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金主洗干净等我》
01-03 青春的味道是什么味道
01
“soft洗发水,青春的味道,你的味道。”镜头前的美少年,飘逸的金发沾着水珠,两个梨涡浅浅。
“cut!”导演不满地喊道,“你这个表情是吃了屎吗?表情都僵了!”
谢弘深咬牙,手上一用劲青筋毕露差点没把那破洗发水给捏爆。“他妈的,老子就是闻到屎了!”他骂道,“你家的洗发水这么难闻还好意思叫青春的味道???”说着就要把洗发水扔在地上。
一边的助理见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感不妙,急忙上前拉过自家艺人小声地劝:“少爷息怒啊!好不容易让我捡漏才给您争取到这个机会,不好好拍的您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了!”
谢弘深闻言整个人蔫了:“草,回去我就花钱让这个sb洗发水停产。”
“不行啊少爷,拍啥停产啥以后您就没有通告就要回去继承家产了!”
“我拍!马上拍!你去给我买街角那家舒芙蕾,十个。我要洗鼻子。”
谢弘深深吸一口气,重新站回到镜头前。
02
“soft洗发水,青春的味道,你的味道。”谢弘深捧着洗发水,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cut!”导演皱眉,“你那是什么乡村发音?是soft~[s??ft]不是soft [s?ft] !真是的,现在的小孩文化水平这么低的吗?”
谢弘深:……
助理拦住:“少爷别生气!”
谢弘深:“那个土鳖,英音都不知道,就敢来对本少爷指手画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从来没有人质疑过我口音!”
03
“soft洗发水,青春的味道,你的味道。”美式发音,屏住呼吸,天使笑容,这条还不过他就不干了!
“cut!这条过了!”导演说。
谢弘深头发披上毛巾擦干水珠,走到一边休息去找他的舒芙蕾,就听见旁边有人议论。
“也就是皮相好点,脾气又差架子又大业务能力也不行,难怪接不到通告。”
“就这?他那张脸放在娱乐圈里也就普普通通吧,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底气。”
“难道是有金主……他?”
“他?就他?那金主爸爸找我算了,还不得被气死。”
谢弘深闻言冲进厕所,对着自己这张脸左看右看。
开玩笑,他这刀削一样的面庞,桃花眼含情脉脉,整个一金毛小天使,竟然说他就这?就这?就这?
算了,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听说这个广告会在晚间时段播出,到时候回家趁妈妈看电视的时候换台放给她看!她一定会激动地留下欣慰的泪水!她的宝贝儿子长大了!
※※※※※※※※※※※※※※※※※※※※
第一次写娱乐圈文哈哈哈全靠以前在橙某光玩游戏的知识储备qwq
04-06 发际线长低了!
04
谢弘深开着他为了掩人耳目买的雪佛兰,其实他还挺想搞个小黄蜂的喷漆,不过那样也太招摇了,过于硬汉,不符合他的人设。
他体贴地把助理送到住处,这个小姑娘是他从人才市场捡来的。确切地说是他从公司人事部的垃圾桶里捡的简历。 这年头没个知名大学的名头hr连看都不看你啊,真难。他想。
他看着小姑娘挺合眼缘就打电话过去了。接到电话小姑娘还以为自己被录用了,激动得怒清购物车。
“不是啊,虽说加娱是我爸的公司,但是我只是个无辜的纨绔子弟。”谢弘深无辜道,“我只是想请你当我的助理……”
“我没颜没钱骗子再您妈的见。”小姑娘叫樊安顺,没想到名字温温柔柔,挂电话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谢弘深电话被挂掉之后也不气馁。
一分钟后。
“叽付宝到账 5 000 元。”
樊安顺:……这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
【防骗提示:如果有人莫名其妙给你转钱很可能是诈骗手段,比如用受害者信息贷款转入账户,然后借口转错把钱骗走,几个月后受害者就会接到催债电话……有关钱的事情就要提起心眼哦。】
05
反正来回折腾的好多遍,樊安顺还是归顺于谢弘深门下了,工资甚至比她投的那个岗位还要高,就是整天要操心这个不省心的少爷,感觉发际线又高了几厘米。
“诶?安安你发际线又高了吗?可恶。”谢弘深说,“我发际线又长低了,有没有什么刮眉刀给我刮上去。”
汝听听,人言否?
在发际线这种事情上,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同样,娱乐圈里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他这里都快大旱三百年了,旱魃估计都生了一窝。
樊安顺也快算是鞠躬尽瘁了,终于让她逮着一个选秀节目!
谢弘深外形还不错,初次面试就是看脸,没什么好操心的。结果小少爷高兴得不行,非要庆功宴,带她去云顶餐厅搓了一顿。
云顶餐厅哎!那是什么地方!八千一位!樊安顺做梦都不敢想,谢弘深大手一挥就带她去了。
“可是我没有合适的裙装……”
“怕什么!那个地方有奶就是娘,随便穿穿得了。”
然后随便穿穿的两个人差点被拦着不让进去。
06
时隔多日,他的洗发水广告终于!能在电视上播放了!
“什么事这么急哄哄的。”谢母敷着面膜就被谢弘深拉到电视机前,“哎,你别换我台啊,等一下播的那个偶像剧我还要看的。”
“那个什么破偶像,来看看真正的偶像!”
“oh,honey!今天的你头发也是如此清爽!”
“soft~洗发水,青春的味道,你的味道。”
谢弘深:“……”妈的sb摄像师把他脸拍歪了!
谢母贴着面膜有些糊眼睛看不清:“这什么啊,又唱又跳的,像个猴儿似的,还你的味道,年轻人黏黏糊糊的。”
谢弘深:光速换台.jpg
07-09 选秀节目
07
这档选秀节目叫《你选之子》,顾名思义就是要让观众投票然后前十名成团出道。
不管出不出得了道,总之对新人来说能增加曝光率就是好的。
谢弘深大学学的是金融,基本上对唱跳一窍不通,选择进娱乐圈完全就是为了逃避管理公司。当然功课他也有提前做,在第二轮面试之前紧急找了个唱跳老师,从此兴趣变成每天去ktv歌房嚎到半夜。
第二轮面试也就是问几个问题,展示一些才艺。谢弘深自我感觉还行,没多久就收到了录制节目的通告。
他看到摄影棚来来往往那些面孔鲜活的年轻人,倒也没有怯场。本着避免上厕所麻烦的精神,他先去了趟洗手间。
大家穿好衣服化好妆一个两个都是奶油小生,进了厕所掏家伙就有种原形毕露的幻灭感。
谢弘深无语地看见有个之前看到心存好感的粉毛小哥,结果偷瞄到鸟没他大,败兴而归。
08
“哇,你皮肤好好哦。”化妆师说道。
“谢谢。”谢弘深说。他有些嫌弃小化妆师手上的无名化妆品,早知道就偷他妈的化妆品过来涂了。
谢弘深今天穿的是乔布斯同款三宅一生高领羊毛衫,外衬优衣库风衣和优衣库牛仔裤,鞋子找了双可口可乐匡威,显得十分接地气,青春活力又不失沉稳。所幸也不是那么格格不入。
刚开始的环节是要对镜头自我介绍和选位置。
“大家好我是个人练习生谢弘深,练习时长十来天。请多关照。”谢弘深鞠了个躬,听见前面已经来了的人发出惊叹的声音。
主持人:“来根据你心里的自我定位选座位坐吧。”
谢弘深在灯光下习惯性地眯了下眼,打量这108张椅子。心里寻思着还真是108个人,搞什么选秀,直接一起结拜兄弟上梁山得了,谁爱当宋江谁当去。
老实说他最喜欢燕青,可是坐在36位是不是太招摇了点……
然后他考虑了一分钟,自个儿去108位坐了。
108将,金毛犬段景住。还挺符合他人设。
再者他也明白自己实力不济,坐在最后一位这个瞬间镜头还能给多点。
谢弘深安坐在座位上,看着一个个花美男鱼贯而入,欣赏美颜之余还不忘有小小危机感。
等最后导师入场时谢弘深连遗憾离场的台词都想好了。
09
坐在中间的导师问:“从你的简历可以看出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新人,那为什么要来到这个舞台呢?”
谢弘深:?
我那简历要是能写满我还来你这个破节目?我怎么不去与卡戴珊姐妹同行?
不过当年看到她们真人之后谢弘深再也没有同行想法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大屏幕的他约等于无的演艺经历,拿起话筒就开始编:“是这样的,我从小的梦想就是上舞台表演但是奈何没有机会,感谢这个……”
他偷偷抬眼看了眼灯牌。
“感谢《你选之子》给我提供这个机会,我会好好利用借此把我的简历填满的。”
“很有野心的说法。”主导师说。
“他很有那种气质诶。”舞蹈导师跟vocal导师讨论道。
谢弘深对舞蹈导师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比了个ok手势等待他的节目开始。
10-13 你会漏风吗
10
他选了the score的《born for this》,里面有一句歌词他很喜欢。
“i know i was born for this. ” 你可以翻译成“我知道我为此而生”,也可以说“我知道我生来完美”。
但是谢弘深笃信“我知道这就是我的人生”。
他能感受到灯光为他而凝聚,他生来就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
当然,无论他自我感觉多么良好,其实也就是比ktv歌房水平强点,街头5块一首不能再多了。
主导师向来以刻薄出名,开口就是:“你这歌词烫嘴吗?”
谢弘深:我觉得地板烫脚,放我马上走人行不行?
11
谢弘深领教了一通什么叫毒舌,专不专业他不知道,反正挺丢人的。听完他就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了,庆幸刚才选了末位,不然不至于这会儿又觉得凳子烫屁股。
他旁边一个红发酷哥见他回来,目不斜视冷冷地搭讪道:“你唱得太平了,所以只能得f。”
谢弘深心里冷笑道:坐107位的来这跟他指手画脚?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转头就看到这个哥左边耳朵愣是打了七八个耳洞,耳钉挂满排。
嚯。
他凑过去问道:“你晚上睡觉摘耳钉吗?”
酷哥斜斜看了他一眼:“不摘怎么睡觉。”
“那摘完之后耳朵不漏风吗?”
“……你唱歌牙齿漏风。”
谢弘深:感觉有被内涵到。
12
那哥们叫段越泽,上去就是一段唱跳rap,谢弘深也没看出什么花样,听起来还没他唱的顺耳,凭什么就拿了a!
“看不出来你这么谦虚。”等他坐回来,谢弘深礼尚往来道。
“那不然谁像您这么实诚哪。”段越泽扫到镜头拍向这边,露出一个痞帅痞帅的笑容。
“你笑得假死了。”谢弘深边甜笑边咬牙切齿道。
“你才假。”
“你更假。”
“你假得像戴面具。”
“你假得像八毛钱四个的面具。”
段越泽:?
13
“其实咱们这种单个人的还好,你看像那些整个团来的到时候被拆散才是真的惨,一个a一个f,天上地下的,难过哦。”段越泽小声说道。
“你也是个人练习生吗。”谢弘深问。
“你有没有好好看我的表演,我说了我是加娱的练习生,练习时长三年半。”
谢弘深:……
真是冤家路窄,他不会认出我吧???不,以这个抬杠程度来看百分百不认识,况且他又不怎么去公司。
“不过我看你有点眼熟。”
“!!!”
“你是不是那个……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夹杂在婆媳剧中间整天‘青春的味道你的味道’的sb……”
“段越泽,我三天之内鲨了你。”
14-16 那你怎么不抱我?
14
段越泽轻笑一声:“呵,你能不能在这个节目留三天还难说呢。”
谢弘深气结,不想再同他说话。
节目录制到半夜,最后他困得简直睁不开眼睛,几乎就要靠在段越泽身上,被后者嫌弃一推,差点给他撂倒在地上。
“你干嘛!”谢弘深不满道。
“要是我真让你靠,咱俩马上就能捆绑cp。”
谢弘深睁着睡眼道:“所以呢?”
“还没出道呢,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羽毛?”
“我没毛。”
“?”
“真的没。”
“我……谁管你有没有!”
15
逗够了段越泽,谢弘深差不多也头脑清醒了。
主导师宣布所有首秀结束,在大屏幕上集中公布108名人员的等级。
谢弘深没羞没躁地看到自己的大名挂在三十名f组人员中。
“哇唔,没想到还有二十九个陪我垫底,是得有多菜啊。”
段越泽:……
大家走出通道的时候,有不少人因为没达到自己期望的层次,忍不住哭出声来。
谢弘深和这些人鲜少感同身受,一脸漠然地穿越人群。
段越泽叫住他。
“干什么?”
“知道你心直口快,但是以后在别人面前还是收敛点好。不然被曝出来你就完了。”
谢弘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他歪头问:“那你怎么不曝我?”
段越泽:“我为什么要曝你?”
两个人不解地隔空对视了一会,然后段越泽败下阵来。
“行吧,曝就曝。”
十秒钟后被他一把抱住的谢弘深傻了。
16
“草,你说的不是这个抱啊。”
“哪个正常人说话说着就要你抱他啊。”
“你啊。”
“我真是风评被害。”谢弘深无语,“那你为什么提醒我?我们是竞争对手吧?”
“我人好。”段越泽说,“好吧,其实是你长得像我的暗恋对象。”
“你骂我娘?”
“……”
“哦,不好意思,我不应该搞性别刻板印象,我错了。男孩子也有女性化的权利。”
“你觉悟好高。”
“利益相关,匿了。”
“所以你真的没毛?”
谢弘深第一次体验挖坑自己跳的感觉。
“草,当然有,要不你观赏一下?”
※※※※※※※※※※※※※※※※※※※※
男孩子嘟嘴就是让你抱他嘛
17-19 说了会被cut掉哦
17
谢明昊家大业大,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是白手起家,起步资金就是他前老丈人那打发他的两万块。
他成立加娱之后不久声名就达到了顶峰,没想到对家华悦集团竟然照猫画虎,呸,他才不是猫,有样学样也进军娱乐行业。
还搞什么《你选之子》,呕呕呕,百来号人脸都一样,选个屁。
今天他要和华悦的ceo余临就针对圣诞树视频的收购问题进行洽谈。
年纪轻轻就坐上总裁位置,怎么谢弘深这个逆子就不能学学人家?三天两头看不见人,昨天陪老婆看电视看到那个洗发水广告差点没把他气死。
不务正业也就算了,干嘛要把自己捯饬得跟个猴儿一样?
对比意气风发、西装革履走进来的余临,谢明昊真是越发觉得人比人气死人。幸好有大儿子谢弘渊给他扳回一局。
余临走出谢氏集团上了他的宾利,抬腕看了眼时间,助理很有眼力见地贴上来,“余总,那个《你选之子》的内定名单,东乐那边要再加一个人……”
“先放着吧,我过会看。”
18
所有的练习生都要搬进集体宿舍,谢弘深长这么大第一次进集体宿舍非常不习惯,紧张地扛了两个28寸大箱进去。
所幸宿舍不是按照等级划分住宿条件的,随机抽签分配。
“靠,这什么孽缘。”谢弘深和段越泽对了对手机屏幕上摇到的房间号。
完 全 一 致。
房间就是简单的上下铺,四个人一间,参观房间的新鲜感还没过,就有节目组的人来收走无关物品。
“我没有无关物品。”谢弘深无辜地说。
“他就是无关物品,赶紧把他收走。”段越泽圈过谢弘深作势要扔。
最后谢弘深还是乖乖开箱了。
“这是什么。”工作人员看到了一包可疑物。
“呃,这是……我说了的话这一段能cut掉吗。”
“?”
“我的内裤。”
“这么多?”段越泽惊了。
“三十条一次性内裤,干什么,没见过懒得洗内裤的吗?不够我再出去买。”
19
导师会阶段性地给他们发布任务,然后上节目检阅。虽说淘汰是看观众投票,但是表现不好的话镜头就会给少,在108号人里面谁会记得你?自然而然也就会遗忘乃至落在末位被淘汰了。
五天内学会一首唱跳给导师们看可还行。谢弘深拿到密密麻麻打印在a4纸上的歌词,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他没有舞蹈基础,就算站在老师身边,还是僵站着像只公鸡,久而久之他也不想站在第一排丢人现眼,干脆在后边摸鱼。
“怎么回事,你连歌词都记不住吗?”vocal导师见他不停地瞟歌词纸,高音也唱不上去,顿时脸色不佳,拿着记录的本子啪地一扔。
“记歌词不是基本功吗?有些人在团队里不担任vocal部分我理解,声乐基础差可以慢慢补,你连最最基本的歌词都记不住,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指望着到时候有题词板给你看吗,然后边跳舞边狂飞白眼?”
f班表现稍差他理解,但是没见过差得这么理直气壮毫无负担的。
谢弘深没说什么,也没甩脸子。他生气的时候没表情,就是一瞬间你能感觉到这个人的气场不对劲,什么东西被他不动声色地收回去了。
“我不想听你唱歌,下一个。”
晚上段越泽听到了导师训斥谢弘深的消息,但他没多想,以为只是他状态不好而已。
直到要公开处刑的那天,所有人——108位成员和五位导师都会在场,还有屏幕前的无数人,谢弘深勉强跳了一小段就直接下台了,他甚至没有开口唱歌。
※※※※※※※※※※※※※※※※※※※※
鱼鳞总裁出场惹!
20-22 谢弘深滚出娱乐圈
20
谢弘深的人生从来没有过这一刻,把窘迫和弱点硬生生剖开给所有人看。
他当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因为是他选择的路,是他选择的不努力。只是他没想到,本以为在非专业领域栽个小跟头是不痛不痒的事情,谁知道疼到眼泪就要掉下来。
“what a shame. ”“shame on you.” 他心底冒出了一个声音,他自己的声音。
他平时也疏于和其他人互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好像会传染的懒洋洋的气场,被沾上的人就会同他一样不努力。所以当然黯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没有人像拥抱别人一样拥抱他安慰。
段越泽站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比起失望,他更多地是感到愤怒。
录制结束后,段越泽在厕所遇到谢弘深,二话不说直接揪领子把他推到墙上。
“你到底为什么想做练习生?为什么想出道?你就这个态度吗?你是在看不起谁?”
“我,没有,看不起,谁。”谢弘深眼眶发红,面无表情地拨开段越泽的手。
“你自己好好看看,网上那些人怎么说你的。”段越泽塞过去一个手机屏幕。
#谢弘深 态度#
#谢弘深 配不上舞台#
#谢弘深 谁啊#
#你选之子 摆架子#
谢弘深一条一条地看下去,眼神没有太多波动。
陌生人的恶意对他而言无足轻重,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这些都是他活了二十几年所要承受的东西。
一条混入其中的微博让他的眼泪决堤而出。
“哥哥加油啊,我知道你基础跟不上别人,但是你笑起来很甜,以后要努力跳起来哦。”
“对不起。”谢弘深反抱住段越泽,“我会努力的。”
21
谢弘深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被摄像机拍到,反而增加了节目效果。
“所以你为什么想要来当练习生?”段越泽问。
“真要说实话的话,不是像你们那样,喜欢舞台,喜欢唱歌,跳舞什么的。也不是喜欢钱,只是觉得轻松。”谢弘深轻轻捂住了脸,“不就是唱唱跳跳长得好看就行吗,我也可以。”
段越泽揉揉他的发顶:“干啥啥不行,嘴炮第一名。”
“练习生也不轻松的,你知道我在加娱差不多四年,每天天不亮就从公司的集体宿舍搭公交去郊区的练舞室练舞,顶着花花绿绿的头发站在公交车一群老头老太里面鹤立鸡群。”
“而且你知道,京城的公交车开起来那叫一个野,我就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站在那,车一开就像一个跳钢管舞的。”
他讲着讲着笑起来,谢弘深也跟着笑。
“草,你以为我就容易吗。”他说,“我被我爸赶去英国上学的时候才初中,人生地不熟的,那时候特别想家。然后我就逃课跑去机场,盯着一架一架飞机起飞。”
“想象自己坐飞机回家?”
“不,想象飞机爆炸,我回不了家,凭什么他们可以回去。”
“……你好危险。”
22
“谢弘深?”
余临八百年都上不去一次微博,公司为了《你选之子》下了大功夫,光是营销造势就投了大把钱。他怎么也得验收一下成果。
谁知道一点开微博热搜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华悦和谢氏水火不容很多年,他爬上这个位置之前,上面就告诉他要盯紧这个公司。荣任ceo之后他就把谢氏的核心人物谢明昊的资料翻了个底朝天。
当然包括他的宝贝小儿子。十几岁就送去国外培养,极尽所能地低调保护……
结果怎么着,万般呵护的小宝贝跑来上选秀节目?还是他公司的选秀节目。
猎物撞枪口上了的滋味。
点开一条#谢弘深 娇气#的话题,图片加载出来,赫然是哭得眼睛红红的谢家小少爷。
“喂,是我。那边不是还差一个人么,就捧今天上热搜的谢弘深吧。”
23-26 全场最菜rapper
23
谢弘深此时还没感受到资本的力量,每天都会公布网络投票排名,他从垫底的10票翻身到了倒数第三的200票。
草,这么喜欢看老子哭?他腹诽道。
他抬眼直接滑到第一名,哦,段越泽,27000票。他真就这么厉害?
小少爷感觉有些不服气。
“你知道为什么我稳居榜首吗。”段越泽勾住他脖子。
“因为你头发长得像大红宝钞?”
“那个是粉色吧,色盲。”
“你头发掉色了,sb。”
“……”
24
接下来就是激动人心的同台竞技环节,分组演绎同一首歌然后投票对决。统计舞台得票和网络投票低的直接淘汰。
如果能混到好的团队也许能遮掉自己的短处,从而像游戏一样躺赢。
“靠,你干嘛选我当你队友。”谢弘深不满道。
“大哥,有那多人挤破头想进来我都没选他们,结果你还不高兴?”段越泽斟酌了vocal、rap、舞蹈担当,还有他本人是center,堪称最强配置,最后一个位置随便来个人就行。
“我想找个地方好让我鹤立鸡群,人家一看觉得别人都不行就投给我。”
“……拜托,你这样的在哪都是个盆地吧,还妄想当珠穆朗玛峰。”
25
“不就是rap嘛。”谢弘深不屑道,“我给你来一段freestyle。”
段越泽做出一副拭目以待的表情。
“呀嘿。”
段越泽:?
谢弘深手腕乱翻画圈圈,兀自低头晃动找感觉。
“你像个坏掉的电风扇。”
“草,不要破坏我的创作氛围。”
“好好,我错了,您继续。”
“the beast run to me like a worm,
warriors are now here born. ”
段越泽配合他给他伴奏的beat,谢弘深憋了半天憋出了后半句。
“your public face like a tom,
don’t hit me what u what. ”
段越泽:“……果然不应该对你抱太大希望。”
26
“好吧,我不行。”谢弘深低头道,“这能怪我吗,英国没这个文化啊,英音说起来也不好听。”
“为什么。”段越泽问,“不都是英文吗。”
“呃,就像是dizzee rascal那种吧,感觉嘴巴里含了刀一样,不太柔顺,挺锋利的。”
段越泽似懂非懂地点头。
“不对啊,难道这就是你逃避rap位置的理由吗。”
“哈哈,被你发现了。”
27-31 狂野beast够野吗
27
“你不够野。”段越泽抱臂道,“你像在一群大型野生食肉动物里面咧嘴笑的金毛犬。”
他们所要演绎的曲目叫《beast》,顾名思义就是要展现野兽的狂野和性感。
“那我怎么办嘛。”
“你跟着我做这个动作,重复。”段越泽示范了一下歌曲爆发段的一个连贯动作。
谢弘深勉强打起精神跟着做了三四次,还是差点意思,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消极怠工。
“你不要放弃。”段越泽说,“做不好可以再来,但是在舞台上做不好就没有下次了。”
谢弘深发现最近他的镜头多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搜的缘故。
“真的会有人支持我吗?”
“废话,不然谁投票给你啊。所以你更要为了看着你的她们努力啊。”
段越泽话说到这个份上,谢弘深一般就吃软不吃硬直接乖乖听话了。
“你怎么还不起来,撒娇吗。”
“撒个屁,刚才坐下来太狠,屁股麻了。拉我一下。”
28
谢弘深对于第一场公演还是稍微有些紧张的,总想着在台上跳一场以后的路就泾渭分明之类的云云,担心自己在台上掉链子。
他们的演出服走西装暴徒风,然后每个人的衬衫都统一解两个扣。
谢弘深平日里看似软软萌萌邻家大男孩一样,实则身材十分有料,把别人穿得像卖保险的西服一下撑起来了,露出一截深陷的锁骨。
今天他也特地做了个狂野造型附和一下歌曲,用直板夹把发顶的头发夹起来,额头前原本垂下来的刘海也夹了上去,整个人顿时呈现出不一样的气质。
“有够斯文败类吗?”他满意地看了看镜子。
段越泽抱臂看他:“嗯,挺败类的。”
29
“不过我们是要beast那种狂野啊,要斯文有什么用。”段越泽说。
谢弘深猛地挺了挺胸肌,一句“够不够野”还没问出口,两个人就眼睁睁地盯着第三颗扣子飞了出去……
“啊啊啊救命我真的不是去卖/肉——”
“三十块一斤,谢谢惠顾。”
30
“the beast comes out! comes out! comes out!
girls, you can't escape my palm.
just keep your eyes on me,
screaming for me, shaking for me.
and fall in love for me! “
虽说谢弘深没少吐槽这歌脑残,还要边唱边跳做什么性感动作,但当他站在舞台上,听到下面有人呼喊他的名字,看到举着他名字的灯牌,他好像明白了舞台的真正意义,身体也本能地随着音乐动起来,羞耻感一扫而空。
缺少了粉丝的舞台是不完整的,舞台和偶像,是为了粉丝而生的。
他第一次看见有人因他而呼喊,因他而激动流泪,就像歌词唱的那样。
screaming for me, shaking for me.
31
最后的投票数出来,谢弘深看到自己直逼第三名的105票,外加网络投票185万票,综合排名3/108.
所有人都过来抱他,他不知所谓地掉眼泪,但是其实心里只有高兴。
“你怎么又哭了,哭包。”
“我也不知道啊,眼睛自己定期开闸放水吧这是。”
※※※※※※※※※※※※※※※※※※※※
五毛填词 谢谢大家
32-35 余先生我们有缘
32
“你真不跟我去?”谢弘深穿好衣服转头对段越泽说道。
“不去不去不去。”段越泽说,“你疯了吗,被抓到会被直接开除节目吧。”
“你帮我打下掩护就行,或者装不知道就可以了。”
“可是……”
“不就是偷偷出去吃个饭嘛,放心。”谢弘深摆摆手,轻手轻脚地关门。
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嘴里淡得喝个白开水都喝出叉烧味。不懂别人怎么受得住,谢弘深反正是受不了。
他已经计划好了去离宿舍最近的一家日料店,热量不多,环境好,人少。
尽管他穿得随便,但是店员依旧恭敬地将他迎了进来。
还没摆够少爷架子,就听到身后两排店员鞠躬气势恢宏地喊道:“お客様、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为什么他没这待遇!
谢弘深回头一看,就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好看倒也称不上多好看,谢弘深见过的美人多了,这位着实在里面排不上号,但是胜在气质禁欲气场凌厉,令人难以移开目光又害怕与之对视。
33
谢弘深回头的时候,余临理所当然地也认出了他。
真人倒是意外地比照片好看很多。
他推掉了自己原先预约的包厢,特地找了个离谢弘深不远不近的吧台座位坐下了。
那厢谢弘深根本顾不上理他:“一份鳗鱼饭,2人份刺身拼盘,这个天妇罗也要一份吧,还有一个龙虾沙拉。”
“哦对了。”
“你们家的金枪鱼大腩,是优选还是特选?”
34
谢弘深吃着吃着就觉得不对劲,总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他总疑心是迷妹在偷拍他,但凡有一碗味增汤冲冲他那脑子也不会这么想。
他抬头搜寻目光来源时,和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桌的西装帅哥眼神不期而遇。
说不上什么感觉,就像是在幼儿园不好好吃饭被老师抓包的心虚。
谢弘深被他看得一激灵低下头,这个过于优秀的鼻尖就戳龙虾沙拉里了。
……该死,这玩意三百八。
虽说他一般对钱没有什么概念,自从给人开始发工资之后,就莫名地变得抠门起来。今天舍得吃一顿好的全赖前二十八天饿着。
谢弘深人生真理第二十九条:在尴尬的情况下,你要是显得尴尬那就真的尴尬了。如果淡定地揭过,那就是无事发生。
余临:噗嗤。
35
谢小少爷在英国的时候玩得也开,荤素不忌,仗着一张好皮相,在晚餐的时候搭讪一两个美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记得这家的梅子酒还不错,招来应侍生请了对方一瓶,一般这种情况下对方都会过来感谢,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沾花惹草了!
余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眼就识破了这小子的小九九,索性将计就计,端着酒就找过来了。
“谢谢你的酒。”余临说。
“不客气,这位先生有兴趣小酌一杯么?”
“免贵姓余。”
“那我们真是有缘,我的名字里带水。”
“如鱼得水,确实有缘。”
三个月前的谢弘深,确实没想到除了如鱼得水,还有个词叫鱼/水/之/欢。
※※※※※※※※※※※※※※※※※※※※
会有小宝贝知道金枪鱼的梗嘛hhh
36-39 我是你的粉丝
36
两人也不知道东聊西侃些什么,一瓶梅子酒便见了底。谢弘深酒量堪称一杯倒,此时已经有些头昏脑胀。
手机一直在持续震动,段越泽的名字在眼前略微重影。
“你还没吃完?快查房了!赶紧回来!”段大嗓门的声音在他脑边炸开。
“就回了就回了,等下再打给你。”谢弘深背过去夹着手机小声说道。
余临差不多猜到他是偷跑出来的,体贴道:“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家?你醉了不好回去。”
按照正常成年人的步骤来看,谢弘深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但是他还要会集体宿舍去,所以只得婉拒了余临。
“我就送你到楼下。”
谢弘深看到应侍生开过来余临的宾利,点了点头。
37
倒不是他势利拜金,而是能开宾利的人应该对打劫勒索他没什么兴趣。再加上余临谈吐不凡,身上又有一种很抓人的气质,谢弘深很容易对他产生好感。
“好的,谢先生,现在做好准备回去了吗?”
“不,先带我去附近的mall。”
“你要买什么吗?”余临俯身过去帮他系好安全带,顿时身上的木质花香的味道便钻入谢弘深的鼻腔。
谢弘深抓住他要收回去的胳膊,迷迷糊糊“嗯”了一声问:“你这是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byredo的雪松。喜欢么?”
“嗯。”谢弘深顺势把头埋到他的西装里,他忘了这个男人不是他从g吧勾搭回来的,而是从日料店里。
余临原本一团混沌的想法在他的主动投怀送抱中逐渐成型。
“所以你要去买什么?”
“内裤。”
“……”
38
谢弘深选购了两大包用来救命之后就要回头走,余临估算了一下节目录完他应该还不够用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自作主张给他又拿了两包,但是选择了分开付款。
余临把他送回集体宿舍的时候节目组生活老师正在四下找人,眼见大老板的车来了急忙噤声站直。
谢弘深此时还什么不知道,晕乎乎道:“诶,你怎么知道地址……”
“其实我是你的粉丝。”余临附在他耳边说道。
谢小少爷的醉眼猛地睁大了一瞬看他。
“所以要好好加油哦,我等你出道。”不然明眼人都要看出来你是走后门的了。
谢弘深酒醒了些,点点头下车,就着夜风走向熄了灯的宿舍楼。
39
第二天谢弘深躺在床上醒过来缓了很久。
“……我火了???”
“火什么火,赶紧起来洗漱,今天要抽签选公演节目。”段越泽叫道。
谢弘深想到余临的那句“我是你的粉丝”,登时就精神了起来。
他想好好干,因为他真的有粉丝!
就算只有一个人,他也会为他唱歌为他起舞。
“我要出道!!!段越泽你听见了吗!我要出道!”
“听见了听见了,出道之前先把裤子穿上。”
40-42 弯男斩
40
段越泽下楼的时候发现原来的生活老师被换掉了,当然他也不会知道是什么原因。
谢弘深难得有一天不用段越泽推着走,大家都纷纷上来调侃他睡醒了。
谢小少爷脾气好的时候简直能海纳百川,挨个给调侃了回去,大家这边笑笑那里抱抱,节目效果就自然而然出来了。
他这一个月一直黏在段越泽身边,没怎么好好认识人,刚好昨天公演结束后淘汰了一批练习生,他们宿舍就搬进来两个新面孔。
在人员越发少起来的这段时间里友情就越发显得珍贵。
他记得睡他上面床那个蓝头发的是戎和,擅长vocal部分;还有一个圆寸头的是晁睿诚,一开口就知道是老rapper了。
至于剩下半数50名学员,随缘认吧……
新一轮抽签公演,他没能抱住段越泽的大腿,反而和戎和一组。
这一次要演绎的曲目是一首慢歌,对于舞蹈和rap完全没有基础的谢弘深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
然而他的发声技巧还是停留在普通人的层面上,到了高音就崩得像雪花勇闯天涯。
41
宿舍楼地下一层里面设有练歌房和练舞室,隔音很好,24小时开放。
公演在即时间紧迫,谢弘深睡眠一向不多,凌晨两点专程跑去下面练歌。
不仅仅是粉丝创造偶像,同时自己也在创造新的自己。
“沉醉于你的眼神不需要多浪漫——啊啊啊……”谢弘深唱得歇气,音还是差一点点。
这时候门推开了,是和他一组的戎和。
“你怎么来了。”谢弘深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转头看到一头蓝毛。
“我猜你就在这里。”戎和五官清秀,看起来平易近人。
他走到谢弘深身边坐下了:“我来帮你练练?”
“行啊。”
“来一遍副歌我听听。”
“你惊鸿一瞥/我心神微颤/沉醉于你的眼神不需要多浪漫——嗷……不行,我还是上不去。”
“你尝试这里共鸣一下。”戎和按住他胸腹。
戎和的手从胸上一直摸到下面小腹,谢弘深身体僵硬不敢动,他怕一动他就出事。
“你怕我啊?”戎和笑着眯起眼睛。
谢弘深吞了口口水,总觉得他笑容危险。
他一把抓住戎和的手,后者也不急于抽回去,四目相对就品出了别的意味。
42
“你也是么?”戎和问。
谢弘深喜爱勾勾搭搭的劲儿上来了,顺势将手滑下来扣住他手指,轻轻吻了一下他手背。
小少爷这一招练得无比纯熟,并且堪称百战百胜。
戎和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挑衅似的笑。
“你怎么不找段越泽?他也是。”
谢弘深听到段越泽的名字,放下了他的手,“你怎么知道。”
其实猜到段越泽也不难,那天他说谢弘深长得像他暗恋对象,他就隐约猜到了。
毕竟他这么阳刚。
“一换一咯,而且也不难知道。”戎和笑道,“不过以后出道了,可以搞,但是永远不要承认。也算是忠告吧。”
“兔子不吃窝边草。”谢弘深说,“继续练吧。”
43-45 深哥今天营业了吗
43
肯下功夫的人永远可以一鸣惊人。
谢弘深穿着长尖领羊腿袖的丝绸白衬衫深情吟唱情歌的视频一经发出立即冲上了热搜。
从一开始的吊儿郎当、绣花枕头到如今排练积极、努力进取,少年的成长总是这种节目最长盛不衰的看点。
谢弘深以第10名站上54进27的舞台的时候,没有像别人一样感谢自己的父母,而是感谢了自己的粉丝。
“没有你们,我不会站到这里。谢谢你们,让我实现了另一种可能。”
那一刻,谢弘深是真的相信,自己也被很多人喜爱着。
44
最后的出道选拔之前,谢弘深整天泡在练舞室。他知道自己的业务能力不强,就只能整天跟在别人后面练习。
他不是一个对所有事情都报以最大努力去做的人,而是这其中抱有很大的随意性,什么东西瞧对眼了才肯下功夫。幸好天赋不错,才也都能收获不错的结果。但是相较于天资聪颖又全力以赴的人,比如高居第一的段越泽而言,他还是落后一大截。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第一名,有孤芳自赏的,有高处不胜寒的,有冷眼旁观的,有战战兢兢的,当然也有段越泽这种乐于助人的。
谢弘深在练舞室跳得要死要活,段越泽也不劝他什么,就过来帮他扒舞,死抠细节。
“我的天哪,你是什么魔鬼。我感觉已经很好了。”谢弘深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胸膛起起伏伏。
“起来再试一遍,你刚才表情管理崩了。”段越泽跨坐在他身上,两只手拉他起来。
谢弘深顺势起身就怼在他胸口,撒娇似的抱住他。
“行啦,你是树袋熊吗。”
“对,所以我现在睡着了,不要叫我起来练舞。”
“……你就懒吧。”段越泽说完发现他还是没反应,直接扒他下来,“那晚安。”
半分钟后练舞室啪的一声陷入黑暗,在黑暗又空旷的房间里谢弘深怕黑因子发作,惨叫一声。
灯开了。
“哟,不是睡着了么。”
“谁、谁说的,早安。”
45
谢弘深一直没有注册官方微博,整天拿小号发牢骚。虽说手机一般会被没收,但是他还私藏了一个,上厕所蹲坑的时候就拿出来玩。久而久之导致大家都以为他便秘。
@深哥再也不想吃鱼和薯条:草,今天又梦到那个西装男,怎么我就穿不出那种味道??!!?人家穿西装是社会精英,我穿西装是洗头tony,还是洗不好头的那种。
@深哥再也不想吃鱼和薯条:我知道为什么我像tony老师了,都怪这个穷困节目组非给我穿漆皮皮鞋,低头都能看到自己变形的脸照在鞋面上。
@深哥再也不想吃鱼和薯条:今天!拿到了!byredo的超级雪松!兴奋!秒变高冷霸总!
@深哥再也不想吃鱼和薯条:干,dyz这个sb说超级雪松闻起来像湿木头泡水泡发了!!!是不是嫉妒我拥有高贵气质!!没品位的家伙!!
@深哥再也不想吃鱼和薯条:他说得对。
46-48 笑话
46
进了27强之后就是27进14,谢弘深每日紧盯排名,看着自己一点一点从第10名滑到第15名。
他没开通官方微博,自然没什么营业,只能靠表演和节目拍摄的时候吸睛,后势不足也是自然的。
但是有一个人从吊车尾飙升到14名就让他感觉莫名刺目,不仅是因为他横在了他的面前,更是因为这个人同他有过节。
饶明轩。
概括地说就是一个灰头发奶狗,业务能力比不上他,但论起公主病(王子病?)不遑多让。
上次不就是他在厕所玩手机有点忘乎所以,结果直接给他举报偷带手机。
还有,每次都铁面无私一样迟到半分钟都要上报,通融一下都不肯,某种程度上的分秒必争。哼,怎么段越泽迟到一分钟不记名,戎和迟到两分钟不记名,晁睿诚练舞的时候睡着不记名,他谢弘深一有什么微小错误就赶趟着通报批评?
小少爷不爽地对镜跟节拍抠细节,怎么样都不对。
出了一身汗,嘴干捞过赞助商赞助的水就吨了半瓶。
还没歇够,导师就叫他们过去让选c位。
“我们这次是由粉丝投票排名依次得出的位置,来看看你们的粉丝pick你到哪首歌哪个位置吧!”
谢弘深心里顿时有不祥的预感。
47
“哟,你也来上厕所?”
谢弘深转头看见来的是戎和,他没什么心情搭理,从鼻孔里应了一声。
“你看起来很不爽诶buddy,难得我们又能合作。”
“两个次要角色而已,在旁边伴舞就行。”
戎和拉上裤链,逐个拉开了厕所门检查了一通。
谢弘深:?
“你知道为什么饶明轩莫名其妙上来成了c位么?”戎和上前同他勾肩搭背,贱兮兮地说。
“为什么?”
戎和贴着他耳朵道:“因为他现在被人包了啊。”
谢弘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包什么?啥玩意?”
“你傻啊,就是前几天他不是请假出去,然后回来身价大涨,人气飙升。大家都在传他被东乐的金主看上了。”
“你怎么就知道他是被……”
“晁睿诚之前不是撞伤膝盖,生活老师给他了个药么?饶明轩一回来就向他借了那个活血化瘀药膏,神神秘秘的也不当着面涂,而且也不敢坐凳子,都是蹲着。”
“省省吧,你我的努力,在资本面前就是个笑话。”
48
谢弘深听到这个小道消息,第一反应是愤怒。
不公平。
接着在连续被导师训斥达不到标准,怒摔水杯之后,就变成了颓丧。
明明他每天练舞到深夜,明明他在c位比饶明轩更出色,明明他都奔跑了这么久……
现在有人告诉他,卖个屁股就能将他苦苦追寻的东西变得唾手可得。
这个圈子,着实肤浅得可以。
谢弘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训练?提不起劲。
但是一想到饶明轩那张得意的脸,他就气得要爆炸!
草!
不就是钱吗!
老子有的是!
现在就砸钱!
他谢弘深直接c位出道!
一小时后,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商家渠道。
【抱歉,无法完成付款,此银行卡已冻结。】
49-52 没想到你是中央空调
49
冻结……他想起来了,之前节目组有一期拍打电话回家给父母,本来想着打给他哥会比较安全,结果谢弘渊竟然反手就把他卡给冻了。
冻卡归冻卡,他也知道谢弘渊不会直接撵他回家,反而还乐见其成自己堕落成父亲不想见到的样子。所以节目还是能继续录制下去的。
谢弘深哀嚎一声,手上松了劲,手机毫不留情地砸中了他的鼻梁。
“哇呜。”
他胡乱扒拉下来,无意间戳进了微博。
他平时逛微博也就上小号发发牢骚,看看热搜,后面手机被饶明轩举报了就没怎么发过动态。现在这机子是用余额新买的,所以才那么久没发现卡挂了。
#谢弘深 没实力# 2868,5万阅读,2.3万讨论。
一路滑下去,实力差,没态度,占位子这几个字他都快不认识了,他的粉丝(如果真有的话)在这种时候几乎噤了声,集体闭麦,躺平任嘲。
正主没实力还整天嬉皮笑脸没负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锤得不能再锤,总不能平地尬吹。
谢弘深安静地刷完了所有帖子,他确实不甚在意外界的看法,但是在失意的时候他就是一个飞不起来的氮气球,旁人的恶言恶语就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刺过来。
明明都那么努力了,c位没拿到,依旧被人嘲。
我这么努力干嘛?我不是来玩的吗?确实啊,跟那些追梦求出道的人相比,他就是一个混子,就是一个占位子的,何必呢?
何必呢?
谢弘深慢吞吞地换上便服,谁叫都爱答不理,好在大家对于他不定时抽风也见怪不怪。
翻墙出了生活区域,裹挟在夜风中,他一时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有家不能回,没钱不能浪。
兜兜转转又回了宿舍楼,他也不太想上去太快,坐在一楼的饮料贩售机选来选去从可乐换到雪碧到果汁,最后还是买了可乐。
看,他连买个饮料,都要磨磨唧唧很久,决定了又摇摇摆摆。
不走心。
50
“到处找不到你,原来跑到这里偷懒。”段越泽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又闹别扭了?”
“哼,怎么又是你。”
“不然你以为还有谁受得了你这少爷脾气。”
“饶明轩才是王子病吧!”
“你小点声。”段越泽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明轩也就是洗澡久一点得跟你抢厕所,比别人讲究一点。所以你是因为他生气?”
“如果,有人因为其他不正当因素超过你,你会怎么想?”谢弘深盯着段越泽,不肯放过他脸上的微小细节。
“你是说……”
“我没说他,单纯问你,你就回答我。”
“那我第一反应是生气吧,这不公平。”
谢弘深满意似地松一口气。
看吧!这是符合正常情绪的!他没有错!是个人都会这么觉得!
“然后肯定会想超过他吧。如果单枪匹马就能超过他的话,那岂不是说明我更厉害。”
谢弘深看他表情不似作假,他也直觉段越泽真的会这么做。
段越泽虽然平时屁话多,但是对于正事一贯秉承一丝不苟的态度,可靠又耀眼。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谢弘深喝可乐喝得头晕。
段越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还是抖m?这么喜欢被我骂么?”
“哈?谁跟你说这个啊?我说你怎么总是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出现,又帮我扒舞教我rap什么的。”
“前面那个,难道不是你总是在我面前低落我看不过去才说你两句结果你又开始打鸡血吗?后面那个的话,我对所有人不都这样么?”
“……你滚开,我不想跟你讲话。”
51
谢小少爷有个优点,至少目前而言算是优点,就是他忘性大。不触及底线的事情睡一觉或者过几天就忘干净了,第二天醒过来又是一条好狗。
他那天就着段越泽的话想了想,觉得不行,就这样放弃搞得他好像被黑子喷到下线一样,丢人。
他得挣回面子扳回一局,顺便拿点战绩央求他哥或者他爸把卡给解冻了。
他们不愿意看到他占位子,他就偏要在这里死磕着不走,最好还要把出道名额也占了!膈应死他们。
“我谢弘深今天就在这里放狠话!”他一个人拿着麦在练歌房嘶吼道,镜子里的他又恢复意气风发的模样。
“就算没有人在背后捧!我也能出道!”
“ohhhh谢弘深!谢弘深!谢弘深!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段越泽和戎和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他一个人左手拿着话筒嗷嗷叫右手尽情摇摆的傻样。
不巧的是,他们身后跟着摄影师。
52
“你狂犬病终于发作了吗?”
“这位先生注意你的言辞好吗?屏幕前的大家好,欢迎来到谢弘深的个人演唱会!我会努力出道的!请多关照!”
53-55 你粉丝
53
比起他那可怜的上进心,对于饶明轩的不满更能激励谢小少爷,深夜练歌练舞自不必说,连上厕所都一边抖一边rap,最后导致上厕所和rap总要耽误一个,不是尿偏就是嘴瓢。
不知道是认真起来的样子太帅疯狂圈粉,还是资本的力量就是这么摧枯拉朽,谢弘深排名冲上第七成功进入上位圈。
“可恨,饶明轩竟然还在前14里面!”
“安心准备冲刺出道的歌曲吧,这回你可是c位。”戎和拍拍他肩膀,“14进10岂不是十拿九稳,倒是段越泽这次不太景气啊,差点摔出前十。”
对于段越泽这事儿谢弘深一直心有愧疚,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老缠着他扒细节浪费了他的时间精力而造成的。
不过要是加娱愿意捧他应该没问题吧?
为此,谢弘深神经兮兮地躲在厕所里,纠结要不要给老哥打个电话问问,可是他又怕这一问谢弘渊连带着看不顺眼段越泽,本来要捧的,直接被他这一脚踹下去了。
思来想去只有打给一个人比较稳妥。
“小安子!有没有想我!”他拨通了樊安顺电话。
樊安顺被他放了假,整天宅在家吃吃喝喝,舒爽了好一阵。“哎,深哥你要复工啦?还是你终于受不了要退赛了?”
“呸,我是半途而废那种人吗?”
“你难道不是吗?”
“得,罚你五块钱。”
“别啊,少爷我可是每天都有给你投票,我还发朋友圈号召小姐妹一起投票了呢!快点给我涨工资!”
“好,涨十块。”
“然后她们都没投你。”
“……”谢弘深咆哮道,“那还有谁比本少爷更值得投资?!”
“段越泽!他超级好!呃,好不过您,小少爷最棒了。”
“行了行了,甭拍马屁,拍我马脸上了。你帮我旁敲侧击一下公司要捧段越泽不,如果没这个打算的话撺掇一下那个龙姐什么的。”
“okok,收到,太子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的雇主是我,是我好吧!谁是你太子爷?”
“好的皇上,奴才这就跪安。”
谢弘深挂掉电话,想了想还是心里悬乎,打开了投票页面,本来今天这票固定是要投给自己的,就大发慈悲一下匀给段越泽好了。
54
冲刺出道的曲目叫《lee white》,他也不知道谁这么没品来蹭诗仙热度,被李太白知道了还不得从河里爬出来给他一把把掼到酒缸里去。
7个人一组同时演绎这首曲目,谢弘深第一次做c位,老是担心自己出错,排练的时候束手束脚。
“深哥,别紧张,你就当你不是c位,像原来那样就行了。”组里的rap上前递给他一瓶水。
“就是,弘深你就放开一点,不会出错的,都过来这么多次了。”戎和在这组里和他最熟,趁他脾气好的时候揉乱他头发也是常有,一度被成为盘核桃cp。(谢:谁是核桃?)
“加油,表情管理再改进一下就好了,我刚才看你最后那个眼神很杀。”副主唱跟着说。
从一开始进来生人勿近,到现在大家都上前鼓励他,谢弘深身上那股子公子气场收敛不少,跟一群人相处三四个月,再怎么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也混熟了。
“谢老师!杀一个!谢老师!杀一个!”众人起哄道。
谢弘深有些不好意思,“谢老师”的称号是在团建的时候他教大家怎么优雅地吃小龙虾被叫出来的,平时他兴趣上来了也会教别人放两句洋屁。
所以说这个人温和的时候就是金毛犬,对谁都笑脸相迎;脾气上来了就是藏獒,逮谁都咬,矛盾得要命。
“那我们再走一次,这次保证杀光全场。”谢弘深对着镜头做了个枪的手势。
55
出道之夜,其实谢弘深心里也没底。他坐在台下无端想到今天穿的这条内裤,是他买的最后一条。
本来他错估了录制时间,没想到那天跟余临出去买根本还是不够用,结果在濒临弹尽粮绝之时,一个快递空投过来,救了他的狗命。
寄件人龙飞凤舞写了个“你粉丝”。
这三个字还是他找人帮看半天才认出来的。
“哪个粉丝tm会送……”谢弘深话说到半截,突然想起来他确实有个特别的粉丝,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会拥有这种恶趣味的人。
余·先·生。
※※※※※※※※※※※※※※※※※※※※
最近上网课了所以应该都是深夜更w
56-60 他值得
56
谢弘深和其他幸存的练习生站在台上,听着主持人介绍今天到场的各经纪公司的大佬们。
“华悦经纪ceo余临先生。”
镜头转给安然坐在c位的余临,他不怯镜头,也没有眼神飘忽之类的低级错误,一看就很适应镜头。
他简单又矜持地对镜头打了个招呼。
因为他们的席位离得太远,再加上临场心不在焉,谢弘深全然没有发现,他的余先生就在那边不紧不慢地打量着舞台上的他。
57
在上舞台之前,节目组还特地安排了一个环节。
成员间爱的告白!
要知道现在的女性粉丝,不仅磕男性成员的颜,还磕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来这么一招可谓赚足了眼球、惹足了尖叫。
听闻这个企划的时候谢弘深差点没把话筒扔到地上,倒不是因为他钢铁直男,而是他压根不想和别人有所牵扯。
花花公子守则第一条: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忽然给他整一茬子这个,以后就难展探花之手。
fine,只要别让他抽到什么不熟的人,到时候公事公办套模板完了打个板结束就尴尬了。
当然!要是给他抽到饶明轩!爷不给你往死里整就不姓谢!
节目组当然不会让他奸计得逞,要知道虽然谢弘深本人黑红掺半,但是段越泽x谢弘深的六点水cp却是一往无前,趁着收官之前再搞一波热度才是首要。
“段越泽啊。”谢弘深拿着话筒歪着头想了下,“我还记得一开始我唱完歌下来他跟我说我唱歌漏风,怪令人印象深刻的,气死我了还。”边说还边做了个扇空气巴掌的动作。
“后面发现其实是个好人啊哈哈哈,会细心给你扒舞什么的。就给人一种,你知道,就是以前上学的时候班上的那种特别大方的学霸,给你分享学习资料还给你讲题,完全不担心你超过他。”
“因为确实就是超不过嘛,实力就摆在那。”
谢弘深讲着讲着就忘记了自己背的彩虹屁稿子,全凭真情实感苟完了。
“段老师还是个专注起来很有魅力的人,最后希望他路桥坚固,隧道光明吧。”
58
“哼,谢弘深。让我逮到你了吧。”
镜头里的段越泽轻笑。
“远看像个神经病,近看你就发现……你没看错。”
“就是个小孩儿,看起来做事三分钟热度,但是真较上劲儿了还挺认真刻苦的,是个好孩子。”
“虽然平时总是一副贵公子的做派,欠打,但是撸顺了毛还挺可爱的。”
“这段时间我看他有过低落,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不要后悔或者不要无故诋毁他。”
“因为他值得。”
59
“导演就是故意让我哭花妆然后因为太丑了所以被淘汰出局吧!”谢弘深嚎叫道。
段越泽躲到角落仰头一阵,临上台前按了按他肩膀,“加油,等你一起出道。”
两人碰碰拳头,谢弘深目送他上台。
在后台准备室听不太清前面的声响,只有排山倒海的欢呼尖叫声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段越泽一向很稳。这次可别出什么岔子,不然他都放话说“学霸就是超不过了”,要是被人家超过,他这脸打的……
余临当然也看到了这个vcr,他没什么表情波动,只微微扯了下嘴角。
60
段越泽下台和他上台不是同一条线路,看到工作人员示意,谢弘深忐忑地走上舞台。
戎和和晁睿诚都是他这组,平时住在一个屋里关系还不错,一起跳出道冲刺曲倒是能缓解不少紧张感。
很多事情做之前害怕千万遍,真正做的时候其实感觉不大。
欢呼声融进了背景音里,谢弘深眼前一片模糊,都是应援灯牌的光团。其实站在台上真的几乎耳聋眼瞎,不知道为什么却能精准捕捉到自己的名字。
可能是太过珍稀的缘故。
音乐一响起来,不用过多回想,身体很自然地舞动起来。
“饮下这月光
你抬头看不见霜”
他在最中心的位置,他是这支舞的核心。
而后,他要做所有人眼中最耀眼的那颗星。
※※※※※※※※※※※※※※※※※※※※
终于!选秀完了!可以和鱼鳞爸爸互动了呢!
61-63 出道即失业
61
谢弘深盯着公布前十名出道榜单,心情惴惴。
最初也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也没指望能闯出什么名堂。然而一旦为此投入了些精力和汗水,就会忍不住想要奢求奖品。
他不知道的余临甚至已经将他的出道名次定了下来。
7,一个不起眼,又不似6和8那般油腻的10以内数字。非常符合余总裁的心意。
“他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以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谢弘深手心微微渗出汗液,一颗心跳到嗓子眼,梗得他喘不过气。
最先公布的是第二到第五名。
戎和与晁睿诚的名字先后出现在榜单上。
第六,不是他。
第七……谢弘深。
谢弘深眼睛亮了一下,他做到了!
没有人捧!凭他自己的努力也能出道!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身体因为兴奋和紧张而紧绷。第十名刚才放了个悬念,还是没有段越泽的名字,谢弘深不用猜就知道必定有饶明轩。
第一名,谢弘深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62
“让我们恭喜,段越泽!”
意料之中又惊喜万分的答案。
段越泽走上最终的c位高台,冠冕加身。
主持人宣布你选之子前十名正式成团,限定一年的临时组合,经纪公司为华悦经纪。
谢弘深没去想太多,上空飘洒下礼花为他们庆祝,之前淘汰掉的98名练习生也陆续上台拥抱祝贺,同时告别。在人海中,他唯一想拥抱的人只有一个。
余临低头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他不太愿意在这种场合消磨时间,抬头就看到谢弘深穿越过混乱的人群冲向第一名那个青年,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带有年轻人特有的火热和莽撞。
余临的人生不曾被来自别人的野火点燃过。年轻的时候他眼里只看得到钱(虽然现在也是),好不容易翻山越岭到达了顶点,留给他的只有年岁冲洗过的克制。
克制意味着安全稳妥,同时也意味着欠乏激情与深刻。
时间久了未免也像凉白开一般,乍一喝是尚且可以忍受的无味,然而喝久那股子潜藏的苦味就出来了。
因此他愿意去寻欢作乐,当然此时对象还不会是谢弘深。
但无论狙了多少位,如何恶劣地玩弄对方,终究心里那块隐隐还是觉得不够。
63
谢弘深以为成团出道就能登上巅峰,然而现实狠狠给他们打了一巴掌。
华悦经纪根本没打算好好栽培他们,成团了之后关了一两个月学了几首新歌新舞,就趁着热度未消赶鸭子上架开巡回演唱会捞了一波块钱。
这12个月像做梦一样一下子就过了,直到吃解散蛋糕拍照传上微博那天,谢弘深才如梦初醒。
自己虚度了一年,期间还被家里不由分说赶出来了。
甚而还没轰轰烈烈吵一架,只是难得放假回家发现他的行李已经整整齐齐摆在了外头。
谢弘渊开着他的大奔出来送他,房子还是老哥帮找的。
“谢了。”谢弘深说。
“卡我给你解冻了,所以只是没在家里住而已。”谢弘渊说,“别太难过,长大了都会搬离家里的。”
“谢谢老哥。”
谢弘渊虽然一心想要继承家业不得不打压谢弘深,但是毕竟在这个家除了谢明昊最亲的就是弟弟,他也不舍得把弟弟往火坑里推。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他如愿以偿继承公司,然后谢弘深依旧安心做他的少爷,井水不犯河水。
躺在冰冷的大床上,侧对着落地窗,入眼皆是万家灯火,却独独除去他这一家。
期待已久的假期就这么索然无味地过去了,过几天还得复工。
无家可归,钱无进项,所以你选之子团队散伙那天,谢弘深哭得最大声。
他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出道即失业”。
※※※※※※※※※※※※※※※※※※※※
原文: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以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斯蒂芬·茨威格《断头王后》
64-66 见色起意
64
之前负责管理他们团的经纪人叫黄冰,人称冰姐,现在她把谢弘深再一次叫来公司。
谢弘深对谢氏和华悦的爱恨情仇一无所知,拿到“卖/身”合同的时候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冰姐这个提议。
“你想让我签你们公司?”
“你也看见了,华悦经纪不适合唱跳方向的,所以也没怎么经营你们。但是在团队活动的这期间,大小工作我们都做得滴水不漏。华悦比较偏向于演艺,你可以考虑考虑。”
谢弘深唱不行跳不行,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张脸。演技不行用颜尬演,反正圈里水平参差不齐的,下点功夫还能吹吹谦逊努力。
谢小少爷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被扫地出门几个月也知道油盐贵,简略地扫了一下合同,没什么过分压榨的地方。一般经纪公司会抽掉八成,这里写的七成已经很给面子了。
“安顺那个孩子挺好的,你要是没问题等一下帮我拿合同回去给她吧。”
“那我呢,你都不夸夸我。”谢弘深瘪着嘴撒娇。
冰姐私下里倒是挺宠他,敲了敲他脑袋,“你要是收收玩心别一天到晚给我惹乱子就夸你。”
“那为啥还签我哦!”
“我实话说,华悦刚起步,靠《你选之子》打出了点名气,要是一个都留不住别人怎么想,况且趁现在你还有热度,大家双赢。”
谢弘深点点头,确认无误后潦潦草草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卖了五年身给华悦。
黄冰松了一口气,这下总算在总裁那里讨了个好。
华悦在其他领域已然站稳脚跟,华悦经纪是华悦的新战略点,要想在娱乐市场分一杯羹,必须步步谨慎,故而上头甚为上心。
65
谢弘深现在好歹也是公众人物,也不敢随便上街晃了。公司帮他注册了微博,但是冰姐要求把账密交给团队打理。
他只得无聊刷小号,也不能和段越泽他们互动。
“啊——无聊无聊无聊。”小少爷在床上打滚,不慎打翻了放在床头的香水瓶。
“草,好险。”谢弘深眼疾手快接住,半个身子都挂出床外。
他拧开盖子,雪松的味道便飘散而出。
啊,那个余先生,不知道现在还是我的粉丝么。
他有些遗憾地想。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情之所动,他跑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久违的西装,但是没有那么正式,领口敞开,喷上byredo的超级雪松,假装自己就是余先生。
头发吹得半干,他戴上墨镜,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开着重新喷了小黄蜂的漆的雪佛兰,直奔了京城有名的g吧——destination。
谢弘深其实不常去g吧,他在哪都是玩,男女不忌。他此去也不是想非要发生点什么,他只是觉得和余先生的初见不是那么地完美,两个人总该有一个浪漫的开头,然后不至于如此仓促结尾。
得承认,他对甚至不知道全名的余先生见色起意了。
66
仗着g吧灯光晦暗,再加上一般男人也不会看选秀节目,应该没有什么人可以认出他。
谢弘深坐在角落,点了一杯龙舌兰日出,他喜欢它的颜色,渐变像一场绽放在舌尖轰轰烈烈的日出。
还有一杯干马天尼,那种锐利的口感,无色的液体中间沉坠着一颗橄榄,正符合那位余先生。
余临走进destination,环绕四周寻找合意的猎物,一眼就看到了谢弘深,有趣的是这时候的谢弘深已然眼光迷离,身边环绕着三三两两的男人和男孩,他的属性不太明显,故而大家都跃跃欲试。
他像上次一样坐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点了一杯曼哈顿酒,口感强烈,微微刺激着他的神经。
谢弘深的面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轮廓深邃,轻快又鲜活,和旁边那些面容模糊的男性不一样。
余临心神微动,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听到一声尖叫。
先是酒吧的老板带着调酒师跑了,然后是dj跑了,接着店里的小0花容失色地逃离场地,混乱之中听到有人喊“着火了”,过了一会儿余临才意识到这店里就剩他和醉乎乎的谢弘深。
67-69 月光
67
啧,不知道该说天赐良机还是天降横祸了。
余临闻到了焦味,心感不妙,上前不由分说架起谢弘深的胳膊,拉着他快步走出店外。
在离开之前,他看到那杯完好的干马天尼。不像是谢弘深的品味,反倒是那杯日出,看起来就是谢小少爷的调调。
余临贴着谢弘深,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byredo的超级雪松。他愣了一下,没忘记自己此时还要逃离火场。
谢弘深酒精上头,昏昏沉沉碰着一个发热源就不自觉地蹭了过去。
他低头就能看到谢小少爷不同于呈现在大众面前的另一面。
带着情/欲的轻微挑/逗意味。
余临拖着他出到酒吧门口,一群男人站在那里对着里面指指点点,更有感情脆弱者抽抽嗒嗒起来。
看见有人掏出手机,余临猛然意识到现在谢弘深好歹还算公众人物,要是被人拍到他不仅去g吧还和别的男人挨在一起,问题很大。
华悦可不做赔本买卖。
余临当即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谢弘深头上。
顿时,byredo雪松的味道便铺天盖地而来。不是被段越泽形容成木头泡发的味儿,而是只有余临身上才有的,清清冷冷又带攻击性的味道。
谢弘深本就神志不清,这一激更是找不着北,抱着余临不肯撒手。
“我终于找到你了。”他的语气带撒娇。
“好了好了。”余临无奈道,边扒拉掉他的手边艰难地向他的车移动。
好不容易把这尊大佛扔上车,余临松开领带,叹了口气。
能怎么着,总不能踹下大马路边上躺着吧。
68
按理说余临应该给他弄点东西醒酒什么的,但是要是谢弘深清醒过来,发现他把他带回家,肯定很尴尬。
他将谢弘深搬上床,不小心一蹭,谢弘深领口本就开得低,这下更加露出大片白皙肌肤。
“……”
余临帮他拉好领口,突然又想起他身上的香水味。
又是香水又是西装的,还有多出来的干马天尼……
敢情是想模仿我么。
果然是小孩啊。
余临拨开他有些长的刘海,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碰了碰。
以总裁的品味来看还是觉得黑发更好看,比较自然。接下一部戏的时候名正言顺让他染回来好了。
余临正想出去洗个澡,刚起身手就被谢弘深一把拽住了。
“你醒了?”
谢弘深迷迷糊糊喊了一声“水”,余临在床边盯了他一会儿才出去倒水。
余临扶起他喂水,哪知这小子喊着喝水却牙关紧闭,半杯水都流出来打湿了衬衫。
余临有些火了,捏他两颊灌进去后半杯水。
69
我到底在干什么?
帮谢弘深脱掉湿透了的衬衫的余临如梦初醒。
我是不是对他上心过头了?
借着外边照进来的光,余临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小少爷光溜的上身,月光为他镀上了一曾柔和的边晕。
裹着好看皮囊的人他见太多了,但是后来都不太记得住脸,在生活的堆积后变成了面容模糊的存在。
他也会这样吗?
