这个朋友,如此于情于理都要救之人,我岂能坐视不管?退一万步说,就算情理上都不允许我出手,我还是会救他。」梅长苏傲气如霜地说着。 「为什么?」 「因为值得。」梅长苏语气如冰,内心却如火般炽热。 靖王看着梅长苏,情绪复杂,此人是如此的高深莫测,却又值得自己将一切託付给他,这种感觉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殿下,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方才先生那句话,让我想起故人罢了。」 「殿下,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此刻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靖王又看了梅长苏一眼。「先生说凌轩也是解局之人,这凌大夫的事跡我也有所耳闻,可就算他名声响亮,也只不过是位大夫,这时候能帮上我们什么忙?再说了,就算他帮得上忙,他又为什么要帮?」 「殿下可能不知道,凌大夫和蒙将军是至交,光是这点就足以让他出面,至于殿下问他能帮上什么,因为他知道蒙将军为什么会这么做。」 「为什么?」 「具体情况还是等凌大夫来了,再向殿下好好解释吧。」 「等他来?难道先生已经联系凌大夫了?」 「凌轩,除了是蒙将军的朋友,也是我的旧友,昨夜我便与他联系,估计这个时辰就到了。」 「先生果然早有准备,想必我今日会来找你商议此事,你都...」 「殿下,帐外有访客求见。」外头突然传来声音。 靖王看了梅长苏一眼,梅郎点头示意。 「战英,让他进来吧。」 「是。」列战英回道。 第三章 凌轩释疑 随着帐幕揭开,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外貌粗獷,虎背熊腰的男子,看那不修边幅的模样,还真难想像他是江湖上的名医。 「靖王殿下。」来者作揖。 「凌大夫。」靖王回应。 「苏先生。」来者再度作揖,梅长苏頷首示意。 「凌大夫请坐。」 「谢殿下,那在下便开门见山,直说了。」 「请。」靖王回应。 「想必殿下也知道,蒙挚是被夏江操控这回事了。」 「是,凌大夫你继续。」 「我本来也没料到此事会跟他有关係,是苏先生日前派人与我联系,说幕后主使很有可能是夏江,再经过在下的一番调查,才能确定蒙挚的这个病徵,肯定是夏江造成的。」 「病徵?凌大夫的意思是蒙将军是生病?」 「没错,但严格来说也不能算病,蒙挚他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 「不错,是一种叫做蛊毒的东西。」 「蛊毒是什么?」 「蛊,是流行于云南苗疆的一种巫术,人称巫蛊,使用巫蛊令人中毒,便是蛊毒之意。」凌轩望着靖王,他微微点头,要凌轩说下去。「蛊毒的种类千变万化,但根据型态,大略能分为四种。」 「哪四种?」 「活蛊、虫蛊、草蛊、物蛊。」 「那蒙将军中的蛊是?」 「都是,也都不是。」 「凌大夫,我知道你见多识广,也知你医学造诣渊博,可事态紧急,你就长话短说,不要拐弯,行吗?」 「哈哈哈哈哈,抱歉,殿下,你看我这爱兜圈的老毛病又犯了,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不要紧,凌大夫你继续说吧。」 「我方才说都是也都不是,原因在于,蒙挚他中的是虫草合炼的双重蛊,名为血金蛊,这种蛊,是把一种云南特有的叫曝金蛾之幼虫,曝晒七七四十九日使之发挥毒素,再与秘製的血草汁封于罈中,埋入地底三年,三年开封后,若在罈内化蛹且呈金红二色,方能炼成此蛊。」凌轩平静地说着,彷彿如此怪诞之物在他面前也不过稀松平常。「而这血金蛊,据我所知,整个金陵只有一处才有,那便是悬镜司。」 「如此阴毒之物,悬镜司为何会有?凌大夫又为何会知道?」 「悬镜司要审问犯人,自然可使用任何毒药,这是皇上特许他们的权力。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嘛...」凌轩略作停顿,转头看向靖王,缓缓地说。「在下的徒弟是悬镜司的人,殿下明白了吧。」 「...又是悬镜司!他们暗地里到底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殿下,常言凡事皆有一体两面,悬镜司身为直属陛下的审判官署,有其光明处,自然也有阴暗的一面,可说到头来,夏江才是导致悬镜司如此腐败之人。」梅长苏言道。 「先生说得没错,夏江此人实是...」萧景琰忿恨难平地说着。「罢了,多说无益。」靖王吐了口气,望向凌轩。「凌大夫,那这血金蛊会让人如何?」 「很简单,丧失个人意志,使其听从施蛊者的命令,且三个月内无人医治的话...五脏碎裂、筋骨寸断而死。」 「什么?三个月!」靖王瞪大双眼看着凌轩。 「不错,三个月。」 「那...凌大夫,你可有办法医治?」 「有,但我需要殿下的帮忙。」 「我?我能帮你什么?」 「我需要殿下带我去见陛下。」 「见父皇做什么?」 「让他给我点时间。」 「时间?」靖王神情疑惑。 「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去找能与我一同解毒之人回来治好蒙将军。」 「凌大夫需要帮手,在京城内找不就得了,若大夫需要,我把朝中太医全数请来都不是问题。」 「人手不是问题,最重要的还是医术和解药,若不是通晓此毒之人,胡乱投医结果只有丧命一途,就算是我,不谨慎还是会出人命的。」 「原来如此,那解药现于何处?」 「能解此蛊的解药,当今世上只有两个地方有。」 「哪两个地方?」 「药王谷,和瑯琊阁,可药王谷实在太远,一个月内无法来回,所以只能去瑯琊阁。」 「那解毒之人,凌大夫可有人选?」 「既然要去瑯琊阁,老阁主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可他老人家早已隐退,寄情山林终年不见跡影,所以,只有藺少阁主能与我共解此毒了。」 「等等,瑯琊阁...」靖王沉思了一会,转头望向梅长苏。「先生,听闻你和藺少阁主是至交,由你派人去请他,岂不更简单些吗?」 「我已经请了。」一直在旁默默聆听的梅长苏,这时开口回话。 「你请了,结果呢?」 「殿下有所不知,苏先生虽派人去请了藺少阁主,可藺少阁主说这不关他的事,他不淌这池浑水。」凌轩继续说着。「苏先生昨晚派人来拜託我时,我便答应他了,何况蒙挚是在下从小便认识的朋友,他有难我本该义不容辞,所以由我去请藺少阁主,是再合适不过的。」 「好,事不宜迟,我这便带凌大夫去见父皇。」 「殿下,我与凌大夫还有事相商,还请殿下...」梅长苏语带保留,停顿了下来。 「嗯?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吗?」靖王虽有所意会,却仍选择追问。 「回殿下,是苏某的旧疾,此次春猎我并无携带大夫上山,近日略感不适,便想请凌大夫替在下看看,虽然不碍事,可我不想让殿下此时再多操一份心,还望殿下见谅。」梅长苏望着靖王,态度不卑不亢。 「那好吧,我在帐外等你们。」萧景琰虽疑,可再问下去便显得他不够大度。 「谢殿下。」梅长苏拱手作揖。 靖王转身离开,留下了凌轩与梅长苏二人,相视而立。 第四章 十年生死 「殿下,走了吧?」凌轩如此问道。 「嗯。」见靖王离开,梅长苏整个人放松许多。 「小殊...多年未见...你怎么...」话未完,凌轩便潸然泪下。 「是啊,十三年了。」梅长苏望着凌轩,徐徐说道。 「我没想到,你的容貌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 「我削骨易容,为的就是再回到这里。」 「你身上的火寒毒,还好吗?」 「难道你不相信老阁主的医术吗?」 「我...我就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天,能看见你站在我面前。」凌轩的眼泪此刻扑簌簌地流下。 「好了,别哭了,怎么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梅长苏见凌轩如此,不禁笑了起来。 凌轩看着梅长苏,虽其外貌已不復当年那般俊朗洒脱,可这种明亮又温暖的感觉,让他明白林殊一直是林殊,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就是看见你感动,不行吗?」被梅长苏这么一逗,凌轩总算破涕为笑。 「行行行,你倒好,十几年了还是这样,可我啊,已经没有力气像以前那样和你打打闹闹了,凌大哥。」 「这声凌大哥,可足足让我等了十三年啊!十三年啊小殊!你知道十三年多长吗?」 「我当然知道,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现在总算要踏上这最后一步...咳咳咳...」 凌轩见梅长苏咳得厉害,急忙扶他坐下,披上披风,约莫半刻,咳势才渐趋缓和。 「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 「唉,我知你如今体弱,是医治火寒毒的后遗症,而这一年多来,你又为了助靖王上位,耗损了许多心力,这本不是一个病人该做之事,可我知道,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从来就没人拦得住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记住,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凌轩忧心地盯着梅长苏。「方才我为你切了一脉,唉...愚兄只劝你一句,切莫过于劳神,知道吗?」 「凌大哥的苦心我明白,我的身体我自有分寸,事已至此,我是不会轻易倒下的。好了,凌大哥,将来还有的是机会叙话,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别让殿下等太久,近来他已经对我的身分起疑了。」 「唉,这些年来也真是苦了靖王殿下了,若他要知道你就是林殊,想必会比我更加开心吧,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不告诉他呢。」 「我说你啊,跟蒙大哥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问的问题都一模一样,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缘由,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 「好,那我们谈正事吧。」凌轩坐下,正经八百地说。「小殊,老实说我有一事不明白。」 「何事?」 「以你与藺少阁主的交情,想必他已经答应前来了吧。」 「没错,藺晨已经答应我了。」 「哈哈哈哈,你瞒得住殿下可瞒不住我,说吧,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凌大哥,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虽然你跟藺晨可以医好蒙挚,我也相信你们办得到,可是你们只能医,却治不了蒙大哥。」 「你什么意思,治不了?」 「没错,就是治不了,可我指的不是医治,而是压制。」 「压制?」 「蒙大哥是大梁第一的高手,如今又被夏江操控着,若无高手相帮,你和藺晨又怎么有办法去医治呢?」 「呃...」凌轩哑口无言,愣在原地看了梅长苏好一阵子。「这,我倒是完全没想过...」 「所以我今日要你来的目的,便是希望你替我去找这个能压制住蒙大哥的人。」 「我?我不过是一介郎中,哪里认识什么高手?何况你的江左盟实力雄厚,肯定不乏没记在瑯琊榜上的隐世高人吧。」 「江左盟的实力我比你更清楚,盟内确实没有能与蒙大哥抗衡之人,何况若真的有,我还需要麻烦凌大哥你吗?」 「可我真的不认识什么高手啊。」 「是有的,只是你不愿意想起罢了。」 「谁?」 「十五年前的大梁第一高手,你的兄长,凌吒。」 「哈哈哈哈,我哪里认识什么大梁第一!」凌轩笑着看向梅长苏,却只见他一脸淡漠,彷彿在说这不是玩笑。「等等,我没听错吧?你方才说谁,凌吒吗?」 「不错,就是凌吒。」 「开什么玩笑?你要我去找他?」 「是。」 「不可能。」 「凌大哥,我知你与凌吒大哥有心结...」 「心结?你说的倒容易...杀妻之仇,至今未忘。」 「当年这件事,具体怎么发生的我不清楚,只知你不愿多说,我也没有多问。」 「你想知道吗?那我便告诉你吧。」 梅长苏看着凌轩,表情若有所思,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第五章 兄弟反目 「十五年前的春天,京城那桩惊天动地的劫盗案,你还记得吗?」凌轩问道。 