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夫人》 第1章 [穿越重生] 《娇宠夫人》作者：山海一程【完结+番外】 简介： 苏沅胎穿到以瘦为美的大盛朝，长大后却是个丰腴的美人，婚嫁困难。不想一朝选秀，被指给秦王裴景珩为妾。 既来之则安之，苏沅打算今后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没料到裴景珩人长的俊美，眼神也不差，不嫌弃她这个世人眼中胖丫头。 后来苏沅每每揉着酸痛的腰，心里暗骂裴景珩，属狗的狗男人！ 第1章 进府 六月初五，苏沅拜别父母，带着绿珠和兰芝两个丫鬟，在家人强颜欢笑中坐着一顶青色轿子，往秦王府而去。 轿子中，她掀开轿帘一角，望着越来越远的苏府大门和门口的家人，心潮起伏。 直到轿子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苏府时，她才放下轿帘，深深叹了一口气，接受即将开始做妾的命运。 到现在她都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 前世加班猝死后，胎穿成大盛朝户部侍郎家的嫡女。 这辈子她从小白白净净，圆圆润润，十分讨长辈喜爱。本以为长大后会抽条，没想到仍是珠圆玉润。 大盛朝吹捧女子纤瘦之美，因此她虽五官精致漂亮，皮肤白嫩水灵，但在世人眼中算不上美人。 四个月前宫里下旨选秀，命京畿之地勋贵官宦之家，有女年十四至十七且未定亲者必须参选，由礼部登记造册，两个月后进宫备选。 苏沅认为自己只是去走个过场，大兴宫一日游而已，却没想到被选中，指给秦王裴景珩做夫人。 王爷后院等级分明，正妃一名，侧妃两名，夫人四名，其余是没有名号的姬妾。 今日是她进府的日子。 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十里红妆，只有一身粉色宫装和三十二台嫁妆。 可惜了娘亲给自己准备了快十年的嫁妆，足足有一百零八抬之多。 又叹了一口气，苏沅心想，夫人就夫人吧，好歹有个名号，上皇家玉牒，算得上王府里正经的主子，总比姬妾强。 大盛朝女子皆以纤瘦为美，而她却生得丰腴。因此及笄快两年，亲事都没定下来。如今入了秦王府，爹爹和娘亲不用天天愁她亲事了。 若是秦王嫌弃她，今后她就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想来麻烦也不会自发地找上她来。 若是秦王眼神好，愿意给她几分体面，她也会敬他，努力做个解语花，待时机成熟再生个孩子。秦王子嗣单薄，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金贵。日后就算失宠，她也能和孩子体面安静度日。 经历前世社畜加班猝死后，她只想能躺就躺，健健康康活到八十八！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住落下。 “苏夫人，请您下轿。”嬷嬷的声音在轿外响起。 被人从轿中扶出来，刚一站稳，苏沅便被嬷嬷丫鬟们搀扶着朝府里走去。 进了王妃的昭云堂正厅，苏沅跪在蒲团上，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恭恭敬敬地将茶递给眼前一袭暗红色长袍的人：“妾身苏氏给殿下请安。” 一路行过来，府里没有张灯结彩，无一丝喜气。没想到裴景珩居然穿了一身暗红色长袍，到底还算有心。 想到这，苏沅发现自打被指婚后，她的要求越来越低，越来越能随遇而安。 想当初她也期待过有朝一日新郎一袭红袍，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亲。喜堂张灯结彩，挂满红绸，她能好好亲身体会一把古代婚礼的热闹喜庆。 如今秦王府冷冷清清，秦王穿了一身暗红色长袍，已是意外之喜，让人满足了。 骨节分明，指节修长如玉的大手接过茶，苏沅静静地等着手的主人训话，却没有听到任何言语，只听见起身时布料摩擦声和远去的脚步声。 边上的丫头又端了茶来，苏沅给秦王妃林氏敬茶。 王妃林氏今年二十四岁，比裴景珩小三岁，是英国公府嫡女。 林氏容貌出众，妆容衣着精致华丽，气质端庄优雅，一副雍容华贵的王妃风范。 林氏浅浅抿一口茶，温声道：“日后就是姐妹了。宫里娘娘都说妹妹的模样好生养，以后要好生服侍殿下，早日给殿下开枝散叶。” 苏沅微微低头，掩饰眼中的震惊，轻言细语地应着，“是，妾身谨记。” 破案了，原来是宫里娘娘觉得她的模样好生养，所以选中她，指给秦王。 秦王成亲七载，后院有正妃，一个侧妃，两名夫人和两名侍妾。王妃无所出，府里就刘侧妃得了庶长子。 王妃寻医问药多年也不管用，此刻说着这般话，不知心底到底作何想..... 又给侧妃刘氏敬茶，刘氏温婉笑道：“妹妹可算进府了，真是个可人儿。” 刘氏今年二十三岁，眉目婉约，弱柳扶风，说起话来也温温柔柔，看上去是一个似水一般的柔弱女子。 “侧妃娘娘谬赞了。”苏沅低头浅笑，做害羞状。 她可没有错过刚刚刘氏扫过她时，脸上闪过的揶揄。 且刘氏生了秦王唯一的儿子，不可能如表面看上去这般柔弱无害，还是少接触为好。 苏沅接着和两位夫人李氏、宋氏见礼，之后两个侍妾赵氏和孙氏上前拜见苏沅。李氏等四人美得各有千秋。尤其是孙氏，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苏沅不禁感叹秦王后院女人不多，但是质量高。秦王这是贯彻贵精不贵多的原则吗? 第2章 现在这群苗条纤细的美人中，新来了一个她，有种莫名异样违和感。若是秦王喜欢纤瘦的女子？那她只能彻底躺平了...... 敬茶顺利结束，没出什么幺蛾子，苏沅轻轻出了一口气。不管今后如何，至少进府第一天开端还是不错的。 见苏沅已见完人，林氏笑道：“既然都已见过，今日是妹妹的好日子，就不留妹妹说话了。妹妹还是早些回院子，殿下刚去前面陪几桌客人，结束后就会过去妹妹的鹿溪苑。” 苏沅闻言行了礼，退了出去。 第2章 洞房花烛 出了昭云堂，苏沅被绿珠和兰芝搀扶着，嬷嬷在前方引路，朝鹿溪苑行去。约莫走了一柱香的功夫，拐过一个弯道，便到鹿溪苑门口。 苏沅抬眼看向那院子，只见朱红色的高墙上爬满青翠欲滴的藤蔓，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进了院子，嬷嬷笑道，“夫人早些歇着吧，老奴先告退了。”神色却有些疏离，仿佛不大想与她多谈似的。 苏沅看了绿珠一眼，绿珠忙笑着递上一个荷包给嬷嬷，“还不知嬷嬷您如何称呼？” 嬷嬷接过荷包，收到袖中时暗自掂量了一番，心下满意，脸上笑容便热切了几分：“姑娘客气了，奴婢是王妃身边钱嬷嬷。” 得知是王妃身边的人，绿珠更是赔着笑脸，“嬷嬷，我们夫人初来王府，今后劳烦嬷嬷您多多关照。”说着又从袖袋里摸出两个金裸子塞进钱嬷嬷手里。 捏着手中至少有一个至少一两重的金裸子，钱嬷嬷笑得越发亲切，“王爷性子冷清，不太爱说话，不喜聒噪之人。” 闻言，苏沅忙福身谢了钱嬷嬷，“多谢嬷嬷提点。”钱嬷嬷微微一闪，受了苏沅半礼，见苏沅知情识趣，又多说了几句府中之事。 “时候不早了，还请夫人早些准备吧。” 苏沅再次道了谢，对绿珠道：“替我送送钱嬷嬷。” 送走钱嬷嬷后，苏沅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梳着妇人头，陌生的自己，脸上有些迷茫。 “我总觉得跟做梦一样，这就嫁人了......” 兰芝正在帮苏沅拆发，卸去发髻上的发簪饰物，闻言心里有些酸涩。 姑娘从小备受宠爱，如珠似宝般娇养着长大。今日这嫁人......秦王夫人，说的好听是嫁给王爷，可哪有做正头娘子强。 “姑娘......”兰芝开口正要说些安慰的话，突然门外传来一个男声…… “夫人，奴才是王爷身边的福顺，殿下半个时辰后到，请夫人早些准备。”男声有些尖利，苏沅和兰芝都吓一跳。 兰芝连忙前去应了，同刚回来的绿珠一道，提了热水进来，动作迅速地伺候苏沅梳洗，用最快速度将她收拾得干干净净、香喷喷。 一切收拾妥当后，苏沅坐在床榻上静候秦王裴景珩，心中不免忐忑。 她有些害怕，这要是搁在前世，她根本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会跟完全陌生的男人做亲密的事。 忽然，门口传来绿珠和兰芝的请安声，苏沅心中一紧，手指不自觉绞在一起，裴景珩来了！ “吱呀—” 房门被推开，紧接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只见裴景珩长身玉立，宽肩窄腰，仪表不凡。 乌发束冠，容颜如画，五官轮廓深邃而分明，剑眉星眸，鼻若悬胆，唇色浅淡，薄削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今日敬茶时，苏沅不曾仔细看过裴景珩，只进屋时快速瞥过一眼，知道他是个帅的，没想到是这么帅。她安慰自己，好歹是个绝世美男，这样一想待会洞房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裴景珩也在打量眼前的女人，皇后选中她的理由是她身子看着好生养，能替他开枝散叶。 她换了一身簇新的水红色绣金牡丹花裙裳，挽起秀发，绾着一支赤金嵌珍珠步摇簪头。原本白嫩水灵的小脸在衣裳首饰的映衬下更显娇嫩可人。五官生得不错，若不是迥于时下世人喜爱的纤瘦之美，称得上绝色。 “还不过来伺候？” 看着眼前的女人似乎没有起身服侍的打算，裴景珩眉头微蹙。 这一看就是在家中娇生惯养，规矩学的不够。 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苏沅惊得一抖，反应过来忙站起来福身道：“妾......妾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起，伺候本王更衣。” 苏沅吸了一口气，轻步上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开始解裴景珩的袍子。 还好她学过女红，虽说是第一次脱男子的衣服，但她知道衣服的结扣在哪，忙活半天，好歹还是顺利地脱下裴景珩的外袍。 将外袍挂在衣架上，苏沅开始解裴景珩的中衣。 女人身上淡淡的花香萦绕在裴景珩鼻尖，他微微低头就能看见身前女人动作间隐约露出的白嫩。 “时辰不早了，安置吧。”裴景珩眼神幽深，一把打横抱起身前的女人，往床榻而去。 “殿下！”苏沅被他吓了一跳，忙用双臂搂住他脖颈，这才稳住自己。 床前红帐轻轻飘落……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苏沅脖颈之上，引来阵阵酥麻的颤栗感。她双手紧攥成拳头，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但裴景珩并未继续动作，而是用修长的手指摩挲她的脸庞，最终停在红唇上。 第3章 片刻后，俯首吻上她的唇瓣，霸道又强势。 苏沅几乎喘不过气，却无法抗拒他的索取。 百子千孙的红色绣帐在眼里摇曳，阵阵浪潮将她淹没…… 第3章 清晨 卯时初，晨光熹微，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裴景珩睁开眼睛，看见怀里女人熟睡的容颜，眸底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 黑鸦鸦鬓发如云，香融融雪腮生晕。 他终于懂了为何美人帐中君王不早朝……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女人的红唇，他从来不曾与人亲吻。但昨夜见到这红润的樱唇，莫名被吸引，第一次吻了上去，甚是软糯可口。 “唔……”苏沅皱了皱眉头，被嘴唇上陌生的触感惊醒，无意识左右扫一眼，方回过神来，抬头发现裴景珩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脸色瞬间爆红。 “殿下……”她轻唤道，声音细如蚊蝇。 昨晚的情事历历在目，她羞得浑身似火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裴景珩没有说话，看向苏沅羞红的小脸，眼睛里划过暗芒。 自己这位新夫人珠圆玉润，该有肉的地方绝不含糊，肌肤如凝脂，触之暖玉生香，有杨妃之美。 他翻身覆上，将她的惊呼全数堵在嘴中...... 苏沅再次醒来时裴景珩已经离开，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早上的又来一遭，她实在是累得慌，没有力气起来伺候裴景珩梳洗。好在他自觉，起来时没有叫醒她..... 看来裴景珩也能欣赏丰腴之美，不嫌自己胖，算个识货的，苏沅心里有些高兴。 她打心里底从来不觉得自己胖。她这是丰腴，曲线窈窕，搁在前世绝对是迷倒一大片的大美人！ 绿珠听到动静，在帐子外轻声问：“夫人醒了？” 苏沅撑起酸痛的身子，有气无力地问：“现在什么时辰？” “辰时一刻，一会儿要去昭云堂请安，夫人还是快些起来吧。”绿珠边说边挂起帐子。 “殿下什么时候走的？” “卯正，殿下走的时候还吩咐了，莫要吵醒夫人。”绿珠语气有些激动，“夫人，殿下这是爱重您！” “爱不爱重，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我的腰要断了，全身酸疼的紧。快，绿珠快扶我起来沐浴，我要泡热汤缓缓。” 苏沅一动，就感觉自己浑身像被车碾过般，疼得紧，心里不由地暗骂裴景珩禽兽！ 闻言绿珠忙喊兰芝进来，二人一道服侍苏沅起身，扶着她转到隔间的浴房。 浴房里早已备好沐浴用的香汤，绿珠从边上的桶里舀了些热水，调好水温，伺候苏沅入浴。 泡在温热的香汤里，浑身的酸疼得到缓解，苏沅舒服地喟叹一声。 “姑娘昨夜和今早可是累坏了吧？”绿珠笑吟吟地问，眼睛弯成月牙儿。 “......不知羞！”苏沅没好气地回答，“未出阁的大姑娘，居然敢打趣我！”伸手接过兰芝递来的打湿的热巾帕，擦拭着脸颊和脖颈。 “奴婢们这是为夫人高兴！殿下爱重您，才会如此疼爱您！”兰芝轻柔地用热巾帕擦拭苏沅秀发，也笑意盈盈地看着苏沅，眼中满是喜色。 “两个厚脸皮的丫头……”苏沅笑骂道。 从昨夜和今早来看，裴景珩是不嫌弃她的，这算得上好的开端。她今后要求不高，能有个孩子，安稳度日即可。 沐浴后，苏沅选了一身云烟粉缠枝纹暗花高腰裙，外搭月白色罩衣。梳了个十字髻，插上金镶翠挑簪。 揽镜自照，暗自点头，素雅低调又不失精致，适合今日请安。 再三确定已将自己收拾妥当，苏沅带着绿珠刚踏出房门，就被候在门口的人一惊…… “怎么是福公公您？！”苏沅惊讶，“怎敢劳烦福公公，唤个丫头来便是。” 屋外候着的，前来引路的竟然是裴景珩身边的福顺。 一见到苏沅，福顺笑呵呵地上前行礼。 “夫人初来乍到，对府里不熟。殿下命奴才送夫人去昭云堂。” 闻言苏沅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有劳福公公了。” 她对绿珠使了个眼色，绿珠笑着递上一个荷包，福顺大大方方接过，依旧笑眯眯，神色毫无变化。 苏沅也不在意，作为裴景珩的贴身奴才，福顺世面见得多。二两金子重荷包在他眼里真不算什么。 出了鹿溪苑，苏沅主仆俩跟着福顺朝王妃的昭云堂行去。 苏沅昨日入府只带了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两个大丫鬟绿珠和兰芝。 兰芝心细沉稳，今日就留在院中整理她的嫁妆。绿珠机敏灵活，因此陪她前去请安。 一路行来，秦王府的下人们都十分规矩，默不作声地做着各自的活计，不见扎堆闲聊的。见到她时纷纷低头请安，苏沅没有摆架子，淡淡点头致意。 福顺很是周到，一路上低声说着王府里的事。 第4章 请安 福顺说王妃行事讲究规矩，为了避免后院争宠，后院主子每个月侍寝的日子都是提前定下来的，不得自行邀宠。 王妃一个月七天，侧妃五天，两名夫人每月三天，两个侍妾则是每月一天。剩下的时间，由裴景珩自行定夺，但他多是独宿前院。 七、五、三、一……这天数完全是按照身份定的，林氏如此行事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第4章 只是没想到裴景珩如此给王妃面子，竟愿意配合。 苏沅算了算，裴景珩独宿的日子足足有十天，想来她以后每月的三天，会直接从裴景珩独宿的日子里扣。 这样不用动其他人的侍寝时间，不必一进府就得罪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福顺接着介绍说，裴景珩的书房是重地，后院之人不能随意前往。裴景珩最是厌恶往书房送吃食邀宠。 福顺自己平日里跟着裴景珩在前院贴身伺候。这几日李嬷嬷不在府上，裴景珩便把他派到后院辅助王妃。 李嬷嬷是裴景珩的奶嬷嬷，跟着王妃打理后院。前些日风寒，离府休养去了，后日便回来。 "夫人日后需要什么，尽可以来找李嬷嬷。" 苏沅顿时心里明了，福顺和李嬷嬷一个管外一个管内，由此可见，这秦王府不管内外，真正做主的都是裴景珩。 王妃林氏……只怕没什么实际上的大权。 她有些惊讶。大盛朝讲究男主外女主内，当家主母才是内院说一不二的人物，这秦王府不知为何都是男主人里外一把抓。 不知是裴景珩控制欲太强，还是他和林氏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并不信任王妃？ 不管是何原因，对她来说，后院真正的主子是裴景珩比是林氏好。 自己是他的女人，自己将来的孩子也是他的亲生子。虎毒不食子，无论如何总归会护住孩子的。 王妃林氏则不一样，夫人在王妃面前虽位卑，但也上了皇家玉牒。生的孩子在没有嫡子情况下，也是和侧妃之子一样，可以请封世子，端看王爷心意而已。 如今秦王府只有一个侧妃刘氏所出的庶长子，听闻身子不甚康健。秦王年轻，今后还有更多的女子进府…… 福顺一边说着一边觑着苏沅的神色，见她神态平静，静静地聆听，不时地点点头，心里一动，小声道。 “前些日子大公子风寒咳嗽，虽现已大好，侧妃娘娘不放心。这些日子仍将大公子拘在屋里。夫人今日是见不到大公子了。” 大公子？ 她不过一个夫人，请安时见不到府里唯一根金苗苗也正常。苏沅狐疑地看向福顺，见他不愿多言，点点头，“多谢福公公提点。” 福顺不动声色地受了谢，挂着不变的笑容继续引路。 他领着苏沅二人来到昭云堂门口刚停步，尚未通报，院子里的奴仆就上前热情恭敬地将苏沅一行迎了进去。 苏沅心里门清，这群下人热情的对象可不是她，是福顺。而福顺身后站着的是裴景珩，她以后要抱的金大腿！ 不过王妃仍是王府的女主人，后院明面上的主子，礼数和恭敬是一丝不能少的。 苏沅进屋时，王妃林氏端坐在上首，侧妃刘氏、夫人李氏、宋氏等人坐于她两边下首的位置。 定睛一看，后院的几个人居然全部都已到了，她居然是最晚的一个！ 苏沅心里有些懊悔，都怪裴景珩害她起晚了，进府第一天请安居然最后一个到。 见她进来，林氏笑盈盈地招呼着。 "苏妹妹来了。" 福顺请过安早已退下，苏沅压下心中腹诽，正了脸色，微微敛裙，规规矩矩地跪下行大礼。 "妾身苏氏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林氏似乎对她的恭敬守礼很满意，语气中有着淡淡的自得和傲气。 "妹妹怎行这般大礼，大家都是姐妹。今日就算了，以后只需和其他妹妹一样，福身礼即可，不必如此讲究。" “多谢娘娘恩典！”苏沅感激地谢恩。 能少跪当然少跪，她又不是受虐狂，爱跪来跪去的。 再说大家都行福身礼，你一个人行跪拜礼。几个意思？要卷死同事吗？！枪打出头鸟，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谢过林氏，苏沅站起身，在自己的位子上落座。 这一坐下，同人挨得近，对比就明显了。苏沅发现自己比身边的宋氏胖上半圈。 额，这就有些尴尬了。 天地良心，真的不是自己胖，是宋氏太过纤瘦，跟个林妹妹似的，风一吹就倒的那种。自己丰腴体型，要胸有胸，前凸后翘，在她边上可不就显得壮了吗？ 厅中众人也发现了这点，纷纷窃笑起来。 听闻府里要新进一位夫人，不管得不得宠的，心里多少都有些慌张烦躁。 王爷性子冷清，公务繁忙，分到后院众人身上的精力、情谊少之又少。 这僧多粥少的，现在又来一个分一杯羹的，让人着实心烦。但昨日匆忙一见，她们就放心了。 昨日见了就知道苏氏是个胖的，今日这一对比更是明显。如此这般痴肥，殿下定是瞧不上。 可怜苏氏年纪轻轻，入门三天后，就要独守空房了。 众人幸灾乐祸，神情里不免就带了些出来。 苏沅见了，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但是面上还是做出强忍羞耻的模样，不敢再往宋氏那儿瞧一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样正好！后院的女人嫌她胖，看不上她，也就不会来找她麻烦，她也能悠闲清净度日。 “呵！”宋氏突然冷哼一声，转过脸来，鼻孔冲着苏沅，嘴角微勾，露出鄙夷神色。 苏沅心里狂翻白眼，这女人，过分了哈……好吧，她宣布还是裴景珩有眼光。这群有眼无珠，不知道欣赏美的女人！ 第5章 但她面上仍稳如老狗，挂着一副羞耻不堪的神情。 请叫我奥斯卡影后，谢谢！ 苏沅心里默默给自己点赞。 上首端坐的林氏忍不住拿着帕子捂嘴，眼里满是笑意。 她昨日见到苏氏时，就知道她无足挂齿，一个痴肥的胖丫头而已。眼下要紧的是刘氏这个贱人！不过该防的还是得防！ 林氏一个眼神，身边的丫鬟秀烟会意，悄声退了出去…… 第5章 白兰香片 “苏夫人，请用茶！” 秀烟端着一杯茶进屋，恭敬地将茶摆在苏沅手边的小几上。 见状，刘氏眉毛轻挑，冲着林氏娇笑道：“还是新来的妹妹讨姐姐喜欢。我们这些人人老珠黄了，讨不来姐姐一口白兰香片。” “刘妹妹素日不喜香片，今日是转了性？”林氏淡淡道，“秀烟，去。给大家都换上白兰香片。” 刘氏掩嘴而笑：“姐姐真是太客气了！”她看着苏沅，似乎有点儿为难，“只可惜，妾身近来不舒服，吃不得气味重的，没这个福气。还是诸位妹妹多喝几口。苏妹妹，快尝尝，王妃姐姐这里的香片可是难得的上等白兰香片。” 苏沅闻言端起桌上的青花瓷盏，白兰香气扑鼻，可其中还多加了一味东西。她垂眸抿了一口茶水，便端着茶浅酌起来。 不知是不是穿越福利，她这辈子五感优于常人，记忆力虽说不上过目不忘，但也大差不差。 上辈子加班猝死，这辈子她十分珍惜自己的小命。但古代医疗条件差，一个风寒就能要人性命。好在她外祖是太医院院正，国朝的圣手。为了能健健康康活到八十八，她从小就爱往外祖家跑，缠着外祖学医。 这些年下来，不说可以继承外祖衣钵，但也将外祖一身本事学的七七八八，用于自保是完全没有问题。 这白兰香片她一闻便知里头加了一味让女子不易有孕的药。这药气味大，需要下到白兰香片这种香味重的花茶里才能遮掩。 这药侍寝后服用，有避子汤之效。 她今年才十七岁，身子骨都还没长好，正好不想怀孕。这正是瞌睡时送上枕头。 至于这药的副作用，她回头配点药茶喝喝，就无碍了。她嫁妆里药材不少，足足有四抬，都是外祖积攒的宝贝。在得知她指婚秦王府后，外祖便全部送给她，让带进府里以防万一。 见苏沅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白兰香片，无半点防人之心，在场的女人们纷纷放下心来。这般蠢笨痴肥，注定不得宠，真是白瞎了那一身白皙如凝脂般的好皮子。 确定苏氏无害，众人就懒得将精力放在她身上，继续说笑，话中暗藏机锋。 苏沅捧着茶，默默围观秦王府后院的女人凑在一块谈笑风生。 虽说在场之人昨日敬茶时都见过，但当时匆匆忙忙，她都未曾细看，现在静下来才察觉出热闹下暗含的刀光剑影，拉帮结派。 夫人宋氏和侍妾赵氏以侧妃刘氏马首是瞻，不时应和刘氏的话。 夫人李氏则是捧着一颗红心向王妃林氏，言语间不着痕迹捧着林氏，暗暗踩宋氏和赵氏，但丝毫不敢去撩刘氏。 侍妾孙氏则是低着头也不搭话，安静地坐着，美得就像一幅画。 “孙妹妹不愧是让姐姐当年一眼看中，给殿下纳进来的美人！瞧瞧，苏妹妹看得眼珠子都直了。”刘氏捂嘴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苏沅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孙氏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猛然跪在地上：“妾身……” “有什么好怕的？”刘氏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挑起她下巴，笑容有些冰冷：“这张脸蛋儿长得可真勾魂。” 苏沅见眼前一幕只觉刘氏温柔美人人设瞬间破碎，这才是生了秦王唯一子嗣的侧妃真正的气势。 “刘妹妹，快让孙妹妹起来，她胆小，性子内向，经不得刘妹妹如此作弄！”林氏冷声道。 话音刚落，林氏身边的钱嬷嬷便上前扶起孙氏。 见状，刘氏轻哼一声，转身回位子坐下，恢复之前的温柔似水。 李氏低头狠狠扯了扯手中绢帕，压下心中嫉妒。孙氏这个贱人不过一张脸生的好，王妃便如此看重。她每日如此奉承王妃，都抵不上孙氏的一张脸。她所求不多，只想王妃能给些机会，让她多见见王爷。 “姐姐，妹妹不过是夸了孙妹妹一句，她如此这般反应，传出去，还以为我怎么欺负她了呢？”刘氏柔声道，也不待林氏搭话，转头就问：“苏妹妹，你说孙妹妹美吗？” “……”众人的视线聚集过来，苏沅一脸懵，面色涨得通红，嘴唇哆嗦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她今天就主打一个蠢笨人设，麻烦别来挨我！只想看戏，不想上台演戏。 “坐了这么一会儿，大家都累了。今日就散了，众妹妹早些回去。” 林氏一句话替苏沅解了围。她心下一松，只要人设立得好，麻烦少来扰。 林氏已开口，语气不容置否，在坐的一干人只能起身依次退出正房。 苏沅正要跟着众人退出去时，林氏突然出声叫住她：“苏妹妹，先等等，还有些事要问你。” 苏沅愣住。 什么事要留她单独问？ 第6章 鹿溪苑 苏沅停住脚步，抬眼看向林氏，见她脸上带着浅淡笑意，神色和善温柔，似乎对自己没有恶意。可是细瞧，她那双眸子深沉如海，让人难以捉摸。苏沅微垂下眼睛，低声应道：“是。” 第6章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林氏开口道：“苏妹妹，为了后院少些纷争，不给殿下添麻烦。后院姐妹们的侍寝日子是固定的，避开大家的小日子来排。夫人分位是每月三天。你新入府，按规矩，殿下会在你院子中歇三天。所以这个月你就不用排日子，从下个月开始排。你每个月的小日子是哪几天？” “妾身……妾身的小日子是每月上旬初四到初十。”苏沅一脸羞涩。 闻言，林氏思索了片刻，方道：“苏妹妹，下个月其他人侍寝日子已定好，避开你的小日子，你就安排在十二到十四这三日。” “是，多谢娘娘费心。”苏沅害羞应道。 好家伙！这日子是最不容易怀孕的日子。再想想白兰香片，苏沅好像知道了秦王府子嗣单薄的原因了。 林氏这手段比嬛嬛传里打胎能手皇后高明多了。排日子加上白兰香片，双管齐下直接不让人怀孕。她有些好奇，刘氏是怎么怀上的，想来至少勘破香片的秘密。 苏沅心中暗忖。 她见林氏面上露出倦容，立马识趣告退。 出了院子，还没有走多远，苏沅就见前方路边站着的刘氏和跪在地上的孙氏。 刘氏半弯腰，掐住孙氏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孙氏眼眸低垂，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这是闹哪出？一时间苏沅不知是进还是退。 “夫人，咱们现在怎么办？”绿珠有些惴惴不安。苏府只有夫人，没有妾室，没有什么妻妾相争的事。她第一次直面后宅妻妾斗争，心里有点怕怕的。 “等。”苏沅冷静道。 “啊？”绿珠不解，“可万一……”她担心的看了眼刘侧妃和孙姨娘。这万一闹出事来，牵连到自家夫人身上就糟糕了！ 刘氏端详孙氏片刻，嗤笑一声，便松开孙氏下巴转身离去。孙氏在刘氏离开后，默默起身，临走时看了宋沅一眼。 眼神复杂而晦暗，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夫人，孙姨娘临走时看过来了......”回去的路上，见无人时，绿珠忍不住开口问道，“怪夫人没有出言相助？如果是，她会不会对夫人不利？”。 “不知道.....”苏沅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快些回去，都快要饿死了。”早起到现在就喝了些茶水，粒米未进，她只觉得自己饿得都能吃下一头牛了。 回到院子，早膳已经提来，兰芝将早膳摆在堂屋。 一碟笋籍鹅，一碟水晶包，一碟糖蒸酥酪，一碟樱桃煎，一碗碧粳粥，还有三样爽口小菜。 这个伙食标准，苏沅甚是满意，希望以后的伙食都能保持在这种水平。 用完早膳后，苏沅让兰芝从嫁妆里取三味药材，用茶房的小炉子炒制后，泡壶药茶来喝。 绿珠和兰芝作为她的贴身大丫鬟，耳濡目染，也懂些医理，会制药茶等。 苏沅坐在西厢间的榻上，捧着茶碗，不时浅酌一口药茶，略苦的药茶在口中弥漫。 一旁的兰芝正誊抄着嫁妆单子，“夫人，您的嫁妆都锁到了院子里的后罩房。药材这些单独捡了出来，放进嫁妆里中药柜里，做了防潮防虫。您要去看下吗？” “不了，你办事我放心。我现在只想歇歇。”苏沅大脑放空。 今天请安下来，确定了这秦王府的女人没有一个简单的，秦王后院这个职场有点难混。好在她们都瞧不上自己，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喝完最后一口药茶，苏沅正打算在榻上眯一会，兰芝掀开门帘进来。 “夫人，院子里的下人想给您请安。您看是现在还是晚些时候？” 居然忘了这茬，苏沅只好起身，“就现在吧。”绿珠和兰芝上前帮忙整理衣裳，便扶着她出门。 到了院子，只见两个丫鬟和一个嬷嬷站在院中等着，穿戴得体，神色恭敬。 “奴婢给苏夫人请安，夫人万福。” 苏沅微笑道：“你们不用多礼，起来吧，都自我介绍下。” 三人齐声应答，其中嬷嬷上前一步，福身道：“回苏夫人，奴婢王氏，原是在李嬷嬷手下当差，被李嬷嬷指派前来伺候夫人。”接着她指向另外两个丫鬟。 “她们分别是端月和霞初，之前都是跟着李嬷嬷的三等丫鬟。” 苏沅微点头，目光落在王嬷嬷身上。 她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生得普通，身材高挑，气质沉稳大方。 苏沅心想：不愧为王府里的嬷嬷，这派头就是比寻常人家的仆妇要强许多。视线扫过边上静立的两个丫鬟，皆是神色恭敬，垂首肃立，姿态从容。 嬷嬷和丫鬟都是从李嬷嬷手下出来的，这是让苏沅心里最满意的一点。 李嬷嬷身为裴景珩的奶嬷嬷，替他掌管后院。出自她手下的人，比从其他人院子里调过来的下人让人放心多了。 “王嬷嬷，今后你就是鹿溪苑院的掌事嬷嬷，端月和霞初提为二等。” “是，谢夫人！”闻言王嬷嬷、端月、霞初皆是喜气洋洋，福身谢恩。 她们知道自己在苏夫人面前还不能和她带进府的绿珠、兰芝相比，但是苏夫人一上来就就把给她们升了等，可见也是看重她们的。 “嗯，今后就劳烦王嬷嬷了。”苏沅微笑点头，对于王嬷嬷的识趣很满意，又吩咐兰芝，“王嬷嬷赏二十两银子，其余人赏十两银子。” 第7章 “谢夫人！”众人齐声谢恩。 第7章 练功 放完赏，苏沅便让王嬷嬷带着端月和霞初退下，自己则带着绿珠和兰芝在院子里转悠。她昨日忙着梳洗，今日一早又忙着请安，都不曾细细瞧过她住的院子。 鹿溪苑四四方方的，坐北朝南，正屋三间房并两间耳房，两侧是东西厢房。庭院宽敞整洁干净，东北角种植了几株海棠，如今正是盛夏，花红叶绿煞是好看。正屋西侧前有一汪碧水池，水面上浮着几朵睡莲，池中几尾锦鲤悠然自得。水边上还种着一株高大的梅树，十分雅致清幽。 炎炎夏日，在梅树下放上一把摇椅，再配上几样精美的茶点和果子，那可真是惬意舒适。 “院子真漂亮。”绿珠笑着道，“不比您在家的院子差呢！” “是，养老的好地方！”苏沅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绿珠嘴角抽搐地看向自家夫人，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啊？怎么刚进府就想着养老！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苏沅转过头来问兰芝。 兰芝温柔笑道：“对，夫人说的对！” “兰芝！”绿珠气呼呼地瞪着兰芝。 苏沅哈哈大笑。 午睡后起来，苏沅让兰芝在内室的地上给她铺了块毯子，开始练功。 苏沅练的是她娘教她的适合女子的柔功，既可强身健体，又可以让整个身体柔弱无骨。更重要的是女子长期练习，十分利于生产。 经过昨夜苏沅还发现了柔功的另一个她娘亲没有讲的作用，练习柔功后身子怎么弯曲对折都不费力气，在床榻上有无穷妙用。昨夜她被裴景珩翻来覆去，各种对折。若不是练过柔功，她的腰怕是要断在床榻上。 一场功练完，苏沅出了一身香汗，兰芝和绿珠便伺候她沐浴。 沐浴后，兰芝端来几罐香膏，为苏沅涂抹并按摩。这些香膏是她改进娘亲给的方子自己亲手做的。她一身的好皮肤除了天生的外，更多是这些香膏养出来的。 “夫人，您皮肤真好！这里也又大了些。”兰芝感叹道，手下没停，将香膏均匀地抹在娇嫩白皙的肌肤上，按摩直至吸收。 苏沅不免有些脸红，“......”她还不到十七岁，胸部会继续发育也是正常的。想到昨夜裴景珩的爱不释手，不禁软了身子。 兰芝见她小脸粉红，眉眼含情，如含着一汪春水，手下的肌肤细腻如玉。只觉得秦王好福气，居然能娶到自家姑娘！ 她们贴身服侍，见过姑娘的美，知道她才不是世人嘴中痴肥的胖丫头，而是个十足美娇娘！ 兰芝按摩完，正要服侍苏沅更衣，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动静，还不待苏沅反应过来，屋里便多了个人...... 是裴景珩！ 一身玉白色锦袍衬得他更加清贵无双，身姿挺拔，芝兰玉树。腰间垂着一枚羊脂玉佩，随着动作而轻轻晃荡。手持珠串，单手负于身后，更添一份雍容之气。 兰芝有些傻了，裴景珩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出去。” 兰芝迅速收拾好东西，低头躬身退出。门外绿珠哭丧着小脸，低声道：“我想拦，没拦住。” 屋里，苏沅拥着锦被傻坐在那，方才慌乱之下，她只来得及将被子拉过来盖住自己。 阳光透过雕花窗照进室内，洒在床榻上，露出的雪臂、香肩泛着淡淡的光泽，如同美玉一般晶莹剔透，上面还残留着昨夜暧昧的红痕，宛如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裴景珩视线眸光微暗，薄唇紧抿。 近来朝中无大事，他这几日有些空闲。刚在书房，听福顺提起苏沅今日请安时被笑话，便想着来瞧瞧她，没想到见到如此香艳一幕。 "殿下？"苏沅不安地唤道。 裴景珩缓步走过去，俯身看着她。 半晌，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挑开她身前的锦被…… 苏沅感觉到胸前凉意袭来，惊醒过来。抬眼就对上男子放大的俊颜，他薄唇微抿，目光幽深难测...... 屋外，福顺听着宛如娇莺般声声切切的求饶声，打了一个激灵的同时，也有几分头痛。 天色尚早，这还是殿下第一次白日宣淫。 后院其他主子要是知道苏夫人勾得殿下这般行事，明日请安还不得撕了她。而刚在书房时，殿下吩咐自己和李嬷嬷今后要多照顾苏夫人，莫要让她被欺负了去。 想到这，福顺立马喊来院子里的人分派活计，命王嬷嬷带人守好院门，端月等人则赶紧用小厨房烧水，以备待会主子叫水。末了厉声强调今日之事不得透露半句，否则全部发卖出去。 苏沅都回忆不起晚膳到底用了些啥，只记得梳洗后被裴景珩拥在怀中，匆匆用了几口晚膳，便被搀扶去洗漱。洗漱后又被拉入帐中…… 最后她夺过锦被盖住自己，哭着对裴景珩说纵欲伤身，求他保重身体。裴景珩挑眉一笑，那眉梢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第8章 养生之道 呸！男人都是大猪蹄！ 苏沅心中暗骂，一睁眼，便只觉得全身酸疼不已，比昨日清晨更加惨烈。 “夫人，殿下走的时候说了您今日不必去请安。”绿珠看着浴桶里疲惫不堪的苏沅，心疼道，“既然殿下都开口了，今日就不去了吧？” 泡在香汤里，苏沅半合着眼，“得去！快扶我起来收拾，今日还得早些去！” 第8章 “夫人……” “昨日殿下在鹿溪苑待了半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已让人眼红。若今日不去请安，我们后面的日子将不得安生。”苏沅摇摇头，示意绿珠和兰芝扶她起身。 苏沅比昨日早了小半个时辰赶到昭云堂，一进门，却发现人都到了。 得了，她又是最晚的一个。 苏沅在心里吐槽这秦王府的女人是不是故意的，今天这么早来请安。 她昨日向王嬷嬷打听了大家请安的时间，一般是辰时四刻。她辰时三刻到居然还是最晚的。 这群女人是要卷死她吗？她多想大声告诉她们职场上卷王要不得！ 苏沅顶着众人或嫉恨、或幸灾乐祸的眼神走上前去，站定后行礼：“妾身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苏沅话音刚落，坐于首位的林氏就笑道：“免礼吧，你倒是迟些才到，快过来坐下。” 苏沅微怔了一秒，随即应声而动，在位子坐下，手边是香气袭人的白兰香片。 刚端起香片浅酌一口，便听得宋氏笑道：“苏妹妹，昨日下午殿下去了鹿溪苑，本以为你今日请安来不了，没想到居然来了。” “是啊，还是苏姐姐有本事，能让殿下在鹿溪院待上如此之久。”赵氏立马接着发难，脸上一副你这个贱人，到底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勾住了王爷。 “的确还是苏妹妹有本事！” “就是，就是……” 李氏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从里到外看透。 “……”苏沅在心里叹气，她就知道今日请安肯定不轻松，却没想到一上来就发难。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苏妹妹脸皮薄，经不得你们这么说。”林氏轻咳两声，制止众人喧闹，又看向苏沅，微微一笑，“苏妹妹，莫要生气。殿下向来对后院淡淡，昨日是难得下午就来后院，所以姐妹们难免有些好奇。” 她得知王爷昨日下午就去了鹿溪苑，待到今日卯时才离开。心中暗恨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这苏家的胖丫头居然有这等本事！但现在见苏氏捧着白兰香片喝个不停，心中不禁一松。 苏氏蠢笨单纯，无足挂齿，想来不过是王爷新奇而已。不像其他贱人如今是一口水都不碰她昭云堂的。 哼！她们以为不碰昭云堂的吃食就可以怀上王爷子嗣，想得美！ “娘娘，昨日殿下来鹿溪苑，不过是同妾身闲聊养生之道！”苏沅开口回禀林氏。 “养生之道？！苏妹妹你要编也得编得像些！”宋氏嘲讽道：“你懂什么养生，又不是大夫！殿下怎会同你谈什么养生？！” 苏沅懒得搭理她，朝着林氏继续道，“妾身外祖是太医院院正，耳濡目染，妾身对养生之道略知一二。”苏沅顿了顿，接着道：“昨日殿下在书房看道家书时，书中提及养生。殿下想起妾身外祖是太医，所以来询问妾身是否懂一些养生之道。” 闻言，林氏点头道，“苏妹妹家学渊源。”苏氏外祖是太医院医正之事她早已知晓。 其余人听完后也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果然王爷才看不上这痴肥的胖丫头。不过是占了家世便宜，在王爷面前卖弄一二。 宋氏开口道，“既然如此，苏妹妹也和我等说说这养生之道吧……”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苏沅只好开口挑一些养生之道说说。结果一个早上都没能停下来，直说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 请安结束，回到院子后，苏沅直灌了两盏茶才缓过来。 夜里，床帐内，裴景珩侧躺着看着苏沅，修长的手指挑起她一缕秀发把玩，“本王看道教的书，来找你探讨养生之道？嗯？”语气玩味。 “殿下……”苏沅看着裴景珩危险的眼神，头皮发麻，讪笑着：“殿下，妾身总不能实话实说，那……那多不好……” “道家的房中术才是其养生之道，我们今夜就秉烛夜谈，好好探讨一番……” “殿下……”苏沅想要逃开，可是双手已被他禁锢住了，连忙道：“妾身觉得养生之道在于节欲……” “胡说！道家房中术讲究阴阳调济，方为养生……”裴景珩的眸光沉下去，俯下身堵住她的唇瓣，轻咬她的耳垂，“你个不老实的，竟然敢编排本王！本王今夜就好好教教你养生之术……” “不……唔……”苏沅的声音淹没在他火热又粗重的吻里。 不是说裴景珩性子冷清，不爱说话吗？这性子哪里冷清了，这风流样让人难以招架…… 第9章 李嬷嬷 “夫人，她们太过分了！”绿珠气呼呼道，“她们都不知道殿下多疼爱夫人，个个都一副夫人就要失宠的嘴脸！” 请安回来，苏沅靠在贵妃榻上浅酌着药茶。 一旁的绿珠想到今日请安情形，就替自家夫人生气。 “尤其是宋夫人，她今天说的是什么话啊！说什么这几日难为殿下了，现在她会好好侍奉殿下。” 她都打听过了，除了王妃安排的日子，王爷从不留宿后院。宋夫人她们每月也能在分到的日子里，让王爷留宿她们的院子。都不得王爷宠爱，又凭什么奚落自家夫人。 