在此之前的每个对象,在领进门的时候他连分手的方式都计划好了,或者说预料到了,唯独这一个,充满了变数。
也许明天谢弘深就会毅然退出他的生活,不留下一点涟漪。也可能纠纠缠缠剪不断理还乱。
谢弘深身上还披着余临的西装,他调整睡姿略一低头就能闻到日思夜想的味道。
莫名地有安全感。
70-72 哪位导演的大作
70
余临是个目标明确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以及该如何实现。
比如此刻面对无意识地蹭着他的外套的谢弘深,他头一次觉得喉头发紧。
更何况这还是对家的儿子。
这就更刺激了不是吗?
对一个人的色/欲不像爱一般需要潜滋暗长,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是一个暗示,即可喷薄欲出。
余临坐在床边,俯身恶趣味地叼住他的耳垂细细舔吻。
香水味消散了不少,冲破那股子做作的人造香,鼻子紧贴颈后的皮肤能嗅出男孩肌肤的气息。
谢弘深睫毛动了动,口中溢出不甚分明的呓语。
在静默的夜里,余临很难产生出什么疯狂的念头,他平日里的恶癖像毒蛇见到光明一般悄然缩进了土里。
他轻轻掖好被角,合上了房间门,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对着挂在客厅的油画——复刻版本的莫奈日出·印象,以加冰的威士忌缓慢地浇灌喉头。
他掐着表,在城市黎明到来之时,拨通了黄冰的电话。
放过一次,不代表他不记得。
71
谢弘深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就差点被他的衬衫勒断了气。
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自己穿的时候是特地开了两个扣的,这会儿不知道谁直接给他规规矩矩地一直扣到最顶上那颗。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谢弘深边解开第一颗扣子边上前攀谈。“冰姐?你怎么?我这是……”
黄冰瞬间就换了脸色:“我才要问你呢,怎么好端端地跑去酒吧喝个烂醉。”
“我没有喝个烂醉好吧,我就喝了个鸡尾酒。”
谢弘深酒量差是出了名的,上次散伙饭他不过喝了一杯冰啤,便抱着复古麦干嚎了两小时。
黄冰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神情,还是对他私自跑去酒吧买醉的行为捏了把汗顺便痛斥一番。
“我先送你回家,你洗漱好然后来公司,有部戏我想让你接。”黄冰通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
演戏?谢弘深眼前一亮。
72
谢弘深换好衣服卖了个乖又钻回黄冰的车后座上。
黄冰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想问什么就直说。”
谢弘深斟酌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句话问委婉了:“呃……不知道是哪位导演的大作肯让区区不才来……”
“你好做作哦。”黄冰绷不住笑,足足笑够了三分钟才发动起车子。
“好啦,主要是这片子是华悦投资的,我们总裁是制片人,所以主角可以从我们这边出一个。放心好了,不会直接就让你上的,会有表演课,还是得好好表现。”
“是什么剧啊?”
谢弘深此时还不懂黄冰那一瞬间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一小时后他拿到一部分剧本,深深地怀疑公司这是在坑他。
《病王子》。光看这个名字就不太想看下去呢。
“有多少人想要这个机会还要不到呢,你还嫌弃。”
“所以只要我肯拍去签合同就可以了吗?不用去试镜啥的?”谢弘深问。
“去见见导演就行,王导脾气挺好。”这个“脾气挺好”在黄冰这里就是容易拿捏的意思。
谢弘深勉强静下心去看剧本,他才发现看剧本和看小说是截然不同的体验,前者要枯燥一百倍。
73-74 病王子病得不轻
73
《病王子》的剧情并不复杂,但其内容之荒谬无语,谢弘深甚至怀疑这怕不就是匆匆敷衍观众的产品。
“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黄冰坐在办公椅上漫不经心道,“市场需求就是俊男靓女谈恋爱,投其所好而已。”
谢弘深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病王子》的男主角叫简承希,光是名字就令人感到不一般,不愧是继承家族希望的天之骄子。
然而这位天之骄子有个致命缺点!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车祸,于是腿不幸地瘸了。医生断言他这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这对于富贵家族的继承人而言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在旁系家族的兄弟姐妹跃跃欲试想要取而代之的时候,简承希遇到了即将改变他人生的女孩!
女主角林灿西,天真快乐又单纯可爱,无意间闯入了简承希在学校的秘密花园,然后两个人开始有了交集,她照亮了简承希灰暗的人生,逐渐地被彼此吸引。
不断的误会,转折又重燃爱意,感情升温,接着简承希在爱的浇灌下坚强地站了起来!医学奇迹!
然而很快他发现林灿西的母亲正是造成车祸的罪魁祸首,但她母亲又在车祸中死去。林灿西只知道自己母亲的死同简承希有关系,伤心绝望地不告而别去了异国他乡……
“没了?然后呢?”谢弘深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结尾。
“剧本还在筹备中,你先看着。”黄冰说。
“啊啊啊先不说这是个什么毒到地心的烂剧,看不到结局我难受啊!”谢弘深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等等,那我是男主角吗,还是这个霸道男二?”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问题。
“你当然是那个忧郁王子啦。”黄冰说,“你的资料给那边看过了,选角导演觉得你气质很合适。”
“合同什么时候签?”
“过几天我拿到了就给你。跪安吧。”
74
变数来得很快,黄冰一脸阴沉地挂断电话。
她倒是没怎么感觉到愤怒,总归还是公司的人,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被人撬了一颗钉子,难免心生不爽。
谢弘深是她亲自带的,私心也更偏袒他一些。
谢小少爷从樊安顺那里一听闻冰姐生气的风声就赶过来了,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只是对方突然又有了个莫名其妙的男主角人选。
“祁子明?谁啊?”
“跟你同期进公司的。”黄冰说。
谢弘深歪着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男孩子,长得像小白脸。
“那……大不了我不演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剧。”
黄冰恨铁不成钢道:“不演了?你知道这部剧女主角敲定是谁了吗?吴珠轩!炙手可热的小花旦!是公司想要捧你才给你这个机会的,现在你一句不演就算了?”
“况且你从你选之子出来多久了?热度差不多就散完了,要是再拿不出作品,大家都不记得还有你这么一号人。你现在初出茅庐,谁敢冒着风险去签你?”
“你别看这部剧剧情脑残了点儿,花点钱炒出话题度一战成名还是有可能的,难得主角人设又比较贴你。”
黄冰劈头盖脸一顿把谢弘深砸晕了,他干巴巴地向冰姐求助问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替你争取着,看能不能跟他们吃顿饭。其实现在就看制片人的态度,但是余总又是我们公司的人,只要演员是华悦的是谁都没有关系。”
余总?
“余总是谁啊?”
不知道为什么,谢弘深问出这句话时心里有点模糊而不自知的倾向。
“余总啊……就是这位。”
75-77 下属不准啵上司嘴
75
“你说他叫余临?”谢弘深拿过黄冰放在办公桌角的相框,上面是华悦经纪成立是的照片,中间那个人俊秀挺拔,十分显眼。
照片上的他抹去了气质上的凌厉,眉目沉静地直视镜头。
谢弘深百分百确定这就是他的余先生。
然而还是难以置信,再三向黄冰确认之后终于接受了自己不小心泡了上司的事实。
他说他是我的粉丝?
谢弘深心里一沉,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单纯的字面意思,还是指整个华悦“都是他的粉丝”?
无论这个角色指给谁,谢弘深随便打起精神争一争也便罢了,但是涉及到他个人原则问题,他就不得不去讨要个说法。
我谢弘深是凭自个儿努力出道的,别人来瞎搅合什么劲儿?
他也知道华悦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注资,但现在他也上了华悦这条船,如果这也在余总的安排之中呢?
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匆匆离开了黄冰的办公室,一时间想去质问也不知道去何处找他的大老板。
76
谢弘深口干舌燥,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买了杯冰沙,黄冰刚才将余临的私人电话发给他,他想了半天还没决定要不要拨出去。
他腮帮子一瘪,仅剩的冰沙就被一口吸到了底,脑子一激灵冰得反应了两三秒才回神过来。
这一回神就对上了祁子明的视线。
两个人对《病王子》的竞争已然不算什么秘密,这会儿可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祁子明维持着粉面小生的形象,不好出言,谢弘深毫无偶像包袱,张口就道:“这么巧,王子也来喝咖啡哦?家族企业倒闭了吗?”
祁子明闻言,搜索枯肠半天也就蹦出个“你”字,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甩袖离去。
谢弘深目送他上了门口停着的银色宝马,一场嘴仗开了个头没下文觉得不爽快,付了钱就往地下停车场找他的小黄蜂。
77
到了傍晚寻思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余总,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夕阳混沌的颜色,心情忐忑地拨通了电话。
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才被接通,谢弘深“喂”了一声那边迟迟未有动静。他又继续试探了一句,“余总?”
余临等这个电话等了挺久,但他现在只是说了声“嗯”。
“您……现在方便吗?”谢弘深总觉得对面手机里传来了什么声音。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余临不客气道。
谢弘深闻言就了然他是认出自己了,“你还记得我啊。”
“怎么会不记得。”余临说这话的时候声线低沉,音色磁性,微微勾起了谢小少爷的精神。
谢弘深一般是不怎么讲礼貌的,送去英国留学几年没能磨掉他那痞子脾气,但此刻想到自己有求于人,不禁软了口气。“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问您一件事……”
“说。”
“你之前说你是我粉丝,是真的吗?还是说华悦动用资源捧……”谢弘深语气不自觉僵硬起来,剩下的字他没好意思说,不然太咄咄逼人了。
余临轻笑一声,像过电一样流过他心尖,随后他差点直接宕机。
“你觉得我会捧你?那我不如捧他。你说对吧?子明?”
他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呜呜叫了两声,像嘴里被什么东西堵住的样子。
谢弘深傻了。
78-80 我们在客厅
78
谢弘深也不是人事不知的小孩,娱乐圈那点弯弯绕绕他见得多了,以前甚至还有想巴结他哥的。
他自己玩得开不假,可是不知为何听到那边的动静自己先面红耳赤起来,以至于声音都带上了一点颤意,“那我……不打扰你了,爱谁谁演吧。”
余临在他挂电话之前开口:“如果我说我想让你来演呢?”
莫名地,谢弘深品出了一点暧昧。
祁子明好像在那边顿时不乐意了,他竖起耳朵使劲贴着手机,妄图抠点八卦,只听到余临捂着听筒漏进来的一点冷漠的声音。
就电光火石的一点时间,足够谢弘深脑补出一部1.3gb 的404大戏。
“他妈的,你就是想泡我。”谢弘深气急。
“对,我就是想泡你。”
“那你还泡他?”
“不泡他怎么泡你?”
“……”他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79
谢弘深现在站在余临家门前,有点后悔怎么一时冲动就开车过来了。
他承认贪图余临美色,可是没连带着自己要先被动折进去啊。更何况中间还有祁子明来参一脚。
余临的一句话一锤定音:“不过我说的是我不捧你,不代表公司之前不会出头捧你啊。”
没想到余总裁有钱不住豪宅别墅,跑来住商品楼。
谢弘深还在酝酿着怎么摁门铃,门自己先打开了,却是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祁子明。
他衣衫齐整,发丝凌乱,看向谢弘深的眼神不善。
“我只是来上门讨个说法的。”谢弘深脱口而出。
祁子明脸色更黑了,“不然你以为我是上门找草的吗?”
谢小少爷还没反应过来,祁大明星撞开他肩膀戴上墨镜走了。
“希望你拍了那部戏能多学点王子气质哈。”谢弘深被他撞得一趔趄,忍不住反唇相讥。
谢弘深进去顺手关上了门,总裁这房子倒是别有洞天。
楼中楼又走简约风,显得越发空旷寂寥。客厅里还挂着一副莫奈的日出·印象,隐没的阳光造成了昏暗的表象。
他甚至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家具的位置,房子格局……不,他又不可能来过。
余临西装革履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难得地戴上了细框眼镜,好像在浏览什么东西。气定神闲的,笃定他会来一般。
“所以这件事到底……”谢弘深脑子里天人交战半天,才问了。
余临摘下眼镜看他,露出了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样的表情:“没有的事,谁也没捧你。”
“……骗我很好玩吗。”谢弘深觉得自己此时理应生气,然后破口大骂,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甩到他脸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后摔门而走。
然而现实是他目光黏着余临露出的锁骨撕不下来。
“可是我和公司接下来都想捧你。”余临起身,他比谢弘深高半个头,迫使谢小少爷不得不后退一步。
“为什么?”谢弘深说。
“你的个人努力成长令人欣喜,加上公司缺男演员,所以决定捧你。但同时祁子明目前也是公司招牌,所以同台竞技你想要胜出,就得拿出点特别的。”余临说,“至于我本人……”
“我的个人长相比较符合您胃口,加上您缺个暖/床的,所以决定睡我?”谢弘深接话道。
余临默认就是这个意思。
谢弘深咽了口口水,其实反过来余临于他也是成立的。抱得美人归,又白给资源,谁不乐意呢!
谢小少爷的生意头脑时隐时现,“就这一部剧的男主角?”
“追加一部名导演的电影。”余临说。
“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
“我们现在在客厅,宝贝。”
“我们等一下也会在客厅吗,sweetheart?”
80
老实说,谢弘深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现在是这样的局面,双手被领带绑住置于头顶,像条搁浅的鱼。
两个人各怀鬼胎洗了澡结果发现型号不和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要不是看在余临身经百战又变成了他金主的份上,他才不会让步。
膝盖被迫抵在前胸,弱点完全暴露带给他一些不安全感。
然而很快余临就让他被另一种潮水淹没。
81-83 红酒
81
余临很少留人过夜,谢弘深这一个人就占了两次。
因为家庭感情淡薄,还要时时面临东西被同父异母的哥哥抢走的风险,谢弘深从小就没有什么安全感,睡觉老喜欢抱东西。小时候抱老哥,大了抱宜家鲨鱼,现在抱余临。
青年的体温覆盖包裹半个身子,余临原先是不太喜欢粘腻的人,然而三番五次都挣脱不掉又怕吵醒他,只能默默受着了。
第二天是周末,饶是他不用去公司,也很快因生物钟早醒,谢弘深仍然像个八爪鱼攀在他身上,暖烘烘的像条大狗。
当然也有狗做不到的地方,他的大腿搭上余临的胯骨,偶尔因为睡梦不规矩而产生轻微摩擦。
甚至源于晨间,后头有不安分的东西顶着总裁金贵的屁股,让高傲如他顿时有了冒犯之感。
余临起身,平静地打量着这副年轻的身躯。
青年的怀里顿时空了出来,潜意识里的不安全感放大,身形渐渐如大猫一般蜷起。
余临鬼使神差地又躺回去,不同的是变成面对面的姿势,紧密的贴合瞬间让这个早晨暗暗地流动着些什么。
82
谢弘深有了金主撑腰,底气便足很多。换做平常人也许会伴随着羞耻和道德谴责感,然而他家底摆在那,大不了跟爸妈打道回府,于他而言不过普通地睡了一觉罢了,还平白得些好处,何乐不为。
看起来他完全把一年前看不起人家背靠金主的言语置之脑后。
谢弘深男主角身份很快就敲定,被黄冰带去和导演他们吃了顿饭,巧的是,身为制片人的余临也大驾光临。
两人都是长袖善舞之人,然而这期间的眉来眼去之浓烈只有当事人知晓。乃至中间去洗手间的间隙,还不忘交换一个吻。
这种偷情一般的感觉,谢弘深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新鲜之余还有难言的刺激。
在大庭广众之下衣冠楚楚,你来我往,进退有度,实际上一到了隐秘的地方就天雷勾地火。到了他觥筹交错的时候,每个细胞都不由得想要叫嚣,大喊“他是我的”;眼神接触的时候,倒是恨不得用赤/裸的目光扒开对方衣服。
看似说过再见的分道扬镳,在过了两个路口之后又重新纠缠在一起。
83
华悦肯在他身上投钱,表演课都请了知名的业界前辈来指导。
一般谢弘深也不会认真到哪里去,然而祁子明这次出演男二,他之前是靠流量撑起来的,实力也堪忧,所以放在一起培训。两个人相互较劲,故而课程上得倒是意外地卓有成效。
在等待开机的这段时间里,谢弘深两点一线,余临家里和公司来回跑,几乎没有外出过。
很少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耽于性/事,他是好玩,但不纵欲,余临却以另一种姿态折服他。也许是体验到了不同年龄段之间差异的缘故,以往大多是和同龄人,一个个都是急性子,也不懂得照顾对方。
余临介于中年人的沉稳、富有经验和年轻人的莽撞、寻求刺激之间,像一杯经年醇厚又留存风味的红酒,既可珍藏又可品味,令人欲罢不能。
同时还有一种禁欲形象与野兽行为的反差,将谢弘深狠狠地束缚在床上。
84-85 你记得我爱吃甜的
84
要不是老哥一个短信发过来,难为谢弘深还想起来除了上课和上床还有别的事情干。
谢弘渊在公司谈事情接着晚上要招待客户,抽不出时间,交给别人又不放心,只能支使这个便宜弟弟去他家捧那瓶罗曼尼康帝出产的 pinot noir红葡萄酒过去给他撑场子。
谢弘深下了课就驱车赶往老哥家里,目光逡巡了一下他哥的宝贝酒柜,像请祖宗一样把这瓶宝贝端上了车,里里外外仔细照顾周到才敢发动引擎。
再贵也是小钱,但如果中间出了点差错谢弘渊能把他削了。
将这红酒完好无损地送到老哥手上,谢弘深松了口气,没想到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段越泽挤了进来。
自从团队解散了之后,他们倒是很少见过了。谢弘深听说他在筹备新歌,微博上倒是互动过了,可惜却不是出于本人,也不是出于真情实感。
段越泽见到他也是略带诧异,然而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因此只是克制地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谢弘深的错觉,他总觉得段越泽变了一点,更加意气风发,却也没有了一些棱角。
“都会这样的。”他说,“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
谢弘深不是没有听说过他前些日子被黑粉攻讦的事情,但是一开始段越泽不愿意让公关团队下场,他想着清者自清,安安静静筹备新歌,奈何事情愈演愈烈,最后还是要公司来解决。
风波是平息了,段越泽也因此消沉了一些。许是看清了形势,心甘情愿任公司营销新歌,打算借原本只是抒发心境的新歌推一波热度然后冲淡负面影响。
“一起吃顿饭吗?”谢弘深说,“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出去外面餐厅吃么?”
谢弘深看出他顾虑,毕竟现在他的人气比较高,有这种担忧也是正常的。
“去我家怎么样,大明星。”
85
谢弘深很久没下厨,去英国留学的日子找不到好吃的中餐厅于是被迫学会了一点,但也仅限于勉强能入口的水平。他哥给他的这个房子是开放式厨房,生火没几次,基本处在吃灰状态。
相比之下自小离家北漂的段越泽,厨艺就要靠谱得多。录制《你选之子》的时候他有机会会给大家下厨开小灶。
他坐在吧台式餐桌上喝可乐,注视着段越泽的背影。
虽说和余临腻在一起的时间大多数也是金主爸爸下厨,但是完全没有这种温馨的感觉。也许是再沉溺的性/事也都撕不开那层交易的皮面,往里面细品总有挥之不去的玩/弄味道,心在碰不到的位置,说穿了也就是寻求快感刺激罢了。
段越泽不同,一个真情实意的……朋友。
还别说,谢弘深无聊的间隙把六点水的同人文里热度高的全看了,谁能想到于他而言普普通通的相处能扒拉出那么多细节,被粉丝们称作“糖”。
谢弘深喜欢肢体接触,让他有种实实在在活着的感觉。他有时自己挠痒痒,挠着挠着触感变得虚幻了导致一阵恐慌。因此打闹之余总是索抱之类的,粉丝们倒是能解读出不一样东西。
谢弘深真怕看多了自己也飘忽了,弄不清自己和段越泽是怎么一回事儿。段越泽总是及时地出现安慰他,对待他也相当坦诚,中间也不是没有过猜想,然而他本人有意无意地往中央空调人设方向引。
不是,我怎么突然想到这方面去了?谢小少爷揉揉脸,没准是最近身体方面满足了,越发凸显精神方面空荡荡起来。
“喂,段越泽,番茄炒蛋记得多放点糖。”
“早放了,知道你爱吃甜的。”
谢弘深沉默了一下,余临就不知道。无论点外卖还是做饭他都一个劲地要咸口味,好像上辈子没吃过盐似的。
“越泽,小泽泽,泽哥。”
“干嘛叫得那么恶心。”
“给我讲一下你暗恋对象呗。”
86-87 吵架
86
“我的暗恋对象?”段越泽把菜都端出来,顺便递碗筷给他。等他坐下来了才开始进入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谢弘深看走眼了,段越泽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笑?
“其实也不算暗恋?反正挺草率的。”他说,“说白了就是一见钟情,图人家好看又有钱。”
谢弘深来了兴趣,他觉得贪图人多金帅气又不是什么毛病,在他的世界里也不差这种人,一抓一大把。但是能让段越泽说出这么卑微的人,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是我还在做练习生的时候,第一次借公司的车开,因为太久没摸方向盘了,心情就紧张,不小心剐蹭到了旁边的迈凯伦。”
“我又不敢走,只能眼巴巴在那等着车主,然后我看到他下来了,腰细腿长,带一个太阳眼镜遮住脸,但是我看他露出来的部分肯定不会丑。”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新闻看多了怕有钱人,担心他喷我啥的,甚至还脑补出什么舔鞋尖的狗血桥段……咳,总之我特别忐忑地跟他讲了这个事,他也没说什么,摆摆手让我走了。”
“从此以后我就忍不住在公司找他,可能是哪位前辈吧,偶尔能看见他的背影,好像和别人关系都挺好的样子,不过他也不怎么来公司……现在基本遇不到他了吧,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你别笑我啊,他更多是拿来当一个想象吧,会不自觉地把很多好东西往他身上加,最后造出一个完美的人拿来寄放情感。然后渐渐地其他人就不怎么看得上了。”
谢弘深从一开始的后槽牙酸,变成了瞳孔地震。
这段记忆在他脑海里像被海浪埋没的贝壳一样,随着段越泽的讲述海水渐渐退潮,露出了洗刷得干干净净的白玉表面。
剐蹭的是他的迈凯伦。
戴墨镜的也是他。
那么暗恋的对象也当然就是他。
“你怎么不说话?”段越泽眼睛亮晶晶的,令他心神微动。
他不知道自己在一个人心里竟然会以这般面貌出现,并且被给予如此……意想不到的地位。
谢弘深噎住,搁半天才说了一句:“嗯……这个番茄炒蛋糖放得有点多。”
“是吗?给你做我一直都是放两勺的。”段越泽一脸迷惑地加了一点放在嘴里,“感觉味道还行,是你口味变了吗?”
口味变了吗?谢弘深暗暗咽了口唾沫。
“我说如果,如果你实在找不到他,会不会考虑我?”谢弘深筷子杵着碗底,稍微用了点力。
段越泽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我承认一开始对你比较好也有长得像他的因素,不过后面就是因为是朋友了嘛。”
“你不是他。”
“而且,我现在还没转型成功,依旧是偶像嘛,随随便便就谈恋爱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
谢弘深看着段越泽夹菜放进他碗里,自嘲地点了点头。
确实,他是谢弘深,又不是段越泽嘴里的那个“他”。
他尚且还够不着那个高度。
嘛,不过无所谓。
谢弘深扒拉了一口饭,混着番茄汁,甜甜的。
“你以后也会继续给我做饭的,对吧?”
段越泽一副还没跟上他频道的样子,“啊,有空一起吃饭的话当然是我做啊,我不想吃咸鱼配薯条了。”说完他又想起谢弘深的黑暗料理,不由得笑出声。
谢弘深也跟着笑起来,“那下次还是放两勺糖吧,不然不够味。”
87
两个大男孩吃过饭,在客厅里打ps4游戏。谢弘深一个人住大房子,显得太空旷了,因为段越泽的到来才稍微有些人气。
赛车塞到一半,谢弘深手机响了,他抽空看了一眼,是余临打来的电话,估计是问他在哪之类的。和段越泽吃饭在计划外,他也没打算事事都要和余临说,又不是小孩也不是谈恋爱,老子爱去哪去哪。
谢弘深理都没理,游戏里差点被段越泽弯道超车,忙收起心思回到游戏上,等手机自己超时挂断。
妈的,手机又响了。堂堂余总裁是什么找妈妈的小蝌蚪吗,还是他的小蝌蚪没处发泄急了?
“不接吗?”段越泽问。
“接nm。”谢弘深这次眼睛就没离开过屏幕,手上劈里啪啦一顿操作。
第三次锲而不舍地响起时,正好卡在关卡间隙,段越泽停下来看着他示意赶紧接电话。谢弘深这才不情不愿地接了。
“喂?你最好有什么正事。”
那边传来余临的一声冷笑,“你很忙吗?”
“忙,忙得很,所以限你一分钟把话讲完。”谢弘深有些上火。
余临也不跟他兜圈子,“你和加娱的段越泽在一起是吧?”
“你管我?”提到了段越泽,谢弘深就不得不谨慎些,他起身走到阳台吹冷风。
“你的私生活我不管,但是牵扯到你未来发展我就得代表公司管。”
“怎么。”
“你们两个被狗仔拍到同坐一辆车,这会儿已经上热搜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第一次。”
“你都出道一年了,还和他捆绑在一起,傻吗?之前没有热度炒炒cp也就算了,现在还黏在一起,以后人家看到你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你的作品,而是他段越泽。这算什么?”
谢弘深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心里抵触,口气上也不禁添了几分嘲讽:“道理我懂,但是这事儿你真就一点私心没有?屈尊下来管我一个小明星,找不到人你很寂寞吗?”
余临声音冷了下来:“抬杠是吧?行,你玩儿你的,我找别人排遣寂寞就是。”
直到忙音回响了一阵谢弘深才反应过来,他和金主爸爸就这样吵架了。
88 片场
一直到谢弘深开机拍戏,两个人也没再说过一句话,中间那一段疯狂像是心照不宣地抹去了一般。
黄冰交待好樊安顺注意事项,本来还想叮嘱谢弘深几句,然而他最近收敛很多,规规矩矩的,想了半天就说了句“别睡过头了”。
剧组就在京城取景,倒也不用飞来飞去的,方便得很。不过影视城还是在郊区,就近订了酒店。饶是谢弘深再怎么娇生惯养不乐意挤小破酒店,也不好在这方面留人话柄。
第一天照例是开机仪式,说穿了就是拜神。谢弘深没见过,心里觉得新鲜。王导领着一批主创,手持三根香,朝着东西南北中五方拜祭,俗称拜五方,山神土地一块拜了。
全程也没什么波澜,谢弘深差点就放松了警惕以为这段日子随便就过了。
第二天才是真的兵荒马乱,樊安顺起码叫了八遍谢弘深才起床,他在卫生间里面迷迷糊糊地刷牙洗脸,樊安顺像送孩子去幼儿园的妈妈一样把衣服往他身上套。
虽说冰姐也安排了其他的助理,不过那些主要是打杂跑腿,总的事务和比较亲密的事情还是要樊安顺亲历亲为。
把睡眼朦胧的小少爷扔上车,樊安顺一边踩油门一边叫他赶紧吃早饭。
谢弘深随他妈,典型的南方口味,早餐一般都是豆浆油条粥什么的,突然给他塞两大馒头配咸菜,噎得他得靠樊安顺的急刹车都吞得下去。
谢小少爷扯了两口白面馒头就放一边了,眼下樊安顺分不清哪里是摄影棚哪里是化妆间,换做是别的艺人可能就不耐烦开喷,他倒是跟着一起喊左喊右地添乱。
黄冰千叮万嘱不能迟到,万幸他们踩着点刚刚好。
谢弘深找到自己的位置,平易近人地打招呼。
为了贴合人物他染回了黑色头发,看起来就像个清爽的邻家弟弟。梳妆师给他梳头做造型。今天拍的是简承希在简家豪宅里的戏份,和电影拍摄不同的是,电视剧一般会把同一场景的戏一起拍完,这样比较节约成本;而电影则是要按照剧本走大致顺序,方便演员酝酿感情,外景和搭棚另说。
等化妆师上来给他捣鼓,正画着眉毛,谢弘深通过镜子看见一个艳丽的人影,气势十足地占了正中间的化妆台位置。
那就是这部剧的女主角,吴珠轩,当红小花旦,别称小花瓶。
不愧是大牌。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就算对方没回他也不计较,谢弘深收回视线,专心让化妆师扒拉着眼皮画眼线。
造型定下来,谢弘深和他的轮椅打了个照面,一想到大半场戏都要和它相依为命,他就涌上一股革命友谊感。
表演课更多是针对他简承希的紧急训练,演技有没有提升另说,十天半个月下来谢小少爷玩轮椅玩了个炉火纯青。
黄冰交代他说:“你不是科班出身,又是流量,人家瞧不上你是应该的,只能靠努力上进来弥补。去到那边诚恳一点,不懂就问,电视剧一般演出剧情就行,对演技、细节要求不高。”
谢弘深第一次拍戏,面对镜头不免有些紧张,自己不停地在心里默念台词,像准备进考场的考生一样。
“第一场,各部门准备,3,2,1,action!”
89-90 十倍片酬了不起啊
89
谢弘深坐在轮椅上,漠然地透过窗看着外边被阳光笼罩的花园,大家都在欢笑,在行走,唯独他一个清清冷冷,无法用双腿走路。
其实谢弘深心里紧张得身躯僵硬,总担心下一秒导演喊cut。
管家是个头发灰白,打扮得体的老头,他站在阴影处盯了他一会儿才上前道:“少爷,表少爷和表小姐等一下就到了。您要不还是……准备一下?”
谢弘深面色一沉,头也不回道:“准备?准备什么,准备让他们看笑话是吧?”
简承希这个少爷角色,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本色出演了,虽说台词和表情表现稍有不足,但是导演也不会特地去叫停指导。电视剧嘛,又是摆明了要圈钱的电视剧,只要剧情走得下去,看得出基本喜怒哀乐也就差不多了。
管家身形微微一滞,也没在说什么,面上闪过一丝不满。
不远处的女仆嚼着舌根:“少爷自从那件事之后脾气就变得好差……”
谢弘深揣摩着简承希的心理,疲惫地合上了眼皮。简家夫妇的大幅合照挂在客厅,眼下却不知所踪。
他茫然地盯了会儿照片,然后问管家:“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二老爷让我交给您这个。”
谢弘深听了后槽牙一阵酸,还二老爷,整点新时代的东西给我演行不行?
他打开信函,这时候应该上来一个特写,是某贵族学校的入学申请。
少爷一愣,看向管家:“叔叔这是想让我上学?”
“二老爷说您自小在家请家教,得去学校交交朋友。”
应该也是导演照顾了他非科班出身的缘故,第一场戏基本不需要什么演技。
反正简承希残疾之后一副强弩之末的样子,谢弘深看这台词也就解读出了冷淡和不满的情绪,照着他自己的感觉演也差不多了。就算后面有什么表兄弟姐妹上门揶揄他,但毕竟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的角色,接起戏来也没什么难度。
看起来一万块一集拿的还挺轻松嘛。
然而下一场就让谢弘深感觉要秃头了,直接要和吴珠轩来对手戏!这是在两人心存好感的时候,简承希邀请林灿西来家里参加生日会。也就是在这时,原本林灿西以为他不过是个脾气王子病又娇生惯养的少爷,结果发现他才是孤立无援的那个,不禁产生了心疼的情绪,趁着简承希看流星许愿然后情不自禁地亲他。
吻戏也就算了,看起来也就是蜻蜓点水一下,和陌生人当众搞法式他都不介意。但是剧本上这个简承希邀请林灿西跳舞……难道得按着华尔兹的拍子转轮椅吗!
90
他在那瞎纠结半天要怎么动,眼巴巴去问导演,姓王的也就放话让他随便转一转。
好嘛。
一想到要和据说片酬是他十倍不止的吴珠轩演对手戏,他心里直犯怵,一张嘴说台词都快舌头打结。
吴珠轩化好妆出来定点站着,还没开机之前就摆着一张臭脸,和她网上清纯可爱的人设看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
谢弘深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跟个冰块对演,结果导演一喊“action”,她马上就进入了状态。
谢小少爷顿时如临大敌一般僵硬地说着台词,心里一直嘶吼着“要完了要完了”,然而王导一直没有喊停的意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演。
倒是吴珠轩先受不了,对方不在一个频道上,饶是她是影后也掰不回来。她冲导演喊:“这段太差了,重新来吧。”
毕竟是当红小花旦,王导没什么脾气,给他们五分钟调整。
全场都知道是因为谁才要重来了,谢弘深对于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感到不爽,吴珠轩又比他强多少?刚表现激动的时候她一个瞪眼张嘴就完事了,不过是仗着咖位比他大。
谢弘深暗自咬牙,这次非得好好演把她压下去不可。
91-92 同时莫名想到对方
91
一旦谢弘深被激起了竞争的心思,那必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去争个痛快的。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吴珠轩处处压他一头的事儿,就当是他谢弘深本人出了事故瘸腿,然后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姑娘……
怎么听起来莫名别扭,这一听就不是他谢小少爷的作风好吧!说是谢弘渊他都信。
谢弘深没心没肺惯了,处理感情戏既无表演经验也没生活经验,唯一一点像样的经历对象还是余临那张禁欲脸。
不过他对双方投入感情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妈的,不对,我想起他做什么?做0做上瘾了还。
谢弘深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把,什么名导电影这会儿估计已经黄了,以后自己还是孤零零一条好汉,就算没有金主又怎么样,他都能在108个人里面出道,在华悦立住脚还得靠他?笑话。
转移了注意力,他倒也不怎么想起来吴珠轩这茬了,故作深情念念台本,只要基本过线导演也不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条他都顺畅地过了,虽说距离贴合人物还勉强吧,但是放在无脑恋爱剧里面也算合格了。
他不敢回想那场轮椅华尔兹竟是全靠他一手拉着吴珠轩,一手暗自发力转轮椅完成的。他在镜头上的笑容是温柔完美,眼睛亮晶晶,然而他藏在小西装里的左手肌肉绷紧感觉快要断了一样。
“演戏本就逆天而行,死在路上很正常。”来自某业界前辈经典语录。
92
谢弘深这边要死要活地演戏,晚上回到酒店也没空抱怨设施破烂连他家的卫生间都不如,扯过被子蒙头就睡。第二天再像狗一样被樊安顺拖起来,洗脸刷牙,昏昏欲睡赶到片场。
相比之下余临的日子似乎就要舒坦得多。
除了上班处理公务,下班之后就是清闲的私人时间,他爱去哪去哪,下午飞去冰岛睡一觉凌晨再飞回来都不是问题。
但是身边没有人陪着,就显得有点冷清了。
他也不是什么黏人的小孩,身边留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419,事业上想爬床上位的一大把,但是真正意义上做金主的对象也只有谢弘深一个而已。
也许是没人像他一样聒噪吧,干什么都要嚷嚷几声,就算在床上也生怕别人听不见他叫唤似的……因此他一不在反差就大了很多,仿佛世界从未有过的清静。
余临环绕酒吧一圈,那些小0都太过娘气,况且这种类型的一开始还能玩玩,久了就腻了。
饮尽了杯中的mocktail,他略觉无味,转身走出去,上了他那辆新买的奔驰sls amg,花里胡哨的欧翼门不像是他的风格。原本这车只是谢弘深随口一提,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记挂了这么久,还脑子一热买了。
余临察觉到自己不对劲,他鲜有能记住对方喜好的时候,更别提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他当然也知道谢弘深抱怨过他做饭咸、不记得自己口味。不提京城河北这块地方本来口味偏咸、是他自己南方口味受不了,余临家族有糖尿病史,他见过自己祖父、父亲被病痛折磨过的样子,因此不敢轻易去放肆。
余临虽然精通纨绔子弟的门道,却基本不会去尝试,除了刚开始想往上爬那会儿,削尖了头想要挤进上流社会。他不得不精通吃喝玩乐,精通德州扑克,精通“夜宴”,精通赛车,精通名利场上的红黑交错。
他的成功花费了他二三十年的努力,从他在家乡为了吃饱一口饭就开始劳作,到如今成为人上人。他苦过,所以分外恐惧失去。
他绝不允许自己脱轨。
东坝那边的新路仍然是飙车的好去处,余临也过了油门踩尽的年纪,他只是想找条看起来无边无际的道路一直开。夜风呼啸而来,谁能料到,银白色的奔驰因为要躲闪迎面莽撞逆行的车辆,一头栽到了旁边的绿化带里。
93-95 住院
93
余临车祸这事儿一般是传不到谢弘深这里的,他搁在郊区拍戏,闭目塞听,微博也不会有半点水花。黄冰倒是知道,然而也不会把消息放给表面上八竿子打不着的谢弘深听。
现在他们要拍花房定情的戏份,祁子明作为男二暂时不用出镜坐在一旁玩手机。他想攀余临这条高枝很久了,他的经纪人王乐是黄冰同出一个学校的师妹,两人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水火不容,结果黄冰坐上了高位,王乐便动了让祁子明搭上余临的心思。
因此余总裁出车祸的事情她一得了风声就赶紧通知祁子明去献殷勤。
祁子明上次撞见谢弘深,心里更是把他当成了竞争对手,眼下见他浑然不觉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将了一军,胜券在握。
谢弘深这边还在和吴珠轩大眼瞪小眼,企图通过眼神来互相嘲讽对方这垃圾演技。
吴珠轩嘲讽道:“你会不会演戏啊,刚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谢小少爷:“呵,刚才滴眼药水装哭的不知道是谁。”
原本一个看不上对方,一个对对方没兴趣,两人相安无事,结果两家都起了炒cp的心思。都是公司安排,两打工仔有什么置喙的余地?经纪人让他俩好好相处准备一下,吴珠轩也年轻气盛,斗不过经纪人就忍不住就要和谢弘深对线。
谢弘深底气足,换做别人可能唯唯诺诺,他不甘示弱回怼,被圈在影视城闷头工作的两人反倒开发出了新乐趣。
谢弘深还在揣摩怎么演,转头就看到祁子明这厮耀武扬威一样冲他挤眉弄眼。
见对方不知好歹地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同款表情,祁子明在心里嘲他了个千百遍。他已经等不及要下戏之后赶去医院表真心了。
94
余临的伤势不算重,一条腿打了石膏,剩下都是大大小小的皮肉伤。他想不明白上天怎么给他来这一出。好不容易坐到总裁的位子,屁股坐热之前每天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地位稳固了,结果出了车祸。
医院是住进去了,然而公事还是要办的。余总不得不把公办地点也搬到了vip病房。
如此兴师动众一番,上门探望谈事的人也闻风而来,余临每三个小时就得让助理把堆满床头柜的果篮清下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显得异常冷清,和白天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关了灯,屏幕的亮光冷冷地投射在他脸上。
果然在医院的工作效率变低了,事情还得拖到晚上才能完成。
他不是个拖沓的人,也不喜欢将工作带回家里,下班了还要敲键盘签文件。
伤筋动骨本就消耗精力,白天还要工作和接待不同的人,没过一会余临就开始眼皮打架。
他看向右下角,差不多十二点。合上电脑,寻思着自己多久没有工作缠身到这么晚了。
嗯……听说有些演员现在这个点还在拍戏。
啧,想起这个做什么。他揉了揉眉心,华悦经纪目前运转平稳,现在的工作重点暂时转移到了华悦地产身上,最好不要分散注意力……
95
余临吩咐助理在有人进房间探访之前最好通报一下好让他有所准备,免得对上重要人物自己还在敲键盘就不太礼貌。主要是工作太多,精力消耗得又快,要是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能骗走骗走,不然就一心两用。
“余总,外面有个人想见您,他说他是华悦经纪的艺人。”助理进门说。
余临几乎下意识就以为是谢弘深,当他看到祁子明那张脸后他在内心自嘲自己撞昏了头——也是,要是那人怎么会乖乖在外面等还自称什么艺人?
这种虾兵蟹将,他的目的不言自明。余临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华悦地产最近想拿下城东那块地皮,然而却先一步被谢氏房产盯上,他怀疑公司内部不太干净。
竞标在即,双方目前都在卯足了劲想要抠点对方的黑料递上去。他不能在此时分心。
祁子明说着说着就要贴在他身上了,有点碍着他打字。余临斜睨他一眼:“说够了没有?”
祁子明顿时噎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脸皮鲜有谢弘深那么厚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讪讪地告别逃离了。
余临看见祁子明带来的果篮里面有樱桃和草莓,心说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不用削皮和吐核比较容易的东西么。谢弘深一进门就要巡视冰箱,完了还吐槽里面的水果怎么都是要削皮的。
余临现在突然有了个猜想,谢小少爷会不会削苹果皮?
96-98 所以你还是不会削苹果
96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黄冰听说祁子明上赶着献殷勤,心里顿时拉响了警报。不用猜也知道是王乐的手笔,那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认准歪门邪道。
虽说也没理由非告诉谢弘深不可,然而职场最怕别人问候了你没有,显得落了下乘。再者说,她上次把谢弘深从余临家里捞出来,他们两个不可能没有私交。她是不赞成艺人靠卖屁股上位,眼下也不是清算的时候。
谢弘深拍戏间隙就接到了黄冰的电话。
“车祸?”谢弘深重复了一遍。
黄冰说:“你跟导演请个假,买点果篮去医院看看他。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谢弘深:“哦。”
黄冰:“哦?你们关系……呸,没事,记得啊,一定要去。”
谢弘深心不在焉地应了。
车祸……既然都能住医院让人探望了,应该也严重不到哪去。谢弘深一边吹着电动小风扇,一边在思考要不要屈尊去探望这个b。
樊安顺跑腿回来,给他拿了瓶冰的无糖可乐。远处是吴珠轩和祁子明在演悲情桥段,隔了好一段距离还是能听到不知谁的哭喊声。
“深哥,你在愁什么呢?”樊安顺问。谢小少爷平日里像条精力过剩的哈士奇,没戏拍也会装模做样跑去导演旁边看镜头,或者四处勾搭工作人员,再不济就满影视城乱跑去和群演谈人生。
这么安静如鸡的状况倒是少见。
“你不会生病了吧?!”樊安顺紧张地碰了碰他额头,小少爷可是华悦经纪的摇钱树,他要是挂机了,冰姐肯定唯她是问。
其实谢弘深也不太记得自己那天气什么,他不喜欢别人的管束和计划,尽管余临绝对是出于公事的角度告诫、命令他。“在闹别扭。”他说。
樊安顺觉得新鲜,她觉得天底下想得最开的就是这位爷,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不会有情感上的纠结。“您终于下凡体会到人间疾苦了啊。”
“本仙男苦人间久矣。”谢弘深长叹一声,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大发慈悲给个台阶让老东西下。
97
后面来探望余临的人越来越少,他难得落了个清静。
见谢弘深那么多天了还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无异于到嘴的肥肉飞了。余临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又不差他一个,再找就是了。唯一令他在意的点是,本以为算是个长期的对象,不急着开发……可惜了。
他还在看材料报告,冷不防有人不敲门直接进来。
他没顾得上抬眼:“小林,我没告诉过你进来要敲门吗?”
“你进来的时候也没给我敲门提个醒啊。”
余临一惊,只见谢弘深穿得像个犯罪嫌疑人一样进来了,与一般口罩墨镜鸭舌帽的嫌犯不同的是,谢小少爷拿了一束花随意地搭在肩膀上,同时兼顾低调与张扬。
余总裁看清了这束花的品种后:“……”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他合上了电脑放在一边,侧头端详着再见如隔三秋的谢弘深。
“你怎么那么快就知道是我。”谢弘深撤下那些碍眼的装备,大夏天的整这么一套差点没给他热死。
“你说的,进去那么多次我还认不出来么?”余临抬起下巴示意他把花放在床头柜空出来的地方。
谢弘深说:“感动吧,还有人给你送花。”
“不敢动。死人哪里动得了。”余临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这束白菊花。
“我本来是想买玫瑰的,但是想了想颜色和病房不太搭。而且准备七夕了,玫瑰花好贵。”
余临听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面上也忍不住牵了牵嘴角。
谢弘深扯下一片尚挂着露水的花瓣,正色道:“你知道白菊花代表什么吗?”
余临:“你确定让我说吗?”
“呸。正经的,不是那个。”
余临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说哪个?”
“……”
白菊花花语原意为高贵,却往往被认为是高傲导致不敢表明心意。
98
“对了,你会削苹果皮吗。”余临问。
谢弘深感觉自己被小看了:“操,当然会。”
余临说:“少说点粗口。”他就不明白了,谢弘深一个教育良好的少爷怎么总是言语粗俗。当然“少爷”之类的字眼他没连带着说出口。
“爽就完事了。”谢弘深回答,“就好比我看到你断腿了,我不会说‘你终于有报应了’,这样听起来没劲;而是‘操!你终于有报应了!’一听就大快人心。”
余临:“……”
半个小时后,余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嫌弃地推开了谢弘深递过来那个氧化成黄色的、坑坑洼洼的苹果肉。
99-101 地球上再无人爱你
99
谢弘深的戏份还没有拍完,在医院待不了多久。当然就算没有工作,也不好天天往余临那里跑,被狗仔拍到事情可就大发了。
尽管谢小少爷能来探望大约是和好的信号,但是两人都不是乐意每天都互发消息的人。谢弘深懒得回那么多消息,余临是没空整天端手机。
戏拍到后面,谢弘深差不多情绪也渐渐酝酿出来了,和吴珠轩磨合得也不错。双方经纪人一合计,叫他们在片场做出点亲密动作,联系团队炒上了第一个绯闻。
谢弘深闲时用小号刷刷微博,热搜第一赫然就是他和吴珠轩的暧昧照片。
……这个男的是我吗?谢弘深不可置信,妈的营销号都不帮修一下图!果然单反相机胖人是真的。
他点开评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骂声一片,讲他不要脸抱大腿之类的。
他这会儿倒是坦然,反正他们说的的确是事实,只不过吴珠轩也是借机炒点话题度,各取所需罢了。明星不怕红不怕黑,就怕没话题,没人想起就真的糊了。
用小号放彩虹屁夸了一下自己,谢弘深心满意足地打算锁屏,结果看到日理万机的余总裁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以后少吃点甜,容易发胖。”
照片上是谢弘深和吴珠轩在分一个舒芙蕾。
谢弘深:“……”
那是单反把我拍胖的!不是吃胖的!不对,我上镜也没这么离谱,是那个狗仔的水平问题!
他回了个不听的表情包,打了两个字:“没了?”
余临:“不然呢?夸你帅都没机会,照片糊成那样。”
谢弘深关掉微信,打开热搜放大再看了一遍。
如果他们两个是普通人,没有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那么不会有人人怀疑这就是一对普通情侣。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在乎是么?
真无情啊,金主爸爸。
还真是纯得不能再纯的交易关系。
100
这一场戏是简承希淋雨追回发现真相后伤心欲绝的林灿西,谢弘深看到王导弄来的几辆洒水车心里就犯怵。
尤其是还要和吴珠轩对戏,他要是拍不好还得拉着这位一线女星一起挨雨淋。
抱着这种心态的谢弘深一开始发挥就不太正常。
原本按照剧本,他是无助地推着轮椅追上去,然后因为速度太慢,舍弃了轮椅。
谢弘深装作双腿没有力气站立的样子狠狠地跌落跪在地上,忽视膝盖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像条落水狗一样趴在地上匍匐。
“cut,弘深,你的情绪不对。”
谢弘深连着拍了几条都没过,导演心急,他也心急。吴珠轩那部分已经好了,就差他这里。大家都指望今天提前收工,结果在他这里掉了链子。
“你想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离你而去的那种伤心。”导演引导他说。
谢弘深脑袋空空。
在他活了二十来年的人生里,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他的呢?没有。
家产,是老爸的,以后应该会是老哥的。然后……除去冰冷的财产,好像也不剩什么了。没有什么人是能为他完全占有,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是谢明昊控制下的产物,无论出生还是教育。
更别提和他暧昧过的几百号人,充其量也只是暧昧,转头就忘了。
余临?他冷笑一声。
喜欢他是真,贪恋他是真,所以呢?他和段越泽的感情都比这个深厚得多。
不过要是从“因为离他而去所以感到伤心”的对象来选,还是选择余临吧,毕竟就那种感情而言,换成段越泽总觉得怪怪的。
101
谢弘深坐在轮椅上淋雨,这时候他已经快被淋得麻木了。喷雨器不遗余力地工作着,视线有些模糊。
他设想着如果是以这样的境况狼狈地和余临分开(虽然他对发生的概率存疑),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倘若真是余临像林灿西一样决绝,他一定会极尽言语羞辱,冷言冷语地俯视,甩掉什么脏东西似的快步离去。
谢弘深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像他那样的人,说再见必然是此生再也不见的。
谢弘深听见导演喊了一声“action”,如同拧开了情绪的瓶盖。他眼前模糊地出现了余临的身影。
他潜意识里是害怕被丢弃的,所以从来都做好了逃离的准备。也没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感觉追不上就偷偷走开了。
但是如果已然切实地抱在怀中,那么他不想被抽走。
谢弘深身体前倾,从轮椅上跌落,力气之大连轮椅都掀翻倒在地上。
他无助地哭喊出声,觉得有人离他越来越远。退出他生命的速度快得像火箭奔向太空,从此之后地球上再也没有人能陪他安稳睡觉到天亮。
102 晚安
102
“怎么今天想起来看我?”余临快速翻阅放在被子上的财经杂志剩下的几页,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把它搁在了床头。
谢弘深安静地坐在旁边,和平日里的意气风发比起来要显得消沉许多。
“受欺负了?”
“是啊。”
“谁这么大胆。”余临一下有了探究的兴趣。
“你。”
谢弘深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不知道是他脑补能力太过强大,还是什么别。那场戏过后他彻夜失眠,导演见他状态不佳,眼下进度比计划的要快些,就给他放了一天假。
余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谢弘深的头。“拍戏这么辛苦么?黑眼圈挺重。”
谢弘深反扣住他的手,有意无意地用脸蹭了蹭。
“失眠。”
“新人压力大?”
“可能。”谢弘深想了想,还是没法把事情的真正缘由告诉他。这要他怎么说?因为自己的想象就焦虑害怕得睡不着……说不出会被人笑掉大牙。
要是一般人他也不怕笑话,然而那个人是余临,他无法掌控的对象。并且他有预感,如果自己表现出一点超出金主与明星之间的交易关系之外的情绪,余临就敢直接撇清关系。
不提他人,他自己也混乱得很。
这算什么事?
谢弘深捧起他的手,细密地亲吻着指尖,带有些许温顺的意味。
然而余临发现此时的谢弘深眼睛并没有聚焦在某一个点上,更像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他不知道他的大明星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回头问问黄冰好了,谢弘深的助理应该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伤病让人柔弱的原因,余临没有抽出手,“困了就在这里睡一觉吧。”
谢弘深得寸进尺地蹭上他身子,撒娇似地道:“余总,我想做。”
余临看了看自己打了石膏的左小腿,露出了个疑惑又稍显挑逗的神情。
谢小少爷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脱了鞋上床小心翼翼地跨坐在他身上。
清晰的被填满的感觉,让谢弘深这一尾搁浅的鱼重新又短暂地借由暴雨卷回了海浪里。
余临没有那么沉浸,他甚至有些饶有兴味地探究起谢弘深的反常起来。他耳尖地听到主治医师越来越近的声音,想起来这差不多是下午查房的时候。
“下去,有人来了。”他说。
谢弘深倒是听话地停了,只是表情多少有些不快。
他穿好裤子,在余临的眼神示意下一骨碌躲进了床下。
余临扯过被子遮住,不紧不慢地拿过那本财经杂志装模作样地看。
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进来一阵问东问西的,余临配合地回答。
因着对余临印象良好又是vip病房的病人,医生不免多叮嘱了几句。余临一一应承下来,面上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情。
等他好不容易送走了医生,等了半天也没见谢弘深出来。
余临探头下去一看,发现谢小少爷不知何时蜷在地上睡着了。
“……”这得是多久没睡了才会随随便便睡过去。
余临拖着伤腿尽量往床边挪过去,伸手拽他稍微出来一点。
谢弘深是背对着他睡的,背影瘦削了许多,看来拍戏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余临想起他浓重的黑眼圈,到底还是没叫醒。
至于睡地板会不会着凉……
他把自己的被子扔下去盖住小少爷弓起来的躯体,俯身轻轻亲了下他柔软的头发,小声道了句“晚安”。
103-105 我喜欢很多人的
103
黄冰一看见余临发过来的消息问谢弘深最近拍戏情况如何,心里一下就打了个突。她不是没想过两个人关系暧昧,但没想到大老板对他关心至此。
心里想的归一码,她忙不迭找樊安顺问了情况。
“拍了场雨中的哭戏……至于么。”余临退出聊天界面,暗自感叹真是小少爷娇生惯养。
他不再在意睡在地上的谢弘深,打开笔记本办公。等到差不多晚上七八点的时候,谢弘深才醒。准确地来说他是被饿醒的。
“你吃饭了吗?”谢弘深说。
“没,阿姨今天请假,还指望着你给我去买呢。”余临头也不抬地说,
“把被子放一边,我叫人来换洗就行。”
“行,你想吃什么?”谢弘深穿好外套。
“我想吃东城的鱼片粥。”
“……你怎么不说你想吃masa。”东城的鱼片粥不是什么大名鼎鼎的米其林餐厅之类,而是蜷缩在小巷中的一家普通粥铺,经营者是一位老奶奶。因为没有名字,所以大家一般用“东城的……粥”指代,像都市传说一样神秘。
“也行,帮我向高山主厨问好。”
“如果你报销去纽约费用的话,以及保证在我回来之前你不会饿死。”谢弘深嘴上开玩笑,实际上还是应承下了这个无理的晚饭。
“对了,车钥匙给你。”余临扔给他一把钥匙。
“你什么时候换奔驰开了……”
谢弘深下楼找到那一辆奔驰超跑的时候,差点没激动地叫出声。
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坐在驾驶座,拨通了余临的电话:“你竟然背着我偷偷买了!”尽管它的性能与同类超跑差了一截,但是谢弘深看中的是它的情怀价值部分。
余临斟酌了一下,“不然等你八百年之后火了再买?”
谢小少爷恍然大悟,对哦,我现在还是一个十八线小明星,开得起雪佛兰都不错了。
余临撞坏之后差人把它送去4s店修,人家问他开回哪里。他想着万一谢弘深来了就能顺便给他,于是就开来了医院下面放着。
谢弘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即便是要去东城找鱼片粥也全无怨言。
他妈的,这一炮打得真值。
104
余临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最后就是谢弘深给他买了麦当劳他都吃。然而没想到谢小少爷竟然还真给他找来了东城的鱼片粥,外加一份骨头汤。
“吃啥补啥。”谢弘深掀开塑料盖,伺候他吃饭喝汤。
“你吃了没?”余临见他只打包了单人份,也没有要吃的意思,估摸着他应该在外边吃过了。这粥口味淡,应该不怎么合他的意。
谢弘深撒娇似地道:“没吃,你喂我?”
余临果真舀起一口汤递过去,谢小少爷顺势张开嘴接了。
“车好开吗?”余临问。
“爽。”
“归你了。”
谢弘深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是:“你是不是又给我接了什么弱智剧?”
最后迫于金主爸爸的威胁目光改了口:“谢谢宝贝?”
“喜欢我吗?”
“喜欢。”
“那喜欢段越泽吗?”
“喜欢啊,我喜欢很多人的。”
“……”
105
伤筋动骨一百天,余临差不多修养了三个月才恢复到原来正常的工作状态。
出院的时候他也没劳烦谢弘深来接,他的生活重心永远不可能是某个人,换做是谢弘深也一样不可能天天围着他转。
谢弘深困在剧组里拍了差不多五个月,给他拍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最后杀青的那天简直要喜极而泣。本以为会有一个轰轰烈烈的杀青宴收尾,结果敷衍地买了几个橘子分着吃就算完事了,生生把谢弘深激动又依依不舍的心情给憋了回去。
除了主角,那些次要的配角早就杀青回家,因此留下来的人也不多。
谢弘深和吴珠轩蹲在垃圾桶旁边掰扯橘子,两个人一提到后面继续要炒绯闻给这部剧造势就头疼不已。
具体安排当然还是由公司决定,他们发挥好演员专长装模作样就可以了。
剧组官博放出了拍摄杀青的消息,他们俩这时候要是被曝出同桌吃饭之类,就会带来不小的热度。
谢弘深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正好碰上了余临。好死不死还在邻桌的位置。
106-108 约会
106
“怎么了,你认识?”吴珠轩注意到谢弘深目光接触到邻桌的客人时表情有一丝不自然。
“不,怎么可能。”谢弘深绅士地替她拉开凳子,“你先点单吧。”
吴珠轩也没推脱,打开菜单看了起来。两个人也没打算真吃,不然到时候拍上头条,大家的注意点就不是“他们两个在搞暧昧”,而是“他们两个竟然吃这么多!”了。
谢弘深借着仰头喝红酒的机会,余光看向邻桌。
余临看起来像是在等人的样子,对方没来,眼神便毫不遮掩地与之交汇。
大总裁若是要谈生意,总不会选在这种气氛暧昧的餐厅吧……
是要和谁约会?
谢弘深心不在焉地应答着吴珠轩的话,吴珠轩自己不太喜欢工作性质的交往,因此也并不上心。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谢弘深问。余临的疑似约会对象还没有来,他想留在这里久一点,看看对方是什么货色,竟然能让大总裁纡尊降贵等这么久。
“上甜点的时候吧,比较容易上镜。”
“ok。”谢弘深随口应着,视线就像黏在余临身上一般撕不下来。
107
他估摸着余临等了应该有半小时,对方才姗姗来迟。
是一位穿着普拉达的女魔头呢……没想到余临竟然好这口?那位女士看起来咄咄逼人还傲慢无礼,有什么好的。谢弘深观察半天,得出的尽是些负面评论。
“那不是李成达的女儿李欢夏嘛。”吴珠轩突然开口道,“不过有什么了不起的,连背的爱马仕都是去年的款。”
谢弘深:“……”
李成达是著名的餐饮大王,他的千金时常在财经杂志上露脸,但是吴珠轩看起来并不会像是看财经杂志的人。
“你怎么知道她是。”
“我在慈善晚宴上看到过。”
吴珠轩不甘地捧住脸:“她都快三十了,竟然还有帅哥追求她,可恶啊……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吗?”
“喂,我这么一个大帅哥在你面前你看不到吗?”谢弘深道。
然而他心里:可恶,我也想和那位帅哥共进晚餐,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吗?
“不对,你怎么知道是在追求,人家就不能是谈工作吗?”
吴珠轩:“你是没谈过恋爱的小孩吗?哪有人谈工作还送花送礼物的,连个文件夹都不带。”
“……哦。”
幸好有一些灌丛挡着,才没显得这两个明星盯着邻桌的目光炽热又变态。
108
余临的确是起了想要笼络李成达的千金的意思,他本身也老大不小了,如果能在婚配的事情上再捞一笔好处,那就再好不过。
只是今天不太顺利啊……老实说,看到谢弘深就坐在旁边,着实影响了一些情绪上的发挥。而且李欢夏明显一副瞧不上他的样子,迟到了半个小时没有道歉不说,谈吐之间更是有看轻之意。
要不是看在她爹财力的份上,他才不在这干坐着遭罪。
有这跟成达餐饮的千金周旋的工夫,还不如去和谢氏集团的小公子打/炮。
余临越吃越烦躁,扭头就看到谢弘深叉起一块甜点在逗他的女伴。
那个女的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脸和打扮是时下最受欢迎的初恋风格,八成是这次谢弘深炒绯闻的对象。
年轻人真有活力……
余临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李欢夏,如果他学着谢弘深这么做,那她估计得直接泼红酒了。
要是叉起一块蛋糕喂谢弘深,结果就会有趣得多。
“余先生在笑什么?”李欢夏问。
“下周鄙人投资的马场就要正式营业了,我在想您是否能赏脸一起去看看?”
“再说吧。”李欢夏淡道。
最后余临本想借着送李欢夏回家的机会打探一下,结果中途李欢夏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和满桌几乎完好未动的餐品。
真惨啊,余临。他自嘲地想。自从爬上来后好久没有这么被羞辱过了。
109-111 老东西
109
谢弘深借口去洗手间,缓解一下刚才看见余临被李欢夏甩在原地心里想要幸灾乐祸的嚣张。
他前脚刚进,后脚余临就跟着来了。
“很好笑吗?”余临面无表情地从身后通过镜子看到他憋不住的笑意。
谢弘深无辜道:“我高兴啊。”
余临:“哦?”
谢弘深真怕他下一秒暴起掐死自己,毕竟被熟人撞见自己狼狈的时候本身就挺尴尬,余临又是自尊高傲的那一类人,简直是超级加倍。
“这样你就不会送那个女人回家了。”谢弘深尝试着给他捋顺毛,“你看你都没有送过我回家。”
“那是因为你一直赖在我家。”余临扳过他,低头叼住了他的嘴唇。
谢弘深顺着他的力道边走边退,一直到余临关上隔间的门。
余临放开他,谢弘深顺势坐在抽水马桶上,略微弓身低头鼻尖就能抵上他那根菲拉格慕皮带的金属扣。
姿势太过暧昧,以至于谢小少爷觉得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天时地利。
110
吴珠轩为了不蹭掉她的口红,小口小口地吃完欧培拉,心里悲痛地数着又摄入了多少卡路里。
等她磨磨蹭蹭吃完,谢弘深还是没有从洗手间出来。
吴珠轩:?
算了,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吧。
补个妆。
……
跑路了?草,不就是aa吃顿饭吗,这么抠门的?你们华悦开的薪水这么低?
吴珠轩掏出手机,一顿微信轰炸,打电话是自动挂断。
等她气不过想要打电话给经纪人好向黄冰状告这位连餐钱都付不起的绯闻对象,最后一通电话却打通了。
吴珠轩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对面却只回了个“嗯“的鼻音,声线低沉,很是好听。
看不出来这个b竟然还可以低音炮。
吴珠轩没有多想,抱怨道:“那你等下把账结了,谁让你害我在这白等那么久,先走了,明天我还要赶通告。哦,对了,通稿今晚写好了估计明天就可以发。”
“嗯。”
111
账最后当然是余临结的。
“上车,等下让人帮你把车开回去。”余临说。
“去哪。”谢弘深自觉地钻进来。
“送你回家。”
谢弘深系好安全带,“你的腿好了?不会突然没劲踩不动刹车吧?”
“刚才站那么久我也没腿软。”
“老东西,你刚才抓我头发……了吧。”谢弘深回想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刚才弄得有点狠了,差点没捅他嗓子眼里。
余临心里有气是真的。他没法不气,尤其是被谢弘深撞见。
不是缘于他们关系有多亲近,而是谢弘深本身就是那种“天之骄子”,像李欢夏,乃至比之更甚的存在。
在他们那些人的眼里,他拼命往上爬又被石块砸落的姿态,一定愚蠢得可笑。
“今晚你还走吗。”谢弘深问道。
“不了,你刚拍完戏,好好歇着吧。”
“你之前说的那个电影……”
“等你磨练好演技再说,先接几个代言和综艺什么的吸点粉丝……反正听黄冰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哦,晚安。”谢弘深见他今晚不太爽利,凑过去亲了下他脸颊。
“晚安。”
112-114 马场
112
谢弘深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没开灯,反正外面城市灯火通明的也不差他一个。
好久没有放松下来了。他伸了个懒腰,看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连续亮了好多下。
你深哥:大晚上的这么有空水群?
这个群说白了就是富二代团建群,几个玩得好的哥们混在一起,有事约出去谈,没事磕牙打屁。自从各自出国留学,横跨五大洲时间对不上之后消停了很多,最近又逐渐活跃起来。
有人喊他出去玩午夜场,有人问他是不是真的进军娱乐圈。他好脾气地一一回复,再一一回绝邀请。
他的社交状态随心情,时在线时掉线,在线的时候一群人跑去挪威看极光都行,掉线的时候巴不得自己在南极没信号联络不上。
谢明昊一直在敲打他和这群公子哥儿打好关系,然而相比于三天两头找不到人、中间又去留学的谢小少爷,在圈子里吃香的是他哥。
最后渐渐剩下的就是这些从小到大腻在一起的几个人了,互相都知根知底,有好处勉强能一块分,相对坦诚。
“深哥,黑山那边准备开了家新马场,走吗?”说话的是一起和他去英国留学的傅临。
以前谢弘深总嘲笑他名字像福临,说得好听就是顺治帝,难听一点就是家养土狗。现在他没头没脑地发了一句:“你名字里有临啊。”
傅临:?敢情这么多年兄弟白当了。
“去,怎么不去。京城附近那些都太一般了。”
谢小少爷在英国的时候老喜欢骑士那种调调,一心想学骑马威风。好不容易混进了马术社团,结果先铲了半个月的马粪才给他摸着马背。
113
傅临对这个马术俱乐部很上心,因为国内的马术俱乐部大多处于亏损状态,而且质量水平参差不齐,越发导致他无处可去。
他不太懂这个老板是什么来历,这年头投资和经营马场的非富即蠢。要是中间亏损做不下去卷钱跑路,钱没了不要紧,没地方玩才让他不得安生。
华悦的新总裁?傅临斟酌着对方的资料信息,看起来是个new money,那么开马术俱乐部的赚钱意味就大于情怀了,风险相对地增加,同时质量也不一定有保证。
可是他又不愿意放弃一个烧钱的机会,多方打听这个姓余的品性。
和华悦打交道的一般都是大鳄巨擘级别的人物,除了问自己的父兄,他还想到了与华悦水火不容的谢氏。
傅临:“深哥,你认识余临不?”