「记得,黑豺帮劫财失风,杀了戚家上下十三口,金陵城内人人自危,一时风声鹤唳。」梅长苏如是说。 「不错,当年身为京兆第一捕头的凌吒,查出了黑豺帮仍藏于城中,隻身直捣贼窝,并追捕至金陵郊外,不料遇见了甫从浙江回来的我和鈺儿,匪首为了活命,砍伤了我,抓走鈺儿逃进怡山,留下十馀匪眾困住凌吒,解决馀党后,凌吒一路追至山顶,发现鈺儿被绑在崖边的枯木残枝上,而匪首已不见所踪。」 「然后呢?」 「鈺儿告诉他,匪首往洞里逃去,要他不要担心,抓贼要紧。」 梅长苏静静地看着凌轩,已是了然于心。「我明白了,凌吒大哥把嫂子给留在了原地。」 「没错,他从小就是如此,太过自以为是,什么大梁第一?那可是条人命啊!可他竟然选择放着人命不管,去追什么匪首!」凌轩激动地说着。 「那,凌吒大哥可有跟你说什么?」 「等我赶到后,只见凌吒瘫坐树边,匪首的尸体弃置一旁,我便问他...」 「鈺儿呢?」 「不见了。」 「不见了?去哪了?」 「小轩,对不起...」 「你说什么?」 「他对我说很抱歉,说当时也想过先救下鈺儿,但鈺儿要他放心去追,他也相信自己可以赶得回来,殊不知他归来后一切为时已晚,鈺儿掉落山崖,只留下树上的一根断索,随风摆盪,彷彿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 「原来如此。」 「正是如此,所以当年结案后,他才会一声不响离开京城,至今音讯全无。」 「那要是我和你说,嫂子其实还活着,凌大哥你愿意帮我吗?」 「小殊,你脑子没坏吧?说什么呢?当年我在怡山下搜寻数月,连鈺儿的尸骨都没找着,如今你跟我说他还活着,你在开玩笑吧!」 「我很正常,就看凌大哥信不信我。」梅长苏冷冷地看着凌轩。 「好啊!若鈺儿仍在世,别说找凌吒了,我去大渝替你找玄布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这封信,你看是谁写的?」梅长苏自怀中拿出一纸书信,递给了凌轩。 「这...这是鈺儿的笔跡,鈺儿真活着?」凌轩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怔怔地看着梅长苏。「小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刚不就告诉你鈺嫂嫂活着了吗。」梅长苏语气平缓地说道。「两个月前,甄平带飞流到怡山下替我採药,无意间发现一名女子倒卧河边,便将她带了回来。」 「然后呢?」 「我请晏大夫为她医治,晏大夫诊断后,发现她长期营养失衡,又受了点寒风,才会晕倒。」 「继续说。」 「而她醒来后,什么都记不得。」 「什么都不记得?」 「没错,晏大夫发现她后脑处有陈年旧伤,推断可能曾从高处摔落,导致脑中有瘀血压迫,进而產生失忆之症。」 「若她失忆,你怎么知道她就是鈺儿?」 「我让甄平回到怡山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可数日下来都没有太大的收穫...」梅长苏停顿了一下。「或许是苍天犹怜吧,最后还是让我们找着了。」 「什么?」凌轩语气充满好奇。 「一位老妇。」 「老妇?」 「是,一位老妇,甄平在河谷深处找到一户人家。」 「然后呢?」 「甄平问老妇,有没有见过一名女子,并将女子的外貌与当时的衣着告知老妇,老妇说那是她的养女,还怀疑甄平掳走了她。」 「接着说。」 「甄平谎称自己是衙门捕快,日前来怡山探访故友,见一女子倒卧河边,便带回城内医治,老妇听后十分感谢,说她一辈子住在这河谷里无依无靠,十几年前在河边发现了这名女子,满脸是血昏倒在地,所幸老妇年轻时学过几年医术,见女子头部受了伤,便带回家中照顾,此后便将女子视如己出,直到现在。」 「原来如此,真是位老菩萨啊!」 「之后甄平便问老妇,是否知道所救之人的身分?」梅长苏稍作停顿。「老妇说她不清楚,只知道女子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但见她腰上有一玉珮,便唤她玉儿。」 「玉珮,玉儿,妙哉,妙哉!继续说,继续说。」 「甄平再问老妇,能否将玉珮带回来,好让我们调查这位玉儿的身分,老妇欣然同意,还说要是查出来的话,记得回来告诉她一声,并要我们好好照顾这位玉儿。」 「这老婆婆还真是菩萨心肠,之后呢?」 「甄平将玉珮带回来后,我琢磨了一番,发现虽然表面磨损严重,却仍可依稀看出上面的式样。」 「是什么?」 「凌氏一族的家徽。」 「然后呢?」 「我越端详那女子,越发觉得面善,再仔细想想,一名多年前跌落山崖的失忆女子,身上竟有着凌家玉珮,加上如此相仿的年龄,所谓天下无巧事,当推理将层层表象剥去以后,剩下的结果无论多么不可思议,它也是真相。」梅长苏自信说道。「所以我确定眼前之人,便是鈺儿嫂嫂。」 「江左梅郎不愧是江左梅郎,愚兄佩服!」凌轩眼里流露出钦佩之意。「之后呢?鈺儿又是怎么恢復记忆的?」 「自此之后,晏大夫便每日为嫂子行针去瘀,同时要我多和她聊些旧事,看看能否让嫂子回想起些什么。」梅长苏从容不迫地说着。「可我们持续了一个多月,也未见成效,直到春猎前几日,嫂子看见飞流摘回来的兰花,惊呼一声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恢復了记忆。」 「兰花...那是鈺儿最喜欢的花!我们每年春天都会去浙江赏兰,想不到竟然是一朵兰花让她恢復了记忆。」 「是啊,晏大夫也没料到嫂子会恢復得这么快。」 「小殊,谢谢你。」凌轩此时又是双目湿润,眼含泪珠的看着梅长苏。 「凌大哥不用谢我,这本是我该做之事。」 「好,等这次事情过去后,我一定要去见见你口中的这位晏大夫,还有甄平与飞流,可得好好谢谢他们...可我说小殊,既然鈺儿恢復了记忆,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我派人去过好几次凌云馆,每次得到的回应,都是你去拜访故友,不知归期。」 「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凌轩拍了拍脑门,逕自傻笑。「不错,我去苏州找同窗旧友,半个月前才回来。」 「那,凌大哥。」梅长苏忽然正色看着凌轩。 「怎么了?」凌轩迟疑地回望,显然不明白梅长苏要做什么。 「既然嫂子还活着,那我这个忙,你帮不帮?」 「好,我帮!」 第六章 言服圣心 「殿下,久等了。」凌轩向靖王行礼后,缓缓言道。 「凌大夫,苏先生还好吗?」靖王略显担忧的问着。 「他啊,不打紧的,就是寒疾又犯了,多休息就行了,不妨事。」凌轩别过靖王的视线如是说。 「...凌大夫,可有事瞒着我?」靖王察觉了这微小的异样,如此问道。 「殿下这句话,我不明白。」凌轩底气虚浮,生怕说错了什么,只是应对。 「若先生真不要紧,那这诊治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靖王斩钉截铁道。 「原来殿下是担心这个。」凌轩松了口气,从容地说。「殿下放心,我只是和苏先生多年未见,聊了一些旧事。」 「旧事,什么旧事?」 「在下当年行走江湖,受到江左盟不少照顾,也正是如此才与苏先生结识,我和他都是江湖人,自然有些江湖人的话题,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凌轩停顿了一会。「殿下若真有兴趣,改日有机会再说予殿下知道吧,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好吧,凌大夫请。」 「殿下请。」 ※※※※ 猎宫内,梁皇正与静妃喝茶间聊。 「静妃啊,你说朕,是不是对景琰太严苛了些?」梁皇喝了口茶,凝视着静妃,期待她的答覆。 「陛下,你这么做,是因为对景琰有期待,这是他的福气,怎么可以说是严苛呢?」静妃语气淡淡,将茶杯满上。 「还是你明白朕的心思。」梁皇显然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暗自高兴着。 「陛下,靖王殿下求见。」此时太监总管高湛突然来报。 「景琰?他怎么来了?难道他想反悔不成?」梁皇不改一贯的多疑性格,厉声问道。 「陛下,景琰突然前来肯定有他的原因,陛下不妨先听听他怎么说吧。」静妃仍旧淡淡地说着。 「好吧,让他进来。」梁皇挥手,示意高湛传令。 「宣靖王覲见!」高湛对外传话。 梁皇看着靖王走进,身边带着一名没看过的陌生人,心头怒气转为疑惑。 「儿臣叩见父皇!」靖王单膝下跪行礼。 「起来吧,这位是?」梁帝看着靖王身旁的男子,如此问道。 「草民凌轩,叩见陛下。」凌轩伏首下跪。 「凌轩?凌云大夫,凌轩?」梁皇扬起声音,满脸狐疑。 「草民正是。」 「起来吧。」 「谢陛下。」凌轩毕恭毕敬的站起身来,退居一旁。 「景琰,朕要你回京,你带个大夫过来做什么?」 「父皇,儿臣带凌大夫过来,便是要与父皇相商您所交託之事。」 「哦?说来听听。」梁皇略显好奇地说着。 「凌大夫是蒙将军至交,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要告诉父皇,蒙将军实是受人操控之事。」 「荒唐!你倒是说说,谁有这么大本领可以操控蒙挚?」梁皇面露慍色。 「罪犯夏江。」 「胡说!夏江现押于天牢,怎么可能去操控蒙挚!」 「父皇,誉王谋逆,夏江肯定搀和其中,父皇想想,誉王有可能会放着夏江在天牢里不管吗?」 「你说什么?」梁皇一脸狐疑地盯着靖王。 「父皇,誉王将夏江救出天牢是必然之事,而夏江不在九安山,代表他另有其计划。」靖王借用了梅长苏的话,谨慎说着。「这计划便是操控蒙将军,好让父皇起疑。」 「一派胡言!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凌大夫,就是最好的证明。」靖王挺立,将话锋导向凌轩。 「他有什么证据?」 「凌大夫是从京城里逃出来的,自然对皇城里的情况一清二楚。」 「好,凌轩,你说。」 「稟陛下,草民亲眼见过蒙将军。」 「你见过蒙挚?」 「是,草民与蒙将军是打小就认识的朋友,这次发生这样的事,草民实在难以置信,便暗中传书蒙将军,于草民的医馆相见,谁料到了约定之时,蒙将军见我便拔剑相向,想要取我性命...」凌轩缓了口气。「就在千钧一发时,草民被人给救了。」 「被人给救了?是谁救了你?」 「江左盟的君少侠。」 「江左盟,又是这个江左盟...」梁皇意识到江左盟的无孔不入,却又无处可打,心中虽沉甸甸地,但也只能作罢。「凌轩,你继续说。」 「君少侠说,江左盟派他暗中保护我,乃因草民早年曾行走于江湖,认得些奇毒异术,而梅宗主希望我调查,蒙将军是否受到了歹人的控制。」 「然后呢?」 「草民将一切安置好后,便请他们暗中调查蒙将军是否有异样。」 「那,调查的怎么样?」 「经过数日的观察,回报结果均为面红耳赤、步伐虚浮,常饮活人之血。」」 「饮活人血?这是怎么回事?」梁皇诧异地看着凌轩。 「以草民对蒙将军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再加上诸多异常之举,我便推断,蒙将军之所以如此,只剩下一种可能?」 「什么?」 「遭人下蛊。」 「下蛊?」 「不错,从面目泛红与脚步虚浮这些表症来看,尚且无法断定,可再加上饮活人血,草民可以大胆的说,蒙将军中的是血金蛊。」 「血金蛊是什么?」 「血金蛊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蛊毒,它可使人丧失意志,只听从施蛊者的号令,而中蛊者会全身发热导致面部发红,且需时常餵养活人之血,否则此蛊便会失去效用。」 「没想到普天之下竟然还有如此怪诞之物。」 「陛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比血金蛊怪异的东西还多的是。」 「你说蒙挚是中了蛊毒,可有什么证据证明此事乃夏江所为?」 「很简单,因为此物,整个金陵只有悬镜司有。」 「口说无凭,要朕如何信你?」 「草民的徒弟,是悬镜司中人。」 「...好吧,可就算真如你所说,也不能断定施蛊之人就是夏江。」 「陛下,纵观此时,还有谁有手段与能力做这样的事?草民愿以性命担保,今日之言,并无半句虚假。」 「父皇,儿臣也相信凌大夫。」 「景琰你...」 「陛下,草民何必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告诉陛下这些,难道仅仅只是为了陷害夏江?说实话,这些事情与草民何干?只是如今一边是我的挚友,一边是无辜受害的百姓,草民不得不挺身而出。」凌轩不骄不躁地说着。「陛下只消给草民一个月的时间,让草民找到解药,草民定当治好蒙将军,届时京城恢復太平,陛下便可知草民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了。」 「儿臣恳请父皇开恩!」靖王说。 「草民恳请陛下开恩!」凌轩下跪。 「你们...」 「陛下。」静妃此时也开口了。 「静妃,连你也有话说?」 「陛下,凌大夫所言之事虽奇,却也不无可能。