看着小脸都被气红的绿珠，苏沅笑了笑，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和她那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也是，不和她们计较。”绿珠突然想到什么，得意道，“夫人，我打听过了，王爷去其他院子可没有每次都叫水。” 第9章 “你怎么会打听这个？”苏沅震惊了，无语道，“还没成亲呢，你说起这来都不害臊！” “......”绿珠装傻充愣。 苏沅白她一眼，沉声嘱咐道，“今后还是莫要打听了，免得惹来麻烦。我们院子的篱笆扎紧些，以后院子里的任何事情不得透露出去，尤其是殿下来时的事情！” “夫人，你放心吧。王嬷嬷等人兰芝一直暗暗盯着。况且那日福顺公公一番威胁，大家更是不敢透露分毫院里的消息。”绿珠接着笑道：“后院有的消息都不需要打听。就像宋夫人锦绣院，一有什么动静，一会就传遍了后院。都不用打听，明早大家就都知道宋夫人院中叫没叫水。” “......”苏沅没想到宋氏看着一副精明的模样，她的院子却跟漏风样。 说实话，如果明天听到宋氏院子晚上叫水的消息，那她着实佩服裴景珩。他腰子是铁打的吧。 早膳后，苏沅窝在西厢书房找了本游记翻阅着，书中描写的山川河流，令人神往。 正入迷时，兰芝走了进来：“夫人，李嬷嬷求见，现在可否请她过来？” “快请李嬷嬷进来。”苏沅连忙吩咐道。 李嬷嬷，裴景珩的奶嬷嬷，实际管理后院之人。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和李嬷嬷处好了，对自己有益无害。 兰芝应诺退了出去。 片刻后，一个体型丰腴，穿着青色绣花衣裙的妇人走了进来。妇人年纪四十多岁左右，头发梳成一个光滑的发髻，用一根简单的银簪挽着，眉目寡淡，看起来就是位端庄贤明的妇人。只是眼神里透着股精明干练，让人觉得她不容小觑。 “奴婢李氏给苏夫人请安，夫人万福。”妇人恭敬行礼。 苏沅连忙起身扶住她：“李嬷嬷无需多礼，请坐吧！”接着吩咐兰芝上茶。 李嬷嬷坐定后，余光打量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子。 一袭葱绿色暗花翠竹软烟罗襦裙，头上簪着碧玉竹节簪，精致素雅。此时，她正含笑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柔和的浅笑。虽不是纤细美人，但五官精致动人，尤其那双桃花眼，更是波光潋滟；肌肤白皙似雪，如同上好羊脂玉；身姿丰腴婀娜，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妩媚。 李嬷嬷暗道，好一个娇美佳人，难怪王爷会宠爱苏夫人。 今日一回府，福顺就同她讲，王爷命她今后多照顾苏夫人，莫要让苏夫人被人欺负了去。原先知道苏夫人要进府时，她并未多在意，只是按规矩安排好院子和服侍的丫鬟嬷嬷。如今经福顺这么一说，倒是将苏沅放在心上了。 “奴婢这身子不争气，前些日子病了一场，耽搁了给夫人请安，还望夫人恕罪。”李嬷嬷恭敬道。 苏沅摇了摇头：“嬷嬷说得哪里话？嬷嬷操劳府中事务，身体吃不消也是有的。”顿了顿，苏沅继续道，“若非有嬷嬷在，府里也不可能如此井井有条。” “这是奴婢该做的。”李嬷嬷谦虚道，“既然殿下对奴婢信任，奴婢不能辜负殿下信任。”接着问道，“夫人近日在府里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夫人尽管吩咐。殿下特意嘱咐奴婢务必得好生照顾夫人。” 苏沅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多谢殿下关心，我在府里一切皆好。今后若有事，就劳烦嬷嬷了。” 她没料到裴景珩会吩咐李嬷嬷照顾她，心中微暖。她这几天的辛勤服侍看来是有用的，不是做了白工。 “奴婢分内之事。夫人客气了。”李嬷嬷笑着说道，又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 第10章 裴景珩南下 送走李嬷嬷，苏沅站在窗边，看着水池中游动的锦鲤出神。 被指婚后她无法用自己和全家的性命来反抗皇权，就告诉自己今后将秦王府当作职场，坚守本心，努力过上早日养老的生活。然而与裴景珩相处的三日，同一个俊美无铸的美男夜夜肌肤相亲，偶尔的温柔贴心让人难免有些心神不守。 但是一想到裴景珩从今夜开始将流连于其他女人的床榻，再火热的心都很快凉了下来。 前院书房，裴景珩坐在书案后，翻看着手中的信件，眼眸微垂，神色清冷而沉寂，薄唇紧抿，让人难以窥视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书桌前，立着一个穿青色长衫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留着短须，相貌堂堂，举止之间透着稳重，不急不躁。 “殿下，江南水灾的消息最快这两天会到，届时圣上必定大怒。河堤去年才花重金重修，今年就决堤，导致水灾如此严重。这简直是……”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次的事情太过于严重，江南数万百姓因为水患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江南传回的消息，重修河堤时官员偷工减料，导致河堤如纸糊般脆弱，都未能扛过第一轮洪峰。若是河堤偷工减料查实属实，必将会牵扯到一些系列相关人员。 首当其冲的就是工部，而工部尚书是大皇子燕王岳父。 裴景珩抬起头来，漆黑如墨般的双眸静静地看着眼前男子，片刻后方才缓声道：“甫之，父皇现虽对诸皇子防范日益加重，但在政务上还是如年轻时一样精明强干。只要他想查清楚，便能够查得水落石出。在这件事情上，父皇绝对不会容忍。” 听到这句话，王元若点点头，又叹口气道：“殿下英名！但是殿下，江南水灾一事牵扯到大皇子，而太子那边……” 第10章 就在两人交谈间隙里传来急促脚步声…… “殿下，陛下召您立刻进宫！”福顺领着一个小太监匆匆入内禀报。 裴景珩闻言与王元若对视一眼，来不及多言，便从书案后匆忙起身朝外行去…… 乾元殿，御书房。 建元帝端坐在书案后。虽然头发半白，脸颊瘦削，但他眉目深邃，神态威严，微眯的凤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建元帝看了眼走进大殿的三儿子裴景珩，眼神若有所思。 “儿臣见过父皇。”裴景珩跪拜。 “平身吧。”建元帝摆手道，随即吩咐道，“赐座。” 待裴景珩落座后，建元帝才问道：“知道朕找你来所为何事？” “回父皇，儿臣不知。”裴景珩恭敬答道。 建元帝轻叹一口气，“哼……”他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江南总督刚送来的折子，江南河堤决堤，水患严重，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折子中提到了河堤没扛过第一轮洪峰便决堤。”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眼下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朕命你携一队青衣卫立即南下赈灾，即刻启程。景珩，切记你此行以赈灾、安抚百姓为先，河堤之事留待日后再查。” 裴景珩起身垂首领命：“是，父皇。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果然江南水灾事一出，父皇并不信任大哥燕王和太子。不待明日朝会商议便将赈灾的事情交给他，话语中日后河堤之事将由他来负责。 这一是对他的信任和看重，二是看来有意削弱江南燕王和太子势力。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还在位，就容不下其他人觊觎皇权。 “嗯。”建元帝颔首，挥手让他退下，“去准备吧。” “是，儿臣告退。”裴景珩应声而退。 等裴景珩离开后，建元帝对站在一旁的老太监道：“德海啊，你觉得景珩能办好这个差事吗？” “奴才愚钝。”德公公弓腰低头。 “唉——”建元帝长叹一声，说道，“此次江南闹水灾，是天灾更是人祸。老大牵涉其中，此事中也有太子的影子。景珩虽是亲王，才干出众，可是……” 建元帝摇摇头，无奈道：“老大在江南的势力不容小觑，太子也在江南插了一脚。太子一系定会拿此事攻击老大，明日朝会有的吵了。” 裴景珩出宫后直奔王府，命福顺快速收拾行装，又叫来李嬷嬷嘱咐她盯好后院，照顾好苏沅。走之前打发一小太监到后院同林氏说了一声，便带着福顺和侍卫前去定贞门外同青衣卫汇合。 青衣卫是隶属皇帝的私军，战斗力极强。日常负责护卫皇帝，监察文武百官、勋贵宗室。 一队青衣卫满员一百人，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甚至更多的好手。有了这一队青衣卫，他南下不用带众多王府侍卫了，只需一队亲卫即可。王府的侍卫都是当年跟他从北疆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折损一个便少一个。 半个时辰后，定贞门外一队身着黑色盔甲的青衣卫早已等候多时。 裴景珩下马见过队帅林彦，商议行程安排后，便翻身跃上马背。林彦带着青衣卫护卫在外侧，内侧由福顺带着府上侍卫保护。 一群人打马扬鞭，马蹄溅起阵阵尘土，很快就消失在远处...... 第11章 赵氏来访 昭云堂，林氏得知裴景珩突然南下办差，不禁大惊，连忙派人去探听消息，却得知裴景珩已离府，走之前将李嬷嬷叫去了书房。 “嬷嬷，殿下这何曾将我当做妻子？”林氏哭倒在钱嬷嬷怀里，“走之前特意见李嬷嬷，是在防我，防我对后院的女人不利。有空见一个奴婢，也不来同我道别。” 她还是从一个太监嘴里知道自己的丈夫要出远门！ “娘娘.....”钱嬷嬷抱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姑娘，见她被秦王如此冷待，心中也是难受。她轻轻拍拍王妃的背，劝慰道，"殿下定是时间紧急，来不及到后宅。您放宽心，殿下待您还是极好的。不说别的，就说这府里女人侍寝的日子，殿下都依您的主意。京中不说皇室了，哪家府上也不是这样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钱嬷嬷心中却生出隐忧。自打大公子出生后，王爷待王妃表面上依旧，可细想起来实际却大不如从前。难道王爷已经察觉当年之事？ 林氏抹了把泪，"我倒是想放宽心，但是......我这心里就是堵得慌啊！" “娘娘.....您快三个多月月信还没来，很可能有身子了。"钱嬷嬷劝道，“您现在要做的就是保重身体，明日请大夫来，就能确定喜讯了。” "真的？"林氏擦掉脸上的泪珠，惊喜地问道。 她月信一直不准，经常两三个月不来，一来便疼痛难忍。这些年来，她都在吃药调养身子，可惜却始终不见效果。 "真的。"钱嬷嬷肯定地点头。 "好，太好了！"林氏高兴得笑起来，"嬷嬷，我要赶紧回屋躺一躺......" "奴婢这就扶您去。"钱嬷嬷笑着扶起她。 第二日请安时，苏沅是才知道裴景珩南下的消息。 王妃林氏身体不适，没有出来。身边的钱嬷嬷招呼众人，传了王妃的话，说王妃身体不适，近日不用来请安，说完便让人散了。 出了昭云堂，苏沅见宋氏一脸的不高兴，再也不见昨日那即将侍寝的得意。 第11章 "宋妹妹这是怎么了？"李氏故作疑惑。 "还能怎么，当然是殿下出门办差，妾身心里担心殿下。"宋氏冷哼一声，“不像某些人，不将殿下放心上，这时候还有心思盯着旁人。”说完也不待李氏搭话，扶着丫鬟的手转身离去。 “......”李氏气结，见苏沅正看向这边，狠狠瞪了一眼也快步离开。 啧啧......苏沅暗自咋舌。 这裴景珩南下，估计没有一个月是回不来的。王妃排好的日子眼看用不上，这府里的女人火气有些大！好在王妃免了请安，她还是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为好！ 接下来的日子，苏沅充分体会到不需要早起请安，关起门来过日子的美妙。 每日睡到辰正起身，大厨房送来的膳食五花八门，顿顿不带重样。 李嬷嬷时不时派人来问问有什么短缺的，她说了一句想吃鲜果，随着膳食送来的餐盒里就多了两盘时令果子。 空闲时间看看游记话本，写写字，练练功，或者在梅树下支个躺椅，喂喂鱼，睡个午觉...... 苏沅整日里缩在院子里不出去，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悠闲自在。 "苏姐姐，你怎么睡这儿呢？" 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打断苏沅的午后小憩。 苏沅抬头一看，只见赵氏已踏进院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苏沅起身笑道，"赵妹妹来了？" "我闲来无事，来找姐姐说说话。"赵氏笑盈盈地走到苏沅身边，"姐姐，你莫不是不欢迎？" "妹妹哪里的话。"说着苏沅便引着赵氏进了正房，在堂屋坐下。 兰芝端上茶水和点心。 赵氏扫了一眼这个屋子，东边一道美人戏猫的屏风，将堂屋和东厢卧房隔开。隔着屏风，卧室里的情形瞧不真切，隐约能瞧见靠窗的贵妃榻，架子床上挂着的软烟罗纱帐。 西厢书房的墙上挂着山水画，临窗的花梨木炕桌上摆着盆兰花，边上闲散的放着几本书。一张花梨木大书桌正对着堂屋，桌上摆着一方石砚和笔架，笔架上挂着几只毛笔。桌边白瓷大缸里放着一些画轴。 屋内的陈设简洁雅致，看着令人十分舒服。 赵氏环视一圈笑着说，"姐姐屋子收拾的真好，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妙人，让人一进来就舒服的很。" "妹妹夸赞，不敢当。只是胡乱收拾，上不得台面。"苏沅谦虚道。 赵氏看了她一眼，似乎不相信她的谦虚。 "赵妹妹是有事吗？"苏沅见赵氏一直打量着自己，笑道。 赵氏收回视线，"也没什么，就是想跟姐姐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而已。" 苏沅见状便笑着请她吃茶。 “苏姐姐，你进府以来，可有见过大公子？”赵氏喝了口茶，不着痕迹地继续打量苏沅。 苏沅摇头，"没有。" 赵氏闻言眼睛闪烁一下，问道："苏姐姐，你知道为何侧妃娘娘对孙姨娘经常横眉瞪眼？" 苏沅继续摇头。 “因为大公子体弱多病和孙姨娘有关。孙姨娘是侧妃娘娘怀孕时，王妃娘娘特意纳进府的。孙姨娘生得美，很是得殿下宠爱。侧妃娘娘在此之前是最受宠的，见孙姨娘得宠，气得动了胎气，差点流产。幸亏太医厉害，及时将孩子给保住了，但大公子却因此生来体弱。” 赵氏说完，端起茶杯慢慢喝茶。 苏沅点头，露出一脸了然，心中却在暗忖，怪不得刘氏老是揪着孙氏不放，处处刁难打压...... 第12章 喜讯连连 “好在王妃娘娘护着孙姨娘，否则孙姨娘早就被侧妃娘娘磋磨得香消玉殒。”赵氏感叹道。 “娘娘心善，是我等福气。”苏沅点头应道。 这赵氏不是侧妃刘氏的人吗？怎么会做如此感叹。 赵氏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沅，“的确，王妃娘娘心善，是我等的福气！说起来府里也只有侧妃娘娘福气好，能生下殿下唯一子嗣。” “侧妃娘娘福气好。殿下和王妃娘娘更是福气深重，迟早会有嫡子。”苏沅笑道，“各位姐姐和妹妹，有殿下在，福气俱佳，也会有好消息的。” 端水苏大师上线，主打一个谁也不得罪。反正多说几句好话，又不要银子！ 赵氏的笑容僵了下，转过话题，“唉……殿下南下这些时日，王妃娘娘身子一直不爽，多日未见娘娘露面了。侧妃娘娘也甚少出院子。其余姐妹也和苏妹妹你一样，足不出户。这府里冷冷清清的……大家以前还常去花园转转，一起赏赏花喝喝茶，如今这样真让人不习惯。” 苏沅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突然间大家都不出门，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氏突然凑近，神秘说道："苏妹妹你说，会不会有人闭门养胎啊？" "这......"苏沅支吾半天，没能答出个所以然来。 赵氏见状，轻笑一声，接着说起别的。 直到赵氏告辞后，苏沅都没有弄明白她今日来意。同自己分享一下刘氏等人的恩怨，还是怀疑王妃等人有了身孕？ 六月过完，裴景珩还未回来。 七夕宫里皇后娘娘赐下鲜果，夜里王府后院之人聚在花园乞巧。 苏沅坐在亭子中，看着宋氏、赵氏等人带着丫鬟对月穿针，欢声笑语不断，心中也跟着欢快了几分。 第12章 “苏妹妹，你怎么不去穿针？”林氏轻摇团扇，“妹妹年轻，该多去玩会。” 苏沅不好意思笑了笑，“娘娘，妾身不擅女红，就不去献丑了。” “穿针而已。”坐在林氏下首的刘氏，嘲讽道：“苏妹妹，不会连这个也不会吧。” 苏沅心中大白眼要都要翻飞出去，但面上讪笑道：“妾身眼神不好，眼神不好......” 林氏闻言，掩嘴轻笑，道："苏妹妹真爱开玩笑。” “......” 刘氏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母妃，母妃，你看萤火虫。”大公子裴明安双手捂着朝这跑来。 今夜还是她入府以来第一次见到秦王府的大公子，七岁的小男孩面色有些苍白，脸上因跑动泛起潮红。 刘氏温柔地笑着，直呼跑慢些。林氏则是脸上挂着笑看着跑近的裴明安，笑容却不达眼底。 就在裴明安要跑到刘氏跟前时，突然脚下一滑，小男孩灿烂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敛，便直直朝林氏扑去....... “啊！”惊叫划破宁静，场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林氏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心生恐惧，在本能反应下向边上避开，身子却向地上跌去。 钱嬷嬷见状大惊失色，“王妃！” "安儿......"刘氏尖叫出声，身边的丫鬟扑上去，伸手去拉住即将摔倒的裴明安。 苏沅一个箭步上前，用背挡住扑上来的裴明安等人，同时双手迅速将即将倒地的林氏托起。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到周围人反应过来时已然平息。 苏沅一手扶肩一手搭在手腕处，扶着林氏好生坐下。 “多谢苏妹妹。”林氏面色苍白，额角冒着细密汗珠。 “娘娘客气了，妾身该做的。” 钱嬷嬷上前，焦急问道："王妃您没事吧？" 林氏摇摇头。 "安儿？"刘氏抱着裴明安紧张问道。 “母妃，我没事。”回过神来的裴明安摇摇头。 "安儿......"林氏放松了下来，转头朝林氏福身，“娘娘，安儿鲁莽，惊扰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林氏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刘氏起身。 刘氏对着苏沅道谢，“还要多谢苏妹妹，不然安儿就冲撞了王妃。”说完就要福身道谢。 “侧妃娘娘客气了！”苏沅上前一把扶住刘氏，"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重新落座后，裴明安许是因刚才之事，没有精神，靠在刘氏怀中，亭子内只有刘氏轻声哄着他的声音。 苏沅又坐了片刻，便找了个借口出了亭子，凑到宋氏、赵氏她们一堆中去。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苏沅带着绿珠和兰芝立刻撤退。 一进鹿溪苑，苏沅就叫来王嬷嬷，“嬷嬷，接下来的日子，管好院子中人。没有得到允许，所有人不得外出。今后关好院门，切莫闹出什么乱子。” 王嬷嬷见平日里温柔可亲的苏夫人一脸严肃，不免心中有些不安，“是，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要起风了......” 第13章 裴景珩回府 接下来的日子，苏沅关起院门，除了每日必要的提膳等，院门都不曾打开。赵氏来找了她几次，她都让绿珠以她睡下、或者在礼佛等理由推脱，将人送走。 这日，绿珠又以她在礼佛的名义婉拒了赵氏。 “夫人，你为何不见赵姨娘了？这么多次将她拒之门外，府里会说闲话的。”送走赵氏，折返回来后，绿珠忍不住开口问道。 “府里将不太平，这点小事很快就无人在意。”苏沅看着手中的游记，头也不抬，淡淡道，“总之，我们关起门来，莫让麻烦找上门即可。” 乞巧那日她扶林氏时，趁机摸了她的脉，她怀孕至少三个月。想起赵氏提到裴景珩南下后，众人皆闭门不出，她又借机摸了刘氏等人的脉。结果发现刘氏怀孕两个月左右，李氏则不到三个月，宋氏和孙氏脉象浅，一个月左右。 苏沅摸完脉后，简直惊呆了！ 府里除她外六个女人中，五个怀孕了！林氏的排日子和白兰香片通通失效！ 宋氏她们是如何避开林氏排的，那些不易受孕的日子？另外，她十分好奇子嗣单薄的裴景珩，在知道府里五个女人都怀孕消息后，会作何反应。 如今府里五个怀孕的，却都藏着掖着。 秦王府后院是风雨欲来......她打定主意小心避开，以免被台风尾巴扫到...... 七月下旬，裴景珩从江南回京。 御书房内，裴景珩事无巨细地禀报了此次赈灾事宜。 “景珩，此次赈灾，你做的不错！”建元帝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此次辛苦了，回去好好歇几天。云贵总督近日进献了六盆奇花，你小时候向来爱这些花花草草，待会就带回府上赏玩。" 裴景珩躬身谢恩道："是，谢父皇！" 回到府里，裴景珩先回书房梳洗。 “殿下，各院主子闭门不出，府里一切太平。只有七夕那晚大公子跌倒时差点冲撞了王妃，那晚好在苏夫人扶住王妃，拦住了大公子。”李嬷嬷低声禀报着，“另外前日，大公子有些发热，看了大夫吃过药后已好转，侧妃娘娘还是将大公子拘在屋子里。” "嗯。"裴景珩看着手里这些时日府里消息记录，淡淡应了一声。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脑后，福顺带着两个小太监正在用巾帕轻轻擦拭湿发。 第13章 安儿体弱，三天两头生病，好在这几年都是小病。太医说待安儿十二岁之后，身体便会强壮起来，希望能如太医所言。 裴景珩翻动手中的纸张，看着纸上记载着苏沅自打他南下后，除了第一日请安和乞巧那晚出过院子，就闭门不出。其他人除了赵氏外，虽也甚少出门，但还是会偶尔逛逛园子。 “苏氏近来如何？” “殿下，这些时日王妃娘娘免了各位夫人和姨娘的请安。苏夫人每日辰正起身。早膳后练字喂鱼，和丫鬟们说笑，午膳后会午睡，亥初就寝，作息十分规律。”李嬷嬷接着道：“苏夫人胃口不错，爱吃鲜果，厨房每日都送新鲜时令鲜果到鹿溪苑。” 闻言，裴景珩轻笑一声，“倒是个能吃能睡，会享福的.....” 他这些时日因为赈灾一事，在江南各地奔波，同江南那些官场老油条周旋，劳心劳力。她却是安逸舒适得紧...... 林氏通知众人，于昭云堂设家宴为裴景珩接风洗尘，苏沅这才知道裴景珩回府了。 昭云堂花厅，刘氏等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涂脂抹粉，妆容精致。上首的林氏亦是盛装打扮，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但眼里迸发的喜悦光芒却遮掩不住。 苏沅一袭浅蓝色衣裙，长发挽成髻，插一支赤金嵌红宝石步摇，耳朵上挂着珍珠坠子，既不会太素净，又低调不张扬。 就在苏沅等得百无聊赖之际，裴景珩终于大步踏入花厅。 林氏带着众人上前行礼，顿时莺莺燕燕的声音响彻整个花厅。 "妾身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裴景珩清冷的眸子扫过落在人后的苏沅，见她小脸白里透红，心里不由一笑，这女人把自己养得可真好！ "起吧！" 众人纷纷起身。 裴景珩大步走过，径直坐到主座上，吩咐开宴。 苏沅看着一身玄色锦袍的裴景珩，心中暗叹，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玄色锦袍衬托他的身形更显挺拔修长，气质高华，更显天潢贵胄与生俱来的尊贵霸气。 裴景珩一贯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宴会虽然寂静无声。但苏沅发现所有人都在对裴景珩眉目传情，连林氏也不例外。 只是林氏格外的忙，不但要对裴景珩暗送秋波，还要忙着盯下面的妾室。 裴景珩今日刚归，林氏又设了宴，想必裴景珩今晚会留宿昭云堂。就不知林氏是否会和裴景珩提怀孕之事。 苏沅心中好奇，想知道谁会是第一个爆出怀孕之人。 是王妃林氏，还是刘氏等人？ 第14章 赏花宴 裴景珩目光不时扫过下面，每次都会撞上刘氏等人含情脉脉的视线，只有苏氏从始至终低着头，认真用膳。 可真能吃！都在夹第六块鹿脯了，她也不瞧瞧边上的宋氏，可没动几下筷子。 苏沅敏感地感觉到来自上首的目光，微微抬头，小心翼翼看去。只见裴景珩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和她正夹着的鹿脯......她心虚地移开视线，心里嘀咕着：堂堂亲王，总不会嫌弃她吃得多，吃穷王府吧？！ 家宴后，丫鬟们换了茶上来，裴景珩用过，看了一眼众人道：“父皇今日赏了六盆奇花。本王打算三日后邀燕王、晋王、齐王、楚王和府里女眷来府上赏花。赏花宴就交个王妃主持，李嬷嬷从旁协助。” “是，妾身定不负殿下所托！”林氏语气激动，心中十分欢喜，殿下还是看重她的！ 刘氏见状，脸色有些难看，想说什么，嘴唇动动还是忍住了。 其他人看着林氏因激动泛红的脸，神色各异。 苏沅心中叫糟，她想摇着裴景珩的胳膊，怒吼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后院，现在有五个孕妇！这赏花宴，人多眼杂，不怕有人浑水摸鱼，残害子嗣吗？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给火药桶里丢火星子...... 不行，她得想法子避开赏花宴，绝不去蹚那一摊子浑水。 至于怎么避开，她得想想...... 裴景珩性子冷清，喜清静，不爱应酬，因此秦王府很少宴客。此次赏花宴是今年迄今唯一一次大型宴会。 且裴景珩发话赏花宴由林氏主持，李嬷嬷协助。这让一直没有掌握后院大权的林氏扬眉吐气，得意非常。 林氏对赏花宴很是重视，铆足了劲要办好这赏花宴。连因裴景珩归来第一日未留宿昭云堂，接下来几天也未曾留宿后院的事也抛到脑后。 她这两日将府里众人使唤的不得闲。刘氏等人被拉了壮丁，分派了些检查的活计，累得够呛。 而她自己则坐镇昭云堂，指挥着各处丫鬟婆子，忙的不亦乐乎。 这一切都同苏沅没有什么关系。 她在裴景珩回府的第二日就犯了桃花藓，不便见人。林氏顺水推舟继续免了她的请安，一个落得自在，一个博了好名声，各有所得。 “夫人，这药你要再抹些吗？”兰芝手里藏着一盒膏药，小声道，“夫人，你脸上的红斑淡了些，估摸着一两日就能消散。” 苏沅接过药膏，打开盒盖，食指轻挑了些，在脸上薄薄涂了一层。 膏药是她自己做的嫩肤膏，只是其中有一味药材会令她皮肤过敏，起红斑的药，用了后就如同犯了桃花藓一般。 停药后两天，红斑就会散去，这膏药现在拿来装病，正好。 第14章 她报病得第一天，裴景珩来看她。 当时她心中忐忑不安，生怕被看出端倪，躲在屏风后，直说容颜不佳，不希望裴景珩见到她现在的模样，又说这是老毛病，过三天就好。 裴景珩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她片刻，才转身离开。没一会，就让福顺送来了些各种江南的精巧玩意，团扇、花笺、、香囊等，还有几本游记。 她正闲得慌，这两天就窝院子中翻着游记，悠哉游哉。 今日是赏花宴的日子，苏沅在鹿溪苑都能隐约听到园子里传来的丝竹声。她让绿珠将摇椅放在梅树下，既晒不到太阳，又能吹吹风，赏赏鱼，惬意得很。 兰芝泡了茶，搁在摇椅旁的花梨木小几上，苏沅半躺在椅子上，手持游记慢慢翻阅。绿珠和兰芝坐在一旁做着针线陪着。 王嬷嬷则是带着端月和霞初轻手轻脚地收拾屋子。 翻了会书，苏沅有些无聊，便将游记丢到一旁，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从九曲回廊踏出来，裴景珩的脸色有些难看，扫了眼胸前散开的酒渍，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他的好大哥，居然会用装醉泼酒的下作招数。看来江南水患让他损失惨重，今日行事竟然如此这般没风度。 “殿下，那边女眷多，咱们从这边走吧......”福顺小声提醒。 闻言，裴景珩顺着福顺指的方向转过湖边游廊，避开了容易撞见女眷的地方，刚走几步就瞧见鹿溪苑。 福顺顺着裴景珩的目光看去，猜想着主子的心思，提议道，“殿下何不去苏夫人院子换身衣裳，从这儿绕到前院书房还有好一段路呢。” 裴景珩点点头，园子里还有那么多人，他不能耽搁太久。心中这么想着，便朝鹿溪苑径直而去。 到了院子，福顺上前推开院门，就见梅树下睡得正香的苏夫人。 绿珠和兰芝见院门被推开，抬眼望去，顿时呆愣住，一时间和福顺大眼瞪小眼。还是兰芝最先反应过来，忙推醒苏沅。 “夫人，殿下来了。” 第15章 出事了 苏沅睡得迷糊，突然被叫醒，揉了揉眼睛，一脸懵逼："谁来了？" 裴景珩一袭玉白锦袍踏进院子，看着苏沅揉着眼睛的模样，忍俊不禁。 他迈步走到梅树下，"你怎么睡在外面？脸上的红斑怎么看着还没好的模样？" 苏沅眨眨眼，看了看裴景珩，发现他胸前明显的酒渍，刚睡醒，脑子混沌，直接脱口而出，"殿下您衣裳脏了？" “嗯，刚在宴席上不小心泼到，来你这换身衣裳。”裴景珩淡淡道。 “哦……” 苏沅话音刚落，兰芝忍不住拉了拉她衣裳，压低嗓音道："夫人，您该快去服侍殿下更衣......" 苏沅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从摇椅上跳了起来。 "殿下，请跟妾身来。" "嗯。" 进了正房，王嬷嬷送上热水，兰芝将福顺给裴景珩备在鹿溪苑的衣裳取出，放置在架子上。 裴景珩自己褪去外袍，苏沅伸手去解他的腰封。 手刚碰上去，就见他身形一僵。 见状，苏沅心中突然紧张万分，一颗心砰砰直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裴景珩感觉到苏沅的异状，微笑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啊！"苏沅赶紧摇头否认。 "那为何脸红了起来？"裴景珩故意调侃。 苏沅脸上一烫，支吾道：“许是刚睡醒......” 裴景珩看着苏沅，眸光闪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是吗？” 苏沅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的，可能也有桃花藓的原因。” 裴景珩忽而俯身凑近她，低语道："你这桃花藓定是平日里不注重养生，今夜本王来教教你养生之道？" 他的气息喷洒在苏沅脖颈处，酥麻麻的痒，她浑身一抖，脸颊绯红一片。 裴景珩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唇畔浮现一丝愉悦的弧度。 苏沅见他眼里含笑，心中一万头草泥马跑过。 这家伙，分明就是在耍流氓嘛！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殿下，妾身还是先替您更衣吧！" 裴景珩点点头。 苏沅伸手去解他的腰带，却怎么也扯不动。 她一怔，疑惑地抬头，却见裴景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人...... 苏沅心中翻白眼，怎的，还没完没了！ "你的力气真小。"裴景珩笑道。 "是、是妾身力气小，所以不能服侍殿下更衣。"苏沅垂着头小声辩驳，“要不还是殿下您自己来吧。” "也行，本王自己来，你去泡杯解酒茶来。” "是，妾身遵命。" 苏沅松开手，逃一样似地退出正房。 看着苏沅离开的背影，裴景珩差点笑出声。 她不知道，她越害羞躲着自己，他就越想逗弄她。 ...... 泡了解酒茶，苏沅亲自捧给裴景珩喝。 裴景珩将茶盏接过，端至唇边。 温暖的茶水滑入口腔，一股淡淡的清甜味道弥漫开来，不似寻常醒酒茶那般带着苦味。 "这解酒茶的味道倒是与众不同。"裴景珩放下茶盏。 苏沅点点头，有些骄傲道："这是妾身外祖教妾身的方子，殿下喜欢就好。" 第15章 裴景珩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看见福顺一脸焦急地闯进来。 “爷，出事了。” 裴景珩神色一肃，顾不上继续说话，大步踏了出去. 福顺冲苏沅行了一个礼，转身匆忙跟上。 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能让福顺不顾规矩闯进来禀告裴景珩？ 苏沅心中疑惑，但没有好奇很久，她就知道出什么事了。 傍晚时分，昭云堂来人传了话，命各院苏沅迅速到昭云堂。 苏沅匆匆收拾了便往昭云堂赶去。她猜是有孕妇出事，难道是林氏？ 昭云堂灯火通明，往来的下人脸上神情严肃，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苏沅绷紧神经，丝毫不敢大意，跟着一个丫鬟进了偏厅。进去后，看见刘氏、李氏和宋氏已经到了，不见赵氏和孙氏。 刘氏的脸色怪异，有些受惊后的苍白，隐含期待，可又有些.....恐惧..... 苏沅给刘氏行了礼，刘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有些坐立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苏沅同李氏和宋氏相互见了半礼，便落座等候。 宋氏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在想心事。李氏看了苏沅一眼，目光带着探究，又若有所思地移开。 苏沅低眉敛眸，装作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有丫鬟来叫她们进屋。 苏沅进屋后迅速扫了一眼，只见裴景珩面沉如水地坐在主座。林氏似乎是躺在内室的床上，但被屏风所挡，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床边站着她贴心的丫鬟婆子。过了一会儿，两个太医走了出来...... 第16章 喜讯不断 太医！ 苏沅定睛一看，其中一个不正是她大舅舅姜川柏吗？ 大舅舅继承了外祖衣钵，如今在太医院当太医，正熬着资历。大舅舅脾气好，醉心医术，她开始学医时是大舅舅手把手教她辨别药材和诊脉。 姜川柏一抬头，对上苏沅的视线，微微愣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苏沅也朝他点头，眼神发亮。 裴景珩看了一眼人群中见到亲人后难掩喜色的苏沅，脸色有所缓和。 姜川柏和另一个太医上前，低声给裴景珩回话，裴景珩点点头，二人就退到了一边。 裴景珩沉默片刻，对着姜川柏二人道：“劳烦两位太医也为府中女眷把个平安脉吧。” 姜川柏二人忙答应。 刘氏等人脸色瞬间有些苍白，却也不敢出言反对。 刘氏是侧妃，第一个把脉，她的脉由另一个年纪长些的老太医把。 接下来轮到三位夫人，宋氏和李氏都不愿先把脉，苏沅便率先伸出手。 姜川柏细细地把了脉，瞧了瞧苏沅脸上的红斑，就知道是她有意为之。圆圆这般行事求自保，与后院纷争肯定脱不了干系。想到这，姜川柏心底叹了口气。 苏沅强忍着心里的激动，“大舅......外祖还好吗？还有我爹我娘他们呢？” 姜川柏点点头，“都好，你放心。你外祖还能天天追着你小舅揍。你爹娘也好，你娘时不时带玉儿回府，常和你外祖一起训你小舅。你兄长订了亲事，是大理寺卿家的大姑娘，定在明年五月成亲。你在府里还好吗？” 闻言，苏沅想到自小疼爱自己的外祖，桀骜不驯但是会陪着自己一个小姑娘玩的小舅，刀子嘴豆腐心的娘亲，温柔好脾气的爹爹和温润如玉的兄长，还有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芸儿，眼泪就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大舅，我好的很，就是有点想家，想你们了......” 姜川柏叹口气，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顿时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抬眼望去看到秦王正盯着这边，像是被觊觎珍宝的猛兽，眸子骤然眯起。 他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忙收回手，想起来外甥女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日后好好伺候王爷和王妃。有机会，你娘会进府来看你的。” 苏沅强忍着泪水，点点头。 姜川柏松开苏沅的手，起身开始为宋氏把脉。 这边，老太医已经给刘氏把完脉，起身冲着裴景珩恭喜道：“恭喜王爷，侧妃娘娘有喜了，约莫两个月有余。” “哦，是吗？”裴景珩语气淡漠，脸上看不出欣喜之色。 “什么？！”内室传来林氏不敢置信的惊叫声。 “真的吗？”刘氏喜极而泣，“殿下，妾身终于又有了您的骨肉！” 但看着裴景珩不辨喜怒的脸色，刘氏脸上喜色渐渐渐渐散去，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身形摇晃。 “殿下......妾身有喜了......”刘氏的声音惴惴不安。 太医有些不知所措，秦王子嗣是京里出了名的单薄，如今后院之人遇喜，为何秦王看上去并不欣喜。 裴景珩瞥了刘氏一眼，冷声吩咐，“劳烦太医继续为其他女眷诊脉。” “是，殿下。” 李氏脸上闪过恐惧忐忑，却只能老实伸手让太医把脉。 老太医很快便把好脉，起身禀告裴景珩，“恭喜王爷，这位夫人已有三个月身孕。” 这边，姜川柏也给宋氏把完脉，“恭喜王爷，夫人疑似有喜，但脉象不显。半个月后再来请平安脉便可确认。” “好！很好！”裴景珩怒极反笑，“劳烦二位太医了，福顺替本王送送二位太医，赏！” 第16章 "谢王爷！"二人躬身施礼。 两位太医离开后，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内室隐约传来些说话声，却听不真切。 过了一会儿，李氏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双唇，低声喊了一句，"王爷......妾身有孕了......" 裴景珩眼皮也不抬面无表情地道："本王知道，不用你提醒。" 李氏的泪珠一颗一颗砸在地上，哭泣道："妾身知错，妾身不该隐瞒有身孕，请王爷原谅妾身......妾身再也不敢了......" "哼！"裴景珩冷嗤一声。 "王爷，求您饶恕妾身，妾身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李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裴景珩冷声道，"还不快起来，莫要伤了腹中孩子！" 丫鬟忙上前将李氏扶起，扶到椅子上坐下。 李氏见裴景珩虽然生气，但看在她腹中孩子份上，将隐瞒身孕一事轻轻揭过，心下送了一口气，神情肉眼可见的轻松起来。 裴景珩转向刘氏，“刘氏，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殿下......”刘氏哭的梨花带雨，“妾身自打生了安儿后，就月信不调。妾身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喜了。” 裴景珩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刚要说些什么时，恰巧福顺进屋，在他身边小声禀报着什么...... 苏沅见裴景珩的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像是暴风雨来临的乌云密布...... 裴景珩冷厉地眼神扫过刘氏、宋氏、李氏，心中大怒。 后院的这几个女人，没有一个简单的。他之所以把李嬷嬷放在后院，就是为了避免妻妾相争，伤及子嗣。 却没想到如此这般，她们还能闹出事！ “殿下......” 第17章 赵氏 苏沅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林氏在钱嬷嬷和秀烟搀扶下，走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裴景珩眉头微皱，“你刚动了胎气，太医嘱咐要多卧床休养。” “殿下，诸位妹妹皆有身孕，是府里的大喜事。妾身作为主母，怎能不来恭贺殿下。”林氏脸色苍白，柔声道：“妾身恭喜殿下！” 裴景珩看着她这副虚弱的模样，脸上带着坚持，只好点点头，“既然来了，先坐下吧。”