谢弘深:“啊?”
傅临:“华悦那个新总裁。你不会已经不闻窗外事到这种地步了吧?”
谢弘深:“哦,怎么突然问他。”
傅临:“之前说的那个马场,是他投资的。我想知道他靠谱不。”
谢弘深:“问你爸去,我哪知道。我顶多知道他床上挺靠谱。”
傅临:“你说啥?我刚没听清。反正目前打听到的都说这人挺厉害。”
谢弘深:“怎么厉害法,说说。”
傅临:“就手段啊什么的,邪乎,但是明面上又挑不出错,雷厉风行。而且还是白手起家上来的,换我反正做不到。”
谢弘深轻笑了一声,感觉自己似乎总是忽略了余临在工作上的另一面。有些人就像一颗钻石,切面不同反射出的光彩也就不同,每一面都足够有趣,但是却不能轻易一窥全貌。
不,也不是他忽略的,是余临面对他的时候刻意只显露无关轻重的单一面。
余临一直想掩盖一些东西,比如他不够出彩的出身,所以他从来避讳在人前展露过去,也从不在所谓old money的谢弘深一干人面前炫耀他的成功和隐藏商业上的诡诈多疑。
不提别人目光下的异化,他自己就能从中解构出对自己的羞辱。
谢弘深对着手机吹了口气:“你想入会就交会费好了,加我一份。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去跟余总裁商量合资呗傅少。”
“要不是我爸不乐意我玩这个,爷早就自己开一个造福人类。”
“还造福人类,先造福一下你兄弟我行吗?你发动一下你妈你姐和她们姐妹啥的帮我打个榜买买周边,哦对,我拍了个剧到时候播出来了记得看。”
傅临:“……”
114
余临投资马场的目的很简单,这是融入old money的最快方法,换做是高尔夫球场和高级会馆也是一样的。
当然这也足足让他狠出了一笔血,毕竟投资马场不是小数目,无论是地皮还是马匹,更何况还是以个人名义投资的。
嘛,收益还是有的。他知道京城里不少公子哥都对马术有兴趣,算了算短期内的金钱效益已经可以接近回本。
更重要的是,此前他的名字一直和华悦是挂钩的,撇去公务上的私交少之又少。而经此一出,已经笼络了不少人。假以时日,他余临也能单独够上他们的圈子。
只是余临没想到的是,在一群公子哥里面会碰巧看见谢弘深。
115-117 亏大发了
115
没有什么语言修饰,也没有什么预谋的背景,他就是碰巧一回头,看到了在跑马场纵马飞驰的谢弘深。
他穿着骑装,英姿飒爽,眉眼都是恣意。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宛若加冕。
怎么说呢,他看过很多电影,当然也会看到很多贵公子角色,但是他们大部分都缺乏一种气质的沉淀。那是用优渥的家底和良好的教育熏陶出来的气度,即便脱下一身高定也挥之不去的东西。
远远地看见他胯下那匹优质温血马跳跃跨栏,每一次马蹄落地都好像踏进了余临心里。
余临有时候都忘了,谢弘深不是他心血来潮包的小明星,而是谢氏的小公子,放松了就会跑丢,逼急了就会狠咬一口,面对所谓华悦总裁,永远有游刃有余的底气。
“余总。”身边助理提醒道。
余临收回目光,又恢复了商业精英的形象,漠然地回头走了。
116
谢弘深很久没有这么爽地骑马了,几圈下来酣畅淋漓。余临身为一个门外汉能打造得如此滴水不漏,可见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谢弘深冲了个澡换回衣服,几个狐朋狗友瘫在贵宾休息室的沙发上各玩各的。
他也顺势靠着傅临坐下了。
“感觉如何?”
“awesome!”傅临惊叹道,“看不出来余临还挺会搞,设施一应俱全。”
“下血本了吧。这人不孬,以后你没准还能跟着他玩。”谢弘深顺水推舟,随口夸了一句。
他打开手机刷微博,按照吴珠轩说的今天应该发通稿了,现在挂在热搜榜上,不用多看他也知道基本都是骂他抱大腿蹭热度的。
但是他还是想看小可爱维护他的样子啊啊啊,不知道会夸什么彩虹屁呢!
他熟门熟路地跑去超话和#吴珠轩 谢弘深#的话题下面,把吹他的都点赞了一遍,别的一概眼不见心不烦。
“深哥,你最近混娱乐圈有没有什么见闻?”有人问他。
“啥啥见闻,你问八卦爆料?”
“差不多。”
“还真有,过来我给你们爆一个料。”
听闻他这句话,一众人都凑过来像是聆听什么商业机密。
谢弘深营造足了氛围,这才故作神秘道:“娱乐圈有个男的,他好帅,名字叫谢弘深。”
“草!我就知道!上次他说酒吧有个1好帅,一问还是叫谢弘深!”
“……等下去玩谢二少付账。”
谢弘深马上不乐意了:“干嘛压榨我一个娱乐圈打工仔,邱老二你知道我上次片酬多少吗?”
邱二问:“一百万?”
“公司抽成和税后,到手差不多也就十万。”谢弘深极其夸张地比了个“十”。
“真的假的?”一群富家子弟谈到钱,纷纷又活络起来。
“你这也太惨了,那天我找个明星吃饭都开了两百万。”邱二说,“别是你唬我们。”
谢弘深他还不懂其中门道,以前听过有些明星明码标价陪吃陪玩陪睡,但没想到开价如此大胆。
草,这么算下来他给姓余的送了多少次屁股,才抵得区区十万?
“妈的,亏了。”谢小少爷长啸一声,顺势倒在傅临身上,“傅哥哥要不今天我陪你吃饭,你给我打一百万呗?”
傅哥哥:“你顶多十万。”
谢弘深嬉皮笑脸地又跑去挨个讹一遍,十个人十万那他也有一百万了呢!
大家玩得上头的时候互相亲个小嘴也不是没有,东摸摸西抱抱给个红包也算他团宠待遇。界限在哪里谢弘深心里清楚得很,不动蛋糕别的都好说。
还能吹吹风为余总牵线搭桥,也算是给金主爸爸点回馈。
117
一干纨绔子弟离开马场又跑去会所潇洒,谢弘深开着余临送的那辆奔驰超跑在他们之中并不显眼,奈何他摸到爱车方向盘心花怒放,笑得比谁都灿烂。
“要不招两个明星给谢二少开开眼?”邱二算是这群人的头,反正大家都随性,吃喝玩乐听他的也不损失什么。比如他说想为自家产业增加点利润,提议来秋胜公馆,在哪不是花钱,偶尔邱二心情好了还能免单,何乐不为。
“别了吧,等下我要是认识人多尴尬。”谢弘深说。
“你可以假装你也是来一起的。”傅临一脸戏谑张开胳膊,“傅哥哥爱你。”
“打钱。”谢弘深不知道为什么,算了算余临开马场的资金就好像他自己也失去了那么多钱一样,忍不住肉痛,所以此时对金钱十分敏感和热心。
然后大家图个乐顺便打着帮谢老二探听市场价格的旗号真的叫人来了。
在那个小明星来之前,仿佛命中注定一样谢弘深在走廊撞上了余临。
余临也很无辜,他是和邱杨他们一起过来参加挑大梁富二代团建的。邱杨就是邱二他哥,总之跟谢弘深傅临这群不思进取富二代不是一伙人。
118-119 葡萄
118
谢弘深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想到自己在余临那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八线糊逼艺人,断然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
然而更令他措手不及的事情还在后面,谢弘渊淡然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被老哥知道他又在和那群纨绔在一起混倒没有什么,谢弘渊反而还会乐见其成,但要是谢弘渊当场认出他那就大事不妙了,尤其是还看到他和余临……
余临应该不会发现什么吧,毕竟他和老哥长得一个像妈一个像爹。不对啊,他和谢弘渊名字是同款!!这要怎么解释!
谢弘深来不及多想,在谢弘渊转头之前躲在了余临身后。
余临看他的反应觉得好玩,顺势就把他挡住。反正碍于谢氏和华悦公事上的摩擦,两个人私下里交往也没有多深,谢弘渊不至于探究。
谢弘渊只是打算出来透气然后抽根烟,没想着遇见余临。互相点点头示意打过招呼,警报便随之解除。
面对余临玩味的目光,谢弘深急中生智:“我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要是被人看到余总你玩男人那影响多不好。”
“圈子里玩男人又不是多大的事。”
谢弘深瞪大眼睛:“我又不是你们圈子的,我哪知道。”
余临陪着他演戏:“你来这做什么?”
谢小少爷张口就要说“我来陪富二代玩赚外快”,转念一想这不是明着把金主爸爸绿了,等下就算余临抓着他去厕所一顿草也说不清。
他错开余临的目光,远远就看到邱二指名点的那个小明星来了,
“我陪朋友来的。”
“什么朋友?”
“娱乐圈塑料朋友,所以等下她翻脸不认人可不是我的问题。她说她怕才拉我来壮胆的。”谢弘深开始胡编瞎话,为了展示塑料情他甚至还想冲上去迎接这位女士。
119
“好了。”余临拉住他。
谢弘深血气方刚,手常年是温的,和余临的冷冰冰形成了反差。
等那个小明星进了房间他才意识到刚才给自己挖了个坑,既然说了陪朋友那他现在也没理由开溜。
“那我先进去了?”谢弘深试探出声。
“忙你的吧。”余临看了看表,迎面邱杨就满面春风地走过来。
秋胜集团和华悦接下来有可能合作,两位当家人打好关系也有裨益。
邱杨没看见他背后的谢弘深,当然见到也不一定认得出来,毕竟谢弘深回国没多久就跑去叛逆,几乎和国内社交圈脱节。
他刚才得知弟弟也在,为了给邱树铺路也好,展示自己的诚心也罢,总体上还是乐意带这位新贵和年轻子弟多接触接触。
“舍弟也想跟您见见,打打招呼。”邱杨人称笑面虎,见谁都是笑眯眯的样子,得亏煞有介事戴了个眼镜把他的奸诈都挡了七分让人摸不清。“余总给这群不着调的年轻人上上课也行。”
余临:“不敢当。”
于是余临就顺利“登堂入室”。
在邱杨面前,五陵年少便收敛很多,一个两个正襟危坐像被拉去审问,连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星也规矩地坐在一边。
傅临他们还以为这是谢弘深带的小情儿,虽说口味独特了点,正想说不够义气怎么自己偷偷带人,结果在谢小少爷的眼神攻势之下气氛变冷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打开了微信群。
你深哥:救命!!!总之各位兄弟当我是明星来陪玩的,旁边这个是余临!我要勾搭他!不要戳穿我!!!
【微信红包 谢谢大哥大爷】
傅临点开看金额,好家伙,十一个红包合起来也就两百,关键是谢弘深自己也抢了一份。
抠死你得了。
然而大家都很好奇他在玩什么花样,再说了边上还有邱杨镇着呢,也没人敢造次。
余临一一和他们握手,加联系方式,客套寒暄。
谢弘深眼瞅着这群少爷绷不出几个屁,他又闲着没事干,剥开个葡萄皮顺手递到余临嘴边。
余临愣了一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张嘴衔住了。
谢弘深在家这样伺候老妈习惯了,一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谢小少爷专注剥葡萄皮,手上空了就下一个,完全没在意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邱杨老光棍一条,最见不得这种粘腻场面,借口接个电话就脚底抹油溜了,剩下几个狐朋狗友原地看戏。
余临见他走了,自己继续留在这也不是个事,“我还有事,先……”
谢弘深无知无觉:“啊?这里还有一盆呢。”
众:“……”
120-122 白衬衫
120
谢弘深抱大腿上位的策略很快便卓有成效。超话涌进来一大批人,不管是被吸引安利进来的新粉丝,还是想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也敢高攀我家姐姐的黑粉,都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偶像产生了好奇。
公司再买点营销号放送谢弘深的演艺经历和刚杀青的甜宠剧宣传,热度就上去了。
黄冰趁热打铁,赶紧给时尚杂志塞钱请他们拍谢弘深,以提高曝光率。
那部剧最快也要明年才能上,在此之前谢弘深得持续输出炒高话题度。
黄冰认为现阶段还是求稳,走既定的贵气路线,少爷人设,不仅贴近时下审美潮流,也好和那部剧的形象配合。
一开始还是很正常的拍摄,谢弘深穿着高定西服搔首弄姿,面对镜头游刃有余的状态还被摄影师夸了。
接着就到了重头戏部分。谢弘深原本以为不就是穿衣服摆姿势普通地拍,后来沟通的时候听到有要湿身的部分,他顿时就有些茫然。
尽管不知道能不能完美的诠释出来,谢弘深还是乖乖地脱了外套,敞开白衬衫的领口,像待宰的羔羊一样闭上了眼睛。
“小谢不要这么紧张嘛。”摄影师好久没有拍得这么顺畅,这位又没有什么架子,言语之间便显得亲切许多。
“真的要跳啊。”谢弘深掀开眼缝看了一眼,他不能保证进了水还能保持良好的拍摄状态。
“当然。”旁边的工作人员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谢弘深眼一闭牙一咬,整个人滑进了这个巨大的鱼缸。
摄影师让他浸湿全身再钻出来,他把脸怼进水里的时候,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个妆应该防水吧?
121
谢弘深觉得自己像条狗一样,至少对余临来说,他就是一条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在敲开余临的门之前,他站在门口的鞋垫上那几秒钟——有时是几分钟——总是能想到很多正经事情。
比如他到底犯的什么贱,中的什么毒,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巴甫洛夫的铃声心甘情愿脱裤子。
一开始是情/欲上的各取所需,但那不是维持长期的迷幻。
他不是非得靠余临施舍的资源过活,也不是非要指着他的……来满足。
但是当余临开门之后,谢弘深所有的疑虑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挂在余临身上不舍得撒手的时候,只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这真是件奇怪的事。
122
“给你买的衬衫,试试。”
谢弘深接过,看了看是kiton的白衬衫。熨烫得平整,不知道是不是余临亲自熨的,凑近了闻甚至能闻到淡淡的雪松香。
余临轻易不换香水牌子。
他直接在客厅把上衣脱了,反正又不是没看完过,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他还没来得及问余临“好看吗”,被他拉去浴室之前眼睛只来得及瞥到茶几上的时尚杂志。
意识到封面上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之后,谢小少爷感觉到了大事不妙。
余临打开花洒,把他从头浇到尾,崭新的白衬衫顿时湿湿黏黏地贴在身上,像紧致的渔网,呼吸之间都是侵占的束缚。
余临抚摸过他挂着水珠的脸,同他湿润的嘴唇热烈地亲吻。
吻顺着水流一路滑下去,谢弘深感到自己的喉结覆上另一层不同的湿热。再下去就是隔着衬衫的啃咬舔吻。
谢弘深正意乱情迷之时,腰侧冷不防被余临狠咬了一口。
“操,老东西你咬我做什么。”
余临当然说不出是因为湿了身的谢弘深大刺刺地出现在杂志封面上供人观赏,更何况他自己也没察觉是这个原因才招致他不舒服。
他没搭理。
一切说不出口的言语和疑问都消弭在水流的冲击下。
123-125 英俊废物
123
谢弘深的杂志硬照成功大爆出圈。
封面上他像是刚钻出海面的美人鱼,脸颊有水滴淌落留下依稀可见的痕迹,眼睛从垂在额头前的打湿的头发间露出来,一大截深陷的锁骨下面是半边胸肌和略微透明的白色衬衫,再往下引人遐思的部分就隐藏在水中。
眼睛想要再探究更多之时,恍然发觉这是一座巨大的鱼缸。脸上和身上露出来的肉有被溶开滑落的深蓝色颜料印子,和背景的蓝色呼应,他就像不满于困囿于这方天地而试图出逃的人鱼。
照理说这种湿身诱惑照一般只会吸引女友粉,搞不好还会被拉去按世俗的眼光批判一番。然而谢小少爷神奇就神奇在他的眼神不只有讨好式的欲望和迷离,还有“工厂流水线”做不出来的暗藏锋芒。
配合硬质灯光和他那一身若隐若现的腱子肉,无论男女都很难移开眼。
黄冰对着这次的成果很是满意,手头上的资源挑来拣去,最后拣了一个能快速斩获话题的真人秀综艺以及几个长期发展的影视剧。
124
谢弘深倒是对此没有什么感觉,毕竟他一直知道自己超级帅,此次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正常发挥。
他买了两本那一期的时尚杂志,也不敢正大光明回家,一股脑塞进门口信箱等佣人早上清理的时候递上餐桌。
反正一年到头他也没能回几次家,被赶出来也不是第一次,就是难得叛逆一回就遭到了这种阻力,心里不是滋味。
他慢慢从家里踱步出来,穿着余临送的白衬衫,里面搭配浅色t恤,渔夫帽和大墨镜。
今天没开车。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代步工具,反而更喜欢走路,他可以借此慢慢捋清一些东西。
在英国的时候,因为常年下雨,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三兜五绕,总能勾起很多心事。
现在步行在京城夏天湿淋淋的日光下,他满脑子都是余临。
最近他越发看不懂这段关系了。
忍不住想去亲他抱他,解释为肉/体上的依赖也能接受,毕竟没有遇到过比余临更合拍的人。
除此之外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面对余临的时候,他却也一直感到寂寞。
125
与此同时,另一位风头正劲的新秀段越泽也登上了热搜。
不仅持续推出新曲,还参加了国民度极高的歌唱类节目,微博粉丝飙升到千万级,不少人纷纷因他而对“偶像”、“流量”、“选秀明星”等名词改观,称其为你选之子最成功的作品。
相比之下,自选秀之时就风波不断,业务能力极差的谢弘深,却能获得良好的资源,频上热搜。从唱跳转型到影视,被斥“占着茅坑不拉x”;有捆绑段越泽炒作cp的嫌疑,近日还传出疑似抱吴珠轩大腿上位。最终因为脸庞实打实帅气看不出整容痕迹,荣获称号雄性花瓶、英俊废物。
一捧一踩,最难过的还是六点水cp粉,然而在唯粉面前又两头不是人,只能夹起尾巴扒糖自嗨。
第二难过的是谢弘深,却不是因为阴阳怪气的通稿。
段越泽要开个人第一次演唱会,场面一度十分盛大。
然而有人扒出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口罩男正是谢弘深,六点水cp粮仓转瞬间又充实起来。
段越泽看到愈演愈烈的态势,明面上没说什么,官博也只是说演唱会很成功感谢粉丝支持云云。
却留下谢弘深对着亮着的手机屏幕喝了一晚上冰啤酒。
聊天界面干净得只有一句话,往下拉倒是可以看到上次的聊天记录是大半年前的简单问候。
“你不要再来关注我了。”
126-127 远
126
谢弘深中午起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循环播放《好日子》。
以后我再喝酒就是撒子。
他捞过床头的手机,电量条已经发红,那条微信还躺在那里,没有比这更刺眼的东西。
他还以为那天段越泽演唱会,漫天的蓝海最为炫目。
谁也没想到甚至有人拿这蓝色做文章,借cp粉中的六点水蓝色梗大骂谢弘深脸上抹蓝颜料蹭热度捆绑段越泽实锤。
“如果你无法超越他,那就捆绑他让他带着你一起跑,或者一起落于人后。”成为他们口诛笔伐的金句。
然而事到如今,谢弘深已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他只想知道段越泽这是什么意思。
他出于对朋友的关注和对段越泽才华的爱护,好不容易得了空从黄牛手里高价买票进去看演出。难道他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如果没有人发现,捆绑又从何谈起。
你段越泽真就金贵到看不起同一个厂子里出来的队友?
谢小少爷不是委屈非要往肚子里咽的人——况且这他也实在是咽不下去。
给手机充满电,他直接拨通了段越泽的号码。
“喂?”那边段越泽的声音模糊,想来是刚举办完演唱会劳累过度,也是刚醒。
谢弘深的声音同样沙哑,他的状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段越泽,你什么意思,给个说法。合适的话我马上滚。”
一阵窸窣,谢弘深猜测他应该在起床。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
“你说得清楚个屁。”谢弘深骂道,“怎么了你怕我碍着你的路是吧,段歌神?”
段越泽沉默了一下,“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我说话难听?明明是你先的。”谢弘深说着说着就不自觉染上哭腔。
他是很容易流眼泪的,然而心里却风平浪静。
他知道段越泽一心想靠作品说话,那他就安安静静自己买票坐在下面看,给他转发新歌宣传,有空还用小号给他打榜。
结果呢,所有的好意都成为了攻讦的帮凶。
“别哭了。”段越泽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
“我不想要道歉,给个理由很难吗?”
“过度捆绑对你我都不好,我一开始就说过了,要多爱惜自己的羽毛。你还记得吧?”
“我记得。但是我也记得你不是会因为一点网上的风波就疏远我的人。”
段越泽:“……”
“好吧。那我就摊开说了。”段越泽深吸一口气,“谢弘深,你知不知道,加娱最近空降了一个新老总。”
“他叫谢弘渊。”
谢弘深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反而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明白了。”他说,“你觉得我在侮辱你是吧。”
段越泽小声道:“昨天是我过激了……”
“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谢弘深说,“我直接告诉你,无论是谢氏还是加娱,都没有我置喙的余地。公司是谢明昊的,以后应该会是谢弘渊的。跟我这个败家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所以你的所有成就都是靠你的努力挣得的,不是谁特意打招呼捧你,不是谁给你开后门。一句话,我没那么大能耐。”
“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特别好的朋友,仅此而已。我想做朋友该做的,越界的事情你不喜欢我就不做。”谢弘深声音又平复回去,“我解释完了,你满意了吗?”
“我好像除了对不起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了吧。”段越泽的语气好像又回到了平常的时候,“但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谢弘深隐隐约约察觉出什么东西变质了,他想争辩,想扳回正轨。然而更深层次的东西却只有段越泽自己知道。
127
谢弘深挂掉电话,他觉得离段越泽越来越远,好像用尽全力也追不上。
乃至这间大房子也显得异常空旷起来。
以前他性格孤僻,不太亲人,父母恨铁不成钢地骂他迟早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你这种人没有人会喜欢的。”
现在看来,倒好似真的应验了。
他坐在床上,肚子饿得擂鼓,眼巴巴望向房门外,好像厨房在十万八千里开外。
他不想一个人做饭,不想再默默一个人吃,一个人打电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再重复,最后一个人睡觉。
他想有人陪。
这是一瞬间的念头,却好像百转千回才浮现在他脑子里,逐渐明晰。
他认识很多人,天南海北,覆盖全球,然而真正能达到的那个意义的只有一个人。
虽然很有可能不会得到任何安慰,更不会像小说里的总裁那样抱着他温言软语地哄。
但是看到他的脸,感知到他的存在就很令人安心。
总之,他现在就想见他,哪怕去余临家的距离比从房间走到厨房的距离大得多。
※※※※※※※※※※※※※※※※※※※※
不知道是继续分裂成小节写还是传统的一整章连贯起来qwq
128-129 两面
128
然而站在余临家门口没有钥匙的谢弘深脑子一瞬间清醒了。
傻了吧唧的,今天又不是周末,余临怎么可能在家。
他在窘迫的时候总忍不住想找点什么东西转移注意力,摸口袋掏出一颗陈年旧糖,尽管放得有些化了,太妃糖软软地沾在糖纸上,他还是卷进了嘴里。
他背靠着墙,盯着余临的大门。别人都会在过年间贴福字,留到下一年再撕了辞旧迎新,只有余临家门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哦……他好像不是京城人氏。谢弘深混乱地想着。
“这不是小谢嘛,你忘记带钥匙了吗?”
谢弘深回神,发现是余临雇的阿姨,负责保洁和做晚饭。之前偶然见过几次,阿姨难得在余临家看见个活人,自然也记得他。
阿姨拿出一把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门。
“你不进来吗?”
谢小少爷抬眼看进去,屋子里的陈设还是没有变化,可是他失去了想进去赖着的冲动。
连阿姨都有钥匙。
他屁颠屁颠地跑来做什么,赶趟着送屁股?
人家连门都不舍得给他打开呢。
“不了,阿姨再见。”谢弘深把糖纸对折,叠成一个小正方形,丢到了电梯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偶尔很难捕捉到稍纵即逝的情感。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在那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想见到余临。
见不到也没关系,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一下子就把牌打完了,非但不会赢,反而会使牌局无法继续。
129
余临前段时间忙昏了头,除去华悦的事务,还多了很多应酬。谢弘深的事情他大概听了点风声,黄冰是他花大价钱挖过来的,办事放心。
只是可能小少爷本身不太好受。
他好不容易闲下来打算回家吃饭,特地叫了阿姨过来做。本想问问谢弘深意下如何,电话好不容易接通那头却传来嘈杂的声音,谢小少爷的声音含糊不清。
酒吧啊,一听就听出来了。这个时间就泡在酒吧里,不太像他。
算了,余临挂掉,谢弘深又不是真的完全被他掌控,换做是别的小明星,早抓过来一顿收拾。
他正想开门,刚好撞上收拾好东西出来的阿姨。
“啊,是余先生啊,今天下班这么早。”
余临点头,随口道:“辛苦了,李姐。”
“不辛苦,都是做事。”李姐笑道,这个雇主着实比其他那些龟毛人家省事许多,人又俊又有礼貌,什么年纪见着他都忍不住笑脸相迎。“对了,小谢刚才还来过,你们吵架啦?要阿姨说啊,进了社会呢,朋友就不好找了哦,还是要珍惜,知道伐?”
“……知道了,谢谢李姐。他进来了?”
“我来的时候就见他呀在门口站着,失魂落魄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没带钥匙,结果我开了门问他进不进,他就走啦。”
余临点点头,大概摸出了点事情的轮廓。
送走了李姐,他关上门,先脱掉外套松开领带。房子随着天色渐深而变得晦暗。
余临其实挺享受房间暗下来的时刻,暂时看不清全貌的空间变得狭窄起来。
不过这个过程不会久,看不到的部分永远让人心惊肉跳。
抬腕看了看表,现在距离睡觉还有一大段充裕的时间,以往他是很会独处的一个人,如今倒显得宽绰过了头。
三十四五岁的年纪,在事业上还算嫩雏儿,在风月场上却是要熟烂的瓜。
他倒不是迫于周围压力就去打乱自己计划的人,更何况他本没有计划。习惯于用金钱衡量一切的人,同样对婚姻算无遗策。
但是在情感需求上多了那么一小点缝隙。
人随着年岁增长,某些方面会变得越发脆弱。
余临洗过澡,开始拿起手机。
他比较想知道谢弘深遭遇了什么,结果却是用这种方式。
谢弘深没法开口直接表达自己的诉求,余临同样无法做到有话直说。
※※※※※※※※※※※※※※※※※※※※
我错了 我不该打游戏
130-133 点儿背
130
谢弘深倒是无知无觉,赶鸭子上架一般去录制真人秀综艺,再没见过余临。
这档节目叫《偶像的另一天》,旨在呈现明星聚光灯以外的生活状态,体验一日不同的职业,展现人文关怀,还会定期分配小任务。
然而即便是打着“聚光灯以外”的旗号,也避免不了工作状态上的聚光灯和摄像机。
谢弘深原本对还有剧本这种事情感到抵触,一听说开价五十万一期,像是没见过这么多钱似的,和角色导演沟通时瞬间和颜悦色了许多。
黄冰说:“你也不用有那么大压力,相比拍戏轻松多了,按照大方向和人设走就行。”
“为什么又给我废材少爷人设!又不是玩异次元穿越逆袭!”谢弘深干嚎。
“你现在还处在新人阶段,先把形象立住让人家记住你,再慢慢考虑转型。”黄冰说,“废材人设多好啊,做不好也没人嘲你;心理预期下来了,后面万一做好了有的是人夸。”
谢弘深:“……算了,看在钱的份上。”
黄冰:“你这么缺钱的吗?我还觉得公司抽你的算少了,祁子明是按照一般水平八二,你是七三。”
“那是因为我帅吧,就他那样我直接九一。”谢弘深又想到刚才两个人在电梯差点没打起来,“呸,不对,换我我才不签他。”
131
节目组租了幢大别墅分配给节目嘉宾住,除去职业体验的主体部分,在别墅也会进行一些日常向的录制。
谢弘深能带的东西不多,他的行李八成是谢弘渊整理的,小少爷从不让佣人进房间,买又懒得买,因此衣服也只有春夏秋冬基础款,那些花里胡哨的一概留在了家里的衣柜。
现在准备入秋,他就只拣了些保温的衣服,主要还是以休闲的为主。
在他蹲在箱子旁边思考还有没有漏的时候,一眼瞥到了放在床头的雪松香水。
说起来,好久没用了。
他个人用宝格丽的大吉岭,闻起来单薄干净;像雪松这种木质香,得余临那类人才撑得起。
思考了一秒钟,反正行李箱还有空位,索性一股脑都装了进去。
132
要是提前知道节目嘉宾,打死谢弘深都不来,五十万一期也不行。
刚下车就碰见了荣登谢小少爷最不想看到的人之榜首——饶明轩。
该死,导演没跟他说啊?怕不是后面加进来的关系户。谢弘深暗搓搓地想到。
他之前没怎么关注过,只知道后面饶明轩资源还不错,跑去南韩又唱又跳地镀了层金回来,参加了一些综艺,称不上大爆,好歹粉丝固定下来了。境况怎么着也比他好一百倍。
谢弘深真是想不明白,他跟所有名字带“明”的是八字不合吗?老爸是,饶明轩是,祁子明也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景倒是没有出现,饶明轩心气高了不少,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
奈何导演编剧好像排了《你选之子》队员重逢感慨良多的戏,两个人连面无表情的资格都不能拥有。
谢弘深是安排在他后脚进别墅的,一出现在镜头前,便自动视为进入了工作状态,偶像就得对观众负责。
两名前队友笑得夸张,谢弘深在饶明轩猝不及防抱过来的时候恨不得把他的背拍穿。
更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谢弘深看到随之进来的女生那张熟悉的面孔,惊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但是这个妹妹他认得!
节目资料他也看过,那时候他也没兴趣探究什么漂亮姑娘,自然没发觉。
对方显然也认出他,就差没把“认亲”两字写脑门上。
“你好你好,我是苏维儿。”苏维儿长相清纯,笑容甜美,进门先伸手打招呼。
谢弘深紧张地鞠躬,完全没意识到这样直接把人的手晾住。
“你好你好你好,我谢弘深。”
饶明轩别的能耐没有,眼力见一流,顺势把苏维儿的手握了,不让人尴尬。
苏维儿眼神老离不开谢弘深,小少爷寒毛直竖,生怕她口无遮拦,大庭广众爆他料。
好在这点分寸正常人都有,一直到五个人齐了苏维儿才抑制住没乱看。
另外两个谢弘深不咋认识,一个叫宋新,什么什么美男的,是个一线演员;另一个是左雅,人到三十依旧风采不减的影后,虽然那影后是16岁拿的,此后烂片不断。
不用想也知道是主打这两个大咖吸引流量,再带带他们这三个新人。
第一天初来乍到,大家状态也没调整好,有些是外地甚至外国飞过来的,因此录制到互相认识完了回房睡觉就暂时结束。
133
谢弘深洗澡玩手机的习惯改不掉,正刷微博补课了解情况呢,苏维儿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
谢弘深手机差点没拿住,不回复显得不大方,千头万绪回了个颜文字。
“放心吧,咱俩算革命友谊啦,互相保守秘密哦!”
我保守你大爷。
谢小少爷咬牙切齿。
“不过你好厉害,竟然敢跟金主爸爸顶嘴~~~”
拜托,我不仅敢跟余临顶嘴,我还敢亲他嘴好吗。
没错,苏维儿就是那天去秋胜公馆被叫过来的那个小女星,聆听邱总一顿长篇大论白得五十万,顶他录制一期真人秀。
谢弘深一想到至少要和她待上十天八个月的就感到一阵牙疼。
134-136 摄影助理
134
早上七点就要起床,这会没有樊安顺叫他,谢弘深死狗一样差点没爬起来,下半身先着的地,上半身还裹在被子里。
十分钟过去,谢弘深顶多挪了个屁股到地上,头还仰着安详地留恋着床。最后还是执行导演不得不亲自叫醒。
刷牙洗脸,换衣服,化妆。
折腾半天,节目组还让他们自己做早饭。
明面上是宋新提议的,每天两个人轮流做早晚饭,今天是他和饶明轩下厨。
众人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意见,就是谢弘深对着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糊了一面的煎蛋下不去嘴。
吃这玩意会不会一秒得癌啊。
谢弘深小心翼翼地刮掉糊面,然而镜头一直对着这边,他没办法只能先暂时含在嘴里,借机去漱口尽数吐了出来。
135
第一天体验主要还是以熟悉为主,和明星的专业领域最接近的还是平面摄影,毕竟没有哪个艺人没拍过硬照。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节目组今天安排他们去影棚当摄影助理,负责和模特沟通、与摄影师对接学习,更有可能亲自上手。
所拍摄的照片将会放在网上公开投票,届时票数最高的人将会获得神秘礼物。
谢弘深在心里估算着拿第一的不是宋新就是左雅,怎么也轮不到他们三个小喽啰出头。
现在他们一行人坐在商务包车上,宋新和左雅在交谈影视经验,剩下愣头青们在后面打不开话匣子。
饶明轩是唱跳,他是演员,苏维儿是歌手,业务重叠的地方不多,能聊顶多也是饶明轩和苏维儿聊唱歌。
饶明轩兴致缺缺,假装睡眠不够闭目养神。
谢弘深避开苏维儿想要交流的眼神,尴尬僵直地坐在中间。
眼看气氛就要冷下来,宋新非常会挑时候抛出话题,“小谢也是刚进演艺圈吧?听说你最近拍完了新戏。”
谢弘深神经一下绷起来,“啊,是,多谢前辈关心。”
左雅“噗嗤”一声笑了:“这孩子这么客气呢。”
宋新:“叫我宋哥或者新哥就好了,别那么拘谨嘛。你们都是第一次上综艺吗?”
“我是第一次,没想到刚来就逮着个好的,不仅能体验生活,还可以趁机来向宋哥和雅姐姐学习。”
小少爷叫得甜,左雅正好是产后复出,母爱光辉没处安放,笑得花枝乱颤,顺带夸了一下后辈。
宋新这个话题照顾到了一干后辈,车里顿时热闹起来。
左雅得知自己的一部电影主题曲是苏维儿唱的之后也迅速地拉近了两人关系。
装睡的饶明轩暗叫不妙,这时候要是直接醒过来就太假了,巧的是这时车辆来了个大转弯,他顺势倒在了谢弘深怀里。
谢弘深都快忘了旁边还有这么一个人,聊天正起劲,有个脑袋往身上倒,下意识把他当成余临,颇有安抚意味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之后,两人顿时鸡皮疙瘩都炸了一身。
谢弘深:该死,这个手不能要了。
饶明轩:见鬼,这个头不能要了。
136
到了拍摄场地,每个人指导1~2位模特,摄影师是一人一个。
谢弘深以前玩过摄影,皮毛还是懂一些的。
摄影助理一般分工为造型、灯光和跑腿,后面两个当然不能让艺人干,他们仅限于造型和动作指导,以及创意构思,想尝试拍摄的话还需要和摄影师沟通。
模特有刚入行的新人,也有素人。
“现在有五个要展现的主题,是由网友投票得出来的结果,分别是梵高、童话、反抗、永恒和黑暗。我们抽签决定谁负责某一个主题。”
“……这也太难了,有些意象表示的还好,虚无一点真就难办。”宋新感叹道。
谢弘深同感,像反抗和永恒的感受都是非常主观的东西,而表现出梵高和童话之类具象化的则相对简单。
他个人而言比较偏好反抗,脑子里闪过一万张大片,每一张都充满张力。
然而抽出来一张——
“永恒”。
137-138 永恒
137
()
永恒,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
感情更是不值一提,今天郎情妾意,明天就相看两厌;纠缠的利益越多就越不牢固。
就连太阳也会在100亿年之后死去。
不过反面事物倒是留得更长一些,恨比爱持久,死亡比生命不朽。 相处10天无感的100天也不会有戏……
谢弘深想着想着就拐到自己身上来,算了算他和余临都认识一年多了,好像除了肉/体上的激情也没别的。
()
()
这个年纪偶尔有点无处寄放的荷尔蒙很正常,但是他又不舍得或者不敢一腔都倾注在一个人身上,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滴落,像浇花一样。也许还没等花开,壶里的水自个儿先蒸发完毕了。
眼看别人都若有所思开拍,谢弘深不免有些急眼。
他的模特是一个瘦高的女孩子,肤色黝黑得均匀。
()
()
摄影师笑眯眯地问他:“谢老师有想法了吗?”
“您才是老师哈哈哈,叫我小谢就可以。”谢弘深说,“老师您有什么想法吗。”
“导演不让我有想法呀。”
()
谢弘深带模特去找衣服,想着能否借机寻找灵感。
()
挑来选去,好像一般的衣服也不太穿得上。女孩子也是才刚入行,见谢弘深纠结的样子,对比别人已经开始做造型,鼻头轻微发酸:“对不起,是不是我太难选衣服了?”
谢弘深还在自己脑海中思索,随口答道:“没有,是我比较难选衣服。”
对方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后他才听出里面妄自菲薄的意思,“我一直认为美应该是多元的,所以我要为你寻找更合适的衣服。”
苏维儿也还在衣帽间,两个人碰上,暂时统一了一下挑衣服战线。
()
“你抽到什么?”谢弘深问。
“反抗。”苏维儿无奈地笑笑。
谢弘深打量了一下人美声甜的苏维儿,瞧这反差,他都快怀疑导演组是不是故意的。
()
他又问了别人一圈下来,辍学出道最没艺术细胞的饶明轩抽中了梵高,在娱乐圈浴血奋战了二十几年的左雅抽中了童话,前途最光明的宋新则是黑暗。
“你看那是什么。”苏维儿在角落找到了一堆人体彩绘颜料。
()
谢弘深拿起一罐白色的颜料,突然就有了灵感。
138
不知不觉就到中秋,余临孤身一人来到京城打拼,只有过年才能抽空回趟老家。
因此大过节的,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敞亮的客厅里,就连李姐也请假没来做饭。
()
()
出门尽是结伴的人群,余临没那个心情去炫耀自己独身贵族的地位,默默做了两菜一汤。他都想不明白当初怎么买这么大个餐桌,结果就坐了一个位置。
虽然偶尔是两个。
余临现在做饭倒是也不怎么放盐了,按从前的量减半。一开始不太适应,味同嚼蜡,现在慢慢习惯。
口味习惯了,眼睛却不习惯。
很久没看见谢弘深,两人平时也不在网络上聊天,不过有个明星情人的好处是想见他的时候可以打开电视。
()
听黄冰说是个边拍边播的职业体验真人秀,余临网上一搜就找到了,叫做《偶像的另一天》。
嗯?还有个投票……
余临耐心地看完简介,知道这个投票是针对明星第一期拍摄成片的。
电视上点播起综艺,总裁手机也不闲着,打开成片鉴赏。
()
放在第一个的是宋新的“黑暗”。模特蜷缩在昏暗房间角落里,身边放着一根灯管,散发幽幽的冷蓝光。
()
黑暗是对比出来的。
()
然而构思不够新颖,余临划向下一个。
左雅的“童话”选取了森林,模特是一个快活的小姑娘,眉眼弯弯,蹲下来好奇地触摸灌丛中藏着一尾火红。
狐狸?
()
()
不少人解读为呼吁环保公益、保护野生动物,像童话中的公主和动物一般和谐共处。
饶明轩的“梵高”就很简单粗暴,一个抱着大簇向日葵的女子,热烈又忧郁。
()
下一个,余临还没看名字,就被震撼住了。
纯白的房间里,一个浑身刷白漆的女子,正将一桶红颜料浇到自己身上。而她身旁躺着的的女子身上挂着几滴红色和伤痕。
反抗。
苏维儿的这幅作品甚至还冲上了热搜。
余临正考虑要不要投票时,电视上正好放到苏维儿含情脉脉地看着谢弘深。
()
含情脉脉是他自己臆想的,眼睛里有话绝对是真的。
而且这张脸他记得,可不就是谢小少爷的“朋友”嘛!
余临眼不见心不烦一般迅速划到了谢弘深的part。
穿着不规则黑色长裙的模特几乎和黑暗的背景融为一体,然而她身上裸露的皮肤绘制着荧光的白色涂料,是一副人体的骨骼。模特的脸应该是最该被弱化的东西,谢弘深却将她的脸展示得比嘴里叼的玫瑰更娇艳。
尽管不太明显,余临还是看见了模特左手无名指上的一颗小小的钻戒。
不投他投谁呢。余临想。
()
余临打开#谢弘深 永恒#的话题,看见有个id叫“深哥不想再吃鱼和薯条”的人的发言上了热门。
@深哥不想再吃鱼和薯条:钻石恒久远,一颗就破产。
余临心里一动,点进去他的主页。
()
本以为应该是谢弘深粉丝,结果转发大多是段越泽的动态。
()
原创微博轻而易举地翻到去年,数量顿时就多了起来。余临眼尖地发现了关于“西装男”和白瑞德超级雪松的动态。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深哥的相册没有露脸照,几年前的照片出现了伦敦眼和牛津赫特福德桥。有一张别人拍的深哥手指夹烟的照片,有了这个,余临几乎断定这就是谢弘深。
谢弘深的指甲长得少有的漂亮,并且时常修剪齐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
照片里可以看到他穿着一件黑色羊毛衫加敞开的白色棉衣外套,胸口被冻得通红。
真想……埋进去咬一口啊。
()
()
※※※※※※※※※※※※※※※※※※※※
我的构思烂烂烂
139-140 狼狈
139
随着节目的播出,谢弘深的话题度水涨船高。在节目里摊过煎饼,当过导游,跑过快递,忙得焦头烂额。
真人秀往往能剖析偶像的一些东西,人设可能有剧本,但是下意识的举动和言行还是会直指本真。
“弘深刚来的时候感觉怎么样?”录制收官的最后一期,采用了直播访谈的形式。摄影棚里镜头面前只有谢弘深一个人。
“刚来感觉什么都不会,总是给人添麻烦。问这问那的,连燃气灶都不敢打开。”谢弘深笑道。
“那现在敢打开燃气灶了吗?”
“不敢,我还是怕炸。”谢弘深即便是在家的时候拧那个开关着实够呛,真情实感地害怕性命不保。
()
“你觉得哪个工作最累?”
“我觉得都挺累的,大家都不容易。”他这话倒是发自内心。
“很多人觉得当偶像很轻松,你怎么看呢?”
()
()
谢弘深稍微回想了一下自己短暂的职业生涯:“各有各的苦。偶像是贩卖爱和梦想的职业,呈现的永远都是光鲜美好的一面,那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咬牙流汗的姿态并不好看,所以才不会让你们看到呢。”
()
“然而好像有人不会理解。请你回头看看。”
节目组并没有提前告知这一出,谢弘深毫无防备地转身,背后的屏幕不知何时放映出了许多网络截图。
他仔细辨认每一个字,越是读进心里越是手脚冰凉。
()
每一条几乎都在戳着脊梁骨骂他。
有一些涉及其他艺人的名字被打了码,但是关于段越泽的,他一眼就能认出。
()
因为他都看过。
()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弘深仰着头缓和了很久才撑着眼眶回头。
“我能说什么呢,反正讨厌我的人也不会在意我说什么。我只能对仍然支持我的人说谢谢你们,我会继续努力。”
“爱你们。”
()
()
140
()
()
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除了宋新和左雅两个前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宋新是从谷底爬上来的,左雅自从拿了影后之后便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起落落落。表情控制也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三个新人无一不满脸狼狈。
一个才不配位,一个身陷桃色绯闻。都是年纪轻轻的孩子,理应被象牙塔严丝合缝地保护着。
但是既然选择出来见天光,便合该承受风雨。
谢弘深梗着脖子憋得喉咙发紧,祈祷着这个环节快些结束,没想到前面还有“意外惊喜”等着他。
()
那些流言蜚语都忽地消失,转而放上来一段视频。
谢弘深在听到女人调试视频的声音时就顿感不妙。
眼泪比脑子先作出反应。
“好久不见啊,老妈。”
他猜节目组八成是联系到了黄冰,当初填个人信息的时候他只留了老妈的联系方式,父亲那一栏甚至没写。
母亲鲜少抛头露面,也许是碍于谢明昊前妻的名头仍然足以在京城掀起风雨的缘故,也许是天性安逸不喜社交,总之很少人知道谢明昊的这位太太长什么样。
()
谢弘深的妈妈长相原本就是偏年轻挂的,又保养得当,上镜起来说是他姐姐也不为过。
她在谢弘深的人生中一直处于旁观者的姿态,对于丈夫的决定无法置喙,对于继子克制保留,那么对于亲生儿子自然也不能倾注太多感情,否则就是越界,就是偏心。
她满足不了谢弘深的孺慕之情,失望累积得越多,伸出去的手缩得越快。即便是母亲和孩子,没有情感交互,谁会免费爱谁一辈子。
()
谢弘深的怨恨一直到独自留学才逐渐消弭,他尝试和老妈重新变得亲昵,母亲也不抗拒,只是这份亲近终究还是仅停留在言语上。谢明昊阻止他进娱乐圈的时候不曾有过表态,继子独掌大权的时候也不曾显露情绪,儿子被扫地出门时不曾送别。
()
她习惯了温顺听从和置身事外,谢弘深甚至怀疑要是自己死了她也是那副样子,连买个骨灰盒都不肯开口挑选款式。
()
所以此刻老妈竟然接受了录制视频的请求,着实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
()
谢明昊要是知道了,就算不舍得对老婆出气,他这个儿子也得遭殃……反正千头万绪汇聚起来就是四个字——“勇气可嘉”。
谢弘深完全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哭了。
“弘深,妈妈很后悔没有支持你想做的事情,如果你真的走下去,那就不要放弃。”
……是指就算放弃了家产也没你份的意思吗?
谢弘深完全没听进脑子里,事后回想起来不免有些过度解读。
()
刚结束拍摄和宋新唠了两句,余临的短信就一头扎了进来。
()
“过来吃顿饭?”
()
五个字,打多点你是怕敲坏手机屏幕吗?
()
谢弘深:行。
()
※※※※※※※※※※※※※※※※※※※※
有什么建议和见解欢迎讨论呀~请给我一个让您看文愉悦的机会w(′?`)??
141-142 我心疼
141
回到二环已经是晚上九点,谢弘深肚子打雷,心想着要是余临自己吃了没等他他就撒泼。
余临给他,留了门,自个儿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看谢弘深的节目。
怎么说呢,从第一期看到现在,他好像重新认识了谢弘深。
他们的关系注定看到的彼此只能是片面,在他的视角里,谢弘深是一个叛逆的小少爷,做事吊儿郎当,处事大方不扭捏。
更多是作为一个“竞争对手的儿子”来看待,充满刺激却不想花费心思推敲。
现在,谢弘深这个形象才真正鲜活起来。
他有想法,包容不同的观点,态度谦逊不卑劣,做事肯下功夫……和他见过的人不一样。
余临底层出身,形形色色的人见识不少。谢弘深的同龄人或者同行,多没有他的家境,养不出那种眼界和气度;像傅临那种同类型的纨绔,缺少上进和耐心;就算是谢弘深他哥,也带有生怕别人占他一点便宜的小家子气。
中途镜头切给别人的间隙余临把饭菜热了又热,最后看到谢弘深泪流满面,他彻底不动了。
谢弘深这个人是很容易哭的,眼眶浅,装不住眼泪。
床上也哭过几次,但是基本上不带感情。
()
但是这次不一样。
()
他没见过谢弘深的母亲,谢明昊倒是见过几次,身边总是带着他哥哥。
他隐约可以看出,谢弘深是在难受和委屈,像是一下子就要把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
怨气?他还以为谢小少爷天之骄子一帆风顺,永远天真快活。
余临这人,看的笑脸多了,就喜欢看人哭。
()
刚巧听到走廊上有行李箱轮子滚地的声音,八成是谢弘深回来了。
谢弘深推开门,先把口罩摘下来,再将行李箱拖进来·。
谢小少爷脸上还带着不在状态的茫然,动作慢得像开了0.5倍速的电影。
余临瞥了一眼电视上还没哭完的谢弘深,转头打量了会本尊,心里一动便迎了上去。
谢弘深鼻尖顿时环绕起他的气息。
()
他俩差不多高,谢弘深往前凑,轻而易举就占据了上风。
他细碎地吻着余临的喉结,习惯使然地调情。
然而余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他。余临低下头亲了下他额角,“吃饭吧。”
142
“你做的饭?”谢弘深这一个多月都没吃过几顿好的,盒饭油腻得要死,其他艺人做的饭味道也一言难尽。
“嗯。”余临说。
李姐一般是按照余临的口味做的,现在他尝出来里边放了糖。
()
“好吃。”谢弘深说。
两个人平时也没什么聊的,余临没可能跟他谈公事,彼此私生活也不好越界探究。
讲来讲去一般就是谢弘深说一些拍戏拍节目的见闻八卦。
()
“你看过宋新的电影吗,前段时间挺火的那个《天火迷宫》就是他演的。”
余临:“有点印象。怎么了?”
谢弘深:“刚才录完节目他跟我说希望有机会能跟我合作诶!”
()
“啊,然后呢?”
()
“他的都是大制作,羡慕死了。”
“哦,挺好。”
()
谢弘深放下筷子看他:“你好敷衍。”
“没有,我很认真。”余临回视,“如果你想的话,我明天就去找导演吃饭。”
()
谢弘深头一次享受到如此良好的抱大腿体验,脑子里飘了一万句话选不出一句回应。
()
“当然,你得做好被全网喷的准备。”
谢弘深急了:“我tm——”
余临的眼神没有嘲弄的意思,如他所说一般认真,“以后别轻易在镜头面前哭了。”
谢弘深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习惯一律回避。
他挑眉道:“怎么,你心疼了?”
余临没有撤回目光,“是啊。”
()
这下轮到小少爷一时语塞,谢弘深干巴巴地说道:“那金主爸爸砸多点钱给我控评。”
()
“忠言逆耳。”
“我玻璃心。”
余临瞧他正儿八经那样,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好,你玻璃心。那我约人去?”
“饭有空再吃,余总裁有空陪我下呗?”谢弘深冲他直眨眼睛。
余临起身凑近,按住他肩膀,暧昧道:“你想怎么陪?”
()
143-144 约会旅行?
143
飞机在羽田机场降落,谢弘深歪倒在余临身上迟迟没醒,拍综艺的睡眠不足还没缓过来,后面又陪余总折腾了好一阵。
()
余临左肩被他垫得发麻,抬起右胳膊用手扶了扶他额头。
谢弘深依旧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睡得嘴唇微张。余临看见前面的旅客陆陆续续离开机舱,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
谢弘深牙关没防备,轻易就被破了防守,口腔顿时充满了另一个人的侵略气息。
谢弘深一睁眼,就和余临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吓得他又赶紧闭上眼睛,心里没由来地慌张。
()
纯粹的接吻屈指可数,从来都只为火上浇油。
()
“醒了?”余临在他耳边低语。
耳朵不自觉地痒,谢弘深推开他,腾地坐直了。
()
“我们走吧,你不是还要工作吗。”
“不急,明天才是。”余临起身去取行李。
谢弘深直勾勾地盯着他伸展紧绷的身躯,眼神之露骨恨不得把那身西装都扒了去。
他明明不是个纵/欲的人,需求也没有十几岁小孩那样泛滥,结果现在三天两头像坐过山车一样寻求刺激。
不,有时候也不是他主动,他都怀疑余临这尾鱼不是普通的鱼,是海豚。
余总来东京出差,特别要求谢姓十八线演员随从,理由起得冠冕堂皇:来东京学表演。
余总一言九鼎,当然不是说说而已,真给他报了个著名的表演课,由国宝级艺术家亲自教授的天价顶级豪华课堂……前面那一串形容词不是他吹b,是媒体自己说的。
谢弘深得知之后直骂娘,他还宁愿自己是去换个地方挨金主爸爸折腾。
余临订的是附近的酒店。谢弘深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东京,但还是乖乖跟着余临转悠。
“要在这里住一个月吗?”谢弘深看了一圈房间陈设,最后探出个头问外面的余临。
“先暂时住这里,处理完工作带你到处玩玩。”
()
谢弘深“哦”了一声,直直往后倒在床上滚来滚去,一往窗外看去就算近在咫尺的东京铁塔。
有钱真好。
谢弘深躺在king size的床上欲哭无泪。
()
144
“感觉如何,累不累?”余临摆放好行李,坐到他身边,谢弘深顺势枕他大腿,手指卷起他的领带把玩。
谢弘深不知道他俩之间的氛围何时这么像普通情侣,细水长流一样倾泻的温柔宛如温水煮青蛙浇得他慵倦又沉溺。
()
他不知道的是,余临对小情儿一般都这样,温言好语的,方便弥补床上的穷凶恶极,只是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不禁想七想八,混乱之中抉择了比较欠的一种。
除去谢弘深身份特殊,当然也不排除他嘴贫的原因。
()
余总最近重新对谢小少爷建立认识,卸下了他那一身防备。
()
“还好。”谢弘深顺手解开他领带,后面想起来这大中午的不合适,起身讪讪地给他打了个温莎结。
()
余临只是看着,呼吸纠缠,眼神心虚交错。
尽管氛围正好,但总觉得有些别扭。
“宝贝,你下次打个简单点的就好了。”
谢弘深:“啊?”
“我腿麻。”
()
谢弘深面无表情地往上一推,差点没把他勒死。
草,这才正常。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
()
※※※※※※※※※※※※※※※※※※※※
对不起我太卡了 接下来几章应该都是谈恋爱
145-147 奔向你
145
“你想去哪里转转吗?这里离浅草寺不远。”余临问。
“随便吧,出去走走也好。”谢弘深一骨碌爬起来,帽子墨镜两件套已经成了习惯。
谢弘深对像东京这样的大城市观感不错,因为人多,所以不像山谷野地那样带来不安全感,同时所有人都在奔波忙碌,没有人会在意他这一方小天地。
就好比现在即便是和余临手牵手走在十字路口上,周围的目光也触碰不及。
绿灯闪烁,两边的人群涌动,高耸的摩天大楼玻璃上倒映着蓝天和流动的云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纪录片里成片的游鱼,而他和余临是其中不显眼的两尾。
谢弘深放空脑子,只是任他牵着走。
()
余临是一个良好的同行者,他不吵,步伐也合适。
谢弘深享受独自步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渴望独处,就像鲸鱼也要到海面上透气一样。余临的加入好像也并没有如想象一般尽是打扰,反而因为握住了手感到安心。
谢弘深远远就看到浅草寺雷门上悬挂的巨大灯笼,周围都是五花八门的商店,人潮熙攘。
“以前有人送过我个浅草寺桃铃,粉红色的,特别可爱。”谢弘深说,“我珍藏了很久,后面才知道浅草寺里面根本没有这玩意。”
()
余临安静地听他说着。
“再然后给我弄丢了,偶尔觉得可惜,灵验了也不知道该找谁还愿去。”
()
“你觉得现在灵验了吗?”
“我觉得……”谢弘深避开他的目光,小声地说,“出云大社的才比较灵。”
“那没办法了。”余临语气带点捉摸不透的遗憾,“进去求个签?”
“不求签,要是抽到坏的怎么办。”
“那要是抽到好的呢。”
()
“好的就会自己应验啊。”
“……”
()
146
()
游客可以在绘马上面写下祈愿,余临左思右想也没舍得落笔,眼见谢弘深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下笔如有神。
余临伸头看了看,“?”
“我怕日本的神看不懂中文。”
“行吧,你写的什么?”
“当然是希望所有的愿望都成真啦。”谢弘深捏住笔尖写了一堆狗爬体日本,余临歪着脖子也没认出来几个字。“傻子才许一个愿望。”
“太贪心可能会一个都实现不了哦。”
谢弘深笑得灿烂:“金主爸爸不就是用来帮我摘星星的吗?”
“好啊,给你摘星星摘月亮。”余临随口应道,低头写了“岁岁平安”四个字。
最后谢弘深给他请了个开运的金铃铛,难得的是带在余总手上看起来也并没有很违和,走路的时候晃悠着手声音清脆。
()
谢弘深甚至有种牵了只大猫出门散步的感觉。
帮余临系在手上的时候,谢弘深不无遗憾地想,原本御守这类东西只能佩戴一年,怎么脑子一热给他请了个铃铛,估计今晚余总就给卸了。
()
金色的夕阳铺满道路,两个人慢悠悠地在旁边的商铺流连。虽然怀疑里面的商品是不是从乌市辗转运过来的,但谢弘深还是兴致勃勃地买了一堆小玩意,以及吞了几个人形烧和仙贝。
()
“我觉得你再吃下去黄冰可能会抓狂。”
()
谢弘深吃得正高兴,“大不了下次我演个圆润点的角色。”
()
“哦,我倒是听说西游记还有再翻拍的可能。”
“开花开花。”
147
()
高楼没什么稀奇的,万家灯火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谢弘深看过无数,却没有一次激动到心颤。
余临带他来得早,在一楼的主题餐厅吃过饭就登上了展望台。
谢弘深只去过晴空塔,比起眺望了几十年风雨的东京铁塔,前者就像一个孩子。
晴空塔顾名思义,在晴朗的日子里登顶感受东京日光倾城下的壮丽。
而东京塔妙在夜景。
谢弘深亲眼看到绵延百里之外的城市在金乌沉没、余晖融化的天幕下有序地亮起灯火,橘色、白色、青色交辉铺垫,像浪潮席卷而来。都市的巨兽弓起身子,直指本主宰天地的夜。
那是真正的万家灯火,繁星落地,黑夜一下就被烫破了。
蔚为壮观。
他很少认真地去看这些。
()
京城的火树银花,伦敦的浪漫梦幻,都是眼见为常的东西,区别不是谁更盛大,而是余临让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是冲动的流光,是奔涌的飞萤,是炫目的焰火。
()
月亮沉入湖底,薄雾融于黑暗,我奔向你。
()
()
※※※※※※※※※※※※※※※※※※※※
我用世间所有的路,倒退,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正如 / 月亮回到湖心,野鹤奔向闲云,我步入你,
然后 / 一场大雪便封住所有人的嘴。
——仓央嘉措
148-151 不作数的心动
148
余总裁老早就起来进行他的商务洽谈,谢弘深一想到自己要是继承家业也得这么劳苦奔波,心底一百个庆幸自己走对了路。
他玩心重,没法对着同一个事物长久地保持热情和动力,演戏不一样,每部戏都是新鲜的角色和诠释,虽说目前以他的水平基本上演啥都一个模子。
()
谢小少爷睡到日上三竿才不情不愿地醒来。得亏表演课在下午,地点离这里也不远。
()
一个人睡这张床略显得空旷,滚了半天还滚不到边际,谢弘深翻腾到余临的位置,鼻子还朝下,就被被子缠住,动弹不得。
()
他忍不住埋头深嗅了一口,只有淡得好像呼一口气就能吹散的隐约香气。一点常年香水环绕腌入味的木香,混杂着酒店沐浴露,像是任何人都能仿造拥有的味道。
有人认为人在白天比夜晚理智得多,在黄昏最为脆弱,因此傍晚之后的心动大约都作不了数。
那可完蛋了。谢弘深想,白天怎么能有幸见到金主爸爸呢。
他不禁觉得好笑,都是玩玩算了,自我感动也得有个限度。
这种不是情侣却胜似情侣的状态——本身前面还有个“不是”的前提。
()
他们或许在夜晚亲密无间,然而那层窗户纸却还是稳稳当当地横着。
149
谢弘深赖够床了,起来洗漱。上厕所的时候没由来地想到他跟了余临这么久,一直都处于受制于人的状态,甚至有些担心自己该不会忘记了一些本能。
他简单地搭配了一下,都是低饱和度的颜色,放在人群中并不出挑,总不至于犯错,当然要是一个两个全都西装革履的,他也没办法。
()
审视了一下镜中的自己,他的长相倒一直没怎么变,眉眼之间却是疲累许多。比起外形被诟病之类的,他更担心语言沟通,等下光学会手语交流了,表演精髓一点皮毛都没沾到。
谢小少爷懒得挤地铁,踱步出酒店随手招了下出租车。
为了节约时间成本,他刚特地把目的地的日文学会了。
然而一开口就舌头打结,“shi”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后面是啥,不得已最后还是用了手机翻译。
()
()
草,果然还是要善用现代科技。
150
()
谢弘深在国内也上过表演课,内容全都大同小异,第一节无非就是释放天性啥的,训练心理与肌体的松弛自如。
()
这些都需要长期的训练,而不是一蹴而就的运气。
()
因此课堂上也不过是老师领进门,所幸老师好歹也是国际舞台的常客,相互英语交流也没什么大障碍。
谢弘深不是个完美的学生,甚至算不上好,有时宁愿牺牲一点成绩和努力来换取从容的体面。
()
换句话说就是放不开,包袱太重,在舒适圈里原地踏步。
昂贵的课程自然有可取之处,老师结束一段教学之后,问他:“我觉得你在给自己设限,你不相信自己能做好。”
谢弘深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可能。毕竟我的经验不是很足,我不确定是否可以……像他们那样去演不同的角色。”
“表演课就是给经验不足的新人开设的啊。”老师说,“如果你给自己套了个圈,你带给观众的形象永远只是同一个,逐渐地,当市场不再需要这种角色的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
“可是我感觉我已经套在这个圈子里了。”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只需要把一个角色演绎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你就可以一直享受它带来的好处。然而此后你的人生便只能是‘他’的人生。”老师说,“而且那是绝无仅有的,电影电视永远在产出,新角色也层出不穷,到时候还有多少人记得你呢?”
“不断地去尝试和突破自己……无论在哪个行业都是保持常青的秘诀。”
尽管老师点到这种地步,谢弘深仍然有所保留和郁结。
()
151
()
快结束的时候,余临给他发了消息,“在楼下等你。”
谢弘深心里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时间拨回到上学的年纪,有人放学等他一起回家。
他开情窍时已经在异国他乡驻足,心绪敏感不自知,对周围神经质地质疑,用嬉皮笑脸掩盖一切。因此在被无数文学称赞的所谓“青涩的爱恋”从未降临到他身上,逐渐他也改了心性,跟着一群花花公子泡吧蹦迪,这段本应有的憧憬随之埋没在灯红酒绿中。
现在好像被人从陈列的图书架上翻了出来。
“感觉如何?”余临问他。
谢弘深如实汇报,毕竟钱是他花的,这一点知情权也不是不能有。
余临听他天花乱坠讲了半天,即便有意无意绕开了那个解不开的死结,他还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堵在谢弘深/喉咙的郁闷。
“你要相信即使是崩溃地大哭和忘我地大笑,你的姿态仍然比世界上大多数人好看太多。”
谢弘深的呼吸一下就顺了。
()
“真的吗”
“当然。”余临挑眉,“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谢弘深真恨现在又是黄昏。
()
152-153 众星捧月
152
()
很多人喜欢校园恋爱,因为纯粹,因为青涩,因为时光缓慢流淌好像能一直走到尽头。
()
这几日都是谢弘深上完课,余临在楼下等他,接他回去。有时候是生火做饭,有时候是寻找餐厅。
谢弘深喜欢踩在购物车底下的横栏上像小孩子一样冲刺,然而日本的购物车和国内的不太一样,轻便小巧许多,还要提防放在车筐上的购物篮会被他掀翻。余临弯腰捡了两次,他就没好意思再闹了。
从在楼下转角找到余临熟悉的身影,到超市里跟在他身后推车看他挑选商品,目光不自觉跟随着他,身边千万个人都是虚幻的,只有他是惟一与自己有关的。
撇去了工作上的大小事务,这里没有人真正认识他们,没有人会干涉他们,谢弘深产生了一种私奔的错觉。
()
过去的人生都作废,余生就只和他度过。
啊,都怪老师最近总是让他演些什么情啊爱的剧本,而且还男女不分,声称这有助于一并揣摩男女心理,搞得他心思莫名细腻了许多。谢弘深一想到明天还要交表演作业就头疼。
洗过澡,谢弘深趴在床上读剧本,余临整理完第二天要用的材料就也躺到了他身边。
东京的秋天忽然干爽又凛冽起来,两个人即使什么也不做抱在一起睡也很舒服。
谢弘深很自然地贴上他的身体,手上还攥着莎翁的剧本。
()
余临听到他念:“why should you think that i should woo in scorn? i just hope you can love me. ”
“my heart to her but as a guest, now my heart to you as a son comes home never lea/ve.”