臣妾虽久居宫中,对朝中之事也不是那么理解,可蒙将军忠勇双全,十多年来克尽己职,也从未听闻他有谋逆之心,因此臣妾觉得蒙将军并非这样的人。」静妃缓缓说道。「何况凌大夫日夜兼程赶到这里,为的只是希望陛下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让他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臣妾以为,这样的要求,陛下答应也无不妥,还望陛下三思。」 梁皇看着静妃,忖度良久,转头望向靖王与凌轩。 「那好吧,凌轩。」 「草民在。」 「朕便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没办成的话,你提头来见吧。」 「草民遵旨。」 「朕累了,你们退下吧。」梁皇轻扶前额,挥手令他们离开。 「谢父皇!儿臣告退。」 「谢陛下,草民定当全力以赴,以不负圣恩。」 靖王与凌轩离开猎宫后,一同前往梅长苏的营帐。 第七章 千里之行 凌轩此时想起一个时辰前,与梅长苏的对话。 「凌大哥,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帮这个忙。」 「小殊,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已言明在先,何况需要帮忙的人是我的挚友,我岂有推辞的道理。」 「说实话,这次的事情,凌大哥你可是关键,你愿意帮忙,我自然松了一口气。」 「这没什么,大丈夫说得出做得到,可是...」 「我知道,你想问,人海茫茫,要怎么找到凌吒大哥,对吧。」 「哈哈哈哈,没错,小殊,还是你厉害。」 「既然我要找凌大哥帮忙,事先便已有所准备,你放心,我知道他的行踪。」 「哦?他在哪里?」 「凌吒大哥化名余悔,在瑯琊山松林观潜修。」 「既然你早就知道,派人去请他即可,何必大费周章找我?」 「我只是觉得,过往你与凌吒大哥兄弟情深,之后为了鈺嫂嫂之事反目成仇,而如今嫂子无恙,想必也不愿意见到你们二人如此,我请你做这件事,便是想解了你的心结。」 「小殊,说实话,当年之事说穿了也不是凌吒的错,他身为捕快,抓贼本是他的义务,就算他见死不救,也是鈺儿允许的,可我当时不明白这一点,唉...」凌轩叹了口气。「只怪当时的我们都太衝动了。」 「凌大哥能放下执念自是好事,想来你心里的结,已解开了吧。」 「或许吧...」凌轩凝视窗外。「如你所言,鈺儿不会乐见我们这样的,如今我既知鈺儿活着,自然没有再恨他的理由,其实这几年我也派人打听过哥哥的踪跡,只是始终查不到,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也是巧合,我还在瑯琊阁休养时,藺晨突然说松林观的竹子好看,便带我去赏竹,也就是这个时候发现了凌吒大哥。」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可有相认?」 「没有,他隐于观中潜修多年,早已不问红尘,若非这次需要,实是没有必要打扰他。」 「唉,想来他也不能原谅自己吧,否则怎会化名余悔呢。」凌轩喃喃说道。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凌大哥你的结既已解,也该去解开凌吒大哥的了。」 「不错,他心里的结,也只有我能解。」 「既然如此,我有一些事要交代予你。」 「好,你说吧。」 「凌大哥先前与蒙大哥联络的事,夏江肯定发现了,否则他不会知道你逃出城外来了这里。」 「是吗?他怎么会知道?」 「他派人半路截伏就是最好的证明。」 「半路截伏?我怎么都不知道?」 「自然是我派了人暗中保护你。」 「原来如此...小殊,真是谢谢了。」凌轩感激地望着梅长苏。 「夏江截伏未果,定会派人再来,因此我会派人护送你至瑯琊山。」 「谁?甄平吗?」凌轩欣喜地瞧着梅长苏。 「不,甄平此次受了伤...」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凌轩打断了梅长苏,略显失望的说着。「他像极了我一个朋友,要是能和他一块上路,想来肯定是不错的。」 「不过不要紧,我会派君澄与你同行。」 「君澄,是君少侠吗?」 「是,他的实力略胜甄平一筹,办事也牢靠,我信得过。」 「如此甚好,我也挺喜欢他的。」 「还有,这个锦囊你带着,必要之时打开,君澄会知道怎么做的。」 「好,还有吗?」 「这件金丝软甲你随身穿着,以防万一。」 「小殊,会不会太过谨慎了些?」 「既然要做,就得有万全的准备,有了准备,才能应付意料之外的事,我让凌大哥去,自然得保护好凌大哥。」 「好吧,你说得对,是我轻率了。」 「此去路途凶险,我已派人联络沿途江左盟的人马照应,可凌大哥还是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小殊,谢谢你,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靖王殿下在外面等很久了,凌大哥你快去吧,我相信你定能说服陛下。」 「一定。」凌轩果决说道。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了。」 「好。」 凌轩想到这里,不禁莞尔。 「凌大夫,凌大夫。」靖王如此叫着。 「嗯?殿下叫我?」 「凌大夫在想什么?想得都出神了。」 「没什么,在想一些往事。」 「又是什么往事让凌大夫想到发笑?对了,此去路途遥远,凌大夫真可以在一个月内往返吗?要不我派战英去,他是军旅之人,自然可以应付赶路的劳累。」 「殿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件事,我必须自己去办。」 「那好吧,苏先生信你,我也信。」 「凌轩在此谢过殿下。」凌轩拱手谢道。 「谢什么?如此存亡之际,凌大夫还愿意挺身而出,言谢之人应该是我才对。」 「你们两个人就别再谢来谢去了。」 靖王和凌轩同时转过头去,看见梅长苏站在一旁,浅浅笑着。 「啊,先生怎么在这里?」靖王说。 「我料你们也跟陛下谈得差不多了,便先来此等候,看你们的神情,想来是成功了吧?」 「是,陛下答应了。」凌轩说。 「方才凌大夫所言落地有声,再加上母妃顺水推舟,才终于说服了父皇。」靖王兴奋道。 「静妃娘娘通情达理,还请殿下为我谢过娘娘。」凌轩说。 「虽然母妃不会在意这般小事,但既是凌大夫所託,此话我必带到。」 「那就麻烦殿下了。」 「凌大夫...我一向不是拐弯抹角之人,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殿下请说。」 「凌大夫...既然父皇都答应了...那,你打算何时啟程?」靖王迟钝地说着,生怕凌轩觉得自己像在赶他走似的。 「现在。」凌轩毫不犹豫地回答。 「凌大夫现在就要出发?」靖王惊讶地看着凌轩。 「不错,事不宜迟,瑯琊路遥,不便再耽搁。」 「好!那我和先生,便在此等候凌大夫的消息。」凌轩斩钉截铁的态度,斩断了靖王杂乱的思绪。 「好,殿下留步吧。」凌轩上马。 「凌大夫,君澄已经在山下等你了。」梅长苏徐徐说着,眼里没有半点疑虑。 「嗯。」凌轩道。 「凌大夫,拜託你了。」靖王盯着眼前这位初识不久之人,殷切的将一切託付予他。 「殿下,苏先生,凌某定当不负所托。」凌轩再次向二人拜别。「二位留步吧,告辞。」他转动马头,已向去途。 「保重。」靖王回道,梅长苏则举手作揖。 「驾!」凌轩挥动手中鞭子,扬长而去。 靖王和梅长苏目送凌轩离去,直至他消失于视线之后,两人望着彼此,没有多言,因为他们相信,凌轩一定会成功归来。 第八章 瑯琊遇险 春风煦煦,万物勃然,凌轩却无意欣赏,只是快马直奔九安山下,原需半日的下山路程,不出一个时辰,他已接近山脚,来到山边驛站稍事休息。 凌轩吩咐小二来碗凉茶,本未打算久留的他,饮毕后便起身打算离开。 「这位大哥,还真是行跡匆匆啊,才刚来便要走,想必有什么要紧之事吧?」 「阁下是?」凌轩语带提防。 「凌大夫,才几日不见,便不认得我了吗?」来人揭开斗笠,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你不是君澄吗?」凌轩望着斗笠下的脸孔,吃惊地说道。 「正是在下,没想到凌大夫动作如此迅速,半日的下山路程,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受人之託,又是切身之事,不敢耽搁。」 「我奉宗主之命,已在此恭候多时,今后将随侍凌大夫左右,悉听差遣。」君澄抱拳单膝下跪,以示忠诚。 「君少侠,别这样,你起来吧。」凌轩扶起君澄。 「此乃宗主吩咐之事,自今日起凌大夫便有如宗主,在下定当竭力护送凌大夫平安抵达瑯琊山。」君澄低头抱拳,言明二人的主僕关係。 「我相信你,也相信梅宗主的安排,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上路了。」 「是。」君澄语气恭敬地回道。 「君少侠,我们结伴而行,虽说你是受命保护我,可你我之间并非上下关係,所以你无需如此拘谨,待我如友人一般即可,好吗?」 君澄思索了一会,回道。「好...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我以后便叫你小澄了。」 「凌大哥想怎么叫都行。」 「哈哈哈哈,好,小澄,那我们出发!」 十日的马不停蹄,夜以继日不断赶路,凌轩与君澄,总算到了瑯琊山下的璿城。 「凌大哥,此处便是璿城了。」 「不错,这儿就是璿城,小澄,你可知璿城之名的由来?」凌轩停下马来,望着璿城山水,如此问道。 「不知。」 「瑯琊山地灵人杰,下游处有两河匯聚成湖,状似新月,有如美玉,故名璿湖,湖旁之都,便为璿城。」凌轩朗朗说着。 「原来如此。」君澄显然对眼前春色并无太大兴趣,故而将话锋一转。「凌大哥,我们从昨晚就一直赶路,想必你也累了,不如在此歇息一会,你看如何?」 「也好,既然来到璿城,离瑯琊山也就剩下不远了,现日正当中也不宜赶路,那好吧,我们进城找间客栈坐会吧,咱俩也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囉。」 「凌大哥这么一说,我还真的饿了。」君澄摸着肚子,吞了口口水。 「哈哈,璿城的肉包子远近驰名,待会我们叫上十个,好好吃个过癮!」凌轩笑道。 「我早听宗主和飞流说过『瑯琊山下宝,璿城大肉包』,就是没有机会来见识见识。」 「哈哈,今日你有口福了,走吧!」 「等等。」此时君澄突然伸手拦住凌轩。 「怎么了?」凌轩见君澄神色凝重,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此处有异。」君澄皱起眉头,悄悄地说着。 「有何异处?」 「凌大哥,璿城,平常都这么冷清吗?」 「咦?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路上竟然连个人影也没有,璿城平时可是很热闹的啊。」 「明白了。」君澄提防地环顾四周。「凌大哥,你跟在我身后进城。」 「嗯。」凌轩略显恐惧的说着。 「咻!」一支飞箭突然破空而出。 「鏘!」君澄刷的一声拔出长剑挡住攻击。 「凌大哥!有埋伏!躲在我身后!」 「咻!咻!咻!」数十支飞箭齐声飞出。 君澄不断挥剑,光听空气中不断传来的金属撞击声,便可以想像攻势有多凌厉。 「再放!」敌军咆啸,城墙上涌出更多弓箭手。 「咻!咻!咻!咻!咻!」此时箭如雨,君澄却笑了。 「老友,该你上场了。」只见君澄将手中长剑一分为二,双剑一黑一白,双手舞剑画圆,有如黑白双盾,将这波箭雨挡了下来。 「停!」敌军首领大喊。 「.....」凌轩神色戒备地望向城门处。 城门上,一名魁武男子,俯视二人细细观察着,接着他纵身一跃,落地,狂霸走来。 「阁下是皓玄剑,君澄吧?」男子问道。 「哼,正是,你又是谁?」君澄说。 「苍红刀,雷陆。」男子答。 「哼,竟然是雷老六。」 「怎么了?他是谁?」凌轩问。 「雷陆此人,虽然没排在瑯琊高手榜中,可那是因为他的身分...」 「什么身分?」 「江湖上有一买卖人命的组织叫雷杀门,行事诡譎、手段毒辣,而雷陆虽是雷杀门的第一杀手,却从未公开显露过身手,否则以他的实力,绝对可以排进天下前十。」 「那你呢?」 「江左盟中人,为了行事需要,一律不进瑯琊榜。」 「原来如此,小澄,那你可有把握能胜?」 「就算不能胜,我也会奋战到底,起码拚个鱼死网破。」 「你们两个在那窃窃私语些什么?实话说吧,今天我在这,就是要取你们的命,你们的计画,夏首尊都知道了,想找人救蒙挚,得先过我这关!」雷陆说。 「哼,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雷老六,竟然甘愿做夏江的狗!」君澄怒道。 「废话少说,我雷杀门一向是拿钱办事,君澄,江湖上都说皓玄剑与苍红刀是天下双兵之绝,今日我倒想看看,你我之间究竟谁厉害。」 