接着转头冲福顺道，“将人带上来。” 福顺领命匆匆朝外而去。 不一会，苏沅就见福顺领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押着一个女人进来。女人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口中被塞着一团棉布，双目赤红，眼泪不断落下，哀求地看着裴景珩。 是赵氏！ 苏沅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林氏和刘氏。林氏面上的得意一闪而过，而刘氏则是一副漠不关心之态。 “赵氏，你可知罪？” 裴景珩声音冷厉，不怒自威。 赵氏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裴景珩点点头，一个婆子便将赵氏嘴里的棉布取出。 "殿下......妾身是冤枉的！"赵氏凄厉地哭喊着，“妾身真的是冤枉的......” “赵氏，事到如今还不承认？！今日宴会，你趁人不备，将王妃和孙氏撞入湖中，这可是众人亲眼所见。”裴景珩冷声道。 苏沅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氏，她没想到赵氏居然会做出如此蠢事！ 王妃和孙氏被撞入湖中，现在没有看到孙氏，不知孙氏腹中的孩子...... 赵氏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着，狂乱地摇着头，“殿下，就是给妾身天大的胆三子，妾身也不敢害王妃啊！当时妾身踩到了东西，脚下一滑，才撞上王妃的。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妾身是被设计的......” “赵妹妹，你说你踩到了东西，可是在场的丫鬟婆子都看过了，根本没有任何会让人滑到之物。我哪里对你不好，你要这般害我。害我落水动了胎气......”林氏轻轻地啜泣起来，一双美目娇弱地望着裴景珩。 赵氏呆住，转而更加慌乱地辩解，“娘娘！妾身真的踩到了东西，才滑倒撞到您的。妾身是被人设计的......”赵氏似乎想到什么，眼中一亮，举起手来，“妾身发誓，如有半句虚言，妾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声音斩钉截铁。 此话一出，顿时厅里便响起几声抽气声。 苏沅眉头微皱，大盛朝的人对誓言十分看重，不会轻易发誓。这样看来，赵氏似乎真的是踩到东西了...... 裴景珩冷哼一声，"赵氏，那东西是何物？" "殿下，妾身不知......"赵氏摇着头，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冷汗，眼神慌乱，"但就是那东西让妾身滑倒的......氏有人陷害妾身，谋害王妃，想谋害王妃腹中子嗣......" 此话一出，苏沅想起七夕当夜裴明安差点撞到林氏一事，她抬眼看向刘氏，只见刘氏面无表情，但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乱...... "够了！赵氏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裴景珩怒喝。 "妾身没有胡言乱语，真的是有人故意设计妾身。"赵氏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哭喊道，“有人想谋害王妃和王妃的孩子，所以设计妾身，妾身是冤枉的.....” “赵氏，你犯下如此大错，还不知悔改，胡乱攀咬。真是罪该万死。"裴景珩眸光冰寒，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赵氏妄图残害主母，残害了王府子嗣。来人，先押下去，待日后处置！" 赵氏浑身一震，凄厉地喊了一声，“殿下——” 苏沅心里暗叹，赵氏......彻底完了。 第17章 刚裴景珩提到残害了子嗣，看来孙氏腹中的孩子是没有保住。残害王府主母，残害王府子嗣的罪名，足够钉死赵氏一个妾室。 她偷偷看了一眼，林氏眼中有畅快，刘氏则面上隐约带着轻松之意，李氏和宋氏则是一脸幸灾乐祸。 一个婆子迅速地将棉布团重新塞进赵氏嘴里，大力拉起她，将她拖了下去。 日后处置？怎么个处置法？ 苏沅突然觉得浑身冰凉，赵氏可能真是被冤枉的。但是府里除了她和自己，其他女人都怀孕了，孙氏流产了。裴景珩明显是不愿继续追查这件事。只有牺牲赵氏，她就算主观上没有害人之心，但实际行动上确实害林氏和孙氏落水。 这一刻，苏沅彻底明白了后院斗争的可怕。 事实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掌握生杀大权之人，他心中的天平会不会朝你倾斜。 这一次，裴景珩明显是偏向了怀了孕的幕后真凶。或许他心中已知此人是谁，但是念在子嗣的份上，让赵氏顶了锅。 苏沅看向裴景珩，她害怕了。 自打进府以来，传闻中性子冷清的裴景珩，对她虽说不上宠爱有加。但她也明显感到裴景珩待她是有些喜爱。因此她并不像府里其他女人样，面对裴景珩时忐忑不安，生怕惹恼他，连家宴时献媚也小心翼翼。 或许是潜意识里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但这份偏爱能持续多久，分量能有多重？如果今日的赵氏是她，她得到的偏爱能否保下她吗？ 感受到苏沅的目光，裴景珩微微愣了一下。 二人视线撞上时，苏沅连忙低头，躲闪开裴景珩的眼神...... 第18章 兔死狐悲 “殿下，怎么不今日就处置了赵氏？”林氏咬着唇，不甘道。 裴景珩看了她一眼，“今日大喜。” 闻言，林氏只好点点头，“的确，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还是殿下想的周到。” 裴景珩接着道，“孙氏的孩子没有保住，今后她的份例就按夫人的份例走。” 果然孙氏的孩子没有保住......裴景珩看重子嗣，若孙氏有了孩子，刘氏也会收敛些，那孙氏在后院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苏沅不禁为她感到可惜。 “是，就依殿下的。说起来都是妾身连累了孙妹妹，妾身被赵氏撞下湖时，孙妹妹恰好在边上，也被撞下湖。”林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郑重道：“殿下，妾身定会好好照顾孙妹妹的，让孙妹妹早日养好身子，给殿下开枝散叶。” “孙氏就交给李嬷嬷照顾，你身子重，还是好生养胎要紧。” 裴景珩话音刚落，林氏的脸整个灿烂起来，她娇羞地点点头，“殿下，放心，妾身会照顾好腹中孩子的。” 裴景珩颔首，紧着环视一圈道，“刘氏、李氏、宋氏，本王不管你们是是怀孕后故意隐瞒不报，还是不知道怀孕，此事就此作罢。谁若敢再擅作主张，耍小聪明伤及子嗣，本王绝不轻饶！" 听到这番话，刘氏等人纷纷起身应声。 林氏脸上却面露一抹恨意。 这群贱人，居然纷纷有孕...... 有本事怀，就看有没有本事生下来！ “殿下，您放心......”林氏温柔着笑着，“妾身定会细心照料各位妹妹！” “王妃，既然你已有身孕，府中之事日后便全权交由李嬷嬷处理，你安心养胎即可。”说完，裴景珩转向一边的李嬷嬷冷声道，“李嬷嬷，今日之事你有失察之责，日后不可再犯。后院交给你，务必好生照看！” 李嬷嬷恭敬应声道："是，奴婢遵命。" 她万万没想到，在她眼皮子底下，后院的几个主子都隐瞒了怀孕之事。今日这赏花宴出岔子，害得王妃动了胎气，孙姨娘失了孩子，让王爷的子嗣受损。 是她的错，没能看好后院，护住王爷的子嗣！李嬷嬷心中愧疚难当，她日后定会好好看着后院，绝不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裴景珩转而又道："今后，你们皆安心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好好养胎，请安就免了。" 闻言，林氏脸色难看，她还没来得及计划如何动手，王爷就将后院和那群贱人交予李嬷嬷，还免了她们的请安，这让她如何下手？！但在裴景珩威严的目光下，林氏只得勉强应允。 裴景珩面露疲惫，挥了挥手让苏沅等人退下。 踏出昭云堂，看着在丫鬟护搀扶下，小心翼翼地离去的刘氏等人，苏沅心里微叹，暗忖今天这一场大戏落幕，新的一场大戏即将开幕。 这秦王府的后院，是愈发热闹了！ 见裴景珩未离开，林氏脸上闪过娇羞，一脸希冀地望向裴景珩，“殿下，今晚就歇在妾身这吧。” 裴景珩瞧着她略带苍白的脸，视线划过她的肚子，心里叹了一口气，放软声音道：“王妃，你动了胎气，安心好生休息。你腹中孩子是我嫡出，如今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要紧。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 裴景珩走后，林氏怒不可遏，一把将桌上的茶盏、点心等全部扫落，吓得钱嬷嬷忙劝道，“娘娘，你现在千万不可动怒，保重身子，养好腹中的小世子要紧。” 林氏脸色狰狞，恨恨道，“这些贱人居然都怀孕了，殿下将她们交给一个贱婢照看，不让我插手，又免了她们请安，他这是在防着我！明明我是王妃，我腹中孩子才是嫡子，日后的世子。那些贱人怀的不过是庶孽而已！” 第18章 “娘娘，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身子，顺利生下世子，这才是头等大事。”钱嬷嬷接着劝道：“您有了嫡子，世子之位就是囊中之物。日后那些贱人和庶孽不足挂齿！” 林氏的脸色方慢慢缓和下来，钱嬷嬷见状，忙又劝了半晌，林氏才完全想通，“对，我现在最重要的是生下嫡子。等我生下孩子，我会让那些贱人一个个不得好死，尤其是刘氏那个贱人！” 苏沅回到自己的院子，心中思绪万千，赵氏之事的背后真凶很可能是刘氏，而孙氏落水一事，真的只是被林氏连累那么简单？ 但是缺乏足够信息和证据，苏沅想了半天，也都只是猜测。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还是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保平安为上策。 不知道赵氏将被如何处置？裴景珩说日后处置，怎么个处置法？ 林氏动了胎气，孙氏的孩子没了。裴景珩会要赵氏抵命吗？这件事明明存有疑点，却就这样草率结案…… 第19章 危机？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导致苏沅一夜都没有睡好，早上起来眼下青黑，精神也不好。 "夫人......"绿珠看着苏沅脸色不佳，担忧地唤了她一句。 苏沅揉了揉太阳穴："我没事，你快去帮我熬一碗补气汤。" 绿珠应声而去，苏沅坐在镜前梳理自己的长发。 昨夜让她最睡不着的一点是，她突然发现目前秦王府后院，能侍寝的女人只剩下她一个！ 林氏、刘氏、李氏和宋氏闭门养胎，孙氏做小月子，赵氏被关起来，等候处置。 苏沅头大，难道接下来就由她一个人侍寝，那可是至少7个月的独宠。林氏等人还不撕了她？可是如果裴景珩来她院中，她总不能将他拒之门外吧...... 她一个人静静地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想来林氏定不会愿意见她独宠的，应该会安排新人。 过了几日，苏沅还没有等到林氏安排新人的消息，倒是先等来了裴景珩。 晚膳时分，裴景珩来了。 苏沅硬着头皮露出灿烂的笑容迎接他。虽然林氏等人的嫉妒很可怕，但还是没有得罪裴景珩，这个真正掌握府里生杀大权的人来的可怕。 裴景珩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觉得眼前女人的笑容同往常相比，有些僵硬…… 他想起当日审问赵氏，她躲开自己眼神时，眼里流露出的恐惧。 这是怕了他？裴景珩心里有些堵。 “用膳吧。”裴景珩大手扶起苏沅，拉着她在圆桌旁落座。 今日晚膳十分丰富，各种珍馐美味整整摆了一桌。苏沅先为裴景珩夹菜盛汤，又替他布菜。 裴景珩看着苏沅殷勤的模样，心中郁气消散，嘴角勾起笑意，心情愉悦。俊美的脸庞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令人移不开眼睛。 “莫忙活了，你也快吃。” “是，殿下。”苏沅看着男人唇角的笑意，心里有些发虚，暗骂自己不争气。 她怎么能因为一个笑容，就失了心神呢？ 用过饭，裴景珩坐在书房的暖炕上，苏沅端上一杯清茶。 裴景接过轻抿了一口，随手放在炕桌上。 “坐下来说说话......” 闻言苏沅正准备在炕桌另一边坐下，却被裴景珩一把拉住，跌坐在他怀中。 “殿下......” 苏沅低声喊了他一声，挣扎着想起来。 裴景珩按着她的肩膀，声音温柔，“别动，让本王抱一会。” 苏沅只好停止挣扎，乖乖地窝在裴景珩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 屋内烛火摇曳，裴景珩的下巴搁在苏沅的肩膀上，轻嗅着属于她的幽香，一时间有些痴迷。 怀里女人娇软丰润的身子，抱起来还是如之前一般舒服，让他爱不释手。原来他这些天是一直想念怀里的女人的...... 苏沅感受着男人的体温，身下紧绷的大腿肌肉，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迦南香，脸开始发热，不禁想起二人缠绵的夜晚...... 啊！在想什么，怎么现在满脑子都是些废料！ 苏沅坐立不安，恨不得抽自己几下。 裴景珩侧首，看着怀中女人绯红的侧脸，眼里含着笑意，温柔笑道：“怎么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谨。” 暗哑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沅浑身打了个激灵，脸红得更厉害，垂首坐着，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说起来，本王上次说要教你养生之道，结果失约。”说着裴景珩紧扣她的腰肢，“今夜我们就好好探讨一番......” 昭云堂，林氏喝完今日的安胎药，放下药碗，用帕子轻拭嘴边，“嬷嬷，殿下去了鹿溪苑？” “是。”钱嬷嬷低声回答。 林氏眼眸微眯，嘴角挂上冷笑。 虽然苏氏生得痴肥，人又蠢笨，没什么威胁。但是她也决不允许苏氏在接下来几个月独占王爷。她未曾独占过王爷，更不允许任何一个女人独占！ “如今府里，只有苏氏可以伺候王爷，也太委屈殿下了。嬷嬷，你明日回英国公府，同我娘说......” 翌日，裴景珩走后，苏沅睡到辰正才起身。 绿珠边帮苏沅梳发，边小声道，“夫人，奴婢听厨房的婆子说，赵姨娘被送去皇觉寺了。” 第19章 “皇觉寺？！” 皇觉寺是京中宗室、勋贵家女眷犯大错后被罚去苦修之地。皇觉寺戒律严苛，犯错的女眷一衣一食都要用劳作换取。 赵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熬得住吗？ “是的。”绿珠点点头，“王爷还开恩，让赵姨娘带上了她的体己。” 体己？！体己在皇觉寺有什么用？难道可以打点皇觉寺的师太，让日子过得舒服一些？ 想来想去，苏沅也没有想明白，索性不想了。 去皇觉寺或许已是赵氏目前最好的出路，总比丢了性命强。 第20章 下江南？ 接下来几日，裴景珩夜夜来鹿溪苑。苏沅庆幸裴景珩免了请安，命众人闭院养胎，这让她每天早上不用面对其他女人的嫉妒和讽刺。 可是请安又不会一直免去，她迟早要和后院其他人打交道。要真独占裴景珩七八个月，届时她怕是要被后院其他女人给撕了去。 早膳后，苏沅坐在暖炕上，苦思冥想怎么不动声色拒绝裴景珩，让他少来。 “夫人，真不知道这白兰香片有什么好的，您每天都要喝。兰芝姐姐给您煮的养身茶不比这个好。”绿珠一边抱怨着，一边将茶盏递过来，“您不知道钱嬷嬷那天送香片来时，那神气的模样，啧啧......当谁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和她有什么好计较的。万事不过心，快乐又开心。白兰香片是好东西，你不懂就别乱说。"苏沅笑着点了点绿珠，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搁下茶盏，"你去让兰芝再泡壶药茶来。" 白兰香片是裴景珩来后第二日，林氏命钱嬷嬷送来的，美其名曰见她爱喝，所以特意送了些来。她顺水推舟收下，每日早晨来一杯。 她现在还不想怀孕，不想趟这趟浑水，等身子骨长开了再说。 傍晚，苏沅倚在暖炕上，翻阅着游记，等着裴景珩。 今天未时，福顺派了书房的小太监喜乐前来，说晚间裴景珩会来用膳。 酉正，喜乐前来禀告，“夫人，王妃娘娘请殿下过去昭云堂，殿下让夫人您先用膳。” 苏沅微微颔首，"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转头冲着绿珠道，“拿个荷包给喜乐，辛苦喜乐跑一趟了。” "谢夫人赏赐，奴才告退。"喜乐接过荷包，恭敬地行礼退下。 苏沅轻轻叹了一口气，得了，不用纠结了，林氏出手了！ 兰芝轻声细语道，“夫人，奴婢服侍您用膳吧，都过了您平日吃饭的时辰了。” "也好。"苏沅放下书卷，走到堂屋，端起桌上的银耳莲子粥，慢条斯理地吃着。 晚间，苏沅洗漱后便躺上床准备睡觉，见状绿珠有些急了，“夫人，您不等殿下了？殿下没说今夜不来！” “关院门，睡觉啦！都什么时辰了，殿下不会过来的。”苏沅将薄薄的锦被一卷，裹在身上，“将帘子放下，灯熄了。” 这几夜，裴景珩夜夜折腾到很晚，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早睡的机会，她要珍惜。更何况，睡着了就不想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心事了。 "是。"绿珠见主子都睡下，只好应了一句，将床帐放下，又把屋里的灯灭掉。 黑暗中，苏沅听到绿珠轻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她不习惯有人守夜，夜里从来不让人睡在脚踏上守夜。裴景珩每次来，也习惯了她这一做法。 一个人缩在帐子中，她才敢面对自己纠结的内心。怕裴景珩来，又怕他不来。听到他今夜被林氏请走的消息，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然有些心痛...... 不知何时睡着了，突然院子中传来的一阵响动，将她惊醒，紧接着一阵脚步声逼近......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踏入内室...... “殿下！”苏沅坐起身，看着掀开床帐的裴景珩，低声唤了他一声。 裴景珩坐在床榻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问道，"今夜怎么就寝的这么早？" "妾身......妾身以为殿下不来了。"苏沅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她以为裴景珩今夜会留宿昭云堂，没想到...... 她的话音刚落，裴景珩俯身凑近她的脸庞，声线微沉，"你不想我来？嗯？" 苏沅连忙摇头，"妾身......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裴景珩抬手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与他对视。 "只是什么？"他声音温柔，眼里含着笑意，但却压迫感十足。 苏沅吞咽了一口唾沫，心中一慌，连忙解释道："妾身......妾身就是......就是以为殿下今晚会留在昭云堂。" "笨！王妃身体不适，命人来请我，所以就过去用个膳，说了几句闲话而已。" 裴景珩捏了捏苏沅的小翘鼻，“小醋包！” 看着突然满脸宠溺的裴景珩，苏沅一脸懵。 不是，她怎么就成了小醋包了！她可没有吃醋！ “我先去洗漱，很快就回来。”裴景珩拍拍苏沅的肩膀，示意她先躺下休息。 苏沅愣怔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乖巧地躺了下来。 "等我回来。"裴景珩又揉了揉苏沅的脑袋，随即转身走向屏风。 苏沅望着裴景珩离去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情愫，让她说不清道不明。干巴巴等着，她就思绪万千，苏沅干脆起身找了本游记翻着，转移注意力。 第20章 裴景珩洗漱完毕回到内室时，苏沅正靠在床头看书。他脱了外袍，上了床。 他侧着身子，单臂支撑在她的身侧，一只手握住她放在腿侧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你看的什么书？" 苏沅试着将手抽回来，没成功，"殿下您带回来的江南游记。" "哦？"裴景珩眉梢挑了挑，目光落在她的书册上，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他的嘴角不由得弯了弯，"看来你很喜欢看游记。你喜欢江南？" "是啊。"苏沅向往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这个朝代的江南小镇才是文人墨客笔下的江南水乡，是现代古镇不能媲美的，好想有机会去瞧瞧，去走走。 裴景珩笑了起来，伸手将书册合上。他将她搂进怀中，"若是想去江南，眼下有一个机会。" 第21章 讨好 “殿下？！”苏沅眼睛发亮，“真的吗？什么机会？” 天呐，还有这么好的事！可以去江南，更可以避开秦王府后院如今这个火药桶！ 裴景珩挑眉不语，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薄唇，眼睛含笑。 苏沅见了，顾不上害羞，立马嘟着嘴将自己的红唇送了过去，“啾—” 裴景珩被她逗笑，揉了揉她的头，道：“我近日将南下办差，这一去估计要大半年。” “殿下，你要带人伺候吗？您看妾身可以吗？”苏沅毛遂自荐。 “伺候的人有福顺即可！” 闻言，苏沅很是失落，把脸埋在他的胸膛。 混蛋！耍她玩是吧！说什么机会，却又不肯带她！ 裴景珩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俯身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脖颈，轻轻蹭了蹭，道：“福顺毕竟没有枕边人贴心，你要是表现的好，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带上你！” 苏沅听后，不禁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与裴景珩对视。 “表现好？什么表现？” “你说呢？！” “妾身......唔.......”还未出口的话，被火热的的舌尖堵了回去...... 梅树下，苏沅靠在躺椅上，一只手里拿着本游记，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着，另一只手则是不停揉着酸痛的腰。 她昨晚为了好好表现，让裴景珩松口带她南下，可是下了血本。今天腰酸痛不已。可恨的是，她都那么卖力了，裴景珩都没有给一个准话！ 想到这里，苏沅恨恨地捶了一下椅子。 裴景珩这个狗男人！ 他这一去就至少是大半年，将她一个人留在秦王府后院，面对林氏、刘氏、还有宋氏和李氏。等裴景珩回来时，她定是要脱层皮，再惨点的话，说不定坟头草都老高了。 毕竟裴景珩一走，她不认为林氏等人会有现在这么老实，肯定不会听李嬷嬷安排。 裴景珩走后，林氏身为王妃，天然的身份权力可以压制李嬷嬷。就算李嬷嬷给裴景珩去信，让裴景珩做主，但这信件一来一去，大半个月就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足够林氏做完她想做的事。刘氏等人定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反击。 这后院日后的斗法绝对精彩！ 她一个夫人，进府是最晚的，现在后院里的各个都是姐姐，她很可能就成了她们斗法的牺牲品。 啊！ 气死她了！裴景珩这个狗男人，吃干抹净就赖账，不守信用！ 苏沅内心愤愤地骂着，手里的书越捏越紧，仿佛在掐裴景珩的肉一般。 “夫人，夫人......”绿珠声音传来，打断了苏沅。 放下手中的书，她抬眼看去，见是绿珠，问道："什么事？" “夫人，奴婢听说殿下昨夜在昭云堂发了好大的火！”绿珠语气激动。 "怎么可能？"苏沅诧异地问，王妃刚动胎气，裴景珩怎么会冲她发火？ 绿珠见苏沅不信，便说道："我是从喜乐那里听来的。英国公府前些日送了两个侍女进府，昨夜王妃将她们引见给殿下，说让她们伺候殿下。殿下当时脸色就沉了下来，拒绝了。但王妃依旧不依不饶，劝说殿下收她们做侍妾，殿下便发火了。” "这......殿下因为这就发火了？"苏沅疑惑，裴景珩性子沉稳，不至于王妃怀有身孕，忤逆他的意愿，劝说他纳妾就大发雷霆吧？ “是也不全是，更可能是因为两位侍女的身份。喜乐说她们是扬州瘦马，是英国公府花大价钱从扬州买来。英国公世子准备收她们为侍妾。当王妃回府要人，世子夫人就把她们打包送到秦王府来了。” 额......这...... 苏沅不知道是说世子夫人这般行事，是疼爱女儿林氏还是要害她，居然把裴景珩岳父的准侍妾送给裴景珩为妾，这么荒唐的事情也做的出来！ 难怪裴景珩发火，不知林氏是否知晓两个侍女的真实身份？ “那两个侍女呢？” “昨夜福顺就带人，连夜送回英国公府了。殿下还命福顺同世子说，恭喜他喜得美妾。听说世子当场喜不自胜，世子夫人昨夜气的直接病倒，现在正卧床养病呢。”绿珠说完，又补充道："福顺还说王府出去的人都更金贵，希望世子好生珍惜。" 苏沅莞尔，福顺此言一出，这英国公世子的后院日后有的闹了。不知道这话是福顺自己想的还是裴景珩吩咐的，够促狭的。 英国公世子夫人本以为能打发两个妖精，还能帮到女儿，一箭双雕。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害了林氏一把。这事办得叫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第21章 夜里，苏沅殷勤地给裴景珩布菜，只要他眼睛扫过哪道菜，苏沅立马眼疾手快地给他夹到碟子里。 看着碟子里快堆成小山的菜，裴景珩忍着笑，一口一口吃完。 晚膳后，苏沅又是亲手捧上茶，又是给裴景珩按摩肩膀，忙的不亦乐乎。 她知道如何按摩推拿最舒服。昔日在家，同父亲提要求时，她都是这样哄父亲的，一哄一个准！ 苏沅卖力地按着，定要让裴景珩看到带上她的好！ 感受到伏案一天后，僵硬的肌肉得到放松，一股舒适感涌来，裴景珩眯着眸子，享受着苏沅的侍奉，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弧度。 这个小滑头，这么一手按摩的好手法，今天才显露出来。这要是搁在旁人身上，早就在内帏使出来了...... 他要看看苏沅为了南下江南，能做到何地步...... 第22章 捡漏 苏沅按的差不多了，正准备撤手，忽而，裴景珩一把扣住她的腰肢，将她往怀里一拉。 苏沅一怔，反射性地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跌入他的怀中。 "今后我叫你沅沅，可好？"裴景珩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低哑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苏沅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点点头。 "沅沅按摩的手法很好，我很舒服，那好好奖励？"裴景珩笑眯眯地开口，一字一句地说："嗯......今夜就浅浅聊聊三回养生之道。" 苏沅脸颊涨红，这男人太流氓了，她根本招架不住！ 她羞恼地咬唇："殿下，纵欲伤身！" "哈哈哈......"裴景珩爽朗地笑出声，低哑的声音在苏沅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暧昧的味道："别担心，我身体好的很，不会让你守活寡的。" 说罢，一把将苏沅抱起，朝内室走去...... 翌日，苏沅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同裴景珩一道起身，坚决要求伺候他洗漱，还将裴景珩送到院门口，弄得裴景珩很是震惊，因为以前沅沅可没这样干过。 每次留宿的第二日，他起身时，眼前的小女人都抱着被子呼呼睡得正香。 “殿下，您看我这么勤快会伺候人，您一定好好考虑带上我。”苏沅还是没有得到裴景珩一句准话，不死心地她再次争取：“带上我，您绝对不亏！” 裴景珩颔首，“赶紧回去补觉，我会考虑的。” “那殿下您好好考虑......”望着裴景珩离去的背影，苏沅补上一句，“殿下，妾身等您消息......” 裴景珩摆摆手，带着福顺等人大步朝前院走去，很快就将鹿溪苑抛在身后。 福顺想到苏夫人刚才那可怜巴巴，一心求王爷带她南下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殿下，您这次南下真不带苏夫人？” 裴景珩瞥了他一眼。 福顺连忙道：“奴才没别的意思，奴才就是.....”好奇。 王爷是个冷清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王爷对女人上心。苏夫人在王爷心中不一般，这次南下，至少大半年，王爷肯定不舍得将苏夫人留在府中，大半年不见。 他猜王爷定是逗逗苏夫人而已，苏夫人刚才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瞧上一眼，再硬的铁石心肠都要融化了。 “你说呢？！”裴景珩噙着笑，瞪了他一眼，“你悄悄地吩咐苏夫人那两个丫鬟帮她收拾行装，先瞒着她。” 他还没享受够这小滑头的殷勤呢，让她这次好好殷勤殷勤。 “是，奴才一定办好！” 八月初三这日，林氏得知王爷即将南下办差，一去就是大半年，心里复杂万分。还来不及多想，便又听到，此次王爷将带苏氏南下，顿时怒火涌上心头。 “她做梦！我绝不允许她和殿下南下的！” “娘娘，江南多美女，殿下这一去大半年的，身边不能没人伺候，要万一迷上哪个妖精带回来，吃亏的不还是您吗？”钱嬷嬷赶紧劝道。 “殿下那夜为了苏氏，拒了我送的新人，还大发雷霆，之后更是去的是苏氏那。现在殿下要带她南下，这叫我如何能忍！” “娘娘，殿下生气的不是您举荐新人，分苏氏的宠。是气的是那两个贱人的身份！”钱嬷嬷小心看了林氏一眼，斟酌道，“毕竟……毕竟那两个贱人曾是世子爷的准妾室，做女婿的夺了岳丈的妾室，传出去可就是天大的丑闻，所以殿下才会雷霆大怒。” 林氏皱着眉头，脸上痛苦挣扎神色闪过，半晌声音带着哭腔，“我的好娘亲，这是害苦了我！” 她娘为了不让她爹纳妾，不从府上选丫鬟，非将那两个贱人送来，让她在殿下面前闹了一个好大的没脸！娘她，为何只想她自己，害惨了她！ 钱嬷嬷心疼地抱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林氏，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奴婢知道娘娘您受委屈了。那两个贱人身份，您事先也不知情，殿下只是一时气愤才当场发作，不会真正怪罪您的。您保重身体，好好养胎要紧。殿下带苏氏南下，最着急的不该是您，而是刘氏她们。您是王妃，待您生下嫡子后，您的地位没人可以动摇。而刘氏她们不过妾室，以色侍人，才要着急殿下宠爱苏氏。” 林氏抬起头，泪光盈盈，“可是嬷嬷，光有地位有什么用。我不想只有地位，没有殿下的恩宠。” “娘娘，那这样您更不应该和殿下对着干。如今后院能跟着南下的只有苏氏，殿下顺手带上她而已，苏氏痴肥，殿下怎会将她放在心上。现在不过是后院只有她能够侍寝，殿下才多去几次。如果您执意阻止殿下带她南下，可能会将殿下越推越远。” 第22章 “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苏氏跟着殿下南下？！”林氏不甘，她不甘心接下来几个月苏氏独占裴景珩。 “将苏氏即将随殿下南下的消息透露出去，自然有人替我们动手！”说着钱嬷嬷的手指了指刘氏等人院子的方向。 “好，就按嬷嬷说的办。” 夜里，秦王后院多个院子都摔了茶盏，而这一切苏沅并不知情，她在努力讨好裴景珩，琢磨着怎么打动他，带自己南下。 第23章 家宴 八月初五这日，林氏在昭云堂摆了家宴，给裴景珩饯行。 裴景珩即将南下，府里四个女人都有身孕，因此他把前院照看书房的大太监福禄调到后院，同李嬷嬷一道照看后院。 苏沅还在宴席上见到了孙氏。 孙氏一脸病容，并不憔悴，反添了一股病弱之美，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她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裴景珩，眼里的柔情简直要将人溺毙。但裴景珩一脸肃穆，淡定地用餐，眼都不带抬一下，完全无视佳人的秋波。 苏沅想如果孙氏这般绝色佳人，如此深情凝望她，她肯定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要啥给啥。 “殿下，妾身敬您一杯！"孙氏娇滴滴地说道。 裴景珩放下筷子，端起桌上的酒杯，浅尝一口，"你身子还没好，少喝点。" 孙氏听得这句话，眼睛里立刻泛起泪花，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殿下......" “殿下，孙妹妹近来心情郁郁，不如殿下您南下时带上孙妹妹，让孙妹妹散散心，走出丧子之痛。”刘氏见裴景珩难得神色柔和，见状抓住机会，立马插话，语气中满满关怀，"再者说不定孙妹妹随您南下，很快就又能有好消息。" "刘姐姐这提议好。"李夫人见状，也赞成道，"妾身看孙妹妹一直郁郁寡欢，不如殿下带孙妹妹出门散散心。" 宋氏看了刘氏和李氏一眼，笑道："刘姐姐和李姐姐的主意好，孙妹妹，你说呢？" 孙氏垂眸，一脸羞涩地道："妾身听姐姐们的！"说完一脸希冀地看着裴景珩。 还不待裴景珩说话，他身旁的林氏脸色就变了。 “胡闹！孙妹妹还在养小月子，如何经得住舟车劳顿，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林氏语气严厉，神色冷冽，"况且殿下这次南下是为了办差，不是去散心的，你们若是不懂事，莫要坏了殿下的大事。" 一群贱人！ 她把王爷要带苏氏南下的消息透露出去，没想到她们居然不去动苏氏，反而联合起来向王爷举荐孙氏。宋氏这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竟敢背刺她！还有孙氏这个贱人，看来是因落水一事对她心怀不满。这两个贱人居然敢和刘氏联手！ 她宁愿便宜了苏氏这个肥丫头，也不会如她们的愿！对付那个蠢笨的丫头总比她们这些贱人简单！ “王妃娘娘，但是殿下南下总不能不带人服侍吧？”刘氏笑吟吟地道，"带上孙妹妹，既可以服侍殿下，又能让孙妹妹散散心，一举两得。" 前夜收到王爷将带苏氏南下的消息时，她就知道这是王妃林氏故意透露的，想借刀杀人，她怎么可能如林氏的愿！ 林氏有孕，不止对她威胁甚大，对正怀孕的其他人的威胁也不小。只不过轻轻挑拨，李氏便倒向她。至于孙氏则更好办，深恨那日林氏将她拉下水，害她失了孩子。 刘氏满脸笑意地看着林氏难看的脸色，心中一阵快意。 她今日就是有枣没枣打一竿子，打到什么算什么。 如果王爷带孙氏南下，孙氏定会借此邀宠。孙氏深恨林氏，待她得宠归来，定不放过林氏。她巴不得到时候孙氏和林氏斗得死去活来，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王爷还是带苏氏南下，那也不打紧。苏氏蠢笨，林氏那点白兰香片巴巴地喝着，想有身孕怕是难了。等王爷回来，她也出月子养好身子，可以侍寝了，就没有苏氏什么事了！ 林氏冷笑，“不是还有苏妹妹吗？苏妹妹身子康健，定能一路上奔波辛苦，好生照料服侍殿下。” 她话音刚落，众人目光落在席末的苏沅身上，苏沅被盯着头皮发麻，嘴里的香喷喷的小羊排继续吃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这些女人的眼神......真是恐怖啊！ “王妃娘娘，苏姐姐这才刚进府没有多久，哪儿能伺候好殿下。妾身身子已好，愿意服侍殿下南下。"孙氏立刻开口道，她不能错失这次机会，如今已经得罪王妃，如果不抓住机会，今后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孙氏说完，眼眶红红地看了裴景珩一眼，低声道："妾身......就是想......" “好了，”裴景珩低沉的声音响起，"孙氏，你刚小产，还是多休息为好。此次南下就带苏氏去吧。"语气不容置疑。 此言一出，苏沅一愣，惊讶地抬头。 只见孙氏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林氏一脸快意，刘氏则是神色奇怪，李氏和宋氏满脸嫉恨。 苏沅没有想到今晚这场家宴，居然让裴景珩松了口。她真要好好感谢林氏、刘氏等人，一人给她们发一张好人卡！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那么卖力伺候了，这些天真是辛苦了她的小胳膊小腿。视线忍不住看向裴景珩，他眼中的促狭促狭和戏谑，令她心中一激灵，顿时大怒！ 好啊！他本来就打算带她去的，这些天定是故意不松口。看她上蹿下跳卖力讨好，他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呢！ 第23章 这个狗男人！ 第24章 南下 苏沅回院子后，就连忙吩咐兰芝和绿珠收拾行装。 “......福公公来吩咐过，要奴婢悄悄收拾行装，务必瞒着夫人您，说是殿下吩咐的。” 看着眼前准备好的行李，咬了咬后槽牙，苏沅道："好，你们再检查检查，看漏带了什么吗。" 兰芝应了一声，同绿珠一道又忙活起来。 苏沅坐在暖炕上，气得牙痒痒。合着就瞒着她是吧？怪不得她见近日绿珠脸上喜气洋洋的，原来是因为这啊。 “夫人莫怪，殿下也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兰芝边说边看苏沅脸色，生怕她生气。 苏沅冷哼一声，惊喜个球！ 亏她近日百般讨好，裴景珩就是不给个准话，享受了她的殷勤，却一直吊着她！ 这个狗男人！ “兰芝你也是，居然真瞒着我？”苏沅鼓着嘴，气哼哼的。 兰芝见她那样，就知道苏沅并没有真生气，心下一松，笑着道：“殿下命福公公特意吩咐的，奴婢.......夫人，您也是得偿所愿了。” “是啊，得偿所愿。不管过程，结果是好的。” 苏沅深深叹一口气。 今夜家宴来看，刘氏等人目前结盟，共同对抗王妃林氏。刘氏等人，人多势众，且刘氏手里还握着裴景珩长子这张王牌；而林氏，身为正室王妃，天然的权力地位压制优势。 在她看来，两边目前综合实力相当。不知将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不过这些很快都和她没关系，等她从江南回来，后院形势就该明朗了。 到了出发这天，府里一众女眷在林氏带领下送裴景珩，苏沅自是免不了听了一番“指点”。 裴景珩冲着林氏等人道：“都回去吧，好好养身子，等生了给本王报信。”接着转向一旁的李嬷嬷和福禄，“李嬷嬷、福禄，府里就交给你们二人，如果出了差错，本王唯你们是问！” “奴婢（奴才）遵命！”李嬷嬷、福禄二人躬身领命。 苏沅给林氏她们行了礼，带着绿珠和兰芝登上马车。 裴景珩翻身上马，冲着林氏她们点点头，靴子轻轻敲击马腹，骏马开始小跑起来，整个队伍出发。 登上马车后，苏沅才发现马车内有乾坤。车内空间不小，分内外两层。里层设了一张榻，供人小憩。外层设了小茶几和煮茶的风炉等，供起居闲坐之用。 待马车出了城，速度明显快起来，但坐在车里根本感不到颠簸。不愧是皇室出品，设计精巧的马车，经验老道的马夫，训练有素的拉车的骏马，乘车舒适度拉满。 苏沅撩开帘子，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她朝前望去，隐约可见裴景珩被侍卫护卫在左右，身材挺拔修长，骑在骏马上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苏沅心中暗自赞叹，京城第一美男，果然名不虚传。 裴景珩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回首看了眼，冲她淡淡一笑。苏沅回以他一个浅笑，收回视线，便放下帘子，到里侧躺下休息。 今日要启程，她一大早就被兰芝从被窝挖出来，忙得晕头转向，现在还是有些困顿的。 马车走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外头阳光高照，车厢里却是昏暗无比。 "夫人，到通州了。"兰芝掀开里层的帘子，冲苏沅低声唤道。 苏沅睁开惺忪的睡眼，起身伸了伸懒腰，下了马车。 