余临听出来是《仲夏夜之梦》,谢弘深念的是lysander的部分。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抽到了为lysander所爱的helena。
余临轻轻揽过他,安静地亲吻着他的发顶。
()
谢弘深的发质很好,但是也禁不住频繁烫染折腾,还好最近没有什么工作,头发慢慢又养了回去。
谢弘深越念越小声,最后手一松,剧本就滑走了。
他的半个身子还压在余临身上,睡得无知无觉。
夜色太美丽太温柔,余临也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
他不是没有过既往情史,然而每一段都如白水,开始得自然,结束得平淡。回想起来甚至都是面容模糊的对象,去过哪里,干过什么,更加虚无缥缈。
()
像这样潜藏着卑劣秘密的,混杂着热烈情/欲的,流动着片刻宁静的,太过罕有。
只是包含了太多杂质,他也分不清这是什么。难为一向杀伐果决的余总裁最终选择了关灯睡觉。
()
153
()
华悦要拓展海外业务,谈判了小半个月,工作才暂时告一段落。距离原定回国的日子还有一大截,余临刚好可以带着谢弘深四处玩。
谢弘深提出要去水族馆,余临自然没什么意见。
()
穿越漫长的海中长廊,透明的天花板潜入金色的阳光碎片,鬼蝠鲼和鳐鱼穿梭漫游,粉蓝色光线营造的梦幻氛围恰到好处。
()
因为不是节假日,所以馆内的人很少。前后望不到人,好像一片游鱼和蓝光之下只有他们。
“以前我总是很想和别人一起去逛水族馆,但是没有人会想看鱼啊龟啊什么的,一家人快快乐乐吃顿饭都够呛,更加不可能出来玩。”
“傅临他们嫌水族馆像小女孩才会喜欢的地方,每次去动物园都不会连着买海洋馆的票。陪他们看完狮子老虎,就回家了,里面那个海洋馆一直没去过。”
“也想过自己去看吧,那天正好有海豚表演,人太多,挤来挤去,我一下子就没心情了。自己逛也没意思,空荡荡的只有鱼,有点恐怖。”
()
余临听谢弘深絮絮叨叨地说着,两个人步行出了水族馆,附近有家m记,黄澄澄的字母在渐暗的天色里招摇。
()
“吃点垃圾食品么?心情会变好。”余临说。
()
谢弘深还以为他这样的角色不会稀罕这种快餐。那些大老板满嘴谴责快餐食品,表面上吃素吃得要进寺庙,背地里什么稀罕抓什么吃。
()
“什么,我明明心情很好!”谢弘深一下从失落挣扎出来。
()
()
两个人站在自助点餐机面前,没有英语,只能干看图瞎点。
“这个儿童套餐还送玩具!”谢弘深说,“草,好可爱,我想要。”
赠送的玩具是日本热播的动画片玩偶,一个星星人偶和一个月亮人偶。
()
余临倒是爽快,他看了看别的,索性也跟谢弘深点了一样的。
谢小少爷高兴地拿着两个人偶把玩,最后大发慈悲地分给余临一个。
“你想要哪个?”
余临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星星吧。”
()
“为什么?”
()
“因为众星捧月啊。”
()
※※※※※※※※※※※※※※※※※※※※
两句台词的意思分别是:为什么你要以为我的求爱不过是嘲笑你呢?我只是希望你爱我罢了。 /我对她的心不过像个过客,现在我对你的心就像游子回到家乡,再不离去。
154-156 小鸟
154
在安全稳定的环境下,人会不自觉地拥有倾诉欲,就连冷硬的余临也柔和起来。谢弘深只是撒个娇让他随便说点什么来交换,他想了一会就倾吐出了一度极力掩埋的往事。
但凡人生在世,必然会有求而不得的经历。穷人追求物质,富人追逐精神,余临不知道这句话是对是错,他只清楚穷人渴求的放在富人眼里实在太可笑。
“好吧,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举起左手的汉堡,“你看到了什么?”
谢弘深咬着可乐的吸管,不明白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嗯……你的百达翡丽?”
“不是叫你看我的表。”
()
“你的手?”余临的手指挺长,手掌略宽,青筋突起。
()
谢弘深见还是没猜对,眨眨眼睛小声道:“难道是指你的手昨天进入了我的……”
余临差点想把汉堡砸他脸上。
()
()
“谢大明星,你是看不见这个牛肉汉堡吗?”
谢弘深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难道你想今晚……”
还没等余临做出反应,他自己先破功笑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你说,我听着。”
“倒也不必这么……隆重。”谢弘深一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余临反而觉得别扭。他从来没在别人面前提起过自己的事情,好像他根本没有过去一样。
()
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说起的事情,无非就是垂涎于与消费承受能力不符的东西罢了。
不过像谢弘深那种,垂涎的是香车宝马,他垂涎小骑兵五块钱一个的牛扒汉堡。
余临很平淡地说完了,最后以他来京城工作稳定后吃遍了所有快餐厅的汉堡为结尾。有一点滑稽,又有一点……可怜。
谢弘深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他很少有这种执念。
()
余临看似说了个不痛不痒的童年往事,实际上无异于把肚皮露出来给他看。谁能想到一往无前的总裁,背后是满目疮痍的贫瘠过去?
余临鼓起勇气打开了一个缺口,现在他是一个有缝隙的蛋了。
谢弘深可以选择叮进去,也可以选择视而不见,这样蛋很快就会烂掉。
()
白手起家的人不少,更惨痛者有之,但是谢弘深不在乎他们。
他拿起一根薯条,戳进了余临嘴里。
“所以说啊,我抱的这条大腿真不错。”
155
余临本以为自己会后悔一时冲动把这事儿给他说了,结果反倒一身轻松。他压抑太久,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
()
当他巴巴地拿出来没有被摔碎的时候,才是他大着胆子踏出去的第一步。然而这第一步往往容易折损在不是体己人的手里。
事后回想,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轻易地托出了。也许是谢弘深眼睛太亮,也许是灯光晃人……谁知道呢。
()
每个人都怀揣着心事匆匆行走,偶尔能并肩交流倾诉已然是幸运。
发遣欲望太过容易,因此需要有来往的喜欢才弥足珍贵。
()
谢弘深迷迷糊糊转头索吻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
他这人有个怪癖,不喜欢在这时接吻,好像那一口气渡进对方嘴里的时候,就宣告主动权丧失和臣服,连动作随之轻柔起来。
当彼此都是老手之后,亲吻便从寻求安抚变成了带有一点争高下的意味,最容易擦枪走火。不知道是谁咬破了谁的嘴,即使满嘴血腥也不舍得退出。
()
156
谢弘深成功通过结课作业之后,两个人在东京的行程才算正式告一段落。
正巧整个日本进入了红叶季,余临带谢弘深去了黑部峡谷赏枫叶。
()
观景列车穿梭在枫叶和薄雪之间,红色与白色交辉相映。
谢小少爷像个孩子一样抵在车窗上,虽然无法尽情地大喊大叫,但是闪烁的眼睛回头看着余临,足够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余临贴着他耳朵问:“喜欢么?”
谢弘深回答:“喜欢。”
“喜欢什么?”
()
“喜欢你。”
余临抬眼看向漫山遍野的红叶,捏着谢弘深的手腕无声了叹了口气。
可惜这年头谁说喜欢说情爱都不轻易算数。
他对谢弘深倒也谈不上多喜欢,就是舍不得一只小鸟在他手掌心上流连了一会后就又飞回去了。
()
※※※※※※※※※※※※※※※※※※※※
虽然我很想写在温泉干点啥,但是我不敢
157-159 回国
157
坐上回国的飞机,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一点惆怅。
()
回去以后,余临还是华悦大总裁,谢弘深还是十八线演员,两个人明面上断然不能有任何交集。想做的太多,能做的太少。
()
黄冰知道谢弘深出国玩了以后,确定回程日期安排了人机场拍照,提前跟品牌商打好招呼把衣服寄过来穿好。
这就意味着等一下他俩甚至不能同时走出机场。
谢弘深像霜打的花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上是一本摊开的书。
这也是黄冰一同邮寄过来的。有传闻根据这本书改编的影视剧将由虹影出品,虹影和华悦娱乐两家一直有合作,极有可能会用他们这边的人。
这本书叫《绝重生》,号称网文权谋近几年的一流作品,吸引读者无数,讲述的是失势皇子君天华步步为营登上皇帝宝座的故事。作者的金手指开得克制,读者高呼真实。主角该惨还是惨,故而也引起不少人的共鸣。
()
虹影刚买了版权就上了热搜,各大粉丝纷纷安利自己的蒸煮,希望由自家艺人出演。
总而言之就是大ip,未拍先火。
谢弘深当然没有演君天华的自信,他看来看去还是觉得书里一开始张扬跋扈的八皇子最合适自己,整天仗着自己好看受父皇待见就恃宠而骄,最后没嘚瑟两下被君天华借刀杀人沉湖底淹死了。
()
飞机还没飞回领空呢,他就先想好要怎么演落水戏了。
余临问他:“怎么样,这本书。”
“还行吧,好看是好看,但没到读者吹的那个地步,才不配位。”谢弘深说,“我估计演得不好肯定被喷得很惨,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
“你有喜欢的角色吗?”余临拿过书随手翻了翻。他很少看这类书籍,不过网络文学的市场倒是一直有关注。
“也没有什么特别有印象的,只是希望能演点有层次的角色吧?当然我可能也演不好。”
“表演课不是上过了么。”
()
“没实践过嘛。没想到我演成那样老师竟然给了优秀。”
“我觉得挺好的。”余临说,他当时在旁边看了一段。虽然不是行内人士,但谢弘深着实有了肉眼可见的进步。
余临手上没工作,倒是空出一段时间来陪谢弘深分析角色。
158
余临落地后还要赶去公司先开一个小会,谢弘深自愿后他一步下飞机再慢悠悠晃荡出去等着拍机场照。
在他问黄冰他的人身安全怎么办的时候,冰姐的不屑隔着屏幕都能甩他脸上。
“你以为你会有一堆疯狂的粉丝追着你三里路一边大叫哥哥我爱你一边求签名合影吗?拜托你清醒一点。”
谢大明星:“……”
()
余临走得太快,半晌他才想起来忘了问余总裁,现在他俩算什么关系?
还是金主和明星吗?
谢弘深慢吞吞地把书塞回背包里。
没有关系。
()
没有关系的。
()
哪怕像花火一样短暂,但好歹也曾经在夜空里闪耀过。他也还会记得。
谢弘深没敢多想,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在空乘甜美的送别声音里走出了机舱。
没想到一出去樊安顺就迎上来了。小姑娘跟在他身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小顺子别紧张嘛。”谢弘深笑道。
()
“冰姐交代好了不能办砸。”樊安顺不敢放松,“安保人员也到位了,现在你可是大明星……你为什么在掏耳朵啊啊啊——”
“注意仪态好不好!”
()
“好好好。”谢弘深就是想逗她,没真伸手指进去。
“对了,你哥哥打你电话没打通,打我这来了。你等下记得打回去给他。”
谢弘深疑惑:“他怎么会有你电话?”
“他现在在加娱做事嘛,知道我现在在你手底下,我之前投过简历的。”
()
“哦。”谢弘深应道。
()
看到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就在前面,还围了一群举着手机的小姑娘,谢弘深拉好口罩,调整好走姿缓步上前。
()
159
“哦草,吓死我了,冰姐是不是给他们钱了,这么疯狂。”谢弘深拉上车门,心有余悸。
“我都说你是大明星啦!深哥你不知道你那个真人秀出来之后我的朋友都在磕你的颜和性格。”樊安顺挺高兴,谢弘深和黄冰都是出手大方的主,事情办好了员工福利少不了。
“我签名签到都快不认识谢弘深三个字了。”谢弘深转了转手腕。
“其实你也不用真每个都签名完啦,意思意思一下就好。”
()
“那不行,万一里面真的有我粉丝咋办?人家来看我一趟不容易,我又没啥好作品,难得有点东西能满足她们,签两个字还是可以的。”
()
()
樊安顺知道他人好心软,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声他什么时候能爆火。
()
()
160-162 男上加男
160
谢弘深回到家才拨电话给谢弘渊。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叫你有空回家吃顿饭。你想吃什么就提前跟惠姨说。”
原本真人秀那次老妈肯接受出镜应援他就很出乎意料,但是串联起这通电话,一切就解释得清楚了。
敢情是谢明昊授意啊,这厮跟儿子和好还打预防针呢。
“那要是我想吃你做的呢?”谢弘深随口道。
“都行。”谢弘渊说,“那先这样,我还要开会。”
()
谢弘深挂了电话,把手机砸在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有些郁躁。
()
()
好像他怎么叛逆都还跑不出谢明昊的五指山一样,这个认知使他感到沮丧。
()
他吸了吸鼻子,起身去整理从日本带回来的大包小包。
《绝重生》他翻了两三遍,最近也没有什么工作和活动。干活的时候想放松,真正空闲下来之后又无聊得发慌,看见电视台旁边的摆件歪了都想摆整齐。
()
翻开行李箱,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吃的有牛肉干之类,也没什么稀奇;手信都是好看不实用的,送礼也送不出去。月亮玩偶被挂在了床头。
他从夹层掏出一沓照片,是他和余临在游乐园的合影。
()
他索性就坐在地上一张一张地翻着看。余临很少看镜头,不懂是害羞还是怎么,但是两个人都在笑……
草,这种失恋的心态是怎么回事。
()
谢弘深自嘲地把选出的一张有两个人正脸的照片仔细嵌进相框里。
他调整了几次相框的摆放角度,都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莫名其妙的。
()
最后还是将相框倒扣在了床头上。
()
161
()
谢弘深想找点事情做未遂,黄冰直接给他放了假,傅临又不见踪影,也不能贸然去找段越泽,自己玩又没心情,最后还是回了家里吃饭。
他下意识地想逃避和余临有关的事情,因为理不清,也不敢问。
踏进家门的时候,心里倒是难得平静,屋内看起来和他被赶出去之前也没什么两样。
因为点名了要让老哥做饭,惠姨就陪老妈在客厅里唠嗑。
见谢小少爷驾到,自然也没有她什么事情,留母子二人相对。
()
谢弘深顺手拿起果盘里的葡萄给她剥了,老妈斜睨他一眼,似乎也在斟酌怎么开口。
谢弘深见她接过葡萄,一下就坦然了。
“妈,你有看我的节目吧?”
()
“都看了。”老妈说,“我见网上说你有电视剧准备要播了?”
“是啊,还是你最喜欢的偶像剧。”谢弘深笑道,“到时候记得准点收看。”
“要是晚上放就只能用手机了。被你爸看到还得了。”
谢弘深手上动作一滞,“老爸气还没消呢?”
谢母淡淡道:“谁知道呢。他最近挺忙的,你那杂志他还没看,放桌子上好好的,我给你收起来了。”
谢弘深“哦”了一声,不知道该做何表示。
“那他还叫我回来吃饭。”
()
“你别太忤逆他。”老妈突然说,“……算了,别让他知道你工作上的事情。你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你就当平常回家吃个便饭,不要提那些让他听了不高兴的东西。”
谢弘深还在不解这突然间说的啥玩意,老妈就又靠回去接他递过来的葡萄,专注地看电视上宋新演的片子。
()
谢弘渊把菜端上桌,谢明昊刚好回来。
“也不帮你哥端菜,光知道吃。”谢明昊说。
()
谢弘深偷吃被抓个现行,讪讪地喊了声“爸”。
父子俩一时无话可说,谢小少爷逃也似地到厨房帮他哥打下手。
()
“帮我拿个碟子装菜。”谢弘渊衬衣袖子挽到关节,穿着围裙,熟练地翻动锅铲,颇有居家的感觉。他还不知道老哥什么时候这么……“贤惠”了。
谢弘深漫不经心地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白瓷盘子,搁在锅旁边等他舀进来装盘好端上桌。
()
谢弘渊的最后一道菜是番茄炒蛋,谢弘深越看越不对劲。
“等一下,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做番茄炒蛋的了。”谢弘深迟迟不动手挪走这盘菜,谢弘渊不解地看向他。
“什么?”
()
()
“你以前不都是像惠姨一样炒成块的番茄炒蛋吗。”谢弘深艰涩地说着,“怎么现在是……糊状的了。”
()
谢弘渊神色中的一点慌乱被弟弟敏锐地捕捉到了。
“我只见过一个人这么做番茄炒蛋。”谢弘深看着他说,“你和你公司的艺人搞在一起了吗?”
()
“谢弘渊,你玩男人?”
()
162
谢弘渊一开始还有点被抓奸在床一般地慌张,但随之他又觉得有点好笑。
()
“是又怎么样?”谢弘渊别开视线,倒水进去洗锅。
“我知道你是直的。”谢弘深目光紧紧抓着他不放。
“我也没说我是同性恋。”
“那你还……”
“你搞清楚。”谢弘渊说,“你拿什么理由来管我?大家都是成年人,就别幼稚了吧。递那个刷锅的过来给我。”
谢弘深和他僵持了两秒,还是败下阵来。
“你哪里比我好了。”
()
谢弘渊转身过来和他的对视,“我哪里不比你好?”
()
“大家各退一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谁去日本。”
谢弘深心中一凛,仍然梗着脖子道:“你也管不到我。”
()
“是,我是管不到你。但你最好别让老爸知道。”谢弘渊见他还是不肯端这盘菜,只能自己端了去。
()
彼时的谢弘深还没明白,这个“别让老爸知道”的后面,跟的是什么宾语。
()
163-164 百分之百
163
这顿饭吃得沉默,众人各有各自的心肠,谁也不肯开口。
()
谢弘深早已经把谢明昊召他回来吃饭这件事理应要思考的深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满脑子都是段越泽和谢弘渊怎么搞在一起的。
()
难道是老哥偷偷开了他的迈凯伦……还是这厮学他戴墨镜?谢弘深打量着谢弘渊的下颌线,怎么也想不明白。
()
用过晚饭,谢明昊说:“既然回来吃饭了,那就顺便住一晚吧。你妈也挺想你的。”
谢弘深本来在哪睡不是睡,只要不在余临床上都是躺平闭眼了事,因此也没提出什么反抗性意见。
()
趁着爸妈在客厅看电视,谢弘深一心想把段越泽的事情问清楚,在房子里到处找谢弘渊。
“惠姨,我哥呢?”
惠姨刚放完洗澡水出来,“进去洗澡了吧。”
谢弘深二话不说直接推门进去,反正从小互看到大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吓我一跳。”谢弘渊坐进浴缸里不久谢老二就大刺刺地破门而入。
“你给我说清楚,你和段越泽怎么搞上的。”
“有什么好说的。”谢弘渊说,“倒是你,你和姓余的……关系很好?”
“别转移话题。”
()
“也就是认识了吃了几顿饭而已。”
()
“吃到家里去?”
()
谢弘渊无奈道:“你真是逼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没你想象的那样,就是普通朋友而已。没上床,没想法,行了吧?”
“那他怎么想?”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谢弘渊说,“至于你的事情,我也不盘问你,但是你得想好了。”
“我想好着呢。”谢弘深不爽地扣上门。
()
164
晚上谢弘深躺在久违的床上,手里的对话框输入一长串又逐字删掉。
他不敢面对段越泽,自然也不敢再去打扰他。
来来回回好几次,他恼火地把手机摔到一边,结果应景地响起来一声消息提示音,又忙不迭抓回来。
()
是余临。
余临忙起工作来没边,日本之行把大事敲定之后回国连开大小十几个会议,上报董事会下达各个部分。
每个细节都确认妥当了才想起他的小金丝雀来,洗了澡上床发消息。
-睡了吗。
()
-没呢。
谢弘深侧躺着,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他觉得温柔。
()
余临斟酌着,好像太露骨的话也不好意思用文字打出来。其实他也只是想确认一下谢弘深在不在而已。
()
谢弘深这边也在拿着手机忐忑,他们能聊的一向不多,此刻隔着屏幕能说的更是寥寥。
最后他忍不了了,一通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喂。”余临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似他此刻就躺在自己身边耳鬓厮磨。
谢弘深心情陷入一种难言的激动之中,嗓子眼堵着东西说不出话,周围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凝神屏息地听着对面的动静。
“想我了吗?”余临问。
()
谢弘深干涩地说道:“想啊。”
余临似乎是笑了,“你会不会同时想一万个人,而我只是一万分之一。”
谢弘深注视着倾斜进来的月光:“怎么可能。你是百分之百。”
()
165-167 带 制 作
165
()
谢弘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还挂在耳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
草,我不会瞎说梦话吧。
()
谢弘深插上充电器,烦躁地等手机充了几分钟才给开机。
什么破机子。
()
好不容易开了机发现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总不好打电话给余临,估计在忙,打也八成打不通。
谢弘深发现微信躺着一条来自余临的未读消息。
还是条语音,时间是凌晨。
总不能是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表白……谢弘深自己坐在床上越想越离谱,最后还脑补到了少儿不宜的地步。
结果闭上眼睛紧张地点开。
……
()
这是余临的呼噜声吧???绝对不是他的!!!他睡觉怎么可能打呼噜!从小到大他谢弘深都是睡觉最规矩的那个(除了缠人)!
语音条放到结尾,还隐约传来余临的轻笑。
()
谢弘深羞愤地把头钻到被窝里打算放个屁自杀。
166
《绝重生》的剧本和相关筹备事宜终于在春节前完成了,华悦这边当然是主推谢弘深和祁子明。
只是虹影那边先把自家人上齐才考虑别家的,还要综合业界口碑和流量考量,预期留给他们的角色不会有多重要。
谢弘深这边还在想他的炮灰八皇子呢,祁子明那边先得了风声,听说是次得不能再次的次要角色,一下就蔫了。
黄冰忙着筹拍《你选之子2》,一时间没顾得上谢弘深,等那边似乎是属意祁子明了才赶紧四处打听谢弘深还有没有戏。
()
谢弘深一大清早就被黄冰点名召见,刚挤上公司的电梯,就和要下楼的祁子明撞个正着。
谢弘深猝不及防,脑子还没转过来就正面挨了个祁子明的嘲讽。
()
“我可是以德报怨把角色‘让’给你了,你可得谢谢我,别谢错余总了。”
祁子明最近不知道搭上了哪个导演的线,在一部大制作里出演了男主,意气风发,想来也不甘心在《绝重生》里只做个配。
()
谢弘深心态倒是变了许多,不知道是因为天价表演课沉淀了不少,还是受余临传染,当然更多还是早上起床脑子不清醒,一时懒得跟他计较。
()
撞开祁子明的肩膀就直入黄冰的办公室,黄冰直接就把剧本给了他。
()
“祁子明不愿意演?”谢弘深问。
“啊,是啊。”黄冰纵使八面玲珑,暂时也没想到怎么把“因为他不要所以才轮到你”这句话圆起来。
“挺好,有自知之明。”谢弘深笑道。他不介意角色轻重,就是想检验一下在日本的学习成果。
见他这么说,黄冰就放下心来。
“改天去试下镜,吃顿饭,这事情就定下来了。”
谢弘深点点头,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没能经历那种正儿八经的大范围选角试镜,虽说以他的实力也不一定能稳上。
167
()
谢弘深去试镜没什么难度。
他这个角色和炮灰八皇子也没什么区别,同样是白给,不过白给得板儿正。
()
季兴朝是一个少年将军,子承父业,志在收复北方故乡失地,在前线奋勇杀敌。结果因为君天华和其他皇子在朝堂上斗争被临时召回,眼看大敌当前如何能甘心,直接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名义固守边疆,最后被君天华当作收拢父亲季老将军的棋子,受人设计惨死关外。
这个人在书里很片面,就是一热血男儿,死得自己都不明不白。整个一工具人垫脚石。
()
谢弘深只需要表现一下他的精忠报国导演直接就给过了,难怪祁子明不屑于这种角色。
这时候的谢小少爷还没领教过导演的威名,毕竟他看电视剧从不看导演名字,尽管身在圈内也很少关注这方面。
导演姓杨,杨如故的杨,荣获百花奖最佳导演的杨如故。
()
这部剧放在年后再拍,所以这个春节怎样都不会轻松。
()
168-169 回家过年
168
年关,谢明昊飞去巴黎开会,谢弘渊照例回他妈妈家那边,谢母和几个姐妹一起去旅游,惠姨得了假期回老家过年,家里一下就寥落起来。其实就算是能凑齐一大家子人,年也不会过得有多热闹。
()
吵架的那种热闹不算。
傅临他们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谢弘深无处可去,拎包入住余临家。
()
余临得忙到年三十才能得空,在此之前也任由家里多了个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吉祥物。
()
“余总,你怎么过年啊。”谢弘深躺倒在床上拿着一本从余临书架上扒拉下来的《管理百年》,漫不经心地翻来翻去。
“别人怎么过我就怎么过。”余临办公地点挪到了家里,公司人走得也差不多了。
()
“你好像不是京城本地人哦。”谢弘深抬头看他,“那你还得出京。”
“嗯。”
“余总哪里人啊。要不你带我回去过年呗。”
()
余临视线从电脑移开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谢弘深原本就是随口一说,结果还真误打误撞打开了新世界,每隔十分钟就要提一句跟余临回老家过年。
()
“你跟我回去干什么。”余临说。
“像您这种帅气多金偏偏英年单身的男士一定很招七大姑八大姨喜欢。”谢弘深说,“而我!”
()
“你。”余临双手抱臂,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而我自然要为了金主爸爸万死不辞!”
()
“给我介绍女朋友?”
“不,我可以为你女装。”
“你怎么不说为我变性?”
“那你打钱给我做手术,来回飞机票也要报销。”谢弘深起身放下书:“对了,我还没问过你呢,余总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余临随口道:“都行。”
()
谢弘深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恹恹地又躺回去了。
虽说他也不知道想听到什么,但也绝不是“都行”。
()
169
架不住谢弘深软磨硬泡,余临勉强愿意带他回去,订了两张机票。
“等下还要转车,你最好睡一下。”余临看着飞机穿透云层,为了清早的航班,两人都没合过眼。
()
谢弘深拿出机票看了又看,徽省离京城不算远,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但也足够他眯上一阵。
()
谢弘深没睡多久就醒了,发现余临在旁边一直没闭过眼。
“你在写什么?”谢弘深凑头过去看。
()
“等一下要买的东西。”余临在便条纸上面写写画画。倒不是他不善用现代科技,而是打小就喜欢用纸笔写字消遣。
()
谢弘深一行一行仔细看了,余临不仅罗列了一堆年货,甚至连品牌名都一一对应写好。
()
“这些该不会都是华悦产的东西吧。”谢弘深指着问。
()
余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都是家里老人用惯的牌子。”
()
“要不你来念我来写。”谢弘深无聊得紧,抢过纸笔作势就要写。
“好啊。”
余临贴在他耳边缓慢地念着,谢弘深写着写着心思就不知道飘去哪了。
“酱油”两字落下来,迟迟等不到下文。
()
“嗯?然后呢?”
谢弘深转头嘴刚好蹭到他唇。
()
“然后要一个谢弘深。”
谢弘深自诩脸皮厚过太平洋,却莫名地耳尖红了。
()
170-174 过去的碎片
170
两小时飞机和一个多小时的黑车旅途,谢弘深总算见到了堂堂余总的家乡长什么样。
即使是冬天,还是小小地下了一场雨,刚巧到了地方这雨便堪堪收住。
()
谢弘深下了车,扑面而来是洗刷过的清新感。因为是冬天,街道上也没有什么鲜活的颜色,虽单调朴素仍有沉稳的气质。
有不少人家逐渐出来张灯结彩,换上崭新的对联。
谢弘深想起来清单上面似乎没有这一项。
“不用买对联什么的吗?”谢弘深推着购物车问。
余临难得穿一次休闲服,虽然不像西装那样显身材,但在人群中还是十分抓眼。他在找某个本地品牌食用油,挤在货架上金灿灿地一片看得人头眼昏花。
“不用,她自己会写。”
()
谢弘深点头,目光在购物车里逡巡。写的时候没发现,现在买了倒是直观,他注意到里边都是女性用品居多,剩下就是粮油补品,似乎没有买给余临父亲的东西。
()
谢弘深大约有了一个猜测,余临没提起,他也不好问。
()
“找不到吗?”他问。
()
“可能是没有了。”余临说,“本土小品牌一般撑不了太久。”
()
怪不得华悦一直在**呢。谢弘深腹诽道。
公司相关的事情他也不太懂,学金融出来无非就是做会计、银行和证券。谢明昊一直想他争气一点,从商的老有一种慕官心理,能进央行光宗耀祖最好,不行就安心在家里公司待着做事。学而优则仕,次则经商,戏子在最下层。偏偏谢小少爷要跟他对着干,一头扎进娱乐圈去了。早知道就不该给他生副好皮囊。
171
在超市里谢弘深还没什么感觉,站在余临家门口心如擂鼓,紧张得差点想把手上提着的燕窝扔进去好让他撒腿就能跑。
别紧张,就是进去打个招呼吃顿饭……然后晚上顺便和阿姨的儿子睡个觉……
这么一想就更紧张了呢!!!
()
又不是他愿意的!是附近酒店都关了没办法!
()
余临见他那心虚样儿,生怕他这一进去母亲一眼就看出两个人有猫腻。
“紧张什么。”余临说,“照常就好了。”
()
谢弘深感觉比上镜头还紧张。
“要实在紧张,你就当演戏吧。你不是演员么。”
()
“现在倒想起我是演员啦?”
()
“我什么时候忘记过?”余临挑眉。
“你非要往我脖子上亲的时候。”谢弘深压低声音,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眉眼舒展起来。
余临笑笑,腾出手去开门。
()
余母听到动静就直接迎出来了,余临提前打好招呼有朋友一起,所以看到谢弘深也不惊讶。
“小谢快进来坐。”余母身材娇小,戴眼镜,华发绾起,面容可亲,余临身上的凌厉感绝对不是遗传她的。
()
谢弘深帮忙把东西放到厨房,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普通的两房一厅,在城市老旧小区里,大约五六千一平。
()
“她不愿意搬。”余临说,“有时候回来我都以为现在还是**十年代,日历也一直挂在这,单位发的。”
谢弘深大概明白了余母为什么不愿意搬离,置物架上摆着一张全家福,余临那时候才十几岁,长得像父亲。
172
“小谢怎么不回家过年呀。”余母给他夹菜,都是淮南口味,谢弘深意外地吃得习惯。
()
()
“家里没什么好玩的,出来跟大老板长长见识。”谢弘深笑道,他自称是余临的助理,跟着总裁风里来雨里去,赴汤蹈火不涨工资。
()
余母劝说余临给人家涨工资的话讲到一半,电视上冷不防到了广告时段。
“soft洗发水,青春的味道,你的味道。”
谢弘深被吓得一激灵,差点把嘴里那块五花肉囫囵吞了。
()
妈的,这个破广告怎么还在!
当初品牌方签他的时候贪图便宜,谁知道无形中买了一支绩优股,眼看谢弘深身价地位节节攀高,这会儿还不得可劲儿放。
()
()
“啊,我就说你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余母一拍手道,“原来小谢还长了张明星脸呀!我瞅着你比电视上那人还好看!”
谢弘深:“谢谢您,谬赞了。”
余临偏过头去,依稀能看见翘起的嘴角。
173
饭桌上能谈的除了工作就只有家庭,谢弘深惴惴不安等了半天,终于还是等来了这个话题。
()
“你们公司有没有什么人好的小姑娘呀?”余母问。
谢弘深端正神色道:“姑娘挺多,但是我帮您侦察了,没有配得上我们余总的。”
“嗨,配他做什么。你要是有看上的,让余临帮你们安排在一起工作。”
阿姨您还挺懂怎么搞办公室恋情的哈。
谢弘深:“他那么大岁数,阿姨您不着急啊?”
()
话音刚落,余临从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谢弘深才不理会,反而得寸进尺缠上了他的脚。
“劝不来,算了。老说要等立业了才行,我都磨破嘴皮子了他还没立得住。”
“妈,我刚提拔没多久,不急。”
()
()
“瞧见没,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还是小谢嘴甜贴心。”
174
晚上,余母睡得早,千叮万嘱余临要半夜十二点叫她起来。
()
余临在洗澡,谢弘深抢先在他房间里看了个遍。
余临的房间里还维持着上大学之前的风格,书桌上面的架子码着整齐的薛金星和五三,随便翻开都有写过看过的痕迹。
不像谢弘深,时常到了ddl才想起来有课业内容,然后破罐子破摔乱做一气。
()
角落里还有一个旧篮球,一把走音的吉他,他没想到余临还有这种爱好和过于平常而显得不符合他身份的青少年生活。
也对,余临在这世界上活了三十五年,他凭什么仅通过其中认识的一两年来判定他整个人?
()
()
谢弘深缓慢地扫视着每一件物品,猜想着那时候的余临。
好像这样得以窥见他不曾参与过的三十四年。
()
()
※※※※※※※※※※※※※※※※※※※※
战线比计划的拉得长,但是让他们两个不看重感情的人相爱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过快啦。
175-177 烟花
175
()
“想放烟花么?”余临坐在床上把头发吹得半干,关掉呼呼作响的吹风机。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濡湿地搭在额前。
()
谢弘深抱着余临的吉他,顾及余母已经睡下,也没真弹。
“好啊。”谢弘深不习惯早睡,况且他们还要守岁,得熬到半夜。
余临随手套了件纯色毛衣,弯腰在抽屉里翻找天台钥匙。“你要是想弹吉他的话就一起拿上去。”
谢弘深看见他松垮地穿着衣服露出一点后腰,伸脚踩了上去,用脚趾勾开他的衣服,伸进去暧昧地摩挲。
()
余临浑身上下没痒痒肉,不像谢弘深,一抓一个准。他反手捏住谢弘深的脚,转过身来悄然用拇指挠他的脚心。果然,谢小少爷禁不住这一激,条件反射把腿缩回来蜷起身子笑。
()
以前觉得他像大型犬,现在余临瞧他抱着吉他傻笑的样子,像以前家里养的抱着旧玩偶的猫。
两个人闹了一阵又抱作一团,余临头枕在吉他上,谢弘深抵着他额头,眼里是枯枝掩盖的烈火。
“余总,让我做一次呗。”
()
余临脸色顿时变了,他曲起膝盖不轻不重地把谢弘深顶到一边。
谢弘深仰躺在他身边,原本还想说什么,但还是放弃了。
()
“我开玩笑的,当然还是等余总伺候我。我们去放烟花吧,我准备好了。”
176
谢弘深裹着余临的风衣,抱着他的吉他跟着上了天台。
()
“这里差不多都搬空了,所以也没什么人上来。”余临说,他在旁边的杂物间拖出来一堆零散的东西。
是烟花。
“你什么时候买的?”谢弘深蹲下来随手捻起一支仙女棒,余下的差不多也是仙女棒和金喷泉银喷泉之类。
“去年小侄女过来买的。今年她和父母搬去别的地方就没回来。”余临说,“两家关系一般,也不怎么联系。”
()
()
“那你还舍得买这么多烟花给她,你很喜欢小侄女?”
“吃醋了?”余临嘴角噙笑,随口打趣。
“怎么可能。”谢弘深故作醋腔,“余总财大气粗,随便买点应付都够开烟花店。”
“你来点?”余临递给他火机。
()
“不要,我不敢。”谢弘深反而把仙女棒塞给他,“我弹吉他,然后看你玩。”
余临掰开一个废弃纸箱,摊开撕成两半,一人一块。谢弘深坐在地上,他站起来点燃第一支烟花棒。
小城镇的灯火不够亮眼,天台更是一片漆黑,故而手中那一支烟花棒燃起来的瞬间便点亮了这一方小天地。
烟火映照出余临的侧脸,弧度柔和,甚至一贯凌厉的眼神也跟着柔和起来。
方才在楼下谢弘深便调好了音,他好久没碰吉他,弹得磕磕绊绊,唱得也磕磕巴巴。
()
反正又不是上台表演,他倒有种怡然自得的纯粹快乐。
看到余临他就高兴。
()
高兴就想表达。
“你不必太紧张/诚实会有点难/也许完美对我反而是假象/过去我不想谈/有缺憾也无妨……爱要坦荡荡/不要装模作样到天长/要你很善良/就算对我说谎也温暖——”
谢弘深唱着唱着就变成了情歌,余临像犯了瘾的烟鬼一样一根接着一根地点烟花。
最后实在是想不起还有什么歌可以唱了,谢弘深索性把吉他放在一边,也拿起一支仙女棒凑近余临兹拉兹拉烧得正欢的花火,簌然两支一起交辉相映。
()
点燃,消耗,延续。
前两者激情即可,而后者……
余临手中的花火棒燃尽,天台顿时又陷入黑暗。
谢弘深慢慢地蹭过去,刚巧在零点的时候亲上了余临的脸。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烟花尖啸着撕破夜幕,在最高处炸开绚烂的焰火,天空倏然亮如白昼。
()
谢弘深在心颤之中,余临回吻。
177
一直到余临关灯睡觉,谢弘深的心还悬在嗓子眼,生怕一说话就从嘴里蹦出来。
()
然后余临就可以看见他那颗心上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
他和余临并肩躺在床上,稍微有些拥挤,但是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又显得温暖。
余临跟余母说的版本是自己睡沙发,把床让给谢弘深。事实上当然不可能,小谢跑去睡沙发还差不多。
余临问他睡了没,谢弘深没应声。
他脑子里现在还在炸烟花。
但是一想到余临非常直接地拒绝了他的请求,他又不免感到难过神伤。
余临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总裁,是他的金主。不是可以随意诉说情意的爱人。
()
谢弘深不甘心,然而余临目前还是不可撼动的模样也只能作罢。
就像烟花一样,有定格的美丽,也有炸响的心颤。
总不能好的全占了,坏的一点没沾。
()
179-180 回京
179
()
谢弘深没在徽省待很久就收到了回去准备开机的消息,他没让余临送他去机场,自己收拾好东西跟余母告别。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远离喧嚣的平静生活弥足珍贵,没有乱七八糟的隐瞒和纠葛,只是纯粹两个人在一起。
有细水长流的温情,而不是换个人就能轻易替代的激情。
他是不习惯亲密关系的,前半生的人事关系都轻飘飘。然而对于余临,想亲近的冲动又无时无刻不上涌。
()
想挂在他身上不下来,想吻他侧颈,想抱着他好眠。
谢弘深不知道余临怎么想,但是他没法否认自己的感觉。
这次没有任何外部刺激,不是耽于美色的欲望。
只是想想自己和华悦的总裁偷偷摸摸在一起这件事情,他又由衷地觉得诡异。
至于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180
复工的谢弘深难得没有倦怠,他把国内称得上好的古装剧都看了一遍,特别是有将军这种角色的更是重中之重。
()
目前看过最好的版本还是宋新演的《大汉将军》,他不由感叹科班出身的一线演员就是不一样,更有人爆料今年很有可能靠《天火迷宫》角逐影帝。
()
不过揣摩得再好有什么用,谢弘深看他这季兴朝也没什么能丰富的地方,上阵杀敌就完事了。
()
()
也不知道余总说的大制作电影还有没有着落。
谢弘深叹了口气,把剧本往茶几上一扔,靠在沙发上边翻白眼边背台词。
最后倒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先一一把拜年消息回复了,再打开微博重新接轨娱乐圈。段越泽要开第二次巡回演唱会,饶明轩和戎和他们接受《你选之子2》的邀请作为学长出镜,祁子明取得高奢品牌代言;而宋新和吴珠轩接了《绝重生》,不知道是不是瓜分完了主角;苏维儿透露她可能要给《绝重生》唱主题曲……
大家都在新年伊始或多或少开了个好头。唯独谢弘深像沉寂一般,躲在暗处纠结旁的事情。
()
他逛了一圈粉丝超话,最近他没啥风声,大家也没那么活跃了。
()
他对粉丝的言论倒不甚关注,官方账号在公司那里,他也很少上去看,基本就是一些无情的恰饭和定时营业。久而久之粉丝也比较佛了,正主光有皮囊没实力也不好闭眼瞎吹。
()
正犹豫要不要造访一下段越泽的超话,余临总算回了他的问候消息。
-年后回京。
谢弘深回了个“哦”便没了下文。
有些话转到了嘴边又实在说不出口,兜兜转转还是得自己消化。
()
()
草,烦死了,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直球一点,明明干都干了。
可是他也生怕把人吓走,可谓进退维谷。
谢弘深正烦躁着,余临一个电话就打进来了。
“给你寄了点东西,记得收。”
()
谢弘深一下就坐直了,“什么东西。”
“一点土特产,本来我妈非要你带回去,我怕你不方便,就给你寄了。”
“嗯。”谢弘深说,他想了想自己拖着一麻袋土豆的画面,顿时有些好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土豆。
()
“想什么这么好笑。”余临说。
谢弘深呼吸一滞,斟酌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道:“想你了。”
“想那么久才说。”余临说,“那我过两天回去,你什么时候去剧组?”
()
()
181-183 宠物
181
()
余临挂了电话,一时也没缓过来自己做出了什么决定。
余母本就催他回京怕耽误工作,他执意打算要留到十五,结果谢弘深随口撒一句娇他就改口了。
他不是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原先就是给他跟别人一样的待遇,好生养着哄着,带在身边时间久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不过就算真投入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又怎么样呢,谢弘深依旧干涉不了他的任何事情,就当是给精密运作的齿轮涂上了一点润/滑剂。
()
只要自己保持清醒,即便最后穿帮了,也能刀枪不入。
()
谢家的小少爷又如何,养只宠物罢了。
平时顺毛,项圈放松一点,等他发现事情不对劲也得八百年以后。
而且很快,这个宠物的作用也不会仅仅是暖床。
182
()
尽管余临承诺了过两天回京,谢弘深还是只在进组之前见了他一次。
()
这次他不是主角,按理说任务应该相对轻一点,排个半个月一个月的就能杀青收工。
可惜,非科班出身的混子谢小少爷撞上了百花奖导演杨如故。
杨如故此人,一个人把导演副导演执行导演的活儿都揽了,年纪四五十就生了半头华发。
他拍戏死抠细节,最重视演员演技这一块,演员都是亲自上阵精挑细选上的,至于出现了吴珠轩和谢弘深之类的漏网之鱼,只能感叹资本的力量太强。
不过杨导也有自己的对策,演员是教出来的,指导之后这一条不满意就再拍一条,哪怕让他一天哭一百次也没问题,不是傻子总能挑出一条满意的。锤炼过后,有天赋有能力的就顺畅了,受不了的就赔违约金退出886再换人,左右都能拍下去。
因此业内不少人引之为“恩师”、“伯乐”,严苛之下成就精湛。
谢弘深哪里还顾得上打听杨导威名,能研究剧本和人物差不多已经算是觉悟更上一层了。
()
他心感自己要逐渐摆脱废物人设,好不容易才拿出毕业答辩的劲头,开机仪式还揣着一本翻得稀烂的剧本。
宋新凑过去看:“还在琢磨呢?听说你一直在做功课,很勤啊。”
()
“我感觉他太……怎么说,太纸片了。”谢弘深叹气,他怕演出来一个干巴巴的角色。
()
()
宋新看见他在剧本上的标注,“嗯……那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将军啊,就精忠报国,杀敌就完事了。”
“季兴朝啊,我看的时候也没怎么留意,作者本身就是把他当作一个工具人写的,但是我们演的话还要自己去把他还原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宋新说,“你首先看,少年将军,不仅是一个将军,他还是个少年,少年意气是不能少的。还有他抗皇命这一段设计,他为什么敢违抗旨意?因为执念太重,比官帽、比性命重要。这又是为什么?因为他自幼于北方长大,后面沦为失地,那是他的家,所以他又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谢弘深认真听着,没多久宋新的助理就过来说他的粉丝过来探班叫他赶紧去营业了。
()
谢弘深不由得感了一句大牌就是不一样,远远地看见外边黑压压的一群人叫着宋新的名字,还有应援牌和应援人偶。
今天也是恰柠檬的一天。
()
()
谢弘深酸溜溜地给余临发了一堆不知所云的东西,大意就是没有粉丝的他弱小可怜又无助游走于影视城冰冷的寒风中。
他也不知道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权当余临这里是微博。
没走出两步,就听见有人喊他。
()
谢弘深:?
“深哥深哥,真的是你!”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叫着,互相推推搡搡上前,其中一个用本子挡住脸,露出两只眼睛忍不住看他,另一个就大胆得多,但也慌张地四处张望。
()
“是我。”谢弘深马上就精神了,忍着雀跃的心情,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是不是他粉丝,要是不是多尴尬!
()
()
“我们是你的粉丝,能不能给我们签个名?”
()
这俩绝对不会是冰姐花钱买来的吧!百分百的活粉!谢弘深一下就敞亮起来,笔盖拔了两次都没拔掉。
()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谢弘深吸了吸鼻子。
()
()
两个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
“我我我我没想到我真能有粉丝,第一次看见活的太激动了呜呜呜……”
“明明我们两个更应该激动吧!!!”看见谢弘深这副没出息的样儿,两个妹妹顿时不紧张了。
“好了。”谢弘深合上笔盖,“要不我们合照吧!”
()
胆子大点的女孩子调侃道:“不要,你这么帅,我们会被你比下去的。”
谢弘深:“没事,我手机六个p图软件。”
晚上谢弘深刷微博的时候他这事儿就上了热搜,有人夸他平易近人,也有人喷他屁大点事就上热搜。
谢弘深距离粉丝生活远得很,倒是过了几天收到了余临寄来的快递,一箱子的谢弘深生写,还有两支笔。
“谢大明星给我签名吧。”
183
《绝重生》算是大制作,杨如故不可能所有戏份都亲历亲为。原本季兴朝这种配角自然是分给别的执行导演负责,但是将军的战场可是大场面,一个剧就算演员和剧情不到位,但是服化道和大场面弄好了,就足够唬人了。
所以杨如故料理完宋新和吴珠轩那边,就跑来磨刀霍霍向弘深了。
杨导对谢弘深几乎没什么印象,勉强记得这个人是顶替进来的,即便原来那个不怎么样,但是这个一定也好不到哪去。
非科班出身的流量小生他也不是没见识过,演什么都干瞪眼,更有甚者台词还得一句一句掰碎了教。
他做好了要下狠功夫的准备,从不太难的戏份开始拍。
()
当然杨导理解的“不太难”是指演绎上的不太难,情感比较单一不复杂。
谢弘深披上那副甲胄戎装差点连路都不会走。
演季兴朝是有骑马戏的,黄冰还给他买了巨额保险,他想了想要不摔残得了,赔偿肯定比片酬多。
()
()
他翻身上马,勒着马走了两步。
()
()
杨如故点点头,表示对这副装头还算满意。
一声“action”喊下,谢弘深的噩梦拉开了序幕。
()
184-186 入戏
184
谢弘深本以为背完台词就完事了,结果杨如故坚持要用原音,现场直接收音,不像之前那样可以后期找人配音。让他来喊出季兴朝该有的气势,那可着实是难为了。
武术指导先教他怎么舞枪,要骑在马上把长枪猛地一掼,在空气中划出一个漂亮圆弧。
()
所幸谢弘深一身腱子肉也不是光用来拍杂志,被打造得很有质感的道具枪比一般的要重,但也在接受范围内。只是要做这么一个大动作还要吼出气势……
()
“天佑大鸿!”谢弘深打马回旋,长枪流转。
()
“cut。”杨如故皱眉,“声音太扁平了。”
“天佑大鸿!”
()
“不行。你得把气提上去。”
()
“天佑……咳!”枪给他用力敲背上了,差点把肺吐出来。
()
“天佑大鸿!”
他每喊一声,眼前这群群演就得紧跟着他举刀举枪大喊“天佑大鸿”,结果杨如故又不满意,cut掉重来。
谢弘深欲哭无泪,别天佑大鸿了,保佑保佑我吧。
185
好不容易在嗓子冒烟之前喊对味了,接下来就是打戏。
武指示范了几次让他跟着做,这位也是杨如故御用的武指,动作力求干净利落又具观赏性。
“你要有血性和杀气,懂吗,那种凌厉的感觉。”杨如故说。
谢弘深抿了下嘴,说倒是容易,全是感觉上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沉思了一下,余临倒是挺凌厉的,不过那是领导气质加成还有眼型较长的缘故。
他这眉目看谁都深情,化妆老师不得不强行把他眼线拉长,整个看起来倒是欠揍许多。
()
表演课有提过,看东西用力和不用力完全是两种状态,另外对镜头和角度的抓取也很重要。
()
谢弘深缓缓呼出一口气,心脏怦怦跳,手渗出一点汗液。这个场面是要求所有人配合的,在场上稍微有一点失误按照杨如故的尿性铁定要重振旗鼓。
一鼓作气,再衰三竭。
打板声音刚落下,谢弘深深刻地领教了一回什么叫万马齐鸣。
开阔的平地里,黑压压的人群。
阴天,云被搅合得不成样子。
()
谢弘深热血冲上头皮,瞬间就入了戏。
186
“过了!”杨如故点头,“挺好,孺子可教。”
()
()
谢弘深此时还呆立在马上没反应过来。
工作人员上来扶他下马帮他卸甲的时候,后勤姐姐发现这个年轻的小演员竟然哭了。
()
“诶呀,怎么回事这。”姐姐把随身带的纸巾递给他,“杨导是吹毛求疵了一点,但是这不是一遍过了嘛!”
()
谢弘深把长枪递给道具组的小哥,空出手来擦眼泪。
“没有,感动的。”他说,“突然觉得季兴朝挺可怜。”
()
“可怜吧。”杨导本来听说自己又气哭了一个新人,还没为这个战绩抒发点感情,就给他听到了这么一段。“入戏不是简单地饰演,而是要把你当成他。”
()
“你叫什么来着?”杨如故问。谢弘深现在基本到了他的及格线,有机会扶持一下新人也不错的。
谢弘深:“季兴朝。”
()
杨如故:“……”
()
187-189 警报 情敌出现
187
谢弘深排戏稀疏,没用到他时只能在酒店看看剧本,或者在影视城瞎逛。
和吴珠轩的绯闻当然还得有个售后,《病王子》开播在即,两人刚巧又在同一个剧组,没多久经纪人就安排两个“凑巧”在一起喝咖啡。
()
先前炒作的时候谢弘深倒没有多抵触,不仅能接受同桌吃饭,还能接受喂食。但是现在仅仅是安排在同一个空间里,他就开始隐约不耐烦。
他不想浪费这种氛围和情感在不相关的人身上。
“你觉得是这个好看还是这个好看?”吴珠轩把手机屏幕给他,左右滑动切换了两条裙子。
谢弘深疑惑了挑了挑眉毛,这两条到底有什么区别。“你是要平时穿还是去领奖啊……”
()
“一个酒会吧。”
()
“你穿什么都好看。”谢弘深随口道,他余光瞥到远处的闪光灯,寻思着应该差不多可以走人了。
“敷衍。”吴珠轩叹了口气,索性把两件都买了。
“什么时候能走啊?”谢弘深问。
()
“急什么?跟我坐坐很无聊吗。”
()
“没有,明天有我的戏,杨导交代我好好琢磨琢磨。”
吴珠轩一听到杨如故的名号,一张承受了几万化妆品的精致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别提了,杨导差点没搞死我。”
谢弘深勉强来了点兴趣:“快来分享你的惨状让我开心一下。”
()
吴珠轩连忙摆手:“我已经求他给我删节戏份了,真演不来,一条能卡我十几次,费用还得我公司掏。”
()
“杨导这么厉害?”谢弘深喝了口咖啡。
“杨如故可不是平常导演,后台硬得很。本人有才能、名气大,求他拍戏的不少。让你公司掏钱轻而易举。能搭上就星途开阔,搭不上最好敬而远之。杨如故点名看不上的,业内人以后也没人会用你。”
()
谢弘深点点头,若有所思。
()
188
季兴朝最关键的一场就是交战间不容发的时刻,君天华使计让皇帝对季家心生间隙,一道圣旨令他回京交符。
失权事小,贻误军机事大,眼看收复在即,季兴朝怎么可能甘心。
然而季家向来以忠立足,悬在季兴朝头顶的不仅是君命,还有家族威望,骨子里流淌的忠孝热血和横在他面前的军机激烈交锋,这类矛盾的情态谢弘深并没有十全把握能演绎得完美。
()
杨如故没给他犹豫退步的机会,演不了就滚,就是这么简单。
谢弘深穿上另一套黑红劲装,显得干净利落。
()
脱下戎装之后妆容要更精致得多,飞眉入鬓,唇若涂脂,线条硬朗。
谢弘深大马金刀地坐在案几后面拿起一本兵书装模作样地看,等帐外人进来通报京中传了圣旨,听闻此消息之后眼神迷惑之中带着紧张,紧张之余又带着怀疑,怀疑之外透露着猜测,猜测之下又掩盖了被干涉的戾气……
()
()
草,这季兴朝又不是带复眼的昆虫,哪装得下那么多情绪。
()
谢弘深手上微微一滞,下意识抿唇,眼神闪烁之后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思绪,淡淡道:“请他进来罢。”
()
少年傲气要有,不能给阉人一点谄媚。
等饰演大太监的演员进来了,谢弘深这才缓慢起身,连皮笑肉不笑都不屑,“劳烦海公公不远万里传旨了。”
演海公公那位,谢弘深倒是眼熟,经常在电视上见到,老戏骨了。
坐不给,茶水不端,季兴朝的不满就要溢出将军营了。到底是莽夫,最后死也没个明白。
海公公冷笑一声,抽出明黄的绢帛。“季兴朝接旨!”
谢弘深走到他面前直挺挺地一跪,腰板如劲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钦此!”海公公声音阴沉又尖细,太监做派仅靠声音就凸显十分,台词功底深厚非常,谢弘深听着直冒鸡皮疙瘩。
“季将军,接旨罢。”
“臣……接旨。”谢弘深僵硬地接过,脸上一时写满了诧异和不知所措。
“海公公舟车劳顿,不如下去稍作歇息。”谢弘深仔细揣摩着季兴朝心理,冷硬道。正眼都不曾给海公公一个。
海公公冷哼一声:“那咱家就不在这儿碍着季将军做大事儿了,贻误军机可是担待不起。”
送走海公公,谢弘深拿着圣旨左看右看,玉玺明晃晃地盖在那,越看越不是个事儿,气上头了一脚踢翻案几。
狂躁地在营帐里兜圈,最后怒而抽出兵器架上的长枪。
到这里cut了一下过,武指指导完之后接着刚才那里继续。
()
谢弘深耍了一阵花枪,虎虎生风,发泄完兵器扔一边依旧还是陷在进退维谷的沼泽里。
()
谢弘深瘫坐在地上,眼眶干涩得就快要掉眼泪。
季兴朝你是个硬汉!怎么能有眼泪!谢弘深赶紧用力憋住,又怕表情狰狞刺激到杨如故这个细节狂魔要卡他。
杨如故在旁边掌机,其实已经捕捉到了他这个要哭不哭的表情,但他没受刺激,品味了一遍感觉对味。
()
这在年轻一代小生里也算是天赋好了,杨如故早年间带过几个现已经是被称为“老戏骨”的演员,后面也有宋新一辈的中流砥柱,现在更年轻的便寥寥无几。
()
他不肯降低标准,可是那就没法用人了。市场不会迁就你,大部分人都不想看一堆中老年人互飙演技,况且现在更深层的东西没法拍,演技似乎是陷入了杀鸡焉用牛刀的状态。
189
()
谢弘深无知无觉地演着,完全感受不到半点杨导对自己的欣赏之情,默默算着多少天没见过余临了,甚至已经搭配好了回去见他的第一面要穿什么衣服。
结果杀青那天早上,刚和杨如故拥抱过,谢弘深就收到了谢弘渊的指派。
“回家,穿正装,酒会。”
()
原文连标点符号都没,谢弘渊的吝啬可见一斑。
一般的酒会还轮不到他出去丢人现眼,谢明昊肯准许(勒令)他出席,八成是有不寻常之处。
谢弘深打余临电话是占线,没法只能妥协了。
()
樊安顺提前订了机票,谢弘深歇了没两个小时又得从机场开车辗转回家。
惠姨贴心,提前放了洗澡水,他火急火燎泡进去,顿时就瘫在浴缸里不想动了。
“什么酒会啊。”谢弘深发消息给谢弘渊。
-李成达生日,在京城俱乐部。你问惠姨拿提前准备好的贺礼,你别忘带。
-哦。
()
谢弘深停了一秒,突然一激灵坐正了,不少水花激荡溢出浴缸。
李成达!那他女儿不就是李欢夏!余临约会的对象!
()
()
190-192 落花流水
189
谢弘深无知无觉地演着,完全感受不到半点杨导对自己的欣赏之情,默默算着多少天没见过余临了,甚至已经搭配好了回去见他的第一面要穿什么衣服。
结果杀青那天早上,刚和杨如故拥抱过,谢弘深就收到了谢弘渊的指派。
“回家,穿正装,酒会。”
()
原文连标点符号都没,谢弘渊的吝啬可见一斑。
()
一般的酒会还轮不到他出去丢人现眼,谢明昊肯准许(勒令)他出席,八成是有不寻常之处。
谢弘深打余临电话是占线,没法只能妥协了。
()
樊安顺提前订了机票,谢弘深歇了没两个小时又得从机场开车辗转回家。
()
惠姨贴心,提前放了洗澡水,他火急火燎泡进去,顿时就瘫在浴缸里不想动了。
“什么酒会啊。”谢弘深发消息给谢弘渊。
()
-李成达生日,在京城俱乐部。你问惠姨拿提前准备好的贺礼,你别忘带。
()
-哦。
谢弘深停了一秒,突然一激灵坐正了,不少水花激荡溢出浴缸。
李成达!那他女儿不就是李欢夏!余临约会的对象!
190
()
谢小少爷心里所剩无几的好斗因子瞬间奇妙地被调动起来,甚至还拆了磨砂膏浑身上下折腾了一遍。
他钻进衣帽间里选半天还出不来,直到惠姨催说谢弘渊已经在楼下等了,这才怕死地抓了一套麻棕色羊毛西装。
三月的京城停止供暖,但仍然一片春寒料峭。
谢弘深走出家门的时候还缩了缩脖子,拉开宾利后座的门正想坐上去,冷不防看见谢明昊小山一样坐在后排,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又把门盖上了。
绕到副驾驶座上坐的时候他还是心虚地不敢看他爸。
()
“你换香水了?”谢弘渊问。
“嗯。”
“木质香不适合你。”
“我觉得好闻就行。”
“贺礼拿了吗?等一下带你见人的时候别乱跑。”谢弘渊说。
“拿了。为什么突然拉我来啊。”
“你一个人在什么娱乐圈里不容易吧?”后面的谢明昊插嘴道。
“容易,我挺容易的。”谢弘深忙不迭说。
谢弘渊说:“我怎么听说你过得挺憋屈,到处被人骂。”
“谁造我谣?你听谁说的!”谢弘深刚想辩解,突然醍醐灌顶。
草,还能有谁。姓段的跟他哥倒是亲亲热热。
()
“你有经纪公司没。”谢明昊问。
谢弘深皱眉,刚想控诉他们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结果瞥到老哥一脸神色古怪,不知为何生生刹住了话头。
“你有那心思,还不如直接给我塞钱。”
()
191
()
谢弘深参加这种宴会的态度一向视心情而定,一般充满中老年成功男士、不中不洋的无聊宴会他都是躲在角落一边搜刮甜食一边玩手机的。
()
不知道傅临来不来。谢弘深倍感无趣地摆弄手机,余临还没理他,这让他连上个电梯都在默默数楼层。
一连数到五十,谢弘渊在背后轻轻撞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像平常那样懒散。
()
谢家的新夫人和二儿子一直是阔太太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空有皮囊、行事出格。
()
哦,还要再加上一项,谢弘深曾经有次被拉去顶麻将三缺一,一个人硬是没有眼力见地把桌上三位伯母级夫人的十几万收入囊中。
谢弘深今天才没精力去闹腾,跟在父兄的身后当个无情的打招呼机器。
第一个见的当然是李成达。
李欢夏挽着他爸四处应酬,起先对谢家父子当然也是公式化的热情态度,后面发现谢老二看她的眼神带刺,两个人不明就里地就开始用目光短兵相接。
谢弘深本来见余临没回消息,浑身上下不舒坦,这会儿又看到这位余总的相亲对象,自己还哪点都比不上人家,再加上一想到自己本来可以在家舒舒服服躺着结果被硬拉过来满脸堆笑,顿时看谁都面目可憎起来。
谢弘深原本气堵,谢明昊他们又和李成达聊上了,晾他一个人在局外,烦躁地痛饮两杯香槟,转头就看见余临进了宴会厅。
()
他这口气一下就舒畅了。
整个人瞬间明亮起来。
()
()
不对啊!你清醒一点!你不是一个十八线演员吗!怎么混进来的!
谢弘深突然想起来这茬,那口气又凝在气管里,大气不敢出,生怕余临认出他呼吸声。
()
谢明昊和余临虽然在公事上水火不容,但是私下见着了礼数还是要到的。刚想顺便介绍谢弘深,结果发现手边的人早没了。
()
谢明昊在心里痛锤小儿子一百遍,面上道:“不好意思,犬子顽皮,不知道跑哪去了。”
余临一丝不苟地穿着藏青条纹西装,露出得体的微笑:“令郎倒是活泼可爱,年轻人嘛,可以理解。”
他的另一只手不禁微微**了口袋里,谢弘深也来了?撞上就不好解释了。
谢明昊肯带他出席活动,不管怎么说还是一个信号……余临暗暗地叹了口气,事情好像逐渐变得不可控起来了。
()
192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余临上个厕所都能和谢弘深狭路相逢。
()
()
身份暴露之类倒是其次想到的,余临首先发现他拍完戏回来比以往要憔悴和消瘦一些。
谢弘深也把这档子事默契地抛之脑后,几乎本能似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环住余临的脖子,像条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余临顾虑还有旁的人闯进来,一面圈着他的腰一面引着他退到一间空着的隔间里。
()
亲了一阵之后两人再次默契地沉默下来,一时不知道该说“好久不见”还是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谢弘深把头搁在余临的颈窝里“充电”,他不敢贴太近弄皱余总西装。同样的香水混合在一起氤氲出奇妙的馥郁。
()
余临陪不了他太久,政府最近传出有个项目开放招标,华悦抱着必须要中标的预期目标,余临急需多方打探,这次李成达的宴会无疑是一个好的机会。
()
“先这样。”余临轻轻推开他。
谢弘深恹恹地点头,目送他出去,通过缝隙看到他在镜前整顿衣襟,目光却是不加掩饰的炙热。
()
他刚才靠在余临身上的时候,想的不是单纯地寻求安慰,他想狠狠咬他的肩膀,然后解他表面考究的西装。
接着这样那样。
谢弘深出到宴会厅,坐在角落里捧着一块还没手掌大的蛋糕,眼神紧紧锁定在余临身上。
()
这种状态的余临他一般是见不到的,严肃又认真,让人不禁想戳破这正经的面具。
()
不知道高高在上的余总,落花流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
谢弘深咬着叉子想到。
()
193-194 十拿九稳差你一吻
193
谢弘深好歹是没忘记该怎么圆谎,确定了傅临待会儿也来之后就想好了说辞。
然而他一肚子话也没能逮着机会跟余临说,周围人三三两两地攀谈,他一个人站在餐桌旁边显得异常突兀,甚至还有不认识的人问他要香槟。
谢弘深眼见余临游弋在不同的人群之间,有时和坐在沙发上和富商们侃侃而谈,有时混在阔太太里散发该死的魅力。
余临骨子里透露着对人的不屑一顾,然而竟能为了五斗金折腰。
这样的人又能有多少深情能贪图?