「哼,打就打,可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俩决战之时,你的人,不可对凌大哥下手。」 雷陆转身,对墙上伏兵举起右手,示意他们将弓放下。 「你的条件我做到了,来吧。」 「哼,你等着!」君澄转身面对凌轩。「凌大哥,等会我给你暗号,你立刻上马奔往瑯琊山,我会掩护你离开。」 「那你呢?你怎么办?」凌轩焦急地说。 「当然是跟他打了!若我能胜,便在松林观与你会合,若入夜还等不到我,你就带着凌吒大哥上瑯琊阁。」 「不,要走一起走!」 「凌大哥!你看清楚,城墙上数十弓箭手,雷陆是想跟我分胜负才不让他们放箭,而且我有不得不与他一战的原因,还请你...」 「.....」凌轩无语看着君澄。 「凌大哥你快走吧,要是雷陆反悔可就....」 「...等等。」凌轩打断君澄的话,眉头深锁,彷彿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 「什么?」 「我想起来了!锦囊,小殊的锦囊!」 「凌大哥你说什么,什么锦囊?」 「临行前,小...苏先生曾交给我一个锦囊,说到了万不得已时方能打开,看来现在是时候了,来,给。」凌轩将锦囊递给了君澄。 「我开?」君澄问。 「嗯,苏先生是这样嘱咐的,他说你打开后会知道怎么做。」 「既然宗主这么说...小心!」君澄欲解开锦囊之时,发现了敌方射来的暗箭,挥剑抵御。 「老子等好久了,君澄,你究竟打不打?」雷陆冷笑。 「打,可等我开完这个锦囊再打。」 「笑话,一个锦囊能做什么?」雷陆失笑看着君澄。「罢了,你开吧,反正开与不开,都改变不了你将成为我刀下魂的事实。」 「少废话,就算没有这个锦囊,我也会杀了你!」 「哈哈哈哈,杀了我?说过这话的人不少,可从来没人实现过。」 「劝你最好有所觉悟,因为我就是那人!」 「吠狗不咬人,老子懒得与你多费唇舌,快开了你那破锦囊,我的刀,已经等不及啦。」 「哼!」君澄打开锦囊,里面有张白纸,纸上只有一字。 「等」 第九章 狭路相逢 君澄和凌轩瞪大双眼看着纸上的「等」字,满脸疑惑。 「如何,纸上写了什么,可有打倒我的方法?」雷陆问。 「小澄,怎么办?这是什么意思?」凌轩焦急地问。 面对两人的问题,君澄无言以对,他也想知道这个「等」,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我不知道。」君澄说。 「什么?你不知道?那我们怎么办?」看见君澄毫无头绪的样子,凌轩此刻更加焦急。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这个你们的这个救命锦囊没有用啊,那就别囉嗦了,君澄,拔剑吧!」雷陆说。 「等等,再给我点时间。」君澄只是死盯着锦囊,连看都不看雷陆一眼。 「没想到皓玄剑竟然如此婆妈。」雷陆不耐地说着。「无所谓,此处满城强弓手,料你插翅也难飞,老子就再等你半刻!」 君澄知道宗主一定有什么巧妙的设计,却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拿起锦囊,他细细观察,想起拆开锦囊时,白纸外用细草绳系着。 「等、白纸、草绳、等、纸、草....」君澄喃喃自语。 「小澄,你一个人在说些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凌轩问道。 君澄没有理会凌轩,而是持续思考着,突然他灵机一动,端详起手上的细草绳,顿时之间,恍然大悟。 「草绳,是草绳!」 「什么草绳?」 「宗主用来系纸的草绳,凌大哥,你行医多年,肯定知道这是什么草。」君澄将草绳递给凌轩。 「这是藺草啊,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错,是藺草,这样我便知道宗主要我们等谁了。」 「谁?」 「当然是我了!」 此时天外一人瀟洒飞来,只见他将着陆于城墙之际,脚尖轻点弓箭手头顶,便再次腾飞于空,最后落在凌轩与君澄面前。 「好轻功!」雷陆讚赏。 「这位是?」凌轩看着君澄,急忙问道。 「参见少阁主!」君澄单膝跪地。 「起来吧,君澄,好久不见啦!」来人一派轻松的说着。 「少阁主?莫非你是,瑯琊阁主,藺晨?」凌轩问。 「凌大夫看到了藺草还不明白吗?看来君澄比你还聪明呢。」 「你怎么会来这里?」 「瑯琊山可是我的地界,想在我这杀人,当然得看我同不同意。」藺晨摇起手中扇子,从容说着。 此时雷陆走近三人,君澄欲拔剑防卫,藺晨眼神示意不必。 「你说是吧,雷老六。」藺晨此时转身看着雷陆。 「千里传音加上如此绝妙轻功,阁下是哪路高手?」 「近年听闻雷杀门门主为了拓展声威,派雷老六遍寻高手切磋,战无不胜,只是苍红刀行跡神秘,才未进瑯琊高手榜,今日有幸一见,又有皓玄剑在场,看来是能大饱眼福了。」 「阁下对我如此了解,又对雷杀门之事瞭如指掌,想必非等间之辈,我猜,你是瑯琊阁的人吧。」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场好戏可以看。」 「哦?什么好戏?」 「苍红刀雷陆与皓玄剑君澄之战,难道称不上一齣好戏吗?」 「哈哈哈哈哈,你不说我倒给忘了,好,老子料理完君澄小子再来和你打!」 「行啊,那也得等你打赢再说。」藺晨走向君澄,神情自若。「你放心,凌大夫我来照看,我知你有非战不可的理由,否则你大可带着凌大夫逃跑,我没说错吧。」 「那就谢谢少阁主了,当我知晓眼前之人就是雷陆时,我真的没办法这么逃走...」君澄心怀感激地说道。「我可是答应过要替他报仇的,苦练三年,总算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我明白,去吧,赢不了别说我教过你!」 「那就麻烦少阁主了。」君澄抱拳表示谢意。 「小澄。」凌轩此时叫住君澄。 「凌大哥放心,我会胜的。」君澄平静地说着。 「嗯。」凌轩凝视着君澄,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 君澄说完便朝雷陆走去,背影决绝。 「藺少阁主,你方才说小澄有非战不可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凌轩问。 「还不就是雷陆杀了他最好的朋友,君澄是个情感强烈的人,自然会执念于报仇了。」藺晨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 「好了,决战要开始了,可别让我错过这好戏。」 「藺少阁主,依你看,小澄会胜吗?」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吗?」藺晨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很忐忑,因为他也无法断定,这场决斗,究竟谁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对比二人的焦躁与不安,彼端的君澄与雷陆,倒是对立不动,而这份寂静凝结于空中,形成一股肃杀之气。 震耳欲聋的沉默,令人难以呼吸。 「答。」突然一滴雨水,落地。 「滴答。」又有一滴雨水加入战局。 「淅沥淅沥淅沥。」雨势逐渐变大。 「哗啦啦啦啦。」细细雨丝在转瞬间化作倾盆大雨。 而君澄与雷陆二人,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声色。 「轰!」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宣告这场对决,正式展开。 惊雷起,僵局破,率先出招的是君澄,他左手持白剑向雷陆奔去,剑未至,一点寒芒先到,雷陆挥刀击开,同时左手红刀横劈,这刀来得又急又快,君澄见刀势凶险,退无可退,只得挥剑还击,噹一声,两人同时向后跳开。 只是一瞬间,双方已经展开数次攻防。 「看来君澄和雷老六,实力很接近啊。」藺晨说道。 话音刚落,雷陆便发起了攻势,他高高跳起,双刀朝下直劈,君澄向后踏步,侧身闪过,同时右手黑剑由下挑起,直取雷陆咽喉,但雷陆早有防备,将君澄的长剑挡在喉前三寸,此刻无声,霎那间,刀光剑影又起。 只见两人化解彼此攻势之际不断出招,却也没有伤到对方分毫,就当双方交手近百招时,雷陆冷笑,发现了君澄的破绽,左腿如鞭往君澄侧腰踢去。 一声闷响,君澄横飞出去,他在空中使劲一转,落地。 「嘿,雷老六,你这腿可真够力的。」 「哼,你这剑也砍得不差,这招是飞燕捨身吧,不错啊,嘖...」 雷陆踉蹌,左腿血流如注,原来刚才的破绽是君澄故意显露,为的就是引雷陆出这一腿。 噹一声,君澄用剑刺地,撑住身体,吐了一大口血,可见这招捨身技也让他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我要上了。」君澄抹去嘴角鲜血,疾奔而出。 「来吧。」雷陆双刀交错,摆起防御架式。 君澄双剑齐出如龙,两手疾舞如风,化为一黑一白两道光圆,剑势奇快无比,雷陆左格右挡,不断卸去攻击,却也增添不少伤口。 正当凌轩以为君澄取得上风之时,雷陆大喝一声,将握柄相连,红蓝双刀合璧,成为上下两端皆能攻击的大刀。 「怪不得你一把刀的刀柄特别长,原来还能合二为一。」君澄望着长刀,却是笑了。 「能让我出这招的人,你是第二个,第一个,十年前已死于此刀之下。」雷陆冷冷说着。 接着雷陆转动起手上合一的大刀,速度慢慢变快,最终形成一股风暴,他逼近君澄,刀势狂猛,君澄虽屡次闪过,却是节节败退。 「想不到雷陆还留有这一手,看来百招内,便能分出胜负。」藺晨淡淡地说着。 「小澄,会胜吧?」凌轩此次语气比起先前,更加焦急许多。 「看他的造化囉。」藺晨答道。 面对这红蓝相间的暴风,君澄只能不断退守,虽然身上的口子越来越多,但他仍继续奋战,因为他明白如此猛烈的攻势需要大量的体力,雷陆受了伤,迟早会出现破绽,他只要能撑到那个时候,就有机会取得胜利。 「啊啊啊啊啊!」雷陆的攻势毫无减缓,随着大喊,刀势竟更加兇猛,因为他知道,若百招内不能取胜,他的死期便不远了。 第二十七招,雷陆一划,割伤了君澄的右脸。 第五十招,雷陆一劈,君澄闪避不及,被砍中了左臂。 第七十八招,雷陆一砍,君澄用剑卸劲,仍被削去腰间一大块肉。 可君澄依旧没有放弃,直到了九十六招,雷陆的刀终于变慢了。 「呼。」君澄吐了一口气,将右手黑剑往空中一拋,雷陆虽感到迟疑,却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长刀由上往下猛力一砍,失去了兵器的君澄,竟然徒手接住刀刃。 「喝!」雷陆将力量发挥至极致,猛烈地向下一压,刷一声,君澄右手应声而断,鲜血直喷天际。 「要小心,飞走的那隻燕子。」君澄与藺晨异口同声地说。 雷陆放下长刀,却看见君澄在笑。 「你笑什么?」 「我笑,是因为我赢了。」 「你赢了?」 「看看你的胸口吧。」 雷陆低头一看,只看见君澄的黑剑剑尖自心间穿出。 「好小子...这招...叫什么...」雷陆不断吐出鲜血,已是命不久矣。 「飞燕归来。」 「好一招...飞燕...归...来!」雷陆说完后,大刀落地,倒在血泊中,再无丝毫动静。 「呼...呼呼...是我赢了...小楚...我为你...报仇啦!」 第十章 飞燕归来 君澄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小澄,你醒啦。」君澄侧头望去,声音的主人,就是凌轩。 「凌大哥,这里是哪里?」 「松林观。」 「什么?我们在松林观?」 「不错,你与雷陆战后不支倒地,我原想为你疗伤,可你伤势太重,藺少阁主说观里有能医创治伤的药草,我们便合力将你抬来了这里。」 「原来如此,那些雷杀门残党呢?」 「藺少阁主仅凭三言两语,便令他们落荒而逃。」 「少阁主还是那么厉害...」 「是啊...」凌轩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不禁佩服。 「对了凌大哥,我睡了多久?」 「三天。」 「三天?那离归期不就只剩下半个月了!不行,我...」君澄欲起身,却使不上力。 「别动,你伤势太重,需要时间恢復。」 君澄发现自己全身是伤,再望向自己的右臂,却只看见空荡的衣袖。 「你的右臂被雷陆从中斩断,连骨头都碎了,接不回来。」 「我知道...那雷陆呢?」 「死啦。」 「这样啊...」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还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战胜了那个雷陆罢了。」 「胜了便胜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是啊,我总算为小楚报仇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打赢雷陆的?」 