通州乃是京城的门户，又是运河终点。此处商贾云集，千船汇聚，繁华异常，街上还不时能见到金发碧眼的西域人。 一行人直接朝通州码头行去，在码头登上南下的船。 此次南下的人马共用的三条大船。苏沅所在的是中间的船，她的舱房就在裴景珩舱房的边上。她发现此次一同南下的，不止府里的侍卫和下人，还有一些门客等人，不过只有少数人和他们住在中间的船上。 其中一位王先生，约莫三十出头，留着短须，生的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登船用了午膳后，裴景珩便同他一直在船上的书房议事，想来是同裴景珩此次南下差事有关。 兰芝和绿珠在舱房收拾行李，房内乱糟糟的。 苏沅想帮忙，但兰芝和绿珠忙坚决劝她出去转转。 她们实在不想嫌弃夫人，可架不住夫人做起这些事来，笨手笨脚得令人发指，还是让夫人出去转转，莫要帮倒忙了。 苏沅只好离开舱房，闲逛片刻，在一间临水的息处坐下赏景，屋里的一排槛窗大开，江面上美景一览无遗，清风徐徐吹进屋里，让人神清气爽。 “在想什么？” 第25章 亲昵 “妾身在想如此美景，只能独享，没有佳人相伴，着实可惜....”苏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尽是落寞，"可否请殿下陪妾身赏会景？" 许是第一次出京，被秀丽风景所染，苏沅心情大好，不禁跟裴景珩撒娇起来。 “哦？”裴景珩笑着在她身边坐下，"那本王陪你，可好？" 苏沅立刻笑靥如花，"妾身谢过殿下。" “缠人精！”裴景珩将苏沅揽入怀中，眉目舒展。二人靠在一起，静静地赏景，偶尔耳鬓厮磨几句，岁月静好...... 裴景珩怀抱佳人，将差事、夺嫡暂时抛却脑后，享受这难得闲暇时光。他低下头看了看怀中女子，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黑发如云，肤白如雪，面如新月，唇色嫣红，一双美眸流盼，顾盼生辉，仿佛会说话。 第24章 就这样一个丰腴小女人，不符合世人对绝色美人纤瘦的要求，却不知何时闯入了他的心扉，在不知不觉间，在他心上落下重重一笔。 裴景珩忍不住俯下身去，吻住她微翘的唇瓣，辗转反侧。 苏沅心跳加快，她转身伸出藕臂紧紧搂住裴景珩的脖颈。他的舌探入她的口腔，肆意纠缠，与她的香舌嬉戏。 苏沅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但却舍不得推开他。 裴景珩虽在床笫之间对她极为热情，可是在外面或者下人面前他从不与她亲密，顶多扶一把，或拉手。 凉风习习，江面上流水声声，浪花拍在船上，不时有飞鸟从江面掠过，沿岸传来隐约传来的丝竹声....... 苏沅看了眼眼前俊美的脸庞，闭上眼，享受这份难得的亲昵。 此次南下，一去大半年。随行女眷只有她，没有他人。自然牢牢抓住裴景珩，好好培养感情，和裴景珩谈一场大半年的恋爱…… 给自己留一段美好的回忆，更重要的加深同裴景珩情谊，在他心中争取一个特殊位置，留一份香火情。 日后，不管秦王府进多少女人，也能凭这份情谊在府中站稳脚步，在裴景珩的庇佑下生活得平安喜乐。。 回京后梦醒，她仍然是鹿溪苑那个理智克制求平安的苏夫人。 她不会同府里女人去斗，做到自保即可，重点当然是要使到裴景珩身上...... 半晌，裴景珩才放开，二人依偎在一起。 苏沅伏在他怀里，裴景珩大掌抚过她的秀发，入手是如绸缎般的丝滑，他望着外面碧波荡漾的江面，时不时低头轻触怀中女人额头，神色温柔。 良久，裴景珩拍了拍她，苏沅直起身来。 他唤来福顺，“去将书房架子上那个红色锦盒拿来。” 福顺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捧着一个红色锦盒进来。裴景珩接过，打开后递给苏沅。 暗红色的丝绒上，放着一枚花簪，叶子由碧玉雕成，颜色纯净透亮的粉玉雕成的花瓣栩栩如生，层层叠叠的花瓣簇拥着一颗大拇指肚大的珍珠，珠光氤氲，光华流转。 苏沅拿起花簪，迎着日光，顿时折射的各色流光映在脸颊上，美得惊心动魄。 “喜欢吗？” 苏沅点点头，眼眸含笑地望着他。 这样一件精致美丽的首饰，无论古今，对于女子来说，无疑具有极强的吸引力。 “殿下帮我戴上嘛……” 裴景珩接过花簪，往她头上插去，动作温柔。 苏沅微微仰头，望向他。 此时，裴景珩俊逸清冷的脸庞，被江面反射的波光照亮，熠熠生辉，五官深邃分明，棱角线条更显清俊非凡。 苏沅心中暗喜，和这样一个大帅哥来场甜甜蜜蜜的恋爱，绝对不亏。 待到簪子完全固定住，苏沅摸了摸鬓边，抬眸笑道：“好看吗？” 看着眼前如花般笑颜，裴景珩勾唇浅笑，“很漂亮。” “多谢殿下！”苏沅抬身，轻啄了下裴景珩脸颊，眉梢眼角都带着甜蜜的弧度，“殿下，您待真好！” 裴景珩挑了挑剑眉，没有说话，只是将苏沅揽入怀中。 傻姑娘，送个首饰就是好人了！ 这花簪是他特地准备来哄她的。 家宴时他松口带她南下，傻姑娘就知道那几天他在逗她，故意不给她准话。气得她瞪了他好几眼，偷偷摸摸的，还自以为没人发现。 但他坐在上首，实际看得一清二楚。 接下来的日子，苏沅和裴景珩在一处起卧，她自己的舱房直接空闲了。 裴景珩事务繁忙，每日都有快马加鞭送来的公文与信件需处理，还需与幕僚商议事。虽空闲时间不多，但是一有闲暇，二人便会赌书泼茶，闲坐赏景，倒也乐得逍遥。 裴景珩惊奇地发现苏沅竟是个才女，他说的典故，她都能接上。一些生僻的，他都未曾听闻的诗词典故，她也能娓娓道来。 令人惊讶不已，真是不知道这个秀外慧中的可人儿还有多少惊喜等着自己！ 苏沅看着裴景珩惊喜的眼神，不禁心中得意洋洋。 穿越后变好的记忆力，可不是吹的！ 未嫁时，在苏府的日子安逸悠闲，为了打发时间，她把她爹，两榜进士的书房的书都翻了遍，还拜托兄长帮她搜罗各种书籍。不说学富五车，三车还是有的。 苏沅用心地同裴景珩相处，二人蜜里调油，一切朝着她心中的恋爱计划发展。 第26章 吃醋 一日，裴景珩去书房议事，苏沅靠在窗边赏景，同兰芝和绿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忽然听到下层船舱传来一阵声响，隐约是女子唱曲之声。 “船上有唱曲的？” 兰芝一边瞧着苏沅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道，“前两日在冀安补给时，当地官员送上船的，说是给殿下旅途解闷。殿下知晓时，已经开船，人就留在了船上。” 苏沅听罢，心里冷哼一声。那个什么当地官员，想讨好裴景珩，居然给送美人，裴景珩艳福不浅啊！ 苏沅站起身，“走，咱们去看看。” “夫人，你别冲动呀！”兰芝赶紧跟了上去。 绿珠见状，连忙拦在兰芝身前，劝阻道：“夫人……送来的歌女和舞姬，殿下根本没有见。您过去见她们，凭白自降身份。” 第25章 “我又不去找她们茬，走！” 兰芝和绿珠见拦不住，只好忙跟了上去。 这厢，与幕僚议完事，裴景珩回到舱房。 推门而入时，却发现苏沅不在，临窗的贵妃榻上还胡乱放着她的游记，屋内并无她人影踪。 他转身问跟进来的福顺，“你们苏主子呢？” “殿下，苏夫人在揽景阁听小曲呢。”福顺刚去打听了，苏夫人听说有人送了殿下歌女和舞姬，便兴冲冲地跑去瞧，还让人开了船上临水的设宴厅堂—揽景阁，正在那听曲赏舞。 裴景珩闻言失笑，让福顺领路朝揽景阁而去。 刚一到地方，他就见苏沅倚在贵妃榻上，一边吃着冰镇的瓜果，一边听曲赏舞。边上她那两个丫头，一个给她打扇，一个给她捏脚揉腿。 临水的舞台上，一个红衣舞姬正翩翩起舞，边上一个青衣歌女正抚琴唱曲。 苏沅还不时合着节拍，摇晃着手中的团扇，一副悠然享受的模样。 这自得其乐的架势！顿时把裴景珩逗乐了。 “行了，都下去吧。”裴景珩摆手示意。 歌女和舞姬身姿窈窕纤细，豆蔻年华，花朵儿似的人物，美眸含羞带怯地望着裴景珩，情意绵绵。 兰芝和绿珠见状，一人一个，拉着忙将人请了出去。 苏沅轻摇团扇，继续吃着瓜果，眼角扫都不扫裴景珩一眼。 裴景珩来到贵妃榻前坐下，抱起苏沅，往里挤了挤才坐了下来。苏沅则顺势坐在他腿上，撞进他怀里，但仍不说话，逮着他的衣襟一通乱揪。 “小醋坛子！”裴景珩拍了拍怀中娇娇的背，颇为无奈。 “我知道时，船都开了，人就留在船上了。人我可都没见过，今日要不是你听曲赏舞，我都不记得有这么两个人了。” 苏沅就是不说话，手也不揪衣襟了，改勾他的腰带，有一下没一下的，让裴景珩有些不自在。 “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人把人挪到后面的船上去。反正我是不会叫美人来唱曲跳舞的人。” “那不成！人是孝敬殿下您的，殿下您忙，没空。可美人被糟蹋浪费，多可惜啊！妾身自是舍不得，当然替您享受下......” 裴景珩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还吃什么醋？美人是你赏的，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小醋坛子！” 苏沅抬头看了裴景珩一眼，“殿下，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你说......” “您南下这些时日，身边只能有我一个人，可以吗？”苏沅目光灼灼地盯着裴景珩，满眼期待，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裴景珩沉默了，片刻后才出声，“这出来后，胆子都变大了。这话要是让府里其他人知道，还不活剥了你。” “府里王妃和姐姐都进府比妾身早，妾身知道。所以只求南下这些时日，能与殿下一双人，不许他人肖想您！”苏沅霸气地宣誓。 裴景珩低头凝视着她，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眼底尽是宠溺之色。 苏沅见他不说话，伸出食指戳戳他胸口，“您倒是答应啊！” “好！” 苏沅惊喜地瞪圆了眼睛，随即笑容绽开，整个人仿佛盛开的牡丹花，明媚绚丽、风华绝代。 她捧住裴景珩的脸，凑近亲吻了上去，“谢谢殿下！” 苏沅高兴坏了，搂着裴景珩的脖子，像个孩童般撒娇。 裴景珩，堂堂秦王，说话算话，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她恋爱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裴景珩接下来大半年不纳二色。 现已成功搞定，不枉费船上这些日子她用心经营着同裴景珩的相处，加深他们之间的感情，这才能有把握在提出这个要求时，裴景珩会答应。 人心换人心，裴景珩天潢贵胄，见过不知多少尔虞我诈。如果她不能骗过自己，全心投入感情中，怎么能真正骗得到裴景珩呢？ 可是若裴景珩接下来身边还有其他人，她真的很难骗自己全身心投入感情中。好在裴景珩答应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殿下，您等等，妾身有惊喜给您！” 第27章 一舞动人 苏沅从裴景珩怀里起身，在他饶有兴味地眼神中，走出去一通吩咐安排。 待一切安排妥当，苏沅进来关上门，接着将窗户的纱帘拉上，这才在舞台上站定，摆出妖娆的姿势。 随着门外传来欢快热烈的乐声，她开始翩然转动腰肢，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裙摆和衣袖飞扬，露出雪白纤细的手臂，长发也被微风吹得凌乱飘散。 随着舞动，她身上的腰带渐渐解开，轻挪转身间，里面的衣衫散开，若隐若现地露出里头粉红色的鸳鸯肚兜.......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妖冶而不失魅惑的气息 粉红色的鸳鸯肚兜紧紧裹在她身上，一段白皙柔软的腰肢，丰润莹白......闪着淡淡的光泽....... 娇艳的脸庞上布满了红晕，双眸含情脉脉，一颦一笑之间尽显妩媚。 “殿下，我这舞好看吗？” 一曲舞毕，苏沅累得喘着粗气，双颊生晕，眼神亮晶晶。 “好看！就是累到你了，过来歇下。”裴景珩喉咙发紧，眼神变得深邃幽暗。 苏沅听话地走过去。 刚刚走近就被裴景珩拉入怀中，吻上她柔嫩的嘴唇。 第26章 男人大掌按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则顺着蛮腰往下游移…… 苏沅呼吸急促，脑袋眩晕…… 江风吹动纱帘，天青色的轻纱随风而动，时而飘起，时而落下。 苏沅身子细细颤抖，难熬得厉害，在心中是一万个后悔。 她真不知道裴景珩这么不禁撩，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不跳这个舞了。 “殿下，保重……保重身体要紧……”嗓音颤抖，带着一丝嘶哑，双手无力地推搡着裴景珩的胸膛，却如螳臂当车，丝毫不能阻止男人的动作。 “我身体好的很！”裴景珩勾唇一笑，偏头咬住她的耳垂，“倒是你，这身板太不中用，才这一会就吃不消。刚撩人的时候，可是嚣张得紧！” “殿下……” 门外，福顺在察觉到动静时，第一时间清场，将人赶得远远的。只留下兰芝和绿珠二人，同他一道在门外候着。 啧啧，还是苏夫人厉害！ 这都是第二次勾着王爷白日行事了，也只有苏夫人有这个本事…… 福顺想着，忍不住偷笑。 听着屋内传来的女人娇呼求饶声，兰芝和绿珠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发热，强装镇定。 夫人的声音也太娇太柔，让人浮想联翩了，真是……羞死人了…… 屋内，苏沅感觉到男人灼热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颈部，浑身酥麻，又羞又恼，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他肆意妄为…… 待云收雨歇，一切平息下来时，她已经瘫软成一团烂泥，趴在裴景珩怀里直喘气，眼角湿润，泪光莹莹。 裴景珩抱着她，笑道：“小醋包，这般没用，还敢撩我？” 苏沅瞪着他，双颊潮红，眼睛泛水，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我哪有撩你，明明是你……” “是啊，都怪我定力不够。”裴景珩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沅沅，今后要多跳给我看，磨炼的定力。” “……” 那日之后，苏沅找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乐子。闲来无事便招人来唱曲跳舞，日子好不快活。 时间一久，二位美人发现秦王对她们毫无兴趣，便渐渐死心，开始越发用心侍奉苏沅，动听空灵的歌声和曼妙婀娜的舞姿，哄得苏沅眉开眼笑，大方打赏。 每日有乐子找，时间就过得快。 苏沅只觉得一出冀州，都没几日船队就抵达了金陵。 一行人在一个名叫“梅园”的宅子住下。苏沅和裴景珩住在内园，外园则住着王先生等幕僚和王府侍卫。 他们比预计日程早到了几日，原本打算迎接的当地官员都未曾接到消息，倒是省了不少麻烦，直接进城。 梅园的一切早已准备妥当，苏沅进了园子，先好好泡了个香汤，吃了点江南点心，美美的养了个精神，便兴冲冲地带着绿珠逛园子。 兰芝则留在屋里，同福顺一道收拾行李。 福顺想到一路上王爷对苏夫人的宠爱，二人一块起居，便直接将苏夫人安排同王爷一道，都住在巍云堂。 福顺将裴景珩的衣裳和惯常用的东西，统统吩咐人一起搬到巍云堂。 兰芝见了，心里直替自家夫人高兴。她不禁在心里求神拜佛，求菩萨保佑自家夫人尽快怀上，日后也好有依靠。 第28章 金陵 裴景珩就不似苏沅这般悠闲自在，进园子后便召集王元若等人议事。 “河堤偷工减料一案，经查证布政司参政赵起元牵涉其中，就差拿到关键的账本证据，便可将他绳之以法。金陵知府杨杰书推波助澜，但目前缺乏实证。”王元若神色凝重，“据探子最新消息，发现此事中还有江南总督衙门的影子。” 裴景珩微眯着眼睛，手指轻敲桌面。 杨杰书是太子的人，在金陵盘踞多年，树大根深。赵起元是燕王岳父李向松的弟子，燕王的嫡系。他二人同河堤一案有关，早已不是秘密，只是没有想到江南总督也被牵扯进来。 江南总督范渊，可是父皇的心腹...... “这三家在江南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查案，你们有何高见？”裴景珩沉吟片刻，问道。 “殿下，在下以为，必须从根源下手！”王元若拱手道。 “哦？”裴景珩挑眉。 “先从赵起元下手，河堤一案，赵起元身为布阵司参政，首当其冲要被问责，是此案名正言顺的突破口。一静不如一动，动起来，水被搅浑，魑魅魍魉自然纷纷露面。” ...... 江南园林甲天下，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花草树木相映成趣，一步一景。 “夫人，这园子真漂亮！”绿珠赞叹，瞅了瞅见四下无人，小声道，“您跟着殿下南下，可真是值了！殿下对您日益宠爱，您也见了江南风景。就是夫人您什么时候不喝那白兰香片？” 白兰香片，南下时林氏让人特意送了一大包过来，那份量足够她喝一年的。她每次事后喝，兰芝和绿珠两丫鬟也察觉出了不对，虽然不知其中有什么药，但也知道她在避子。 “你也说了，殿下对我日益宠爱，但是这还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程度。我这刚和殿下培养感情，若是有孕了，殿下身边必定要来新人。岂不错失独占殿下大半年的难得机会。子嗣一事，我自有打算，莫急！” 苏沅安慰地拍拍绿珠的手。她知道两个丫鬟为她着急，但现在真不是怀孕的好时候，她打算在过几个月再怀，最好是回京前4个月左右。到时候感情培养了，怀胎也稳了。 第27章 傍晚，裴景珩命人传话说，夜里他要赴宴，要晚归。让她自行用膳，早些睡，不用等他了。 华灯初上，裴景珩一袭玄色锦袍，在王元若陪同下，登车朝金陵城最大的酒楼醉月楼而去。 下午，金陵城知府杨杰书得知他进城的消息，上门拜访。 他未露面，以他舟车劳顿为由，让元若出面。杨杰书临走说在醉月楼给他办了接风宴，恳请元若务必请他赏脸到场。 “殿下，宴无好宴！杨杰书这个老狐狸，下午一直东拉西扯，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王元若低声道，“我命人打听了，金陵大小官员都会参加，赵起元和江南总督范渊也会来。” 裴景珩神色淡淡：“本王既然来了，还怕他的鸿门宴？！不怕他使坏，就怕他不作妖。” 在金陵也住了有几天了，裴景珩事务繁忙，每日深夜才回房，一大早又去前面。苏沅想和他多待一会儿都没有时间。 她只能带着兰芝和绿珠逛园子，赏赏花，喂喂鱼。可再大再美的园子，也架不住天天逛，没几天就腻了。 苏沅练完字，放下笔闷闷道，"到了江南，整日拘在园子里，实在无聊，不如咱们出去转转吧？ “夫人，按府里的规矩，您不能轻易出府的。”兰芝提醒道。 “可是总不能来一趟金陵竟也不知金陵城的模样吧，想想就可怜！”苏沅气闷，“这又不是在京城的秦王府。” 夜里，待裴景珩回房，苏沅便和他提起想出园子逛逛的想法。 “出去可以，但是要带好丫鬟和侍卫。”裴景珩点头答应，“还有，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可以去，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嗯！”苏沅高兴地跳起来，抱住裴景珩猛亲了两口，“谢谢殿下，殿下最好了！” “少贫嘴。”裴景珩拍掉她的爪子，“时候不早了，早些安置。” “遵命，殿下！”苏沅乖巧地躺下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裴景珩，“殿下，早些睡吧.....” “怎么，就直接睡了？我可是刚答应让你出去的，你都不表示表示？” 苏沅脸一红，“啊！我只是觉得殿下每日繁忙，太辛苦了，身体会吃不消。” “那倒未必……”裴景珩慢条斯理地脱衣服。 苏沅吓坏了，连忙摆手：“殿下，你身体很好，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她还想明日早起，去吃外面吃早膳呢。 裴景珩挑眉，似笑非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身体好？” 说完，低头抚上娇嫩的脸颊，低头吻上她嫣红的唇瓣…… 第29章 逛街 翌日，虽腰酸腿软，但苏沅还是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爬了起来，带上丫鬟和侍卫，直奔金陵城最繁华热闹的街市。 大盛朝的男女大防虽严，但是民风较之前朝还是比较开放的。在京城也不乏有女人上街游兴玩，金陵地处江南，文人墨客也多，更有举办女儿节赛女会的习俗，当地女子比其他地方的女子也更自由些。 一路上苏沅也见着不少带着帷帽女子，三三两两走在街上，呼朋引伴，闲谈嬉戏，十分欢乐。 在千味馆用过一顿具有金陵特色的早膳，打包了几份招牌点心，苏沅便带着人开始逛街，先是去金陵城最大的银楼。 待到了地方，苏沅在兰芝的搀扶下款款下车，微微仰头看，金巧阁。 绿珠在苏沅耳边轻声道，“奴婢听说金巧阁是江南第一银楼，其他地方也有分号。江南女子出阁，都喜欢来银楼买首饰或者添妆。” 苏沅笑着点头，迈步进了门槛。金巧阁内装饰雅致，富丽堂皇，各种精巧的金银玉饰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店里小二见来了贵客忙迎了上去，笑谈两句就请苏沅去了雅间。小二上了茶，苏沅见茶杯用的是粉青，茶汤清亮，入口甘甜绵长，不由暗自赞叹，不愧是江南第一银楼。 不一会，掌柜带人端了东西进来，匣子内件件首饰精美绝伦，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苏沅挑了一支羊脂玉簪，一枚红宝石戒指，一对镶嵌宝石的镯子，还有一对白玉环，一大一小，通体洁白温润。 “夫人，好眼光！”掌柜夸赞道，“选的都是精品中的珍品，而且都是孤品，绝无第二件。” 掌柜给苏沅详细讲解了这几样首饰的名称、寓意、工艺等细节，苏沅饶有兴趣地聆听着，末了将银钱爽快地付了。 离开金巧阁，苏沅心满意足，又拉着兰芝和绿珠去了胭脂水粉铺。江南的胭脂水粉一直被京城女子追捧，所以她们这次自然也不会错过。 “小姐，这家馥春坊的胭脂在京城很有名，颜色多种多样，上妆效果极佳。”绿珠道。 兰芝笑眯眯地附和。 “我瞧着也好。”苏沅说道，“既然你们喜欢，就多买些吧。” 刚才在金巧阁，兰芝和绿珠只肯在大堂一人挑两件首饰，掌柜端进来的首饰二人都说太贵重，不肯要。脂粉再贵也贵不到哪去，这下总能放开手挑自己喜欢的了。 一进门，淡雅怡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夫人，想看点什么？”装扮得体的老板娘热情招待她们，“本店新出了不少新鲜胭脂，夫人要不要看看？” 苏沅点点头，转头冲着兰芝和绿珠道，“你们不用管我，去挑自己喜欢的。” 第28章 “是，夫人！”兰芝和绿珠欢喜地点点头。 从馥春坊大盒小盒的出来，苏沅又带着兰芝和绿珠去逛布装，让跟着的一对侍卫充分见识到了女子逛街的厉害。 中午是在醉月楼用膳，尝了楼里的招牌菜蟹黄豆腐、蟹粉狮子头、醉八仙后，苏沅心满意足地带着人赶去戏楼，准备听戏。 突然，马车猛然停住，苏沅猝不及防往前栽去，若不是绿珠反应快扶了她一把，恐怕已经撞到头。 “夫人您没事吧？”绿珠惊慌失措地问。 “我没事。”苏沅摇摇头，朝外扬声问道，“发生何事？” “启禀夫人，是个疯婆子，突然冲出来拦住咱们得马车，不肯让路。属下正要驱赶她，她不肯走，结果差点伤到了她……” 苏沅闻言蹙眉，“怎么回事？” “夫人，奴婢这就去看看。”兰芝掀开帘子，吩咐外面侍卫，“别动手了，莫伤到那人……” 苏沅抬眸望去，只见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子抱膝坐在地上，浑身脏兮兮的，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袄，脚踩草鞋，双臂紧张地抱着膝盖，一动不敢动。 见车帘掀开，女子眼中迸发出光芒，迅速起身朝马车跑来，但被侍卫一把拦住。 “大胆！竟然敢冲撞我家夫人！”兰芝跳下车呵斥。 女子却顾不上理她，只是哀求地看向苏沅，“夫人，救救我，相公是被冤枉的。” 苏沅皱着眉头，冷冷扫视着她。 女子跪下身子，连连磕头，“夫人，冤枉的，是被冤枉的，求求你……” 还不待苏沅开口，一旁的侍卫就喝道，“哪来的疯子？赶紧滚！否则别怪爷不客气了！” “不，我没有疯，真的没有疯！”女子泪流满面，哽咽道，“相公是冤枉的。呜呜……冤枉……河堤……” 第30章 疯婆子 侍卫正要将女子拖开，苏沅开口吩咐道，“哪来的疯婆子，竟然敢冲撞本夫人，真是败兴！来人将这个疯婆子带回去，好好教训一番。” “是！” 侍卫架起地上的疯女人，捆住手脚送上后面一辆马车。 围观路人见状纷纷摇头，可怜疯婆子神志不清，竟然敢冲撞贵人，这下子性命堪忧。 马车继续行驶，快到路口，苏沅以扫兴为由，直接吩咐打道回府。 进了园子，她吩咐侍卫直接将女子交给王先生。 她之前到女子提到河堤二字，虽然声音含糊几不可闻，但她的确是听见了。 此次裴景珩南下，是为了河堤一事。女子喊冤，还提到河堤，可能与与此案脱不了关系。 将女子交给幕僚，他们自会调查。到时候有冤申冤，若是无冤，想来幕僚也能安顿好女子。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 她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想躺平的咸鱼...... 夜幕低垂，裴景珩步入内园，月色为他铺上一层柔和的银纱。 苏沅正坐在窗边打络子，她的指尖灵动如飞燕掠水，一枚精巧的万福结逐渐成型。 “沅沅。”裴景珩声音突然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 苏沅放下手中的络子，转身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殿下，真的吗？”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果然她的判断没错，那女子与河堤一案有关！ “你今日带回来的那位女子，是赵起元副手之妻。而且更重要的是——”裴景珩顿了顿，“她手里有账册。” 苏沅听后眼睛亮了起来。白天见到那女子凑近时，她发现了端倪。女子虽衣衫破旧，与街头乞丐无异，但露出皮肤白皙细腻，即便双手布满伤口，也看不到任何劳作留下的痕迹。 “我就知道！”苏沅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她一直喊冤，又提到‘河堤’二字时，我猜她不是普通乞丐……” 裴景珩将苏沅揽入怀中，“你真是我的福星。”他低头在她耳边柔声道，“想要什么作为奖励？” 闻言，苏沅心中有些小激动，这是一个好机会，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 她偎依在他怀里，“殿下……”她抬头，含情脉脉“我什么都不想要，能帮到殿下就是我最大的奖励了。” 裴景珩搂紧怀中娇躯，轻声道，“傻丫头……” 一座五进豪华大宅子的前院书房内，赵起元正大发雷霆。 “蠢货！”他冲着书桌前立的几人怒吼，“叫你们盯好梅园，可你们每日汇报的都是些什么！ 什么秦王殿下辰时带着幕僚出园子，去布政司了，不用你们汇报这些！大人我每天辰正，能在衙门见到秦王和他的几个幕僚！ 我要你们盯紧是每天进出梅园之人，弄清他们身份！你们这群蠢货！”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几人，暗暗相互使眼色，询问领头之人，这秦王的夫人今日带了个疯婆子回园子，这事要不要禀报？ 听人说疯婆子是水患后失了家人，承受不住亲人逝去的悲痛，变得疯疯癫癫，流落街头。 但他们还未查证，现在说出来，怕又是一顿骂。 最终领头之人决定隐瞒此事，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疯婆子一看就是无关紧要之人，倒霉地冲撞了贵人。说来，这秦王夫人真是心狠手辣，还要将人带回去处置，真是最毒妇人心。 第29章 翌日，苏沅起身时，竟然发现裴景珩还在，没有去前面。 “殿下，今日不忙吗？” 裴景珩放下手中的书，“今日不忙，我今日陪你出去逛街，如何？” 苏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不似开玩笑，“殿下，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这些天都没时间陪你，今日我们便好好逛逛这金陵城。” 用完早膳后，裴景珩带着苏沅便出门了。 马车行走在繁华的大街上，两侧商贩吆喝着卖力吆喝，热闹非凡。路旁茶馆酒肆、赌坊戏楼等处，都围满了人，传出阵阵喧哗之声。 “殿下，咱们先去哪儿？” 裴景珩道，“随意走走吧，反正今日闲着也是闲着。” 苏沅点点头，“那我们去前面那条街吧。” 裴景珩颔首应允，吩咐驾车之人拐向另一条街。 苏沅挑起帘子往外看，忽然愣住了，“小舅舅？！”他怎么在这儿？！ 裴景珩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青年男子，他穿一件玄色长袍，腰悬宝剑，神采俊逸，气质卓绝，正朝他们的方向张望。 第31章 小舅舅 那青年男子正是苏沅的小舅姜杜仲。 小舅是外祖的老来子，只比她大九岁。性子桀骜不驯，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学医。被外祖强压着考了个举人，便不肯科考了。喜欢舞刀弄枪，想投笔从戎，令外祖十分头痛。 马车停靠在路边，苏沅跳下马车。 “小舅，你怎么在这？”她快步迎上去，语气中满是惊讶。 姜杜仲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顿时喜笑颜开：“原来是圆圆。我刚到金陵，还想着过两天要不要去找你呢，谁知就遇上了。” “小舅你刚到？”苏沅更加惊讶，不解地皱眉，“你怎么来金陵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金陵？” 姜杜仲得意一笑，伸手摸了摸苏沅的脑袋，“你是我的外甥女，我当然知道。” 苏沅死鱼眼瞪着他。 姜杜仲见状，哈哈大笑，“我是听你娘说，你随秦王殿下南下了。在家里，老头子和你娘隔三差五的收拾我，我就干脆南下来收药材了。” “哦.....原来是这样.....”苏沅了然，“我还以为小舅是特意来找我，看我的呢！” “少贫！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秦王殿下呢？” 苏沅指了指，“殿下还在马车里。” 话音刚落，就见裴景珩掀起帘子，从车上下来。 苏沅赶紧介绍道：“殿下，这是妾身小舅，姜杜仲。” 姜杜仲拱手行礼，“学生姜杜仲，拜见秦王殿下。” 裴景珩微微颔首，“不必多礼。”他扫视周围，“沅沅许久未见亲人，正好前面有座茶楼，不如坐下喝杯茶？” 姜杜仲爽朗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在茶楼雅间坐下。 苏沅给裴景珩讲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 “……我们在庄子里种药材的时候，小舅总爱欺负我，抢我的果子吃！” 姜杜仲哈哈大笑，“那是因为你吃的太慢了，不抢你抢谁！” 裴景珩淡淡一笑。沅沅与她小舅感情甚甚笃，小时候的糗事都会记得很清楚，可见他俩的感情极其深厚。 店伙计端了茶进来，姜杜仲拿起茶壶，替裴景珩斟茶，嘴里念叨着：“秦王殿下，您请喝茶。”接着又给苏沅斟上一杯。 苏沅抿了一口茶，“小舅，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老头子和你娘不同意我参军，天天逼着我成亲。没办法，我只好跑到金陵来躲清净。等他们不逼婚了，我再回去。” 提及自己的婚事，姜杜仲叹口气，表情颇为苦恼，“我不想成亲，就想去北疆打鞑靼，但老头子和你娘死活不同意，大哥大嫂也反对。唉....." 苏沅，“......” 裴景珩看了眼苏沅，轻咳一声，问道，“可曾习武，学过兵书？” “殿下，这都练过，学过的。”姜杜仲重重点头，“学生已习武多年，寒暑不缀。兵书也是背得滚瓜烂熟！只是没有机会一展所学！” 苏沅噗嗤一笑，“是哦，乡试前你把兵书换上《孟子》的书皮，天天搁在书房里看，结果被外祖发现，打了一顿板子！” 姜杜仲白她一眼，“你这丫头，别揭短好不好？” 苏沅耸肩，“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转而看向裴景珩，“殿下，你别听我小舅舅吹牛，他只不过是纸上谈兵，懂些皮毛而已。” 她现在要是还没明白小舅舅打什么主意，就白和他混这么多年了。小舅舅这是想在裴景珩面前毛遂自荐。裴景珩前些年，曾在北疆掌过兵，大胜鞑靼。现在北疆的将领，多是当年他带出来的。 裴景珩抬眸，目光幽邃，“本王觉得姜公子，能文能武，心系战场，倒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璞玉！” 苏沅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像看怪物似的，“殿下，您在开玩笑吧？”他不会真的看上小舅舅了吧，愿意推荐他去北疆。 战场刀剑无眼，小舅舅这三脚猫的功夫，能去吗？！还有外祖和娘亲那边要如何交代？ 小舅舅竟然入了裴景珩的眼。 当苏沅得知裴景珩已推荐小舅舅去北疆时，整个人呆住！ 完犊子！这下子怎么和外祖还有娘亲交代。小舅舅这个坏人，自己搞不定外祖和娘亲，直接利用她搭上裴景珩，现在拍拍屁股，自己直奔北疆，来个先斩后奏！ 第30章 他以为他这几天陪自己在金陵城玩了几天，她就会原谅他吗？做梦！等她回京，定要和外祖和娘亲好好告他一状！ “殿下，我小舅舅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上了战场，还不是给鞑靼送菜？” “送菜？！”裴景珩挑眉。 第32章 账册 “送菜就是指人很菜，就是非常弱，不厉害，给敌人送人头。”苏沅拉着裴景珩的衣袖，急死了，“殿下，您还是把他叫回来吧，小舅舅功夫太菜了！” 裴景珩轻哼一声，抽回自己衣袖，“我是那种随便让人去送死的人吗？我让侍卫试过了你小舅的身手，虽不是顶尖，但也是一流。兵法娴熟，却不拘泥兵书，举一反三，是块带兵打仗的良才美玉！” “真的吗？殿下，你莫不是在哄我？” “哄你做甚？让你小舅去北疆，一个是惜才，一个是为了你。你小舅要是能立下功劳，对你也有好处。” 至于什么好处，裴景珩没有明说。 府里侧妃的名额还剩下一个，府里另外李氏和宋氏都怀有身孕，母以子贵，二人对侧妃之位虎视眈眈。只有这个丫头还是心大，丝毫没有紧张感。 他不打算为李氏或宋氏请封侧妃之位。只要沅沅怀孕生子，姜杜仲能在北疆立下战功，他就能有法子为沅沅请封侧妃之位。 “可是战场刀剑无眼，一战功成万骨枯的。”苏沅还是不放心。 裴景珩冷睨了苏沅一眼，“放心，我给他安排了一队亲卫，都是当年和我上过战场的精兵。”这个丫头现在满脑子就是她小舅，哼...... "谢谢殿下！"苏沅一听，心中的不安消散大半，“殿下您真好！” 裴景珩当年在北疆有战神之称，有跟着他上过战场的精兵在，只要小舅不瞎浪，应该问题不大吧......不行，她今天就写信回京，让外祖把他那些保命的丸子赶紧给小舅送些去。 苏沅余光瞄到裴景珩的脸色，有些奇怪，像是有些气又有些吃味。她方恍然大悟，扑进裴景珩怀里，“殿下，都没听您说过您当年在北疆的事情。您当年可是战神，打得鞑靼见到您的旗帜就望风而逃。” 被她甜甜的声音一激，裴景珩冷脸也摆不下去了，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嗯，当年.......” 苏沅听着他说起当年在北疆之事，心中震撼。锦衣玉食的皇子，十五岁离京，前往北疆，从一个偏将做起，直到执掌北疆大军，统御数万兵马。 这其间所经历的艰辛，岂止是九死一生四个字可以形容的。裴景珩，真的很厉害、很优秀啊！ “殿下，您当年真的好厉害啊！我最崇拜你了！” “嗯？现在不厉害了吗？”裴景珩捏了捏她的鼻尖，一把将她抱起，“来，让你看看我现在如何？” “.......” 红帐摇曳，一室春色....... 苏沅醒来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屋内点着蜡烛，纱帘被风吹拂得上下翻飞。 “姑娘，您醒啦。”兰芝端杯茶，走进来，“夫人，您喝口茶吧。” 苏沅就着兰芝的手，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殿下呢？” 一开口，她发现自己嗓音沙哑的厉害，脸上一热，心中恨恨地骂了裴景珩几句。 “前园王先生派人来找殿下，殿下带着福公公去前园了。”兰芝一边扶起身，一边道，“殿下吩咐奴婢莫吵您，还交代说让您不要等他用膳了。” 苏沅点点头，在兰芝的服侍下起身。 这几日裴景珩日日陪她出府游玩，开始她还非常新鲜高兴，可是架不住日日出府，想歇个一天的，可见裴景珩一副继续出府游玩的打算，只好舍命陪君子。 不去查案办差，裴景珩日日陪她游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此迷惑人，实际暗地里定是让人紧锣密鼓地查案，想来那女子手中的账册要派上用场了。 裴景珩估计是又要忙起来了。 果然如苏沅所料，她接下来几天都没有见到裴景珩。他虽然没有回内园，但是命人传话，说近来不太平，还是莫要出去的好。 苏沅只好又开始窝在内园过日子。 好在之前把金陵城好好逛了个遍，过足了逛街的瘾，现在窝在园子里，看书喝茶，睡懒觉，小日子滋润。 “你们这群蠢货！”赵起元暴跳如雷，冲着手底下的一干人怒吼，“李文进的妻子李氏根本没死，还跑到秦王面前喊冤！叫你们盯着梅园，你们就是这么盯的！” 他刚得到金陵知府杨杰书命人送来的消息，他副手李文进的妻子黄氏根本没死，现在秦王面前替夫喊冤，李文进生前藏了一本河堤账册。 先不说消息真假，就杨杰书这么做，那老匹夫打什么主意，他再清楚不过了。不就是想他和燕王出力，对付秦王，这老匹夫和太子好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现在不是和这老匹夫较劲的时候，现在要查证的是秦王的苏夫人那日带回去的疯婆子究竟是不是黄氏，和那账册现在何处。 现在最重要的是黄氏手中的账册。那账册事关河堤，牵扯甚广，绝对不能落入秦王手中。若真是被李氏藏匿在某处，必须尽快找出来。 “你带人即刻赶赴城外地牢，严加审问李文进随从，务必问出账册下落。”赵起元坐在书桌后面，目光阴沉，“另外，继续派人严密监视梅园，如再有差错，提头来见。还有派一队人马，盯着金陵知府杨杰书。” 第31章 “是！”领头之人拱手领命。 赵起元揉着眉心叹了口气，心想：难怪燕王和太子都想除掉秦王。秦王和他的手下之人真是难缠，留着就是隐患。 不一会，从赵府后门，几路人马分别朝不同方向奔去。早已等候多时的王府暗卫，分成几支小队，悄悄跟上。 第33章 江南总督 梅园，大书房。 “殿下，如您所料，赵起元收到消息，派了人出城，我们的人已经跟上了。”暗卫回禀道。 闻言，王元若大喜，“殿下，这下子就能找到赵起元的私牢，找到李文进的随从，那剩下的一半账册也就有着落了。” 裴景珩微勾嘴角，“整本账册，我们必须拿到手。” 王元若笑着点点头，“属下明白。”顿了顿又问，“殿下，有了账册，赵起元是跑不了的，但是金陵知府杨杰书如何处置？ 据这些时日调查，他和河堤一岸脱不了干系。他利用燕王缺银子，赵起元替燕王筹银子一事，指使商人曹大行贿赵起元，赵起元将河堤分包给曹大修筑，二人合谋偷工减料。 杨杰书为了打击政敌，拿黎明百姓的性命设局，简直罪该万死。” 裴景珩轻轻哼了声，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只要沾了河堤一岸的，就都别想跑。” "范大人，多年未见，风采依旧。"裴景珩抬手斟茶，清亮的茶汤在杯中微漾，散发着氤氲水汽。 男子穿着一品官服，身材不胖也不瘦，五十岁左右，脸上有些许皱纹，但是看起来很精神，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微笑地回答：“王爷谬赞了，微臣哪能和王爷相比？” 裴景珩浅浅一笑："范大人过谦了。"他把刚斟好的茶推到对方跟前："这白毫银针，范大人尝尝味道如何。 范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点头称赞："确实是好茶。只是……不知殿下今日见微臣来，所为何事！" 裴景珩浅酌一口茶汤，放下茶杯，缓声道：“范大人，既然如此爽快，本王也不和你绕弯子。”他叹息道，“范大人，不知你头上这顶乌纱帽还能戴多久？！” “嗯？殿下……您这是何意？”范渊听闻此言，面色不改，淡定道：“殿下，微臣自从任两江总督以来，兢兢业业，陛下曾多次嘉奖微臣。不知殿下此话从何说起？” 他在宦海浮沉多年，是陛下的心腹。可不会被秦王一句话给吓得！天潢贵胄又如何，龙子龙孙来了这江南，在他的地盘上，是条龙都得盘着。 “范大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裴景珩轻哼一声，直接挑破了窗户纸，冷然道，“六月的水患，百姓死伤无数。河堤偷工减料，是水患的罪魁祸首。范大人身为江南总督，难道想说这一切与你无关？” “殿下，俗话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范渊眯起双眸，“若是没证据，请殿下慎言！” “证据？”裴景珩嗤笑一声，“你身为江南总督，负有监察江南百官，教抚百姓职责，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失察之罪，何须证据！”他顿了顿，“更何况，这河堤一案是怎么回事，你想来心知肚明......” “殿下，水患和河堤之事，微臣的确失察。”范渊脸色微变，眉心拧紧，“微臣有负圣恩，以向陛下上折子请罪。” “本王想问问范大人，你的折子，父皇可曾批复？若本王没猜错，石沉大海，没有下文了吧？”裴景珩嘴角噙笑，淡定自若，仿佛笃定结果如他料想一般。 果不其然，下一刻，对方虽极力隐瞒但是还是流露出几分震惊。 裴景珩趁热打铁，接着道："范大人，你是父皇心腹。可是却纵容大皇子和太子一系的人马斗法，拿江南百姓的性命做棋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春秋鼎盛，范大人就想两边讨好，骑驴找马，不知这顶上的乌纱帽和满门的性命还能留多久？" “范大人，你说呢？！”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带着威严和压迫。 裴景珩轻轻敲了敲木几，清脆的声音仿佛敲在范渊的心上，他瞳孔猛缩，面上露出震骇之色：“殿下……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现在就看范大人想不想自救？” “……” 一个时辰后，范渊脸色发白，脚步虚浮地从画舫上下来。 “大人？”站在岸边等候的侍卫急忙迎了上去，搀扶住摇摇欲坠的范渊，焦急问道，“您怎么样？要不要叫大夫？” 范渊摆了摆手，强忍住晕眩感，颤抖着嗓子道：“回府。” 裴景珩站在画舫上，看着范渊远去的轿子，眼神幽暗…… “殿下，您可是将范渊这个老匹夫吓得不轻。”王元若想到刚范渊那一副虚弱到要晕倒的模样，就觉得畅快淋漓，“对燕王和太子两边不得罪，以为自己能落个好，日后不论谁即位，都可保他荣华富贵。可也不想想，他身为陛下心腹，此等行径，陛下岂能容他。” “范渊这老狐狸，在江南待久了，狂妄自大。岂能不懂趋利避害。”裴景珩唇畔勾勒出讥讽的弧度，低低道 裴景珩勾唇一笑，淡淡道：“范渊这老狐狸，在江南待久了，早已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的人，凭借什么走到今天。现在就看他如何将功补过，在父皇那换回一条 第34章 惊喜 第32章 回到府邸，范渊坐在书房里，闭目养神。 半晌，他睁开眼睛，低声喝道：“来人！” “属下在！” 范渊咬牙切齿道：“立刻给本官查！查清楚杨杰书在河堤一案做的手脚！还有，查清赵起元和杨杰书这些年在江南干的脏事！” “遵令！” 没过几日，范渊突然发难，将金陵知府杨杰书和布政司参政赵起元下狱，江南官场一片哗然。 “本官要见范大人！你们凭什么抓我！”地牢内，杨杰书愤怒嘶吼，“我要见范大人！” 隔壁牢房的赵起元，坐在稻草堆上，冷嘲热讽：“杨大人，你还是省省气力吧！你当日指使曹大引我上钩之时，就想到今日！” 那日传来在城外的私牢被人端了，李进文的随从被人救走，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写信给岳父和燕王殿下求救，却只收到岳父的命人快马加鞭传回来的口信，让他抗下所有罪责，会保他一命，也替他照顾妻小。待日后燕王殿下即位，会让他平步青云。 如今他只能照岳父所说去做，至少能保下赵家香火，将来燕王殿下即位，他才有机会翻身。 “赵大人，你勾结商人，偷工减料，害得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你是罪有应得。”杨杰书恨恨道，“这同本官有何干系？是你污蔑本官！” 赵起元嗤笑一声，索性闭上眼，不去看如同疯狗一般的杨杰书。 梅园，书房。 裴景珩落下最后一笔，仔细检查了一番，待墨迹干透后，他将折子递给王元若，“八百里加急，按密折送上。” “是！”王元若小心接过，“殿下，据探子来报，杨杰书和赵起元已经认罪，范大人的折子和证据预计这两天也会发往京城。河堤一岸很快便能收尾，接下来就是修河堤一事了。” “父皇应该很快便会下旨命本王主持修河堤一事。南下前父皇密让我查河堤一案外，借修河堤之机，暗中调查江南盐政。”裴景珩看了看王元若那泛黑的眼圈，想到他近日的辛苦，难得关心道：“你今日辛苦了，在旨意到之前，就好好休息休息。” 王元若闻言一怔，旋即心头暖暖，点点头：“谢殿下体恤。” 王元若离开后，裴景珩也起身回内园。 这些日子繁忙，多日未曾踏足内园。他走进屋里，正巧遇到苏沅迎了上来，便顺势揽她入怀。 苏沅静静地靠在他胸膛，柔柔软软，又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儿，娇艳动人。 裴景珩亲吻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微笑着问道：“这几日都忙了什么？” 苏沅抿唇一笑，抬眸望向他，眼角眉梢皆染上了春意：“当然是想殿下了！” 裴景珩搂紧她纤细的腰肢，温柔地亲吻着她：“嘴真甜。” 苏沅咯咯直笑。 两人亲昵了许久，苏沅忽然想到一件的事，拉着裴景珩的衣袖问：“殿下，我们是不是可以要回京了？” “谁说的？”裴景珩挑了挑眉。 “园子里伺候的下人说，有两个大官被抓了，其中一个是管河道河堤的大官。我就想是不是案子要结了，我们要回京了？” 裴景珩低低笑了一声，捏了捏她鼻尖：“傻丫头，当初不是说了南下要半年的吗？怎么会这么快回京，我还有别的差事，你就安心地陪我留在江南吧。” “那太好了！可以不用就回府了！”苏沅一脸高兴，突然反应过来，期期艾艾道，“殿下，我不是说秦王府不好，我是更喜欢和殿下待在一起。” 裴景珩轻轻拍了拍她，“我知道......”他低头轻吻了一口：“等过些天，案子了结，我再带你出去玩几天。嗯？” 他知道待在府里，沅沅并没有现在这般开心自在。且现在府里几个人都有身孕，沅沅却迟迟未有身孕，不愿回府也是能理解的。 “真的吗？” 裴景珩点点头。 翌日，早膳后不久，裴景珩命福顺送来一只小猫。 苏沅惊喜地上前，福顺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小猫，见到苏沅上前便喵喵叫唤。它睁着一双湛蓝、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苏沅。 苏沅摸了摸它软绵绵的毛发，又伸手逗弄它。 小猫很乖巧，任由苏沅摆布，一直喵喵地叫着。 “这只小猫哪儿来的？”苏沅问。 “殿下让人聘回来的，养得极好。”福顺道。 苏沅点点头，高兴的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接过小猫，爱怜地抚摸着小猫。 小猫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喜爱，伸舌舔舐她的掌心。 福顺见苏沅十分喜欢，趁机说，“夫人，这猫儿还没有起名字呢，夫人快给它取个名儿吧。” 第35章 定情 苏沅摸摸小猫的脑袋，“就.....就叫它雪儿吧，瞧这一身长毛，雪白雪白的，摸着多舒服。” 福顺点点头，“雪儿这名字正合这小猫的模样，这名字真好。” 绿珠在一旁也瞧的新鲜，试探着摸了一下雪儿，发觉雪儿乖巧的紧，一下子也笑开了，“哎呀，真乖。它不会挠人吧？” 福顺笑道，“不会，放心，它不挠人的。它是同窝里最乖巧的一只，现在还小，才两个月。” 苏沅闻言，又摸了摸雪儿，对福顺道，“替我多谢殿下！” 福顺点头，“这是自然，夫人喜欢，奴才也好交差。” 第33章 让绿珠送走福顺后，苏沅带着兰芝和绿珠开始给小猫做猫窝。细软的棉布做成一个蒲团样式，立马塞上棉花，中间略微下陷，小猫睡在上面，舒服极了。 又让人从厨房拿来羊奶，用小茶炉煮沸，冷却后，一勺一勺地舀给雪儿舔舐。 粉嫩的小舌头一伸一缩，舔舐着羊奶，鼻尖上都溅到了羊奶，模样软萌可爱，迷得素来稳重的兰芝都不由笑出来声。 “这小家伙太可爱了！”兰芝笑盈盈道。 苏沅又舀了一勺喂给雪儿喝，一勺接一勺，雪儿很快喝了小半碗羊奶。 绿珠看的目瞪口呆。 “小姐，会不会把雪儿撑坏？”绿珠担忧道。 苏沅摸了摸雪儿的肚子，“不碍事的，小肚子微鼓，就先不喂了。” 吃饱喝足，雪儿窝在猫窝里，不一会就睡熟，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可爱的很。 苏沅同兰芝、绿珠一道坐在炕上，给雪儿缝制小玩具等，忙的不亦乐乎。 夜里，裴景珩回来。 苏沅热情地迎上去，“给殿下请安，妾身给爷泡好了茶，殿下......” 裴景珩余光扫到榻上的针线，突然站定，凝视着她，苏沅一时间愣住，下半句自然而然就噎了回去。 “哼哼，一只小猫就让你这么开心，今晚如此殷勤。”裴景珩冷哼道，“之前你都不曾这么热情迎接我，这算爱屋及乌？” 苏沅听着这酸溜溜的话语，顿时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还和一只猫吃起醋来。 “殿下，妾身是高兴您送我猫，因为是您送的才开心。喜欢猫也是因为您送的，所以爱屋及乌。” “哦？”裴景珩斜睨她，“这只猫叫雪儿？这些是你给它做的？” "是......也不是......"苏沅讪笑道，“我不擅长女红，这些是我想样子，缝了几针，主要让兰芝和绿珠做的。” “那还是花了心思，动手做了的。”裴景珩瞥了她一眼，“小没良心的，这么久，都不曾给我做个荷包什么。” “我虽学过，但是不精通女红，做的荷包怕您戴出去丢人。”苏沅可怜巴巴道。 “谁敢笑话本王？！”裴景珩霸气道。 苏沅：“.......” 天！她真的不擅长女红，最多缝点东西，荷包什么的，简直太难为她了。好在有白玉环！ 她想到已经准备好的玉环，“殿下，我有东西要送给您。” 说完，苏沅便快步走回内室，拿了一个紫檀木匣出来。 打开木匣，暗红的锦缎上躺着一大一小的一对白玉环，玉环通体润白，雕刻了简单的祥云图腾。精美繁复的络子，挂在上面，精致华丽，又透着一股灵气。 苏沅将大的那块玉环取出，递给他，“这是我亲手打的络子，您可别嫌弃，我只会打络子，再也没别的了。” “你送的，我都喜欢！”裴景珩看着夹在万福结中的同心结，嘴角翘了翘。 苏沅将一个递给他，“这是一对，殿下您戴一个，另外一个我戴。” 裴景珩看她一眼，眸光幽深，“嗯，你帮我戴上。” 苏沅将白玉环挂在裴景珩腰间，也将小的给自己挂上，看着俩人身上一大一小，一看就是一对的白玉环，心里甜滋滋的。 这也算是定情信物了！ 就是不知道这白玉环能打动裴景珩几分，给她刷多少好感度。她每日兢兢业业地攻略裴景珩，希望在回京前能在裴景珩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苏沅想的入神，裴景珩低头吻了她一下，“在想什么呢？” “嗯.......在想......只愿君心似我心......”苏沅脱口而出，说完脸颊绯红。 裴景珩一把将苏沅搂进怀里，心中柔软，她如此直白表露心意，让他如何不惊喜。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份情意，让他心喜激动。 他抱紧了苏沅，温暖坚硬的胸膛贴近了她柔软娇弱的身躯，“沅沅，我也是。” 两颗心怦怦乱跳，互相依偎在一起，心中满满涨涨。 苏沅心跳加速，羞涩地埋首在他胸膛。她刚刚说出来时，就后悔了。觉得是不是说早了，感情还没铺垫到位，不应该这么草率。好在裴景珩回应了，一切顺水推舟。 这算得上定情了吧...... 第36章 新年 杨杰书和赵起元被押解进京那日，金陵城万人空巷，百姓都挤在街头围观，土块，烂菜叶纷纷朝他们砸来。 “杀千刀的畜生，还我爹娘命来！” “这个狗东西，贪官不得好死……水患害死多少人！” 百姓对着囚车里的两人破口大骂，恨不得将他们扒皮拆骨才解心头之恨。 杨杰书和赵起元身穿囚衣，戴着手铐脚镣，脸上、身上布满了污迹，狼狈至极。 杨杰书闭上眼睛，靠在栏杆上，任由土块、烂叶砸在身上。 而一旁赵起元则双拳紧握，额角青筋暴露，狼狈地躲闪砸过来的臭鸡蛋。 如今他只指望燕王殿下看在他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保他一条性命。否则他熬不住拷问，说出点什么，就不好说了…… 临街酒楼雅间内，裴景珩立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象，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 “殿下，此二人被押解进京，届时太子和燕王就有的吵了。” 第34章 “派些暗卫盯着，务必让这两人活着进京！”裴景珩语气淡漠，眼神冰寒，“另外盯紧燕王和太子那边动向，有消息随时汇报给我。” “是！”王元若领命离去。 看着远去的囚车，裴景珩眸色深沉。 希望他的好大哥燕王，还有二哥太子，能喜欢他送上的这份大礼！ 接下来在修河堤圣旨下来前，裴景珩陪苏沅在金陵城周边游山玩水，好好松快了几日。而后没两天，修河堤的圣旨便到了，裴景珩又开始忙起来，早出晚归。 苏沅每日清晨送裴景珩出门，晚上待裴景珩回来用膳。夜里二人说说闲话，逗弄逗弄雪儿，便洗漱就寝。 裴景珩休沐时，二人便出门游玩，寻觅美食，骑马郊游，好不惬意。 转眼间时间飞逝，新年很快就要来临，刚进腊月，福顺早早就送来了过年的新衣。 “这是为夫人新制的衣裳，布料和花样子都是殿下亲自选的。这镶边用的都是上好的狐狸毛，夫人您瞧瞧，若有不合意的地方，再改改也使得。”他拍拍手，跟着的小太监把一叠厚厚的衣服端上来。 苏沅点点头，在兰芝和绿珠的服侍下试穿新衣。试好了衣裳，尺寸合身，见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她便让兰芝收好。 从内室出来，苏沅想了想问福顺，“我们不回京城过年，那.....那府里怎么办？” “殿下已经上折子告罪，陛下也允了殿下留在金陵过年。陛下都发话了，府里王妃娘娘和其他几位主子自然不会说什么。” 苏沅闻言轻舒了一口气，有裴景珩在前面顶着，府里其他人过年见不到一家之主，就算有怨气，也撒不到她头上吧。 离大年三十一天天的近了，福顺安排园子里的下人准备过年事宜，该置办的物品都置办起来，尤其是屋子和院落，打扫后装饰一新。 看着越来越浓的年味，苏沅不禁想起在家时，母亲张罗过年事宜的情形，心中对家人的思念越来越深。 腊月二十九，福顺匆匆进了内园。 “夫人，有您的信。” 苏沅愣了一下，手中的茶盏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接住，将茶盏放到木几上。 “有我的信？”苏沅惊喜万分。 福顺乐呵呵地将信奉上，“夫人您瞧，可不是您的信吗？” 这定是父亲和娘亲寄来的！苏沅急切地接过信封，将信拆开，取出里面的白纸。 信上的字苍劲有力，笔锋利落，是父亲苏正的字。 信上说家里一切都好，小舅舅去北疆投军一事大家都知晓了，她娘亲和外祖气的不轻，但是木已成舟，外祖只能让人送了保命的药丸过去。还细细过问了苏沅在金陵的生活起居，叮嘱她保重身体，好好伺候裴景珩。 苏沅把信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方平复彭拜的心绪。 依依不舍地将信收好，她铺好纸，提笔回信。 福顺递上信后便退到外间候着，他还要将苏夫人的回信拿上，待会和密信一道送回京城。 他没想到殿下看出了苏夫人想念家人，竟然动用密探的渠道替苏家人加急送信，这般公私不分.......还是头一次！ 苏夫人果然厉害！ 拿到苏沅的回信，福顺恭恭敬敬道，“夫人，小的今日便将信送出去。” “有劳福公公了。” 大年三十这天，园子里张灯结彩，众人也是一脸喜庆。 苏沅换上新衣裳，银红的衣裙，衬托的她皮肤更加晶莹剔透，眉宇间透着股娇憨纯净的灵秀气质。 “这身衣裳衬你！”裴景珩夸赞道，眼底却闪过一丝遗憾。 可惜不是大红色，大红色应该更衬沅沅。 想到这里，裴景珩眸中闪过暗色，不知林氏腹中胎儿是男孩还是女孩…… 第37章 花灯 苏沅换上新衣裳，银红的衣裙，衬托的她皮肤更加晶莹剔透，眉宇间透着股娇憨纯净的灵秀气质。 “这身衣裳衬你！”裴景珩夸赞道，眼底却闪过一丝遗憾。 可惜不是大红色，大红色应该更衬沅沅。 苏沅笑容明艳，眉梢眼底皆是掩饰不住的高兴，“谢谢殿下夸奖。还是殿下眼光好，选的样式和布料好看！” 裴景珩失笑摇头，伸手捏了捏她软嫩嫩的脸颊，“你倒是挺满意。” 苏沅笑靥如花。她当然满意啊，这件衣裳是裴景珩为她挑的布料和花样，做工精致，裁剪合身，款式精致漂亮。 “走吧，该用午膳了，今天请了戏班子，等会可以去听戏。”裴景珩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苏沅任由他拉着，心情愉悦。 午膳后，裴景珩带她往清音阁而去。 清音阁是梅园里专门听戏的地方，临水修建，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颇具韵致。 到了地方，裴景珩便和苏沅分开。 今日还请了一同南下的幕僚和侍卫，裴景珩作为主子，自然要去见见人。苏沅作为梅园唯一女眷，则是要去见见他们的夫人。 侍女领着苏沅进了暖阁，一进暖阁，香气扑鼻，只见暖阁中已经坐着几位打扮华贵的妇人。 见苏沅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问安。 王府夫人上了皇家玉牒，是正二品的命妇。 在场的夫人没有一个人诰命品级比这高的，且这些时日，她们都有所耳闻，苏夫人十分受宠，故而没有一个人敢拿乔。 第35章 苏沅笑着让众人免礼，相互问好、认人后，闲聊几句，戏就开锣了。大家便一起安静地听戏。 苏沅抱着手炉坐在暖阁里，暖阁正对着戏台，视野宽敞，视角极佳。听着戏台上咿呀唱腔，欣赏优美的台步动作，很快就沉浸其中。 看完戏，众人又挪去祥云阁用膳，女眷则是被迎到了飘雪轩。待用了膳，喝茶闲聊时，有侍女来报。 “烟花马上要放了，请各位夫人移步。” 观赏烟花的地方设在了寒山居，寒山居地势高，适合看烟花。 苏沅到后，被福顺直接领到了寒山居的凉亭，裴景珩已经在等着了。 “殿下，就我们二人？” 裴景珩抬手将苏沅揽到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嗯，就我们二人。” 苏沅抿嘴一笑，依偎在裴景珩怀里。 漫天烟花盛开，绽放，像是一朵朵妖艳的花朵，姹紫嫣红，绚烂多姿。 火树银花不夜天，美不胜收。 裴景珩揽着苏沅，两人静静地看着绚烂多姿的烟花，不时有烟花在夜空炸开，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花朵。 “殿下，好美。”苏沅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真美。”裴景珩赞同，低头在苏沅脸上亲了一口，“不及沅沅！” 上元节这天，裴景珩带着苏沅上街看花灯。 苏沅换好了衣裳，将白玉环挂在腰间，便匆匆出了内室。花厅内，裴景珩已经在等着了，看到她出来，裴景珩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迎上前去：“走吧。” 他穿着玄色长袍，外罩金丝银线滚边披风，领口和袖口都镶嵌着宝石和流云纹，更显得整个人清贵出尘。随着起身的动作，腰间温润的白玉环微微晃动。 看到裴景珩腰间的白玉环，苏沅心里美滋滋的，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嗯！” 出了园子，马车已经候着了，裴景珩扶了苏沅进了第一辆马车，之后自己才坐进去。兰芝和绿珠则是登上后面一辆马车。 “淮阳街的花灯多，也很热闹，去淮阳街看看？”裴景珩揽着苏沅问。 苏沅点点头，“好！” 裴景珩闻言，敲敲车壁，很快外面就传来福顺的声音，“殿下，有什么吩咐？” “去淮阳街。” “是。”福顺应了一声，很快便听到他扬声道，“去淮阳街。” 淮阳街是金陵城最繁华的地段，从东大街往北走不远，便可以看到河水两岸的灯火辉煌，还有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街边摊贩的吆喝声、小孩子的嬉戏声、女眷们的娇嗔声、男人的谈话声交织成一片欢乐而嘈杂的节日氛围。 马车晃了一下后停住，裴景珩撩开车帘大步跨出。苏沅刚伸出手，旁边就伸过来裴景珩的胳膊，“沅沅小心。” 脚踏已经放好，苏沅扶着裴景珩的手，踩着脚踏慢慢的下车。 “不必跟的太近。”裴景珩牵着苏沅，转头对着福顺说。 福顺意会，挥挥手，连同兰芝和绿珠二人一起，跟在裴景珩和苏沅身后几步处。 苏沅拉着裴景珩的大手，二人并肩而行，不紧不慢的往前面逛着，周围绚丽的景色让她目不暇接。 长长的街道全被花灯环绕，两边是热闹的摊贩，有卖汤圆的、卖面具的、卖花灯的......还有杂耍艺人的锣声夹杂着阵阵喝彩声传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裴景珩高大挺拔的身形格外引人注目，他与苏沅十指相扣，让众女对苏沅艳羡不已。 苏沅抬眸偷瞄了眼身侧的男人，嘴角微翘，露出浅浅的酒窝。 裴景珩察觉，偏头望着她，眉梢轻挑，似笑非笑。 苏沅立刻收回视线，故作若无其事的左右张望，正好看到那座最高的花灯楼，“哇，爷你看这座楼好高！” 她仰头望着那高耸的建筑物，只见三层高的花灯楼上悬挂了数百盏花灯，花灯周遭都挂满了彩绸，彩绸随着夜风飘舞。每一盏灯都十分精致漂亮，整楼的花灯映衬着夜空璀璨明亮，犹如漫天星辰坠落于凡世间。 裴景珩握紧了苏沅的手，低头看着她，柔声问：“喜欢哪个？” “我想要那个！”苏沅指着其中一盏红彤彤的花灯。 那是一只海棠形状的花灯，造型别致，做工精细，一朵海棠被装饰得栩栩如生，花蕊部分更用金粉绘制出海棠的形状，让它看起来鲜活灵动。 裴景珩点头答应：“好。”牵着苏沅的手，朝着那座灯楼走去。 第38章 刺杀 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了灯楼前，只见店家正站在高台上，手持一只精美无比的兔子灯，“各位客官，来猜灯谜啊！就能将心仪的灯笼带回家！”他声音洪亮，引得众人纷纷围观。 裴景珩低头对苏沅说：“就那个海棠花灯了？”苏沅重重地点点头。 “好。”裴景珩眼里满是宠溺，转而对店家道：“我猜那个海棠花花灯的灯谜。” 店主笑呵呵地命人取下海棠花花灯，“这位公子，这盏灯的谜面是：‘日落香残，洗却凡心一点’。打一字？” 店家话音刚落，就有些人小声议论，“这什么谜面，这么难！” “这位公子猜得出来吗？” 裴景珩无视众人投来的目光，不慌不忙，淡笑着答道：“秃。” “恭喜恭喜！”店家拍手叫好，“答对啦！这盏莲花灯送给公子。” 第36章 围观众人顿时哗然。“原来真有学问！”“还以为他对身边胖女人如珠似宝，眼神不好，脑子也不好。”其中也不乏些许酸涩与羡慕之声。 小二将海棠花灯奉上，裴景珩接过，递给苏沅，柔声道：“拿好了。” 苏沅捧着海棠花灯，心里暖洋洋的，抬眸望着裴景珩，甜蜜地笑了。 裴景珩见状，嘴角弯起，牵起她的手正要往外走，此时，一个面容娇俏、身材纤细的少女上前拦住二人，“公子果然学识渊博，请问可否帮小女猜个谜语？”一双美目望向裴景珩时含羞带怯，楚楚动人。 苏沅心中翻了一个大白眼，看了身边这个招蜂引蝶的那人，报复般握紧了裴景珩的手臂。 裴景珩冷漠地扫了一眼，“没兴趣，请自重。”说完便牵着苏沅离开。 那少女见状，脸色微变，咬着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引得旁人同情。 苏沅被裴景珩拉着往前走，她回头看了眼那个少女，又看看裴景珩，忍俊不禁道：“爷，都怪你长得那么好看，太多人要和我抢你了！” 裴景珩轻哼一声，“我岂是她们想抢就能抢的！你这个小醋包，放心，我是谁也抢不走！” 苏沅闻言笑眯眯地拉住裴景珩的大手，仰头看着他，“我知道！”笑颜如花，在满街花灯照耀下熠熠生辉，让裴景珩的目光渐渐深邃。 “嗯......爷，我想吃糖葫芦！”苏沅听到小贩的的吆喝声，立即拉着裴景珩的大手撒娇，眨巴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期盼地望着裴景珩。 裴景珩宠溺地捏了捏苏沅软若无骨的小手，“好。” 站在糖葫芦的摊子前，苏沅认真地挑选着，她要挑一个最大最红的！ 突然，一个大力袭来，苏沅被猛地一扯，往后踉跄了几步，撞进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寒光闪过，刚刚站的地方已经被劈的乱七八糟，红艳艳的糖葫芦散落一地。 周围路人瞬间惊散开来，四处逃窜。 裴景珩抱着苏沅，站稳脚步，眼睛危险的眯起，目光冰冷地盯着围着他们的蒙面人。 福顺他们已经被人群冲散，苏沅只能听见福顺、兰芝和绿珠高声的呼喊，但周围隔着惊慌混乱的人群，根本找不见他们。 为首的蒙面人拔剑出鞘，直逼裴景珩。 “秦王殿下，今日上元佳节，您有佳人相伴，今晚死在这里也不亏！” 裴景珩冷笑，“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本王？” 蒙面人啧啧几声，“小的可不敢这么认为，您当年可是战神，小的怎敢小瞧了您。今晚为了让您落单，小的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您那些亲卫已经被拖住了，小的怕是要折损好多兄弟呢。” “谁派你们来的？”裴景珩将苏沅护在身后，迅速扫视一圈，很好，只有这十几个人。 “等您死了，小的会在给您烧纸时，告诉您的。秦王殿下，您就安心上路吧。您身边的这位夫人，小的也会送下去陪您的！” 裴景珩眼底杀意沸腾，身上气势骤涨。 苏沅看着对面的黑衣人，街道上已经空了，福顺他们也不知道去哪了，刚听蒙面人的话，亲卫已经被缠住了，今天会死吗？ 许是察觉到了苏沅的心思，裴景珩微微侧头，握紧她的手，“莫怕，不会让你有事的！” “殿下，快走！丢下我这个累赘，您能逃出去！”苏沅松开的手，激动道：“殿下，你快走！” 她不信裴景珩堂堂战神，在战场朝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今夜竟然什么都没准备！ 他们出去游玩了这么多次，无一次正面遇到刺杀。虽说经常都会有骚动或者小状况，但很快就被亲卫轻松解决了，都不曾闹到他们面前。 她也曾问过裴景珩出了什么事，裴景珩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一群不自量力的宵小之辈，无需在意。 今夜，竟然就这么容易被蒙面人得手，逼到面前，这让苏沅十分怀疑。 如今情况下，若她丢下裴景珩逃命，就算侥幸能活下来，但裴景珩有个三长两短，她定是难逃一死，还会连累家人！ 她决定赌一把！ 富贵险中求，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苏沅挡在裴景珩身前，使劲儿将裴景珩往外推。 第39章 有孕 “我不会丢下你的！”裴景珩抓住苏沅的肩膀，眼眸深沉地看着她，“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殿下，我不能让你有事！”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殿下快走，求你，快走！” “哈哈！”蒙面人狂妄地大笑两声，“秦王殿下，没想到您这夫人对您还死心塌地，您二人郎有情，妾有意。那正好送夫人下去，陪您走黄泉路！”说完便挥刀砍向裴景珩，其余蒙面人跟随他齐齐扑向裴景珩。 裴景珩拉着苏沅往后退了数步，将苏沅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软剑，转眼便与众蒙面人缠斗起来…… 苏沅惊魂未定，见已陷入包围圈，心中愈发焦急，“殿下，放开我吧，你带上我会更加危险……” 她话音刚落，只听到几声惨叫，抬头看时，却见周边倒了一片，数个蒙面人扑在地上，生死不知。 苏沅惊愕地张嘴。 “别怕。”裴景珩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他冷睨向着那些还站着的蒙面人，“到底谁派你们来的？” 第37章 “要你命的人！”为首蒙面人冷哼一声，阴森森道，“受死吧，秦王殿下！”说罢，又率先冲了上来。 其余蒙面人见此，亦纷纷涌上。 裴景珩拉着苏沅灵敏地避开，手腕翻飞，眨眼便夺了刺中一人胸膛，再顺势削断另外一人的手臂。他速度极快，且招式凌厉狠辣，招招致命。 苏沅躲在他身后，看着满地尸体和断臂残肢，脸色白得像纸。 裴景珩一剑刺穿最后一名蒙面人的喉咙，将剑尖从他脖颈处拔出，回身，便撞进苏沅惊恐不安眸子里。 “怎么了？”他轻声询问。 “吓，吓坏了。”她颤巍巍道。 他失笑，“胆子真小，见多了就好了！” “这哪儿是胆子小啊！殿下，我只是个闺阁女子啊！” 这等凶残场面，现代人在电视里都少见。她连鸡鸭都没有杀过，哪里受得了！ 苏沅闻着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胃部突然一阵痉挛，忍不住干呕起来。还未呕多久，突然眼前一黑，人便软软地晕了过去。 裴景珩一愣，赶忙接住她软绵绵的身躯，抱在怀里，急切呼唤，“沅沅！” “殿下！” 裴景珩一抬头，见远处跑过来一队亲卫。 “快将马车赶来！”裴景珩急促吩咐，又叮嘱，“去找大夫！快点！” 亲卫们领命而去，不一会将马车赶来。 裴景珩抱着苏沅上了马车，马车朝梅园疾驰而去。 ...... 苏沅醒来时，天色大亮。 她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梅园的卧室内，脑袋昏昏涨涨的疼，浑身乏力，似乎还有些恶心反胃。 “沅沅，感觉怎么样了？”裴景珩端了碗汤药过来，“乖，把药喝了。” 苏沅抿唇盯着碗里的黑漆漆的汤药，皱眉道：“我只是一时受到惊吓，没什么问题，不用吃药！” “傻姑娘，真是个笨的。”裴景珩柔声道：“你要当娘亲了，都不知道吗？这是安胎药，大夫说你受惊，动了胎气。” 苏沅一怔，随即捂着肚子，瞪圆了双眼，“真的假的？” 前些日子白兰香片因储存不当，都受潮发霉了。她这段时间便没有再喝白兰香片，同裴景珩亲热时尽量避开易受孕的日子，没想到还是这么快就有身孕了。 顺手按上自己的脉，脉象很浅，才一月有余。 “当然是真的！”裴景珩捏捏她的鼻子，宠溺道，“快把药喝了，不然我亲自喂你。” “嗯。”苏沅乖巧点头，接过药碗闻了闻，是安胎养身的好方子。 她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将药喝完，末了咂舌道：“这药真苦！殿下，昨夜后面如何？” ““良药苦口，你如今养好身子，好好安胎即可。”裴景珩语重心长地告诫，“昨夜那群刺客活着的都被抓住了，昨夜之事不会再发生了，以后遇到危险，你护住自己即可。” “可是殿下才是最重要的人！”苏沅嘟囔，“若是您伤了，我怎么办？” “你呀，太小瞧我了。”裴景珩摸摸她的头顶，“你不是说我是战神，那些宵小之辈，根本伤不了我。你好好照顾自己和肚子里孩子就行了。” 苏沅撇嘴，“那些刺客也太嚣张了，竟敢公然刺杀殿下，简直不把国法放在眼里！殿下，你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嗯，你放心吧，我会查明真相，让那些人付出代价。”裴景珩沉声道。 “殿下，我有孕的消息，可不可以不送回京城？”苏沅眼巴巴地望着裴景珩。 “为何？” 第40章 喜讯 “因为.....因为不想王妃娘娘再送人来伺候殿下。”苏沅垂着头，绞着衣角。 若是她有孕的消息传回王府，王妃定会送人南下伺候裴景珩。她可不想这样，她还想趁着还在金陵，要抓着裴景珩做胎教，培养他和腹中孩子的感情。 “你不想王妃送人来？”裴景珩挑眉问。 苏沅犹豫一瞬，点了点头。 裴景珩微微勾唇，温润地道：“小醋包！好，都听你的！” “真的？”苏沅抬头，欣喜不已。 裴景珩含笑颔首，揉了揉她的额发，“真的。我答应你，回京前，不管如何我都不碰别人。” 苏沅立刻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临到晚上歇息时，苏沅按照往常一般，安排着人给裴景珩准备沐浴后要穿的衣裳，还让人铺床。 裴景珩见状，也不多说，照常洗漱。他想沅沅刚受了惊吓，动了胎气。本身胆子小，夜里一个人睡肯定害怕。还是他陪她睡为好，待她不怕了，再分房也不迟。 苏沅抱着洗得香喷喷的裴景珩，一夜好眠。 只苦了裴景珩，搂着软若无骨的娇躯，默念经文，强压火气，整夜睡得都不踏实。 接下来的日子，苏沅开开心心的吃吃喝喝，时不时逛逛园子，偶尔听听戏，养胎的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裴景珩继续忙碌修筑河堤一事。这日他正同幕僚在书房议事，福顺突然敲门进来。 “殿下，府里送来的急信！” “拿过来。” 裴景珩挥挥手，示意幕僚先行退下。 他打开信一看，是福禄寄来的。 信中说王妃同李夫人同一天生产，王妃生位个公子，李夫人生了位郡主，但李夫人产后大出血，去了。王妃怜悯郡主生下来就没了亲娘，就将郡主养在了自己院子中。 第38章 当时李夫人是到昭云堂同王妃说话，不慎摔跤，导致早产。当时惊吓到王妃，让王妃也发动了。由于李氏当时情况危急，不能挪动，只能在昭云堂生产。 事后，他和李嬷嬷仔细查了李夫人生产前后的事情，除了李夫人摔跤一事有疑点，其余并未查出问题，他们还在调查中。 裴景珩看完信，眉头微皱，脸色阴沉，沉默半晌才冲福顺吩咐道，“让福禄继续调查当日生产之事。李氏身后事办按侧妃的规格办。小郡主先养在王妃院中，同时让李嬷嬷多上心。” “是。”福顺领命退下。 裴景珩按了按眉头，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陷入了沉思。 当年的那件事后，他将后院交给李嬷嬷打理，就是为了防林氏，限制她，不想女子和子嗣的性命再填在后院，葬送在林氏手中。 李氏产后血崩而亡，与林氏是脱不了干系。 夜里，裴景珩回了内园。 “恭喜殿下！”苏沅听裴景珩说王妃生下一子，李氏生下一女，向他道贺，“恭喜殿下又添新丁，儿女双全！” 裴景珩却没有像预料中那样高兴，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并无喜色，眉头紧锁着，表情有些凝重。 苏沅心生疑虑，王妃终于诞下嫡子，这对裴景珩和秦王府都是好事，为何裴景珩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虽然心中不解，苏沅也不多问，顺势说起别的，转移话题：“殿下，那日灯会的刺客，查出是谁了吗？” 裴景珩深吸一口气，神色间透露出一丝厌恶和疲惫：“那些刺客就是杨杰书和赵起元的余党，已全部伏诛。” 那日刺客不是出自燕王之手，就是太子之手。但沅沅怀着身孕，他不想她为这些烦恼担心。 苏沅闻言，心中不由一颤。她不傻，那日的刺客武艺高强，组织严密，根本不可能是杨杰书和赵起元的余党，分明是某些势力精心培养的死士。 但裴景珩说是余党，看来这件事情还真不简单，很可能刺客就是其他皇子派来的。所以这种事情能不声张，最好不要声张，毕竟传出去只会让人联想到宫闱秘事，皇家骨肉相残。 “殿下，那些余党可曾全部落网？” 裴景珩点点头。 苏沅轻舒一口气，“虽然余党都落网了，但殿下日后出行，还是要带好护卫。” 裴景珩轻轻嗯了一声，看着苏沅的一脸关切，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将人揽入怀中。嗅着怀中之人熟悉的香味，心绪平静许多，眼眼底浮现笑意，低声说道，“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苏沅靠在裴景珩胸膛上，嘴角弯了弯。 她可不想这么快就做寡妇，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 第41章 孕期日常 三月和四月，京城又分别送来了宋夫人和刘侧妃分别诞下小公子的消息，裴景珩都命人送了赏回京。 现在来算，秦王府有四名公子，一名郡主。四儿一女，裴景珩摆脱了子嗣单薄的名声了。 “殿下，苏夫人真是福星！”王元若笑咪咪道：“苏夫人一进府，府里好消息不断，王妃诞下嫡子，您如今四子一女，人心已定，大事可期！” 之前秦王府只有大公子一个子嗣，还体弱多病。子嗣单薄，一直是秦王府夺嫡的一大短板，如今被补上，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裴景珩勾唇一笑，“苏氏的确是我的福星。” 王元若见此，更觉得苏氏是个有福的。 他笑容渐敛，突然想到一件事。 “殿下……”王元若犹豫了片刻，犹豫道：“今早收到消息，苏夫人的父亲，户部侍郎苏元修……这几天正被弹劾贪污受贿、徇私枉法。” 裴景珩闻言，神色一怔。苏元修被弹劾，这怎么可能？他很早就让人仔细查了苏元修。苏元为官修清正廉明，能力手腕不缺，是个难得的能臣。 “去查查怎么回事，该出手时，拉上一把！” “是！”王元若点头。 “还有，这件事瞒着苏夫人，莫要她担心！” 夜里回房时，裴景珩看到迎上来的苏沅，突然发现她的小脸圆润了，有些诧异。 为了赶在六月底万寿节前回京，这些时日他早出晚归的，倒是没有注意到沅沅将自己养得气色极好，人都胖了一圈。 “殿下，你这是嫌我胖了？”她的诧异让苏沅有些敏感。 裴景珩倒是没有嫌弃她胖，不过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他装模作样打量了她一番，握着她红润的小圆脸，笑道：“是胖了点。” 苏沅：“.......” 她哪里胖了，不就是多吃了一点点，她可是有身孕的人！哪有孕妇不胖的！裴景珩居然嫌弃她胖！苏沅一时有些心灰意冷，怀着身孕的妇人情绪本就波动大，或许是知道自己有身孕了，便有意放纵。再加上裴景珩对她百般迁就，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如今裴景珩这句话，似乎触及了她伤心处，让她有点受伤，垂眸不语。 裴景珩见状，忙收起玩笑之心：“我没有嫌弃你胖，逗你的呢！我的错，你有身子了，这根本不算胖，我还你嫌你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养不好我们的孩子呢。” 苏沅抬起头瞪他一眼：“你才豆芽菜呢，殿下，您就知道孩子，都不在意我了！” 苏沅把自己往裴景珩怀里一塞，开始假哭。 第39章 裴景珩吓了一跳，连忙搂住她哄：“你看看，又胡闹了！” 苏沅继续假哭。 裴景珩无奈，只得抱着她坐下，耐心哄了她半晌，苏沅才停止哭泣，趴在他肩膀上偷乐。 “沅沅，河堤下月底能修好，我们预计六月返京。”裴景珩摸着她的长发说道：“到时候，你正好五个多月，胎坐稳了。” “啊！这么快？！” “傻丫头，再不回京，到时候等你七八个月了，就只能留在金陵生产了。” 裴景珩这么一说，苏沅才反应过来，还是六月回京好！她既不想一个人被留在金陵生孩子，也不想万一在路上动了胎气，生孩子。 这样一想，苏沅心情顿时变好了，“那我就开始吩咐人收拾行李？” “嗯，冬日用的可以先收拾出来。”裴景珩说着，调整了下抱苏沅的姿势，嘴里念叨着：“看来这江南的水真是挺养人的！” “嗯？江南水养人？”苏沅疑惑不解，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第二日，裴景珩走后，苏沅才反应过来，裴景珩这厮是调侃她长肉了！ 她果然一孕傻三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看着夫人跟卷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兰芝提心吊胆的，连忙劝阻，“夫人，您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哼！”苏沅气呼呼地坐起身，“不管他！他爹就是个混蛋！” 兰芝听着夫人骂殿下，也不敢帮腔，默默站在一旁伺候。 这时绿珠进来，“夫人，今早厨房准备了您要的桂花糯米藕，翡翠鲜虾云吞，您要不趁热尝尝？” 听绿珠一说，苏沅突然觉得自己饿了。 “嗯，给我摆桌吧，我饿了。”苏沅摸着圆润的小脸，有些惆怅。 算了，她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先吃饱了再说其他的吧！ 时间不知不觉进入了六月，河堤五月底已经修筑完成，裴景珩也该回京了。 第42章 回京 五月份时，许是河堤快修筑完，事情变少，裴景珩便减少外出，多待在梅园。这期间，他带着人轻装简行出去了一趟，差不多去了大半个月。 苏沅也不知他去干啥，只是命身边人闭紧嘴巴，不要多言，也不可告知外人裴景珩不在梅园的消息。 裴景珩回来后，福顺就开始忙着收拾行装。六月中旬，一行人终于在金陵码头启程。 在启程之前，裴景珩曾考虑将苏沅留在金陵养胎，因为四月底苏沅被大夫诊出是怀了双胎。 