谢弘深放下饮空的香槟,他挺喜欢这种清爽的口感,啤酒太苦,红酒太涩,白酒太辣。
然而他忘了,某法国美食家说过:“喝勃艮第让你想到蠢事;喝波尔多让你谈论蠢事;喝香槟会让你做出蠢事。”
酒劲上头的谢弘深终于受不了余临四处跟人谈笑风生却唯独跟他说不上一句话,大庭广众之下不由分说就直接把余临拖走。
余临在那里铺垫半天正想切入正题,结果冷不防被这小崽子拖走。
众目睽睽,他也不好直接甩开。本想远离中心之后再悄然挣脱,瞥见谢弘深眼尾发红,只得快步跟上,最后变成了他在前面牵引着谢弘深。
主宴会厅旁边是两条昏暗的长廊,前头依旧能听到人声喧嚣,走到中道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余临随便推开了一个未上锁的房间,里边铺着厚重的地毯,没有开灯。
巨大的落地窗外,华月照天,彩灯拥夜,即便是不开灯屋内也足够清明。谢弘深这个醉鬼摸了半天没摸到开关,索性也不去管。
不得不说这间屋子陈设过于简单,只有角落里摆着两个橱柜,墙边竟然还有一台复古大喇叭留声机。
余临把门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刚转身回来谢弘深就贴了上来。
“你怎么回事。”余临声音维持着冷静。
谢弘深完全忽略了他语气里夹杂的轻微不耐,只是抱着他,弓起脊背把头埋进他胸膛,闷声道:“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知道了。”余临后背抵在门上,听出了他的醉意,随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行了吗?”过了一阵,余临先开口问。
“不行。”谢弘深赌气道,“真的很想你。”
余临没说话。
“余临?”谢弘深抬头看他,余临微微别过脸,视线错开。
谢弘深的眼睛在薄薄的夜色里像黑碧玺一样润亮,许是受不了他这样一直盯着,余临很快败下阵来。
“在。”
可能是酒精壮胆,谢弘深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他这一句话勾得余临烟瘾顿时犯了。
“你他妈耳聋吗?”谢弘深见他沉默地伫在那里,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我听到了。”余临说。
谢弘深等了一阵下文,“没了?”
他们贴得近,谢弘深扣住他下巴,发泄似地往他嘴上亲,余临不躲不闪,却也没有主动回应。
完了。
谢弘深心里咯噔一下,酒先醒了半分。
他后退两步,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即使有地毯缓冲,尾椎仍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他慢慢躺下去,双手盖着脸使劲揉。
“呜呜……你他妈的不喜欢我,那干嘛还要睡我……”
余临无语地低头看了他一会,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烟盒。
眼见谢弘深从混蛋到狗东西骂了他一通,他不急不忙地踱步到角落研究留声机。
他随便放了张黑胶唱片进去,轻提唱臂,一段悠扬舒缓的三拍子舞曲便倾泻出来。
原来是供客人开舞会用的。
余临听着谢弘深还在那边嚎,走到他身边问:“真哭了?”
谢弘深挪开手臂,脸上亮晶晶一片。
余临拿他没办法,又舍不下架子,轻轻踢了踢他腰身,“起来。”
“干嘛。”谢弘深勉强爬起来,转眼又一副身娇软无力的样子挂在他身上。
还没等余临说话,他自己就自然而然地跟着舞曲迈开步子。余临配合着他,转身就能看到窗外一轮圆盘似的月亮。
舞曲停了许久,两人还贴着脸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
谢弘深确信自己此刻头脑清醒,但他仍没有为刚才的某一刻后悔过。
他附在余临的耳边说:“我觉得我好花心。”
余临霍然有些冷:“是吗。”
“你每天的样子我都好喜欢。”
余临:“……”
194
谢弘深:“你是不是觉得太土了。”
余临:“有点。”
谢弘深:“那你喜欢啥样的?”
余临:“你这样的。”
谢弘深:“草,你土到我了。”
※※※※※※※※※※※※※※※※※※※※
burgundy makes you think of silly things;bordeaux makes you talk of them and champagne makes you do them .——jean-anthelme brillat-sa/varin
(我好土味啊:d)
195-197 tell u everything
195
余临倒是想的不多,一句表白也不能说明和改变什么,哄小朋友的意义更大一些。从房间里出去,他还是他,谢弘深也还是谢弘深。
两人都忘记了那天的舞步跳得有多错漏百出,薄如蝉翼的掩盖一戳即破,根本经不起任何推敲。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摆明了不对劲,却可以被刻意忽略,于是就好似真的不存在,一切还在合理的轨迹上。
谢弘深单方面觉得和余临亲近许多,晚上被他哥提着耳朵扔到车上心里还美滋滋的。
“你乱跑什么。我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人好牵线搭桥的。”谢明昊不满道。
“不劳烦您,我自个儿搭上了。”谢弘深没空去想谢明昊怎么突然回心转意,现在占据他脑子里的全是余临。
谢弘渊没把眼睛搁他身上都能感受出来弟弟正傻笑着冒泡泡。
正想开口发表一下看法,冷不防从旁边蹿出来一个白影,他急忙往反方向打方向盘,结果那人不依不饶地冲上来,小区里路灯昏暗,他手上的刀反射着冰冷的白光。
顾不上爱车被这一刀给劈了一道,谢弘渊看清对方面容后反倒镇定下来。
“爸,是毕文辉。”
196
谢弘深原本打算回他自己的房子睡,结果毕文辉在他家小区里面守株待兔弄了这么一出,整得他生怕自己小命不保,刚在余临那里得了甜头转眼就一命呜呼。
他坐在窗台边,伸头看到底下客厅透出的光。
今晚不知道还能不能睡。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打电话给余临,迫不及待地想寻求安慰。
“这么晚还不睡?”余临过了一会儿才接。
“睡不着,出了点事。”
“怎么了?”
谢弘深斟酌了一会儿说:“我爸的仇人找上门了,大半夜的要拿刀砍我。余总,我好害怕呜呜呜,能不能安慰一下我。”
余临的心思完全在前一句透露的信息上。
谢明昊的仇人?有意思。
“你爸的什么仇人?要钱还是要命?”他问,“你没事吧那。”
“一点钱财纠纷,都是陈年旧事了。”谢弘深无知无觉道,“我被吓到了,到现在心还在跳。”
“心不跳了那还得了。”余临边举着手机,边在工作便签上记下来相关信息。
“是不得了,比如今天一见到你我心跳就快要停了。”
余临低笑一声:“好了,你赶紧睡。”
“我可以亲口跟你说晚安吗?”
“嗯。”
“那先让我亲口再说。”
半晌没听见余临应,谢弘深正紧张着,听到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再小心翼翼等了一阵,余临的声息又传过来。
“晚上睡觉就不要关窗户了。”
“啊,为什么?你不怕他半夜闯进来一刀捅死我吗?”
“……那你还是关吧。”余临无奈道。
“我不关,你继续说。”
“因为我晚上想偷偷溜进你的梦里。”余临说,“你这把气氛都弄没了。”
谢弘深忍不住笑起来,差点要跌出窗户外面。
不过要是此时余临在身边,他倒也愿意和他一起躺在下面的草坪里看着星星开怀大笑。
“乖了,晚安。”
“晚安。”
197
前期不遗余力搞宣传的《病王子》终于如期开播,不知道是团队买的热搜还是观众们心情激动给冲上的榜,光是女主角吴珠轩就赚足了噱头。
谢弘深也跟着看了两集,对戏的时候不觉得,作为观众看的时候倒是尬飞天。
吴珠轩难怪会被杨如故硬核劝退,这只会瞪眼的演技比初出茅庐的他也好不了多少。但是奈何人家有话题度,国民度高,承包了该剧大半流量。
剩下谢弘深和祁子明对半分。
看到林灿西平地摔趴在简承希膝盖上接着两人深情对望的桥段,谢弘深尴尬地用脚趾在地上抓出三室两厅。
头皮发麻地关掉了这剧,他随手上了下豆瓣,评分险险踩在了7.1,不好说会不会随着剧集的放送跌到6。
俗话说,能觉得过去的自己烂就是好的开始。
《绝重生》还在拍摄当中,但是杨如故在他杀青前还特地叫场务给他找了个城头补拍定妆照。前两天剧组官博发定妆照的时候捎带上了他的,自然又吸引了一批粉丝。
谢弘深也在暗暗期待着《绝重生》,想要检验一下自己的进步。
他是想和余临一起窝在沙发里看他拍的戏的,可是目前《病王子》这个水平实在是不堪入目,而且感觉余总也不会对这种类型的片子感冒。
《绝重生》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弘深在网上找了一堆情侣必做的100件事之类的文章,这些他想一一和余临去完成。
他头一次这么赤诚而热烈地喜欢一个人。
路上的小花小草,微博上粉丝给他的彩虹屁,樊安顺今天穿错了男友的衬衫……他想把自己看见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讲给余临听。
198-199 握沙
198
杨如故的赏识的确能当饭吃。
余临原本答应谢弘深跟他谈个电影下来,对方起先还犹豫用人,结果杨如故当时顺嘴说了一句“这孩子还行”,谢弘深下一部戏便有了着落。
谢弘深没拍过电影,拿到试戏的剧本还是懵的。
“你的人设已经立起来了,圈粉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该是要到颠覆的时候。等《绝重生》一播,再加上这个《满盘皆输》,转型十拿九稳,还能再吸一波事业粉。”屏幕里的黄冰坐在办公椅上指点江山,“趁机炒一下演技和实力,买点热搜和水军营销,就没人再说你是花瓶了。”
谢弘深皱了下眉头:“就不要炒演技了吧。”
“为什么?”
“我这种人要是还能和演技捆绑,那岂不是对这个行业的侮辱。”谢弘深说,“我顶多就配做影帝的洗脚婢。”
黄冰转了转手中的圆珠笔:“搞清楚,你是我的洗脚婢好吧。你不炒,自然有别人炒。舞台就这么点大,谦虚和要脸的人没地方站。”
“算了,别吹太过分就好。”谢弘深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小的这就去给您端洗脚水。”
“等等。”黄冰说,“你最近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我总觉得要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出事也是祁子明出事。三天两头搞花边新闻。”
“你们两个可是公司的顶梁柱好吧,谁出事我都头疼。”
谢弘深关掉手机摄像头,陷在沙发里,手边是《满盘皆输》的剧本。白花花的纸页,看久了头昏眼花。
一去剧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余临最近似乎很忙。
谢弘深有些恹恹,哪怕此刻窝在余临的房子里,也觉得寂寞非常。
他拿着剧本起身,趿着拖鞋来到余临房间。
余临的房间陈设简单,东西摆放整齐,甚至谢弘深送他的玩偶之类也好好找地方摆了。
但是谢弘深就是无端觉得,他没那么喜欢自己。
他一头栽倒在床上,试图寻找回味昨夜的欢愉。
现在每次都是他伏低做小,偶尔他也想确认自己的主权,可是余临不喜欢处在未知的境况中。这种渴望表现得露骨一点他就翻脸。
没法把他紧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很糟糕。
循序渐进吧,他是金主他有理。
谢弘深撇开思绪,专心看起剧本。掐着六点半的点,像大型犬一样在门口迎接余临,仰着头索吻。
日子平淡如流水,后来想起,倒像手里捏的流沙,一天过去就没了一点。
199
“你这次拍的什么?”余临松开领带解了几粒纽扣坐在沙发上休息,“我只知道是民国戏。”
谢弘深帮他倒了一杯水,视线一直在他露出的肌肤上游移。
对余临,他的喜欢和欲望是与日俱增的,不像从前,次数和渴求成反比。
“我演一个反派。”他说,“不过我没把握。”
“反派?”余临挑眉,“汉奸吗?”
“大概。”谢弘深说着忽然灵光一闪,“余总明天周末,有空跟我对戏吗?”
“行啊。怎么对?”
《满盘皆输》是一部民国谍战电影,各大势力盘剥天津卫,逐鹿博弈,最后七零八落,没有人讨得了百分百的好。在一片废墟里迎接光明。
谢弘深演的是个反派,汪伪特务,左右逢源,心理变态。
他特地找了燕恒在舞池里和女搭档密谋的一段,天知道怎么会作为试戏的一部分。
“可能演员的舞技也很重要吧。”
谢弘深一开始还抱着色心意欲图谋不轨,后来反而是他先入戏。
他几乎和余临贴面而舞,神态敏慎又带亲昵。
“戴小姐,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无论对于哪一方,都是十全十美的选择。”
余临虽然被他牵引着动作,但依旧是以局外人的眼光来看谢弘深在演独角戏。
不同于那天晚上毫不设防的热烈,现在的谢弘深认真又带着角色本身的警觉和试探。
情感的变化和层次才是这场戏的重头。
“你觉得怎么样?”一舞终了,谢弘深还是保持着揽腰的姿势。
“我觉得很好。”余临说,“到时候谁和你一起跳?”
“一个美丽迷人的反派角色。”
“那我真是嫉妒她。”余临低头轻轻咬住他的肩头。
随着力度的加深,谢弘深闷哼一声,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余临的钳制里,后腰被紧紧抱住。
轻微的痛感反而增加了些许愉悦,谢弘深没有反抗,像湿漉漉的海绵一样包裹住了他。
“你在想什么?”余临问。
“我在想要是现在世界崩塌就好了。”
200-202 虚情假意
200
试戏很顺利,谢弘深逐渐找到了在镜头下的状态,燕恒这个角色真要分析起来也不复杂,该有的经历剧本里也都提到了,因此他的反叛和扭曲都来源可溯。
没想到和他共舞的那位美丽迷人的反派角色竟然是左雅。
影后拍过了烂片无数,难得捞到了个好制作,自然要卯足了劲上,哪怕是女二也不在乎。
开机的时候烧香,主创们站在前面,主角和导演站,配角在后边。谢弘深旁边是左雅,前边是名不见经传的女主角。
散了之后左雅要和他对戏,路上苦笑道:“拍的烂片太多,年纪又大了,没什么人来我。”
“左雅姐还年轻呢。”谢弘深说。
“哪里,三十岁的女人放在圈里算老了。二十岁又漂亮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我这还能有什么市场。”左雅叹气,“不说我了,你最近好像资源不错。”
“算是熬出头了一点吧,也不知道以后怎样。”
“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圈粉不难。”左雅说,“难的是长久。”
谢弘深点头。
“不过你又肯努力又上进,不谈恋爱的话也没事的啦。”
提到谈恋爱,谢弘深心思顿时又隐秘地活络起来。
心里放着一个人,既想把他展示给全世界,又吝啬地想自己独享。然而碍于两人的身份,注定只能遮掩。
无孔不入的镜头伸进他的生活,他甚至不能把锁屏和壁纸换成两个人的合照。
谢弘深晚上躺在酒店的床上,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余临的脸,白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201
谢弘深在剧组里泡了三四个月,几乎没什么外景戏,导演动作也利索,班底都是磨合过的,演员们均是科班出身或者有经验,让他不由得感慨效率之高。
他刚杀青,正美滋滋地想着回京城之后给余临点什么惊喜,谢明昊的电话就先一步插了队。
“你马上给我滚回来。”
还没等他诧异谢明昊怎么会给他打电话,对方声音里暗含的怒气汹涌生生把他的话压回了嗓子眼里。
谢弘深心情忐忑地回了京城,惠姨站在门口等他更是加重了疑虑。甫一进门迎接他的是一个紫砂茶壶。
他闪身躲过,那个谢明昊养了很久的茶壶便磕到地上摔碎了。
真是气狠了才会这么糟蹋他的宝贝物件。
谢弘深缩着脖子,只见一家人难得齐齐整整地在客厅里,谢明昊满面怒容,谢弘渊坐在旁边一直叫他消气,老妈远远地坐着,看了他一眼。
他真的想拔腿就跑。
“爸。”他讪讪道。
谢明昊刚砸了个茶壶,现在手边没东西扔来泄愤。
“谢弘深,你这么大个人了我还花钱养你,结果你转头就跑去卖了老子?”
谢弘深一副状况外的表情,含糊着就想混过去。
谢弘渊开口道:“……你不会不知道余临是谁吧?”
“就……华悦的总裁啊。怎么了,干嘛突然提他。”谢弘深听到余临的名字,心下一咯噔,面上还要力求无辜似白莲。
“你还偷偷签了华悦娱乐?你是不是故意想气死我!”谢明昊恨铁不成钢似地猛拍茶几。
谢弘深真怕这茶几碎了好让他爸有东西趁手扎他。
“什么偷偷,我光明正大签的。”谢弘深抵死不认,“网上随便一搜就知道啊是你自己不关心我。”
谢明昊被他噎得一阵无语,想起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自己懒得理他也不想知道他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烦心。
“那华悦和我们是对头你该知道吧?”
“不知道啊。”谢弘深模糊地察觉出了不对。
如果两家公司关系紧密至此,余临不可不知道他是谁。
谢明昊:“你气死我得了!先不说你怎么和姓余的搞在一起,你是没脑子吗?毕文辉的事情是随便就能告诉他的?”
谢弘深脑袋嗡嗡响,他顾不上谢明昊,还在心里找借口说服自己。
也不一定吧,余临干嘛非得调查谢明昊的小儿子?
“告诉他怎么了……”
谢明昊现在真想掐死他,太阳穴突突地跳,早知道先把救心丸拿出来捏着了。
“华悦挖走了毕文辉不说,现在还给上面递黑材料曝出当年的事情,现在有人来查,别说这个项目没了,可能还要上庭。”谢弘渊拿出了一沓文件解释说。
毕文辉的事情,只有他们家的人才知道。谢明昊当初罔顾毕文辉的劝告执意要缩减成本偷工减料,结果那批房子出了问题,当时仗着前妻的关系谢明昊轻易撇干净了关系,推毕文辉出去当替罪羊。
毕文辉提了条件,推锅可以,要价三百万。
谢明昊咬牙给了,结果毕文辉后来染上赌瘾,三百万又三百万,钱不够就跑来勒索,某年毕文辉甚至还拿刀闹到家里。
谢明昊见数额可以接受,就忍气吞声多年。现在时间拖得久了,事情也能很难查清,他也不再是只能仰仗前妻的穷小子,毕文辉的案件他可以再一次置身事外,但是小儿子白眼狼是他不能接受的。
谢弘深沉默地听着,他算是听明白了。
亏他还兴致勃勃在余临面前演,敢情别人一开始就知道,拿他当笑话看呢。
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世界上有无数个“万一”,有无数个可能性,分给他一个也不过分吧?
比如余临只是中间才知道,比如余临也想维护这段关系,比如毕文辉是自己跑去华悦……
只需要一点点解释,哪怕是牵强附会,他就可以死灰复燃。
然后就算烧成燎原大火,再也不管其他。
谢弘深开着余临送的奔驰在城区里横冲直撞,他迫切地想去见他,又怕见到他,绕着他家小区跑了八公里,逢着不长眼的没他贵的车就疯狂对着人家的车屁股摁喇叭。
他只要那一点点。
他捏着放在副驾驶座的月亮玩偶,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无声地流眼泪。
求求了。
202
谢弘深的机票是余临助理订的,虽然谢弘深没告诉他,但余临还是掐着表回家里打算给他点惊喜。
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还在日本,谢弘深站在富士山脚下告诉他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们接吻和笑,祈祷着火山爆发。
他坐在餐厅里,听见玄关的门响动,下意识地再确认了一遍餐桌上的红酒和餐点,还有一块放足了糖的慕斯。
谢弘深开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他想转身离开,哪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能苟延残喘地继续。
然而一看到余临的脸,他瞬间就挪不开脚步。
“怎么了?”余临看到他眼眶发红,好像是刚哭过。
“我腿软。”谢弘深说,“你抱抱我。抱我一下就好……”
余临揽着他的腰,谢弘深下巴抵在他肩头,视线尽头是那副《日出》,他却觉得是落日沉水。
很快他就又看不清这幅画了。
“你告诉我。”他的声音却出奇冷静,“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余临本想落在他后背的手硬是僵在了半空。
他有一百个借口可以争辩,但不知怎的,突然就没有了兴致。
“是啊。”他的口吻不自觉就带了点嘲弄,抢先一步放开谢弘深。没有任何预兆,就是先一步抽出了自己的情感投入,不愿意再做任何风险投资去保全一个谎言。
谢弘深泪眼模糊,可是余临无所谓的表情再清晰不过地映在眼前。
“你他妈把我当狗遛?”他后退两步,忽地小声下来,“所以……其实选秀那时候我也没有真的粉丝是吗?”
余临真他妈想点支烟。败露是迟早的事情,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是啊。你为什么会觉得有?”他疲于应付咄咄逼人的谢弘深,想尽快结束真相已然板上钉钉的盘问。
谢弘深想到当初信誓旦旦,扬言没有人捧也能出道的自己,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打脸呢。
真是好笑。
“牛啊,余临,看着我在你面前出丑很爽是吧?为了满足你那点挤破头也上不来的可怜巴巴的自尊心?”谢弘深不管不顾道,“骗我就算了,你他妈还利用我,你没别的本事了吗?凭坑蒙拐骗上位,你也配坐这个位置?”
余临皱着眉头道:“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我说话好听的时候你也没什么反应,顶多就是他妈的想干/我。”谢弘深恶狠狠地抹了把眼泪。他定定地看了眼余临,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是不是自己撒娇的时候、讨好的时候、示爱的时候在他眼里也是这么滑稽?
从头到尾都是设计好的骗局,就等着他傻乎乎地踩进去。什么都是假的,那些看过的万家灯火、雪山红叶,人潮里的执手,浴室阳台的偷腥,天台的烟花,都是虚情假意,偏偏他当了真。
203-204 玫瑰刺
203
余临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锁在谢弘深身上,耳边的声音却虚化了。他看着他哭喊,看着他砸东西,看着那块慕斯掉在地上,一时间好像坐在剧场里隔岸观火。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无端记起家里那台老式电视机,坏得突然,打开的时候闪过很多画面,有人唱歌有人表演有人跳伞,不断地快速切换,最后是白茫茫的雪花,一切又被黑色的屏幕吞噬。
那到底中间有没有播放出画面呢?又好似成了一个谜题。
真的有吗?
他们之间。
随便吧。余临自嘲地笑笑,这样的结果反而是好的,他还是华悦总裁,谢弘深做回他的少爷,大家都自由。
回神的时候谢弘深已经走了,还不忘记给他关门。
余临慢慢蹲下来,把盘子的碎片捡起扔进垃圾桶里,抽了一大把纸巾擦地上的蛋糕渍。
手机响了,余临顿了一会才拿过来看。
也是,怎么可能是他。
“喂。”很好,声音还是平常的样子。他暗自呼出一口气,证明了自己没有受到过多影响。
“先生,您订的玫瑰花开门取一下。”
余临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皱的衣服,道:“你放门口地上吧。”
等他清理干净地板,才打开门,看到了地上安静躺着的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
玫瑰很漂亮,可惜开错了时候,现在没人看它了。
他要得急,又怕去刺处理不当容易断枝枯萎,便让店家直接把花送来了。
他伸手拆开花束包装,抓了满手血也不在乎,终于掏出了在里边藏着的一个小盒子。
一个浅草寺冒牌桃铃。东西不贵,就是因为谢弘深记挂了很久他才送的。否则贵的东西谢弘深看得比他还多,又有什么稀罕?
余临盖好盒子,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手现在才感觉到痛,他找出家里放的药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料理起来。
204
余临原本想到的最坏结果不过是谢弘深解约,谢弘深确实这么做了。
解约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巨额违约金成为众人关注焦点,谢弘深一个三线艺人,怎么赔付得起?先前谢弘深的资料是余临做了手脚被掩盖,后来谢弘渊执权,同样也遮去了弟弟的信息。然而谢氏这时候却率先放出来风声,引导舆论硬是扒出了谢弘深的祖宗十八代。
加娱的公子下娱乐圈却签了华悦娱乐,眼下突然提出解约,可谓赚足了眼球。
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祁子明作为华悦娱乐的另一根台柱子接着又轰然倒塌,不仅被狗仔扒出深夜进入某知名导演住所,更在夜店被曝出吸冰。
紧接着,《你选之子2》受调控令所迫停播。
雪上加霜。
余临忍着心里的怒火才没把办公桌上的文件都扫下去。
“你先出去。”他对助理说。
要不还是……挽回算了。
事情应该还有回转的余地。
不,开玩笑,挽回?凭什么是他低头?
余临站在公司落地窗前俯瞰,玻璃映照出他的样貌,他很吃惊自己的憔悴,最努力向上爬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过这么疲惫。
他整了整西装,过去的都过去了,眼下面对的才是要紧。
他回到办公桌签文件,拉开抽屉找笔,一颗金铃铛猝不及防地摔进他的视线里。
金色有些刺眼。
205-207 发酵
205
谢弘深赔付违约金倒是爽快,作为加娱的少爷,即便他这会儿一时还没有想回家里的地盘,加娱也自然要出了力捧他。
单方面和公司提出解约不算什么正面新闻,为了转移眼球,六点水又开始出来营业了。
当然就算没有团队背地里推波助澜,六点水的粉丝们眼见双剑合璧,自然喜不自胜,继节目落幕后又达到了一个新的产粮高峰。
谢弘深在公司许久再得见了段越泽,段越泽没说什么,在谢弘渊的办公室里抱了抱他。
“辛苦你了。”段越泽说。
谢弘深颓在家里好几天才出来见人,上哪都架着一副大墨镜。他告诉自己要振作,如果因为感情问题被击垮,那可真是对不起他京城花花大少的名号。
然而他晚上和傅临他们到处疯,在夜路昏黄的灯光下飞驰,连风声都在念叨余临的名字。
吵死了。
“好久不见。”谢弘深对他说。
那头还没理清,又要面对和段越泽不尴不尬的关系。外头磕糖磕得越欢快,他这里越没有脸。
“你和我哥……怎么样了。”他有气无力地问。
“能怎么样。”段越泽和他并排坐,身体前倾侧头看他,“我知道那个人是你。”
谢弘深“啊”了一声,却挪不出多余的感情去惊讶。
“是吗……那下次你的演唱会可别撵走我。”
“给你留了第一排正中间。”段越泽见他没心情,一肚子话就点出了一句,“不管怎么样,我会配合。”
206
六点水的风闻更是随着谢弘深出现在段越泽演唱会上的亲密互动甚嚣尘上,长久地挂在热搜榜上,余临一眼就能看见。
谢弘深还是可以笑得那么明亮,和别人一起。
他都快忘了,谢弘深不是无人可选。
只有他余临,一个人乏味地站在原地,白花花的文件像雪花一样铺天盖地遮掩住了那一点隐秘的心事。
他没时间去梳理这头,因为比起个人情感生活,工作上更是严峻。影视寒冬降临,华悦娱乐开发出品的几部片子都没有达到预期,眼下两根台柱子接连倒塌,市值随之大幅缩水,没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
祁子明是断没有再转圜的可能了,可是谢弘深还有。
董事会逐渐展现出对他的不满,余临没有办法,只得让黄冰借着以往的关系去向樊安顺打探谢弘深躲去了哪个酒店。
谢弘深既然在段越泽的演唱会上露面,自然也不方便直接回住处,选择和段越泽下榻在同一酒店,等第二场演唱会和他一起去现场。粉丝们得了风声,老早守在酒店观望自家偶像。
余临顾不上那么多,敲开谢弘深门的时候只想着公事公办快些结束。甚至他也不期待结果,希望谢弘深赶紧把他赶走,好歹证明自己努力过,只是天意弄人。
谢弘深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去面对,开玩乐,分手罢了,被骗罢了,他至于这么在乎?然而赌气证实似地一开门,浑身铠甲顿时化作尘土。
“我可没点特殊服务。”他冷硬道,没有马上关上门,扣住把手的指尖发白,他不承认自己心底还暗含一丝隐秘的期待。
余临忽略他话里的讥讽,平静道:“这是一份新的合同,我们让利五成,你能否重新考虑……”
“我既不会考虑回去,也不会考虑重新和你在一起。”
“我没说后面的。”余临反击道。
“是,是我自作多情了。毕竟我一直都这样,一时半会改不过来。”谢弘深自嘲地笑,“请回吧。”
像两堆灰烬被风吹到一处,有短暂的交集,却无烈火燃起。
“行。”穿堂风顿时吹醒了余临,他也觉得自己傻/逼,眼巴巴地过来求人。他把合同随手放在门边的柜子上,送走这份烫手山芋,总算是一身轻松。
谢弘深其实还能再忍一忍,许是余临的背影太利落,一下就划破了他的泪腺。
妈的,什么时候能去做个手术把泪腺割了。
207
粉丝们人头攒动,期待着段越泽和谢弘深的出现。
远远地就看到酒店深处的电梯打开了门,里面的人身高腿长,还没待看清脸,欢呼声便渐渐阔起来。
余临心虚繁杂,听见这排山倒海的欢呼,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人,而他刚出了酒店,围在一块的粉丝们顿时就偃旗息鼓。
应援牌上明明白白写的是谢弘深和段越泽,人家喊的是六点水。余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快步撤离。
原本只是一个认错人的乌龙,事情发酵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华悦总裁出现在前公司艺人谢弘深的酒店,更有人爆料两人关系暧昧,有心人推测谢弘深突然解约更是源于情感破裂。
沾上同性关系在国内娱乐圈约等于被判了死缓,加娱火速接手了谢弘深的大小事务,在风头正劲的时候选择避开锋芒,出国发展。
谢弘深在飞往洛杉矶的班机上鬼使神差地翻开文件夹里的合同,华悦的确是下了狠心要签回他,开了一堆诱人条件,只可惜前来游说的人长了一张不讨喜的嘴。
他翻完最后一页,冷不防就看见了拴在文件夹壳子里的那个桃铃。
208-209 睡梦
208
谢弘深时差还没有倒过来,烦躁地在酒店房间里走来走去。洛杉矶的夜景单调乏味,住得偏远,还有些空荡寥落。
他没换手机卡,就算上网看了这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加娱在事情恶化之前光速下场,微博豆瓣八组一个不落,锁词条清广场一通猛操作硬是压了下来。
他不满的是谢明昊又像以前那样自作主张,不打一声招呼就把他扔出国外,附带两个随从,一个龙姐,加娱的顶梁柱兼经纪人,一个樊安顺,谢弘深带着她两进两出。
这时候还是兄弟靠得住,傅临得了风声,掐着时间就给他打了电话。
“我从邱二那里听说了你的事。”
“哪件?”谢弘深捏着鼻梁道,不知道是不是飞机坐久了有些头昏眼花。
“什么哪件。”
“最近事情有点多,惹了一身骚。”
“早告诉过你不要碰那个圈子的人。”傅临叹了口气,“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为了利益六亲不认。”
“马后炮。”谢弘深说,“那现在怎么办。”
“谢伯伯让你出国避风头,应该还有些工作上的安排的。舆论事情不大,现在已经基本压住了,你好好拍戏,然后杀他个回马枪。”
“杀谁啊,我这哪里撼动得了他。”
“我没说杀余临……咳,咱是动不了他的基业,蛋糕还是能动一动的。”
“什么?”
“他那个马场,资金盘不是很稳,我可以帮你搞。”
谢弘深不知道怎么又聊到余临身上,心里升腾里一股子不耐烦,“随你便,别再在我面前提他。”
“少爷,不是你先的嘛……行行行,别不高兴了,男人而已,多大点事儿,回来给你介绍点好的。”
“不想折腾了。”谢弘深睡意逐渐上涌,他是真的累了,所有的感情都掏空给了余临,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只剩一副空躯壳。
“都依你,回来之前记得给我打个招呼。”
“嗯,挂了。”
谢弘深挂掉电话,发现段越泽的信息发了过来。
-到了么?
-到了。
简短的对话,但是谢弘深没心思再去和任何人社交,基本的交流已经是难得,谢弘渊接他回加娱那天,全程他就点头摇头,樊安顺负责翻译,才勉强把合同签了。
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醒来他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谢小少爷,没有遇到这么多破事。
一切从零开始。
重来一次继承家业是不可能的,进娱乐圈还不如躲在城市角落开网吧。
余总应该不会沦落到要去网吧上机吧?他迷迷糊糊地想到,身边没有人给他抱,宜家鲨鱼也没有带过来,仅一床被褥被他卷起来,宁愿身上不盖臂弯里也要有东西。
209
白天,谢弘深漫无目的地在天使之城街头游荡,龙姐这会儿还没用得上他,带着樊安顺四处会见导演,争取早日把他推销出去。
日出之时走在日落大道上,四周商铺零零星星地开门,路两旁是绵延的棕榈树和林立的电影广告牌,谢弘深抬头一一扫过,想到自己的演艺事业前途未卜,此时却站在分割南北好莱坞的造梦之途,不觉有些好笑。他早没有了雄心壮志,不知道这个风头得避到什么时候。
原本这份宁静配上一杯咖啡还算不错,可惜咖啡店一直等到中午才陆续营业,有些事情过了就过了,很难再去重新燃起兴趣。
可是,你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下午的咖啡也不错呢?
谢弘深有些纠结,他不确定自己这会儿还需不需要咖啡,站在店门口想了很久,直到店主的女儿忍不住出来招呼他。
“hi.”
谢弘深抬眼一看,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穿小吊带和热裤,露出大片小麦色肌肤。这种类型他从前没少勾搭,然而此刻他却陷入了强烈的自我审视之中。
没有任何想法和感觉,甚至抵触可能会发生的艳遇。
为什么?
原因再清楚不过。
他脑海里念着的,身体眷恋的,习惯惦记住的,还是那个人。
他无意识地捏着口袋里的桃铃,愣是没想起来怎么会带在身上。
“it's bomb.”美女指着门口菜单上画的咖啡杯说。
谢弘深点点头,好像一瞬间忘了英语怎么说。
“thx.” 谢弘深胡乱应答着,灰溜溜地逃了,哪怕被人在背后吐槽不解风情也不在乎。
没承想,一觉醒来,他还睡在有余临的梦里。明明是骗局,他还像个赌徒,不甘心输赢,只求沉溺。
※※※※※※※※※※※※※※※※※※※※
bomb 加州俚语
210-212 我真系好伤心嘅
210
“现在有三个选择。”龙姐不同于黄冰那样带着合作伙伴的意味,上下属泾渭分明,十厘米的恨天高强势地往地上一戳,谢弘深心里就不自觉打个突。
谁也不喜欢带着二世祖拖油瓶被猝不及防人事调动到海外,设身处地想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龙姐一口劲咬着从刚毕业一无所有的大学生爬上来,深得谢弘渊器重,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加娱本就计划开拓海外市场,谢弘深闹的这一出把计划提前了而已。
谢弘深纠结神伤了几天,面上终于恢复了常态,他刻意不去想那团剪得纷杂的乱麻,时间自会碾碎一切,过去光彩的、不光彩的,都会化作尘土,只有眼下才是要紧。
“您说。”谢弘深少见地正襟危坐。
“一个是典型的好莱坞爆米花片,因为想要打开亚洲市场,需要一个亚裔面孔的跑龙套。一个倒是重要配角,但是对咖位有一定要求,形象也不太光辉。还有一个是刚成立不久的制作公司,制作人和导演均是华人,愿意用华人主角,但是质量和口碑无法保证。你想选哪一个?”
谢弘深想也不想:“最后一个……吧?您怎么看?”
龙姐点点头,“剧本我看了,有亮点。后面如果没有大爆,只要票房平稳,也足够炒作,风光回国。”
“都听您安排。”谢弘深乖顺道。
211
谢弘深看着长长的海选队伍,站在一堆俊男靓女之中不免也忐忑起来。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竟然也能吸引那么多人。
每个人脸上都刻着被梦想折腾的疲惫,强撑着面对现实。
他也不免为这种紧张的氛围感染,他没有拿到剧本,等一下试镜发生什么都是无可预知的。
不过有什么好怕的。他很快又镇定下来,试个镜而已又不能把他生吞了。
以前还说想体验正儿八经的海选呢……谢弘深买了本杂志遮太阳,现在才知道抱大腿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妈的,怎么又拐到这茬儿上了。
他急忙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正好前面那一哥们也无聊,他就上去搭话了:“hey,how r u doing? ”
那哥们看面相也是亚裔,个子高,留胡子还挺帅,相互打量了一眼他回答了个“just hanging in there”,谢弘深听出他的口音,改用中文试探了一下:“中国人?”
对方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系丫系丫,我广省嘅。”
“我京城。”谢弘深点点头,“你也来试镜?”问完遂觉得自己傻/逼,不试镜在这排什么队?
“搏下彩。”幸好对方没察觉什么,只说来碰碰运气。
既然是老乡,气氛一下热络起来,两人互加了联系方式,谢弘深顿了一下到底没问他姓名。
目送他进去又出来,他脸上渗了一层冷汗,那哥们手摸着烟盒,只让谢弘深好好发挥,急着去找吸烟区。
谢弘深进去就看到选角导演坐在里面,三个试镜老师基本都是亚洲面孔,他稍微放了下心。
他清楚自己的优势,把握审美之中的共通之处,“讨好”他们的同时更重要是凸显自己的特色。
无论是冷读还是情景演绎,他在国内都积攒了一定的经验,杨如故的点拨几乎面面俱到,使得他在《满盘皆输》里已然能游刃有余地进行高效率拍摄。
现在他站在好莱坞,虽然水准提高了,但是表演内核却是不会变的。
212
那位老乡站在门边的吸烟区,看到谢弘深走出就向他招手。
落日时分,光影浮动,谢弘深只一眼就识破了对方眼里闪烁的另一层意味。
“一齐去食饭?”他问。
谢弘深思索了一会,他不抗拒这个邀请。不,他也不该抗拒。
为什么要把自己束缚在过去?
“走啊,我知道附近有家好吃的粤菜。”
这位广省老哥很是健谈,四菜一汤之间,硬是从广州上下九讲到了洛杉矶湖人队,话头拐到自己奋斗发家史更是事无巨细。
谢弘深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点头微笑附和。现在的他,比在国内行事低调许多,张扬成了笑话,让他怎么能够再肆无忌惮地展露。
“去我屋咩?”
谢弘深一直在等这句话,难为这位帅哥铺垫了这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出口。他用力地闭了闭眼,很好,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老东西,玩儿我是吧,我又不是玩不起。
他跟着对方来到唐人街,七万八拐走到一间阴暗潮湿的公寓,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杀人狂魔的老巢,脑子里顿时脑补了万字悬疑恐怖小说。
“有点破,唔好介意啦。”
谢弘深后脚进去,刚合上门,对方便转身迎了上来。
唇舌交缠之间,谢弘深脑子里一片寂灭,,哪怕衬衫里伸进了火热的手,也没能烫掉他的理智。反而和余临在一起的一幕幕幻灯片一般闪现在他眼前。
余临嘴里没有这种淡淡的烟草味道,吻技也没有这么糟糕……谢弘深忍不住比对起来,一旦尝过好的,便无可再接受水准以下。至始至终他都没能专心致志,反而像第三人一样审视着这一切,报复的快感无从谈起,突然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
“sorry.”他推开对方,后者表示遗憾,倒也没有勉强。
两个人坐在旧沙发上分着喝一罐bud light,电视机里放着《真爱至上》,明明是喜剧,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想扯纸巾。
谢弘深听他讲完了有口音的伤心爱情故事,轮到自己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我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说,“都是我自作多情。”
“那你很中意他?”
“怎么可能……现在不了。”
那桃铃他嫌硌人,早就不带在身上了。
213-215 捧月摘月与邀月
213
“恭喜,男主角。”龙姐把剧本递给他,“首要解决两个问题,揣摩角色这些废话我就不说了,第一,尽快融入美国的电影拍摄文化,第二,把你的发音改了。”
谢弘深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下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现在拍戏对他而言工作的意义更大一些。他瞥了一眼剧本上的英文,《edge of dawn》直译过来就是《黎明边际》。听起来还怪科幻的,难怪试镜的时候要求表演的情境如此诡异……
“龙姐辛苦了。”
“女主角是个默默无闻的白人演员,估计他们也没钱请大咖,想欧美和亚洲市场两头通吃吧,原剧本设定好像都是白人。”龙姐说,“当然,他们跟我说还有点华人情怀。但是不要因此轻视对方的演技水平,保不齐会被吊打。”
一个是市场选择人才,一个是市场磨炼人才,同等级别水准差异不是一星半点。谢弘深清楚自己那点可怜的实力,自然不敢目中无人。
“不过也不用急着妄自菲薄,能选上肯定是有你的优势在的。”
谢弘深身子立刻坐直了。
龙姐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小少爷竟然眼巴巴等夸了还。
“脸,身材,实力……还有资金。”
谢弘深僵了僵,又黯然下去。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就算是上映后衣锦还乡,也必然要借助资本的力量来上位的。不过他这也算好了,别人是被裹挟着前进,他好歹投了个好胎傍身。
龙姐走之后谢弘深粗略地扫了一遍剧本,忍不住吐槽道:“主角这根本不算正常人类了吧,是什么皮都无所谓……”
“基因编辑人类嘛。”樊安顺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神一样的角色啊。”谢弘深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就挑上了大梁,总有种梦幻的不真切感。“改发音可以理解,融入电影文化是什么鬼,不是说好了华人公司吗?”
“美籍华人啦,abc什么的。”樊安顺跟着龙姐一路跑下来,将对方摸个门儿清。
“美籍华人又怎样哦,爷还是华籍美人。”
樊安顺“噗”地笑出声,说起来她很久没见到这样的谢弘深了,她一直在身后看着他,从刚有起色到跌落泥潭,狼狈出国到整装待发,以往那个一张嘴满世界跑火车的谢弘深沉寂了许久,终于又鲜活了起来。
“美得你。”她喉咙有些发紧,忙转移视线到窗外,阳光泼下满城的灿烂,泥泞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阳光真好啊。”谢弘深伸了个懒腰,面朝着阳光,将眼底阴霾洗得干干净净。角落里那一寸落灰,就算堆积在那里,也不会占什么地方。
214
谢弘深没再主动联系过广省帅哥,断断续续从他发的动态里了解到又奔赴在了海选大军里。
众人都有各自的方向追求,几条线相交于昨日的一点,又在明日分道扬镳。
愤怒,失望,心痛……这些情绪反倒不太记得起来了。像坐在时间的汽车里,透过笼上一层雾气的车窗,隐约见霓虹闪烁,却叫人看不清车外被甩在原地的那个人,最终成为了绝尘而去后一个目不能视的小点,朱砂痣也好,霉点也罢,总会消失的。
谢弘深无暇顾及午夜梦回时鼻尖萦绕的那一点幽幽雪松香,醒来就是无止境地拍戏。
前期准备时,每天早上对着voa练口语,拗发音,中午围观别人拍戏,或者去剧场找灵感,晚上研究剧本人物。准备毕业答辩时他都没这么肯下功夫,刻意的充实之下足以填满脑海各个空隙。
进了组,光是沟通就要耗费不少功夫,更别提形形色色的歧视和质疑,眼刀刮在他身上,流血的是心里。吊威亚吊到他觉得腰胯撕裂就地分离,比不管不顾do上个十天i还要严重一点。爆炸也是真枪实弹地上,国内管这个叫“药头”,按着路线边逃边演,耳边冷不防炸开毛骨悚然的焰火。
圣诞节放了一天假,他丝毫不想搭理任何亲朋好友,跑去廉租公寓和广省老哥看了一宿电影。
陌生人反而让他安心。在自己身上无所图谋,一举一动的对待都真实。
215
一晃一整年就过去了,谢弘深还是按兵不动,一心扑在《黎明边际》上。远在异国他乡的他对国内风雨一无所知,虽然也有故意回避的成分,不仅他自己不看,还警告樊安顺看了不准讲给他听。
小顺子面上调侃说演艺圈没了深哥你这颗耀眼的星星都成一潭死水了,一回到自己房间就变了脸色号召小姐妹一起上去跟黑子对线。
《病王子》完结时评分跌破7,点开微博豆瓣几乎都是一片谩骂吐槽。按理说,这类剧集虽然雷人,却在年轻市场里经久不衰,不应该遭到如此激烈的控诉才对。
@蛋糕不对味:谢弘深这演技怎么好意思出来演戏[黑线]
@段歌欧冠:除了瞪眼嘟嘴还会别的吗 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拜拜][拜拜][拜拜]
@dbewuigey:他果然是gay吧???我看他和女主搭戏一脸不情不愿的[二哈] 死基佬还和我们家姐姐炒绯闻要不要脸
@qml嘎嘎嘎:出道这么久除了到处捆绑别人也没搞出什么来了,拍个戏还拍得这么烂,赶紧滚回家继承家产吧废物东西[挖鼻]
@日月不催:整天吸血是不是蚊子啊[二哈][二哈][二哈]
樊安顺顶着@西红柿哥哥冲 的马甲,挨个回击的同时还锲而不舍地扒人家粉籍,果然……不是吴珠轩就是段越泽的粉,而后者前两天才和谢弘深官博隔空互动,六点水一炸,唯粉就不干了。
她顿时有些泄气,谢弘深无异于孤军奋战,《绝重生》受困于限古令迟迟无法播出,放着个玛丽苏剧被人家当靶子打,小少爷什么时候才能披着光辉回国呢,明明每天都在念叨着要吃中餐,日常嫌弃美国的甜点腻得要死。
切回微信页面,谢弘深刚好发了条朋友圈动态,逆着光的左手抓住了圣塔莫尼卡海滩的落日。配文是奥黛丽·赫本的名句:“我不会试图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正主还没说放弃呢,她先在这灭自己威风个什么劲儿?谢弘深自打来了这边之后从来没喊过苦累,即便是嬉皮笑脸的时候也能感受到他的暗自提着的一口气,支撑着他颠沛流离。
她忽然又有了喷人的动力。
※※※※※※※※※※※※※※※※※※※※
感谢好姐妹们在交流群里对谢弘深的深情辱骂 and 微博id是脸滚键盘打出来的
216-217 翻盘
216
青年穿着三件套西装,外套毛呢大衣,在小雪飘落之时点上一支烟,身后的枪声和惨叫都消融在吐出的烟圈里。
他的睫毛接住飘雪,嘴角噙着的一点笑意在肃杀的氛围中显得毛骨悚然。
“谢先生,对不住。”他开口是浓郁的京腔,细听还有三分戏谑,“我不这么做,燕家可就真完了。我父兄折在这件事上,我哪里还敢怠慢。”语毕,还不忘抖了抖烟灰。
“那你牺牲了那么多人就是对的吗!”
青年闻言,笑意盈盈地瞧着他:“我明白您的意思,然而乱世之中,自保难道不是情理之中么?给谁卖命不是卖命,当然是选择出价高、比较安全的那一方了。”
“别把卖国求荣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谢先生脸上蒙着怒意,“竟然还暗算我。”
“各为其主罢了,咱谁也别说谁。”青年听到“卖国求荣”四个字顿时变了脸色,语气阴冷下来,“谢先生这么有正义感,怎么不阻止我这个魔头?站在这里和鄙人谈笑风生的,不知道还以为咱俩一伙的呢?”
青年手里夹着的烟头就要烙上谢先生白净的脸,他逆光站立,眼神凶狠,嘴边却保持着勾起的弧度。
这个特写看得人呼吸一滞,然而他的饰演者此刻还远在海外。
《满盘皆输》首映礼,除了谢弘深,主创们纷纷到场,记者云集,接连记录了导演夸谢弘深的一幕。
尽管不少人质疑是否有因为加娱二公子的头衔而谬赞的嫌疑,但就放出的片花来看,燕恒不要脸的汉奸形象直击人心,勾得人不禁想买电影票亲眼看看这人有多无耻。
前有各方面都制作精良的《满盘皆输》,后有姗姗来迟期待已久的《绝重生》,无论是燕恒还是季兴朝,都成为了无数观众的意难平。一个老谋深算心高气傲却折辱于一贯看不起的对手,被历史车轮无情碾过;一个风华正茂忠心报国,却死于朝廷算计,赫赫战功平白给他人做嫁衣。
舆论风向乍然转了个弯,“演技进步”、“努力谦逊”、“人间朱砂痣”等不绝于耳,虽然仍然有些不满的声音夹杂其中,但是很快就随着《黎明边际》的国际宣传淹没在惊叹的浪潮里。
基因编辑人类题材,融入北欧神话的赛博朋克风格,无论在哪个范围都是不可多见的新鲜货,光是前期宣传就赚足了眼球,足够挺进一波硬仗。
加娱这一步棋子走对了。
与其待在国内熬资历,接受审视和等待机会,不如出国碰运气,挤得进一个片子,哪怕是制作水平一般,或者只是露几分钟的脸,话题度和口碑都足以吊打在国内演大火剧的主角。
谢弘渊精准利用了国内影视行业文化不自信这一点,出手狠辣,不惜砸钱走关系也要让弟弟能够翻盘,同时也把他牢牢地绑在了娱乐圈里,想转行同自己竞争也没那么容易。
谢弘深视线停留在谢弘渊让他落地报平安的短信上,耳边传来提醒关机的广播,漠然地调试成了飞行模式。
他又何尝不是走对了路,和谢弘渊争,自己怕是骨头渣子都不剩,况且他也没那个心力。
14小时的班机,他愣是一点没睡,越是接近京城,心跳得就越快,远没有表面上的冷静。近乡情怯?也不尽然。
等飞机落地,他愣是点了好几遍才点中了取消飞行模式的图标,还手抖点开了通话界面。
余临的名字就这样大刺刺地钉在他眼睛里,除了这个人,谢弘深很少和别人通话,龙姐小顺子傅临下一个就是他。
正好要给老哥报平安,谢弘深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从联系人找到谢弘渊的名字拨了过去。
217
谢弘渊正在某处高楼大厦给人开会,他习惯调成震动,否则静音的手机跟死了没两样,容易错过重要消息。
“今年是公司面临挑战最多、压力和困难最大的一年……”
嗡。
他顿了顿,发现没两秒就自动挂断了,继续若无其事地发言。
“本来呢,公司是计划给你们每个人分点股份的,但是你们也知道有些项目不稳定……”
嗡。
谢弘渊皱眉,然而手机像上一次那般很快又没了动静。
“下个季度我们的发展计划是……”
嗡——
草,没完了还,最好是几个亿的项目,不然老子生吞活剥了你。谢弘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总之,希望大家都好好的配合各部门的工作。”他三言两语地草草结束会议,出门一看一连串都是谢弘深的大名。
“你他妈被绑架了?”
谢弘深:“啊?我只是想刷一下通话记录……当然你要是愿意给我赎金记得打到我账户上。”
下午谢小少爷一只脚刚踏进公司,就听见了前台小妹之间的窃窃私语。
“你知道吗?听说总裁开会的时候被电动玩具……”
谢弘深:卧槽,谢弘渊你玩这么大?
※※※※※※※※※※※※※※※※※※※※
讲点没品烂俗笑话
218-219 天赐什么缘
218
“回来了?”谢弘渊看见谢弘深,忍着没把手里的钢笔折断。
“嗯。”谢弘深跟着龙姐后面进来的,谁知道还没站定,老哥就叫他出去坐沙发。
绝对是报复吧报复吧报复吧……谢弘深屁股还没坐热,视线就和远处走来的段越泽撞个正着。
谢弘深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这么巧。”
“谢总说找我有事。”段越泽说。他现在成功转型做了歌手,发色也没那么夸张了,低调的黑色短发,耳洞也全都愈合。
“那不耽误你了。”
想起来,从那场短暂的冷战之后过了这么久,他们甚至都没能坐下来好好说话,靠着仅有的信息碎片拼来拼去,猜测着对方的生活。
录制节目的时候虽然没有现在风光,但胜在关系亲密无间。
中间明明也不是没有过机会谈谈,然而却因这样那样的原因白白流失掉了。
段越泽眼神迟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谢弘深目送他敲门进了谢弘渊办公室,有些莫名其妙,他看向窗外还是风和日丽的一片,仍旧不知道这是暴风雨洗涤之后的澄澈和不容沙砾。
219
依着和傅临的约定,反正眼下他也无处可去,谢弘深开着小黄蜂到了秋胜公馆,停车的小哥认得他,忒没眼力见地问了一句:“深哥怎么不开那辆奔驰超跑了?”
谢弘深差点想踩油门把这个勾起他不好回忆的罪魁祸首撞飞,面上还是春风和煦的:“送去保养了。”
这倒提醒他了,赶紧将这晦气的车转手,连在他车库吃灰都不配。
“深哥,您开车抓这么紧方向盘的么。”
谢弘深无语地看了眼自己泛白的指尖,急忙撒了手,行云流水般麻溜下车。
“……因为我怕死。”
推门进去时人都齐了,就差他一个,谢弘深不得已被灌了三小杯白的,苦味从舌根蔓延出来,入肚之后整个咽喉烧起来,暖烘烘的。
他轻微打了个酒嗝,勉强回应了众人扬言给他接风洗尘的漂亮话。
“哎呀,我们深哥现在是大明星了。”傅临揽过他肩膀,谢弘深几乎下意识就闻出了他身上的木质香,“我妹都开始关注你的超话了。”
“那可不,前两天我刚看了你的电影,出息啊。”邱树一拍他大腿,乍然之间忘记把手挪开,谢弘深竟然还觉得有些不自在。
草,我在想什么呢。谢弘深脑子里像滑轨一般,神游天外,眼下的玩乐声音都虚幻起来。
“对了,待会介绍个家伙给你认识。”邱树说,“你们应该不会打架吧。”
“什么?谁?”谢弘深没想到他们这个铁汁浇的小团体竟然还能加人进来,并且大家都一脸无所谓,看来已经和他们磨合过一段时间。
想到自己被排除在外,谢小少爷顿时就有些不舒坦起来。
傅临和他待的时间最久,敏锐地察觉了他的不快,安慰似地用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蹭了蹭他胳膊。
“没什么,华悦博的儿子华天赐,海归,以前没见过。”傅临解释说,“你不是不打算接管谢氏嘛,应该打不起来。”
谢弘深对这类事情不敏感,然而华悦博……华悦的创始人儿子,让他感到轻微不快。
怎么哪里都能牵扯到……
谢弘深头一仰,顺势枕在傅临手上。
“你们两个怎么从小到大都黏糊糊的。”邱树说,“啊,来了。”
“你懂个屁,被我深哥这么一睡我这条手臂身价暴涨。”傅临叼着烟道,“他现在可是无数少女的梦想,四舍五入我也是了。”
“入太多了吧喂。”
谢弘深目光自华天赐走进来就一直锁在他身上,傅临和邱树的嘴炮都成了虚化的背景音。
华天赐进屋也一眼看到了谢弘深,四目相对,刀光剑影。
“你好。”华天赐笑眯眯地伸出手。
谢弘深最怕和笑面虎打交道,更何况这个华天赐还叠加了这么多负面buff,对家公司的儿子不说,还跑来抢他的朋友,长得也不像好人。他冷淡地一握即刻想放开,结果抽不开手,他抬眼一看,这笑面虎睁开眼睛笑意不达眼底。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华天赐,华悦集团总裁。”
这句话在谢弘深脑海里转了三圈,才被他吸收。
这个笑面虎是华悦总裁?你也配?跑来小爷这耀武扬威个什么劲?你华悦前任总裁还不是被我……
不,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真是华悦总裁,那余临呢?
220-221 性感熟男
220
谢弘深脑子里挤满了酒精,一点轻蔑的怒火就能燃烧一片。内存全都让位给了醉意,他摆了摆手,拒绝了傅临他们打桌球的邀请,自己坐在沙发角落缓和。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华天赐的原因,谢弘深不愿意和他走得太近,不知道是华悦ptsd还是容易被提醒余临的存在。
降职了?还是转向董事了……谢弘深迟钝地思考着,仿佛有一个世纪这么久。
“来打一局?”
谢弘深抬头,果然是这个没眼力见的,拒绝了还来邀请,真是不通人情的家伙。
“不了。”眼见华天赐坐在他旁边,谢弘深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个屁股。
“别这么生疏嘛。”华天赐自来熟一般跟着坐过去揽过谢弘深,“明明你可是跟华悦熟得很啊,是吧?”
后半句在他特地放轻语气之后的咬字霎时显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谢弘深困意上涌,勉强撑开眼皮听他逼逼:“哦。那又怎样。”
“听说熟到了床上?”华天赐笑道,“别介,毕竟可是传得满城风雨,没想到堂堂谢氏小少爷做了艺人也得在手底下这么委曲求全……”
谢弘深听明白这个人就是来找茬的,言语之间夹枪带棒,保不齐就是想激怒他……不过还是那句话,那又怎么样?
谢弘深脑子醒了半分,看见眼前这张笑里藏刀的脸就来气。
“别搞错了。”他眼神里酝酿着少有的阴沉,“我先是姓谢,才是个演戏的。跟他睡是我乐意,不然你以为华悦总裁很值钱?”
华天赐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鼻梁上先兀自传来一阵疼痛,说好的任人揉捏的小少爷竟是毫不犹豫地抡了他一拳。
谢弘深俯视着这个被他撂倒在地上的二世祖,积攒起来的那点怒气突然又没了奔头,真要抓着华天赐打一顿反而留下话柄,况且症结也不是他……
谢弘深茫然地想抓住点什么,在邱树和傅临的拉架下一点隐约的念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邱树:“你们怎么打起来了,有话好好说。”
华天赐爬起来抹了把嘴角:“他可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傅临按住他胳膊:“弘深什么人我清楚,他不会无缘无故动手。”
谢弘深漠然地打量着吵嚷嚷的众人,面上和和气气打圆场,背地里不知道打什么算盘。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有事,走了。你们继续。”他对傅临说。
“等等。”华天赐叫住他,眼睛里浮动着晦暗不定的光,“你不好奇余总去哪了吗?”
“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他的生活注定和余临撇不干净关系。
221
“你怎么把华天赐打了一顿?” 傅临追了上来,不由分说就挤进了副驾驶座,“你是跟华悦ceo的位置命里犯冲是吧。”
“我看不惯他。”谢弘深说,“刚回国就这么拽,一个走后门的还这么大张旗鼓的。”
“华悦博就是一直在给他铺路啊,之前那些都是踏脚石。”傅临语气也不免酸溜溜起来,同样是二世祖,怎么差别这么大呢,“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底下人一时也消停许多,趁反对的声音没这么大当然得把太子爷塞进去。”
垫脚石……余临也是么?谢弘深忽然有些想笑,他那么努力爬上来还不是给别人做台阶。笑过之后心里莫名又有些钝痛,好像是曾经刻意压制过的情绪卷土重来。
“华悦也是抠门,人好歹费心劳力给他打工这么多年呢,说不要就不要了,想分一杯羹都没门。”傅临边说着边观察谢弘深的表情,心说怎么到这个份上了还没反应,反射弧这么长的吗!
谢弘深接二连三地漏掉了他的话中有话,最后是看出他表情里的猫腻才察觉出不对。
“你便秘了?你妈不是整天逼你吃中药调理么。”
“老子通畅着呢!中药也很有用!”傅临咬牙切齿道,“前面红灯!你他妈反射弧长得能练马拉松了!”
“什么啊,你想说啥就直说。”
“我说……”傅临抿了下唇,“你就不关心余临的死活吗?”
“干嘛提他。”谢弘深踩了刹车,压着线停了下来,“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你兄弟不是我吗。”
傅临不知道为何显得有些局促,谢弘深了解他这个略带愧疚的表情,得出了一个惊天结论:“你不会绿了我吧。”
“草,人家喜欢的是性感熟女。”
“人余临除了不是最后一个字,别的都挺合适的。”谢弘深光顾着看车,没过脑便顺嘴吐槽了一句,后知后觉不对,改口道:“……总之有屁快放。”
“余临被华悦开了。”傅临说。
谢弘深顿了一下,“哦,那也饿不着他。”
“没有golden parachute,华悦一分钱没给他。而且之前马场那个事情……你也知道我国商人的普遍毛病,五块钱成本非要贷五块钱做十块钱买卖,被我搅合了一通之后,赔得很惨。”傅临转头,静静地看着他。
谢弘深一个急刹车,差点撞上前面的车屁股。
他俩就这样堵在了傍晚的二环。
※※※※※※※※※※※※※※※※※※※※
golden parachute:直译是金色降落伞,大意是指企业高管辞职后的赔偿金吧,没有特别准确的翻译就用原文了。
222-223 拨云见日
222
谢弘深心口一紧,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良久才皱眉出声:“怎么……回事。”
“就算志不在此,偶尔也关注一下家族事业吧喂。”傅临思考要从哪里开始给他补习,“嗯……华悦此前的高层一直都是华悦博的亲信,动用一个仅有浅薄师徒关系的余临也是意料之外,不过那也是迫不得已吧,余临接手华悦不亚于接了个烂摊子。虽然他本人激进了些,但好歹也算给颓靡的华悦打了一剂强心针。”
“我爹跟我说过,这类人就像胡狼,最擅长投机,本以为是个棘手的竞争对手,结果没想到现在阴沟里翻船。余临先是想低价收购圣诞树未遂,然后假借对赌协议去套话,完了打算自己开发,谁知道被反将一军,市值蒸发几个亿。风投这东西,比抢劫还可怕……”
“接着就是华悦高价收购的toland,接连被曝出丑闻,还有交易数额造假、布料劣质之类,信誉崩塌的后果你也知道。”傅临复述的时候仍觉得心惊,“虽说也不全是他的错吧,但是董事会对他的不满由来已久,华天赐也准备回国,于是就顺水推舟利用董事会和股东大会逼走余临。后面我就没再了解了。”
“余临……也是股东之一吧。”谢弘深说。
“股东压迫咯,常有的事情。”傅临往后靠了靠,“反正又没人来制裁。”
谢弘深紧绷的神经却没有真正放松下来,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重新发动车辆,缓慢地在夕阳下跟着挪车屁股。
他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似乎在某些人身上就成为了马太效应。在圈子里,话语权就是一切,父辈的话语权更是影响到下一辈。
听起来真是令人不爽。
他仅是觉得有些刺耳,但是余临的境遇直接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一下就听到了波涛击石的震颤声音。
“你开错路了。”傅临说,“不是吧,不就去了趟美国,都不会回家了。”
谢弘深抬头看到路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去余临家的路。他曾经因为余临的欺骗跑来兴师问罪,结果望而却步在他家门口转悠了八百圈。
不……我已经放下了,那点事情别想击倒我。
这家伙扔了华悦这个烫手山芋,指不定在哪逍遥呢,一个马场应该也伤不到他,不是,我干嘛要分析他的情况啊!
“我觉得要不你还是去看看他吧……”傅临小心翼翼地出声。
谢弘深现在一团乱麻,说不出的心烦,被他这么一激,委屈的情绪顿时就上头了,随手抓放在手刹后边的东西向傅临扔过去吼道:“看个屁啊!从刚才就一直在同情那人,你到底是哪边的?我才是受害的一方好吗!”
“不是,我,你别生气、别生气。”傅临挡了一下,东西掉在腿上竟然是一个丑了吧唧的月亮玩偶。
“哇……谢少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有童心。”
“滚啊。”
傅临收敛起玩笑的神态,换回了严肃的口吻。“我承认因为马场的事情我觉得让他雪上加霜了很愧疚,但是我分得清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无关。”
“只是余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在人前出现过,也没有他的消息,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他这个人很独,公私分明,知道他私人信息的只有你。换句话说,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也只有你能救他了。”
谢弘深沉默了一下,半晌才干笑道:“谁会无聊到去绑架一个被开掉的丧家犬啊。”
223
谢弘深突然被傅临一顿信息轰炸,头昏脑涨的,还没想明白理清楚,拐回家就看到了段越泽的车占了他的车位。
现在段越泽车比他的贵,谢弘深万不敢剐蹭了去,停在十万八千里以外的地方,再绕回电梯。
要不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家门口全副武装做贼一般的段越泽八成会以为是私生吧……
“怎么了?”谢弘深当机立断先把门开了,还不忘四处伸头看看有没有摄像机。
“饿了,家里没锅做饭。”段越泽随口道。
“那你悠着点,我家也只有一口锅。”谢弘深也不同他生疏客套,将钥匙随手一扔先回卧室换衣服。
换上家居服舒服多了,谢弘深走到厨房,倚在橱柜旁边看段越泽淘米煮饭。
上次这样,不记得是多久以前的了。那时候还不用防贼似的防狗仔,这样算的话,那还真是……恍如隔世啊。
“最近工作怎么样?”啊,好无趣的开头。谢弘深忍不住吐槽自己,这是被谢弘渊附体了才能问出这么无聊的话吧!