「小澄,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啊,竟然敢在那时候出飞燕归来。」藺晨这时从门外进来,依旧一派轻松的样子。 「我也没想过会成功,只是雷陆破绽已出,我不得不用这招...」 「小楚当年没练全飞燕剑法,你用这招为他报仇,我觉得挺合适。」藺晨看着君澄说道。 「是啊...能用飞燕归来,祭小楚在天之灵,于愿足矣。」 「等等,你们口中一直在说的小楚,究竟是什么人?」凌轩问。 「...小楚和我都是流浪的孤儿,十年前的一场雪夜,我们已数日未曾进食,耗尽精力倒卧雪中,蒙老阁主路过出手相助,才能活到今日。」君澄缓缓说道。 「老头子之后便将他们带上瑯琊山,我看他们顺眼,便教了些武功,以便日后行走江湖有一技傍身。」藺晨说。 「可小楚想报灭门之仇,便终日缠着少阁主。」君澄接着说道。 「而我就教了他们这套飞燕剑法。」 「三年前,小楚查到雷陆就是杀了他一家老小的兇手,急于报仇的他,下场便是...」君澄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技不如人,又被仇恨冲昏头,最后当然连命都赔上囉。」藺晨讽刺地说着。 「少阁主,你这又是何必...」君澄疑惑地看着藺晨。 「我早劝过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看你们宗主,筹画了十三年,他都不嫌久了,真不明白楚雪在急什么。」 「宗主心志异于常人,又岂是我们能相比的。」 「等等,楚雪...你们口中的小楚,是个姑娘?」凌轩如此问道。 「是啊,小楚和我是青梅竹马,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君澄面色阴鬱。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如此执着于为她復仇了。」 「...其实我当初也不赞同她如此躁进,可小楚心意已决,谁也拦不住。」 「罢了,过往之事无需多提,逝者已矣,来者犹可追,君澄,你接下来怎么打算?」藺晨难得地严肃了起来。 「自然得完成宗主交办的任务,只是现在我伤成这样,恐怕得麻烦少阁主您...」 「本公子何许人也,还需要你护送?倒是你,可别给我死在半路上啊,否则你家宗主到时候又怪到我头上,至于凌大夫嘛,我勉强帮你看着吧。」 「谢少阁主。」 「你们俩慢慢聊,本公子要去璿城找美女玩,跟一群男人待在这里太久,可快把我给无聊死啦。」 藺晨说完,嗖一声地跃出门外,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凌大哥,你别看少阁主这样,其实小楚之死,他比谁都自责。」君澄见藺晨离开,悄声说道。 「哦?怎么说?」凌轩扬起一边眉毛如此问道。 「小楚和我都是在他的眼皮下长大的,少阁主对我们而言就像大哥一样的存在,没能劝阻小楚復仇,导致她命丧于雷陆之手,少阁主至今仍耿耿于怀。」 「那他方才为何那样说?」 「少阁主性情就是如此,越在乎的,越是装作不在乎。」 「原来如此...」凌轩皱眉。 「凌大哥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还是很好奇,你们说的那招飞燕归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招式?我只见雷陆将你右臂斩断,之后胸口便被你的黑剑穿刺而亡,可你不是扔掉了吗?」 「想不到凌大哥竟然对此事有兴趣。」君澄笑。 「我这人就是这样,没明白的事总想弄个明白,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倒也不是,只是凌大哥并非习武之人,我怕我说的你不明白。」 「没关係,你就说吧。」 「好吧,其实很简单,若要以一言蔽之的话,就是,要小心飞走的那隻燕子。」 「要小心飞走的那隻燕子...」凌轩思索半晌,依旧不明白君澄的意思。「我说小澄...你们这些剑客,怎么总喜欢把自己的招式说得那么玄妙?」 「就是那隻飞走的燕子啊。」君澄逗着说。 「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凌轩赏了君澄一记白眼。「等等...我怎么觉得好似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凌大哥听过?」 「嗯...让我想想...」凌轩再度陷入思考。「...有了!」 「嗯?」君澄好奇会听到什么答案。 「我想起来了,藺少阁主说过!」 「少阁主说过?什么时候?」 「就在你扔掉黑剑,手被雷陆斩断的时候。」 「哦?那可真巧,当时我也说了这句话。」 「那这隻飞走的燕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拋向天空的黑剑,就是飞走的那隻燕子。」 「...不明白。」 「我将黑剑拋至天空,凌大哥一定觉得奇怪吧。」 「是啊,在战斗中将兵器扔掉?简直闻所未闻。」 「这么说好了,其实飞燕归来有点类似天泉剑法的飞鸟投林,都是以极微妙的巧劲,使剑在空中旋转,令对手防不胜防,进而夺其性命的招式。」 「那有什么不一样?」 「虽说本质相似,可套路却差之千里,飞鸟投林是以旋劲御剑至对手后颈,直接斩断颈椎,可飞燕归来不是如此,它还需要第二隻燕子。」 「第二隻燕子?」 「我怕雷陆发现这第二隻燕子,便用右臂引他出招,实则箝制他的行动。」 「然后呢?」 「你只注意到我右手的举动,可在雷陆行最后一击时,我将左手白剑,也就是第二隻燕子,同时拋向了天空。」 「所以?」 「第二隻燕子,就是为了追上飞走的那隻燕子,好让牠飞回来。」 「.....」凌轩好像明白了什么,睁大双眼看着君澄。 「不错,用白剑射向黑剑,改变其行进方向,直捣敌人心窝。」 「原来如此,让飞走的燕子再飞回来...便是飞燕归来,妙哉!」 「其实这招我也不是十分纯熟,使用起来总是不够得心应手,这次能一举成功,或许是小楚冥冥之中相助于我吧...」 「楚姑娘在天之灵,肯定备感欣慰。」 「或许吧,谁会知道呢...」 「仇既已报,小澄,那你接下来想做些什么?」 「...完成这次任务之后,想回到和小楚一块长大的那个村子看看。」 「是吗?」 「嗯...」 或许是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分离,二人沉默了许久。 「那凌大哥你呢?可找到凌吒大哥了?」君澄打破了这份寂静。 「还没有。」 「怎么会?不是都来到松林观三天了,凌大哥没去找他吗?」 「找过了,他不在这里。」 「什么?」 「你没听错,他不在这里。」 「什么...怎么会?」君澄怔怔地看着凌轩,惊讶地难以言语。 第十一章 余心有悔 「凌大哥,你说凌吒大哥不在这里,是怎么一回事?」君澄慌忙问道。 「他现在是不在这里啊。」凌轩似笑非笑的回应着。 「啊?」 「他现在不在松林观,不代表他一直都不在啊。」凌轩笑道。 「...凌大哥竟然捉弄我,亏我方才那么紧张。」 「我看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才故意逗你玩的。」凌轩此时笑得更开心了。 「凌大哥方才不也闷闷不乐的吗?」 「我才没有。」凌轩驳斥。 「你有。」君澄直直地盯着凌轩瞧。 「你才像欠人几万两似的呢。」凌轩恼得别过头去。 「那凌大哥肯定欠得比我多。」君澄掩不住逐渐上扬的嘴角,笑着说道。 凌轩转过头来,两人相视而笑,先前的鬱闷瞬间一扫而空。 「小澄,你说之后想回到和楚姑娘出生的那个村子是吧。」 「是啊,凌大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事来?」 「你到了之后,一定要捎信过来报个平安。」 「那儿又不危险,为何要这么做?」君澄一脸疑惑。 「你答应就是了。」 「好。」 「还有,替我在楚姑娘的灵前上柱香,告诉她,现在的君澄,身边有很多值得信任的朋友,请她放心,不要牵掛。」 「...我会的,谢谢凌大哥。」君澄心中感到一股暖意。 「小澄,你可别在那待太久,大哥不会武功,身边需要个人保护。」 「我现在少了隻手,恐怕还得让凌大哥照顾呢。」君澄浅浅地笑着。 「无所谓,我做大夫那么久,早习惯了。」 「那之后就麻烦凌大哥了。」 两人再次望着彼此,这次什么也没有说,却是无声胜有声。 「小澄,能认识你,愚兄真的很开心。」 「凌大哥,我也是。」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身上的伤需要好好休养,我走了。」 「好。」 「若有任何需要,摇一下床头的铃鐺,愚兄顷刻便到。」 「嗯...对了,差点给忘了,凌吒大哥现在何处?」 「这你不用担心,我早向观主问过了,兄长他去隔壁镇上採买观里所需物品,明日早上便归。」 「是吗?」 「是啊,你早点休息吧。」 「好,那凌大哥,明日见。」 「明日见。」凌轩踏出房门,踌躇满志。 ※※※※ 翌日早晨,回到松林观的凌吒,甫踏进大门,便吓得跌坐在地。 「大哥,你没事吧?」吓倒凌吒之人如此问道。 眼前之人,如此熟悉,熟悉到令凌吒难以置信。 「你是...不可能,我一定认错人了。」 「大哥你怎么了?我是小轩啊。」 「小轩...」 「是啊,几年没见,大哥你...苍老了许多啊。」 「...你真是小轩?」 「是啊,难道大哥不认得我了吗?」 「我...我只是没想过,竟然还能再见到你...」此时的凌吒,已是泪如泉涌。 「大哥,这些年...你好吗?」见凌吒如此,凌轩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小轩...」 「大哥...」 两人相拥而泣,一切爱恨情仇,已成过往云烟。 「小轩,你不恨我吗?」凌吒擦乾眼角说道。 「恨吗...我的确恨过,可都过了多少年了,是时候放下了。」凌轩语气平缓地说着。 「可小鈺她...是我害了她啊!」 「那是你职责所在,鈺儿不会怪你的。」 「那你呢?」 「当初我怪你,如今,我不怪你。」 「为什么?」凌吒愣愣地看着凌轩。 「因为鈺儿,还活着。」 「什么?小鈺还活着?」 「不错。」 「小轩你...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可小鈺她掉下悬崖,怎么可能还...」 「事实如此,大哥你看。」凌轩拿出先前梅长苏交给他的鈺儿手书。 「这...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凌吒诧异地看凌轩。 「这事与我此行有关,非三言两语能够道尽。」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来找哥哥的,不行吗?」 「别闹了,有什么事就说吧。」凌吒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无比温暖。 「我来解开大哥心中的结,当然,也有别的事情。」 「我心中的结?什么结?」 「让大哥远走他乡,隐世潜修,化名余悔的这个结。」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也与我待会要与大哥所说之事有关。」 「小轩,你一再打哑谜,究竟你为何前来?」 「在我回答之前,大哥先回答我,你,还悔吗?」 「...无一日不悔。」凌吒严肃地说着。 「那我告诉你,鈺儿如今过得很好,大哥你也不用再后悔了。」 「不,若我不悔,便不会有今日的我。」 「大哥此言何意?」 「若我不悔,便代表我没错,可我确实错了,还错得一蹋糊涂,所以我离开京城,在此悔过潜修,为的就是让我永远记得当年犯下的错误。」 「可是...」 「小鈺活着我固然欣喜,可这不能说我当年没做错。」凌吒语气坚定。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鈺儿不会愿意见到你一直活在悔恨之中的。」 「.....」凌吒疑惑的看着凌轩。 「我说过了,鈺儿明白你当年的作法,她不怪你,自然不乐见大哥对此事如此执着。」凌轩停顿了一下。「我与鈺儿结发多年,她的心性我明白,鈺儿是个乐天的人,不会因此心生怨懟的。」 「是吗...」 「大哥潜修多年,若能放下这点执念,日后定当有所突破。」 「道存一念间,过往之结既解,未来如何便顺其自然吧。」凌吒轻闭双眼,深深吸了口气。「小轩,谢谢你。」 「大哥有如此体悟,小弟很是开心。」凌轩绽出温暖笑容。 「若非有你,恐怕我悔恨一世也放不下吧。」凌吒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我也不虚此行了。」 「小轩,真的谢了。」 「大哥这是哪里的话,兄弟之间何须一再言谢呢。」 「那好吧。」凌吒抓起凌轩的手紧紧握着,一切何须言表。「...对了,你方才说的来找我的另一个原因,究竟是什么?」 凌轩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凌吒。 