但苏沅一直强调，回京的路都是坐船，船上平稳，她又不晕船，还是一道回京好，不然她一个人留在金陵生产，会害怕。 裴景珩只得同意，但一路上抓着大夫每日请脉，仔细过问苏沅的每日饮食起居，生怕出差错。 在裴景珩一路精心照料下，苏沅吃好睡好，小脸红润，平安到京。 秦王府那边，自打收到王爷回京的消息，就日日盼着。 待侍卫回来传话，王爷一行人已入城，正往府里来。王妃林氏便领着一众人去了秦王府大门前候着。 这一站就是快半个时辰。 终于看见人了。 王爷同之前相比，并无什么变化，只是神色更加沉稳，完全看不出喜怒。 林氏想到自打裴景珩离开后，这大半年发生的种种，心中一阵酸楚，眼眶忍不住湿了。 “妾身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裴景珩翻身下马，看到等候多时的王妃和众女眷，“免礼！” 裴景珩搀扶起林氏，又让随侍的小太监将刘氏扶起来。 “王爷回来了，妾身等就放心了，快进去吧。”林氏笑容温婉，“咦？怎么不见苏妹妹？” “她在后头，很快便到。” 话音刚落，一阵车轮滚动声传来，裴景珩本来扶着林氏的手顿时松开，他转头看向身后。 车在众人面前停下。 苏沅在通州下了船后，就改坐马车，从通州到京城。福顺亲自跟车，一路上盯着车夫好生驾车，生怕苏夫人颠簸到，出了什么意外。此时马车停下，他忙殷勤地去掀开车帘。 “苏夫人，您可千万仔细些！” 这一幕落在林氏等人眼中，分外刺眼。 苏沅今日可是累得不轻，虽然马车上垫了厚厚的褥子减震，但是大半天下来，也是累人的。再说她现在月份大了，又怀的是双胎，躺着难受坐着也难受。现在总算是到了，终于可松一口气。 心里一松，那口气就散了，身上强忍的难受就更加明显了，绿珠和兰芝两人搀她下车，都差点没有搀住。 还是裴景珩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等人站稳，他的目光就往绿珠和兰芝扫去。 看着自己两个被裴景珩吓得面色苍白，身子发抖的丫鬟，苏沅忙拉了拉他，“是我自己没站好，和她们没有关系。” "苏妹妹何时有的身孕？肚子竟然这么大了！"林氏上前一步，脸上满是惊讶，眼睛死死盯着苏沅隆起的肚子。 她的话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让被苏沅大肚子惊呆到的众人反应过来，纷纷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妾身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苏沅忙后退一步，从裴景珩怀里退了出来，向林氏行礼。 一双白皙柔软的手扶住了她。 “行了，你肚子这么大，还行什么礼。我要是受了你的礼，殿下还不得心疼坏了。”林氏笑着说。 第40章 此话一出，苏沅就算不想真行礼，也不行了。 她忙又退了两步，躬身下蹲行礼。 “娘娘万福！” 她挺着大肚子，平日里弯腰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弯腰行礼了。裴景珩见她那吃力艰难的模样，眼神暗沉，虚虚握着的拳头攥紧。 众人愣住了，尤其是林氏，她没有料到苏沅会轻易服软。 她想着苏沅被王爷带着南下江南，这一去就是大半年，霸着王爷，硬是不让别人近王爷的身，如今又身怀六甲，定会恃宠而骄，借故不行礼。她便可以捏着这个把柄，日后好好收拾这个贱人，却没料到苏氏竟然如此能屈能伸。 现倒是弄得她不容人，逼着大肚子的妾室行礼似的。这个贱人！ 林氏咬牙切齿，但是仍然勉强挤出笑容，边上前扶起苏沅，边笑道，“苏妹妹，我不过一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快起来，莫要伤到的肚子” 苏沅顺着林氏的力道起身，垂手恭敬道，“礼不可废，多谢王妃娘娘！” 一旁的刘氏瞥了林氏一眼，笑道，“王妃娘娘就是喜欢和我们开玩笑，妾身都习惯了。只是苏妹妹进府日子短，又没几天就和殿下南下，这一去大半年的，所以不清楚。苏妹妹，快别害怕了，咱们娘娘最是心善，就是喜欢开玩笑，没有坏心的。” 刘氏一席话下来，看似替林氏说话，实则是在裴景珩眼皮子底下给林氏上眼药，同时还不忘提醒众人，她陪裴景珩南下，时间可是有大半年。 苏沅没有吱声，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清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府里处处都是机锋，争斗不休。 第43章 接风宴 裴景珩收回目光，环视众人：“先进去吧。苏氏，你先回自己院子。”说完率先带着人进府。 “是。”苏沅低声应道。 福顺同身边人耳语，让他们分出两个人，好生护送苏夫人回院子后，便忙不迭追了过去。 鹿溪苑这边，王嬷嬷等人早已候着了。 远远的见到人了，便急忙迎上去，或帮着拿东西，或帮着扶苏沅。 等到进屋坐下，苏沅揉了揉自己的腰，见送她回来的小太监们还在边上，便让绿珠一一送上荷包赏赐。 小太监们兴高采烈地接了赏，千恩万谢。那感激的模样都把苏沅逗笑了，都怀疑自己赏的不是银镙子，而是什么奇珍异宝了。 小太监们见把苏夫人逗乐了，也知道过犹不及，便识趣地行礼退下。 他们这些人都是跟着王爷南下的，一路可是见证了苏夫人的受宠，如今有机会能在苏夫人面前露脸，哪里有不激动。只盼着能给苏夫人留下印象，将来若是苏夫人能在王爷面前提个只言半语，那可就撞大运了。 待人出去后，苏沅连忙道，“快扶我进去歪一会，这腰实在是疼的紧。” 兰芝和绿珠几个忙搭着手把她扶了进去，王嬷嬷打来热水，兰芝服侍着苏沅简单擦拭一番，众人便服侍苏沅睡下。 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苏沅长长呼了一口气，疲惫涌上眉梢，她闭着眼睛，很快陷入梦乡。 迷迷糊糊之间，她还在脑海里演练着今晚该如何应对各种状况。 今晚的接风宴，对她来说，宴无好宴！ 苏沅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睁开眼睛时，窗外已经黑透了，屋内亮着昏黄的灯。 她侧身，摇了摇床边的铃，唤来人来伺候起身。 绿珠正守在帘外，听到铃响便挂好帘子走了进来，“夫人，您醒啦，奴婢伺候您起身？” 苏沅摇摇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这时兰芝走了进来，答话道，“酉初了，刚昭云堂来人传话，王妃娘娘在昭云堂设宴，酉正开宴。” “嗯。”苏沅轻应一声，让扶绿珠和兰芝扶自己起身洗漱。 匆匆收拾一番，她便带人赶去昭云堂。等苏沅到时，该到的都已经到了，除了裴景珩和林氏。 一进花厅，众人的视线便落在她的肚子上，目光灼灼，嫉恨、羡慕…… 苏沅尽量无视众人目光，上前就要冲刘氏行礼，被刘氏身边的丫鬟一把拦住。 “苏妹妹，你大着肚子，就不要这么多礼了。”刘氏笑眯眯地说，“万一有个闪失，殿下可要心疼坏了！” 苏沅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她，见刘氏嘴角含笑，眼中却满是冷意。 见状，苏沅也懒着费力弯腰行礼，直接直起身，淡笑着点点头，“多谢侧妃娘娘关心。” 见苏沅真得起身不行礼，刘氏俏脸一冷，正要发作，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只见裴景珩和林氏相携从里面出来，苏沅见裴景珩脸上带着一丝明显不悦。 这是怎么回事？这刚回来就被林氏惹生气了？她在心底暗暗猜想。 “刚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林氏笑盈盈道，一派端庄娴雅的模样。 “没说什么，就是苏妹妹刚到，和大家打招呼而已。”刘氏掩唇一笑，“苏妹妹，这次回来，可给我们一个大惊喜！苏妹妹，这身孕怕是有了七八个月吧！王妃娘娘，苏妹妹有身孕的好消息，您都不告诉我们，害得我们今天差点因为太吃惊而失态。” 刘氏话音刚落，原本还带着笑意的林氏瞬间僵住，脸上维持的表情也凝固了，但随即又恢复了常态，“苏妹妹这怀孕，我也是今日才知晓，你倒怪起我来了。” 第41章 “啊？王妃娘娘您也是今日才知晓？！”刘氏一脸惊讶，接着转头冲着苏沅道，“苏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怀孕的消息，瞒着我们也便罢了，怎么能瞒着王妃娘娘呢！娘娘可是府里的主母！” 宋氏也跟着附和：“苏妹妹，你这太不应该了。” 苏沅闻言蹙眉，刘氏这摆明了是想挑拨离间，想说她不敬主母，不懂尊卑。 果然，下一刻林氏的脸色更加难看，“苏妹妹，你怀孕的消息，为何要瞒着我呢？” “妾身......” 苏沅刚要答话便被裴景珩打断，“不过就是怀了身孕，何必兴师动众地到处送消息。现在回来了，不就知道了。” 他这话一出，全场皆静。 裴景珩神色冰冷，扫视众人，林氏和刘氏等人在他的冷冷地目光下纷纷败下阵来。他接着对苏沅道，“快坐下。”说完便吩咐福顺命人传膳。 苏沅在自己的位子上落座，余光瞄到裴景珩的身影，心底涌起一阵暖流。 本来以为隐瞒怀孕这关不好过，今晚的宴会，宴无好宴。结果裴景珩一句话，一个冷脸，就打的林氏等人偃旗息鼓。 果然，还是要对付裴景珩，搞定了府里真正的掌权者，才能一劳永逸。 第44章 偏爱 宴席上，苏沅默默吃菜，偶尔偷偷观察下其他人，其余时候基本都保持低头干饭。 林氏产后应该是没有调理休息好，身子比之前更加单薄，气色也不太好。虽然妆容精致，但是脸上的疲惫还是遮掩不住。 听说二公子身体不是很好，也是三天两头的生病。此外小郡主也养在林氏身边，林氏对小郡主也很上心。 想来林氏这一脸的疲惫，都是劳累所导致的。 刘氏依旧温婉动人，许是刚生育不久，更添了一丝丰腴，脸庞红润，双眸似秋水剪瞳，温柔似水，又含一丝得意。 如今府里，她有两子傍身，其中一子是长子，幼子行三。王妃虽然有了嫡子，但嫡子体弱多病，日后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宋氏则胖了许多，原先的鹅蛋脸都变成圆脸，人也变得丰满起来。这一桌，除了自己外，便属她最丰满了。 孙氏娇艳如花，看上去格外美貌动人。她一袭鹅黄罗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吹弹欲破。一晚上都没有用上几口，一直对着裴景珩眉目含情。 府里的女人现在都有子嗣傍身，除了自己和她。但自己怀胎六月，还有不到三个月便生产，只有她...... 孙氏可能是急了，都顾不上今日是裴景珩回府的第一日，大概率是要歇在昭云堂，一直对裴景珩暗送秋波。 虽裴景珩丝毫没有反应，但苏沅见他边上的林氏看孙氏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苏沅低头吃着面前的菜，想到裴景珩跟着香馍馍样的，被人争抢，今晚还会留宿昭云堂，心里就堵得慌。 她一直不断告诫自己，已经回京了，恋爱已经结束了。她现在是秦王府的夫人，裴景珩是秦王府的男主人，是府里所有女眷的丈夫，不是她一个人的。 渐渐地心里堵着地那口气散了些，到宴席结束，她没有看裴景珩一眼，老老实实退下。 裴景珩留在昭云堂，膳后没有离开，想来今夜也不会走了。 苏沅回去后，虽时辰还早，没有到她日常就寝的时间，但她依旧让绿珠和兰芝服侍她洗漱，早早就歇下了。 兰芝和绿珠一脸担心，欲言又止。 南下那些日子，王爷和夫人一处起居，如同寻常夫妻一般。如今回府了，王爷还有王妃、刘侧妃、宋夫人等人。她们知道夫人心里难受，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苏沅有些失笑，难道她做的就这么明显？让兰芝和绿珠都看出来了，还担心上了。 “没什么事！我只是今天累了，想早点休息。” 将兰芝和绿珠赶出去后，苏沅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催眠自己睡觉。虽然开始是睡不着的，但是渐渐地思绪越来越模糊，困倦感袭来，她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唔……”睡梦中，苏沅感觉有人抱住了她，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尖，她下意识蹭了蹭，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 裴景珩看着怀里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将怀里的女人往怀里拢了拢。 突然，她反应过来，下意识一个转身就想往那边扑，然而她忘记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刚一动作，肚子便狠狠抽痛一下。 苏沅疼得额头渗出汗水，忍不住叫出声，“嗯……” 裴景珩立即紧张问道，“怎么了？” “孩子踢我！”苏沅皱起秀眉，轻哼道。 声音里不自觉得带上了她自己都未察觉地撒娇。 裴景珩伸出修长白皙的大手轻轻覆盖在苏沅的小腹上，柔声说道，“别怕，我摸着他呢。乖宝宝，别乱踢。” 裴景珩的手掌很热乎，贴在她凸起的肚子上，像是有股魔力抚平了她的疼痛感。 “殿下.....”苏沅轻唤一声，抬起头望向裴景珩，却撞进了他深邃漆黑的眼眸中。 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千万星辰，深邃而复杂，闪动着她看不懂得情绪。苏沅不禁怔愣，竟是移不开眼。 “怎么了，肚子还痛吗？要喊大夫吗？” 苏沅摇摇头，将自己埋入裴景珩怀中，眼泪却不自觉流下。 第42章 裴景珩安抚地拍了拍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想到刚过来时，睡熟的她无意识地往后靠，却靠了个空的场景，心中五味杂陈。 他向来冷静而理智，但在她身上打破了自己所有的底线和规矩，一次又一次地纵着她，惯着她。 今日是他回来的第一天，按规矩他是要留宿昭云堂的。王妃林氏是秦王府主母，不管她有再多不对，只要明面上她一天还是秦王妃，这个体面他就要给。且他离京大半年，林氏给他诞下嫡子，功劳颇大，但刘氏却对林氏步步紧逼。于情于理他都该留在昭云堂，宣示林氏王妃之位不可动摇。 可是他还是从昭云堂离开了，来了鹿溪苑。 第45章 独占 或许是刚回府时林氏给她的下马威，他碍于人前不好驳了林氏的面子，她逆来顺受地艰难行礼。接风宴上她被众人诘问，孤零零地，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用膳时，更是没有抬头看自己，冲自己传情。 这样地沅沅让他非常难受，他见过她私下里爱娇爱笑、灵动自信的真实模样。 今日她这般老实怯弱模样，如同王府普通女眷一般对他。不对，甚至不如她们热情，看他的眼里也没有了那令人心动的光芒。 这才让他才惊醒，发现南下这些日子，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颦一笑，都鲜活的映入他的心，以至于他完全接受不了今天的她。 从前他认为，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生子所需，没有什么感情，也谈不上喜欢。 可是现在他发现，当她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睡吧，我在这，陪着你呢。” “嗯。”她双眼通红，睫毛上还沾着泪花，可怜兮兮的。 裴景珩搂紧怀中的宝贝，叹气道，“你这样，让我拿你怎么办？” 一句话说得苏沅眼眶发热，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她虽然告诉自己都结束了，可是南下的这大半年，她是真投入感情了，一下子抽离，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回到秦王府，她看见了王妃林氏，侧妃刘氏，宋夫人，孙姨娘，痛苦地发现裴景珩不是她一人的。 爱是排他的。 她做不到一边爱着裴景珩，一边忍受着他左拥右抱，与其他女人生儿育女。她只能抽离自己的感情，就像是断舍离，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但是非行不可。 否则以后数年，在尝过两个人只有彼此的甜蜜，她如何能忍受裴景珩同其他人恩爱的无数个漫漫长夜？嫉妒会啃食她的心，将她变得面目全非。 她不要自己变的面目可憎，所以宁愿现在就斩断情丝，就像当初计划的一样。在裴景珩心中夺得一席之地，凭借这段感情，日后在秦王府安稳养老。 只是情之一字，果然伤人，但熬过去就好了。 苏沅的眼泪渐渐打湿裴景珩胸前的衣裳，他的胸膛被她的眼泪浸湿，感觉到冰凉刺骨，心疼极了。 他俯首吻住她哭泣颤抖的唇瓣，又轻轻吮吸着她脸上的泪珠。 苏沅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俊美无铸的容颜，心中愁肠百结。 “傻丫头，哭什么？哭成这样，当心伤到肚子里孩子。都要当娘亲的人了，当心孩子出生后笑你！” “嗯。”苏沅轻轻应了声。 “好好把身子养好，把孩子生下来，我们日子还长！你……”裴景珩顿了顿，“你的心思心意我懂，放心吧……小醋包！” “？”苏沅闻言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裴景珩。 “你啊……人小胆子不小，竟然想独占我！” 一句话将苏沅吓得不轻，连连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她都不知道自己想独占裴景珩，她……她只是有些难受而已…… “我都知道了，不哭了，嗯？”裴景珩揉了揉她如云的秀发，安慰道。 “我没有！”苏沅强调，“我没有想过独占你，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心中有我，能……能……” 裴景珩挑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哦？能什么？” 那表情，明显一副你继续编的样子。 苏沅心中警铃大作，赶紧摇头，“不不不，我哪敢想……” “沅沅。”裴景珩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温柔，“不要不敢，一切交给我，你放心……” 苏沅看着裴景珩深情的眼睛，心跳加快，心中一慌，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潸然而落，心中苦涩。 她心中有一个小人呐喊着。 如果可以，她只想让他心中只有她一个，身心都属于她！但…… “怎么又哭了？”裴景珩心疼地抚上苏沅泪痕斑斑的脸，柔声道，“相信我，把一切交给我。” “嗯……” 苏沅闻言心中苦涩更甚，她忍不住想，如果南下前，她不打谈场你侬我侬的恋爱，好让自己日后在秦王府养老的主意，老实同裴景珩相处，是不是如今就不进退两难？ 裴景珩又柔声哄了几句，苏沅才渐渐止住了泪水。 裴景珩心中叹了口气，伸手轻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痕，“乖，不哭了。我既然已答应你，你信不过我吗？” 苏沅闻言摇摇头，“我……我信得过……” “那便好！”裴景珩满意地揉揉她的头，又道，“睡吧，有我在，没事的。一切交给我……” 第43章 “嗯。”苏沅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许是哭累了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看着怀中娇颜，裴景珩心中感叹，“傻丫头……”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第46章 最大的便宜 翌日，天微亮，苏沅便醒了，她睁开眼，发现裴景珩躺在她身边，他身着里衣，将她抱在怀里，让她靠在他肩头。 她轻轻挪了挪，不让自己压着他，而他却睡得沉沉，丝毫没有察觉。她的手不小心拂过他的脸颊，手心一颤，心中泛起了涟漪。 她喜欢他的眉眼，喜欢他的五官，他英俊帅气，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只是她的心很小很宝贵，不敢轻易交出。 她想，就这样吧，守着本心，不求什么，只要裴景珩心中有她，她想，她应该也能安稳度日。 裴景珩睁开眼，低头看到苏沅正呆呆地看着他，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想什么，这么出神？快些起来洗漱，好用早膳。” “嗯。” 苏沅闻言回过神来，伸手推开裴景珩，点头道，“殿下放心吧！我这就起来，不会饿到肚子里的孩子的。” 裴景珩笑了笑，坐起身，唤人进来伺候。 福顺领着人脚麻利地伺候裴景珩更衣洗漱，兰芝和绿珠则围着苏沅打转，忙着服侍她。不过一会，就收拾妥当了。 早膳摆在堂屋，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落座后，苏沅一边吃着粥，一边用余光偷偷瞄着裴景珩，他眉宇舒展，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昨夜裴景珩给出的承诺，让她感觉自己在做梦，不敢置信。她怕裴景珩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安慰她而已…… “在想什么？”裴景珩放下粥碗，转头问道。 “没。”苏沅急忙回道。 裴景珩挑眉，“嗯？” 苏沅看着裴景珩，咬咬唇，然后开口，“殿下……” “嗯？”裴景珩挑眉，示意她继续。 “昨夜的话，可是出自真心？”苏沅忐忑道。 裴景珩微微扬起唇角，“我说过的话，何曾有过假？” 苏沅垂下眉眼，掩住眼中的光彩，心中欢喜雀跃。 裴景珩伸手捏捏她的鼻子，“还不快吃？你这小醋包，真没个孕妇的样子。哭起来，连肚子孩子都不顾” “我……我只是一时情急……”苏沅嘟嘴，强行挽尊。 “好好好，一时情急。”裴景珩失笑，摇摇头，“你多吃一些，好好养身子。要吃什么，直接和李嬷嬷说。你双身子，月份也不小了，就别去昭云堂请安了。” 苏沅有些犹豫：“不去昭云堂请安，我怕.....” “放心，我已经同王妃说了。之前刘氏她们怀孕，不也免了请安。你说你都有胆子想独占我，这时候却又胆小如鼠。” “我.....没有想独占殿下.....”苏沅有些心虚。 “嗯嗯，你是没有这样想。”裴景珩点点头，突然叮嘱道，“这件事情，我们今后就不提了。要是让他人得知，府里的人怕是会撕了你。” “殿下.....” 裴景珩伸手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你现在怀着孩子，就不要再为这些事情操心了。你只需记住，一切有我......” 裴景珩都说成这样了，苏沅只能点头。 早膳后，裴景珩离开前留下一句，“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也就是今晚不会来了？不过苏沅转念一想，裴景珩离京大半年才回来，恐怕很多事早已堆积如山了，想来是这几天都会公务繁忙，她也就不去想裴景珩今夜宿在哪儿了的事了。 他既然说让她放心，她就相信他一回。如今她最主要的是养胎，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 送走裴景珩后，苏沅就开始忙上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打发时间。 这次她从江南回来，带了很多东西，有裴景珩送她的，也有她自己买的些好玩的玩意。 她带着绿珠和兰芝收拾箱笼，挑挑拣拣一番，选了一些东西，让绿珠和兰芝给府里人送去，其中每份礼中都有一对足金的实心小儿金手镯。 给王妃林氏二公子的是八两重的，花纹更加精美，其余的都是五两重。 这是补上府里小主子们的礼。实心的金镯子，这份礼不出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更做不了什么手脚，避免各种陷害。 兰芝和绿珠送礼回来，脸色有些难看。 绿珠嘟着嘴抱怨，“府里的主子们，一个个看着都是温温柔柔的，心思却多得很，我们好心送去的东西，一个个都是嫌弃得不行，嘴里各种阴阳怪气，净说些难听的话。” “你莫要多嘴。”兰芝急忙拉了一下绿珠，阻止她继续抱怨，“夫人，您莫放心上，其她们不过是嫉恨而已。” 苏沅点点头，“我知道，就是委屈你们了，待会各自拿一个五两的金裸子，就当压压惊。” “谢夫人。” “不过，绿珠这些话日后还是少说。”苏沅叮嘱道，“隔墙有耳，万一传了出去，落人口实，就不好了。” “是，奴婢知道了。”绿珠重重地点了点头，撇撇嘴道，“奴婢就是心疼夫人，被人这般欺负。” “没事，我已经占了最大的便宜。府里的闲言闲语，伤不到我，我不会放在心上。”苏沅笑道，眼眸眯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第44章 如今裴景珩的心思在她身上，府里其他人的酸言酸语算个什么，她们爱说就说呗。而且后院又在裴景珩的掌控之下。今日这些事情，想来他都会知道，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他定会出面解决。 兰芝和绿珠面面相觑，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夫人这话什么意思？但见苏沅神情，就知道她心里有主意了，顿时都安心了。 第47章 龙凤胎 接下来的日子，府里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想要给苏沅添堵。不过苏沅却懒得理会。 她老实窝在鹿溪苑中，不去昭云堂请安，也婉拒了各种串门子。专心养胎。 裴景珩忙的不可开交，只能隔几日都抽出些时间来鹿溪苑里看看苏沅。 苏沅对外面的事情一律不管不问，裴景珩来了，她便笑脸相迎，裴景珩走了，她便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好生照料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心宽体胖，气色也越发红润起来，肚子也跟吹气球似越来越大。 转眼间，便到了八月初，距离生产还有一个多月，苏沅已经有快八个月身孕，肚子大的吓人。因为怀的是双胎，可能会早产，鹿溪苑上下严阵以待，将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裴景珩进了八月，也夜夜都来鹿溪苑陪她。 这日，苏沅午睡刚起来，兰芝和绿珠扶着她在院中散步。 突然裴景珩领着两人进了院子，“沅沅，你看谁来了？ 苏沅抬起头，一双含笑的眼睛里闪过惊喜的光芒。 “娘亲，外祖！”她声音激动，眼眶立即就红了。 姜氏一袭淡雅的蓝色长裙，风风火火地走上前来，而身后跟随的姜迁则是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白发如雪，步伐从容。他们俩看到苏沅那高耸的大肚子时，也都是眼睛瞪圆，一脸惊讶，随后又露出欣慰的微笑。 “阿圆。” 姜氏一把上前，握住苏沅的手，“一年没见，你这孩子又长高了。” “还有这肚子，瞧瞧这肚子有多大？” 她上下打量一番，又心疼又欢喜。 “我女儿果然是有福气的，一胎就是双生子，这肚子大些也是情理之中。” “娘亲，您别担心，我身子很好，一切都好。”苏沅笑道。 姜迁则双手背负身后，慢慢踱步而来，目光温柔地望着苏沅，“阿圆，这都要当娘了。”他望着苏沅的目光里，有欣喜，有心疼。 “外祖父，您怎么过来了？”苏沅问道，“您身体可还好？” “身体好着呢。”姜迁笑呵呵地说着，“我们得知你怀孕了，就一直想来看看。今天老夫休沐，秦王殿下就带我们来看你了。” “多谢殿下！”苏沅冲着落在后面的裴景珩道谢，笑容灿烂。 裴景珩摆摆手，走上前来，“姜院正，苏夫人，请随我到屋里坐。沅沅，站久了吃力。” “好，好！”姜氏和姜迁急忙应道。 苏沅笑着点头，心中有些羞涩，裴景珩居然在娘亲和外祖面前叫她沅沅。刚才娘亲打趣的眼神，让她双颊有些热。 姜氏一直拉着苏沅的手，一边走一边嘘寒问暖，“你现在胃口可好？” “夜里睡得还好吗？” “会不会想吃什么特别的？” “可有哪里不舒服？” 苏沅一一回答，不厌其烦，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眼中都是满足。 一旁的裴景珩静静看着这温馨的场面。他心中也泛起层层涟漪。原本有些冷硬的面庞此刻也柔和下来。 众人在堂屋坐下，随后裴景珩让下人奉上茶水点心。 “沅沅，近来夜里腿经常抽筋，劳烦姜院正替沅沅看一看。”裴景珩望着苏沅高耸的肚子，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担忧和紧张，“还有，腹中孩子可好，沅沅怀像如何，生产是否会顺利？” “爹，你赶紧给阿圆把把脉。”姜氏急忙站起来，将座位让给姜迁，同时对苏沅笑道，“我们阿圆就是好福气，你和两个孩子肯定都平平安安的。” 姜迁闻言，点头，就坐在苏沅边上，伸出手为她把脉。 苏沅见状，乖乖地伸出手。 姜迁手搭在她的脉搏上，闭目凝神，仔细把脉。 半晌，姜迁才收手，对上苏沅有些担忧的双眸，他点点头，“脉象平稳，孩子也很好，你只需安心养胎就好。还有......”姜迁顿了顿。 “还有什么？”裴景珩紧张地问道。 “哈哈,恭喜恭喜殿下,阿圆怀的是龙凤胎。”姜迁大笑，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裴景珩听到此话欣喜异常，““好！好！好！”一连说了三声好，他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 听到这消息,苏沅愣了愣,紧接着她眼中闪过无比灿烂之光。“真...真是一对龙凤胎吗？”她颤声问道。 “没错。”姜迁点头确认，“我这老骨头还没糊涂到认不出来。” 姜氏也是大喜过望，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道，“阿圆有福气，阿圆有福气。”接着紧紧拉住女儿的手：“阿圆啊，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情。你要好生保重身体，安心养胎。” 第48章 阴谋起 “嗯！”苏沅重重的点头。 一胎双宝，一下子就要儿女双全了！她心中喜不自胜。 “那我生产的时候，那外祖父您能来给我镇场子吗？”苏沅笑问道。 第45章 “那是自然。”姜迁不假思索，“生双胎，比寻常生产凶险，我自是要来盯着。” “那最好了。”苏沅笑道，心里有底，顿时安定了不少，“殿下？”她看向裴景珩，眼中充满期盼。 至于届时怎么将外祖接过来的事，就交给裴景珩处理了。 “嗯，放心，到时候我会安排的。”裴景珩点点头。 姜氏与姜迁也是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 之后，姜迁又询问了一下苏沅的饮食起居，又留了一些膳食的方子，交代苏沅控制饮食，多走动，以免胎儿过大，生产艰难。 苏沅一一点头，她已经在控制饮食了，就是怕胎儿过大。在这大盛朝，可没有什么剖腹产，只能自己硬生。 傍晚，苏沅留娘亲和外祖用晚膳。 饭后，姜氏与姜迁同苏沅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又细细叮嘱兰芝她们好生照顾苏沅，才离去。 晚上，苏沅躺在床上，望着将自己揽在怀里的人，脸上露出笑容。 “殿下，我很高兴。” 裴景珩看着她的眼睛，“傻丫头，就这样，你就这么高兴，真容易满足。” “还有，谢谢你。”苏沅靠在裴景珩的胸前。 裴景珩抚摸着她的脸颊，“有什么好谢的。” “可我今天就是高兴。”苏沅说着，双手环住他的腰，“殿下，你真好！” 裴景珩低头，轻轻吻着她的额头，“阿沅......傻丫头......” ...... 昭云堂内，林氏一把将桌面上的摆件扫落在地，噼里啪啦一阵响。 “好！真是好！贱人，贱人！”林氏气得浑身发抖，双眼通红，她将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夫人！”钱嬷嬷被她的样子吓住了，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娘娘，许是天色昏暗，没看真切，苏氏肚子看着偏大，不一定是怀了双胎。” “哼！”林氏重重冷哼一声，“就算那贱人没有怀双胎，就凭着她怀孕了还霸着殿下，我就恨不得将那贱人千刀万剐！” “娘娘，您消消气。”钱嬷嬷轻声劝道。 “消气？”林氏冷笑一声，“你让我怎么能消气？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没想到这个痴肥的贱人，居然勾得殿下不顾规矩，留宿她鹿溪苑。当我排的日子是摆设！ 嬷嬷，你看看，自打殿下回来后，何曾留宿过昭云堂，也未曾留宿过其他地方，除了鹿溪苑！难道，殿下是要独宠那贱人吗？！” 钱嬷嬷也恨极，低声道：“那苏氏也太不要脸，怀了身孕还霸着殿下，简直不知廉耻！她要真是双胎，那就最好不过了。双胎生产凶险，就不知道她有那个命生么？！” 林氏冷笑，“对！她就算有那个命生，我就将孩子弄死！她想要独霸殿下，我偏要让她独霸不了！哼，贱人。” 钱嬷嬷点点头，“娘娘放心，现在比我们更着急的应该是有旁人。” “嬷嬷？” “娘娘，府里侧妃的名额还剩下一个。宋夫人生了三公子，按道理是可以请封侧妃的，但是殿下一直迟迟没有动静。”钱嬷嬷低声道。 林氏想了想，随即冷声道：“去，把殿下想待苏氏生产后，请封她为侧妃的消息，透露给宋氏！” 王爷想请封苏氏为侧妃，她偏不让他如愿。就让宋氏出手，让宋氏和苏氏狗咬狗！ 宋氏坐在精致的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那张因愤怒和悲伤而扭曲的脸。听到昭云堂传来的消息后，她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难以置信。 “王爷竟然……竟然要请封苏氏，那个痴肥丫头为侧妃？”宋氏颤抖着声音，眼泪不自觉地滑落下来，“我……我为他生下了儿子啊！” 身旁贴身丫鬟小莲见状，连忙上前安慰：“夫人，您莫伤心。王爷定是听了旁人挑拨的话，所以才想着请封苏夫人的。您入府多年，三公子聪明伶俐，将来必定是受殿下喜欢的。” 宋氏哭得更加厉害了，将梳妆台上的物品扫落在地，“入府多年？有什么用！王爷何曾将我放在眼里！我为他生下了儿子，他却……他却要将侧妃之位给了那贱人！” “夫人，您息怒，您这样对身体不好。”小莲上前想要扶住宋氏，却在下一瞬被宋氏重重推开了。 第49章 发动 小莲轻轻拍着宋氏的背，“夫人息怒。您这样对身体不好。我们总会找到机会让王爷看清楚谁才是真正值得他宠爱的女人。” “不要碰我！”宋氏怒斥道，眼神中透露出浓烈的杀意，“我……我不会让苏氏这个贱人得逞的！” 小莲跌坐在地上的碎片上，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氏脸色苍白，“那贱人仗着有殿下庇护，就这般作威作福！想抢我的侧妃之位，我倒要看看那贱人有这个命吗！” “主子，您……您要做什么？”小莲咽了一口唾沫，忍着疼，小心翼翼的问道。 宋氏冷哼一声，“小莲，命人将那苏氏的院子盯好了。”宋氏阴冷的道。 “是，夫人。” 宋氏冷笑一声，“殿下既然打算等她生产后给她请封侧妃……那我就让她一尸两命。看殿下如何给一个死人请封！ 她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休想得到！ 进入九月，离预计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鹿溪苑上下严阵以待，连带裴景珩都不自觉紧张起来，早早就挑好了接生嬷嬷送到鹿溪苑。 第46章 李嬷嬷也是盯着鹿溪苑，随时等苏沅发动了，过来帮忙。 只有苏沅依旧吃好睡好，每晚还拉着裴景珩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 “殿下，今日给孩子们读什么？”苏沅靠在裴景珩怀里，轻抚着肚子问。裴景珩伸手取过一旁的书籍，“今日读就读这本《草堂集》。”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听他读诗是一种享受。 一首诗读完，苏沅忍不住笑，“殿下，你声音真好听，孩子们以后一定喜欢听你说话。” 裴景珩轻笑一声，“是吗？” “是啊。”苏沅一本正经的点头，“殿下，您的声音很好听，说什么都好听。所以以后管教孩子们，就交给你了。你训他们，他们一定很乐意听的。” “......”裴景珩失笑，这又是沅沅的什么歪门邪理。 "殿下，殿下，我感觉胎动了诶。"苏沅突然抓住裴景珩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裴景珩一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真的吗？又胎动了？”裴景珩的手缓缓放在苏沅的腹部，“是他们吗？是他们在动吗？” “是啊，殿下。”苏沅一脸笑意的道：“殿下，你看，又动了。” 裴景珩眼睁睁的看着手心的凸起缓缓下移，然后又突然上移到其他位置。动作越来越明显。 “殿下，摸摸看，能感觉到他们动了吗？” 裴景珩手下的肚子，明显感觉到一股轻微的胎动，他的心也随着这胎动，轻轻震动起来。 苏沅笑眯眯的道：“定是他们听到殿下读书声，开心的。” “那我继续每天给他们读诗集.......”裴景珩低笑出声，“让他们先听听，等他们长大些，我再教他们学诗。” “嗯.......” 月份越大，日子就越难熬，这天下午苏沅觉得腰有些疼，那种说不出来的坠疼，肚皮也有些疼。 接生嬷嬷过来看了，摸了摸肚子，确定这是胎儿入盆了。胎儿一旦入盆，肚子就会下沉，感觉到坠疼是正常的。现在估摸着还有半个月就会生了。 夜里，苏沅激动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裴景珩，而裴景珩听了却是微微蹙眉，“这么快？” “怎么？殿下不希望孩子们快点出来吗？”苏沅眨巴着眼睛问。 “......没有。”裴景珩摸摸鼻子，他自然是希望孩子们早点出世，但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现在才八个半月左右。 “殿下，终于快了，就这半个月了。”苏沅拍拍他的手，让他别担心，“到时候有外祖坐镇，您放心吧。” “嗯，好。”裴景珩笑着颔首，摸了摸她的肚皮，“你别太累了。到时候我会把姜院正接过来的，还有你娘亲。” 苏沅闻言，立刻笑开了花，“谢谢殿下！殿下您真好，我会好好保护孩子们的。” 这边后院不光林氏和宋氏，其他人也都暗暗关注着鹿溪苑。 “苏氏的估计快生了，就不知道王妃和宋氏的手到底伸没伸进去鹿溪苑。”刘氏摆弄着护甲，同一旁的贴身丫鬟碧荷道，“不行的话，我可以帮她们一把。” “娘娘，如今这鹿溪苑殿下和李嬷嬷都盯着，我们就不去蹚这趟浑水的好。”碧荷赶紧劝道：“您放心，王妃和宋夫人在府里这么多年，到时候肯定能顺利动手的，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也是，到时候苏氏一尸两命，殿下肯定会追查，林氏这个贱人肯定逃脱不了。”刘氏得意一笑，“我等着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哼，苏氏那个贱人，竟然能勾的殿下将她放在心上，活该一尸两命！” 她出身一品昭德将军府，母亲是宗室女，出身不比林氏差，却被指婚给秦王做侧妃，屈居林氏之下。这是她心中一直以来的大恨。 她最讨厌别人称她为侧妃娘娘，所以在自己院子里，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称呼她为娘娘。 总有一天，她要将侧妃这二字去除，坐上王妃之位。苏氏，这个眼下王爷的心尖尖，就是一个很好的将林氏拉下来的机会。 九月十五的晚上，苏沅正在用晚膳，突然感觉肚子一疼，身下一热，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殿下，殿下，我要生了。” 第50章 生产 裴景珩一惊，立马起身抱起苏沅，朝产房走去。 “别怕，别怕，我在这，快躺下，我这就命人去接你娘亲和姜院正。”裴景珩将她轻轻放在产床上，伸手搂着她让她躺下。 苏沅疼的满头冷汗，咬牙道：“殿下，我好疼。” 裴景珩心里也跟着一紧，赶紧喊来接生嬷嬷，然后命人快马去请苏夫人和姜院正。 福顺则指挥着小院众人动了起来，各司其职。 “殿下您先出去，奴婢要给苏夫人检查。”一个接生的杨嬷嬷鼓足勇气，请裴景珩离开。这种时候，男人还是不在的好。 裴景珩一个冷眼过去，杨嬷嬷顿时噤若寒蝉。 苏沅疼的满头大汗，脸色发白，见裴景珩不肯出去，立刻拉了拉裴景珩的手，“殿下，您先出去，放心，我没事的。” “好，我这就出去。”裴景珩坐在床边，握住苏沅的手，“别怕，我会一直在外面呢。” 兰芝和绿珠都未曾嫁人，产房不便进，因此裴景珩出来后，是王嬷嬷进去帮接生嬷嬷打下手。