段越泽回答:“就那样,不过最近不太好做啊。”
“我哥不是护着你么。”谢弘深毫不留情直接切入重点。
“本来也想找机会说清楚的。”段越泽关了火,转身过来说道,“我和他没什么,吃过几顿饭,聊得还算投缘。”
“不过那是因为你。”
谢弘深面对他突然认真的目光,有些退避。
“对不起,我太磨蹭了。一开始认错谢弘渊,然后从他嘴里猜到那就是你之后,我想了很多,但是你那时候已经有余临了。”
谢弘深咽了口口水。
“也不是想表白什么的,就是觉得‘啊,原来是这样啊’而已,反而镇定了不少。”段越泽说,“余临的事情我多少听说了一些,虽说你的事情我不好置喙,但是你这个人我多少有些了解……你其实还是放不下余临吧?”
轮到谢弘深不镇定起来,这是怎么莫名其妙得出的结论?今儿怎么回事一个两个跑来替余临说情,他余总这个独逼人脉什么时候这么广了?
然而他却找不到话反驳段越泽的最后一句,愣是自我博弈了半天。
真的吗?怎么可能?
段越泽看不得他迷迷糊糊那样,像是从前在饮料贩卖机选来选去都摸不准自己想要的那瓶,看不清自己拨开迷雾渴望看到的那个人,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你现在肯定在找理由反驳我,就别自欺欺人了吧。我也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才这么对你坦白的。”
段越泽上前,谢弘深似有所感一般闭上了眼睛。
嘴唇穿来温软的触感,段越泽点到即止。
“你有感觉吗?”
谢弘深望向他的眼睛,实诚道:“……没有。”
“看到没,这就是区别。”段越泽说,“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
谢弘深回想起和余临接吻的画面,心脏狂跳起来。
※※※※※※※※※※※※※※※※※※※※
如果小谢说有,那就是另一段故事了2333
224-225 蒸发
224
谢弘深全然忘记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奔到了余临家门口,无论是悲痛还是爱意都远离了伤痕累累的今日,变得不真切起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站在门口踌躇半天,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响,下意识回头看,却不是想象中的那个人。
是一家四口,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他们说说笑笑,走到这扇门前,惊讶于陌生人的造访。
“您是……哪位?”男主人问道,护住家人的细微动作被谢弘深敏锐地捕捉到了,但他无暇顾及,只是呆呆地问:“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呢?我是他朋友。”
“啊,你说余先生,他搬走几个月了。”
谢弘深心下一沉,不死心追问道:“那您知道他的相关消息吗?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男人遗憾地摇头。
谢弘深颓然地垂下手,电话他早就删了,也不记得电话号码,微信帐号注销,这时候他才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是多么地淡薄,一旦有一方决意退出消失,那就是茫茫人海后会无期。
一声“谢谢”还没说出口,女人的呼声便响起:“你是谢弘深吧?”
谢弘深吓得把话头吞了回去,寒毛直立,“没有,不是,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他拉低帽檐,快步离去,却不知道能去哪里。
他在通讯录翻出黄冰,想了想还是没能发出询问消息,只能迂回向樊安顺求助。
小顺子动作很快,然而黄冰的消息滑进了他手机里。
“想问什么就直说,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黄冰说。
“我这不是……哎。”谢弘深站在电梯里手指飞快地打字,“你有余临的联系方式吗?”
“我试过了,办公手机一律打不通。没有私人的号码。”
电梯缓缓打开门,声控灯应声而亮,谢弘深站在门口打完感谢的语句,霎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余临……真的消失了。他面对这无边的夜色,深切地感受到了陷入迷茫和寂寞的境地。
225
在向谢弘渊等人打探求助未果后,谢弘深才不得不接受了余临真有可能离开了京城的事实。
他也不是真的想见余临,只是有个认识的人无缘无故蒸发了,多少有些担忧和焦虑。
人之常情罢了,他说服自己,坐上了前往徽省的飞机。
凭借着之前余临给他寄土特产的皱巴巴快递单,谢弘深坐上了反方向的黑车,跑出去三百公里低头看导航才发现来错了地方。
“回去要收双倍钱?你他妈怎么不抢啊。”谢弘深夸张地叫道。
司机掏了掏耳朵,见他孤家寡人的:“说不定哦。”
“算了算了,赶紧的,我赶时间。”谢弘深私下里放松的时候不自觉操一口京片子,不宰他宰谁呢。
回到机场,他又对了半天导航,问熟了一片黑车司机,总算是搭对了车。
再次踏进这个城镇,谢弘深心里是五味杂陈。不好两手空空上门,他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营养品,谁能想到上次来的时候他俩还处在朦胧的情意之中,现在分隔两地,前路未卜。
他提着礼品,每踏上一级台阶心就猛地蹦一下,最后敲门却觉得手指供血不足,没力气没胆气。
要是余临开门,他就撒腿跑路;要是是余母,就假装来找他吃饭时机不对,紧接着找借口开溜。
谢弘深连逃跑路线都看好了,这才鼓起勇气敲门。铁门与指关节激荡的声音在寂静楼道里犹为刺耳,在因为太过心虚而放弃之前,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余母惊诧的脸。
“小谢?”余母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快进来。”
谢弘深犹犹豫豫伸头,看见房子里没有第二个人,说不上安心还是更紧张,抬脚把礼品提了进去。
“余临他……”
“他又麻烦你啦?之前我都告诉他不用麻烦你们给我带东西了,这孩子怎么不听人说呢。”
谢弘深胡乱应了,弯腰放下大包小包的营养品,抬眼看到鞋架上只有女士拖鞋,没有余临居住的痕迹,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余母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尽管没有明说,但是字里行间都是对儿子的关心和想念,然而关于余临的近况谢弘深一个字也没能答上,只能含糊搪塞。
不在京城,也不在老家,那他还能去哪呢。
你到底在哪里?
谢弘深告别余母,等身后的铁门合上时,一瞬间躁郁得想哭。
※※※※※※※※※※※※※※※※※※※※
鱼鳞下一章
226-228 一只对戒
226
又是一个冬天。入目都是白色的天,阴冷的风刮走落叶。
单调,没意思。
余临拢了拢风衣外套,他不喜欢穿棉服或者羽绒服,显得臃肿,活动也不方便。但是在会下雪又没暖气的合市仅穿着西装外搭风衣显然是自杀行为。
他手里捧着一杯美式咖啡,坐在地铁口旁边的长椅上慢吞吞地喝完,对面是商业广场,巨大的电子屏幕里不断放送着明星代言广告,声音很大,视觉上也够炫目。
他微眯着眼睛,看不太真切上面的小字,很快又变幻成了其他。
咖啡的苦涩在喉咙间晕开,然而这一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他饮尽最后一点,走到垃圾箱旁边,突然想像少年时一般瞄准了再投进去。
说起来,好久没摸过篮球了。
余临扣着咖啡杯的右手压了下手腕,耳边冷不防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千转百回,为你心动。”
咖啡杯出手晚了,轨迹一歪,磕到垃圾桶边沿,又弹了出去。
余临侧头看了一眼电子屏幕,一眼就记住了那个戒指的名字。
着迷。
他弯腰捡起咖啡杯,略觉无趣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进了地铁站明显暖和很多,然而地铁呼啸而来的尖锐风声仍然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拥挤的人群,模糊不清的面容,白晃晃的灯光,花里胡哨的广告牌。日复一日。
唯一有些变化的是窗外的广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余临抬头看了眼红绿小灯,默数着还有多少站才能下车。他目光不敢对着谢弘深那张温柔地直视镜头的脸,虽说广告焦点在右手的戒指上,然而视线总不自觉滑向梦里常相见的面庞。
被人潮挤出地铁的时候,余临满脑子便都是那个戒指的广告语了。
真不愧是洗脑小王子啊,那个洗发水广告已经脑内循环得他够呛了,现在又来一个,而且还贵。
227
余临心神不宁地拿起一份财务报表,看了四五次才看进脑子里。他现在已经很克制自己不去想过去发生的风雨,过度留恋往日的辉煌只会牵绊当下。不管怎么样,他就是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姜还是老的辣,棋差一着,叫他如何甘心。然而华氏像一座大山一样屹立在他面前,叫势单力薄的他无从跨越。线索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他接手华悦的时候,整个运作机制臃肿不堪,成本负担过重,裁员是唯一的生门,怎料成了人心离散的隐患。
啧,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不姓华。
本来从华悦离开仍有机会东山再起,谁料马场平白被人动了手段,逼得他大出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但他心里却没觉得愤怒,甚至谢弘深电影上映的时候还给他贡献了五十块票房。
倒也不是愧疚,什么样的愧疚能值几千万几亿?
他自己也摸不清对谢弘深是什么感觉,工作上的变故已经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在京城的根基一夜崩塌,便没有再留恋的理由。从来京读书到现在打拼接近不惑,这么多年他亦然看腻了这座城市,不如回家还能离母亲近一点。
虽然不想承认,事实上就是他确实呆不下去了,哪怕他有再漂亮的文凭和完美的简历,京城说白了还不是那些人的天下。况且他也不容许自己低头。摧眉折腰地继续苟在名利场,不如挺直腰板潇洒离场,脸上也好看些。
二十年前他一无所有,二十年后他两手空空。不过从头再来罢了。
只是从头再来说得轻松,年轻到底是资本,不论是年龄红利还是凌云之志,都无法再度拥有。更何况经历了中间那一段波澜壮阔,谁又能甘心重新耕耘?
转运的金铃铛被他留在公司,也许是忘记还愿的原因,所以才带来了接连不断的厄运吧。
余临自嘲地笑笑,强行抚平了心里的反复萌生的那点怨气,在中午到来之前投入了工作中。
228
“经理,您不去吃饭吗?”快到午休,助理拿给他最后一批文件,余临揉了揉眼头,示意她放下就好。
“等会再说。你先去休息吧。”
余临早上只空腹喝了那杯咖啡,本来打算不吃午饭的,眼下又饿得慌,文件看了一半就顶不住了,抬腕看到指针刚过一点,还有得是时间。他披上外套,决心到楼下的赛百味随便应付。
路过员工休息区,有不少小姑娘偷眼看他,自他任职以来,就没少过这种虎视眈眈的眼光。以前他太过凌厉,李欢夏看了都想跟他争锋而不是谈恋爱,眼下却好似一颗被打磨过的珠宝一般散发出温和的熠熠。
他低头看见自己光秃秃的十个手指头,一看就是大龄未婚男,寻思着要不还是买个戒指随意戴上挡挡不必要的麻烦。
上次同人应酬,推脱了半天才甩掉要粘在他身上的那个姑娘。他不是纯gay,男女无所谓,以前玩玩也没什么,但是摔了这么惨的一跤之后,寻欢也好谈婚也罢,一概不沾,自我解决也少有。
他正打算推门进赛百味,玻璃里反射出马路对面珠宝店的招牌。
转头一看,果不其然。
谢弘深现在应该混得风生水起,大街小巷都是他的代言。那个好莱坞的片子彻底打碎了先前的黑料。而且还和里面的女主角吻得情真意切的,即便是演的,流言也逐渐平息。何况余临都在京城查无此人了,还会有谁关注那点真假不知的绯闻?
余临吃三明治喜欢分片吃,最后还是黑咖啡结尾。离开赛百味,余临径直走向了对街的珠宝店。
店员热情地招呼他想要看什么款式,余临鬼使神差地退出去看了一眼谢弘深手上戴的。虽然他记得名字,但是还是想仔细看看谢弘深戴上是什么样子。
“我想要这个的同款,谢谢。”
店员熟练地摸出相应的款式,是一对铂金对戒。
也是,那样的广告词,当然是对戒才配得上。
“只要男款。”余临说。
“我们还提供免费镌刻服务哦。”
余临沉思了一会,还是拜托他们镌刻了几个字母。
229-230 葡萄美酒白衬衫
229
谢弘深把玩着手里的一枚戒指,这是品牌方大方送的,一对儿,分男女款。男款内圈还帮忙刻上了他的名字缩写。
竟然会有人妄想用戒指锁住彼此一辈子。能维系到最后的通常是利益,无论是爱欲还是性/欲,亦然属于其中的一部分。而当一无所求的时候,就是合该分别的道口,戒指反而累赘。
说实话,他还真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着实想象不出自己在教堂对着另一个女人立誓的神色。艺人忌英年早婚,但是过于晚婚也容易留人话柄,左右都不讨好。
他妈的,谁能想到傅临竟然先背叛了他找了女友。接连是邱杨老树开花,搞得他弟邱树也有了桃运……靠,难道是年纪到了大家都按捺不住了吗?
——当然,晚了就得任由家里安排了。
他不想草率,却也无从对某人狂热,能达到做好一生觉悟的程度。
谢弘深随手把戒指放在床头柜上,他没开大灯,仅有一盏小台灯点亮他寂寞的夜晚。
床头柜的东西不多,夜灯,日程本,和一瓶用了一半的香水。
是,就是余临同款的那瓶白瑞德雪松香。
自从打徽省无功而返,他的一颗心就像浸在了冷水之中,不知是麻痹还是不动声色。他放弃去想余临的现况,想多了也无济于事,却沉溺于那人还在的夜晚。
不是粘腻懦弱的思念,不是那点过期变质的喜欢,是湿漉漉的郁结混杂着情/欲的香气。
谢弘深趴在床上,将鼻尖埋进另一个不怎么常用的枕头里,伴随着熟悉的香味,有关余临的一切不自觉浮上脑海。
他锐利的目光,温软的舌,炙热的呼吸;弓起的身子,突起的肩胛骨,凹陷的脊背,修长的双腿;贴着肌肤的唇,掐着脖子的手,相连相近的心跳;从闭上的左眼皮吻到蜷起的脚趾,从深夜到天明,咸咸的汗珠和眼泪混杂,昳丽如玫瑰上的露水。
谢弘深剧烈地喘息着,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像身后有追逐的野兽,将他投入失乐之境。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倒在一边,勉强透过两条眼缝看向昏暗的灯光下晶莹的香水液体。这一瓶……最近是不是用得太频繁了?他的思维迟钝如蜗牛,在缓慢的爬行之中步入了沉寂的梦境。
230
杨如故见谢弘深一副孺子可教的出息样,刚好手头上有个ip,便带着他和宋新满世界乱转地拍。
谢弘深这人没体会过父爱师爱,刚巧杨如故五行缺崽,年纪越大就对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小辈情谊越发深厚起来,两人一拍即合。何况正大光明地做回谢氏的少爷之后,谈吐之间也不加掩饰,谢明昊都能给他气笑,区区一个杨如故还不是手到擒来。
得知这次要到徽省补几个景之后,谢弘深一夜未睡,说是提心吊胆也不为过。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杀青,中间几乎是靠安眠药睡着的。杨如故拍得也累,毕竟暗暗发誓要冲着拿奖去,不下点功夫怎么行。
剧组在山里待了十天半个月,一个个黄脸枯发像剧里的饿鬼,于是有人提议去市区搓一顿顺便第二天去机场各自飞。
一呼百应,直奔合市大酒店。
主创们关起门来一桌,剩下的任他们玩闹,也能更放松。
上菜上到一半,谢弘深正在和杨如故聊戏呢,就听到有人惊呼一声:“菜里有虫子!”
宋新正好略觉无聊,便也去凑热闹,结果一脸遭受降维打击的表情坐了回来。
“别去。”他对伸出头跃跃欲试的谢弘深说,“比我们在山林里看到的那个还恐怖,而且这还是半只。”
谢弘深竭尽所能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不寒而栗。
杨如故被这一搅合,倒也说不上生气,见两位大明星不做声,便任由他们找服务员去,只是嘱咐不能让人进这间房间里。
一群人在山上受了气,正好跑下来撒野,叫来服务员评理。
服务员一看确有其事,忙不迭道歉,却被要求经理出面。
谢弘深坐在包厢里过滤掉门外的嘈杂,正好给杨如故点烟。外面声音渐息,好像是主事的人来了。
小刘伸头进来请示道:“杨导,宋哥、深哥,经理说要亲自过来道歉。”
前两位点头同意了,谢弘深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意见,谁知道一抬头就撞进了余临的视线里,慌乱站起,手差点被杨如故的烟灰烫个正着。
他想过千百种重逢或是再也不相见,唯独没想过以对方这么狼狈的姿态。
他堂堂余总跑来做一个小小的酒店经理?这酒店老板是有眼无珠吗?
谢弘深脑海里净是些不着边际的诡异想法,生生绕开了破土而出的一点喜悦和安心。
相比之下余临面上就镇定很多,场面话一套一套的,说得人心悦诚服,末了还让人拿来一瓶红酒赔罪。
他自然不可能自折身价至此,只是来巡视和找部门经理谈论工作的时候碰上了这么一茬。菜里有虫这种事情,往重了说就是威胁消费者健康,必须借用身份镇压下来。
谢弘深眼眶干涩,余临却视而不见,低头认真地给他倒半杯红酒。谢小少爷心头火起,凭什么你像个没事人一样?顿时恶从胆边生,一手撂翻了那杯佳酿。
紫红的液体浸湿胸口的时候,谢弘深才依稀想起,这件衬衫是当初余临送给他的那件。
就像他俩的破事一般,有了不可逆转的斑驳伤痕。
231 老子花钱能买一打
231
空气一度凝固了。
谢弘深尴尬地避开余临居高临下的探究视线,目光慌乱中碰到了他帮忙扶起高脚杯的手。
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如果之前的东窗事发是将他一颗炽热的心焚毁,此时的冲击不亚于把他整个人推进冰冻千尺的深渊。
他还没来得及喜悦,还没来得及哭泣,还没来得及拥抱,还没来得及发泄,还没来得及发现那一点即将死灰复燃的爱意。
“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弄脏了您的衣服。”余临递给他纸巾,“需要我帮您弄干净吗?”
谢弘深看了一眼他递来纸巾的左手,一肚子质问顿时哑了火,“哦。”
余临倒真的弯腰给他仔细擦拭,力度不大不小,谢弘深却觉得手上的温度透过衬衫烙在了他的胸口。
“够了。”他一把抓住余临的手,艰涩道,“别擦了……”
余临什么风浪没见过?当着全公司职工的面滚出华悦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姿态从容,一个小小的谢弘深自然不会乱了阵脚。
“实在是不好意思,污渍好像没办法去掉,我可以提供给您赔偿。”
不好意思?你余临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啊。之前不道歉,现在反而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客套?
“这件衬衫……”谢弘深抬眼看他,“你赔不起。”
余临迎上他的眼睛,心说放屁,这件衬衫明明是老子给你买的,再买一打都没问题。
“余临,你欠我的,你打算怎么赔?”
余临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随即顾及到的是包厢里二十来号人竖起来的八卦耳朵。
“用我的工资赔。”余临露出一个公式性的笑容,眼底里充满了谢弘深再熟悉不过的制止意味。
谢弘深压在心底的焦躁又浮现上来,他咬牙切齿地打量着永远西装革履、风姿卓绝的余临,永远挂着游刃有余的笑容和疏离的眼光,而也将永远咬住他手指的婚戒。
他恨得要死,也嫉妒得要死。凭什么只有他还停留在过去?凭什么余临能走出阴影?凭什么……那个女人能做到他不能做到的事情?
他牙关发颤,要不是宋新在旁边用手肘轻轻捅了他一下,不知道还要和余临对峙多久。
“赔钱就不必了。”谢弘深转头,“结束后帮我送去干洗吧。”
余临挑眉,一时半会没琢磨开什么叫“帮我送去干洗”。
但他还是点头应了,给这群人免了单便退了出去。餐饮部门经理吓出一头冷汗,余临现在顾不上他,交代了几句就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他完全有机会一走了之,左右谢弘深不可能再找得到他,也不可能在酒店蹲点。然而他就是在大厅的沙发一直坐到了晚上十点,几乎把旁边书架上的财经杂志翻了一遍,顺便发现了刊物更新不及时的问题。
他一直避免去看自己滑铁卢的相关报道,最后一本的封面就是他尚在华悦的时候拍的,意气风发,眼角还没有细细的纹路,虽说现在也不多,就一点点。
还没决心要不要翻开看,一个人影就直愣愣地挡住了光线。
谢弘深的确抱了刁难他的心思,但是发现他真在默默地等自己的时候,那一种久违的、想要不顾一切向他奔去的冲动瞬间又鲜活了起来。
即便遭受了一连串打击,余临的背脊仍然挺拔;
身边蓬勃的绿植衬出奇妙的岁月安然;
在合市寒冷的十二月里,只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外搭烟灰色西装外套,风衣整齐地折叠在一旁;
因翘起二郎腿而露出一截被深色长袜包裹的脚踝处有性感的突起;
漫不经心地扫视大腿上搭着一本杂志……
洗去了那一层生意人的狡黠和名利场上黏附的耀眼,这样的余临……谢弘深吸了吸鼻子,对着旁边映照出身影的玻璃做好表情管理,故作轻松地走上去。
“余总,好久不见。”
余临看了看表,“不久,也就三个小时。”
见谢弘深不动,余临把杂志放好,面对他道:“这位客人,您说要让我帮您送去干洗,是吧?”
“是啊。”
“洗手间在前面右转。”
“我要是在这里脱了我穿什么回去?”
余临的笑容僵了一下:“所以?”
“我要跟你回家。”
※※※※※※※※※※※※※※※※※※※※
明天是五一劳动节,纪念工人运动胜利的伟大节日。故请假一天(其实是有点事情x),祝大家劳动节快乐。
232-233 演不了的角色
232
“我要跟你回家。”
余临闻言,先是确认了一下自己是否耳瓢听岔了,才用透露出疑惑的眼光询问谢弘深——“你在讲什么逼话”。
谢弘深倒是一脸无辜:“字面意思啊。总不能我只穿着外套回去吧?再说了,万一你跑路了不还我衣服怎么办?”
“而且……我也想见见余太太。”
后三个字咬得极重,余临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是全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误会又如何,解释又如何,彼此之间又有什么立场去撇清关系?
“见不到的。”
“尊夫人不在?”
余临凝视了他一阵,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淡淡的嘲弄还是解气,转身道:“那走吧。不耽误你时间,要是被狗仔拍到了我可不负责。”
谢弘深戴好口罩,浑身上下裹得严实跟在余临后面。
“喂,停车场还没到吗?我记得不是这边吧。”
余临侧头丢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车卖了。”
“什么?”谢弘深快走了两步追上他,拽住他胳膊,“你把车卖了?你穷成这样?”
余临目不斜视,绕开前面一个井盖,顺势挣开了他的手。他察觉到自己心里还是有怨气的,甚至有些不吐不快——你以为都是因为谁?然而他还是忍住了,只轻轻“嗯”了一声。
谢弘深的双脚忽然就没了力气,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说不出一句故作轻松的话。
余临没管他跟没跟上,自顾自地走到地铁站,打开手机app熟练地扫码进站,听到身后谢弘深笨拙的动静,脚步顿了一下又无情地继续走到站台上等地铁。
门一开,余临便从容地随着人群一同涌进狭窄的车厢里,谢弘深匆匆三步并两步下了台阶,看到他完全点亮了社畜的挤地铁技能,还没来得及心疼,铃声响起才如梦初醒地冲进了车厢中。
人群中传来不满的抱怨,谢弘深被完全压制在车门边的危险地带。余临知道下一站打开的还是那边的车门,有些不放心天仙下凡般的小少爷,还是边说不好意思边挤过去,拉着他到旁边,用身体挡开人群。
他也不知道自己意欲何为,大概是为了维护公共安全吧!
谢弘深可想的、可说的太多,因为不知从何处开始,便仅默默地用鼻尖抵在他肩膀,妄图去嗅熟悉的一缕香味。
这无言的十五分钟,车厢里的人来来往往,两个人却保持着站姿在角落一动未动,好似漫长得度过了一生,直到光阴的尽头。
广播播报着下一站,余临站得有些僵,稍微动了一下腿就酸软得直不起身,谢弘深下意识地捞了一把他的腰。
印象中好像是第一次这样揽住余临的腰肢,衣服包裹之下的紧致劲瘦,他愣是忘记了放开。姿势过于暧昧地僵持了半天余临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挣脱。
“下车了?”谢弘深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
余临直接走了,没能甩掉身后那个如影随形的小少爷。
233
谢弘深不可置信地打量这幢有些年头的商品房,环境不错,但是离地铁站远了点,而且余临只是买了普通的一层,不像之前宽敞的楼中楼。
余临在前面开门,谢弘深在后面看着,有种老夫老妻回家的感觉,旋即又清醒地意识到:余临结婚了,老夫老妻还轮不上他来扮演。
可惜他演了这么多戏。
“你就一直住在这里吗?”谢弘深终于问了出口,“就没想过回去?”
“回去做什么,低声下气求人在他手底下做事吗?”余临头也不回地开门进去,不管他进不进。
“你在这里就不是低声下气帮人做事了?”谢弘深怕他关门,赶趟着上去,又小心翼翼地探头。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学聪明了,先打量一遍鞋架,除了余临的皮鞋,再无其他。
然而一颗心没乐多久,又对那枚戒指耿耿于怀起来。
“起码这里的人不知道我过去没有低声下气。”
“那你来谢氏。”谢弘深心下盘算着余临结婚的事情,没留意脱口而出的话。
余临“呵”了一声,没接茬。
谢弘深没等到他回答,站在玄关处眨巴着眼睛看他。
“脱啊。”余临抱臂道。
谢弘深瘪了瘪嘴,倒真利落地脱了起来。先是羽绒服,然后是针织开衫,最后是沾染了大片红酒渍的白衬衫。他没扣领扣,锁骨处被冻得一片通红。
他裸着上身站在余临面前,没有半分羞赧,反而因为余临目光的逡巡而大胆起来。
他不甘心余临就这样全身而退,比起任由对方踩得稀碎的一点喜欢,恨意和不服气盘旋得更久。
也许,还有情/欲和占有的渴望。
他摒弃了心里头那些有的没的,阔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扣住余临的脑袋吻了上去。
余临起先心底有了预料,但没来得及避开,睁着眼看他深情而不自知,甚至眼底还透了点泪意,于是彻底怔住,被亲得摸不着头脑。
从一开始谢弘深的行为就脱离了他惯常的认知,事情朝着不可掌控的方向发展起来。
谢弘深一路向下,舔吻着他的喉结,因为余临穿着毛衣,没法再往下,他抬眼打量余临的表情,突然就明白释然了。
他捧起余临的左手,先是细密地啄吻着他的手心,接着把他的无名指含进嘴里。余临还没从这湿热中反应过来,谢弘深就用牙齿咬住了那枚戒指,一寸一寸地将它往外挪,然后漠然地吐掉。
“你根本没有结婚,对不对?”谢弘深苦笑道,“别再想骗我一次。”
234-235 我也喜欢
234
余临抽回自己的手,冷笑了一声:“所以呢,我结不结婚——”
“关你什么事儿?”
关你什么事?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谢弘深哑了火,望向他眼底一片清明,原来是自个儿一厢情愿,就像以前那样,狗改不了吃屎,巴巴地跑去送屁股。
“是不关我什么事儿。”谢弘深说不上是更混沌还是更冷静,什么朦胧的想法也抓不住,心底只剩下了一个逐渐清晰的念头,“反正难办的是你。”
他看到余临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来气。搅得他满身淤泥,你倒是清高。
谢弘深反倒先笑了,不管不顾地凑上去叼住他嘴唇,生生把余临逼到沙发旁边退无可退。
他一只手反扣住余临,另一只手摸向他皮带。
余临鲜见他有这般迎合的时候,再者许久没有再开荤,平日里尚且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此刻美男入怀,不免有些跑偏。
没情没爱又不妨碍打/炮。
多亏了曾经的厮混经历,谢弘深单手解皮带畅通无阻,三两下就把余临扒了个干净。
东摸西蹭的,余临一时也没意识到什么不对,直到谢弘深罪恶的左手伸向某处,他一激灵就想推开身上那人。
谢弘深哪里肯轻易放过,他也憋了很长一段时间,如狼似虎急需发泄。
“别动。”一开口声音竟是哑了半分,带点乞求和放软姿态。可是手上的劲道却没松懈,余临被压着仰躺在沙发上,力气都消解在温热的舌尖里。
余临不是一直在看他笑话吗?喜欢看笑话是吧……谢弘深恶狠狠地想到。
巧了,我也喜欢。
看你情动,看你难堪,看你屈辱。一点报复罢了,哪里称得上过分呢?
谢弘深亲了亲他的眼皮,手上动作不停。
余临脑内警铃大作,不提自己的尊严,本能地就对伤害有所提防。勉强回了些力气,趁谢弘深不注意一脚把他掀翻。
谢弘深原本在思考怎么找点润滑的东西,冷不防挨了这么一下,一屁股狠坐在地上,尾椎骨疼得要骂娘。
“我操。”他不可置信地呆愣了一秒,回过神来心头火起,“余临你就不能轻点!”
余临冷漠地看着他:“不能。”
谢弘深气不打一处来,不依不饶地凑回去,推开他的毛衣,俯**毫不留情地咬住了余临的胸口。牙尖之狠厉,余临觉得自己皮肉都要绽裂,要被他扯下一块鲜血淋淋来。
余临吃痛,往后又躺回沙发,伸手去扯他头发。谢弘深整个人跪坐在他身上,双膝顶开他两腿。
“你他妈发什么狗疯!”余临鲜少有骂粗口的时候,谢弘深仍不为所动,只是从啃咬变成了舔吻,逐渐游移。
“我没发疯。”谢弘深声音出奇平静,“给我自己讨个说法而已。”
“什么?”
“你不该瞒我、骗我,完了再一走了之。哪有这样的——”谢弘深委委屈屈道,他撑起上身俯视余临,“我问你,你对我有没有那一点点真心?”
余临凝滞了几秒,先是胸腔上传来的一点颤动,然后蔓延到脸上,笑意像打翻的水盆,冷水漫了一地。
“我原来以为你好歹还有点儿自觉。”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阵,出口就是最尖锐的淬毒的刀,“怎么,没人告诉你包/养是怎么一回事吗小少爷?”
余临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也染上了怒意。
“都他妈这么多大风大浪熬过来了,结果你现在跑来问我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余临咬牙切齿,“放开我!”
谢弘深眼眶浅,如此毫不留情的一激便红了眼圈,眼泪滴在余临的脸上,好似下雨。
“哭什么。”余临冷言。
谢弘深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怯懦。
管不住眼睛,他还管不住嘴吗?
哭什么,当然是哭他事到如今还幼稚地想抓住些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平白暴露了自己是个破烂的竹篮。
顺便再哭哭自己真心喂了狗,狗还闻了闻挑嘴不肯吃。
谢弘深泄愤一样在余临的全身用力地抚摸和亲吻,宛如沙漠里渴水的商人,眼前突然出现的湖哪怕是海市蜃楼也非要奋不顾身。
余临哪肯任由他胡来,再晚一点自己就把持不住了。他思考着如何挣脱,要不直接给这小兔崽子一拳得了。但是他理智尚存,没往谢弘深脸上招呼,小少爷胸口结实挨了一下,往后踉跄了两步,这次没倒。
余临为自己争取了时间,鲤鱼打挺一般直起身子,面对面对上谢弘深。
然而又能怎么样呢?又不是真的要解决他。
余临绝望地想,没有一点儿办法。他审视了一下现况,此时的场景滑稽至极,一个没穿上衣一个没穿裤子;又属自己最为狼狈,身上都是咬痕和掐出的淤青。
“放过我吧,谢弘深。”他无奈道,“都结束了。”
“没有。”谢弘深固执道。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但是绝对不认同余临的说法。
他理不清自己的感情,却只知道自己不想轻易离开他身边。报复也好,求爱也好,来日方长。
他们不应该如此草率地了结。
余临懒得跟他讲道理,走回房间,直接锁门不再搭理客厅里的这个疯子。
闹了一通,谢弘深也累了,目送他的衣角消失在门的缝隙里。
脑袋嗡嗡的。
谢弘深揉了揉太阳穴,环视这一片狼藉,丝毫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衬衫脏了,他不可能再穿,也不能光穿针织衫和羽绒服,只能庆幸沙发是布的,不算太冷。
躺在陌生的沙发上,掏出手机告诉樊安顺取消回京航班,消息列表再次恢复死寂。
谢小少爷疲惫地合上眼皮,不自觉蜷起身子,入梦前的最后一点意识还是余临。
235-236 望夫犬
235
谢弘深做了个旖旎的梦,记不清具体内容,只记得身下是余临,不同于人前的锐利,反而温驯和迷人。
然而余临要是真乖乖地等他……那就不是余临了。
果然是梦啊。啧。
谢弘深掀开被子——不对,什么时候有的被子?
他迷茫了好一会儿。
哦,还是在余临的沙发上,但是多了一床被子,细密地包裹着他袒露的上身,甚至还捂出了点汗。
他想起余临车祸那会儿,他们在病房里疯狂,之后为了躲避查房的医生,钻进了病床底下不知不觉睡着,醒来身上也是一层被子。
谢弘深把脸埋在被子里,低低地笑出声,肩膀微微颤抖,逐渐却有了要变成呜咽的趋势。
回不去了吗?
不是没有想过明明已然是一团乱麻。一个漂亮的游戏账号硬是给玩废了,装备全都红得不能再使用,没有修理重整的可能,也没法从头再练,仍然还不忍心删号,一遍一遍固执地打开页面,盼望着不切实际的意气风发。
余临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就一次又一次害他犯傻呢?论样貌,娱乐圈里一抓一大把;论能力,富家子弟里也不乏佼佼者;论品行,草,还能有比他更没品的吗?
……说不清,但是还是不自觉会被吸引。
他看着他一步一步沦落到这个境地,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作为旁观者,做不到冷眼且不动容。
哪怕他曾经伤害过自己,大不了以牙还牙……反正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他不想余临再次消失在人海里。
他害怕。
以余临的尿性,被他抓住了一次,没准还能第二次毅然离开。这次反而比从京城蒸发要容易得多。
总会有办法的,只要他还在。“想做什么”之类的问题也可以慢慢想。
236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下了沙发。
客厅已经收拾干净,地上的脏衣服也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他想象着余总弯腰捡起他那一团酸菜似的衬衫的样子,心里又明亮起来。
餐桌上理所应当地——哦,果然没有早餐。
谢弘深抬头看钟,快到中午十二点,就算余临给他做了放到现在也得凉掉。
谢弘深没有钥匙,身上也没衣服穿,不敢贸然离开;解锁手机屏幕才发现忘记存余临的新号码了,打电话的意图未遂。
等他回来做饭或者再点外卖好了。
他像条大型犬一样裹着被子陷在沙发里,目光始终紧紧地黏在门上。
一直到指针转到快两点,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才恍然:草,他不会中午不下班吧!
谢弘深有些生气,不知道是气余临真把他丢这儿不管不顾还是气自己傻了吧唧的。
手指还在外卖软件上逡巡,还没想好吃什么,门锁便传来响动。
谢弘深汗毛直竖,脑子里顿时划过汉尼拔恶魔蛙男帕特里克德州电锯——
“怎么是你。”谢弘深一瞬间失望之余又有些开心。
不对,我到底在失望什么!
余临瞥了他一眼:“怎么不能是我,这是我家。”
“哦。”谢弘深觉得甚有道理,忘记了自己才是不速之客,“你回来干嘛。”
“拿点文件。”余临鞋也没脱,直接走进书房。
谢弘深见他好像真就单纯回来拿东西,追到门边忿忿道:“喂,那我呢?”
余临回头,对着他赤着的上身发表了一个挑眉的意见,“你?你想走就走。”
“我不想走。”谢弘深难得强硬一回,横在他面前挡路。
余临比他高五厘米,小少爷物理上就比他矮了一截。
237-238 鱼眼闪着诡异的光
237
“随你。”余临说,“让开。”
谢弘深本着输人不输阵,梗着脖子仰头瞪他:“不让。”
余临却没有预料中的那样和他一般见识,拍了拍他肩膀轻易就将他拨到一边:“穿好衣服,我带你去吃饭。”
谢弘深突然就放弃了对峙,像伸出舌头等骨头的大狗一般,眼睛也跟着亮起来,“穿什么?”
“我衣柜,随你挑。”
虽然谢弘深更想听到的的是“我的卡随你刷”之类可以拥有不劳而获之快乐的话语,但他显然对余总的财务状况有了错误的估计,并且为此忧心忡忡起来。
他被允许进入了余临的房间,这才摸清了这间房子的结构,就是普通的两室两厅一卫,余总曾经豪华的衣帽间为一个连着墙砌进来的衣柜代替。谁能想到推开普通的木质门里面尽是他熟悉不过的牌子。
余临的衣服以正装居多,印象里倒也很少见他穿休闲服饰,谢弘深随便找了条黑色羊毛衫套上了,外套依旧还是穿自己的棉服。
袖子有些长,谢弘深低头整了整便放弃了,只露出半个手掌,看起来莫名乖巧。
“围上,这边没暖气。”余临递给他一条格子围巾,谢弘深注意到他又把戒指戴回去了。
他不会早上的时候还认真找了一圈吧?这个戒指真这么重要?
但是不得不说,穿西装的成熟男人无名指戴着一枚小小的戒环,有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和不可侵犯的疏离。
238
谢小少爷万万没想到余总竟然带他来吃路边普通的家常菜馆,您的财产数额跌破五位数了吗!
“老板,包厢。”余临熟练地和老板打了招呼,自个儿轻车熟路就拐到包厢里边坐着了,“你那是什么眼神,别搞得我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我还以为你琼浆玉液喝多了不习惯粗茶淡饭。”谢弘深搁他对面坐下了,心知余临照顾他身份才坐的包厢。不过这个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隔间,空间不大,他们的距离不远。
“我倒是担心你这样。”
“我没事,我以前没少自己做难吃的饭。”
“确实难吃。”余临点头,曾经有次谢弘深自告奋勇下厨,一个溏心蛋硬是被他煎成了糊饼。后来他去那个真人秀,做出的东西实在不堪入目,于是节目中呈现出来的早餐都是道具组的老师上街买的。
余临虽然没有亲临节目组,但是光看着品相就知道是有人代劳。
谢弘深笑起来,他没戴口罩,出来仅是用围巾和帽子挡住脸,现下整张笑容都展露无遗。他伸直了腿,姿态前所未有地放松,阳光照进,飘在玻璃桌面上泛起晶莹的光,连余临的轮廓也柔和起来。他觉得这个场景很好。
余临拿着菜单,时不时抬眼看因为服务员的到来而捂得严实的谢弘深,念着菜名的嘴不自觉也勾了起来。
“再要一个细沙炸肉和包公鱼……”
“小余,你这小哥怎么啦?”服务员也是这里的老板娘,见余临光顾了很多次便认熟了脸。
“没事,他感冒了。”余临说。
这厢还在点单呢,那头有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走进店里一屁股坐在收银台后边拉开抽屉找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个半拉撅儿的!又回来要钱!”老板娘提了笔速写完单子,扯下来压在号牌下面,怒气冲冲地转身去料理那个男孩子。
“那个是?”谢弘深问。
“她儿子。”余临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谢弘深总感觉余临在含沙射影内涵他,本想嘲弄回去,结果发现余临根本就不是那本难念的经书。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托腮问道:“你就没有叛逆的时候吗?”
余临想了一下:“还真没有。”他青春期都是循规蹈矩地度过,父母指望他用知识改变命运,他便照着做了,余下的心力不足以掀起什么风浪。至于怎么养成了喜欢剑走偏锋的性格,也许是青年时期的压抑,也许是父亲逝世之后的无人引导。
“你一定是以前没叛逆,现在把以前的份一起叛逆回来了。”谢弘深信誓旦旦地下了结论。
“我很叛逆吗?”
“不叛逆的话,怎么会想到人间蒸发。”谢弘深控诉。
然后之后话题就没再继续,明明这是最好的冰释前嫌的时刻。他俩都不约而同地认为一系列事件是毕生所厉之耻辱,一个沾花惹草结果阴沟翻船,一个如鱼得水却马失前蹄。罪魁祸首都是面前这个死不认错的家伙。
所以凭什么让我先低头啊崽种!
两个人的脑电波竟然抢在一条鱼横在他们之前达成了出奇的同步。
239-241 养钱才防老
239
谢弘深滞留在徽省,一绊就是一星期,却没有任何进展,两个人死磕着不低头。要不是龙姐一个电话打进来勒令他赶紧回京,估计能缠到余临忍不住赶人。
他这次多了个心眼,硬是花言巧语从隔壁房东那里套出余临签了三年合同,千叮万嘱不能让人跑了。
即便存遍了余临的新联系方式他还是不放心,稍微动了点那半边纨绔子弟专用脑,思索有没有可能把这个酒店盘下来。
不过余临摆明了想在合市做长足发展,少说也得有三五年才会考虑跳槽。
“你真的不打算回京了?”
余临低头看资料,闻言没有马上反驳,也没像以前那样出口讥讽,“不打算。在那里待了这么久也腻了,我也早过了打拼的年纪,回来赚赚养老金就差不多了。”
谢弘深心底有些失望,他觉得余临不该是这样的。一个让谢明昊都觉得棘手的家伙,凭什么就这样心灰意懒了?
问为什么的,还不是因为他。
不对,又不是我逼他离开的,我都退到太平洋那边了,他还执意要走,关我什么事儿?
谢弘深在反复撕裂中还是告别了余临,都快忘了自己还有正经工作要干。
发布会要去,节目要上,杂志要拍,采访要应,新戏要接,奖要领。
光是头发就换了三个色,谢弘深每天洗头都极尽温柔,生怕撸下来一把都得小心翼翼收集起来供着哪天秃顶还能物尽其用做顶假发。
很多人觉得他作为加娱的少爷,好资源拿到手软,甚至还出现了抢同公司艺人的风声。谢弘深本人几乎就是个甩手掌柜,龙姐让他干嘛就干嘛,而龙姐又认为艺人要保持高曝光率,工作强度不是一般大,段越泽前期猛地唱歌卖嗓便可见一斑。
一开始谢小少爷还没察觉出什么,长此以往便咂摸出了不满,一是加娱毕竟还是家里的产业,他说好了要自立自强,这说白了还不是吃家里的;二是这位经纪女魔头着实有压榨艺人的嫌疑,谢弘深逮着空就想往外跑,不知多少次被她强行截胡让樊安顺取消了去徽省的航班。
一来二去,他就产生了想要出来自己做工作室的念头。不过成立工作室,自主性是大,然而相应承当的风险和成本也增大了。还有一点——人脉,是以他目前的资历无法比拟的。要是能有办法维持资源和渠道,他倒是乐意一试。
脱离了加娱的小少爷,放在娱乐圈里什么也不是,充其量算个流量,熟人也没几个。最近有人称他顶流,现在龙姐连粉丝后援会都解散了,都不懂往哪流。
谢弘深在保姆车上再确认了一遍余临没有拉黑他,这才做好准备迎接长枪短炮。
240
余临手机闪了一下,是谢弘深发过来的信息。他没点开看,不用想也猜得到只是一句恹恹的应承。
半小时前他问余临今年怎么安排。
-回家。
-我也想回。
-?
-回你家。
-那不叫回。
-那我想跟你回家。
-不行。
-为什么?
-。
-行吧,反正你别跑路。
余临去年没回去,他彼时还处在漩涡当中,一时脱不开身,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母亲,后来愣是把离职的事情给瞒了下来,没让她知道儿子就在不远的合市,两小时的车程,坐动车更快。
回家啊。今年他就39了,将近不惑,却一堆问题缠身。
他不知何时便习惯边想事情边摩挲戒指,得提醒自己回家记得摘掉。
从华悦离开,别的好处没有,反倒落了个清闲,早在年二十六就放了假,他做好善后回去也是二十七。
然而他一回家就看到了坐在板凳上和母亲唠嗑的李婶儿,像蜘蛛感应一般本能就想跑。
“李婶经常来?”他洗干净手在厨房里帮忙,母亲主厨。
“就是说说话,解解闷儿。今天她来和我说起她表侄女,照片我看了,挺白净一姑娘,名牌大学毕业,在国企工作,二十六七的年纪。”
哦,和谢弘深差不多大。余临想到。
“那我有点老了。”余临说。
“人家说我伢儿一表人才,青年才俊呢。”无论听了多少次赞美的话,母亲复述起来还是眉开眼笑的。
“客套话而已。”余临淡道。
“哎呀,不是,人家姑娘还说了有空吃个饭呢!”
“姑娘说的还是李婶说的?”
母亲嗔道:“别管谁说的,这次你一定要给我去,推了这么久,再推连小孩都没法生了。”
余临顿了一下:“那就不生。”
“不是我想抱孙子,是你老了得有个人养活……”
余临不以为然道:“我有钱。”
“快四十的人了,怎么说话还幼稚得跟小孩一样。”
“人养大了还未必乐意养我呢。”余临说,“做什么事都是靠自己实在。”
“是这个理儿没错,但是……嗐!我说不过你,我不管,总之年初三那天一定得去!你爸……”
余临打断她:“好好好,我去。”
241
余临回家这几天,白天无非就是帮忙,陪母亲聊天,看电视,后面加上一项拜年;晚上母亲睡得早,春晚放到一半客厅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略觉无趣。他从书桌的暗柜里摸出一套漫画捡起来看,暗柜是他高中装的,为了偷偷摸摸放松身心。
果然现在看起来略觉无趣,战斗,热血,恋爱,幼稚得不行,没有一点大局观,找不到当年血脉偾张的感觉。他也曾经幻想过自己是主角,结果到了现在既非英雄,也无美人。
最后还是拿出了笔记本办公,人生就是如此矛盾,上班想休假,休假想上班。
一晃就到了年初三,余临总感到过得太快,回想起来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是因为吉他被塞进了床底还是今年没有放烟花?
一大早余母就让他赶紧做好准备,领带颜色挑了又挑,这个太艳那个太素,活像秀女进宫见皇帝。
“算了,我自己来吧。你不是还要去见姑婶吗,我等一下自己去就行。”
“不行,等下你跑了怎么办?”
余临无端觉得他妈这话像某个阴魂不散的主儿,不过这几天倒是消停了许多,除了例行公事的“新年快乐”便安静如鸡。
也是,毕竟忙着上春晚呢。幸好他妈睡得早,不然指着电视问这不是小谢吗还得劳烦他胡诌一番。
余临像平常那样出了门,正逢中午,开车到了咖啡馆,远远就看见窗边坐着一个白色衣服的姑娘。
姑娘啊。
242-243 生活的苟且
242
余临不是个很依赖烟草的人,但是此时他很想在车上抽一支烟再走进咖啡馆。
他曾经有很多理由选择结婚,为了商业利益,为了站稳脚跟,但是这些随着离开华悦和离开京城一并消解了。没有了工作上的需求,仅靠感情也无法支撑他走入婚姻。况且里头坐的那姑娘他连名字都没记住呢。
他打开备忘录,幸好有先见之明提前把对方的信息记了下来。虽然是例行公事,但也不好就此太过敷衍,给别人不好的体验。
余临掐着表,在约定时间前五分钟终于迈开步子走进去,尽管他看到姑娘更早地就坐在了座位上。独身一人的只有她,即便没有约定好的白色衣服,他直觉就是这位频频往窗外看的姑娘。
他一进门就径直走向她,要是认错就正好找借口走人。哪知对方目光立即锁定了他,笃定得不行。
余临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和他要开会或者接洽商业伙伴时别无二致:“你好,请问是常小姐吗?我是余临。”
对方脸上浮现出一种意料之内的喜悦,尽管不太明显,大半都遮盖在她的眼镜之下。
“你好,我是常希彤。”
余临的察言观色成了一种习惯,将对方神色尽收眼底之后再斟酌开口。唯一让他省下这个力气的是谢弘深,因为不必讨好和揣摩,太好懂,太容易满足。
寒暄几句后余临终于入座,他不是第一次相亲,非常老道地推出一个暗蓝色的缎面礼盒。
“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就选了一个可能会适合你的胸针。”
“这……太不好意思了吧。”
“我的一点儿小意思。”
一般人如果相亲收到礼物都会不自觉以为对方对自己有意思,然而常希彤也是深刻浸润在职场的人,这一点完全没有撼动到她的芳心,反而大方地收下了。除此以外,她还察觉到面前这个帅哥是套了十二层冷淡疏离,足够礼貌,也足够客套。
第一次见面嘛,可以理解。
“说到安迪沃霍尔的画,最近美术馆有画展,能不能赏脸下周一起去看看?”常希彤说。
余临放下咖啡杯的手顿了顿,问:“是谁的画?”
“穆夏。”
“哦,穆夏,他的画很有商业价值。”余临不动声色地拐走话题,“你觉得他的风格怎么样?”
“他笔下的女性都很富有魅力……”
在常希彤滔滔不绝地阐述洛可可风格的起源和为新古典主义取代的时候,余临还是保持着礼貌凝视她眼睛的姿态,只是视线有轻微的失神。
他总感觉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确认,常希彤又抛出了新的话题。
“余先生,你为什么想结婚?”
“我不知道。”余临诚实道。
“我倒是很羡慕你。”常希彤说,“男人到四十没有结婚——啊,我不是说你——还能安然无恙,女人二十五没有结婚就要接受社会的指点……”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的确很不公平。”余临说,他不露痕迹地看了眼手表,已然过去一个小时。
紧接着常希彤恨不得将波伏娃的《第二性》现场背诵全文给余临听,一向善于倾听的余临也有些坐不住,他不反对那些观点,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所幸常希彤在饮完手里的冰咖啡之后及时刹住车,她起身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多么熟悉的拒绝。余临却迫不及待看到她走掉。
“我来买单就好。”余临说,“我送你回去?”
“两个都不用了,还是aa吧。”常希彤说,“加个微信吧,有空下次再见。”
余临起身:“那我送你出去。”
243
哦,他对我没意思啊。常希彤后知后觉地想到,微信当然也没加上。她坐在出租车上打开那个盒子,里面躺着一枚胸针,橙花形状,小巧精致。
余临自然察觉了她的小九九,只是实在没有心力去应付。他正准备走人,哪知被人从身后揽住肩膀。
“这不是余临嘛。”有个陌生的男音在耳边响起,“这么多年没见,出息了!”
余临皱了皱眉,将肩一松,那人的手便滑了下来。
“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啊。”
“不好意思,你是?”
“余哥,我是魏浩啊。”
余临眼皮一跳,是高中同学。
“巧了,正好在这碰上你。今儿我们打算同学聚会,毕竟也这么多年啦。”魏浩说,“您是我们这届考得最好的,不去就说不过去了吧!”
余临淡道:“不用了吧,以前也没去过。”
“那是以前我们没联系得上你,别这么见外嘛,都是同学!去一下有什么要紧。我这就和东子他们说你要来。”
余临见他真打了电话,拒绝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左右他也没事情做,去坐一下也无妨。
哪知一去就是龙潭虎穴。
魏浩说的酒楼离咖啡馆不远,两人走两步路就到了,期间余临趁他不注意将戒指又戴了回去,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四十上下的年纪,哪个不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收入稳定,儿女双全。
众人见难得余临肯赏光,场面一度热闹起来。只是这热闹底下暗流汹涌。
“余哥,您在华悦混得挺好啊!我都在杂志上看到你了。”
“哎呀?这不是当年的大学霸吗?现在在哪儿高就啊!”
“是不是有什么内幕啊,不然您怎么会急流勇退呢!”
“还以为您在京城好吃好喝的忘了家乡呢,结果还是回来发展了。”
“哟,结婚了,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眼光,有孩子了没?”
“照我说啊,余哥最会读书,生下来的小伢肯定也聪明。哪像我们这些蠢笨的,基因遗传给小孩也读不来书。”
“您也太不给面子了,这么多年都没联系老同学,看不起我们不是?现在倒是想起我们来了!”
“黄老板你喝多了吧!人家大学霸现在可是精英,人家那朋友圈的水准比我们这些人高多了……”
余临脱不下笑意的面具,像是赎罪一般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他读书的时候傲,一心想出头。第一次高考考了本地的大学,咬牙再复读,上了京城的学校。这帮同学是高四时认识的,本来交情就浅,再加上他废寝忘食地学,没怎么搭理同学。那会儿也没什么qq微信,散了就是散了,谁能想到这茬。
最后他实在是接不住这些夹枪带棒、向他飞散刺来的语句,借口酒醉和天色逃走,刚下楼又被人抓了去。
“操/你妈的。”他眯了下眼才看清这个抠着他肩膀破口大骂的年轻人,“余临你他妈背着我搞这个?你就这么想找人结婚?”
“啊,是你啊。”余临疲惫地应了一声,头倒在谢弘深的肩窝里。
他好想睡一觉。
244-245 九尾老狐敢压龙
244
“你睡个屁。”谢弘深火气还没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他颠下去。
不知是不是醉酒和疲累叠加的原因,余临整个人都柔和下来,透露着一股子好欺负的气息。
谢弘深鼻尖环绕着他身上清浅的酒气,柔软的发蹭过脸颊。
余临无意识哼了一声,眉头紧锁。
“你很难受?”谢弘深开口。
难受死你算了。
饶是这么想着,他还是安抚似地拍了拍余临后背。
“虎落平阳被犬欺……”余临咬着话尾,既是疾首切齿,又是无奈自嘲。落在谢弘深心里如石子落水,恼怒沉淀进血液里,混合起来便产生了一些酥麻的念头。
“这里风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谢弘深/喉结滚动,艰涩地说着,“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了。”
余临任由他扶着自己四处游走,被扔到床上时才知道谢弘深带他来了宾馆。
谢弘深脱下外套,看他一团烂泥一样瘫在床上胡乱地扯开领带,隐隐觉得心头有些什么炸开了。
“余临。”他横在余临身上,低头看这个神志不清的醉鬼,却还是执拗地叫出他名字。
“你就那么想结婚吗?”
余临睫毛轻颤,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对方翕动的嘴唇嗡嗡嗡地讲了什么逼话。
“我不结婚。”他翻了个身,依旧还是被夹在谢弘深两个膝盖之间动弹不得。
明明是醉话,谢弘深突然就被哄得开心了。他手脚麻利地帮余临脱衣服,面对脸颊微红、神色迷离的余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炙热。
“你干什么,放开。”
“干/你。余临,以前都是你在上面,现在该换我了。”
谢弘深发誓他一开始绝对是想温柔对待的,他左右逢源多年从未有过差评,此刻却踢到了铁板。
他低头亲了亲余临的脸颊,轻咬他的耳垂,流连颈侧,然后往下。他知道如何取悦他的身体,娴熟又精准。
在舌尖纠缠,熟悉彼此的口腔味道后,连空气也变得湿热粘稠,荷尔蒙像暖气一样升腾起来,包裹着叠合在一起的两个人。
然而被指尖连同冰凉的粘腻侵入禁地时,如同烟花的引线被点燃,余临立刻就炸了。
“滚!”他抬腿踹过去,完全没有考虑轻重。
谢弘深真真实实挨了这一脚,后背磕到突出的桌角,瞬间传来一片尖锐的疼痛,唤醒了沉睡的怒意。
“你叫我滚?”谢弘深不依不饶地再度压制,捏住他双颊,“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稳坐那个位子哪?你努力多久都没有用,现在你一个小小经理,我一句话就能让你马上滚。”
谢弘深一生气就什么话都能往外蹦,完全没意识到伤人程度。生日那次余临尚且还在高位,有些话听听就过去了,心里有根刺也就刺一阵子。眼下却不同,谢弘深轻易就能踢坏他费力堆起来的沙堡,甚至能挪走整个海滩的沙子。他的话便十成十是威胁。
余临浑身战栗,理智的保险丝“啪”地一下烧没了。他拼命挣扎,拳脚相加。
“你一个靠父亲的富二代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除去家世背景,你有哪一样比得上我?凭什么鲜花掌声都是你的,我就要被人一脚踢下去,那些喽啰……他妈的,别的不行,趋炎附势、落井下石倒是学了个空前绝后。”
谢弘深气不打一处来,顾不上自己裤链还没拉,毫不示弱地反击,和之前暴打华天赐如出一辙。
华悦的总裁果然都欠揍,他们是不是专挑傻/逼培训上岗啊。
他们肢体激烈碰撞,反而摩擦出了另一层火花。两人的情绪在疼痛和兴奋的双重夹击中逐渐渴望暴虐的情爱和肆意发泄,互相消耗对方仅剩的克制,成为两块密不可分的蜡,一起融化在灿阳之下,消解在天火里。
余临在攥紧和松开床单之间切换,牙关紧咬,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耳边从谢弘深的喘息变成了内心深处的哀鸣。
他觉得自己要撕裂开来,分成了两半,互相审视着彼此,在相对的目光中不断扭曲异化,最终连自己也不认识。
我是谁?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谢弘深这小子反了天了……
想必是太痛不过,眼角都要不自觉漫出水来。
猛烈之中,脑子一片混沌。
他的脸颊上倏地感受到有液体滴下,打湿他的睫毛。余临虚化的目光终于聚上了焦,依稀辨清了对上的是谢弘深在一片晦暗中凝视他的泪眼。
“你哭什么。”他忽地平静下来,隐隐约约记得自己问过好多次,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境况。
“对不起,很痛吗?”谢弘深慌乱地擦掉自己的眼泪,却越擦越多。
“我才是该哭的那个吧……”余临缓慢地伸出手,替他抿去了又奔涌而出的泪水。
非常滚烫,烫得他心口发麻。
他脸真小。余临甚至还有闲心拿自己的手掌比划了一下,轻易就能盖住他的脸颊。
谢弘深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指,如同溺水求生的人,不肯放开这一棵救命稻草。
245
最终两人一同从要淹没头顶的欲河被湿淋淋地打捞出来,并肩躺在岸边喘息,感受着心脏剧烈跳动的余悸。
谢弘深抬起余临的左手,把戒指撸了下来,对着微光仔细辨认内圈的字母。
他以为会是yl之类的。
vi……?就算是别人的名字,哪有字的拼音开头是v的。
vivian?
“别看了。”余临困极,闭着眼说话,“就是我名字,余临。”
“我怎么看只有一半。”
“黑心店,还要收加工费。我没钱,只够刻一半的。”
谢弘深:“……”
246-247 星星落在我头上 炸没了
246
谢弘深坐在马桶上,觉得冻屁股的同时又没有想离开的意思。他只是在凌晨惊醒,怎么也睡不着,为了不吵醒余临,躲进了厕所里。
发泄是发泄完了,情况却没有自动变好。有些事情呼之欲出,然而他此时又瞻前顾后起来。
余临去相亲的事儿倒是提醒他了,余临陪他玩不了几年。要是在几年内心甘情愿散了最好,不散就……根本不知道怎么做。
眼下方才有了点起色,哪又能计划到情谊消散。
他好似走到了至关重要的岔路口。
要么当分手炮,毅然决然离开;要么继续死缠烂打,哪怕一地鸡毛。
天越来越亮,他仍旧了无头绪。要走,余临醒之前最好。
像临进交卷时间尚在琢磨最后一道大题的学生,越焦灼越头脑空白。
他突然想抽支烟,身上没有,便打算去摸摸余临口袋碰碰运气。
我绝对没有在逃避的。谢弘深说服自己似地推开了厕所门,蹑手蹑脚去翻被扔在地上的余临外套。
“你便秘了?”冷不防从床上传来余临的声音,没有懒调,应该是醒了挺久的。
“没。”谢弘深做贼心虚一般将衣服都捡起来挂在凳子上,“想点事情。”
“想出来了吗?”
谢弘深嗫嚅道:“没……”
“上来。”余临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谢弘深依言爬了上来,乖巧地钻进被窝里。他上身还是光的,然而带有青年人的火热,四肢冰凉的是余临。
“你好冷。”谢弘深说。他凑近余临,非常不客气地抱住了他,一条腿还搭在他身上,使得身躯相贴。
余临莫名觉得脸烫。
朦朦胧胧的光透进来,形成了一股诡异的安静氛围。
“你怎么找到我的?”余临说。
“我猜你回来过年,就本来打算上门找你的,结果刚好看到你出门,就跟了上去……”
咖啡馆那段还好说,在酒楼……余临记得门口挂出来的牌子写着今日满座,他不会真就站在巷子旁边傻等吧?
他拐着弯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没,好像就那杯黑咖啡。”
“你不是不喜欢苦的。”
“它是招牌嘛,字又大,我没空看别的,就随便点了。”
“你怎么没空。”
“我要看你啊。”
余临一时语塞,别开视线道:“家里安排见面的,推不掉。”
“嗯。”谢弘深垂下眼,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第三次,余临总归还是拗不过家里,最后还是要结婚的。
他矮下去,鼻尖抵住余临胸口,闷声道:“我不想你结婚。”
余临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我也不想。”
“不行,阿姨就你一个儿子,你得听她话。”
“……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泡到她儿子的好处。”
“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余临用膝盖轻轻顶了他一下,换来谢弘深更紧贴的拥抱。
“我的牙印还在哎。”谢弘深这一叫,昨晚的一切又不可抑制地翻涌上余临的脑海。
“啧。说点别的。”余临说,“你过来干什么。”
“找你放烟花,我买了一车。”谢弘深眼睛逐渐眯了起来,倒不是困倦,而是要沉湎于这个出其和谐的早晨。没有外界纷扰,仅一床被子,两个人贴着小声交谈。
同样,他也逐渐找回了昨晚的记忆。
一个从未见过的余临。
隐秘又新鲜,眼睛里带着情/欲的湿气。
谢弘深牵过余临的手,执拗地和他手指交缠。
“和我回京城好不好。”谢弘深说,“我打算独立出来做个工作室,你可以来帮我运营,开多少钱都行。”
“……你可以把黄冰挖过来,她是这方面的人才。”
“我记得你好像读过法硕,挂个法务也可以,事情我找别人来做。”
“别花没必要的钱。”
“我操。你来劲了是吧。”谢弘深见他屡次不为所动,不禁骂了一句。
“你怎么又骂人。”
“我不骂人,我只骂你。”
“……”
眼见余临油盐不入,谢弘深有些急了。他极力按捺心底那一块的焦躁,看见余临和女孩子约会也是一样的感觉。明明交往不过三四年,他却觉得耗费了半辈子的精力。然而在余临闯进他生活的三四年,是从未有过的熠熠生辉。
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了。抓住了,就是握在手里的流星,哪怕短暂,也好歹拥有过闪耀过的时刻;抓不住,就会变成白矮星,热且亮,但已经垂垂老矣,或者自爆,陨灭于宇宙,或者成为黑洞,永恒空虚。
他想,他应该是喜欢余临的,即便是最难过的时候,也还抱着一丝希望。这个事实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自然,安静妥帖地安放于某处,凝视着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抠了抠余临的手心。
“余临。”
“嗯?”
“对不起。”他压抑住喉头翻涌而上的哭腔,“我……”
余临将下巴搁在他头顶,安抚地拍了拍他后背。
“我也是。”
247
两人保持着姿势,在床上细细碎碎地聊天,从小时候的秘密基地,到分开之后的见闻,好像要把错过的片段都补回来。
“八点多了。”谢弘深说,“你快去刷牙。”
“你饿了?”
“不是,我想亲你。我和你一起去。”
余临倒真起床了,作为一个1往无前的1,他没想到当0这么痛苦。刚下地,两条腿差点没站住。
谢弘深眼疾手快扶住他,看见余临玩者膝盖的样子忍不住乐了。
“诶呀,爱卿快快免礼平身。”
余临暗骂一声,逞强似地撇开他的搀扶,像刚进化直立行走的猿人顽强走向文明社会,尽力去忽略后面的疼痛。
“你屁股疼啊。”谢弘深在一边不知死活地火上浇油。
“没有。”余临咬牙道。
“你顺拐了大哥。”
“你亲地板去吧。”
※※※※※※※※※※※※※※※※※※※※
申签啦
248-250 说不出口的
248
余临坚持要自己动身回家,谢弘深怕他屁股疼坐不住,等下刹车油门一顿乱蹬,自告奋勇当了司机。
“现在我又是助理小谢了。”谢弘深说。
“别了,我可请不起你。”
“我这不是给你打白工嘛,免费。昨儿晚上还好好伺候了你。”
余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我下回伺候你。右转。”
“我本来提了补品来看阿姨的。”谢弘深远远看见那栋熟悉的楼,猛地想起来正事,“草,我一急就给搁路边了,都怪你。”
余临闻言有些哭笑不得,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等一下,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吧?”余临指了指窗外不远的马路牙子边上东倒西歪的一堆红色礼盒。
“我的燕儿窝儿!”谢弘深深情呼唤道。
“在这里停车放我下去我顺便提吧。”余临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谢……”
“谢屁。”谢弘深打断,“不过你自己能行吗?我帮你吧。”
他把车停下来,自个儿解掉安全带屁颠屁颠下去提了。余临比他慢了一步,不过还是慢吞吞下车,打算直接走回家,反正车刚好停在白线内。
“我家好像来人了。”余临皱眉看向楼道里的一辆电动车,这个车牌号他记得,李婶儿的。
谢弘深“啊”了一声,“那我……”
余临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可以选择在这里等一会,走也行。”
“我等你。”谢弘深脱口而出道。
余临微微愣怔了一下,“好。”
249
门敞开着,余临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了李婶儿的大嗓门。
母亲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风尘仆仆进门的他。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余临快速地扫了眼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李婶儿和……常希彤。
“同学聚会喝多了,顺便在那边过夜。”余临说。其实这么说也不算撒谎,就是省去了几个gb的细节。
“李婶好,你好。”他礼貌地打招呼,心里盘算着什么风把她俩吹来了。
“噢,彤彤说昨天走得急,忘记问手机了。顺便李婶儿过来找我聊天,就一起过来坐坐。”
余临眼皮狠狠一跳,彤彤?