「好,那你跟我来吧。」接着凌吒便带凌轩前往观中密室,而君澄早已在此等候。 「在下君澄,见过凌吒大哥。」 「小澄,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吩咐你待在床上吗?」凌轩担心地问。 「这是我的任务,没见到凌吒大哥,我不放心。」君澄答道。 「小轩,这位是?」凌吒开口问道。 「大哥,这位君少侠是我的朋友,名叫君澄。」凌轩说。 「朋友?他伤的不轻啊,这是怎么回事?」 「这...我一时之间也难以解释...」 「那坐吧,坐下来说。」 「好,小澄,你也坐吧。」凌轩说道。 「小轩,方才听闻君少侠有任务在身,究竟你们为何而来?」三人坐定后,凌吒开口。 凌轩将此行之由一五一十的告诉凌吒,语毕已是数个时辰过去。 「没想到京城竟发生这么多事...」 「本来不过是太子与誉王的党争,只是小殊回京后为了辅佐靖王上位,才有如今这般风起云涌。」 「最令我惊讶之事便是此事,我虽遁居于此,可京城的一些风波还是知道的,想不到这位搅弄风云的梅长苏...竟然就是小殊!」 「是啊...我也没有想过小殊还活着。」 「那...他现在还好吗?」 「身中火寒之毒本就是绝症,就算削骨易容,也不过是延续几年性命,何况他不顾病体返京復仇,还要替靖王夺嫡,恐怕已是来日无多...」 「唉...罢了,他决定的事,从来就没人可以阻拦。」 「是啊,解决眼下这个危机,或许是我们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多年不见,却是要我回京生擒蒙挚吗...」 「这说明了小殊对您的信任,难道大哥办不到吗?」 「我虽未荒废,可久未实战,这种需要拚尽全力的战斗,需要非常锐利的反应与直觉,蒙挚可不一样,他是禁军统领,虽然大梁这几年算是安定,可一些小乱还是有的,何况他身为大梁第一,不时与人对垒,再算上必须的操练,身手绝不会退步,此消彼长,我未必能胜。」 「...那这可如何是好?」凌轩焦急地问道。 「若凌吒大哥不介意,在下愿助一臂之力。」君澄突然开口。 「你伤势这么重,能帮上多少忙?我看还是免了吧。」凌吒反驳。 「若是少阁主愿意出手的话...」 「谁让你出主意的?」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谁?竟敢擅闯密室,还不报上名来。」凌吒语毕,拿起密室角落的棍棒便向外走去。 「大哥,是自己人。」凌轩拦住凌吒后如此说道。 「哦?既是自己人,为何迟不露面?」凌吒说。 「凌捕头气势滔天,贸然入室,恐有危险吧。」神秘人在门外笑着。 「听阁下的步法便知是高人,三百招内,我都无法伤你分毫。」 「在凌大捕头面前岂敢称为高人,我不过是个间散人罢了。」 「阁下谦虚了,请进吧。」 「既然凌捕头请我,那我进去了。」神秘人转眼间便走进密室,一样的风流倜儻、瀟洒自如。 「少阁主。」君澄行礼。 「藺少阁主。」凌轩作揖。 「少阁主?阁下是...」凌吒迟疑了一会。 「别猜了,就是我。」来者笑道。 「凌某栖身瑯琊山也有十年了,常听观主说瑯琊剑法绝妙,连天泉山庄都甘拜下风,想必藺少阁主的武功自然也低不到哪里。」凌吒缓了口气,双手抱拳,真挚地看着藺晨。「凌某此生没求过人,可若能得藺少阁主之力,想必是如虎添翼。」 「能被凌捕头赏识,看来我是骑虎难下囉。」藺晨笑道。 「哈哈哈哈,求之不得。」 「少阁主、凌大哥,如今既已与凌吒大哥会合,我们何时出发返京?」君澄见时机成熟,便如此问道。。 「这问我可不准,京城又不远,我飞个几天就到了,你们骑马比较慢,还是问问凌大夫吧。」藺晨把玩着手中的药瓶,随口说着。 「嗯,此时已近日落,不如早点歇息,明日一早上路,你们意下如何?」凌轩说。 「好。」凌吒正色道。 「没问题。」君澄答。 「我无所谓。」藺晨歪着头,漫不经心地。 「好,明日一早,我们返京!」 第十二章 眾人返京 数日后的早晨,九安山上,靖王匆忙地走进梅长苏的营帐,只见梅郎不疾不徐地吃着桌上的柑橘。 「先生,可有凌大夫的消息了?离一个月的期限可只剩五日了。」靖王着急问道。 「殿下莫急,我昨夜接到君澄传书,信中提及数日前他们已与藺晨和凌吒会合,隔日便啟程返京,估计这几日便会到了。」梅长苏缓缓地剥开外皮,从容说道。 「凌吒?」靖王皱起眉头说着。 「不错,凌大夫之兄,凌吒。」 「他消失十多年,为何这时候会出现?」 「自然是我的计划。」梅长苏轻轻剥下一块柑橘,递给靖王。 「不用了。」靖王伸手拒绝。「他与此事也有关係?」 「是。」梅长苏将果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好吃。」他说。 「他来做什么?」靖王见梅长苏如此,心里有点恼怒。 「难道殿下有其馀人选能够生擒蒙挚?」梅长苏反问。 「原来如此...我倒是没有想过这点。」靖王别过头去,明白自己的冒失。 「谋划布局本是我该做之事,殿下无须担忧。」梅长苏将最后一瓣柑橘放入口中,站起身来看着靖王。 「先生既已谋定,看来我也只能等了。」靖王明白了意思,便起身走向帐外。 「不错,等他们归来,便是我们反击之时。」梅长苏凝视远方,缓缓说道。 三日后,焦急的靖王,再次来到梅长苏帐前,恰巧遇到甄平。 「甄平,苏先生呢?」靖王问。 「宗主他,正在午睡。」甄平道。 「他还睡得着...」 「殿下,宗主体弱你是知道的,誉王之乱后又来了个蒙大统领,宗主已是操劳过度,还望殿下多多体谅。」 「...我一时情急失言了,你不要介意。」 「我不要紧,只是希望殿下能多替宗主着想。」 「...对了,这几日可有凌大夫的消息?」 「没有,可宗主说他们一定会在期限内赶到。」 「扣除今日,可就只剩两天了,若他们到不了...」靖王满脑皆是此事,语气也因此充满了焦躁与不安。 「宗主说赶得上,就一定赶得上。」甄平镇静地说道。 「我不是不信苏先生,只是...」 忽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靖王欲横身躲避,却发现箭矢的目标,不是他。 「不好!」察觉此箭锁定梅长苏营帐后,靖王大喊着奔向后方。 「殿下,我来。」甄平轻轻一跃,在三呎空中夹住了这支箭。 「此箭不知从何而来,却又如此准确,此人必是高手,我去集结人手,以护先生安全。」 「殿下,不必了,他们到了。」甄平拦住靖王后如是说。 「什么?」 「凌大夫他们回来了。」 「在哪里?」 「想必不远了。」甄平缓缓地说着。 「何以见得?」 「这是藺少阁主射的箭。」 「什么...」靖王不解地望向甄平。 「藺少阁主性情古怪,时有莫名之举,还请殿下包含。」甄平垂下目光,低声说道。 「开什么玩笑,若是出事了怎么办?」 「不会的,此箭无矢,为传信之用,少阁主他一向贪玩...」 「玩?这未免过火了点!」 「若殿下实在无法接受,在下代少阁主向殿下道歉。」 「你们这些江湖人...」靖王只是看着甄平,见他低着头,心里知晓发怒也无用,便压下火气冷言道。「罢了,处理正事要紧。」 「殿下不介意就好。」 「信上说什么?」 「我想,还是给宗主看吧。」 「那你还不去稟报先生。」 「是,在下这便去唤醒宗主。」 「你去吧,我在外面等。」 半刻之后,梅长苏踏出帐外,向靖王走近。 「殿下,方才之事我都听甄平说了,苏某在此向殿下请罪。」 「先生这是做什么?」 「藺晨冒犯了殿下,是我不好。」 「先生为何这么说,这又不是你的错。」 「我早告诫过他,这里是猎宫重地,不可像从前那样任意妄为,没想到他...咳咳...」话没说完,梅长苏便咳了起来。 「先生,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请殿下,别责怪藺晨。」 「你们认识多年,素有自己行事的方法,纵使我不能接受,也不至恼怒于心,更不会责罚他。」 「殿下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不过说实话,这箭还射得真准,藺少阁主的武功,怕是比我还高吧。」 「到了这么久,你都没发现,当然比你高啦!」一旁侍卫高声说道。 「藺晨,不得无礼,还不出来向殿下道歉。」梅长苏对着侍卫如是说。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从来没跟人道过歉,何况我又没有伤着他。」 「别闹了,叫你出来就出来,再不出来我不客气了。」 「唷?你不客气,我倒想看你能多不客气。」 「老阁主告诉我你屁股上有一道疤,是你小时候...」 「欸欸欸!说好不提这事的!」侍卫急忙开口制止。 「那还不快出来。」 「你个没良心的!出来就出来!」此时侍卫身后一道白影腾空而出,眨眼间,梅长苏与靖王眼前便多了一个人,而此人正是瑯琊阁少阁主,藺晨。 「还不向靖王殿下道歉。」梅长苏说。 「抱...」藺晨支吾。 「罢了,看你这样我气都消了。」靖王拍了下藺晨的肩膀。「对了,凌大夫他们呢?」 「那群慢吞吞的乌龟在后面呢,你转头看。」藺晨说。 靖王转过头来,看见凌轩骑着马向自己挥手,旁边还跟着两名男子。 「参见殿下。」凌轩与两名男子下跪行礼。 「起来吧。」 「殿下、苏先生,我回来了。」凌轩说道。 「凌大夫,这一路上,辛苦了。」靖王说。 「能顺利完成殿下所託,比什么都重要。」 「那这二位是?」靖王望向站在一旁的两名男子。 「这是苏先生派来护送我至瑯琊山的贴身侍卫,名叫君澄。」凌轩指着君澄如是说。 「在下君澄,见过殿下。」 「这是怎么了?」靖王望向君澄的断臂。 「稟殿下,是路上遇到了些埋伏,幸得藺少阁主相助,才脱离险境。」 「我可没帮你,是你自己打赢雷陆的。」藺晨说。 「雷陆,可是雷杀门的雷陆?」靖王问道。 「正是。」凌轩答。 「你胜了雷陆?」靖王问。 「是。」君澄说。 「不简单啊!」靖王看着君澄,眼神激赏。 「殿下谬讚了,在下不过是一时侥倖罢了。」君澄回道。 「那这位是...?」靖王看着另一名男子。 「殿下,不记得我了吗?」男子低着头,没有露出面貌。 「你认识我?」 「何止认识,你的刀法还是我教的。」男子语带笑意。 「刀法...」靖王暗自思索着。「莫非你是...凌吒大哥?」 「凌吒见过殿下。」凌吒抬起头来,大声地招呼。 「凌吒大哥,多年未见,你可好吗?」 「蒙殿下关心,凌某过得很好。」 「凌吒大哥,可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把古剑吗?」 「当然记得,怎么,殿下弄坏了吗?」 「当然没有,我一直放在府里好生照顾着。」靖王和凌吒寒暄地正起劲时,梅长苏开口了。 「殿下,请你带我们去猎宫覲见陛下。」梅长苏正色看着靖王。 「好,那你们收拾一下,我晚点带你们过去。」靖王看见故人,似乎聊地意犹未尽。 「不,我们直接去吧,免得让陛下觉得我们不够尊重。」梅长苏冷冷说着。 靖王看着梅长苏,只见他眼神如冰。「...先生说得对,那我们出发吧。」 「不,不需要全去。」 「先生的意思是?」靖王问道。 「殿下、我、还有凌大夫,我们三个人去就可以了。」 「先生为何如此安排?」 「此次行动是我策画的,自然必须前往,说服皇上的是殿下与凌大夫,当然也须同行,至于凌吒大哥...」 「你叫凌吒大哥?」靖王皱眉,顿时起了疑心。 「...苏某口快,顺势唤之,并无他意。」梅长苏淡淡地回道。 「喔,这样,那先生继续吧。」靖王看着梅长苏,心里觉得奇怪,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凌吒大哥、藺晨和君澄,虽是此局之重要助力,可我不希望他们出现在陛下眼前。」梅长苏将话锋引了回来。 「为什么?」 「陛下只知有我们三人,就算失败了也只有我们三人。」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他们三人不在计画里,实际上却是最重要的人。」 「这我知道,可我还是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这么说吧,若将他们三人的存在告知陛下,事情便不会如此顺利。」 「为什么?」 「殿下试想,为了蒙大统领,来了瑯琊阁主,搭上了江左盟,再加一个当年的大梁第一,以陛下的个性,难道不会生疑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所以待会在陛下面前,千万别提到他们三人,由我主导来向陛下谈。」 「好。」 「甄平,你带君澄、少阁主,还有凌吒大哥去我帐内歇息。」梅长苏对着甄平说道。 「是。」甄平回应。 「大哥,我去去便回。」凌轩对凌吒说。 「嗯。」凌吒点头。 「那我们走吧。」靖王道。 「殿下请。」梅长苏欠身。 接着靖王便领梅长苏和凌轩前往猎宫,此局,总算走到最后一步。 第十三章 万眾一心 猎宫内,皇帝与静妃正在用膳,此时太监总管高湛走向梁皇。 「陛下,靖王率凌轩和苏先生在外求见。」 「哦?凌大夫回来了?」梁皇皱起眉头望向静妃,静妃一如往常地淡雅笑着。「嗯,让他们进来。」皇帝回应。 「是否等陛下用完膳后再宣?」高湛问道。 「不用了,宣吧。」 「宣靖王。」高湛高声传话。 