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鹿溪苑却是灯火大作...... 第47章 夜色如墨，鹿溪苑里的灯火辉煌，映照着一道道匆忙的身影。裴景珩焦急地徘徊在产房外，每一次苏沅传来的呻吟声都让他心如刀绞。 姜氏和姜迁来的很快，匆匆朝着裴景珩行礼，便直奔产房。 产房里接生嬷嬷和王嬷嬷已经帮苏沅收拾好，姜迁迅速给苏沅把脉。“将产脉，转急如切绳转珠，胎息强劲。”他转向担忧不已的姜氏和王嬷嬷说道。 “那就好……”姜氏松了口气，坐在女儿身边握住她因疼痛而汗湿的手掌，“沅儿，娘亲在这里。” “嗯……” 姜氏握住女儿的手，“娘在，娘一直陪着你。” 苏沅额间已经密布汗珠，她痛苦地叫了一声，又紧紧握住娘亲的手，咬着牙，“娘，沅儿难受……”她想哭，可却不敢出声，生怕浪费了力气，影响到待会生孩子。 “沅儿，忍一忍，娘一直在。等你生了孩子就没事了，”姜氏心疼地拍着她的手，“娘在这里呢。” “夫人，您别担心。”接生的杨嬷嬷在一旁出声安慰，“夫人是个有福。” 产房外，裴景珩站在院子中间，望着出来的姜迁，心里隐隐带着几分忐忑。 “情况如何？” 他虽然不懂，但也知道生孩子有多凶险，尤其是苏沅是双胎。 “殿下放心，阿圆脉象正常，腹中孩子胎息强劲。” “那就好。”裴景珩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来回踱步。 姜迁看了裴景珩一眼，“殿下，您坐下等吧，生孩子没有那么快，阿圆怀的又是双胎。” 裴景珩没有答话，在福顺搬过来的椅子上落座，手里拿着珠串不停地盘着。随着里面的痛苦的低呼声，脸色越来越冷。 福顺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得到消息赶来的李嬷嬷也站在院子一角静静候着。 秦王府后院其他人也注意到鹿溪苑的动静，各个都在观望。 “娘娘，您不过去看看吗？”钱嬷嬷看着抱着二公子的王妃，心里有些忐忑，担心王妃不去会留下什么话柄。 “去什么？”王妃逗弄着怀里的儿子，声音不咸不淡道，“也没有人通知我，苏氏生产的事，我过去干嘛。” “可是……”钱嬷嬷有些犹豫，“现在殿下在鹿溪苑。” 王妃瞥了她一眼，“哼！殿下这些日子哪晚不在鹿溪苑！”她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股阴狠，“就让殿下好好陪苏氏最后一程！” 另一边宋氏和刘氏也盯着鹿溪苑。 宋氏又紧张又激动，隐约还有丝害怕，但这微末的害怕完全被苏氏即将一尸两命的激动所掩盖。 刘氏则是密切关注着，担心宋氏和林氏失手，错失这么一个除去苏氏的大好时机。 产房内，苏沅已经疼得浑身湿透，她紧紧抓住娘亲的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她痛苦地咬着软木，汗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阿圆！”姜氏眼含泪光，“再忍忍，宫口已经开了八指了！” 产房气氛紧张而焦灼。只听见苏沅压抑的痛呼声与劝导声交织在一起。宫口渐渐开到了十指，可苏沅却发现自己浑身的力气在慢慢流失，像是被抽空一般，根本无法继续用力…… 这样下去怎么办，就算宫口都开了，她也没有力气生孩子了。这是怎么回事？ “快了……”杨嬷嬷伸手帮苏沅擦汗，“夫人坚持，很快就生下来了。” 一股淡淡的药味袭来，在满屋子的血腥味中，十分的不明显，但苏沅还是闻到了。 这药味是来自杨嬷嬷的袖口…… 苏沅吐出口中的软木，抓住姜氏的手，喝道，“娘，快抓住杨嬷嬷，她的袖口有问题！”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大惊。 姜氏反应过来，立刻扯住杨嬷嬷，另一个接生嬷嬷也帮忙将她死死按住。 杨嬷嬷眼神慌乱，刚想开口喊冤。 苏沅忍着疼，“快将她押出去交给殿下，让外祖确认下她袖口的药是不是软筋散，快煎药进来，我没力气了！” 姜氏闻言大惊，和嬷嬷拖着杨嬷嬷就往外去。 产房外的裴景珩和姜迁见到被押着的杨嬷嬷，心里一突，纷纷迎上来。 姜氏就将人拖到姜迁面前，“爹，你确认下这贱婢袖口的药是不是软筋散，阿圆中药了。爹……快开药！” 姜氏一脸焦急，她十分自责，在自己眼皮底下，女儿还让人害了。 姜迁点头，立即蹲下身，仔细查看杨嬷嬷衣袖上的药，点头，“是软筋散，无误。”说完就让人拿来纸笔，匆匆写下药方。 “快，按药方抓药，煎药送进去！快！” 福顺接过药方，飞一样地跑了出去。 裴景珩脸色阴沉的恐怖，死死盯着瘫软在地的杨嬷嬷，挤出一个嗜血的笑，“带下去！天亮之前我要知道幕后之人” “殿下，饶命！”杨嬷嬷见裴景珩这副模样，心头一寒，不停的磕头求饶，“殿下饶命……” 裴景珩怒极，一脚踹过去，将杨嬷嬷踹倒。 “动静小些，不要打草惊蛇。” “是，殿下。” 有护卫上来，将杨嬷嬷嘴巴堵上拖走。 “殿下，阿圆现下情况紧急，药也一时半会不会好，臣妇想请您允许我父亲进去为阿圆施针。”姜氏一脸焦急。 第48章 “好！”裴景珩冲着姜迁拱手行礼“好！姜院正，拜托您了！” “殿下，老夫的外孙女，老夫自当竭尽全力。” 产房内，杨嬷嬷被抓出去后，苏沅忍着疼，让王嬷嬷帮忙揉按她指定的穴位，帮忙解药性，尽量恢复力气。 第51章 软筋散 听说外祖要进来帮忙施针，苏沅让王嬷嬷帮自己简单收拾了下。 “阿圆，莫怕。已经煎药去了，很快便好。外祖先帮你施针，刺激气力恢复。”姜迁一边下针一边安慰道。 “嗯。” 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姜氏眼泪不自觉落下，心中自责不已。她没能保护好女儿，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遭了大罪！ 随着一针针落下，苏沅觉得自己的气力渐渐恢复了些。待施针结束，苏沅发现气力恢复了三四成，这时药也煎好端了进来。 苏沅一口气喝了药，静待气力恢复。 期间姜迁仔细检查了剩下的接生嬷嬷和王嬷嬷，和产房内的物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姜迁拔针退出产房后，苏沅气力恢复，在接生嬷嬷的指挥下，继续生产。 一声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声响彻产房，屋外裴景珩脸色骤变，心里一抽一抽地疼，恨不能替她受着。 他闭着眼，手里的珠串转得飞快，心里不停重复着一句话，“没事的……没事的……” “夫人，您用力，快看到头了！” “阿圆，用力！快了！” “用力啊！快出来了！夫人，您用力啊！” “啊……”苏沅疼得浑身冒汗，她咬牙继续努力…… 终于，天色微亮，一声响亮的婴孩啼哭响起。 鹿溪苑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兰芝和绿珠口中直念菩萨保佑。福顺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来，他真担心，万一苏夫人有个三长两短，王爷怕是承受不住..... “是位小公子，还有一个，夫人您继续用力！”苏沅喘着粗气，拼命用力…… “哇……”随着这声啼哭，又一个孩子出来了！ “是个小郡主！” 姜氏和接生嬷嬷将两个孩子清洗干净，抱给苏沅看。 苏沅浑身虚脱，却努力睁开眼。 眼前的两个粉嫩嫩的小团子，双眼紧闭，小嘴砸吧砸吧的。 “阿圆，你瞧！”姜氏将粉色的襁褓孩子抱到苏沅面前，让她看着小家伙的眼睛，“小郡主的眼睛很像你，定是个大大桃花眼。” 苏沅点头，笑了，可没一会就眼皮沉重，睡了过去。 产房外，两声嘹亮的婴孩啼哭声，让众人悬着的一颗心都放了下来。 姜氏将苏沅收拾好后，就让人请姜迁进来给苏沅把脉。确定苏沅只是累极了昏睡过去，这才放心。又让给两个孩子把脉，两个孩子脉象强健，身体健康。 做完这些，她和姜迁一人抱着一个襁褓出来，冲裴景珩道喜。 “恭喜殿下！是一位小公子和一位小郡主，母子均安。” “沅沅呢？” “殿下不必忧心。”姜迁道，“沅沅只是累了，睡过去了。” 闻言，裴景珩这才松了一口气，嘴角带着笑意，接过姜氏手中的粉色襁褓，“辛苦了！苏夫人和姜院正了。” “哪里话。”姜氏也从父亲怀里接过自己的小外孙，“本就是我该做的。” 这时，有小丫鬟过来回禀，药煎好了。 裴景珩立即将怀中襁褓交给姜迁，自己接过药，进了产房，留下面面相觑的姜氏和姜迁。 这时福顺笑着凑过来，“姜院正，苏夫人，这边请。奶娘早就备下了，小公子和小郡主现在就能吃奶了。” 裴景珩进了产房，看着脸色潮红，昏睡着的苏沅，心中一疼，她生孩子可是要遭多大的罪啊！ 他将药碗递给边上守着的兰芝端着，然后伸手将她抱起，坐在床上。 苏沅感觉被人抱着，迷迷糊糊睁开眼，正要问怎么了，结果就看到裴景珩的脸。她一愣，随即就想到自己现下是生完了孩子。 “殿下，你怎么进来了，男子是不能进产房的。” “我来看看你。”熬了一夜，裴景珩脸色也有些憔悴，眼睛有些红。 “我听娘亲说，你在外面守了一夜，快去歇息吧。孩子看过了吗，我看了，两个都好着呢。外祖给他们把脉了，一个个都身体强健着呢！” “看过了，确实挺好的，哭起来嗓门都大。”裴景珩笑道，虽然他只是抱了抱女儿，还没来得及细瞧，至于儿子就更没顾得上。但是这不影响他面不改色的撒谎。 裴景珩小心的扶起苏沅，轻轻将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臂弯，示意兰芝将药碗端过来，用小银勺盛一小勺，试了试温度，正好是入口的温度。 “这是你外祖开的产后调理的药，你先喝了再睡。” “嗯。” 裴景珩喂苏沅喝完药，帮她躺好，又把她的被子往上掖了掖：“快睡吧。” “嗯，殿下也早点去歇着。”苏沅打了个哈欠，大抵是累极了，很快便沉沉睡去，还打起了小呼噜。 看着她睡沉了，裴景珩才起身，小声吩咐兰芝，“在这守着，时刻关注你们夫人。” “是。” 出了产房，裴景珩去了东厢房看两个孩子。 姜氏急着回府，赶着自家丈夫上值前告诉自家丈夫女儿生下龙凤胎的好消息，便在两个孩子吃完奶后就离去了。 第49章 她昨夜来王府前，一家老小都眼巴巴的看着，恨不得替她来。 姜迁则是赶着回去，今天要进宫当值。 东厢房里，福顺和奶娘正在守着。 两个小团子正睡得香，裴景珩看着他们，眉眼中都是温柔。 这两个孩子是他看着在沅沅的腹中，一点点长大。每次给他们读书时，都会在沅沅的肚子里动来动去...... 粉色襁褓的小团子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咧开嘴，笑了起来。 “殿下，您看，小郡主这是笑了？！”福顺压低声音，兴奋道。 裴景珩宠溺一笑，俯下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戳小女儿的小手，却被一把抓住。 手指被软软嫩嫩的小手握住的时候，裴景珩的心如同泡在热水中，滚烫熨帖。 这是他和沅沅的女儿，是他们血脉相连的女儿。 他要她捧在掌心，放在心尖，宠她一辈子。 裴景珩转头看了看边上的儿子，嗯，虽一样的长相，果然不如小女儿可爱，日后要严厉教导，好让他给女儿撑腰。 清晨，刘氏等人齐聚昭云堂请安时，苏沅平安诞下龙凤胎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府。 “王妃娘娘，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刘氏看着林氏一脸浓妆也难掩的憔悴，关切问道，“可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还不待林氏说话，她又接着道，“昨夜苏妹妹突然生产，想来王妃娘娘是守了一夜，才这么辛苦的。” 林氏脸色难看，强压怒火，“昨夜二公子哭闹，我一心哄二公子，倒是不曾得知苏妹妹生产。苏妹妹，福气好，诞下龙凤胎，这可是难得的吉兆！” 贱人！明知道她昨夜根本没有去鹿溪苑，还故意这么说！ 哼！有了一个龙凤胎，她那个宝贝不得了的庶出的长子，还算得上宝贵吗！她就等着看刘氏眼睁睁地看着王爷冷落她那个病秧子儿子！ 还有这个宋氏，真是蠢笨，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能得手！ “的确是……”刘氏皮笑肉不笑，“苏妹妹好福气！”接着她转向一旁的宋氏，惊呼“宋妹妹，你脸色为何也这般难看！昨夜三公子闹你了？” “是……是……昨夜……三公子有些积食……”宋氏有些魂不守舍，说话断断续续的。 静坐在一旁的孙氏抬起眸子扫了一眼，看宋氏那模样，分明是又惊又怕。 她心中泛起涟漪…… 这些日子，王妃因为那日接风宴她对王爷眉目传情，经常对她各种挑刺惩罚。王爷也根本不踏入她的院子中，没有子嗣傍身，这日子实在是难熬…… “是吗？”刘氏语气玩味，眼神从宋氏身上划过，又看向林氏。 林氏对上刘氏幸灾乐祸的目光，正要出声，突然就见一高大身影踏了进来…… “殿下？” 林氏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问安。 “妾身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其余人反应过来，也纷纷行礼请安，只有宋氏呆愣了，还是孙氏拉了她一把才反应过来。 裴景珩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他在主位坐下，看着底下的众人，目光在宋氏身上定定的停留一瞬，方才看向边上的林氏。 “苏氏清晨平安诞下龙凤胎，我已经命人前去宫中报喜。” “恭喜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苏夫人临盆，妾身竟然还不知道，未能前去照料，还请殿下责罚。”林氏连忙起身，福身请罪。 “不怪你。”裴景珩定定看了林氏一眼，抬抬手，示意她坐下，“宋氏，你呢？” “恭喜殿下！殿下恕罪，妾身未能前去......”宋氏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她今日没收到苏氏出事的消息，就担心事情败露。但是也心存侥幸，万一是杨嬷嬷都没来得及出手呢。可是眼下王爷突然问她，这让她心中大感不妙。 “哼！”裴景珩冷哼一声，“宋氏，你说不出来了吧！” 裴景珩话音落下，厅中落针可闻。宋氏更是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下，瘫坐在地上。 “宋氏，你手段恶毒，残害苏氏和王府子嗣，罪大恶极。我已上报宗人府，除去你的玉牒。来人，将她拖下去，送往皇觉寺！” “不！不！”宋氏连连叩首，哭的肝肠寸断，声嘶力竭，“殿下！饶了我吧，看在彦儿的份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知道她完了！王爷已经查到她了，都不审问她，直接给她定罪。 可她不甘！ “你还敢提彦儿！”裴景珩怒道，“若不是看在彦儿的份上，本王就直接赐死你！” “殿下！凭什么，苏氏她......” “苏氏她有哪点好！我服侍殿下多年，更是为殿下生下彦儿，殿下却要待苏氏生产后，请封她为侧妃！我先下手为强，有何错！”宋氏恨道。 “放肆！住口！” 裴景珩冷喝一声，眼中含怒。裴景珩看着她这副死不悔改的模样，只觉得恶心厌恶。 “本王何时说过，只要生下儿子便能请封侧妃。说到彦儿，你还有脸说！有你这么个暗害王府子嗣的生母，连带着他日后脸上无光。看着彦儿份上，本王饶你一命，你还想让本王如何宽待你！” “来人！” 裴景珩一声令下，立即有人上前，堵住宋氏的嘴，拖了下去。 第50章 宋氏抬头，满目怨毒的看着裴景珩。 她恨！ 宋氏哭喊声渐渐远去，大气都不敢出。宋氏都这样了，三公子也没能让王爷网开一面。 宋氏被拖走后，林氏心中也是一颤。她庆幸自己没有插手，只是递了个请封的消息给宋氏。 苏氏生下龙凤胎，只怕侧妃之位迟早是囊中之物了。不过，有她的康儿在，世子之位苏氏这个贱人是不要想的。 “殿下，苏妹妹没事吧？”林氏想想还是假装关心地问道。 裴景珩摇摇头：“苏氏无碍。”接着他又道，“宋氏被送去皇觉寺，彦儿今后就交给孙氏照顾，记在孙氏名下。孙氏，你的名字已经送到宗人府，上玉牒。今后你就是王府夫人！” “殿下，孙妹妹都未曾生养过，怕是照顾不来。不如养在妾身跟前吧？正好和康儿和珠儿作伴。”林氏开口劝阻道。 “你院中已经养了康儿和珠儿，已经够累着你了。还是让孙氏养着彦儿！”裴景珩一锤定音。 孙氏大喜，连忙起身，行礼谢恩。 这从天而降的大馅饼让她不敢置信，孙氏坐下时还狠掐自己的手心，确信自己不是做梦。 她是上玉牒的夫人了，还有了儿子，不管今后得不得宠，日子都不会难过，有保障了..... 边上林氏则脸色有些难看，她刚还打算将宋氏的儿子养在跟前，那这样她就有二子一女了，在府里立于不败之地。 可没想到，王爷却把宋氏的儿子给了孙氏。 刘氏则是无所谓，反正怎么不可能养到她院子中。宋氏的儿子交给孙氏养，总比交由王妃抚养好。她现在只庆幸还好听了碧荷的劝，没有插手，否则今天也是要脱一层皮。 第52章 洗三 夜里，裴景珩来鹿溪苑看苏沅和孩子，说起软筋散一事。 “是宋氏指使的。看在她生了彦儿的份上，我饶了她一命，已经将她除去玉牒，送到皇觉寺，这辈子都不会出来了。彦儿也交给孙氏抚养。” “宋氏......”苏沅轻喃着宋氏二字，“她为何要害我？我素日同她无冤无仇。” “因侧妃之位。” “侧妃之位？” “对，宋氏知道我打算在你生产后，请封你为侧妃。她认为你抢了她的侧妃之位，心中不忿，所以下毒手。”裴景珩解释道，“杨嬷嬷是她奶娘的姐姐，只是失散多年，在她进府前才相认，但是一直瞒着。她们二人平日里也没有往来，之前没有查出来，让她钻了空子！” 苏沅点点头，“她可有说，是谁告诉她你会请封我为侧妃的消息？” 她没料到宋氏会如此狠毒，因为侧妃之位，想要她们母子的三条命。 “她没说，只说我迟迟不请封，她猜的。” “殿下，若是没有我，我是说，假如我没有进府，宋氏生了儿子，你会给她请封侧妃吗？” “不会，王府只有两个侧妃之位，刘氏的侧妃之位是赐婚的时候定的，这剩下的一个怎会轻易请封。怎么可能生子就请封侧妃之位！” 听完，苏沅不知说什么好。但她还是瞪了裴景珩一眼，他该在当初就说清楚，说不定她就不用遭受这场罪！ 裴景珩见了，却会错意。他以为苏沅是怪自己不给她请封，连忙道:“放心！你生下龙凤胎，是皇室多年未曾有过的吉兆，我已经把给你请封侧妃的折子递上去了。我今日进宫报喜，父皇很是高兴，请封的折子已经批了。孩子满月前侧妃的诰命和吉服定会送过来的。” “多谢殿下！”苏沅也不矫情，坦然道谢。 她鬼门关走一场，这侧妃之位干嘛不要。 只是她心中仍有怀疑，宋氏到底是如何得知裴景珩打算替她请封侧妃的。肯定不是从裴景珩这边透露出去的，她也不曾和谁说起这个话题。 现在府里只有王妃林氏，侧妃刘氏，还有孙氏。 到底是谁呢？ 洗三这日，由于是龙凤胎，来的宾客很多。 但苏沅还是只能躺在床上，让李嬷嬷带人抱着孩子去前面，由收生姥姥洗三。 洗三结束，姜氏和李嬷嬷抱着孩子回来了。 “阿圆，刚洗三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受了惊，尤其是小郡主，哭得厉害，可把殿下心疼坏了。咱们小郡主的嗓门可真大，都能掀房顶了。咱们小公子倒是个乖巧的，就哼唧的两声。” 姜氏将两个大红襁褓并排放在苏沅面前，同她说起洗三时的事情。 “王妃脸色不太好，你以后当心点，莫要招了王妃的眼。” “嗯，知道了。但是娘，我生了龙凤胎，今后就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啊！”苏沅点头叹息。 “那也是。那你将篱笆扎好，管好自己的院子，小公子和小郡主身边的人要精心，不要用不知底细的人。”姜氏嘱咐道。 “嗯。娘，放心，我会的。再说了，还有殿下呢，殿下也会盯着。” “皇后娘娘也派人来了。来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姑姑，送了皇后娘娘赏的两个长命锁。” “皇后娘娘慈爱。”苏沅应了一声。 裴景珩生母早逝，在皇后宫中养育了一段时间，皇后算得上他半个养母。加之皇后是所有皇子嫡母，今日让身边亲信来，还赏赐长命锁，也是正常。 “娘，我怎么看他们两个长得一样？”苏沅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儿子和女儿的区别。 第51章 姜氏笑嗔了她一眼：“怎么会一样呢？明明说了小郡主的眼睛像你，是个大大的桃花眼。小公子则是随了殿下，是丹凤眼。” 苏沅闻言转头继续研究，却怎么也没有从两个小脸还有些肿，以至于眼睛都是一条缝的奶娃子脸上，看出哪是桃花眼哪是丹凤眼。 “你看不出来也正常，刚出生的孩子轮廓五官不显，等过阵子就好了。”姜氏打量着外孙和外孙女，越来越喜欢。 “真的吗？娘......” “当然是真的。我都生了你们兄妹三个，这还不清楚！”姜氏懒得理她这笨闺女，一心扑在两个大红襁褓上。 “那娘，你看，这孩子们以后像谁？” 苏沅有些担心，万一儿子和女儿长一样，这男生女相和女生男相都不好。不过想想，男生女相比女生男相要好，否则现在香香软软的女儿，长成一副男儿相，想想就头大。 “肯定是小郡主像你，小公子像殿下啊！” “真的？” “肯定的啊！”姜氏翻了她闺女一个白眼。 夜里，苏沅盯着床上的两个团子，仔细观察，嘀嘀咕咕的。 “一个人在说什么呢？” 裴景珩一进屋，就见苏沅盯着孩子，嘴里嘀嘀咕咕的。 “正好殿下你来了。你快来看看，我娘说咱们女儿像我，儿子像你。你看看到底是不是？我担心两个孩子长一样了，到时候不管像哪我们哪一个都不好。要是随了我，儿子男生女相，会不会显得阴柔？但要是都像你，女儿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裴景珩听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顺着她的话仔细打量了一番，“你看，女儿的眼皮宽一些，明显眼睛像你，儿子的眼皮窄了点，应是随我的眼睛了。” 苏沅端详下裴景珩，又去看儿子，果然如他所说一般。 “果然，还好儿子像你。儿子要是生了我这么一双眼睛，那可真是愁人了。幸好像你的丹凤眼，好看！” 这放松后长舒一口气的模样把裴景珩逗笑了。 “你啊，就爱胡思乱想。” “哪有！”苏沅皱眉，“殿下，孩子的名字你取了吗？” “父皇赐名了，儿子裴明衍，女儿裴明乐。” “裴明衍，裴明乐，好名字。”苏沅点点头，满意极了。 两个团子正好醒来，睁着大眼看着二人。苏沅和裴景珩逗弄孩子，一时间房间内笑语连连。 刚出生的孩子觉多，吃完奶换好尿布，又很快睡着了，让奶娘抱下去照顾。 见夜深了，苏沅就赶裴景珩走。不为别的，房间内没有了小团子的奶香味，她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都要遮不住了。 九月虽天气凉爽了些，但生产那日出了那么多汗，之后又不能沐浴，只是今天才允许用热帕子给她擦了擦，她都觉得自己要臭了。 女为悦己者容，在裴景珩面前，她还是不想太腌臜，留下不好的印象。 “怎么？你困了？”裴景珩有些不解。 苏沅无奈，只好实话说，“月子里不能沐浴，头发脏了都得包着头巾，怕你嫌弃我身上味道不好闻。” 看着她一脸窘相，裴景珩难掩笑意。 “殿下！” “好了，不笑了。你怎么样我都不嫌弃。”裴景珩抱住她，“你为我生儿育女，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殿下......”苏沅将自己埋进他怀里。 昏黄的灯光照着依偎的二人，岁月静好...... 第53章 满月 苏沅斜倚在床头，任由兰芝用篦子一下一下梳理着头发。 “夫人，您这头发可真好，又黑又亮，还这么浓密。”霞初一边梳一边赞叹道。 “这月子里的洗头粉好用，也不怕着凉。”苏沅笑着说道。 上次提了月子里不能沐浴，头发没法清洗，裴景珩就让人寻了这洗头粉来，说是江南那边妇人做月子时常用的，洗完头发清爽蓬松，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可不是嘛，奴婢瞧着都眼馋。”绿珠笑着附和，手上按摩头皮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苏沅。 “那以后就勤快些，多用用自制洗发膏和护发油，多养养，你们就不用羡慕我了。”苏沅心情极好，随口说道。 “哎。”绿珠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夫人，殿下过来了。”门外传来端月的声音。 衍儿和乐乐出生后，鹿溪苑添了不少伺候的人，人多眼杂，她不放心，便让兰芝和绿珠多看着。 端月和霞初一直老实安分，没有二心，她便将她们二人调到身边伺候。 王嬷嬷依然是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帮着一道管东厢房的事情。 “去看看衍儿和乐乐吃完奶没？若是吃完了，就让奶娘抱过来。”苏沅脸上笑意更甚，月子里，裴景珩每日都会过来看她和孩子。 裴景珩一进门，就看到苏沅坐在床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他快步上前，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今日感觉如何？” “都好，孩子们也乖巧，刚奶娘抱下去吃奶了。”苏沅靠在他怀里，柔声道。 “孩子乖，没闹你就好。”裴景珩笑着说道，伸手拨弄了一下她的秀发，眸色宠溺，“秀发顺滑清香。” 第52章 苏沅一愣，仰头笑道：“你是不是之前嫌弃我头发不好闻，才让找来那洗头粉？” “怎么会！”裴景珩连连否认，“我是怕你头发不洗难受，才让人送来洗头粉的。” 苏沅娇媚的瞟了他一眼，道：“真的？殿下不曾嫌弃我？” “当然，我怎么会嫌弃你呢。”裴景珩低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等你出月子了，就知道了。” “.......” 耳廓敏感，热气拂过，苏沅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脸颊滚烫。 裴景珩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眸色愈深，他情难自禁，将人搂入怀中，低头去亲吻她的额头，低声唤道：“阿沅……” 正当苏沅要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甜蜜的时候，外间脚步声响起。 兰芝领着两个奶娘抱着孩子进来了。 “参见殿下，给殿下请安。”兰芝福身行礼。 两个奶娘抱着孩子，屈膝请安。 裴景珩忙让她们起来，目光落在两个粉团子身上，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两个孩子都醒着，睁着黑亮大眼睛，四处看着，小脸白白嫩嫩的，睫毛纤长，像两把小扇子。 衍儿和乐乐长得极为相像，一样的精致可爱的眉眼，只是小衍儿性子稳重，不爱哭闹，而小乐乐则更活泼些，时不时的咧开嘴笑一下，惹得众人都逗弄着她。 “来，抱抱他们。”裴景珩伸手去抱孩子，两个奶娘将孩子递过来，裴景珩一手抱了一个，将两个奶娃娃放在自己的臂弯里。 “啊。”乐乐张了张嘴，声音清脆响亮。 衍儿看到妹妹在叫，他也跟着喊了一声，“啊。” 裴景珩笑着，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脸上笑容越发温柔。 “殿下，今日孩子们沐浴，在水里的时候可高兴了呢。”苏沅在一旁笑着说道。 “看来他们是喜欢玩水。等他们大了，就去城外的温泉庄子，我教他们泅水。” “我也会泅水，也可以教他们.......” 苏沅和裴景珩就着一双儿女，聊得很开心，直到孩子们困了，裴景珩才让两个奶娘抱着他们出去了。 转眼间，就到了孩子们的满月宴。 由于皇室难得一见的龙凤胎，是大吉兆。建元帝特意赏下长命锁和金项圈，让裴景珩将满月宴办得热闹些。 因此满月宴这日，王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苏沅也难得身着华服，头戴花冠，一副贵妇人的打扮，雍容华贵。 她怀里抱着女儿，落在裴景珩身后半步。裴景珩则抱着儿子，林氏同他并肩而立，接受着众人的祝贺。 开席后，作为龙凤胎生母，不少人烧苏沅的热灶，纷纷夸她好福气，诞下龙凤胎，王爷对她又宠爱有加，真是羡煞旁人。各种好话不要钱似的往苏沅身上堆，苏沅被夸得脸都红了，着实招架不住。 林氏和刘氏坐在一旁，脸上笑容勉强，尤其是林氏。她心里恨得不行，面上还得努力做出端庄大方的样子，银牙险些咬碎。 孙氏则是一脸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如今是夫人，膝下又有彦儿，已经知足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圣旨到！” 众人纷纷起身，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王侧夫人苏氏，温良恭俭，贤良淑德，诞下龙凤呈祥，着即册封为秦王侧妃，钦此！” 苏沅接过圣旨，心中激动不已，低头看了一眼，眸光微闪，嘴角扬起一个淡笑容，行礼谢恩。 “恭喜恭喜，苏侧妃真是好福气呀。” “是啊，侧妃娘娘嫁入秦王府不到两年，就诞下龙凤胎，成了侧妃了，这福气不是一般的好。” “恭喜侧妃，苏侧妃真是好福气呀。” ....... 众人说着，纷纷恭喜着苏沅，苏沅一一应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她晋级成侧妃，升职了！ 裴景珩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和爱意。苏沅侧眸看向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眸中水光潋滟，波光闪烁。 林氏和刘氏脸上笑容僵硬，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林氏恨得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刘氏嫉妒的双眼都红了。 孙氏看着这一幕，依旧是一脸平静，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第54章 亲密 满月宴的喧嚣散去，王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阿沅，冀州几处卫所出了些乱子，父皇命我前去巡视，你在府中好生照看孩子。你还在坐双月子，这些时日也不用请安，我已经通王妃说了。”裴景珩轻抚苏沅的脸颊，眼中满是不舍。 苏沅乖巧地点头，为他整理衣襟，“王爷放心去吧，妾身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 秋风萧瑟，卷起阵阵落叶。 裴景珩骑着骏马，身后跟着亲卫，一路向冀州而去。 裴景珩走后，苏沅接着窝在鹿溪苑中，坐双月子。 她生了龙凤胎，娘亲和外祖都要她坐双月子，好好保养身子。 她现在每日除了照顾孩子，便是喝各种补汤，气色是越来越好，身子越加丰腴起来。 衍儿和乐乐一天一个样，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 衍儿性子沉稳，不哭不闹，乐乐则活泼好动，时常咯咯地笑。 第53章 苏沅看着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她时常抱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晒太阳，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心中一片宁静。 两个奶娘在一旁照看着，兰芝和绿珠也时不时逗弄一下孩子，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苏沅的“双月子”终于满了。 “终于可以好好沐浴了！”苏沅长舒一口气，脸上满是喜悦。 坐第二个月子里，虽然可以用热帕子蘸水擦拭，但她总觉得没有沐浴洗的干净。 “快快快，兰芝，端月，快去备水，我要沐浴！”苏沅的声音里满是雀跃，仿佛一只终于挣脱牢笼的小鸟。 “是。”丫鬟们笑着应声，脚步轻快地去准备热水。 不多时，净房里热气蒸腾，氤氲的水汽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兰芝和端月小心地搀扶着苏沅走进浴桶，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她的身体，驱散了连日来未沐浴的别扭。 苏沅舒服地喟叹一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刻。 兰芝细心地为苏沅擦洗着身子，指尖轻柔地划过每一寸肌肤，仿佛在呵护一件珍宝。 端月则在一旁帮忙，时不时地添些热水，确保水温适宜。 苏沅的思绪随着水汽飘散，想着不知到哪了的裴景珩，想来他应该也快回来了，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沐浴完毕，苏沅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寝衣，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不禁感叹道：“感觉总算活过来了！” 将兰芝和端月打发出去后，苏沅将床帐放下，拿了一个玉盒钻进床帐中开始捣鼓。 她忍着羞涩按照书上的法子，将药膏涂抹好，当不适感褪去后，又照着书上所说的开始练功。 妇人生产后，哪怕身段恢复如初，但与未生产的妇人还是有所不同。满月宴那日娘亲神神秘秘塞给了她一盒膏药和一本书，让她出月子后照着书练，说这个有助于妇人产后恢复。 虽然这法子有些羞人，但苏沅还是认认真真练习了。毕竟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也还是很重要的...... 苏沅全神贯注地练着功，丝毫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裴景珩掀开帘子，看到的就是一幅美人春睡图....... 美人衣衫不整，香肩半露，如云的乌发披散着，与白皙莹润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夺人眼球。美人轻咬红唇，柳眉微蹙，双眼阖着，眼角泛着红晕...... 他的目光被牢牢吸引，脚步不自觉地放缓，生怕打破了活色生香的画面。 他轻轻走近，想要更近地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然而，就在他靠近时，苏沅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惊讶和羞涩。 “殿下，你回来了？”苏沅慌乱地整理着衣物，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 裴景珩看着苏沅手忙脚乱的样子，温柔地笑了笑，轻声说道：“冀州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我提前回来了，想给你一个惊喜。” 苏沅闻言，心中一暖，但是转念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形，只能问：“殿下，你去看了乐乐和衍儿了吗？” “还没有，今天是你出月子的日子，我回来后沐浴了就来看看你！” “乐乐和衍儿现在可好玩了，这会他们也该醒了，殿下，你先去看看孩子们。”苏沅急了，裴景珩一直在这里，她怎么把自己收拾好。 裴景珩狐疑地看了眼急着让自己离开的小女人，“不急，你是累了，打算睡一会？” “啊？”苏沅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是的。” “那我陪你躺一会，刚好赶路回来也累了。”说着裴景珩就将外袍脱下，脱了鞋就往床上来。 苏沅连忙扯着被子往后躲。 “这都十一月了，你还不给我被子盖？”裴景珩看着苏沅奇怪的反应，伸手去扯被子，想看看她在被子底下藏了什么。 “殿下，不......你等一会......” 裴景珩一把将被子扯过掀开，看清了后，先是一愣，再是瞬间脸黑。 “阿沅，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沅顿时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下去，这......这怎么解释......但是看着男人脸上她从未见过的难看神色，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想的哪样的？”裴景珩怒极反笑，“你太放肆了......你可真是......” 裴景珩大抵从没有气成这样过，这完全伤害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他现在心态复杂，难以言表...... “不是......是这样的......”看着气得脸色黑得吓人的男人，苏沅顾不上许多，忙扑进他怀里...... 看着扑过来的苏沅，裴景珩虽然很生气，但仍然不自觉地将人揽入怀中，还调整了一个让女人靠着舒适的姿势。做完这一切后，才反应过来的裴景珩就更气了...... “我是在练功，有助于妇人......”苏沅凑到裴景珩耳边，小声解释着，“殿下，我真的是在练功......你看这就是那个药膏。”说着，她从被子里摸出那个玉盒给男人瞧。 裴景珩接过玉盒一看，脸色缓和了些，但仍有些怀疑，“真的？就是为了？” 苏沅点头如捣蒜，“真的，就是为了调理，我都用了好多回了，都有成效的。” 第54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沅话音刚落，裴景珩的脸色阴转晴，但是眼神却暗沉了下来，声音低哑。 “那就来试试这个的成效，嗯？” 第55章 请安风波 等二人胡闹结束，天都黑了。 床帐被扯得凌乱，衣裳散落一地，床上一片狼藉，隐隐还有些可疑的痕迹...... 苏沅累的连手指都动弹不得，浑身瘫软，大口喘着粗气。 这禁欲了大半年的男人真是惹不得，早知如此，她今天打死都不练功了！ 裴景珩一把将她抱起，二人肌肤相贴，苏沅不禁颤抖起来。这反应让她想捂脸。之前太刺激了，后遗症有点严重...... “好了，不闹你了！先沐浴，待会用膳。”裴景珩瞧着怀中女人这没出息的模样，心情大好。 看着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的男人，苏沅心中默默流泪。 体力悬殊太大，她招架不住，怎么破？！ ...... 晚膳后，苏沅让奶娘把孩子抱来。 “殿下，你看乐乐，是不是明显比衍儿胖。”苏沅抱着怀中白白胖胖的女儿问。 裴景珩将怀里的儿子放下，接过女儿，点了点她圆嘟嘟的脸蛋，“乐乐哪里胖了，这样多可爱，珠圆玉润，有福气！” 他看了苏沅一眼，凑近压低声音，“像她娘亲，珠圆玉润，抱着舒服，如卧云端......”最后四个字声音低沉暧昧。 苏沅耳朵发烫，脸色一红。 她瞪了裴景珩一眼，眼波流转，顿时媚色横生...... 裴景珩见状，心情大好。 苏沅将脸撇向一边不看他，心里暗啐了句登徒子。 她抱起躺在榻上的儿子，他正安安静静地看着人，一副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殿下，你看衍儿的表情好可爱，像个小大人样！” 裴景珩看了眼儿子，点头赞同，低头瞧见怀里的女儿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裴景珩心都软了，忍不住在她小脸上亲了亲。 小团子似乎有些嫌弃，小嘴撇了撇…… 玩了一会，苏沅瞧两个孩子开始打哈欠，便唤来奶娘，让她们把孩子抱下去睡了，她和裴景珩也歇下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苏沅起身时，裴景珩已经走了。 去东厢房看了孩子，见他们睡得正香，苏沅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留兰芝同奶娘一道照看孩子。 回了正屋，她在绿珠的伺候下梳洗打扮，一切收拾妥当，便带着绿珠踏出了鹿溪苑。 今天是她生产后第一天请安的日子。 算下来，她已经一年多没有去昭云堂请安了。 最开始是林氏等人怀孕，裴景珩免了众人请安。之后她南下，一去就是快一年，回来后因为有孕，裴景珩又免了她的请安。 今天的请安，估摸着是场硬仗。 苏沅刚到昭云堂，便有眼尖的丫鬟瞧见了，忙不迭地跑上前相迎，“奴婢给侧妃娘娘请安，侧妃娘娘万福。” 苏沅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刘姐姐她们来了没？” 她记得刚进府的时，裴景珩有次在鹿溪苑待了一个下午和晚上。