“诶呀,快到中午,我做饭给你们吃去。你这会儿身子还不爽利,就好好坐着招呼人家。”余母搓了搓手,进了厨房。
李婶儿也起身:“我去给你妈说一下解酒汤怎么做,小余难得喝这么多。你们年轻人自己聊,啊。”
余临屁股不敢沾沙发,又不想像个傻子似地直愣愣站着。他动作缓慢地给常希彤倒了水,斟酌着如何开口。
倒是常希彤先说话了,“我不是故意死缠烂打的,是我大姨……嗯,她说要再来见见争取一下才有机会。”
这话说得算是直白,余临点点头表示理解,全然没有要进一步表态的意思。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能带我参观一下你房间吗?我还没看过男孩子的房间呢。”
“乐意之至。”余临正好找了个不坐的借口,大方引她去了。
他的房间没啥特别,还维持高中时候的朴旧。除了把吉他扔床底了,书桌上多了办公用的笔记本,基本上和谢弘深上次来的时候没啥区别。
“你也看这本书啊。”常希彤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谁动了我的奶酪》,讲的是变化与适应的寓言故事,现在到了职场上回头看越发引人发省。
“以前喜欢看这种杂书。”余临说。
“能给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吗?”常希彤说。
她背对着余临随手翻过书页,没看到余临语塞的神情。
能说什么呢?对着一个才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
不,倒不如说迄今为止他也没有向谁倾吐过。他从不和高中同学建交,不和大学同学亲近,出国读mba的时候孤身一人,后来到了职场,对带他最久的、有师徒之情称谓的华悦博更是保持距离。除了谢弘深之外,他从未放过任何人涉足他这一方寡淡无趣又自卑的小天地。
“没什么,就是一直在读书。”
250
谢弘深真就乖乖地站在楼道里,头脑放空,好像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也没想,直到手机震动把他拉回现实。
草,又是谢弘渊这个阴魂不散的。
“喂,干什么。”
“你怎么又突然玩消失?”
“你不是在你妈那边过年吗,管我那么多?”谢弘深没好气道,全世界只有他有家不能回,“还是您打算可怜我发个红包?那恭喜发财。”
“龙荔跟我说过好多次了,你总是不顾工作,招呼也不打,随随便便就蒸发。”
“我这不是过年放假吗。”
“那之前呢?而且谁告诉你没事干的,年初六之前你得给我回来。”
“放屁,我没通告。”谢弘深脑子缓慢地转了一下,“哦,家里有事啊?”
“你不会又去找……那谁了吧。”
“哪谁。”
“那个叫余临的。”
“那又怎么样?”
“甭跟他纠纠缠缠的。你还真以为家里不管你搞男人是吧,自己出去玩玩可以,再深的你想都别想。而且别人我就不说你了,这人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上次爸差点被你气病,别又整些幺蛾子。”
谢弘深被他激烦了,恶声恶气道:“管好你自己吧谢总。看看人家华天赐,比你还小一轮呢这会儿直接一把手了,你还在加娱当个可怜见的光杆司令。”
谢弘渊移开手机,似乎是骂了一声,再贴近就只剩下了揶揄:“你也就嘴上逞威风,到时候又被人骗了帮数钱,别又哭唧唧的。”
“我那是……操。”谢弘深从小到大骂人没输过,可是气势上也没赢过,全怪他这不争气的泪腺。
“不跟你一般见识。龙姐那事儿我回头再跟你说。”
251-253 儿子你是同性恋吗
251
余临心里记挂着谢弘深还站在楼下等,想着速战速决,一直没有主动挑起话题。常希彤也不是没有眼力,她大姨硬把她扯来,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见余临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心下也有了计较,拉着李婶儿借口有事走了。
“诶,这就走啦?”余母用围裙擦了擦手,追出去问。
“我妈叫我赶紧回家辅导弟弟写作业呢,实在不好意思。”常希彤说。
余临生怕他妈百般劝阻,先一步道:“那我送送你们。”
余母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常希彤又坚持要走,只得差遣儿子送下楼。
“不用送了吧。”常希彤客气道。
“要的。”余临说。
他还得把谢弘深弄上来呢。
李婶儿腿脚利索,噔噔噔地就下去了,反而是年轻人落在了后面。
“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耽误你时间。”余临小声说。
“是我唐突了才是。”出来以后,常希彤反而一身轻松。
“你也不用迫于压力去相亲……算了,道理你也知道。”
“共勉。”
余临下到一楼,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百无聊赖的小少爷,结果心急跑下来,找了个寂寞。
常希彤把李婶儿的电动车推出来,同他打过招呼道别,两个人便上了电动车绝尘而去,而楼道里便空无一物。
……走了?
说好等他的。
余临看了看表,好像差不多一个小时,是挺久的。
外面灿金铺地,他这边一片灰暗。
他迈开步子,置身于正午的阳光下,顿时浑身暖洋洋的,他却没感受到温度,四处搜寻期待中的身影。
然而哪里都没有谢弘深的影子,余临算是体会到了当初自己不告而别对方是什么滋味。
真的走掉了啊。
余临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周围只有这一片黑色。
即便是冬天的太阳,也是有些刺眼的。
余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一样,竟然还真的去找他,刚想转头就走,手机便响起来。
“谢弘深”三个字跳动在屏幕上,联系人头像是他随手选的,就是谢弘深去英国留学拍的那种抽烟照片。
他缓慢地接起电话,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就听到谢弘深的声音从里面轻快地传出来。
“余临,你向上看啊!”
你向上看啊。
这句话在余临心里打了个旋儿,久久没能散去。
他眯起眼睛抬头,天台上伸出半个身子,还傻了吧唧地冲着他招手。
“当心别掉了。”余临说,不知为何心情轻快起来。
“掉下去你接我。”
“会死的。”
“一起死。”
余临走回楼道,一层一层地爬上阶梯,他感觉自己在奔向什么不可预知的未来。
这样隐约的笃定感有些好笑。
252
“怎么会想到要到天台来。”余临说。
“我顺便把烟花搬过来了。”谢弘深指了指旁边的杂物间,是余临上次翻出烟花的地方。
余临走过去看了看,种类和上次的差别不大,谢小少爷还真是财大气粗给整来一大箱。
“你是京城不给放,憋坏了吧。”余临粗略估计了一下,放到天亮都放不完。
“是啊,我憋坏了。”谢弘深看着他说。
“你好像一直没吃东西。”余临说,“下去吃午饭吗?”
“会不会太突然了,阿姨没准没做够。”嘴上说着推辞的话,谢弘深脚下却跟着余临下楼梯。
“本来就做了四个人的份,你还能再努力一下吃完。”
“刚才是两个客人来串门啊,怎么不吃饭就走了。”
“……因为你啊。”
“啊?”
“没什么,相亲对象回访。不过以后不会来了。”
“我觉得那个姑娘也挺好的……”
余临走在前面,闻言回头看他:“嗯?”
“没有,我更好。”
253
余母对谢弘深的到来着实很吃惊,但是持续时间不长,依旧热情地招呼他坐下吃饭了。
“好久没见小谢了,上次见到还是半年?或者一年多前。哎,人老了就是记性差。”
“不是两年前吗?”余临突然觉得不对,谢弘深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他一脚,莫名其妙地看回去,小少爷又低下头假装在认真吃饭。
余母愣了愣:“不是你又差他提东西回来……”
余临顿时就想通了其中关节,谢弘深竟然来这里找他,编了个拙劣借口。
“哦,是,我忙忘了。”
“阿姨您看他也不记得,所以肯定不是年纪问题啦。”
“小谢就是嘴甜。不过我们余临也不小啦,今年要四十了吧。小谢你多大了,交女朋友没?”
“二十六。”谢弘深说,“没找到合适的。”
“你长这么俊还找不到呀,我看你长得可像电视上那个明星了。”
“哈哈,我要是真是那我就靠这张脸混了,哪还用整天跟着余总奔波啊。”
用过午饭,谢弘深自告奋勇要去洗碗,余母觉得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然而她心里有话要对余临说,难得谢弘深不在,上好的机会。
她把儿子拉到一边,想来上次这么说话还是余临他爸刚去世,她教育儿子要好好学习的时候,一晃好多年过去了。儿子学习没让她操心,工作上也顺利,就是人生大事……
“余临。”母亲的表情一下变得很严肃,余临身体也渐渐紧绷起来。
“你是不是同性恋?”
听到的问题实在不可置信,余临顿时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都猜到了。”余母眼睛发红,“小谢……他就是电视上那个汉奸燕恒吧,哪有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你们两个的报道,我都看见了。”她弯腰从沙发底下抽出一沓旧报纸,封面是那天余临出现在谢弘深下榻的酒店被粉丝认错拍下来的照片。
余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出现在花边新闻上,更没想到母亲竟然将这当作秘密藏在自家沙发底下。
“假的,我找他谈公事而已。他那时候要和华悦解约,损失太大了。”余临蹙眉道。他心里百转千回,得出的最佳答案是否认。
眼下还不是时机。
事情来得猝不及防,他本能地选择了保护自己,也是保护母亲。因此此时在面对母亲的质问时,不自觉切换成了和甲方对谈的姿态。
“那你还三番五次带他回家?”
“他和家里关系不好,一个明星也不能到处乱走。”
“他还来家里找你。”余母又找出一份杂志,是余临出走华悦的特刊。
“你都知道了啊。”余临肩膀放松下来,他揉了揉鼻梁,“我想等局面稳定了再告诉你。现在我在做酒店经理,和原来也没差什么,还能离家近一点。”
余母别开目光,“我听李婶儿说你经常上杂志,每个月都去报亭看看有没有你。”
“详细的以后再说。”
“彤彤那么好的一个女孩你还……”
“我们实在聊不来。”余临冷静地说,“妈,你放心,我会处理好所有事情。”
余母原本还想哭两声,看到这样冷硬的儿子不禁噎住了。他否认了所有猜测,但却没否认她的问题。
“你长大了。”余母有些愠怒,又有些无奈,她看向丈夫的遗照,迫切地想抓住什么。
然而她抓不住的。她早就孤身一人,不,应该说人人皆是如此。余临从来不是她的附庸,她也不是余临的主宰。
“没有。”余临最终还是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丸,“我不是同性恋。”
254-256 性感门童在线
254
“我不是同性恋。”
谢弘深刚走出厨房,就听见余临信誓旦旦的这么一句。
他原本轻快的脚步凝滞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睛不敢坦然看向客厅里坐着的两人。
余母胸腔里翻腾起一阵汹涌,看向神色岿然不动的儿子,一时察觉到陌生。她嘴唇翕张,一肚子话还没说出口,眼尖地看到了直愣愣站着的谢弘深。
“那你……好好带他转转吧,我有点困了。”余母起身,她身材本就娇小,如此一来便更是佝偻了下去。
余临似有所感地回头,不期然和谢弘深四目相对。
他猜到谢弘深是听到他的话了,却不确定听了多少,又信了几分。但他全然没有解释的意思。母亲的目光太过锋利,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做到刀枪不入,伴随着她的离开,铠甲像尘土一样灰飞烟灭,撑着的身躯也随之脱力。如果谢弘深连这个都需要解释的话,那未免太过费力气。
谢弘深发誓自己绝对理解余临的这种行为。首先他的确不是,其次他不可能在母亲面前出柜,给家人徒增折磨,最后,事实本就没那么重要。
可是……他就是觉得不开心。
“不该麻烦你洗碗的。”余临从刚才坐下后就一直强忍着身后的不适,肌肉紧绷,现在他终于可以站起来舒展筋骨,顺便拍了拍谢弘深的肩膀。
“没什么。”谢弘深勉强笑笑,他察觉到自己内心过于敏感了,倒不如说是不安。
哪怕开口说了情爱,不过是在破碎的镜子上面再糊一层粉饰太平的纸罢了,能磨灭曾经摔碎过的事实么?情爱二字宣之于口何其简单,连粘合剂都算不上。一点点小针小刺就能挑开戳破这层纸。
连治伤都要把溃烂的肉挖出来呢。可是他们之间无论是谁,都既放不下,又不敢捅破。道歉都是不明不白的,如果能把“我还是在意那时的事情”大大方方说出来,心里也会好过许多。但是对方便不好过就是了。不够爱自己和太爱对方某些时候一样会招致懦弱。
“让我抱一下。”谢弘深埋进余临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像一个老旧手机,动辄电量警告。
“怎么了。”余临下意识飞快地瞟了眼母亲紧闭的房门。
“我充充电。”
255
烟花在眼前炸出一串火星时,谢弘深极力捕捉稍纵即逝的烟火,却只眼花逮住了绚丽的一条尾巴。
明明两个人还在一起,也还一起笑着自然地凑在一起接吻,却没有上次那种纯粹的开心。
“你工作上有什么打算?”谢弘深问,“酒店经理配不上你。”
“谈不上配不配得上的。”余临说,“我在京城混不下去才灰溜溜地回来,要是回去了,别人怎么想?”
“你管别人怎么想的,反正最多也是想想,他又不敢当你的面说,四舍五入不是什么也没发生。”
余临哭笑不得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余临说,“不,倒不如说我一直很羡慕你。无忧无虑,赤诚天真。”
“……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啊。”谢弘深和他并肩靠在天台边缘,远处仍然有零零散散的焰火,不是很壮观,夜风凉凉地吹在脸上,能清晰地闻到余临的气息。
“我才羡慕你呢。”他说,“你有那么多东西,什么都是自己挣来的,不用怕突然被人家抽走。”
“你有的比我多,比我珍贵。”余临的眼神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得莫名温柔,“而且是我一辈子也没办法再争取的东西。”
谢弘深忽然就很想哭。不是生理性流泪,不是演到情深处的需要,单纯地想为驻足在自己心门前的余临献上最真挚的咏叹调。
“我从来就不是别人的首选,无论是继承人,还是剧本角色,或者是辩论队队友,因为没有一样是靠自己就能拿得出手的。没有家世背景和这张脸,我就什么也不是。”
“家世背景也好,脸也好,那都是你的一部分。”余临说,“怎么,想听我夸你吗?”
“那真是荣幸之至。如果能得到余总的赏识,酒店门童这个位置是不是非我莫属了。”
“你这眼界和见识,当个门童大材小用了吧。”
“夸我眼光好,这说了半天还不是夸你自己啊。”
“啊。”谢弘深指向照亮天边的金色烟花,“你看那个,有字。”
绕了半天,谢弘深还是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想着循序渐进,不好把余临逼得太紧,于是在年初六当天独自一人上了回京的班机。
256
“小谢走了?”余母买菜回来,只有余临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嗯,今天刚走。”余临说,“桌上有他的签名,要是亲戚来了你也能挣点面子。”
“有你我就倍儿有面了。”余母说,“对了,刚才我买菜的时候碰上李婶儿。”
余临现在一听到李婶儿的名号,眉毛便蹙起来。
“怎么?”
“她说你三叔公去世了,老人家走得很安静,年纪大了,算是喜丧。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等出殡的那天你去送送他。”
余临点点头。他爸死之后母亲和父亲那边的亲人闹了很大的不愉快,从此除了叔叔一家和在娘家沾点亲缘关系的李婶儿,再无往来。
等上门报丧的人确认了时间,他跟酒店请了假,出殡那天带着花圈准时出现。他不太记得三叔公的样子,但是他们余家人的眉眼都是如出一辙的锐利。他爸去世之后,亲戚间的往来少了许多,然而当他看到三叔公的子女在灵柩前压抑着小声恸哭时不自觉便联想到了父亲去世时的自己,于是情感上也不禁亲近了几分。
那会儿他才刚上高中,父亲拖着病体硬是撑了几年,去世早有预感,可是家里仅剩他能操持。一连七天都处在一个麻木不仁的状态,回学校后也是混沌的,一晃神便又想起父亲。第一次高考失利后他总忍不住归咎于此,后来学会了冷硬,除了出人头地,什么也不在乎。他怕再回到四处借钱办丧不得不低声下气的境地。
面对一个不远不近的亲戚,他的哀悼之情点到即止。在他远离人群准备离去的时刻,他看到了站在场外眼巴巴的一个年轻人。那天下了点小雨,年轻人捧着一小束白菊,淋在一片朦胧的白色中。
※※※※※※※※※※※※※※※※※※※※
最近都没啥灵感捏
257 明月照沟渠
257
余临瞧着他眼生,三叔公的子孙辈里没有这样恬静的年轻人,况且亲属都在里面痛哭流涕,哪还能有站得挺拔的。
“怎么不进去?”余临走到他身边问。
那人鼻梁上架副金属边大方框眼镜,使得年龄变得诡秘莫测起来。
他礼貌地笑笑:“没拿到丧帖。”
“你是?”
“我姓居,居安晏。是教余爷爷插花的……花店老板。”
“插花?”余临愣怔了一下,他三叔公八十几高龄,跑去学插花?他突然对这个人产生了点兴趣。
“我也很意外,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特别的学生。但是他学得意外地很认真。”居安晏说。他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和他搭话的黑西装男人,神情坦然,全然没有因亲人去世悲恸过后的失态;气质深沉,像一把入了鞘的刀剑。
着实难以揣测他的身份,余临看出他疑虑,掏出了一张名片:“我姓余,是余……他的侄孙。”
怪不得。居安晏接下了他的名片。
“我可以帮你把花送进去。”
“真的可以吗?”居安晏眼睛亮了一下。
“不过你要在这里等我一下。”余临说,“我也想学插花,居老师。”
居安晏竟然真的听话乖乖地等在原地,很奇怪,他对这个陌生人的话不自觉听从。
“久等了。您的花店营业了吗?我送你。”
居安晏点点头,系好安全带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莽撞,万一这是辆贼车……!
他拿出刚才那张名片翻来覆去看了看,余临,合市大酒店总经理。
酒店经理啊……完全不像呢。
居安晏下车的时候还抓着安全带欲哭无泪,他不得不惊叹于余临的话术,短短三十分钟,几乎把他的履历都打探个遍。
29岁,本地人,美术老师出身,转行开花店,后面拓展业务在花店教插花。
后面这个转折点倒是可以理解,现在经济下行压力增大,传统花店模式很难生存下去。前面这个倒是有些意思了。
不过余临无意窥探,他只是想知道三叔公怎么会来学插花,另外说想学也是真情实感的,毕竟生活不能只有工作,张弛有度才更有效率。
居安晏的花店不大,坐落在商业街角,装修文艺精致。余临粗略估算了一下价格,哪怕花店面积不大,仍然得出了一个惊人数字。
也是,普通人忙着朝九晚五的,哪儿这么有闲情逸致。
余临低头跟着居安晏走进去,仔细避开地上簇拥的花团。花店即便再精致,那也大同小异,然而他看到一个橱台上安静地放着一个空白相框,旁边沉睡着一束玫瑰。
气氛顿时就吊诡了起来。
居安晏回过头,看见余临对着“他”若有所思,笑道:“那是我的爱人。”
爱人。多么坦荡明亮的称呼。
“只有一个相框……?”
“我不想他孤单一人躺在相框里嘛,等我死了再把合照一起放上去。”居安晏说,“不过暂时还没找到能帮我放上去的人。”
和家里闹掰了?余临默默地想。
“你很厉害。”余临由衷地说。
“我是个懦弱的人。”居安晏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幸好最后好歹还是确定了心意。”
过于交浅言深了。余临心里敲起警钟。
“跟我说这些,没关系吗?”
“啊?”居安晏正在系围裙,闻言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关系?又不会怎样。”
也是,有时候正是因为关系淡薄,才方便倾诉。
“那我叔祖父,是怎么学插花的?”余临终于问了出来。他对三叔公印象不深,一个清瘦矍铄的老头,但怎么看都和娇艳的花枝沾不上边。
“他啊,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是上门教学的。他跟我说他老伴在世的时候喜欢花,但是当时物质条件你也知道,没办法。后来他也抹不开面子去送。老伴只能每次出门买菜回来在野地里摘,上面总有很多蚂蚁,咬着孩子了又忍不住对着她发火。”
“他一直记得,也一直错过了。”
“人的一辈子虽然乍一看还挺长的,还是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居安晏温柔地凝视着他的爱人,“本来我还犹豫要不要收一个这样特别的学生,我自己也没有经验。他这么一说,我就心软了。”
余临依稀在谢弘深脸上也见过那样的神情,当时他还不以为意,现在突然一下就明白了那是怎样的一种……
明月照沟渠。他心底跳出一句诗。
你叩响门,那边却再无回音。也许是无法,也许是不愿,也许是早不在门后,只因时机错过。
“余先生你结婚了啊。”居安晏在给他准备材料,弯腰抬头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如果说只是为了避免麻烦会很奇怪吧,反正是陌生人,随口含糊一下也没什么。
“算是吧。”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余临回想起有关谢弘深的画面,有时候嘴很欠,开玩笑也好,说气话也好,都不饶人;看起来不正不经,实际上最是小心翼翼。
明明被自己伤害过还义无反顾地再次扑上来。
……不管如何,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并且意识到,此后也再不会有。
“一个很可爱的……小孩。”
※※※※※※※※※※※※※※※※※※※※
不好意思可能会请假两三天 错过ddl真是太致命了 (另外求多多评论!让我体验一下长佩更新的提醒功能!
258-260 好 兄 弟
258
早知道回来干这个,谢弘深宁愿留在徽省给余临暖被窝。
谢弘深像跟着鸭妈妈的鸭崽子,寸步不离谢弘渊。对于这种亲戚类型的社交场合,他实在是犯怵。
“兄弟俩感情还挺好呵呵。”有不认识的亲戚过来寒暄。
好好好,好就好在好个屁。谢弘深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哪有人背地里压榨弟弟劳力的。
“你是三四岁的小孩吗?成天跟着我做什么?”谢弘渊左右逢源,脸都笑僵了,转回头骂弟弟放松下心情。
“我三四岁的时候你还帮我洗澡呢,怎么翻脸不认人啊。”谢弘深随口道。他漫不经心地扫过来来往往的人群,那些人大多同他一个姓氏,来赴他姑姑的婚礼。
“我那是……嗐。啧,还是小时候可爱。”
谢弘渊比他年长差不多十岁,父母离婚那阵刚上初中,没多久有了弟弟,虽然心里抵触,但是渐渐架不住第一次当哥哥的新奇。大人时常不在家,惠姨忙不过来就得劳累大少爷照顾小的。
“这两字从你嘴里蹦出来怪瘆人的。”
在这样一个场合里,他反而觉得和谢弘渊最亲近。他是谢明昊二婚生的孩子,他爸和前妻离婚本就没获得家里支持,更何况还娶了个“处处不如前妻”的新老婆,生的儿子自然不怎么受待见。再加上他不如谢弘渊争气,没人乐意和他套近乎也正常。
他远远地看着谢明昊谈笑风生的背影,一如既往地没有带女伴,着实不明白父亲到底怎么想的。他不是不同情自己的老妈,可是不被期待地生下来,谁同情他呢?
“你是不是要从加娱提拔回谢氏啊。”谢弘深问。
“差不多,管理经验学够了,谢氏毕竟不只有娱乐产业。”
“那我也想出去闯闯。”
“你?”谢弘渊斜睨他,“又想做什么?”
“什么眼神啊你,肯定不会再玩离家出走那一套啦,我现在又不是十几岁。”谢弘深边说边端走长餐桌上一个蛋糕,“我想独立出去做一个工作室。”
“有什么必要,你出去别人还不是看你姓谢。”谢弘渊皱眉,他趁着谢弘深提起蛋糕顶上的樱桃时抽走了整个蛋糕盘,“注意饮食,控制体重。”
“……就凭我想自由吃蛋糕的必要。”谢弘深说,“想扶植一下手底下的人吧。”
“你说樊安顺?”
“难为谢总日理万机竟然记得。”
“你想培养她做经纪人啊?”谢弘渊说,“不行,太嫩。”
“没想着马上。龙姐压得她太严重了,现在她整个一工具人。”
“你不是工具人?再说了,就因为这个?”
“那我列举出你一百个缺点?”谢弘深说,“而且加娱有段越泽这张招牌,有我没我都一样。”
“我才没有一百个缺点。”谢弘渊懒得和他较劲,“那随你便了,回公司之后我再看一下。”
259
谢弘渊有些后悔这么快就应承他了,谢弘深得了便宜就卖乖,人前哥哥长哥哥短地叫,比刚上幼儿园那会儿还殷勤,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卧槽,你看姑姑手上那个鸽子蛋,也不怕手累。”
进了主场,谢弘深像小学里坐不住的男生,抓着谢弘渊讲悄悄话。他急切地想倾诉些什么,却不得要领。他没意识到婚礼场景对他的焦虑刺激。
谢弘渊无语:“你还能再没见识一点吗?”
“我没见过嘛。”谢弘深稍微对比了一下余临的那枚,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钻,实在是惨败。
他看着看着,心里不禁酸溜溜起来,神父一板一眼地念证婚词,新郎新娘温柔对视。他不喜欢参加婚礼,以后估计少有这种机会,也许是最后一次听到誓词了。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不知是不是阳光太好,照得他心头微热。
260
谢弘深没有通告可赶的平常日子十分闲得发慌,只得和傅临邱树他们泡在一块。小团体还是接纳了华天赐,然而那一拳之仇还隔在两人之间,就算坐在同一个桌子也要远离十万八千里。因此谢弘深一般都只叫傅临单独陪他。
“你怎么不去约会啊。”谢弘深把台球杆递给傅临。
“吹了,嫌我不思进取。”傅临无所谓道,他比划了一下再俯**对准白球,“再说了,你叫我出来我就出来咯。”
“好兄弟。”谢弘深看了眼,盲猜这球没进。
果然白球触碰到红球,后者四窜愣是没能进洞。
“你呢?”傅临问。
“他不肯跟我回京城。”谢弘深有些恹恹,“他是不是还记恨你啊?”
傅临:“?”
“是记恨你吧。”
“干嘛非要挑明。”谢弘深瘪嘴,他这一杆也没进,“那我怎么办嘛,该道歉道了,该干的干了。”
“干……”傅临接了一句,“那你把他绑过来不就行了。”
“怎么绑,那种夜黑风高五花大绑吗?”
“你还看水浒传呢?”傅临恨铁不成钢地说,“笨啊,把工作搞没不就来了。”
“?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你还他妈想坑我一次啊。”
“哦,不好意思,我这人习惯走这种思路了。”
谢弘深也没指望他,连续几杆没进,烦躁地坐在一边看手机。
杨如故发来一条消息:新剧本,大概率拿大奖,不过有风险,拍吗?
?
“什么题材啊?”
“同性恋。”
261-263 战略性的欲擒故纵!
261
谢弘深愣住了,再三确认自己是不是gay眼看啥都gay,甚至还查了一下有没有认错字。
啊这。
“杨导,你酒醒没啊?这拍了能过么?”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杯倒。”杨如故说,“没说打算在大陆上啊。听说你打算独立出来做工作室我才问你,一般人也不敢接,当然我也不强迫你。你好好考虑考虑。”
“行。能问下搭档是谁不?”
“宋新。我看你们磨合得不错,所以一开始就找你俩了。”
“那我回头再回复您。”
谢弘深先下载好剧本,打算有空了再看。
“怎么了?”傅临一杆入洞,高兴在头上,回头看见谢小少爷还是懒洋洋的。
“有个剧本,不懂要不要拍。”谢弘深说。
“嫌钱少?”
“我又不缺钱花。”谢弘深说,“是题材问题啦,讲同性恋的。”
“哦,你怕余临介意啊?那你问问他不就好了。”
“?”谢弘深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他刚想滔滔不绝什么国内环境不允许之类的长篇大论,结果傅临直接抛给了他一个看似无足轻重的问题。
“我的工作,关他什么事。”谢弘深一想到余临三番五次拒绝他的提议,不由得赌气道。他的工作还不要我管呢。
不过傅临说得好像有那么一丝道理,谢弘深难得逮到了一个话题要和余临说,打开聊天界面问他在干什么。
今天是周末,不至于还在加班工作吧。
余临隔了半小时才回他一张图片,桌子上摆着一团锦簇,花朵被错落有致地插在一个瓶子里。谢弘深对花草一窍不通,基本停留在“这是个红色的花”,“那个白色的花真好看”的水平。
“你去买花?”这么有闲情逸致……在他不在的时候。
“学插花。”
谢弘深放大图片,不肯遗漏任何一个细节。突然他抓住了图片中的一点虚影,尽管只是占据图片不起眼的一角,他还是认出了那是对面人的手指。
也是,学插花,总归还是得找人学。
他不明白自己在吃什么莫名其妙的醋,一想到别人也能观赏余临专注地神情,能不遗余力地夸赞他,能分享他的周末时光,他就嫉妒得要死。
他向上滑动着聊天记录,基本都是绿色的条,起码占据了七成。有时候他一连问余临十个问题(他承认有些多),余临也仅仅言简意赅地回答最后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敏感,还是错觉,心里总隐隐缺了一块,他感到余临终于还是离他越走越远。即便有肉体上的弥合,情感上的原谅过错,可是依旧走不进他的未来。
不,还是别想太多了。余临不喜欢过多的干涉,只要自己足够优秀,他还是不会视而不见的吧?
谢弘深心里堵得的发慌,然而依旧压抑住了自己幼稚又冲动的想法。事实上他也即将没空去顾及这些情感上的鸡毛蒜皮。
262
首先是成立工作室的事情。
谢弘渊倒是爽快,两位少爷发话了,加娱也没有卡住不放和刮下一层皮的道理。谢弘深没花一分钱就成功从加娱出逃。
接下来才是花钱的地方。
谢弘深花了大价钱才把黄冰从华悦娱乐挖来,本来黄冰不是个见异思迁的类型,但是谢弘深和余临相继出走之后,她在华悦的日子便不那么好过了。
师妹兼竞争对手王乐没了祁子明这张牌后,仍然从《你选之子2》捞到了不少新人。由于祁子明是自己作死,公司对她也没什么大的意见。反观作为二把手的她,白白放走了谢弘深不说,还是余临的前朝旧臣,华天赐下放华悦娱乐的心腹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谢弘深和樊安顺与她都有旧交情,又有真心,价钱也不吝啬,来了这边她就是实打实的一把手。况且谢弘深加娱二公子的身份摆在那,人脉风评不会差,再加上杨如故赏识,前途无量,傻子才不来。
财务亦是举足轻重的一部分,谢弘深倒是不怕花钱,直接从四大里面挖墙脚。
靠黄冰积累了一定的业务量之后就是跑工商局注册。
中间谢弘深各种饭局酒局连轴转,为了控制体重,早午饭没法吃,晚饭陪人吃了一大餐,还得运动减脂。
好不容易折腾到工作室成立,杨如故那边还在等他回复。剧本他看了,《离岛》。两男的在海岛上缠/绵过后分离,来到旅游的b回到城市,依旧生活在正轨;而土生土长的海岛男孩a心存浪漫幻想,背井离乡去城市找b,结果发现b已然结婚生子……在进行一系列痛苦悲情的追问和剖析铺垫,迎来了高/潮又震撼的结局。
令谢弘深比较在意的是剧本里有比较详细的……床戏。编剧擅长以细节处见真情,三场床戏都隐喻着感情走向和悲喜别离的环境氛围。
和宋新本人倒没有什么,谢弘深可以不顾忌流言蜚语,不顾忌在国内的发展,但他没法不顾忌余临的感受。
263
又一个周末。余临和居安晏道别,思考着今晚吃啥。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关心柴米油盐这些事情。
现在他回了合市工作,周末花两个小时回老家,一方面母亲年纪大了,多陪陪老人;另一方面,居安晏有能让他安静下来的神奇能力,在他的小小花店里,余临能短暂地告别世俗纷扰。
他打开微信支付,手指在消息列表上有短暂的停留。这是他的新号,没什么人,只有酒店上司同事,母亲,居安晏,再有就是谢弘深。平时会和他叨叨叨的仅有谢弘深一个,屁大点事都能发几百个长条,路边看到个奇丑无比的猫都要发语音吐槽五分钟。然而现在他那一栏很久没有红点了。
很忙吗?
余临扫码支付成功,提着一大袋菜走了,心里还揣着这个事情。走着走着就在路边停了下来,接连打开了朋友圈,微博热搜榜,谢弘深微博大号小号,没更新没动态没消息。
啧。我有病啊,不粘人了不是更好。
余临将手机锁屏,黑色的屏幕映照出他的脸。
五分钟之后余临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傻/逼事情。
他从未这么痛恨微信为什么非要只能两分钟内撤回。
没办法了,掩耳盗铃一下吧。
余临手指长按在自己那张自拍上,面无表情地点击删除,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可是心里又隐隐期待着谢弘深的回复。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谢弘深也依旧毫无动静。
※※※※※※※※※※※※※※※※※※※※
写完作业啦 恢复正常更新(我也想看余总自拍
264-266 秾丽
264
余临早上醒来,下意识拿起枕边的手机,消息页面还是平静一片,仿佛那张发送的照片是他的错觉,现实里什么也没发生。
日复一日在空荡荡的床上醒来,机械地洗漱穿戴,提前半小时到公司,处理事务到晚上六点,健身,回家,吃饭,准备第二天的工作,睡觉。
他本应该如此单调乏味地消耗生命,谢弘深的出现就宛如清晨照进他窗户的阳光,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而现在,他又恢复到了阴冷的工作日。
心里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
也许谢小少爷玩腻了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了吧,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是会消失的。可是余临的感情习惯了贫瘠又内敛,最浓烈的时候能说出口的只不过是那一句回应他“对不起”的“我也是”。
他对不起谢弘深什么呢?
是“对不起伤害了你”,还是“对不起还喜欢你”,或者“对不起但是我不敢和你再在一起”?
他承认自己功利,既然有第一次能因为利益放弃谢弘深,有第二次也不足为奇,他不知道达摩克里斯之剑会在何时到来,逼着他再次抉择。
这个说法尚且美化了,是他主动捅向谢弘深的。
他还有什么理由和脸面在这里冠冕堂皇的。
余临自嘲地笑笑,打开手机相册把昨天拍的那张碍眼的照片删了个干净,起身洗漱。他睡衣领口大敞,露出锁骨下面没有完全消除干净的咬痕。
余临伤疤一向褪得慢,更别提属狗的谢弘深这口好牙,当初差点咬出血。
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再年轻和意气风发,在事业上或许才是个嫩雏,在婚恋市场里价值已然高台跳水。他没有自贬的意思,只是相比之下谢弘深还年轻,他值得更好的。
余临漠然地扣上衬衫扣子,直到将咬痕掩盖在白色衬衫之下。
265
谢弘深冤枉。他发誓自己绝对不会晾着余总不管,尤其还是在余临主动给他发自拍的情况下。
事实上他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存了高清原图,还把它设置成了桌面和屏保,奈何后边黄冰一个电话打进来交代工作,他听得昏昏欲睡,手机一滑他就断片了。
最骚的是在梦里的剧情和现实连接上了,他潜意识以为自己已经回复了余临,奈何余总仍旧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他怎么也追不上,最后累得失足从楼梯上坠落,满背冷汗吓醒身下是自己的床。
谢弘深把被踢到地上的宜家鲨鱼捡起来圈在怀里,开始核对今天又是排得密密麻麻的日程。
《离岛》就等他开口应承了。
谢弘深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和余临说,自己也没组织好语言。他觉得这种事情放在电话里才容易说清楚,眼下好不容易得了空,终于还是拨了余临的号码。
在等待接通的时间里,手机页面显示的是桌面背景,刚好就是余临给他发过来的自拍。
他用目光细细描摹着那张日思夜想梦里常相见的脸,轮廓和五官走势早已烂熟于心,却仍感到远远不够。安格尔26年才画成《泉》,他想画得比这更久。
余临为什么会突然给他发这样一张照片呢?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死闷骚终于按捺不住了!
谢弘深忍不住想,嘴角抑制不住地都要咧到脸后去。
余临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喂。”
“喂,是我。”谢弘深的兴奋之情稍微平息了些,斟酌着怎么开口提《离岛》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余临在那头听见他一如既往爽朗明亮的声音,敲打键盘的右手顿时停止了下来,身子不自觉往前倾,透露出一股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前所未有的专注。
“嗯……在忙?”
“没。你说。”
“最近有个片子来找我,不知道接不接……”
“你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
“不是啦。”谢弘深噎住,“它是那种,很特别的,很不一样的……”
余临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不禁稍微放软了些:“嗯?”
他这低沉的一个鼻音,直接把谢弘深听酥麻了。
谢弘深耳朵被电了一下,嘴上就没了把门:“是一个讲同性恋的片子,有床戏,我怕你介意……”
余临不慎碰掉了手边的钢笔。
“什么?”
“我说……哎。”谢弘深忽然没了勇气,他猜余临是听懂了,心里惴惴的。
余临抿唇,“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我也没立场说什么。”
余临这番话,谢弘深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气馁不已,急道:“funny mud pee!当然和你有关系,你难道不介意——”
“草,算了,等下你肯定说不介意。”谢弘深有些生气,“总之,我觉得因为我把你放在很重要的位置我才问你的,换别人我还真没必要顾忌他的感受,爱谁谁。”
这次难得是谢弘深先挂的电话,余临握着手机,忙音在耳边打着转,脑子里一片混沌。
266
如果不是察觉到尚且还有一丝可能,还有一点执念,谢弘深这么娇生惯养的一个人哪里还敢再次拿被踩碎的真心对赌。他有大把退路,却不舍得从这条荆棘密布的小道中途转身离开。
因此深入过,见识过其中的秾丽,并为此着迷。
但是偶尔也有累的时候。自从第一次分离之后走得便尤为磕磕绊绊,谢弘深缓慢而又艰难地在这之中摸索着,笨拙地再次尝试打开余临的心扉。
哪怕如此,还是不愿意放手。
他从来没坚持做过什么事情,现在演戏是一件,和余临在一起是一件。
他也怕只是感动了自己,不敢将余临逼得太紧。
休息一下也好。
谢弘深暂时将余临放在一边,在春天的尾声和宋新双双进组拍摄《离岛》。
令他略感安心和喜悦的是,段越泽作为主题曲的创作人和演唱者,一并也进了组以寻找灵感。
虽然他怀疑这家伙根本是借机来度假的。
※※※※※※※※※※※※※※※※※※※※
拽洋屁都是为了水字数()
267-269 恶魔殿下你坏坏
267
渡轮拨开碧水,谢弘深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望向波光粼粼的海平面。
杨如故上次没能包揽大奖,下决心赶在七十岁前整个好活。不知道从哪真搞了个海岛,风景优美,且还没有足够商业化。老爷子疯也就算了,竟然还真有一群人陪他疯。
“怎么不去甲板看风景?”段越泽过来坐到他旁边。
“没什么稀奇的。”谢弘深说。
“嗯,不愧是小少爷。”
“胆子肥了,敢揶揄你深哥。”谢弘深扯了扯他的沙滩裤,“靠,你还真来度假啊。”
段越泽把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拿下别在衣领,斜睨他一眼,拆开一杯罐装果汁,“谁像你,一天到晚苦着张脸。”
“我有吗?”谢弘深借着玻璃照了照,除了一如既往地帅以外,没看出啥。
“这里。”段越泽轻轻戳中他眉心,“很累吗?”
“累啊。害怕拍了这部戏没资源,各种赶通告,先把钱赚了……”
“没问你工作。”段越泽给他也递了一瓶,一晃神有种还在那时选秀节目的错觉,“你和余总。”
谢弘深慢慢地点了下头,像是默认,神色有刹那的黯然,然而他还是很快地接过段越泽递过来的冰镇果汁,眉眼平和。
“还好。”他说。
段越泽是觉得他变了,越来越沉稳和内敛,也许像某个他喜欢的人,于是不自觉靠拢。
“不问问我怎么猜到的?”
“愿闻其详。”
“我三天两头听龙姐在办公室骂你。”
谢弘深闻言笑起来,肩膀一抖一抖地,要背过气去。可是他觉得自己原本没想笑这么大声的。
“你来凑热闹不会也是要逃离龙姐的压榨吧。”
“放屁,我又不像你坐不住。来找点歌曲灵感而已。”段越泽说,“而且好久没见你了。”
谢弘深默然。
说实话他是很不舍得段越泽的,在《你选之子》录制的私下,段越泽帮助他许多;后来共同成团出道,即便大家未来各奔东西,心多少还是聚拢在一块;接着就是转化成朋友,段越泽会给他做饭还能陪他打游戏,比谢弘渊更像他哥哥……
演唱会风波过后他还是放不下,学会了不再在人前展露对他的依恋,也许中间掺杂过别的感情,但是到底还是最不愿意失去的朋友。
朋友比情人长久。
“我果然是万人迷啊。”谢弘深和段越泽相视而笑,过去的不快都湮没在相碰的易拉罐果汁里。
268
段越泽突然来了点灵感回房间闷头创作,谢弘深抢过他墨镜戴着,到甲板去晒晒太阳。
刚巧宋新也在。
“宋哥,你怎么会接这部戏?风险挺大吧。”谢弘深问。
“我才是不理解你怎么会肯接。”宋新说,“我出道二十几年,演了很多角色,好人坏人,到后面越来越没意思。人性的善啊恶啊,搬到荧幕上,来来去去也就那些比较典型,演出来也没有什么难度。”
“想要挖掘更深的东西就需要跳出那些刻板角色,不得不说我们实在是太缺少‘特别的’角色了。我们很少可以去关注边缘的群体,都是些中规中矩的东西。”
“反正钱赚够了,赌一把嘛。”宋新大方地笑笑,“倒是你,路还长,怎么就想着……”
“想拿出点成绩给家里看吧。”谢弘深说,“而且对这个题材也很感兴趣。演戏给我感觉就是体验不同的人生,我局限太多,来开拓一下挺好的。”
“这个要想入戏不容易的。”宋新说,“还有……嗯,床戏。杨导很严格,说不定会让我们真刀真枪地上。”
谢弘深震惊了:“???别真要拼刺刀吧!”
“你要不问问他。”
“我不敢。”谢弘深瑟缩道。
“放松啦,不会怎么样的。”宋新说,“不过你现在得先琢磨入戏的事情了,整个氛围挺压抑,文艺片会对情绪有很高要求。”
谢弘深了然地点点头。
269
来海岛的第一天,杨如故没赶着开机,先通知休整三军。他们把海岛上的一幢私人别墅租了下来,谢弘深最喜欢懒洋洋地瘫在庭院前的吊床上,还有隔壁奶奶养的花猫,抱在怀里一边撸,一边读在岛上买的青春疼痛文学。
“你琢磨出来了吗?”段越泽坐在藤椅上。
“草,我在想我当初演的那个什么王子,别人看是得有多脑残。”谢弘深把书丢给他,段越泽拿过来一看,封面几个花里胡哨的字愣是没认出来写的啥。
“啥啥殿下?”段越泽还在琢磨。
“恶魔殿下你坏坏。”
“……”段越泽不信邪,还打开了内页确认。
“草,杨导让你琢磨气氛,你就干这个?”
“我哪知道啊,你看它腰封,上面还写着倾世虐恋来着。”谢弘深无辜道,“那不都是挺悲伤的应该。”
“明天开机,你完了。”段越泽说,“演戏不是靠共情吗?你多想想你和……啧。”
谢弘深假装没听见他后半句,瘪嘴道:“你的歌不是有眉目了吗?快给我点感觉。”
段越泽拿他没办法,刚好一楼就近的房间有钢琴,他刚来就调好了音,现在倒是用得上了。
谢弘深闭着眼睛放松肢体去聆听从房子里传出的钢琴声,任凭猫咪“喵”地一声不知钻去了哪里,怀里只剩下了阳光。
270-271 蓝色
270
一片蓝色。
无论是湛澈的天空,还是幽深的海水,整片海岛被包裹在一片连绵不绝的蓝色之中。
倾泻如黑夜银辉的钢琴音符像海水一样涌进谢弘深的耳朵,他感觉自己不是躺在吊床上,而是沙滩和海的交界。海浪拍打着他的身体,安抚,冲刷,淹没。
让他无端想起那句诗歌——
“爱琴海中的珍珠鱼,深深的海水,冲洗着死亡之岛.......
在轻柔的风中,丢失的男孩子,永远睡熟了。”
逐渐地,海浪的呢喃代替了钢琴的细语,他的身体被一只只手托进了更幽蓝处。
他逐渐沉了下去,降临深海。
深海有自己独特的声音。
谢弘深万没想到的是,沉溺于一片温柔的密度之中,他听到的是某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那是那人将醒未醒时特有的慵懒声线。
他说——
“如鱼得水,确实有缘。”
“我是你粉丝。”
“放松。”
“你玩儿你的,我找别人排遣寂寞就是。”
“喜欢我吗?”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我结不结婚关你什么事儿?”
“我不是同性恋。”
啧,还说他说话过分呢,余临才是嘴下不饶人……每一句话都直戳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他睁开眼睛,也是一片蓝色。光线刺进,像金色的尖锐藤蔓,将他包裹,将他穿透。
啊,余临不是亲吻他的游鱼,是他所在之海。只要他心尖上放着他一天,他就无处不在。
哪怕这海要溺死他。
离开岛屿,沉入海底,一个人。
blue是蓝色也是忧郁,island是岛屿也是孤独。
是不可解的蓝色,不可厮守的忧郁,是困囿浪漫幻想的岛屿,是无法被接纳的孤独。
谢弘深猛然从吊床中坐起,像被打捞出海水一般,在湿淋淋的日光下剧烈喘息。
琴声早已戛然而止,谢弘深一摸脸颊,果然一片冰凉。
段越泽安静地坐在旁边看小说,没有打扰他。
“我知道了,谢谢你。”
271
谢弘深始终记得那天自己见过的景色,是他游历各国也从未得见的震撼。
有了情绪的酝酿渲染和对主题的深入理解,接下来大部分的表演便容易许多。
不得不说杨如故的审美的确到了一定的厉害地步,每一幕的场景细节堪称精致完美,而且随着剧情的走向出奇贴合。
阴天,给海岛笼罩上了一层霾,谢弘深早晨推开房间的时候便敏锐地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忧伤气息,就好像这个岛在呜咽。
“我听说,岛民和岛的情感是共通的。”段越泽说,“阴天,的确让人高兴不起来呢。”
杨如故见此天气,当机立断地改变了拍摄计划。
“天赐良机啊!”杨如故说,“不然大夏天的难得逮到个阴冷天气。”
他决定今天拍城里人b离岛之后的海岛boy思念成疾那段。
电影一般是跟着剧情走,方便演员铺垫情感。像现在这样突然拍其中某一段,对谢弘深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谢弘深在《离岛》里一直是个乡土清爽系帅哥,和本人活跃在观众面前的贵族气质截然相反,就算是演汉奸也是有钱有势的大汉奸,眼下这反差竟然还有种赏心悦目的新鲜。
他穿着最简单的雾霾蓝t恤,沙滩裤,人字拖,在风浪怒啸的沙滩上眼神迷离地点烟。
从点烟到吐烟圈,杨如故cut了他无数次,樊安顺蹲在一边收集起废掉的烟蒂,满满一缸。
谢弘深抽得眼睛都红了,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呛的。吸着滤嘴的唇一阵麻软,然而每一寸肌肉都要精确控制,他不能像烟鬼一样吸得太厉害,也不能像余临那样吸得太优雅。要狼狈,要思之如狂,要情深,要歇斯底里。
最后一遍。
谢弘深凝视着远处无尽的浊海,在风浪中颠簸的船只,苍白的天幕里旋卷的乌云。
风吹乱他的头发。
他低头,叼起烟盒里一只烟,在肋边用手挡住来势汹汹的风,点了三次才点着。
仰头,露出青年性感的下颌线和脖颈曲线,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烟头朝上,脸颊微微收缩,吸进去悠长又寂寥的一口,再裹挟着重重心事吐出,烟圈像他漂浮不定的命运,被撕扯消散在阴冷的气流里。
他想他。
想他的声音,想他的温度,想他亲在眼皮的吻。
他快想不起他的脸了。
谢弘深眼中浮现出一点泪光,然而剧本上没写让他流泪,幸好无情的风旋即刮干,只是眼尾和指尖尽是黯然。
他不期然呛起来,他从前是不怎么抽烟的。谢弘深心里咯噔一下,出乎意料地,杨如故没叫停,他只好继续演下去。
他从喉咙里闷哼一声,熄灭了烟头,然而却没有丢。他抖干净烟灰,小心翼翼地将烟头收了起来,收进那个盒子里,揣在裤兜,慢慢地、慢慢地走出了镜头。
收进烟盒的时候有个特写,那是爱人给海岛少年的烟,是岛上没有的牌子。抽完了,就没有了。
可是思念不会断绝。
在电影的最后一幕,海岛青年站在礁石上,也是一样怒号的风,在质问着从前和现在的一切,质问着不再蓝的海水和天幕,质问着为什么他不再爱他。
谢弘深面无表情地抽完了这盒烟里的最后一支。
火燃到手指时,他把仅剩的烟头扔掉了。
像烟掉落在沙滩上磕灭了火星,他消失在浪中。
※※※※※※※※※※※※※※※※※※※※
“爱琴海中的珍珠鱼,深深的海水,冲洗着死亡之岛.......在轻柔的风中,丢失的男孩子,永远睡熟了。深深的拥抱,甜甜的嘴唇相吻......我们的名字将被遗忘,没有人在会记住......在你的墓上,我放下一株飞燕草,一片蓝色。”——derek jarman 《blue》一部非常特别而优秀的电影。
272-274 欢迎和小编一起讨论
272
把岛上的部分都几乎拍摄完毕,剩下来的就是床戏。谢弘深完全没有相关经验,再加上之前宋新故意唬他,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幸好,杨如故虽然是个细节狂魔,但是不可能真让他们拼刺刀,只是没采用借位、替身和后期,两个人还是得躯体交/缠。
“紧张吗?要不还是清场吧。”宋新坐在他旁边,表情是和谢弘深不一样的云淡风轻。
“还行。”谢弘深咬住牙关说。
“这都是重意境轻写实的,等下紧张情绪上不来才难顶。”
谢弘深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在杨如故的催促下脱了衣服裸/身上阵。倒也没有全脱,该有的防护措施还是有的。
海岛boy的设定是比较瘦削单薄的类型,谢弘深疯狂减重,一些骨头便凸显得恰到好处,线条流畅,悦目娱心。
宋新赞赏地看了一眼,其实他自己也不赖,很标准的八块腹肌。
“action”喊下来的时候,谢弘深依照剧本,抿唇低头,不安地蜷起脚趾。窗外就是海,在夜晚浮动出不一样的光辉。
宋新微微板过他的身子,两个人在窗前接了个绵长的吻。
谢弘深没什么感觉,虽然杨如故指导过他要想象是和情人做/爱,可是他不愿意把任何人当作余临。
余临就是余临。
他顺势被宋新推倒在床上,整个房间是昏暗的,但是旁边仍然有摄影机要拍特写,眼神依旧要入戏。
得益于眼型优越,谢弘深看谁都能容易深情款款,他睫毛微颤,显示出这位海岛青年的慌张。
宋新情/色地揉搓着他的全身,谢弘深配合地扭动。
眼神相触,有浮于表面的动情。
谢弘深全程头脑清醒地结束了,手边的床头柜上有一盒烟,接下来就是事后一根。他喘息着起身,忍不住摸向床头的烟。从烟盒就可以看出廉价的气息,味道并不好。
他这段时间空了就练习怎么抽才好看,对着镜子拗半天姿势,最后不知是依旧觉得不够好还是染上了瘾,这是第几包已然记不清了。
宋新说:“抽我的。”
于是有了那包几乎贯穿全片的烟。
谢弘深端详了一下烟盒,小心翼翼地抖出来一支,宋新帮他点上,他不急着吞云吐雾,等火星在夜色里跳了一会儿,再将嘴凑过去,吸上一小口。
宋新自己也叼了一根,凑上去借用谢弘深的烟头引燃。两人的额头抵在一处。
谢弘深心里暗叹一声,要是是余临就好了。
273
余临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他正在公寓里收拾衣服,他不喜欢出差的原因是西服很难处理,每一件都要一丝不苟地叠半天。
明天正好是出差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母亲要他找的黄梅戏碟片他终于在合市某个犄角旮旯找到了,顺便过去同居安晏说一声起码得请假半个月。
他打开手机确认机票,目的地是最不想去的京城。
现在他和京城唯一的联系就是谢弘深,偏生谢弘深还不在。
上边要他们去京城调研考察,余临盯着计划书里面的“秋胜酒店”沉默了很久。可以预见有多尴尬了,希望不会见到熟人。
余临收拾好行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微博推送直接就攥住了他的眼球。
#宋新 谢弘深 路透#
点进去一看是两个人在某座海岛上面的亲密照片。
还有配文:
宋新和谢弘深上演禁忌恋爱是怎么回事呢?宋新和谢弘深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但是宋新和谢弘深上演禁忌恋爱是怎么回事呢,下面就让小编带大家一起了解吧。
宋新和谢弘深上演禁忌恋爱,其实就是有传闻他俩在拍摄同性影片,大家可能会很惊讶宋新和谢弘深怎么会上演禁忌恋爱呢?但事实就是这样,小编也感到非常惊讶。
这就是关于宋新和谢弘深上演禁忌恋爱的事情了,大家有什么想法呢,欢迎在评论区告诉小编一起讨论哦!
余临:“……”
不知道是这个文案的问题还是图片的刺激,余临的脑海里轮番上映着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和事,没有一个能让他安心闭上眼。他摁亮屏幕,凌晨四点。再睡就要错过动车,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工作日程,再确认了到时候出差的各种细节,最后心算了一道拓扑学题目,还没解开的时候天亮了。
等列车的时候他听到旁边坐着的姑娘们在情绪激动地讨论着谢弘深和宋新的话题,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热搜第一。
那个图片……余临已经不自觉描摹了数次,两个人亲密相偎,眼神虽然拍得模糊,却似乎也难解难分。下面的评论大概分为三种,一种是嘲讽文案的,一种是拒绝路透代拍的,一种是期待上映的。
宋新这个人他听过,还是谢弘深兴致勃勃地跟他提起的,谁想到现在他真的如愿以偿和男神搭戏了。
他知道戏里的东西做不得真,可是圈内人拍戏拍出感情、假戏真做的不在少数,况且谢弘深还说过有床戏……
余临面无表情地点进cp超话,里面充斥着什么年上年下之类的词,还有将他们两个p在一起的,画同人图的,写文的。
甚至还有深扒每一个相处细节的。
六点水的时候他也关注过,但是感受没有这么……强烈。
他自问不如宋新,就算谢弘深真和他在一起了也没多大损失。
啧。余临关掉屏幕,他明知道这和当事人半点关系没有,还是忍不住迁怒谢弘深。
我操/你大爷的,睡过了就跑路你牛逼啊,还装深情还跑来跟他放烟花,不愧是你谢弘深。
他心神不宁地关掉手机,列车呼啸而来,碾碎了他未及深想的思绪。
274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居安晏撑着头看他。
“还好,怎么了?”余临心虚地放下剪刀。
居安晏了然地笑道:“你花泥没浸湿,这枝花剪短了。”
余临赧然。
“方便说给我听听吗?”居安晏说,“我猜是因为你那位‘小孩’吧。”
余临被猜中心事,眼神飘向别处,缓慢地点了点头,“嗯。很明显吗?”
“不明显。因为你不会因为公事上的事情影响状态,所以只有这个了。”
有时候居安晏温吞的表象让余临都快忘了他洞察力敏锐的另一面。
“他……我也不知道了。”余临有些疲惫地说。
“你说说看嘛。”居安晏八卦地眨眨眼,“我可是解决了各种暗恋、表白、相处、吵架、劈腿、海王和海王翻车问题。”
余临暗道一声“绝了”,整了整思路说:“我不确定我……怎么说呢,喜欢是当然喜欢的,可是没有那种想在一起走下去的,冲动。因为中间分开过一次,我总是怕他突然又走了,所以忍不住就想试探或者去挥霍。”
要么确认真心坚固,要么等他厌烦离去。
居安晏认真地听他娓娓道来,听到后边他禁不住哑然失笑。上帝为余临打开一扇窗,同时把他从窗上狠狠地踹下去了。
余临聪明且精于世故,在对待自己的情感上却一塌糊涂。
“你说了那么多,到底还不是放不下他。他都敢赌了,你手上全是筹码,为什么不敢?”居安晏说,“在情场上,输赢不重要,享受这场赌局才重要。”
“我这反面教材都摆在这了。”他转过头温柔又遗憾地看了一眼象征爱人的相框,“人生不能回头,早下车还能走到目的地,晚下车就真什么也没了。”
余临低头,剪下一枝玫瑰,像当初扎伤他手的那枝。
275-277 距离(内含彩蛋)
275
余临:我5号来京出差。
短短几个字,足以让谢弘深撇开一切不快。他刚从海岛上下来,瘫在渡轮的房间里,本来是满脸倦色,再加上即将拍摄的城市部分使得他愁云密布,眼下倒像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小孩一样心口捧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笑容和万圣节南瓜如出一辙。
“你来探班好不好。”谢弘深对着手机屏幕小心揣摩着语气,在剧组将近一个月,他都快憋疯了,“这几天一直在拍戏没能看手机,怪想你的。”
余临隔了一阵:“行。”
谢弘深整个人顿时明亮起来,“说定了!不能反悔!我让小顺子去接你!”
余临这次回得很快:“好。”
谢弘深得了允诺,躺在床上了无困意,他推开房间门,船舱里东歪西倒的一片昏睡人群。
在杨如故的无情压榨下,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工作时候每个人都是热情洋溢的,然而一旦给出时间喘息便是报复性地如山倒,全然没有刚来时的新鲜和激情。
谢弘深感慨地笑笑,轻手轻脚地绕开他们,一个人到甲板上吹风。谁知甲板上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全船上下,最轻松的恐怕就是段越泽和船长了吧。
“你不睡?”段越泽说。
“不困。”谢弘深学他将胳膊肘搁在栏杆上。
段越泽微微扣下墨镜,扫过他的脸,又推回去遮住自己的眼睛。
“啧,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
“什么?”
“笑得那么开心。”
谢弘深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还真是翘着的。
“是啊,我高兴。”谢弘深笑弯了眼睛,“他终于主动约我了。”
“?我以为你们在一起挺久了,怎么才到这个阶段。”
“高岭之花嘛,害羞。”谢弘深随口答道,“慢慢来,我不急。”
段越泽别开视线,“你竟然比以前成熟不少。”
谢弘深若有所思地挑眉:“是吗。我倒是觉得挺……平常?他慢热我就等等他,他内敛我就热情一点,这样距离就总是刚好到我可以够着他又不会吓跑的地步。”
“说好的花花大少不都是爱来不来、不来我走的类型呢?”段越泽打趣道。
“靠,谁跟你说的。”
两人无言对视了一秒,然后不约而同地说出了那本书的名字——
“恶魔殿下你坏坏是吧???”
他们笑得开怀又克制,谢弘深逐渐弯了腰,把半张脸埋近臂弯里。引擎声掩盖了他小声说出口的话。
“可能是因为我太喜欢他了。”
276
谢弘深能因为余临的话重振旗鼓,反过来又何尝不是。
余临把眼睛从手机屏幕移开,他面前的电脑文档里放着一份考察报告,他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然而秋胜酒店的人透露下周将会有大人物亲自来接待。
这个大人物是何许人也……不言自明。
头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作为这边的主要负责人,也不能随便找个借口开溜。
余临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可是谢弘深的声音像有魔力一般安抚了他的躁郁。他反复点开那条略带撒娇意味的语音,沉默又上瘾地听着,像给自己充电的机器人。
居安晏说的话每个字都敲在他心上。他的确是放不下。
确实也……很喜欢。
不知不觉就逐渐被侵占了全部。
余临不怕和看起来精明的对手打交道,他有心理预备,十有九赢。就怕这种傻憨傻憨的,一不留神便丢了心。
不过倒是意外地觉得这样也不错。
从世俗的眼光来看,谢弘深的确也算是个完美的情人;从他私心来看,也无人能比他更能合拍。
只是难道做一辈子情人么?
余临混上管理层这么多年,最不怕写计划书。然而现在,一片空白。
算了,多想无益,能走一步是一步。
恋爱仅靠荷尔蒙可以开始,但是生活却需要两个人经过漫长的磨合,然后将两块各有棱角的玉石打磨成彼此嵌合的模样。
余临在日程表上加入了“探班”的项目,这才正式结束了上午的工作。
277
樊安顺很紧张。
她要被自家主子委派去接相好的。
能猜到关系不奇怪,好端端的谢弘深低声下气拿某家私房糕点订制店的私人体验券贿赂她,一看事情就不简单。
“小顺子,安顺姐姐,帮帮我呗,就一次。”谢弘深可怜巴巴地说,“这家店店主在米其林三星当过甜品师,他们家的甜点超级好吃!香香软软甜甜的,在店里拍照还超级有排面……”
樊安顺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有勇气去给余总发微信说接他,一定是被蛋糕冲昏了头。
为了接来这尊大佛,樊安顺还特地把她的日产车从里到外地洗了一遍。她边开车心里边犯怵,杨如故手底管得挺严,不懂贸然放余总过来会发生什么……
不过幸好,一切顺利。
余总很淡然地上了她的车,还礼貌地问要不要换他来开。樊安顺简直要溺死在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里,然而她十分敏锐地看到了余临无名指上的戒指,狂冒冷汗地抓着方向盘脑补了十万字出轨偷情文学。
她记得深哥手上只有装饰用的戒指,一般拍硬照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戴上,代言的金主爸爸那边送过一对,下场毫无疑问是闲置。要不是她还单身,谢弘深就强塞给她了。
她谨慎道:“余总……您,喜欢戒指啊?”
余临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觉得有些好笑,低低地笑了一声:“一般可以从对方配偶的角度做切口。”
“哦。”樊安顺傻乎乎地应完才察觉出不对,“啊?那……”
“只是用来挡挡桃花而已。”余临说,“不用担心。”
樊安顺缩了缩脖子,专心把人拉到了片场,结果好死不死迎面撞上了杨如故,吓得她下意识躲在余临身后。
余临倒是大方地伸手。
杨如故有些诧异,上次杀青宴他见过余临,但是没放在心上,回去后无意间听说这还是个厉害人物,并且他那部《绝重生》苦于限古令没能及时播出,听说还是余临不声不响地借着旧部关系帮忙疏通了关节。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会儿是豁然开朗了。
“杨导。”
“嘿,余总。”
两人寒暄几句,杨如故识趣道:“弘深在b组拍呢,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完了。”
“好,不给您添麻烦了。”
樊安顺目瞪口呆地看完全程,不禁感叹果然大佬们都是相互认识的!
余临跟着樊安顺一路摸到b组取景的地方,刚巧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谢弘深没摆少爷架子,甚至他快想不起来富家少爷应该有的做派是啥样的了。
他原本正狼吞虎咽一盒盒饭,被一条茄子噎着了抬头找水喝,结果不知道是哪个眼力见十足的给他递了一瓶矿泉水。
“谢……”他看清了来人的面貌,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不客气。”余临说。
谢弘深一瞬间喜悦冲到顶点,盒饭也不想吃了,激动得就要跳起来抱住他。
余临稍微避了一下:“你也不怕被人拍到。”
樊安顺像地下秘密特工一样警觉地给他们把风,谢弘深越看越想笑:“那进来休息室。”
刚一关上门,谢弘深就迫不及待地将他推在门板上,急色鬼一般亲上去。
余临愣了一下,没有急着反客为主,因为谢弘深的唇齿里有烟草的气息。
“你抽烟?”余临说。
谢弘深眨眨眼:“嗯。角色要求。”
余临双手从他肋下穿过去,鼻子埋在他肩头,果然都是同样淡淡又凛冽的烟味。
“工作辛苦了。”
520彩蛋
5月20日
谢弘深:“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余临想了想:“今天公布了英国4月通胀率跌到0.8%的数据。”
谢弘深:“?”