靖王、梅长苏、凌轩三人自宫外走进后,齐向梁皇行礼。 「都起来吧。」梁皇道。 「谢父皇。」靖王起身。 「谢陛下。」梅长苏与凌轩异口同声地回道。 「凌轩,治好蒙挚的解药,可找到了?」 「稟陛下,找到了。」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 「直接回京医治。」 「京城已被封锁,你如何回去?」 「这就得靠苏先生的帮忙了。」凌轩将话锋导至梅长苏。 「哦?苏先生?」梁皇扬起声音问道。 「是的,陛下。」 「苏卿,你有什么办法吗?」皇帝转而望向梅长苏。 「陛下,京城如此之大,要潜入其中,并不困难。」梅长苏开口说道。 「若是平日自然不难,可金陵现被蒙挚把持,守卫森严,恐怕没有苏卿想得这么容易吧。」 「稟陛下,城南外侧有一沟渠,渠内有当年供修凿工人通行的便道,此便道直通城内,我们便由此进城。」 「哦?有这种事?朕怎么都不知道。」 「陛下十年前大修水利工程时,此渠道便已荒废不用,陛下自然不知。」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儿臣告诉先生的。」靖王道。 「景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儿臣当年...」 「什么?」 「儿臣年少时,时常探访京城内外各种稀奇人事,便是那时得知此一便道的。」 「这样啊...苏卿,你确定这条便道,没有被把守住吗?」梁皇问道。 「我已派人日夜守在此处,自然是没有问题,陛下大可放心。」 「若是不行,你可有别计?」 「陛下,若此处不行,那只有换地方了。」 「满城禁卫,还有何处?」 「北门的卫兵皆于丑时换哨,而丑时是人体最疲倦的时刻,我们便利用这个机会,潜入城内。」 「想不到苏卿连换哨的时机都瞭如指掌,朕倒是小瞧你了。」 「布局本就是我擅长之事,若连这都做不到,就辜负陛下对我的信任了。」 「可就算你们顺利进城,这满城禁军皆成了敌人,又如何能见到蒙挚呢?」 「苏某自然有相应的计策。」 「哦?苏卿有何计?」 「陛下请恕苏某不能多说,为免隔墙有耳,这个计画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梁皇狐疑地环顾四周,完全被梅长苏说中了心里话。「苏卿说得对,如今朕都不知道可以信任谁。」 「陛下可以信任我,信任凌大夫,信任靖王殿下。」梅长苏坚定说道。「因为只有我们能为陛下解决眼前这场危机。」 「嗯,说得不错。」梁皇若有所思地看着梅长苏。「不过,朕有个条件。」 「陛下请讲。」 「景琰,必须留在这里。」 「好。」梅长苏二话不说,立马答应。 「父皇为何...」 「殿下。」梅长苏望向靖王。「此役凶险,陛下是为了护你周全才这么做的,何况苏某,本就不打算让殿下暴于危险之中。」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此时正是存亡之秋,岂能因自身安危而退缩!何况我在战场杀伐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靖王怒目圆睁,忿忿说道。 「景琰啊...」皇上开口。 「请父皇收回成命。」 「景琰,陛下这么要求,自然有他的考量与苦心,你就接受吧。」静妃道。 「可是...」靖王不解地看着他的母妃。 「都别说了,朕意已决,若你执意要去,可别怪朕不客气了。」梁皇语气微怒地说着。 靖王望向梅长苏,梅郎暗暗摇头,示意他接受皇上的要求。 「...父皇的苦心我明白了,儿臣接受便是。」靖王说道。 「景琰,朕明白你的心情,朕不怪你,朕也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更不会因此而退缩,可朕有朕的考量,希望你能明白。」梁皇缓缓地说着。 「儿臣知道了。」 「苏卿,需要朕借你兵马吗?」梁皇转头向梅长苏说道。 「不,此役斗智不斗力,人数在精不在多。」 「好,那朕便在此等你的好消息了。」 「陛下放心,只是,苏某想向陛下借样东西。」 「哦?什么?」 「陛下的剑。」 「朕的剑?苏卿借来何用?」 「收服人心。」 「收服人心?」 「是。」 「收服什么人心?」 「陛下细想,就明白是什么人心了。」 梁皇看着梅长苏,思考良久,总算参透梅郎话中玄机。 「...朕明白了,你拿去吧,不过朕想提醒你,这剑,可不能随意使用啊。」梁皇意有所指地看着梅长苏。 「苏某明白。」 「好,你们退下吧。」 「儿臣告退。」靖王拱手,梅长苏和凌轩也接连向梁皇行礼。 「回去吧。」 三人离开猎宫后,靖王怒气冲冲地逕自离开。 「小殊,靖王殿下这是怎么了?」凌轩问道。 「还不就是气我把他排除在外吗。」梅长苏悠悠说着。 「可你也是担心他的安危才这么做的,不是吗?」 「是,也不是。」梅长苏望着靖王离去的方向,沉思良久。「凌大哥,你把凌吒大哥他们三人还有甄平叫上,让他们来景琰那,我们要出发了。」 「现在就出发?都将日落了,不等明日吗?」 「兵贵神速,我本就打算在夜里行动,今夜或明夜都是一样的,拖更久,只会让皇上再起疑心。」 「好,我知道了。」 「快去吧。」 ※※※※ 稍晚,靖王帐内。 「殿下,苏先生有事求见。」列战英如是说。 「他来做什么?不都没我的事了吗。」靖王如此回道,显然还在生梅长苏的气。 「属下不清楚,只知道苏先生带着凌大夫兄弟等人在外等候。」 「他们都来了?」 「是,殿下见或不见?」 「罢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 列战英走出帐外,看着梅长苏,露出无奈的样子。 「战英,怎么样?」梅长苏问道。 「先生,殿下请你们进去,不过他还在生气。」 「我明白了,走,进去吧。」 眾人走进营帐后,看见靖王背对着他们,便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殿下,我们是来告别的。」梅长苏打破僵持。 「既然没我的事,还来和我道别做什么?」靖王说。 「殿下误会我没关係,可你对辛劳奔波的凌大夫如此,就不太妥当了。」 「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靖王转过身来,瞪着梅长苏。 「殿下生气,是气我将你排除在外,可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不就是这样吗?」 「殿下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仅仅是因为不想将你置于险境之中吗?」 「如今我离储君只剩一步之遥,若我有什么意外,先生这一年多来的努力都将白费,难道先生不是这么想的吗?」靖王激动地说着。 「绝对不是!」梅长苏驳斥道。 「那请先生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去?」 「殿下,我明白你有多么想救蒙将军,可事实是你不能这么做。」 「为何不能?」 「殿下想想,未来的一国之君,去救一个谋逆的反贼,成何体统?」 「蒙卿不是反贼!」 「没错,而这也正是陛下迟未行动的原因,他不能确定蒙将军是否谋逆,却也不得不提防,陛下想解决这件事,又找不到足以信赖之人。」 靖王无语,只是看着梅长苏。 「陛下明白此事不能声张,只能交託外人,于是凌大夫和我就出现了。」 「父皇大可交给我来办,为何却託付你们?」 「陛下不是不想託付你,你当然是最适合的人选,可比起适合,他更顾及皇室顏面。退一万步来说,若蒙大统领真的谋逆,你这个未来的储君却昏庸到去救他,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父皇如此,真是愚蠢至极...」 「殿下错了。」 「什么?」 「若殿下以为,皇上只是顾及顏面就不让你去,那就彻底错了。」 「那是为什么?」 「他怕。」 「怕?」 「不错,陛下刚经歷誉王谋逆,现又有蒙将军之乱,他当然害怕,害怕则令人易起疑心。」 「疑心?什么疑心?」 「他怕殿下回京平乱后,直接夺权登基。」 「什么...」 「这才是陛下真正的心思,静妃娘娘看出来了,才劝你不要躁进。」 「先生也看出来了?」 「否则殿下以为我为何这么做。」 「是我太衝动了,抱歉。」靖王百般懊恼地说道。 「殿下能明白,比什么都重要。」 「...那先生,打算现在便走?」 「是,拖得越久,陛下便越容易生疑。」 「父皇就是太多疑了,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此事多说无益,未来如何做出改变,才是殿下该着眼之处。」 「我知道。」 「嗯,那我们出发了。」梅长苏坚定地看着靖王。 「先生...我相信你都安排好了,我只有一个要求。」靖王说道。 「殿下请说。」 「一定要安全归来。」 「好。」 「君子一诺,先生可别失信了。」 「我会的。」 「那好吧,我送你们出去。」 靖王一路送到了猎宫外十里,才被梅长苏叫住。 「殿下,就要入夜了,你快回去吧。」 「比起你们要做的事,这点路不算什么。」 「我明白,可殿下送再远,也不能改变什么。」 「好吧,那我便送到此吧。」 「殿下放心,我们会成功的。」 「先生,真的不用带上战英吗?」 「有飞流和甄平在我身边,凌吒大哥、藺晨和君澄三人应付蒙将军,人手充足,真的不需要。」 「好,我等你们好消息。」 「殿下,回去吧。」梅长苏徐徐说道。 「藺少阁主、凌大夫、凌吒大哥、君少侠,拜託你们了。」靖王望向眾人,恳切地说道。 「殿下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凌吒回道。 「殿下,我一定会把蒙挚治好的。」凌轩语气坚定。 君澄向靖王点头示意,藺晨则在一旁捉弄着飞流。 「藺少阁主一向如此嬉闹吗?」靖王问道。 「姑且算是吧。」梅长苏如是说。 「那么各位,告辞了,我相信你们定能凯旋归来。」 「殿下,告辞了!」凌氏兄弟抱拳说道。 梅长苏只是看了靖王一眼,便转头踏进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驾!」眾人挥动手中马鞭,扬长而去。 靖王望着快马急奔所扬起的尘烟,心有千头万绪,却是无人能诉。 尾声 梦醒 「这里是哪里?」男子惊醒,满身大汗的喘着粗气,显然做了噩梦。 「你醒啦。」守在床边的另一名男子缓缓说道。「这是我家,你别担心。」 「我...」床上的男子满脸疑惑,大略着环顾四周,竟觉得有些熟悉。 「蒙挚,你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 「我知道我是谁,可你是...」 「那好,你看清楚,我是谁?」 揉了揉模糊的双眼,蒙挚定睛一看。「...小轩!怎么是你?」 「这...说来话长。」凌轩避开蒙挚的视线,语气平淡地说。 「小轩,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嘛...你等等。」 「等什么?」 「我找个合适的人和你说。」 「合适?合适什么?」蒙挚欲起身,却发现头脑昏沉使不上力。「等等,我这是怎么了?」 「你等就是了。」凌轩走出门外,唤来一奴僕。「福生,去,你去苏宅请苏先生过来,就说蒙将军醒了,快。」 名曰福生的奴僕点了点头,转出了凌家大门,直往苏宅奔去。 凌轩若有所思的看着福生离去的方向,过了半晌,才又回到房内。 「小轩,你怎么去这么久?」看见凌轩回来,蒙挚劈头就问。「为什么我会在你家?还有,为何我迟迟无法起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当真不知?」 「我知道什么?」 「...没什么。」凌轩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又开口。「你,生了场病。」 「我?我生了病?什么病?」 「不错,大病,一场叫做魘的病。」凌轩盯着蒙挚如是说。 「小轩,你说的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我究竟生了什么病?」 「等他来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谁?谁要来?」 「小殊。」 「小殊...他...」蒙挚吞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迟疑的说。「你说的是哪个小殊?」 「十三年前冤死梅岭的赤焰军少帅,林殊。」 「...既然你都说他死了,为何又说他会来,小轩,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十三年前的林殊死在梅岭,十三年后他改名换姓重回帝都,你以为只有你知道吗?」 「你怎么...」 凌轩没有回答,只是淡漠的看着蒙挚。 两人相视良久,忽然之间,门外响起叩门声。 「是福生吗?」凌轩对着外头喊道。 「是,老爷。」 「苏先生呢?」 「就在门外。」 