“再来。”谢弘深咬牙切齿道,“今天什么日子,提示是5月20号。”
“哦。”余临说,“消费主义的陷阱。”
农历七月初七
余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谢弘深:“我知道!《电锯惊魂》重映的日子!”
余临:“……”
※※※※※※※※※※※※※※※※※※※※
彩蛋2:我把暧昧情节修了一下 (这算啥!
278-279 夹错了!
“行吧。”余临接过筷子,还真陪他吃起来。
晚上谢弘深还有一场戏,叮嘱樊安顺带余临去找东西填饱肚子,完了记得把美人送上他床。
“你一来我就不辛苦了。”谢弘深抱着他脖子说。
完了,气势上莫名就矮了一头。余临背抵在门板上,眯着眼睛思考着怎么脱身。
这个念头像一粒种子一样,种在了他的心底,潜滋暗长,直到结出了一个答案。
也许是余临的存在调节了情绪和压力,也许是记挂着余临还在等他,谢弘深几乎是条条一镜到底,堪称出道以来状态的巅峰时刻。
谢弘深嘟嘴道:”就这?就这?就这?”
不期然得到心心念念的东西是什么感觉?
余临开口,谢弘深却趁机出奇制胜抓了他一把,导致他的尾音急转直下,透露出一股子勾人的情调。
谢弘深不知有意无意夹起一块鸭肉,“草,不小心夹错了,你来。”
嘴上这么说着,实则胳膊不自觉抱得更紧。
幸好谢弘深只是突然上脑,看着窘迫的余临,觉得又可爱又好笑,而这样的余临,竟然为他独享。
站在不远处把风的樊安顺:我是谁我在哪???
“乖。”余临亲亲他颈侧,还是放开了他。
收工的时候杨如故都在琢磨要不让余临常驻得了,谢弘深一妥当,跟着搭戏的宋新也妥当,两大台柱子一顺利,这片子进度起码能快一倍。
当然他承诺了不做就不做,余临来探班的时候也没怀揣着那个心思。他们很平常地度过了一个莫名温馨的晚上。
——隐退。
278
空气抑制不住地升温,呼吸之间变得潮热粘稠,就连相触的皮肤都像某种挑逗的暗示。
余临倒是很自然地张嘴,自己也佯装抢了谢弘深的茄子,给他再喂回去。
“……你很想它凉吗。”余临和他并排坐在台阶上,两人不约而同都是放下去一条腿,谢弘深不想腿看起来比他短,改成乖巧的蹲坐。
深哥1的尊严:?
279
最后“哐”的一声,进了。
“你没吃呢吧。”谢弘深顺手掏出另一根一次性筷子,动作熟练地撕开包装,还帮他刮了刮筷子腿上的茬。
余临丢过去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不行。”
“喏。”他递给余临,“我不喜欢吃这个鸭肉,帮我吃掉。”
当然他只是想想,大手一挥赶紧将这个归心似箭的急色鬼给放回去了,走前还提醒他“明天还要拍戏,不要太过火。”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声音带有些许不可置信的颤抖,“哇塞,你是不是余临的双胞胎兄弟,还是你被夺舍了。”
“你要是累了就换我来。”谢弘深收起装可怜巴巴的表情,神色一瞬间铺垫上侵略性,伸手就要去解余临皮带。
谢弘深坐在床上看剧本,余临站在床边给他吹头发。
“盒饭竟然没凉。”谢弘深“啧”了一声,他还以为和余临在里面抠抠摸摸挺久的了。
280-281 羞辱
事情进展现在局面还算平和,毕竟明面上大家都是公事公办地讲场面话,然而表面太平很快被打破。
“工作上的。”谢弘深说,“我们的那还用想嘛。”
“没办法,为了堵上你留下的口子,我实在是焦头烂额,没能赶上国内的司考,不过我想我也不需要了吧,毕竟我又不可能会像某人一样被踢出华悦。”
某种意义上也不能说这句话不对,余临笑笑,算是应承。两人粗略地谈论了一下酒店格局之类,就要按计划送别余临一行人。
“啊,还有,我国刑法193和196条是什么来着?处理不好可是要蹲号子的哦,要不要我帮你打官司?不好意思,我好像拿的是美国的律师执照~”
谢弘深几欲开口,想想还是放弃了。余临性子傲,真被他知道了说不定事情会更糟糕。
“余临,你想过以后吗?”谢弘深和他并排躺在床上,一条腿蛮横地搭过他的腰身,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
“你来做什么?”邱杨问。
那给公司的所有人留下了极其深刻和震撼的印象,大家明明每天都能看见他在办公室里为华氏的江山鞠躬尽瘁,却又好似从未认识过他们的这位冷面总裁。
281
邱杨打心眼里赏识余临,从他还稳坐华悦的那会,就见识过这人的手腕。无论是让华悦起死回生,还是轰轰烈烈的改革体制,每一样都令同龄人难以望其项背。
“余总,我比较好奇。”华天赐挑眉,“你银行恶意负债多少?”
“好快。”谢弘深黯然,他眼下还没想到什么好借口能把余临强行留下,更何况余临肯定还要回去述职。再开口就是不识趣了。
“我也想一直做下去啊……”谢弘深小声道。
“没想到余总竟然是抱得美娇妻,怪不得舍得这么潇洒离开。”
邱树墨镜后的脸笑得玩世不恭,“我带朋友来玩。”
余临见过华天赐,他那天就站在华悦博身后,刚好躲在阴影里,朝他阴恻恻地笑。
余临见到从豪华超跑下来的邱树时,稍微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来的是这个二世祖。邱杨也对废柴弟弟的到来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昨儿吃饭顺嘴提了一句,没想到邱树竟然记挂着。
华天赐自看到余临,嘴角便不自觉勾起:“这不是余总?”
“怎么了?”
余临一下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恶意,他当然不可能负债,华天赐真是为了羞辱他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可能就这样一直做下去吧,哪天厌倦了就辞职,在家养养花种种草,或者出去旅行。”
他对这个青年的印象绝对算不上好,如果他知道这人和谢弘深还有一拳之仇,绝对不会还在这里被华天赐当成靶子。
如此一来就到了非选择不可的地步。怎么看都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工作没了划算,他谢小少爷绝不会因此饿死。做的时候没感觉有多快乐,可是一旦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在镜头和荧幕前搔首弄姿,突然便觉得一片冰凉。
“睡吧。”余临避而不答,“很晚了。”
余临完美的微笑面具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不会真是吧?”谢弘深倏然坐起,黑夜中看向余临的眼睛。
别问,问就是回老家结婚了。
“……”真是一猜一个准。
他不想把余临藏着掖着,对谁都不公平;可是如今世道还没开化到能容纳他们的地步,在娱乐圈公开出柜,无异于事业自杀。
余临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去的,剪裁得体的烟灰色西装下,掩盖的是他的谨慎和不甘。在出酒店门前,他还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花了点发胶弄的头发,还有打磨得平整的指甲,锃亮的皮鞋,最后是安静箍着手指的戒指。
“好久不见,余总。”两人交握,心头不免生出诸多感慨。
“他喝醉的样子不知道你看过没有,挺可爱的。”
“没啥。”谢弘深掩饰道,“对了,你来京城干啥的。”
“下周一见完他们就走了。”
余临装模作样有一套的,被灰溜溜赶出华悦那天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腰板挺直,谦恭地给华悦博鞠了个躬,算是感谢多年栽培和一刀两断,然后优雅地扔掉自己的所有私人物品,在焦点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没事最好,就当是可以送送余临;如果邱树真的翻脸不认人……
华天赐一想到现在华悦博成天拿余临和他对比结果自己处处不如他就来气,死老头早这么觉得还把他推上风口浪尖作什么?
谢弘深从来没想过他的演艺事业的未来发展,就像他没想好怎么和余临一起走到最后。因为有家底兜着,所以凡事先做了再说,不行就换。进军娱乐圈是源于叛逆,没想到真能在此扎根,对他来说既然觉得合适,那就一直演戏下去也未尝不可。
谢弘深借着漏进来的光,亲了亲熟睡中的余临,心底打定主意周一不管怎样都要请假赶过去。
“没有,感叹一下好巧。”谢弘深倒回去,转而抱住余临脖子,“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可是现在突然就看到了尽头。
邱杨见场面不妙,正想上前劝阻,反被邱树缠在了一边,“哥,他俩的事情咱俩最好别插手,反正人家现在是华悦捧着的太子。”
“酒店啊,哦,邱树他们家也是干这个的。啊,你不会就来学习他们吧?”
280
282-284 就是很巧很巧
282
华天赐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不留痕迹地皱了下眉毛,堂堂余总的软肋竟然是这个,是他没想到的。不过这样一来就更加方便刺激他了,反正谢弘深不在,他一张嘴,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华天赐好不容易萌生了些胜券在握的得意,哪知下一秒就被踩个粉碎。
“**大爷的华天赐,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谢弘深开着傅临的阿斯顿马丁呼啸而来,还没停稳就听见华天赐在张嘴放屁。
没想到邱树真上赶着巴结讨好华天赐了,忒没骨气,在小团体的时候谢弘深就感觉出来了。随着年纪增长和利益交错,就连这群狐朋狗友也逐渐走向分崩离析。
“谁还没见过我喝醉了?傅临,邱树他们都见过,有什么稀奇的。”谢弘深扣上墨镜下车,副驾驶座上的傅临降下车窗对着不远处的邱树略带挑衅地笑了笑。
华天赐深觉谢弘深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好惹。同样的,谢弘深对他观感也好不到哪去,这人浑身上下都写着欠打,但是要打肯定是先打那张嘴。
“我和余总叙旧,关你什么事?”华天赐梗着脖子道。
“在这里的最莫名其妙的不是你吗?邱哥余总谈事情,你搁这儿叭叭叭地放屁,不合适吧?人酒店后厨的大闸蟹都给你熏晕了。”
华天赐最近在公事上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结果这节骨眼儿上被虎视眈眈的谢弘渊将了一军,不出意料被华悦博在例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痛批一顿。他心里不痛快,出去找邱树发泄,刚巧得了余临的信儿,头脑一热就跑过来落井下石。
没想到谢弘深跟屁虫一样跟过来了,怎么看他今天都是徒增笑话。但是华天赐是那种自己不好过也要拉人下水的家伙,他眼珠子轱辘一转看到余临手上那枚孤零零的婚戒,冷笑道:“人余总都结婚了,你来掺和个什么劲?当年曹操好人妻,现在轮到你好人夫啊?你也跟着姓曹?”
谢弘深顺势挽上余临胳膊:“巧了,他跟我结的婚,我乐意怎么好就怎么好,不好他难得好你吗?”
此言一出,其余在场的都不免大惊失色,就连余临都微微愣了一下。
“……进展还挺快。”傅临打破了这个诡异的僵持。
邱杨一想到自己前面说了啥“美娇妻”,再对比谢弘深一副小人得志的痞子样,沉默地想扇自己两个嘴巴好清醒一下。
“胡说什么……你手上没戒指。”
“老子刚才在拍戏。”
华天赐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坏,嘟哝了一句“死基佬”便扯着邱树走了。他倒是走得爽快,剩下一团被他搅和的狼藉还不知如何收场,两边的高管还在原地面面相觑,秋胜那边有邱杨在还好说,余临这边一个两个嘴吞鸡蛋。
谢弘深松了口气,不想前面刚打了胜仗,后院的火又起了。
余临虽然刚才一下被弄得哭笑不得,但是很快就转过来。他低头眯着眼睛看向谢弘深,语气是出奇地平静:“你怎么会来?”
好一个送命题。
他怎么会刚巧来给他解围?今天他理应还在剧组拍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会有这么一出?还是华天赐……不——他应该不是——或者邱树是你撺掇来的?”
谢弘深倒吸一口凉气,顿感头皮发麻。
283
“在这里不好说,你上车,我慢慢跟你讲。”谢弘深小心翼翼地去牵他的手指,见余临没有甩开,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好。”余临的表情明显写着“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就xxxxxx”的神态,他转身先和同行的部门经理低语一阵,把事情都交代好了才顾上谢弘深。
谢弘深借了傅临的车,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要去哪,只好先将余临带回自己的房子,说起来这也是头一次。
谢弘深在余临淡然的注视下,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发动车辆这才缓缓开口:“我怕你觉得我干涉你太多,而且也怕影响你的状态……”
余临的姿态逐渐从紧绷僵直到自然放松,谢弘深东一句西一句地讲他的心路历程,他以往最讨厌讲话没条理的人,这会儿却觉得莫名其妙有些可爱。
“你别生气。”谢弘深有些焦虑地咬紧下唇,
“好了,我不生气。”余临收回目光看向前方,“我也有错,抱歉。”
谢弘深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提起谢弘深语出惊人的那句“结婚”。
284
“好像这是我第一次带你回家。”谢弘深边说边刷指纹,心里涌上一股子莫名的情绪。有点像小两口买菜回来一个人在前面开门一个人提着菜在后面等的情景。
余临:“确实。”
“嗯……我也不怎么回来,最近都在外边拍戏。”谢弘深说,“这是我哥买的房子,我被家里赶出来之后就住在这儿了。”
余临点点头,装修的确是谢弘渊的风格。
“客厅,厨房,书房,厕所,不用的房间,不用的房间和不用的房间,这是我房间。”谢弘深一一带他参观,最后不知有意无意停在自己的房间里。
余临没察觉出什么居心叵测,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落地窗外的景色,外面竟然还连通着一个小型泳池。设计得非常巧妙,既不妨碍屋内观景,推开门又别有洞天。
“我也没用过这泳池,但是谢弘渊这个死暴发户铁公鸡还每月定时请人来换水——从我的零花钱里面扣。”
“挺好。”余临说。
“我……我先去洗个澡,你随便玩。”谢弘深内心窃喜,手脚轻快地溜进了浴室,毫无防备地留下余临在偌大的房间里。
余临刚才光顾着看泳池了,这会儿才把注意力放在谢弘深的房间。
谢弘深本人是懒得叠被子的,照他的理由是“反正都要睡乱的,费这个劲儿干嘛”,差点将余临说服。现下床铺是整整齐齐,估计是家政的人整理的,床头还摆着那个丑不拉几的月亮玩偶。
余临心底一下就柔软了,嘴角不自觉勾起,拿起玩偶看了看又放回去,这时手边有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瑞德的超级雪松香水,还被用了大半。
他几乎没在谢弘深身上闻到过这个味道,那是用作什么才会花费了半瓶?
香水瓶旁边还码着两个丝绒礼盒,看起来像是首饰。谢弘深也是心大,也不怕被人拿了去——余临忽然觉得这个盒子有些眼熟。
这他妈和他的戒指盒一模一样。
余临做贼一样回头看了看不断传出水声的浴室,暗自发誓就这一次,他打开了这两个盒子,发现了一对婚戒。
※※※※※※※※※※※※※※※※※※※※
等下二更
285-287 心颤的名字
285
谢弘深刚将浑身上下搓了个干净,甚至还用上了小公主花香沐浴露,结果刚裹着浴巾出来就撞见余临拿着那对戒指在端详,看清楚是什么物件之后直接魂都吓飞。
“卧槽,你听我解释啊!!!”谢弘深一个箭步冲上去,劈手夺过那两戒指,一个标准的棒球投掷姿势把它们扔了出去,入水前还听到清脆的“咚”地一声。
“那是品牌方自己要送的!我都没戴过!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
谢弘深紧张得脸都红了,生怕余临直接一个眼刀剜他的心。
余临:“……嗯,其实我没误会。”
谢弘深:“?!”
“我一看见只有男戒内圈有名字我就猜到了。”余临一脸无辜,“我就是没想到我们的戒指竟然是同款。”
虽说当时他是看着谢弘深的广告才照着买的,但是品牌方竟然还真就送了相同的款式。
谢弘深呆在原地,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到底错手扔了啥。
这哪里只是一枚戒指!明明是天赐良缘!
“我马上给你捞回来!”
深哥忽然燃起了斗志,豪放地将浴巾一扔,光着屁股活动了几下跳进了泳池里。
余临:“:d”
286
余临站在泳池旁边,看着谢弘深浮浮沉沉地,真的有在认真找。
“别找了。”余临说。
谢弘深的黑发散落地漂浮在水里,白皙的身躯在水光下穿梭尤其显得诱惑。他在水下隐约听见余临在讲话,便一个打挺浮了上来,黑发有些长了,湿漉漉地贴在他前额,无端透露出几分乖巧和天真。锁骨和前胸还盛着水珠,脸颊上的水痕一直延伸到颈侧,再没入蓝幽幽的水里,往下看是被浮动扭曲的酮体,尽管看不真切,却更引人遐思。
“那不行。”他认真地望进余临的眼底,眯起眼睛笑,“我很快。”
“那我跟你一起。”余临说着就要脱衣服。
“不用,两个人找效率不高。而且你难道不想在边上欣赏我的泳姿吗?”
“……好吧。”
泳池水不深,谢弘深轻而易举就能潜进水底摸索。他出水换气的时候,余临总不自觉去盯他因用力喘息而起伏的躯体,再假装若无其事地别开目光。
谢弘深原先不适应在水下睁开眼睛,后来大抵是心意甚决,眼睛也变得无畏起来。
如果能和余临戴上同款戒指,是不是就意味着能和他有共同的未来?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火星,在他心头燃起燎原大火,逐渐一发不可收拾。
当时他在车上看到余临被极力掩盖住的张皇和无助,犹如被开水烫了一下,情不自禁就升腾起一股子保护欲。
你看,强悍如余临,也有需要保护的时候,而他希望自己他的第一选择。他的确被余临伤害过,但是从此那里便生了更坚硬的茧,也能更好地将余临包裹其中。
泳池不大,谢弘深眼尖地在角落瞥见一个发光体。他一鼓作气地摸过去,将那枚戒指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谢弘深游至余临身边,倏然钻出水面。他举着戒指,仔细地辨认内圈的字母。
xhs……看起来好像比余临那个字母大一点。
嘶,不对。
“你蹲下来。”谢弘深说。
“怎么了?”余临虽然疑惑,还是照做了。
谢弘深毫不客气地撸出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将两个戒指内圈的字母仔细对比。
余临此时面目平静,他知道谢弘深很快就能发现端倪。
vi,可以是yl,也可以是xhs。
他那时摇摆,且自欺欺人。如果不是还记挂着,根本也不会走进那一家珠宝店。
谢弘深眼眶一湿,所幸同时发丝也滚落下水珠来,掩盖了他无声无息又声嘶力竭的动心。
“余临,你拉我起来。”谢弘深强忍哭腔说。
余临伸出右手。
“一只手哪拉得动我啊。”
当余临无奈地伸出左手之后,谢弘深非常温柔地扣住了他的手掌,对准无名指轻轻地将刻着自己名字的那枚戒指推了上去。
“我……”谢弘深缓慢地说着,“我还是想和你一直走下去。”
余临睫毛轻颤,他同样诚恳地说:“我也是。”
谢弘深借力一蹬,“哗啦”一声从水里整个直起身,顾不上手臂还湿淋淋的,抱住了余临的脖子。
他们自然地接吻。
在午后的暖阳和飘过的白云下,在破碎过又缝合的岁月里。
287
我们都喜欢这光 虽然转瞬即逝
但你还是你
有我一喊就心颤的名字
——余秀华
※※※※※※※※※※※※※※※※※※※※
(没完结
288-290 京城暴雨
288
午后,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天光没入黑压压的乌云中,白昼如夜,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谢弘深捧着一束黄玫瑰,在雨幕中彳亍,他看不清前路,逐渐连行走都变得吃力,沾了水的裤腿如有千斤重,拖得他步伐沉郁。偶有花瓣被打落在地上,沾染泥尘,他也毫不在意。
终于他还是走不动了,像电力耗尽的机器人,扶着路边长椅的把手,一点一点地把力气抽空,整个人跌坐在这把坚硬硌骨头的木椅上。
远远地,雨中隐约有个人影渐行渐近,谢弘深只幽幽地看了一眼,无所顾忌似地放松手臂,那花就滚落在地上,被雨针无情刺穿。
那人影拨开了雨雾,逐渐明晰,是宋新。
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并排坐在长椅上。谢弘深指尖几次蜷缩成拳头,颤颤巍巍地试图点烟,最后没点起来,宋新生气地夺过那根烟仍在地上,谢弘深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弯腰捡起来夹在指缝里,任由黄色玫瑰顺水流走。
“cut!”的一声落下,谢弘深轻易就从悲情苦主变成了眉眼明媚的快乐青年。
“弘深最近状态挺好,好像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好过。”谢弘深下工后披着毛巾擦头发,杨如故难得夸赞了一句。
“那是当然。”谢弘深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挂在胸前的戒指,他平时不方便戴在手上,只好想了这么个办法,拿根链子串起来挂在脖子上,掩盖在衣服下面。
“没想到你干这行还挺有天赋的,进步很快。俗话说得好,不怕嫁错郎就怕入错行,你做出了成绩,也不怕家里反对了。”
谢弘深突然被这么一夸,不免有些晕头转向的得意。看见没,不仅没嫁错郎,行也没入错呢!
“那都是杨导的功劳。”谢弘深嬉皮笑脸道。
但是过后他想到自己即将告别他风生水起的演艺事业,不禁又黯然神伤起来。
289
谢弘深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他一看到屏幕上的“谢弘渊”就ptsd。
麻了,这人是什么噩运传声筒,一天天的不累吗。
“赶紧滚回来。”谢弘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拍戏呢。”
“你和华天赐争执的事情已经传到爸的耳朵里了,他很生气。”
谢弘深:“他不是应该高兴吗,我可是帮他打压了华悦的小总裁啊。”
“……”谢弘渊听说华天赐吃瘪那样儿确实心情愉悦了一阵,但没想到自己现在马上就体验到了这种看不惯对方又打不死的感觉。
“是你和余临的事情,你和他一起回来,爸要见他。”
“他是哪国皇帝啊,还搞召见这一套呢?大清早亡了哥。”谢弘深一听闻矛头对准余临,顿时警觉地竖起浑身的刺,“人家余临很忙的好不好,你以为跟你俩似的有事没事盯我私生活,转行当狗仔了?”
“操。”谢弘渊捂着手机骂了一声,“忙?他余临有什么好忙的,一个小小的酒店经理,要辞退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谢弘深原本瘫在床上看下雨,猛然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
“啊,不然你以为现在的社会对同性恋很宽容吗?他刚回去交完报告就被辞退了。”
谢弘深气突然喘不顺了,他起身走到窗边,刚才拍戏时还只是中雨,此时外面已经是愈演愈烈,暴雨倾盆,能见度极低,连城市道路应急灯都亮了起来。
“不可能。”他的声音有压抑的颤抖,他前不久刚和余临通过电话,明明余临说了一切都好……为什么要骗他?
“你自己问他不就得了。”谢弘渊说,“反正你要是不带他回来,下一个失业的就是你,二环摊煎饼去吧。”
290
在等待余临接起的每一秒钟,谢弘深都觉得是煎熬。愧疚满得要溢出来,倒得他心里哪里都是。
他不应该逞口舌之快,又一次害余临丢了工作。
在他几乎要自暴自弃的前一秒,余临的声音出奇地将他安抚下来:“喂。”
“你是不是……”下半句卡在喉咙,怎么也讲不出来,“啊,我爸让我带你回家。”
他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余临好像碰倒了什么东西。
“你别紧张。”谢弘深赶紧说,“不是什么好事。”
“我猜到了。”余临被他逗笑了:“好,那就去见他。”
“不过为什么坏事就不用紧张?”
“因为——”谢弘深垂下眼帘,“因为余临妈妈还没做好准备,一边是好事的话就不妙了。”
“嗯。”余临低声附和。
“总之,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等你拍完戏吧,我都可以。”
谢弘深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你是不是……我是不是又伤害到你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呃……”
“你知道了啊。”余临忽然反应过来,“我还以为我隐藏得挺好呢。不想让你自责,所以没告诉你。反正我早就不想干了。”
所有话都让余临说了,谢弘深一下找不着话,干巴巴道:“可是被辞退不太好看吧……”
“没事,我先递的辞呈。”余临说,“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回京城,想着等万事俱备的时候再给你一个惊喜。”
玻璃上倒映着谢弘深的脸,有些奇异的扭曲,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
“那你现在成功把我惊喜了。”谢弘深说,“见不见那谁都可以,你回来陪我就好了。”
“那怎么行,拐跑人家的宝贝儿子,总得给个说法。”
谢弘深眼见天光逐渐漏了进来,云如水洗去杂质一般透露出微微的紫色,道路上的灯光逐渐变得清晰。
“雨停了诶。”
※※※※※※※※※※※※※※※※※※※※
刚好前几天北京真暴雨了=l=
291-293 英雄难过父母关
291
谢弘深此时的心情像赖在滑滑梯不想回家的幼儿园小朋友,连没什么人来的、统共49块钱还是丑团满减之后的杀青宴他都坚持要留到最后一秒。
实在是拖不下去了,他才不情不愿地捎带着余临回他的祖传大别野。
“你好像很紧张。”余临侧头看他。
谢弘深强笑道:“没有吧,你好像更紧张一点。”
“有吗?”
“有。不然你抓我手抓这么紧干什么?”
“怕迷路。”
余临心虚地看向别处,假装在打量这一片的风景。这里闹中取静,能在嘈杂的二环辟得这一方世外桃源实在难得,估量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不然这几年京城城区土地房产饱和成这样,哪里有地方做别墅。
远远地,谢弘深就看到惠姨在门口眺望,像极了他小时候考语文没及格惠姨站在门口拿了卷子看,转头就往里播报的样子。
“弘深回来了啊。”惠姨笑眯眯地迎道。
“啊,对,拍完戏了。”谢弘深忍不住哭丧着脸,“这是余临,这是惠姨。”
“余先生好。”惠姨说,“先生已经在里面等了。”
余临反而镇定下来,礼貌地向惠姨打过招呼。倒是谢弘深一听说他爹在里面虎视眈眈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弘深啊,听惠姨的话,别惹你爸爸生气。”
“晚了,已经惹了。”谢弘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拉着余临走进客厅,高压的氛围瞬间就笼罩在他俩身上。
妈的,哪里是见家长,这是三司会审吧!
谢弘深环视了一下这个诡异的坐位,谢明昊大马金刀地坐在中间,谢弘渊死狗腿坐在左边,而他妈看似云淡风轻地坐在右首,实际上他一进门目光就锁在他俩紧扣的手上。
“我……带余临回来了。”
“余先生啊,好久不见,快坐。”谢明昊表面客气地起身相迎。
“谢总还是这么精神。”
谢弘深本想远离风暴中心,奈何谢明昊把余临扣在身边坐下了,他只好坐在余临和他妈中间,隔着空气和谢弘渊做眼神交流打探信息。
无果,谢弘渊很快搅合进旁边的翁婿大战里,谢弘深无趣地听了一阵三个商界老油条在扯皮,八百年都进不了正题,只得和老妈搭话。
“妈,你怎么看?”
老妈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谢弘深已然不抱什么希望在她嘴里听到什么有主见的话,谁知她说:“随你喜欢。”
谢弘深心里亮堂了一下:“就算老爸不同意也没事吗?”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不听他的话。”
谢弘深霎时眉开眼笑起来:“也对。”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怎么老是演一些苦大仇深的片子。”
谢弘深掰扯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艺术都需要痛苦的思维嘛。要是这次拍的能拿奖,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老妈盯了他一阵:“怎么,你不打算继续拍戏了?”
谢弘深有种被看透的慌张,但他很快掩饰过去:“怎么会,不可能。就是拍了这么多一直没什么大的成绩能让老爸心服口服,有点不甘心。”
“你就是喜欢和你老爸杠,让你往东偏往西。要是他不讨厌余临,你还会喜欢他吗?”
“哈,想多了,要是没他在中间阻碍,我追求余临的道路要比这顺畅一百倍。”
“你追的他?”
“不然你看他样,等他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等到个屁。”谢弘深哑然失笑,熟手地又开始给她剥葡萄。
老妈淡淡收回眼光,她没怎么把关注点放在余临身上,但是儿子这个眼神熠熠的神情却是尽收眼底。谢弘深发现会哭的孩子反而只会遭受毒打之后越发不怎么对外展露期望,眼下浑身上下写满了对某个人的渴望。
从这里她就感觉老谢再怎么逞能,都是白搭。
结果她没等到下一个葡萄,发现谢弘深递给了余临,轮流投喂两个人。
每当余临被谢明昊的无理刁钻问题滞住的时候,谢弘深都会非常及时地给他喂葡萄延长思考时间。
谢明昊忍无可忍:“你别打岔。”
“我哪里有,你就是嫉妒人家有葡萄吃。”谢弘深无辜道,“不服叫你乖儿子给你剥去。”
突然被cue到的谢弘渊在后面瞪了他一眼。
谢明昊一反常态地没有瞎几把发火,他沉默了几秒才说:“你也是我儿子。”
谢弘深承认他有一瞬间的感动,接着就是纯粹的怀疑这人在打什么算盘。
他以为谢明昊还要抓着余临长谈下去,谁知谢明昊起身道:“情感的事情我不懂,思云你跟他好好聊聊。谢弘深跟我去书房。”
谢弘渊用询问的眼光看向他爸:那我呢?
“你去帮惠姨做饭。”
谢弘深没忍住笑出声,曾几何时还是谢弘渊去书房他被排挤在灶头,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吧。
292
谢明昊的书房在年幼的谢弘深眼里一直是个神圣的禁地。怎么说呢,大概在小孩子眼中就是只有大人才能进去,进去就代表成为大人的神秘地方。
结果他十四五岁那年被叫进去宣布喜提独自出国留学,十八岁偷溜回国还被拎进去打了一顿,从此敬而远之。
他关上门,回头打量这间许久没来过的房间。四面的墙为书架覆盖,中间摆着一张圆弧形状的大办公桌,和记忆中没什么差别,但是现在大办公桌对面又摆上了另一张中规中矩的办公桌。
看来谢弘渊混得挺好。
心里还是忍不住酸溜溜的。
“你们刚才聊什么了?”谢弘深问。
“聊工作上的。”
“有什么好聊的。”人家余总都成了失业人员了。
“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谢明昊说,“总不能让你以后都养着一个废物吧。”
“这么说你同意了?”
“同意个屁。”谢明昊又换上那张冷脸,“余临这个人我现在是没意见,可是他是个男的啊,你干嘛非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我没有非要和男的在一起。”谢弘深说,“只是余临刚好是个男的而已。”
谢明昊很少在小儿子脸上看到坚定的神情,一般情况下唬一唬他就能改变他的想法,就像今天强行让他带余临回家一样,可是继死活不肯继承家业之后现在又再次失灵了。
“你让以后别人怎么看你?一个不正常的同性恋?”
“哪有正不正常,只有接不接受。再说了,本来我在那些亲戚眼里就是废物,喜欢男的和喜欢女的有什么区别?”谢弘深诚恳地看着他爸,“而且你看,国内又不给结婚,以后后悔了我随时退出,快速无痛,零成本高收益,做投资都没这么赚。”
“歪理。”谢明昊啐道,“那你要是伤心了怎么办?”
谢弘深傻了:“啊?”
谢明昊别过去挠了挠脸:“呃……帮思云问的。”
“呕,当着孩子的面儿还思云思云的。”谢弘深“啧”了一声,不过既然搬出了老妈,那就好办了:“爸,那你当初为什么非要和老妈结婚?她又不漂亮,家里也没钱,你们好像也就是大学同学吧。”
“放屁,你妈要是不漂亮你还在搁这儿当什么明星整天抛头露脸的?”谢明昊正了正领带,面部表情染上几分柔和,“人这一辈子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总得追求点儿自己喜欢的。”
“那我追求有什么不对?”
谢明昊自顾自地说道:“我总觉得对不起她……”
“行了,这些话你俩炕上说去。”谢弘深说,“你要是觉得对不起她,就应该支持她儿子去追求,这样她也能高兴点。”
谢明昊还想反驳什么,最后谢弘深一锤定音:“哎,您别说,她可是同意了的。”
293
“同意”了的闻思云尚且坐在客厅和余临沉默相对。她一向不听窗外事,余临在华悦的那些腥风血雨也不曾关注过,对她而言他只是儿子的男朋友,并且这个男朋友没准还年轻不了她几岁。
她不禁有点儿埋怨谢明昊怎么给她丢了个烫手山芋,平日里深居简出习惯了,突然不知道如何应对外人。好在余临不是那种相处起来让人费劲的类型,即便什么也不说也不会感到尴尬。
“嗯……余先生,所以你们已经做好结婚的准备了吗?”闻思云看向他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
“更加类似一个纪念意义的信物吧。”余临笑着说,“这枚戒指承载了很多事情。”
“噢。”闻思云说,“我也不知道要考验你什么了,毕竟弘深自己会做决定。”
“我也相信他的决定。”余临说。
“真是败给你们了。”闻思云僵持了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白瓷茶杯,“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弘深发生很多事情的时候我都没法替他做打算,只能他自己一步步来。”
“现在既然他自己拿了主意,我能做的不多,给老谢吹吹风还是可以的。反正说句不好听的,他要是碰了壁,好歹这里还能给他一个归处。”她不适应一下子和外人讲太多话,起身就要离去。
“那是当然。”
余临亦也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她鞠躬,像是承诺,又像是感谢。
※※※※※※※※※※※※※※※※※※※※
是大别野!妹打错字!
294-296 余临心动比赛一等奖
294
谢弘深进门前还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半,余临估计已经从公司下班回来做饭了。距离《离岛》拍摄已经过去了一年,他也没再产出新的作品,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乎成天跑跑综艺、拍拍杂志之类,不至于饿死。
更重要的是,去拍戏起码得泡个大半年的,他还不得想余临想到疯。当然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他也明白是头一年的新鲜感作祟,况且本身余临这一年为了他的风投公司奔忙,以后稳定下来了自己再出去工作不迟。
他一只脚刚踏进客厅,就耳尖地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谢弘深第一反应是退出去看门牌号和楼层,他们这一层也就两户人,基本不可能走错。
他轻手轻脚地合上门,喉结一紧,三伏天手脚冰凉。
声音还在继续,在客厅听不真切是谁的,也许是余临在看片也说不定。
但是外放也……太大胆了点。
他连呼吸都不自觉放到最轻,小心地戳了戳房间门,门是虚掩着的,屋内昏暗,里面的人还浑然不觉地放声大叫。
谢弘深脑子嗡地一声就要炸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巴掌拍开灯,房间里的家伙显然吓了一跳,慌乱带倒了什么东西,轰隆一声巨响,声音戛然而止。
“……你在干嘛。”谢弘深呆住,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余临,正在紧张地弯腰扯开缠在身上的耳机线。
“你吓了我一跳。”余临心虚地将耳机藏在身后的桌子上,拼命不让他看见那堆狼藉,有种违法乱纪被家长当场抓获的狼狈。
“行了,我知道你在偷用我的铁三角。”谢弘深俯身帮他捋开耳机线,头偶然蹭到他的腿,后者一反常态地往旁边挪了挪。
“呃……我没想到会有这种声音。”
“你不对劲。”谢弘深怀疑地看向他眼睛,“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随便拿电脑看点东西。”
“看片儿?”
“啊,嗯,是吧。”
两人僵持间,地上四仰八叉的笔记本电脑猝不及防地传来一声“你说谎。”
——那是谢弘深的声音,可是他本尊没有开口讲话。
295
“所以你像偷情一样偷偷摸摸地躲在房间里就为了看我演的基佬电影?”谢弘深震惊了,“已经在港台上映了?”
“是。”余临调试了一下自己的电脑,确认它没被摔坏之后“啪”地把这个罪魁祸首盖上了。
“你上哪找的资源。”
“买的。”
“多少钱?”
“五块。”余临说,“打包。”
“操!我这么巅峰的演技,竟然才值五块!”谢弘深不服气地嚷嚷。
余临不知是气还是酸,从鼻子了哼了一声:“床上那段也就那样吧。”
“你是不是吃醋啊。”
“没有。”余临拨开拦在前面挡路的谢弘深,走到厨房熟练地拿下围裙穿上。
谢弘深这会儿心花怒放,恨不得仰天大笑再绕小区跑两个来回,广而告之余总也有这种醋坛子打翻的时候。
“不不不别别别,我求你吃醋,不能只有我吃过。”谢弘深三步并两步蹦到他面前,讨好似地从前面伸手过去帮他系围裙带,看起来就像是撒娇一样抱住他。
“那我就勉为其难吃一下。”余临说。
“你觉得我演得咋样?”谢弘深坐在吧台式餐桌上托腮翘腿看他忙碌的背影。倒不是他娇生惯养非要余临伺候,旁边那块黑板清楚写着周三是余临做饭。
“还行。”
“能拿奖不?”
余临歪头想了一阵,“能吧。”
“金马还是奥斯卡?”
“余临心动比赛一等奖。”
谢弘深眼前一亮:“这个好,谢谢金主爸爸。”
“不对,那还有二等奖三等奖咯?是谁是谁是谁?是不是居安晏!我看他不爽很久了,你怎么找个插花的来当会计,你是不是傻啊。”
余临无奈道:“没别的奖,大赛名额只有一个。”
“居安晏原来就是学会计的,履历挺漂亮。现在花店难做,那边小城镇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给精神消费买单……”
“我也没钱花了,你也雇我呗。”
“你爸还生你的气啊。”余临叹了口气。
“没,那天要不是我跑得快,咱俩准挨一顿毒打。”谢弘深心有余悸道,“我以为不让我回家就算了,竟然还断我资金,小气鬼。你俩不是谈妥了么,怎么还对我撒气。”
“显然是你谈崩了。”
“那是他自己没想开,我已经费尽口舌了。”谢弘深说,“不说他了,倒胃口,今晚吃啥。”
余临:“醋溜土豆丝。”
“……”
296
就算谢弘深软磨硬泡一番,余临还是没答应和他一起看《离岛》,最后折中做了妥协,两人坐着叠在沙发上看《病王子》。
“我靠,无语,原来我以前演技这么烂的吗。”谢弘深尴尬得脚趾抓地,现场挖出一套京城二环四合院,“你看你怎么给我安排这种烂片。”
“那不是为了流量嘛。”余临说,“那时候就算你倒贴杨如故人家正眼也不看啊。”
“你他也不看么?”
“不看。他又不缺钱。”
“哦。”谢弘深眼瞅着茶几上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拿过来不小心给缩上了消息栏,桌面清晰无码地呈现在余临面前。
“……这谁。”余临顺口问了一句,然后悔不当初。
这不就是他的自拍靓照吗!
“你发/骚的时候拍给我的。”
“胡说。”余临整个人陷入不可置信中,差点把谢弘深掀到沙发底下,“你收到了?”
谢弘深迷茫:“什么!你没收到我的彩虹屁吗!”
“没。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电话就要灭了,余临示意他赶紧接,结果谢弘深反手捏断。
“怎么可能!”谢弘深划开微信,查找消息记录,还听见余临在耳边“呵”了一声。
“呜呜呜你听我解释!”
“没事。”余临倒是淡然,“不过没想到你竟然存下来了。”
“大哥,我当桌面一年了,你居然现在才知道?”
“我没事干嘛看你手机?”余临一脸莫名其妙,“你先回拨过去吧,别错过事情。”
谢弘深懒洋洋地靠在余临身上,看是樊安顺打过来的,这才慢条斯理地回拨。
“小顺子!什么事情?”谢弘深说,“听说你被冰姐调/教得很惨。”
“别提了,当经纪人真是太难了,我现在回去继续给你当助理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谢弘深语气轻松,眼神却倏然一黯。他不想再继续拍戏也有别的原因,就是打算退隐,现在算是一个淡圈的适应过程。等《离岛》尘埃落定之后,就是他告别荧幕的时候。樊安顺跟着黄冰混出头,好歹有一技之长,不会光荣下岗。
“就是《离岛》上映了,想告诉你一声。还有杨导安排……”
谢弘深认真地听着,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电视屏幕上他转着轮椅跳华尔兹的画面。那会儿他初出茅庐,没想过走到今天这一步。
无论是余临,还是演艺事业,都是命运奖赏的机缘,有些用尽了也就没有了。但是他很庆幸能抓住另一个。
297-298 影帝
297
谢弘深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一改平日里的活泼开朗形象,反而有种别样的沉稳优雅。他坐在第三排的红色软椅上,旁边是宋新和段越泽,前排坐着杨如故。
他们四个一进场即受到瞩目,杨如故和宋新是老面孔,还带着两个新人来势汹汹,摆明了今夜将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现在谢弘深一颗心悬起来,他等待着宣布最佳男主角的那一刻。《离岛》刚不负众望地拿下了最佳剧情长片,杨如故不再期待最佳导演(他本来就已经拿到手软),已然心满意足。
他的把握不大,完全是祈祷陨石坠落的情况,就算花落《离岛》,还有宋新这个实力强劲的对手,着实想象不出宋新陪跑的模样。然而他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目光紧紧锁定主持人。
一旁的段越泽看起来就很休闲,拿不拿相关奖对他来说无所谓,他的实力早已得到外界证明。
录制现场灯光辉煌,受邀前来的每个人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电影人。谢弘深混在其中,在等待过程中大脑逐渐排斥周围嘈杂,放空得好似一座孤岛,神游天外。
忽然一道洪亮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最佳男主角入围的有——”
他控制住想猛然坐直的冲动,双手搭在膝头,在摄影死角下不自觉攥紧。
“许清承《一九三八》……
谈城《铁血帝国》……
周鸦《寒鸦绣衣客》……”
谢弘深眼睛被屏幕上放出的电影片段吸引,那是提名者在电影中的高光时刻,无论是战火纷飞毅然赴死的书生,还是在觥筹交错的政客中左右逢源的反叛者,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以引人入境。
而自己有能和他们媲美的能力吗?
“谢弘深《离岛》。”
就是这五个字,打了他一顿一般,顿时头昏脑胀起来。
放送的片花是他在拼命抽烟和被拼命喊卡的那一段,最后一个拾起烟蒂的停顿和不经意地一瞥有动人恻隐的情愫。
连宋新都忍不住为他紧张起来,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主持人撕开封条,缓慢而郑重地念出:“第xx届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得奖的是……”
背景音乐是很俗气的擂鼓声音,谢弘深一颗心也不免揪起来。他无端想起自己非要余临跟他飞来这边,说辞是“怕激动晕了得找个人做人工呼吸”,现在余临没在他身边,他还真怕自己心要蹦出来没人收拾。
“谢·弘·深——《离岛·》!”
满场掌声雷动,旁白无情地念出准备好的介绍语:“谢弘深,以《绝重生》、《满盘皆输》为人所熟知,在《离岛》中扮演一个经历悲惨、敏感迷惘的同性恋角色,在人物细腻的刻画和痛苦的挣扎中……”
后半段他没听进去,耳朵嗡鸣,晕乎乎地接连和段越泽、宋新挨个拥抱,然后像被浪潮推向海中一样,登上了舞台之中最为闪耀的圆心。
“让我们恭喜今年的最佳男主角谢弘深先生……”
谢弘深双腿发软,感觉回到了小学荣入少先队员的时候,心情紧张地等待老师给他系红领巾。
他指尖微颤地接过那个金色的奖杯,走到了话筒的面前。
获奖感言是要提前想的,但其实他从刚开始接拍《病王子》的那天起做梦都在演练如何狂炫酷霸拽地发表致辞,没料到竟然会有用武之地的此时此刻。
“感谢金马奖,感谢各位评委对我的厚爱,感谢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感谢杨导的知遇之恩,感谢宋新前辈对我的指导,感谢亲友们对我的支持和鼓励……”灯光刺得眼睛疼,他迷离地看向摄影机,露出最完美的笑容,扮演最得体的影帝。
谢弘深一股脑儿把场面话说完了。然而他却觉得,今日站在巅峰,明日就要退隐,不说点心里话,实在是少了点什么。
“最后,感谢一个没法在这里说出他名字的人,是他启迪了我在剧中的情感。没有他,我没法深刻地理解那个孤独离岛的青年;同样,没有他的支持,我也无法自由地演绎这个角色。我非常、非常感谢他。”他哽咽道。
298
“等一下到了宴会厅那边会有媒体采访,问题我提前给你看过了,你一定记得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樊安顺紧张地给他补粉底。
“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像冰姐了。”谢弘深漫不经心地收起右手上拿着写满问题和答案的卡片。
“知道了没有?”樊安顺说,“可别刚拿了奖就得意忘形让别人抓去把柄。”
“知道了。”谢弘深不满地嘟哝,“这些都是什么破问题。”
樊安顺也注意到夹杂在其中的关乎同性恋问题的刁钻提问,叹气道:“没办法,公众就喜欢看这些,媒体也喜欢写有争论的东西。”
谢弘深鼻子哼哼:“我在镜头前说一千遍尊重同性恋有什么用,一旦发现我是真的,还不是马上要身败名裂。”
“要别人宽容,自己却不宽容。”
“你现在可是影帝哎,高兴点。”樊安顺试图逗他笑,“等下采访完可以自由行动,会场有很多甜点,听说是特地从法国请的糕点师。”
谢弘深勉强地笑笑,此时他好像什么都有了,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要失去。
在镁光灯的照射下,谢弘深推开门,姿态优美做派十足地下了那辆加长林肯,锃亮的手工皮鞋踏在软绵绵的红毯上,宣示着新一代影帝的到来。
草,有够装逼,不怕骄傲,给自己一百分!
谢弘深表面云淡风轻稳如老狗,内心生怕自己来一出左脚绊右脚摔个狗啃泥,明天的娱乐新闻头条绝对比他拿了影帝还劲爆。
谢弘深在长枪短炮的围攻下对答如流,假装思考的适当停顿也恰到好处,本职是演员,他还怕别人看出背稿子的端倪不成。
在黑漆漆的镜头和无数笑脸相迎背后,谢弘深猛然品尝到了寂寞和冰冷。那是一种此后再也无法拥有这种光景的害怕和失意,他不后悔为了另一个人奔赴平淡,但是此时眼前的灯红酒绿就像是讽刺一般,将强烈的对比失去赤/裸裸地撕开在他面前,逼他看清即将消失的南瓜马车和盛大舞会。
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可是宴会厅里是各大名流,扩展社交圈子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算无心于此,突然离去也是失礼。他还没和黄冰打过招呼,要是在这里宣布退隐会被她追杀到天南海北的吧。他想着默默淡圈,这样对大家的伤害都可以调到最小。
谢弘深已然成长为一个优秀的演员,至少面前的几十几百个镜头,没人识破他在封神之夜的强颜欢笑。
※※※※※※※※※※※※※※※※※※※※
估计这个星期就能完结啦
299-300 还是你金主爸爸
299
段越泽巡视场内,没有找到想要看到的身影,手中的香槟换了一杯又一杯,不认识的面孔同样也闪烁过一茬又一茬。他本就风头正劲,再加上意外斩获了最佳原创电影歌曲奖,不少人借此机会纷纷掏出橄榄枝。
酒喝多了膀胱就遭不住,段越泽从厕所出来,寻思着好不容易逮着空隙能喘口气,正巧在宴会厅找不到谢弘深,当下便在长廊挨个搜寻空闲房间起来。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段越泽随便一推开门,就对上了正巧转过头来的谢弘深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月影晃人的缘故,他的眼睛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显得尤其水亮,段越泽猜测这个哭包一准是躲起来流眼泪了。
“怎么都高兴哭了。”段越泽合上门,掩去最后一道光线。
“就是高兴嘛。”谢弘深姿势随意地靠在露台上的栏杆,嗓音有刻意压抑的低沉。
“发生什么了?”段越泽走到他身边,目光有不加掩饰的担忧,“是余总?”
“……你怎么会猜是他啊。”
“不然你这种衣食无忧的小少爷,功成名就的大影帝,还能为什么唉声叹气啊。”段越泽说。
“靠,我怎么感觉你在揶揄我。”
“哪有。”段越泽自然无比地同他勾肩搭背起来,“给哥说说,你在余总那吃什么亏了。”
“少趁机占我便宜。”谢弘深开玩笑似地推搡了他一下,双目却看向远处放空。
“你说,十年后的你还会像这样继续唱歌吗?”
“会啊。”段越泽笃定道。
谢弘深就猜到他会这么说,连神情都揣测得一丝不差。他递去一个歆羡的眼神,黯然道:“真好。”
段越泽敏锐道:“余临不给你去拍戏?”
“不是,是我自己决定不拍的。”谢弘深垂下头,将脸埋进臂弯。
“为什么?”段越泽不解道,“我看得出来,虽然你一开始只是进娱乐圈玩玩,但是后面真的有在用心演戏。影帝这个奖,怎么可能颁给吊儿郎当的人。”
“觉得对他不公平吧。”谢弘深说,“没有办法公开,甚至没有办法在除了家里以外的地方走在一起。还得和各种人搭戏,间歇性再来个吻戏床戏什么的……”
“你跟他谈过么?”
“还没……我怕他有心理负担。”
段越泽搞不明白,明明自己只是一条单身狗,为什么每次都是他替人处理情感问题?
“那你在这里多愁善感个屁。”他恶狠狠道,“少觉得自己在为别人好,然后自我感动。以后吵架了是不是还得搬出来说‘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但是其实别人根本不需要?”
谢弘深眼巴巴地看向他,像被训斥委屈的小狗,“你好凶。”
段越泽冷笑一声,“我不陪你在这里耗了,你自个儿想明白吧。”
谢弘深本想控诉他无情,结果自己望向背后一片漆黑,顿时没有了力气。
300
真走了啊?
谢弘深回头张望,实在是一点动静也没,段越泽还就敢撇下他一走了之。
他又暗自神伤了一会儿,段越泽让他自己想清楚,然而他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他就是想掏心掏肺地对余临好,有什么错吗?又不是卑微到尘土里,只是相应地想公平对待。
月光像冻住了一般,将他整个人都凝在苍白的氛围中。那扇房间门隔离了所有觥筹交错,他心底那点灰尘是隐藏于世界之外的郁结,没有人知晓,自己也解不开。
门复又被推开,漏进些许走廊金黄的灯光,谢弘深仅是余光瞥到便有些清净被扰的烦躁。他估摸着是段越泽,才勉强压下心头不快。他宁愿自己按照计划吞进这一切,睡一觉,第二天做回他的谢小少爷。
“我有没有说过,你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有点像以前家里养的小狗?”
谢弘深心脏狂跳,声音的主人是余临。
冻住的清辉倏然融化,流进了他的眼睛里,眼眶浅盛不住,便又顺着脸颊滑下来。
“这就哭了?”余临哭笑不得地走上前,用拇指替他拭去眼角冰凉。
“你怎么来了。”谢弘深倒不怕在余临面前丢脸,恨不得再哭三斤,最好他擦到手软。
“段越泽打电话告诉我你受委屈了。”余临说。
“这你也信?”
“我信。”余临任他挂在自己身上,“能让你受委屈的只有我了吧?所以你瞒着我胡思乱想什么了?”
“你看今天的现场了吗?”谢弘深避而不答。
“看了。”余临说,“很帅,不愧是你。”
“那你……听到我的获奖感言了没有?”
“听到了。”
“不行,我还是亲口告诉你比较好。”谢弘深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余临,我真的很……很感谢你。”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语气听起来跟你说谢我大爷的时候没区别。”
“草。”谢弘深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逗,笑出了个鼻涕泡,“破坏气氛。”
无端地,却不由得畅快起来,他凑上前就想去亲余临,没想到余临竟然躲开了。
余临捏住他下巴,眼神温柔之余充满探究。
“……好吧,我是怕委屈你。”谢弘深说,“这个工作那么麻烦,出门倒个垃圾都会被拍,我不舍得你被拿去议论,也不舍得将你藏着掖着。”
余临先前从他的反常中就看出了一点端倪,没想到还真是因为自己。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但是你想过吗,我也不舍得你没法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啊。”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就算你还能重新进娱乐圈,你还有现在的资源吗?你的生活里又不会只有我一个人。”
“况且我不赞同,也不需要你这么做。”
谢弘深呼吸一颤,借着夜色掩盖偷偷脸红。他心底已然是明镜一片,面上还是强撑道:“那你不怕我会被别人染指吗!娱乐圈水很深的!”
“呵。”余临轻笑,“我觉得以我目前的财产状况,继续当你的金主不是问题。”
“好啊,那你那会儿在合市还装什么穷说自己车卖了,害我心疼得要命。”
余临挑眉:“真心疼了?”
“真的,要不你摸摸?”
“……”
“我求你,现在立刻,搞快点。”
※※※※※※※※※※※※※※※※※※※※
最晚后天就完结啦
301-304 兜兜转转
301
谢弘深万万没想到,傅临竟然是他们这群发小中最早结婚的,对象还是先前已经分手的那位。
谢弘深收到喜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余临。
干,不愧是好兄弟,一起专挑回头草吃。
命运兜兜转转,结果还不是您哪。
他作为傅临的狐朋狗友中最狗的一位,自然不负众望成为了唯一的伴郎人选。双方的父母都是传统保守的人,不希望一团年轻人咋咋呼呼地在婚礼上闹腾,况且新娘那边也凑不出一整个伴娘团。
谢弘深前一天晚上去给傅临开单身派对,余临凌晨两三点才接到电话把这个人事不省的醉鬼捞回家,还得注意第二天不要让他错过时间。甚至是婚礼流程和细节都是他帮谢弘深确认的,不懂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伴郎。
早晨六七点余临以非常暴力的手段才让谢弘深清醒过来,边给他穿衣服边叮嘱他各种注意事项,整得他好像小学生春游。谢弘深意外地没觉得不耐烦,当然要是换个人来同他叨叨,他能把手上的这条领带给勒对方脖子上。
“还有什么吗?我要出门了哦。”谢弘深扶着门框回头问,其实他想提醒余临忘记了吻别。
“有,最后一项。”余临今天不用上班,故而身上还是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露出一大截秀色可餐的锁骨。
“什么?”谢弘深自觉非常地伸脸过去。
“别和伴娘跑了。”
“什么啊,我才不会呢。”谢弘深瘪嘴。
“快去,不然迟到了。”余临说。
“等等。”
“?”
谢弘深左等右等等不来,索性自个儿主动进攻,阔步走过去在余临嘴上亲了一下。
“这次真走啦。”
余临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感慨地笑了笑,伸出手指不自觉去触碰自己的嘴唇,好似上边还残留着某人的温度。
302
即便没有余临的叮咛,自己哥们结婚这等大事,谢弘深万万不敢掉以轻心。傅临他爸虽然和谢明昊关系不错,但是那张黑面关公脸是谢弘深打小的阴影,绝对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谢弘深原本还在纳闷,双方家庭都这么保守,傅临是怎么存活下来的?不说怎么应对长辈,一个花花肠子的纨绔,和一个大家闺秀,不会闹起来吗?在他听说完新娘的plan a是直接丢一串银行卡卡号专门收礼金,剩下是他俩跑去肯尼亚边抓狮子边旅行结婚之后,不禁感叹果然天生一对。
有这样和他们臭味相投的新娘,整个婚礼下来异常顺利,唯一尴尬的是要和伴娘一起走红毯。谢弘深浑身上下写满了“离我远点”,也许是气场太过强大,意图撮合他和伴娘的人寥寥无几。
谢弘深忙得团团转,只有在新郎新娘宣誓和交换戒指时才能闲下来。他站在一旁凝视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现在傅临也要奔赴自己的家庭,不由生出诸多感慨。两个新人还没哭呢,他倒先泪眼模糊。
到了比较轻松的唠嗑环节,傅临介绍道:“这是我伴郎,也是我发小,从小我们就被爸妈拿来比较。这人帅得和我不相上下,有钱程度也和我不相上下。前不久他得了个影帝,嫉妒死我了。不过幸好我现在扳回一局。”
“但是呢,我还是很希望他能赢的,大概从他帮我打倒高年级恶霸的那天起我就开始爱死他了。所以还是赶紧回击我吧。当然!我还是最爱梦晗!”
谢弘深抑制不住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抹了一手眼泪。
新娘非常大度,甚至谢弘深怀疑她是为了让傅临如愿以偿,偷偷留了个心眼把捧花准确无误地扔到了他手上。
谢弘深震惊:“你太太是篮球队的吧!”
傅临:“你怎么知道?还是当年名震x大的三分卫呢!”
“……”
突然丢给伴郎捧花是闹哪样啊!等下真的有人催他结婚怎么办!
嘛,不过好像也不错。谢弘深嘴角勾起,抱着捧花站在台下看新人甜蜜地接吻。
一个想法逐渐在谢弘深脑海中成型。
303
“累死我了,没想到当伴郎这么累。”谢弘深那天帮忙挡酒,回来抱着马桶狂吐,他在家躺了两三天才缓和了精神。
出演同性恋片子还是给他的事业带来了一定冲击,目前都没有接到什么好资源,杨如故为了琢磨《离岛》也是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没整出什么新鲜东西。
谢弘深银行卡余额还够吃,这会儿倒是乐得轻松,每天赖在余临身上宛如不会独立行走的寄生生物,得亏余临工作进入了平稳上升期才有空陪他闹腾。
“提醒一下,今晚轮到你做饭。”余临出门前冲着还瘫在床上的谢弘深说。
“啊,怎么又是我。”谢弘深抱着枕头嘤嘤嘤,“出去吃成吗?”
“……也行吧,但是最近不宜油腻。”
“日料怎么样?”
“行。”
余临走后的十分钟,正在思索今儿宠幸哪家日料店的谢弘深猛然坐起。
日料店!是他和余临初见的地方!
铁汁,一说到这个我就不困了哈。
谢弘深也是一时热血上头,他的确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听起来有些鲁莽和仓促,但是他不想管明天怎样。
不论结局如何,只要当下能够亲吻到你,我今夜便可安眠。
他打电话给那家日料店,尽管脑海中只有一个粗略的想法,在沟通之间逐渐明晰。
304
余临不明白谢弘深怎么突然心血来潮要开他送他的那辆奔驰车,明明自己下班顺便回家接他去就好了。
不过难得小少爷自告奋勇开车,他倒是解放双手。
“你好像很开心。”余临说。
“啊,我是很开心。”谢弘深眉眼快活,“因为我又成功地逃避了一次做饭。”
“挺有自知之明。”余临说,“怎么跑那么远吃?”
谢弘深:“那家店好吃嘛。”
余临挑眉,旁边这条路他是越看越眼熟,最后谢弘深将车停在了一家店门前。
好家伙,打的什么算盘。
余临认出是和谢弘深相识的那家日料店,这次和上次不同,迎在两边的店员莫名其妙地换上了酒红色的礼服。
谢弘深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冲着店长挤眉弄眼。
-我靠,你们在干嘛!我不是说要低调!
-增添氛围嘛,记得好评哦亲。
“制服变得挺隆重。”余临点评道,“上次来的时候店里也没有这种灯光氛围。”
“人家改造升级有啥奇怪的。”谢弘深借着看菜单掩饰紧张,“你想吃啥。”
“你来点吧。”余临嘴角噙着一抹笑,饶有兴致地用目光打探谢弘深的心虚。
“那就龙虾沙拉,鳗鱼饭,刺身拼盘,要两人份的这个,还有……”谢弘深眨眨眼,乖巧地看向来点单的服务员。
余临仔细听着,不禁感叹谢弘深这个人真好猜,但是心底又暖融融的。
菜上得很快,余临不动声色地观察他每吃一道菜谢弘深的反应,最后决定还是不逗他了,将龙虾沙拉挪到自己面前。
“你不吃你的,看着我做什么?”余临明知故问。
“呃,我有在吃啊。”谢弘深说,“吃完抬头欣赏帅哥怎么了。要不是抱着这种心态,当初我怎么还会注意到你还跑去搭话。真是捡到宝了。”
余临赞同地点点头,他本想吃一口顺理成章地暗合剧本,结果第一口他嘴里便咬了个东西。
这埋得也太浅了吧!!!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咆哮道。
余临一脸淡然地将戒指拿出来,用旁边的餐巾纸擦拭干净,认出那是内圈后来补刻上自己名字缩写的那一枚,一直挂在谢弘深身上。
谢弘深不淡定了:“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应该很惊喜嘛!”
“我很惊喜啊。”余临无辜道。
“靠,你怎么猜出来的。”谢弘深不服气。
“看你那副高兴样子就知道了,而且这个餐厅又这么诡异……”
看着谢弘深沮丧的样子,余临补充道:“但是我是真的很惊喜。”
没有想到自己宠着的小孩,竟然会挖空心思想要给他制造浪漫。或者倒不如说谢弘深一向很主动,在他们的关系里多半是归功于此。
“所以我也不能落后啊。”余临郑重地捏起刻有谢弘深名字的那一枚,站起来温柔地注视着他。
谢弘深不甘示弱,同他面对面站着。
开玩笑!求婚这种事情,谁跪谁是1!
我深哥绝不认输!
谢弘深抢着先跪,余临还是晚了一步,整得跟两傻/逼玩夫夫对跪似的。
谢弘深:不行,老子是纯1!
余临被他另一个膝盖也戳地上的傻帽行为震惊了,他索性站了起来。
众所周知,比较0的那一个都喜欢表示自己是1,所以又名余临1的胜利。
众所周知2:日料是吃不饱的,所以当晚回家两个人干了个饱。
※※※※※※※※※※※※※※※※※※※※
下章完结 待会二更
305 尾声
305
我,你深哥,京城最帅纯1,余临专属消防车,名不副实影帝。
靠着家里给的一张帅脸和财产,游遍八百里山河花花草草,老实说我也没想到最后会栽在余临这颗老树上。
啊,这个人,别说谈恋爱了,单独来看谁会想跟他谈公事以外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纹了个西装半永久。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也很少看见他穿别的,基本处在穿西装和啥也不穿两个度。
这年头,找个合拍的床伴不容易,虽说这个合拍有一些诡异。可能之前和同龄人整些甜甜腻腻的给我弄得厌烦了,才会对这家伙的暴力对待甘之如饴。
维持这种关系也不错,我又不是真靠他包/养吃饭,混不下去了就走人。不演戏就去画画也不错,往798那地儿找张板凳坐下帮人家画像,一画就是一整天。
结果还真就日久生情了,不管是哪个日,反正我就突然喜欢他喜欢得要命。
要命是真的挺要命,我以为遇见他是巧合,喜欢是顺其自然,没想到都是人家布的局。看你一个人在里面瞎蹦跶,他一直冷眼旁观,你说这傻不傻。
刚好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爆我料,为了躲风头,谢弘渊这逼就把我弄出国了。我整夜整夜地梦见他,像索命的鬼一样阴魂不散。偶然遇见那个广省男人,我是真想过找个人转移感情,可是下一秒就后悔了,那不就是承认我玩不起么。
我倒是想体面地走出这段感情,谁知道余临在这节骨眼上玩儿失踪。我差不多掀翻了整个京城,还跑去他老家找,最气的是还被人讹了四百,操。
我记得以前上学时候,经常找不着笔,你要是刻意去找,一准儿无影无踪,要是假装不去在意它,它自己就跑出来了。余临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杀青宴上。我本来还有点生气,但是一见到他我就气不动了。
被他占了那么多次便宜,想上上他怎么了!
然后我就差点没被他打残。
我也总是在检讨,我是不是贱啊,怎么记吃不记打,觍着脸求复合。但我没法同时也没法忘记的是我想他想到发疯。
后来接受了轮番刺激,磕磕碰碰走到今天。
特别提一下在泳池发现那枚戒指的端倪那件事情,我感觉我心跳声直接冲到头顶,振聋发聩。那时候觉得所有经历过的,好的和不好的,都值了。
我们生长在不同的环境,我遇见他的时候太晚,双方都有不同的观念,偶尔碰撞起来能把地球重启两亿次。好在后来谁也没再提过分开的事情。
我家里逐渐也松了口,余临他妈妈是比较保守的类型,不知道多久能……不说接受,能面对就不错。我也不强求,只要余临觉得舒服和高兴就够了。
今天去接余临下班的时候又看到居安晏和他搭同一个电梯下来,啧,真不爽。我知道居安晏的事情,他和他爱人约定开十年的花店,正好十年一到,也许冥冥之中有天意吧,花店就因为经济危机倒闭了,余临缺个管账的,就把这家伙(居然还是211本硕)挖了过来。
某种意义上我还是很佩服他的,十年诶,我也不懂能不能像他一样坚持十年。但是像现在这样,我枕在余临身上,电视上放着我演的电影,他低头捏了捏我的耳朵,又握住我的手,这样就足够了。
(完)
※※※※※※※※※※※※※※※※※※※※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以及特别感谢帮助和支持本文的所有天使!下一本是优雅的吸血鬼暴徒与他养了十年的人类警探的血腥爱情故事,感兴趣请移步cp215969 !再次谢谢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