「请他进来。」 「是。」 蒙挚转头望向声音传来之处,接着房门打开,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孔,随之映入眼帘。 「...苏先生,你怎么来了?」 「听闻你醒了,自然是来探望你。」梅长苏进来后,向凌轩点了个头,便席地而坐。「蒙大哥,凌大夫知晓我的身分,你不用如此谨慎。」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蒙挚看了凌轩一眼,心里觉得奇怪,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于是又转头望向梅长苏。「早说嘛,我就是怕他不知道,才不敢透露太多。」 「嗯,凌大哥,蒙大哥恢復得怎么样?」梅长苏对凌轩说道。 「好得差不多了,藺少阁主医术高明,坦白说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忙,只不过蒙挚这傢伙倒是什么都不记得。」凌轩语气平和,彷彿一切无关紧要似的。 「我明白了,不过藺晨告诉我,若是没有凌大哥相助,蒙大哥也没办法好得那么快。」 「是吗,那是藺少阁主太过谦虚了,我的确没帮上什么。」凌轩依旧冷漠的说着。「小殊,既然你来了,便由你向他解释吧,我和鈺儿去祠堂看看。」 梅长苏看着凌轩,叹了口气。「嗯,这事交给我,凌大哥去吧。」 「招呼不周,还请不要见怪。」凌轩起身走向房门。「福生,你留在这里,先生需要什么就给他。」 「不用了,你跟着凌大哥去吧。」梅长苏对福生说道。 「不,我和鈺儿去就行了。」 「那好吧。」梅长苏淡淡地说着。 「那么,告辞了。」凌轩二话不说便转头离去。 梅长苏默默望着凌轩离去,一时无语。 「小殊,这是怎么了?」蒙挚开口。 「什么怎么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为何凌轩他对我如此冷淡。」 「...这可说来话长。」 「个个都说说来话长,你倒是说啊!」蒙挚急躁的说着。 「好,那蒙大哥,你还记得些什么?」 「我?我只记得陛下派我回京整飭,就在回到金陵的当日夜里,我忽然听见有人潜入军营,便出去查看。」蒙挚回想着那日发生的一切,略显吃力地说着。「之后我轻易拿下贼人,揭开面纱一看,你猜是谁,竟然是夏江!只见他对我一阵奸笑,接着便眼前一片黑...」 「然后呢?」 「然后我做了个很长的噩梦,梦里我看见自己把京城弄得天翻地覆,成了杀人如麻的恶贼,最后还杀了一个很熟悉的人...」蒙挚打了个寒颤,又继续说下去。「之后又梦见两个人割开我的皮肉,取出我的血,令我服下腥臭的汁液,喝下去后浑身搔痒难耐,他们一下将我塞进缸中密封起来蒸我,一下将我曝晒在烈日之下,那感觉还真是痛苦难当...这个梦持续了好久,我才醒来。」 「你倒是梦得挺详细的,还有吗?」 「没有了,醒来后我便看见小轩,他什么也没说,只说等你来我便会知道。」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蒙大哥,你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然。」 「那你答应我,无论你听到了什么,都要稳住心神,切莫躁动。」 「小殊,你这么一说我倒更加好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蒙大哥先答应我。」 「好吧,我答应你,你说吧。」 「好。」梅长苏意味深长地凝视着蒙挚,幽幽说道。 接着梅长苏便将蒙挚返京后受到夏江以蛊控制之事全盘托出,又将他是怎么制定计划,有多少人加入了这次行动,包括凌轩的挺身而出、靖王与静妃的从旁协助,以及凌吒出手相帮,最后却死于蒙挚之手之事,鉅细靡遗地说了出来。 蒙挚听完,惊骇的看着梅长苏,久久无法言语。 「怎么了,蒙大哥,难道你觉得我在骗你不成?」梅长苏语气平缓,淡淡地看着蒙挚。 「...小殊...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蒙挚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彷彿希望梅长苏告诉他这只是个玩笑。 「桩桩件件,句句属实。」 「那小轩他...」 「嗯。」 「他...」蒙挚盯着梅长苏,似乎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身中奇毒,凌大哥是大夫,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梅长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虽然是你杀了凌吒,可这终归不是你的错,他对你冷淡,并不是归咎于你,只是...」 「只是什么?」蒙挚焦急问道。 「或许这件事说到头来,我们都有错,只是凌大哥他最不能原谅的,还是自己。」 「为什么?」 「面对亲生兄弟的死去,身为医者却是无能为力,你要他如何原谅自己?」 「可这也不是他的错,而是我...」蒙挚垂下头来,语带愧疚。 「谁是谁非已不重要,这都是选择,是我选择了救你,凌大哥和凌吒大哥也是如此。」梅长苏又叹了口气。「我们相信自己的能力,我相信他们可以把你救回来,他们也都如此深信着,虽然最后的结局不是那么尽如人意,可终究全了大局。」 「...小殊,你怎么能这么说?」蒙挚抬头,激动问道。 「蒙大哥,这可是战争,战士上了战场可是要有所觉悟的,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我又何必布这个局来救你?」梅长苏语气錚錚。「我们每个人都是做好觉悟才奔赴于此的,凌吒的死,我又何尝不难过?只是难过又有何用,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若是在此裹足不前,那就什么都白费了。」 「可...可是...」蒙挚看着梅长苏,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生命的逝去是沉重的,你我都是在战场上活过的人,可我们既然活着,就更应该明白,他人的牺牲不是为了成就我们,而是为了提醒我们,不要再让更多人牺牲!」梅长苏凛然地看着蒙挚,正色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应该放下此事,全力辅佐景琰登基。」 「...我明白了。」 「凌大哥明白这一点,他不责怪你,只是他们毕竟是亲生兄弟,凌吒大哥终归是死于你手,虽然他知道这不是出你所愿,可一时间要他如从前一样待你,恐怕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吧。」梅长苏语气缓和了下来,像是安抚着蒙挚一般。「人的心又不是铁打的,再给他点时间吧...」 「...嗯。」蒙挚叹了口气,明白了梅长苏的意思。「那现在呢?都安顿好了吗?」 「这个你别担心,当日景琰便返京整治了,一切都踏上轨道后,陛下也回来了,如今正在审问相关人等,想来也需要些日子才能了结吧。」 「是吗...那夏江呢?」 「逃了。」 「逃了?怎么会?」 「凌吒大哥捨命击倒你后,夏江二人见大势已去,便匆忙逃了,咳咳...」梅长苏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不要紧...现陛下已发下海捕文书,正全力搜捕着呢,抓到他是迟早的事。」 「是吗...那有什么我能做的?」 「你才刚好,站都站不起来,连我都打不过,能做什么?」梅长苏窃笑着。「省省吧,还是好好调养,等身体都恢復完全,再回朝不迟。」 「...可我做出了这样的事,别说陛下了,我自己都没有脸回去。」 「别傻了,陛下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一改常态地日日问靖王殿下你现在的情况。」 「那百姓们呢,百姓们可不会接受吧...」 「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人,本来便不相信此事是你做的,陛下一回京便颁詔,说这都是夏江一人做的,那个杀人的蒙挚是夏江派人乔装的,真正的蒙挚一直跟在陛下身边。」 「哦?殿下肯为我这么做?」 「自然是为了他自己,既可保住你,又可保住他的顏面。」 「是你让陛下这么做的吧?」 「这次倒不是,是静妃娘娘。」 「那我之后可得好好向静妃娘娘答谢。」 「不急,你要谢的人可多着呢。」 「是啊,还有你那位藺少阁主,和你江左盟的几位兄弟。」 「好了,今日就这样吧,天色暗了,看你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放心了。」梅长苏缓缓起身。「你多歇息,过几日我再来。」 「要走啦?」 「是啊,待在这做什么,听你说梦话吗?」梅长苏笑着。「蒙大哥,好好休息吧,景琰还需要你。」 「那你呢?你需要我吗?」蒙挚跟着笑了。 「我,我有飞流了,我需要你干什么?」 「你还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蒙挚满怀感激地看着梅长苏。「小殊,这次真的谢了。」 「瞧你,肉不肉麻,不说了,我走啦。」梅长苏理了理衣袖,踏出房门,抬头看了庭院的梅树一眼。「飞流,走了。」一道人影自树上跃下,跟着梅长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数日之后。 「凌大哥,真要走?」 「是啊,带着鈺儿四处游歷游歷,补偿她这几年受的委屈。」凌轩凝视着梅长苏,见他沉默不语,便逕自说了下去。「怡山下那名老妇我见过了,她不愿随我们回京,直说一人在深山里住惯了,看见鈺儿过得好便足够了。」 「是吗,那很好啊。」 「嗯...之后我会带着大哥的遗骨,到瑯琊山下葬了。」凌轩又看向梅长苏,梅郎依旧沉默着。「这是大哥的遗愿,他说璿城外有座小桥,桥边有棵梅树,像极了家里的那棵,他每次出观外出时,总会绕过去看上几眼。」凌轩擦了擦湿红的双眼。「这是他最后的愿望,希望能葬在那个美丽的地方。」 「要我让藺晨帮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对了,替我告诉藺少阁主,大哥之死,不是他的错,请他不要掛怀。」凌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蒙挚...和小澄也是,请他们别过于自责,这是大哥的选择。」 「我会告诉他们的。」 「嗯...」凌轩凝视着金陵城门,此时的他,眼中不再有疑虑,反而充满了通透与清澈。「好了,鈺儿还在车里等我呢,小殊,那我走了。」 「凌大哥,保重。」 「嗯。」 「代我向鈺嫂嫂问好。」 「好。」 「那么,再会了。」梅长苏举起双手,深长拜别。 「珍重。」 梅长苏望着凌轩离去,直至夕阳西下。 ※※※※ 之后靖王顺利登上储君之位,在梁皇退居幕后下正式监理国政。而梅长苏走了十三年的復仇血路,最终也在靖王、蒞阳长公主、言侯、纪王爷与眾臣的协助之下,完成了他昭雪梅岭的心愿。 岂料一切正要重新起步之时,北境的大渝和北燕、西陲的夜秦以及东海水师同时率兵来犯,巍巍朝廷一时间竟无人可任主帅一职,于是梅长苏不顾眾人反对,以林殊的身分请缨上阵,为解国难毅然出征。 三个月后,边境之乱平定,景琰业已登基,在他的治理之下,朝局日渐稳固,大梁河清海晏,自此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蒙挚则回到了禁军大统领的位置,只是皇城内百姓们安居乐业,他的担子也轻了许多,据说他后来上瑯琊阁深造三年,出阁后也成了瑯琊公子榜上有名的才子,已非当年的蒙将军了。 而长大的庭生,由于自小受到苏先生的啟蒙,又在靖王的教导下,继承了林氏的英灵意志,有了小林殊之美称。之后再过几载,成了国之将才的他,统领长林军驻守北境,此后数十年未曾有敌来犯。 甄平和黎纲则接手了江左盟,和十三先生齐心治理这个江湖第一大帮,卫崢则继续戍守东海,豫津战功赫赫成为一代军侯,带着宫羽姑娘在西域和聂锋与夏冬两对伉儷共守边疆,景睿回到南楚后成了南楚王,和云南的穆小王爷巩固南境,立下了「风雨同舟,永世为盟」的誓言。 至于梅长苏,在与大渝一战后便消失无踪,有人说他在沙场上灯枯油尽,得偿宿愿;有人说藺晨最后治好了他,带着他和飞流回到瑯琊山不再过问世事;有人说他轻裘瘦马浪跡天涯,有人说他写给霓凰的信上透露了他的行踪,两人隐世廝守直到长苏过世,但传言终究只是传言,没有人真正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虽然最后他不知所踪,可他的精神,却永存天地。 《瑯琊榜外传-梦醒》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