第二天请安时所有人都比平时早到了小半个时辰，她就成了最后一个，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和那天一样。 “回侧妃娘娘的话，刘侧妃和宋夫人已经到了。” 丫鬟低垂着眉眼回话。 “哦。” 苏沅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抬脚往正厅走去。 院子里的下人们一见，全都纷纷行礼问安，不少人悄悄地打量起这位如今后院第一人，秦王最宠爱的女人。 只见她一身烟紫色的织金妆花褙子，头上插着一只翡翠簪子，耳朵上则是两颗精致的珍珠耳坠，熠熠生辉。 她五官生得出挑，皮肤白皙，但身形丰腴，全无飘逸出尘之感，反而显得妩媚俗气。 众丫鬟心里都暗自比较了一番，心中腹诽，王爷怎么就宠爱她了呢？ 虽然苏侧妃脸生得比王妃等人好看，但论起气质和身段来，却差的远了。 难道是因为子嗣？ 听说王爷十分喜欢她所生的龙凤胎，昨日刚回府就往鹿溪苑去，今早才来昭云堂看二公子和大郡主，气得王妃在王爷走后砸了好些物件。 苏沅没心思顾着别人的目光，快步走向正厅。 正厅里，林氏高坐在上首，刘氏和孙氏分坐两边。三人不咸不淡地闲聊着，但眼睛都不由自主地不时望向门口。 “王妃娘娘，苏侧妃来了。”小丫头进来禀报。 林氏放下手中的茶，坐直身子，吩咐道：“请侧妃过来。” 苏沅进门后，林氏定定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妾身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苏沅俯身行礼，林氏端坐在主位上，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冰冷：“起来吧，身子可终于大好了？” 刘氏坐在林氏下首，掩嘴轻笑：“王妃姐姐说的是，苏妹妹这‘双月子’可算是坐完了，咱们姐妹们可算是能见着妹妹了。” 苏沅福了福身，语气恭敬：“多谢王妃和刘姐姐关心，妾身身子已经大好了。” 林氏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苏沅：“好了就好，你这一胎可是好福气，龙凤呈祥，殿下高兴得很呐。” 第55章 刘氏接过话茬，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可不是嘛，这龙凤胎可是祥瑞之兆。难怪殿下一回来，就留宿妹妹的院子！” 看着苏沅眼角藏不住的春意，刘氏心里恨得牙痒！ 狐媚子！ 这贱人刚进府那会，装着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大家都不把她当回事。谁曾想会咬人的狗不叫，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勾得殿下喜欢。 一举诞下龙凤胎，坐上侧妃之位，如今倒是春风得意起来了。 苏沅面色不变，微微一笑：“刘姐姐说笑了，殿下不过是念及我刚刚出月子罢了。” “妹妹可真是谦虚，殿下对妹妹的宠爱，咱们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刘氏掩嘴轻笑，语气里满是嘲讽。 苏沅淡淡一笑，并不接话，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 林氏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打破了正厅里的寂静。 “苏妹妹这规矩真是越发松散了，刘妹妹和你说话，你竟不理人。再怎么说刘妹妹进府比你早，你也得叫一声刘姐姐！”林氏的声音冷冽，带着几分怒意。 苏沅心中冷笑，这林氏还真是会找茬，鸡蛋里挑骨头。 “妾身知道了，王妃教训的是。”苏沅站起身，朝着刘氏福了福身，“刘姐姐莫要怪罪，妾身今日起得早，精神有些不济，还望姐姐见谅。” “哼，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刘氏在不依不饶，“仗着自己生了龙凤胎，就目中无人了！” 苏沅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林氏和刘氏素日不和，今日为了对付她，这一唱一和的，默契的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刘姐姐误会了，妾身绝无此意。”苏沅面上不动声色，语气恭敬地答道。 林氏冷笑一声，转头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去，端杯茶来，让苏侧妃给刘侧妃敬茶赔礼！” 第56章 进宫 苏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双手捧起茶杯，走到刘氏面前，“刘姐姐，妹妹给你赔不是了，请姐姐喝茶。” 刘氏得意地看了苏沅一眼，笑着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妹妹有心了。” 林氏见苏沅如此肯服软，能屈能伸，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苏妹妹今后还是注意些，莫要像今日这般失礼！” 苏沅低头应道，“多谢娘娘教诲，妾身谨记！” 看着低眉顺眼的苏沅，林氏心中一阵气闷。 她倒是希望苏沅能骨头硬些，这样自己就有理由罚她。事后，王爷也挑不了自己的错。 正室本就有权利处罚犯错的妾室。 侧妃在王妃面前，说破天了去也还是个妾。她罚犯了错的侧妃，又有什么错！可惜让苏氏这个贱人竟如此乖觉，让她找不到发难的理由，不然今日一定要罚她！ 林氏正恼恨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李嬷嬷的声音响起：“参见王妃，老奴有事禀报！” 林氏皱了皱眉，不悦地说道：“什么事？” 李嬷嬷快步走到林氏面前，低声说道：“王妃，宫里来人传话，说皇上和皇后娘娘想见见五公子和小郡主，让王妃和苏侧妃带两个孩子进宫。” “二公子呢？”林氏问。 “回娘娘的话，没.....没提二公子。”李嬷嬷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宫里来人只说了五公子和小郡主。” 林氏闻言，脸色瞬间黑了，看向苏沅，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皇上和皇后竟然只想着见苏氏所生的龙凤胎，将她的康儿置于何地？ 难道在皇上和皇后眼中，自己儿子的分量竟比不上苏氏的那对贱种！ 林氏越想越气愤，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她恨不得立刻掐死苏氏，以解心头之恨！ 她恨恨地咬牙，眼中杀意闪过，自己和康儿的将来，林氏还是硬生生的压下了心中的恨意，冷着脸对苏沅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准备下，半个时辰后进宫！” “是。”苏沅应道。 一边的刘氏手中的帕子都快被绞烂，心中不忿。 没想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居然如此偏心，只让接苏氏两个孩子进宫，安儿可是秦王的长子，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愿意见见？ 还有林氏，没用的东西！ 她儿子也被拉下，原以为她会发作，教训苏沅一番，以泄心头之恨，没想到林氏就这么忍了。 刘氏愤愤不平地看着苏沅，恨不得撕烂她的脸。 一旁自打苏沅进来后，就安静如隐形人的孙氏，也紧紧握着手帕，眼中闪过不甘。 凭什么苏氏的孩子就能入了皇后和皇上的青眼，她的彦儿就不行？ 都是王爷的孩子，龙凤胎是吉兆，可是她的彦儿也不差，聪慧得很！ 孙氏的眸子暗了暗，她自己甘心不受宠，但是不甘心彦儿被忽略，也不受宠。 待回到鹿溪苑后，苏沅见两个孩子正醒着，她立刻唤来了兰芝，吩咐道：“快去将我为衍儿和乐乐准备的新衣裳拿来，让他们换上。” 兰芝领命离去，苏沅嘴角微微扬起。 不管怎样，既然皇上和皇后娘娘想见两个孩子，她自然要好好打扮两个孩子，，若是能讨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欢心，也是一桩好事儿！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苏沅领着奶娘兰芝等人，抱着两个孩子同林氏在大门汇合。两人上了各自的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第56章 马车在坤宁宫门前停下，两个孩子被乳娘抱着先下去，苏沅随后下车。 宫殿内，建元帝和顾皇后坐在上方，裴景珩在一旁负手而立。 建元帝头发半白，脸形方正，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顾皇后面如满月，柳眉杏眼，皮肤白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只是神情清冷，目光淡漠，与建元帝坐在一起，倒是有些老夫少妻之感。 林氏和苏沅等人上前给建元帝和顾皇后见礼。 “免礼。”皇帝摆摆手。 顾皇后看到林氏和苏沅带着孩子进来，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不少，示意一旁的宫女将龙凤胎抱到身边。 奶娘连忙将两个孩子抱到建元帝和顾皇后面前，龙凤胎看着顾皇后，咿咿呀呀地叫道，顾皇后立刻笑道：“陛下，你瞧，这衍儿和乐乐吧，长得真是可爱。” “嗯，这小郡主生的真是俊俏，不愧是朕的孙女！”建元帝笑眯眯地看着乐乐说道。 衍儿和乐乐穿着红色的衣衫，衬得白嫩的小脸越发粉嫩。 两个孩子五官精致，大大的眼睛清澈灵动，嘴角挂着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看起来讨喜极了。 林氏见建元帝和顾皇后一脸喜爱，脸色越发不忿。 建元帝逗弄了一会儿龙凤胎，笑的十分慈祥。 顾皇后也笑眯眯地说道：“这两个孩子倒是可爱得很，陛下，要不您赏他们两个小礼物？” 苏沅闻言，心中一动。 还有赏赐可拿？！ 她看向一旁的裴景珩，就见他神色淡淡的，似乎并不在意。 建元帝闻言，看了顾皇后一眼，“都依你，你说赏些什么？” 顾皇后柔声说道：“陛下，小郡主生的俊俏可爱，不如赏她一个封号和食邑。” 建元帝一听，立刻笑着说道：“那朕就封这孩子为永宁郡主，赏食邑三百，你觉得可好？” 顾皇后抿嘴笑道：“陛下，您觉得好便好。” "至于衍儿，是男孩。自是要他自己长大，自己凭本事封爵，才能有一番建树。“建元帝说道，”朕做祖父的，就送他一枚平安佩，以后也好保平安。” 裴景珩和苏沅听到建元帝的话，立刻上前谢恩。 林氏也强忍着心中不忿，一道谢恩。 建元帝让他们起身，指着苏沅对顾皇后说，“皇后果然眼光好！将苏卿的女儿指给老三，确实不错！” 顾皇后笑了笑，说道：“陛下，您过誉了。臣妾就是看中了她福气的长相。” “嗯，的确是个有福气的！”建元帝点点头。 苏沅连忙跪下谢恩，“陛下，娘娘谬赞了。” “起来吧，”建元帝温声道，“你好好教养这两个孩子，衍儿和乐乐，朕很喜欢。” “多谢陛下，臣妇定会好好教养他们。” 边上的林氏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铁锤捶了一记，她猜到龙凤胎会得陛下和皇后娘娘喜爱，但是没想到连苏沅都能被陛下夸有福气。 她心中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建元帝和顾皇后又逗弄了两个孩子一会儿，见他们困了，就让裴景珩、林氏带着他们下去了。 裴景珩和林氏在前面走着，苏沅带着奶娘，抱着两个孩子在后面跟着。 一行人正要出宫门时，一道男声响起...... 第57章 风云将起 “老三，等等！” 一道粗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轻蔑和不屑。 裴景珩脚步一顿，转身望去，只见燕王裴景瑞带着几个随从，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来。 他停住脚步，目光冷冷地看着朝着自己而来的裴景瑞，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讥讽。 燕王身着亲王蟒袍，腰系玉带，头戴金冠，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目光落在裴景珩身后的两个孩子身上。 “哟，三弟，这是带着你的宝贝龙凤胎进宫邀宠来了？”燕王阴阳怪气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嫉妒和不屑。 苏沅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孩子抱紧了些，警惕地望着燕王。 裴景珩面色平静，淡淡地说道：“大哥说笑了，臣弟只是带妻儿进宫给父皇和母后请安。” “请安？我看你是来邀宠吧！”燕王冷哼一声，“龙凤胎啊，这可是祥瑞之兆，老三，你倒是好福气！” 裴景珩抬眸，淡淡地扫了燕王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多谢大哥夸奖。” 燕王闻言，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这个贱种，这么多年了，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也不讨喜！ “三弟，你可别高兴太早！”燕王压低声音，阴恻恻地说道，“这龙凤胎是吉兆，福气深厚。我可提醒你了，怕是这福气大，小孩命轻承受不住！” 裴景珩神色一冷，眸光陡然变得凌厉。 苏沅在一旁闻言，心中也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冲过去撕了燕王的嘴。 林氏则眼里闪过笑意，看着苏沅愤怒的神情，暗暗在心里冷笑着。 这两个小崽子，活该被咒命短！ 裴景珩语气冰冷，沉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脸色阴沉，眸中寒光闪烁。 “我什么意思？”燕王大笑道：“三弟，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心提醒而已！” “是吗？”裴景珩神色更加冷冽，眼里闪过杀意，“我也好心提醒下，听说下个月就是大哥岳丈的六十大寿，大哥可得抓紧，提前送寿礼。万一晚了，李大人怕是没机会收了。” 第57章 “你什么意思？！”燕王闻言，脸色大变，目光中充满了怒火。 裴景珩冷冷地看着燕王，脸上挂着嘲弄的笑。 “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心提醒而已！” “你……”燕王被气的脸色发白，“老三，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到燕王气得跳脚的模样，苏沅心中别提多解气了，忍不住偷笑了一声，又连忙忍了下来。 见将人气得差不多，裴景珩才冷笑一声，“只是提醒一下，杨杰书的门人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前几日刚送到了京城.......”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不待燕王说话便接着道，“大哥，时候不早了，我先带妻儿回府，就不奉陪了。” 说完裴景珩拱手，转身带着人就走。 燕王望着裴景珩的背影，气的脸色铁青。 等回到秦王府，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裴景珩让苏沅带着孩子先回鹿溪苑，自己则同林氏去了昭云堂。 今日宫中只叫了衍儿和乐乐进宫，王妃心中定然不快，需要安抚一番。 马上就是多事之秋，他想尽可能的稳住后院，不要出什么乱子....... 昭云堂内，奶娘正抱着二公子哄睡，见王爷和王妃进来，连忙行礼。 林氏快步上前，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脸上满是慈爱，“我的儿，可有想念娘亲？” 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林氏，咯咯地笑了起来。 林氏心中一软，抱着孩子轻轻摇晃，哼起了摇篮曲。 裴景珩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明白王妃的心思，也知道她对苏沅的敌意，但他更清楚，苏沅和孩子是他最在乎的人。而王妃，事成之后，他不会亏待她的。但是康儿....... “殿下，您看，康儿冲您笑呢！”林氏抬起头，满眼期待地看着裴景珩。 裴景珩淡淡一笑，“嗯，康儿你养的好。”他伸手抱过孩子，孩子似乎也认人，窝在裴景珩怀中，咧着嘴，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 林氏见状，脸上满是笑容，高兴地说道：“王爷，康儿这是喜欢您。” 裴景珩抱着孩子轻轻晃了晃，便让奶娘将孩子抱走，问起长女来。 “殿下，大郡主刚吃完奶睡下了。”奶娘恭敬地答道。 裴景珩点点头，抬步就往长女珠儿的西厢房去了，苏氏连忙跟上。 西厢房内，钱嬷嬷见主子进来，忙上前行礼。 裴景珩摆摆手，走上前看着熟睡的大女儿珠儿，明显比康儿小一圈，小脸也不如康儿红润，有些心疼。 他忍不住出言敲打，“王妃，既然珠儿养在你膝下，你也要多上上心！” “殿下，珠儿妾身是当亲生的养，只是……”林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裴景珩打断。 他柔声道：“你照料两个孩子，辛苦了。但珠儿比康儿还瘦弱，所以还是要多上心，今后就辛苦你了！” “是。” 裴景珩难得的温柔让林氏心花怒放，她脸上堆满了笑容，“妾身一定竭尽所能，让两个孩子健健康康的！” 裴景珩闻言，点点头，“有王妃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本王还有事要处理，先回书房了。” 林氏送裴景珩离开，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痴迷和怨恨交织......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裴景珩冷峻的面容。 他坐在书案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绪万千。 “殿下，王先生已经到了。”福顺轻声禀报。 “让他进来。”裴景珩沉声道。 王元若走了进来，朝着裴景珩行礼。 “元若，既然杨杰书的门人已经带着证据，顺利进了太子府，接下来的事可安排妥当？”裴景珩开门见山。 王元若拱手说道：“殿下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将太子奶兄的罪状和证据，都送到严御史府上，想必严御史已知晓，正在查，相信很快就会弹劾太子。” 裴景珩点点头，接着问道，“太子那边可有动作？” “太子府上没有什么动静，太子可能还在斟酌，顾虑眼下不是彻底踩死燕王的好时机。” “那就推上一把，要让太子和燕王尽快咬上，不死不休！”裴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时间不多了，若是不能尽快让太子和燕王斗得你死我活，就来不及了...... 第58章 林氏归宁 鹿溪苑内，苏沅抱着女儿，轻轻地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蛋，笑着说道：“乐乐，你知道吗？你以后就是永宁郡主了，有自己的食邑，是个小富婆啦。”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娘亲的话，咯咯地笑了起来，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想要去抓苏沅的头发。 苏沅连忙躲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又看向躺在摇篮里的儿子，笑着说道：“衍儿，你可要努力了，你以后要靠自己努力哦！争取做一个像你爹爹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好妹妹，知道吗？” 衍儿似乎也听懂了，挥舞着小拳头，嘴里咿呀咿呀地说着，像是在回应苏沅。 苏沅看着两个孩子，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晚膳过后，天色渐暗，裴景珩却迟迟没有来鹿溪苑。 “娘娘，王爷是不是……”兰芝欲言又止，担心苏沅多想。 “娘娘，您别担心，王爷肯定是有事耽搁了。”绿珠也安慰道。 第58章 苏沅淡淡一笑，说道：“我没事，你们别胡思乱想，王爷公务繁忙，晚些回来也是常有的事。” 她相信裴景珩，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而且就算他失信，她收回自己的心便是。 她依旧会好好侍奉他，为自己和孩子争取最好的生活。 夜深了，已经到了平日歇息的时辰，苏沅依旧没有等到裴景珩。 就在她靠在床边快要睡着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裴景珩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怎么还没睡？”裴景珩走到床边，轻声问道。 “还不困。”苏沅摇摇头，她仰头笑道：“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晚？” 裴景珩在她身边坐下，解释道：“今日议事，晚了些。今后你莫要等我，自己早些歇息。” 苏沅却摇摇头，说道：“我不等你，怎么睡得着？” “好！那今后我早些回来。” 裴景珩的眉宇间浮起一丝笑意，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袍，脱了靴子，揽着她躺下，又说起他去回府时去昭云堂之事。 “今日宫中之事，王妃心中不快，我去看了康儿和珠儿两个孩子，安抚王妃一番。” 苏沅点点头，没有说话。 裴景珩握住她的手，继续说道：“但王妃心中终究有气。接下来京中会不太平，我又没有时间回后院。这段时间请安就委屈你了。” 傍晚时，福顺禀报了他离开昭云堂后，林氏发怒砸了一堆东西。他就猜到一二，但他还是不想夜里再去安抚林氏了。届时他不留宿昭云堂，林氏只怕心中怨气更重。若是留宿，沅沅难免会胡思乱想。 苏沅心中一紧，心中有些不安，但仍轻声说道：“我明白，我不会给殿下添乱的，殿下以大事为重。王妃娘娘那，我会小心应对的。” 她趴在裴景珩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只是……”她顿了顿，“殿下，您自己注意安全，出行多带些侍卫。” “放心吧，我会的。”裴景珩拍拍她的肩膀，“跟着我的亲卫，都是当初在北疆陪我出生入死，以一当十的好手。” 苏沅点了点头，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她知道裴景珩的亲卫厉害，但她还是希望多带些亲卫，确保万无一失。 裴景珩看着她乖巧关心自己的模样，心中满是愧疚。 他知道，让她受委屈了。 “我已交代李嬷嬷和福顺看着，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苏沅摇摇头，柔声说道：“我没事，殿下不必担心。我不能帮到殿下什么，但至少可以不添乱，不让殿下分心。” 裴景珩看着她，将她搂得更紧了。 他侧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说道：“睡吧。”他只想她安心，自在待在鹿溪苑中。他定会保护好她，保护好他们的孩子，将最好的一切给她和孩子...... 一夜无话，第二日，苏沅早早起床洗漱完毕，穿戴妥当，准备前往正堂给林氏请安。 端月在一旁伺候着，绿珠却迟迟没有进来。 “绿珠怎么还没来？” 端月等了一会，觉得有些奇怪，走到门口看了看。 不一会，绿珠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一脸喜色：“娘娘，不用去请安了” 苏沅蹙起眉头，“出了什么事？” 绿珠笑道：“刚刚昭云堂过来传话，说王妃今日一大早回了英国公府，让娘娘不要过去请安。” “王妃已经回英国公府了吗？” 绿珠点点头，“我打听了，辰初就走了。” 苏沅愣住了，林氏怎么会一大早就回英国公府？难道是昨天的事，让她受了刺激？ “我知道了。” 苏沅点点头，心中却有些不安。 “娘娘，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王妃为何突然回娘家。”绿珠不放心，说道。 苏沅摇摇头，淡淡地说道：“算了，不用了。” 林氏回了英国公府，到底是为何，迟早会知道的。 今日不去请安，她正好可以多陪陪两个孩子，不必被林氏和刘氏联手刁难，少受些冷嘲热讽。 再说了，英国公还做不了秦王府的主。 天塌了，由个子高的顶着。她安心待在鹿溪苑，安安心心地养孩子，一切交给裴景珩即可...... 第59章 惊变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裴景珩果真如他所说一般，再也没有踏足后院一步，但是偶尔会让福顺送个只言片语到鹿溪苑，问问她，再问问孩子。 苏沅依旧每日按时去昭云堂给林氏请安，低眉顺眼，忍受着林氏和刘氏联手挤兑。 随着裴景珩不到后院的日子越来越长，许是见她如今也同样无宠，也见不到裴景珩，林氏和刘氏言语间的挤兑渐渐少了。但苏沅却注意到林氏看她的眼神中，不时流露出的狠意，像毒蛇吐信般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她心中一凛，越发谨慎了。 她暗中吩咐众人牢牢守好鹿溪苑，尤其是龙凤胎的饮食起居，一点也马虎不得，莫要让人钻了空子。 进入腊月，滴水成冰。 二公子染了风寒，林氏心急如焚，一心扑在二公子身上，就免了众人的请安。 寒冬腊月的，苏沅正好乐得窝在鹿溪苑养孩子，不用每天早上上赶着受气，心情都好上几分。 两个孩子一日比一日大了，越发的活泼。只要逗一逗他们，乐乐就会咧嘴笑个不停，衍儿也会给面子，露个无齿的笑容。 第59章 苏沅的心都被他们萌化了，抱着他们，一整天都不想放下。 腊月初五傍晚，裴景珩终于来了鹿溪苑。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见到苏沅和孩子，脸上还是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苏沅心中一喜，连忙吩咐人上茶，又将两个孩子抱过来，笑着说道：“衍儿，乐乐，快来见过父王。” 两个孩子躺在炕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咿咿呀呀地叫着，裴景珩将女儿抱在怀里，脸上满是慈爱。 苏沅在一旁看着，抱起儿子，心中满是暖意。 裴景珩察觉到她的目光，看向她，眸色温柔，“沅沅，前些日子委屈你了。你想我没？”语气温柔得令人沉醉。 苏沅脸颊飞上一抹绯红，垂眸点点头，“嗯......” 裴景珩眸光微动，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伸手拉着她坐下，与她十指相扣，笑道：“我也想你了，夜里没你陪着，都睡不好。” 苏沅脸颊有些发烫，她微微低下头，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心里甜甜的。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裴景珩看向两个孩子，问道：“衍儿，乐乐，有没有想父王呀？” “咿咿呀呀！” 乐乐叫唤个不停，似乎是在响应他的问题，衍儿也跟着附和了几声。 苏沅忍俊不禁，裴景珩也扬起唇角，笑容宠溺。 两个小娃娃咿咿呀呀地叫唤，逗得二人开怀地笑。 屋内一片其乐融融，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福顺突然闯了进来，脸色难看，额头上满是汗珠。 “殿下，宫里来人了，让您立马进宫。” 裴景珩面色一变，神色凝重，“出了何事？” “奴才不知，传话的是御前的刘公公，他只说让您即刻进宫。” 从未见过福顺神色如此难看，比那次赏花宴时禀报王妃等人出事时的神色更吓人，苏沅不免有些担忧，握住裴景珩的手，“殿下？” 裴景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放心，父皇有事召我而已，晚上回来陪你用膳。” “嗯。”苏沅点点头，又补上一句，“殿下，你出门多带些侍卫。” 裴景珩微微颔首，便急匆匆地带着福顺走了。 苏沅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划过一丝担忧。 然而，裴景珩食言了。 他这一去，便如同石沉大海，一连几日都未曾回府，福顺也没送个消息回来。 苏沅心中越发不安，她担心裴景珩，担心他的处境。 她让绿珠去打探消息，得到的回应却是，王爷那日进宫后，附近的几家朝中大人也进宫了。 眼下京城戒严，街上都是巡逻的青衣卫，百姓都人心惶惶。 李嬷嬷狠狠罚了几个被抓到犯错的下人，镇住了浮躁的人心。如今府里不准随意走动，四处打听消息，下人被管得越发严了。 听绿珠说完，苏沅坐在炕上上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心中焦灼不安，想回娘家打听消息却被李嬷嬷劝住，说是裴景珩那日走时候吩咐过，让苏侧妃好好在府里待着，等他回来。 李嬷嬷还劝，说她父亲那日也进宫了，尚未回府。如今回去，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还不如听王爷的话，在府里安心等着。 苏沅无法，只得老实待在鹿溪元，盼着裴景珩和父亲早日平安归来。 然而这日深夜，李嬷嬷突然悄悄来了鹿溪苑，脸色凝重...... 第60章 帝崩 李嬷嬷压低声音，急促说道：“侧妃娘娘，快，带上五公子和小郡主，奴婢带您走！” 苏沅惊愕地看着李嬷嬷，只见她脸色凝重，眼中满是焦急，不像是在开玩笑。 “嬷嬷，发生何事了？”苏沅心中一紧，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嬷嬷没有多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娘娘看了便知，殿下让老奴务必带您和五公子还有小郡主离开。” 苏沅接过信，展开一看，是裴景珩的字迹。 之前在金陵的时候，裴景珩曾教她练习他的字。所以她一眼就确认信是裴景珩亲笔所书。 他字，一如他的人，铁画银钩，刚硬有力。 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沅沅，带上孩子，速速同李嬷嬷走，勿念。” 苏沅心中一颤，手不自觉抖了起来。 “侧妃娘娘，现在耽搁不得。您带不了太多人，就带上您的两个陪嫁丫鬟。院子里其他人另有安排。”李嬷嬷催促道。 “好！” 苏沅心中满是疑惑，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 她将信塞进袖中，让绿珠赶紧收拾东西，她则去东厢房抱孩子。 因为裴景珩不来，夜里用不着人备水伺候，她早早让王嬷嬷等人退下休息了，就留绿珠在跟前陪着，眼下倒是正好。 到了东厢房，她让奶娘回房休息。苏沅便同兰芝收拾了孩子们用的东西，装了一个包袱，抱上两个熟睡的孩子回了正房。 此时绿珠也将东西收拾好，一行人就跟着李嬷嬷朝鹿溪苑外行去。 刚踏出院子不久，便听到一阵沉闷的钟声从大兴宫的方向传来。 铛—— 一声接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悸。 苏沅和兰芝赶紧轻轻拍了拍各自怀里的孩子，乐乐和衍儿因钟声而皱起的眉头，渐渐放松，瘪瘪小嘴，又继续睡了过去。 第60章 听着宫里传来的丧钟声，苏沅不敢置信...... 建元帝驾崩了？ 她之前带孩子进宫时，建元帝看着身体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一眨眼就......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裴景珩和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李嬷嬷：“嬷嬷，宫里发生了何事？” 李嬷嬷一边快速领着大家前行，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福顺传话回来，说殿下让奴婢带您和五公子和小郡主离开。” “那.....那府里其他人呢？” “殿下派其他人去通知，另有安排。”李嬷嬷又道：“奴婢带您去的地方，同王妃她们不是一处。” 苏沅心中了然，连忙点头，“嬷嬷，麻烦您了。”心中对裴景珩的安排又多了几分感动，也更牵挂他了。 这种皇权交替的非常时刻，最是不可控，容易浑水摸鱼。 要是同王妃她们在一块，万一王妃趁火打劫，她和孩子就危险了。倒不如分成两拨，这样她和孩子才安全。 钟声刚停，远远地就传来隐约的厮杀声，苏沅心中一凛，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李嬷嬷脸色一变，低声催促道：“快，来不及了！” 她带着苏沅一行人，绕过游廊，来到湖边一处不起眼的假山旁。 李嬷嬷在一块山石上摸索了几下，假山便移开了一道两尺宽的缝隙，露出黑漆漆的入口。 “密道？！”苏沅心中一惊，没想到这里竟还藏着一条地道。 李嬷嬷点点头，催促道：“侧妃娘娘，快进去！” 苏沅不敢耽搁，抱着乐乐弯腰钻进了地道，兰芝抱着衍儿，绿珠背着包袱，也跟着进去。 李嬷嬷站在原地，屏气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才跟着进了密道，接着按动机关。 密道门缓缓合上，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有人来过和进去了的痕迹。 密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李嬷嬷打亮火折子，走到前方继续引路。 苏沅抱着乐乐，心中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这条地道通向何方，也不知道等待她和孩子的将会是什么。 但她知道，她必须相信裴景珩，相信他会来接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跟着李嬷嬷摸索着往前走。 在这种狭长又黑暗的密道里，大家的心都跟着揪紧，气氛有些紧张。好在两个孩子丝毫不受影响，在大人的怀里都睡得正香。 火折子上细微的桔光照亮着眼前巴掌大的地儿，苏沅三人沉默地朝前走着。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漫长，大家的步子小而慢。李嬷嬷在前面带路，不时停下来细细观察两边的石壁，似乎是在确定路线。 不知走过了几个岔口，李嬷嬷叫停了大家，自己则朝前而去，过了一会儿，石壁上的一个火把就亮了起来，照亮了眼前的一方小天地..... 第61章 互相算计 密道里竟然有一间暗室。 李嬷嬷走回苏沅跟前，说道：“侧妃娘娘，我们到了。” 苏沅抬眼看去，这间暗室不大，一张室床上铺了厚厚的被褥，还有石桌和四个石凳，边上有一个小门，不知通到哪里，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都松了一口气，苏沅抱着乐乐走到床前，俯身摸了摸被褥，上面没有灰尘，面料也很新，也没有霉味，看来是最近才放进来的。 苏沅和兰芝小心翼翼地将乐乐和衍儿放在石床上，盖上带来的小被子。苏沅坐在床沿，望着熟睡中的孩子，心中才稍安。 如同苏沅听到丧钟后一般，林氏也是不可置信，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立马喊来钱嬷嬷。 “快，快去将康儿和珠儿抱过来！” 钱嬷嬷领命急匆匆而去。 林氏一个人在屋内，来回踱步，嘴中念念有词，神色奇怪，有些担忧，有些欣喜，更多的是不顾一切的疯狂。 “娘娘，二公子和大郡主抱过来了！” 钱嬷嬷和秀烟各抱着一个孩子急急而来，她的话打断了林氏越发疯狂的思绪。 林氏脸上狰狞的神色淡去，她转过身一把将儿子抱过去，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眼中却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 “嬷嬷你说，我兄长会不会带人来？” “娘娘，您放心！大爷肯定会带人来的，但现在您得拿个主意啊！”钱嬷嬷焦急道。 林氏恍若惊醒，连连点头，“对对对，嬷嬷说的对，我要拿主意！”林氏抱着儿子来回走了两圈，似乎在想着什么。 钱嬷嬷和秀烟两人互看一眼，默默在一旁等着。 “娘娘！外面似乎......不大对劲。”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林氏脸色陡变，眼神冷厉，“外面怎么了？” 小丫头被吓到，结结巴巴地说，“外、外面来了，来了好多兵......” “嬷嬷，怎么办！”林氏慌了，她没有料乱兵来的这么快！她兄长还没来，她和两个孩子怎么办？ “娘娘，当务之急是让府里所有侍卫和下人都叫出来，守住各个门，决计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行！快，钱嬷嬷就按你说的，传话下去！”林氏焦急道，声音尖利刺耳。 钱嬷嬷领命而去，林氏又吩咐秀烟赶紧去找几身仆人的衣裳。 第61章 秀烟忙将怀中的大郡主放在榻上，匆匆而去。 没多久，秀烟抱着一堆衣裳进来，“娘娘，院子里只找到一身小儿的衣裳。” 闻言，林氏看着怀里正呼呼大睡的儿子，又扫视一眼一旁正好奇地看着她的珠儿，眼中露出一丝挣扎。 但下一瞬间，她让秀烟将裴明珠身上精致的袄子脱下，用件仆妇的袄裹上，自己三两下把裴明康身上的中衣和外袄都扒了，换上唯一一套普通小儿的衣裳。 接着林氏快速脱了身上华丽的衣裳，换上仆妇灰扑扑的冬袄，又卸了头上的钗环，用块普通的头巾将头发包了起来。 做好这一切，钱嬷嬷传完话回来复命。 “嬷嬷，你见到李嬷嬷那个老不死的了吗？”林氏问。 钱嬷嬷摇摇头，“奴婢没有见那老虔婆，想来不知躲在哪了。” 林氏眼神一厉，“给我找！要是找到了，立马拖出来打死！抛下府里的主子，自己去逃命。我今天打死她，殿下也无话可说！” “娘娘，现在不是和这老虔婆计较的时候，等平安度过今夜，她还不是任你打杀。现在乱兵围府，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要紧。” 林氏一听，点点头，“嬷嬷你说的对，赶紧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着。昭云堂是不能待了，咱们都避到大厨房去。大厨房同杂物院在一处，藏身的地方多。乱兵就算攻进来，也是去各个院子，不会想到大厨房。” “娘娘英明。” 另一边，刘氏和孙氏带着孩子，跟着裴景珩派来的人，早早离开院子，通过暗门，顺利藏身到临着王府的一处不起眼的宅子。 在宅子安顿下来后，刘氏房中，奶娘等人在哄两个孩子。刘氏则将贴身丫鬟拉到一旁，问：“事情可办妥当？” “娘娘放心，殿下派去昭云堂的人已经被我们的人除了，只是这次我们的人尽数折了。”紫云可惜道。 刘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我们的三个人都折了？” “是的，殿下的人武功高强，我们的人不是对手。”紫云垂眸，“只能以命换命，才将人除了。已经做了伪装，到时候查起来就是那人运气不好，遇上了乱兵。” 刘氏虽然有些心疼，这三人是她娘家好不容易在培养出来的好手，不过转念一想，可以把林氏和她生得贱种留在府里，面对乱兵，她就觉得这笔生意值了很。 林氏和那个小贱种就等着下地狱吧！ 林氏以为她儿子嫡出，就可以压她的安儿一头，做梦！ 就算林氏万一侥幸留下一条小命，但是被乱兵冲撞过的王妃，有什么名节可言。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她还怎么坐稳这个王妃之位。 有了失节的生母，小贱种今后也别想抬头做人。 若不是她的人直接动手杀进昭云堂，事后不好收尾，不然她真想亲手送她下地狱！ 秦王府外的厮杀声越发激烈，林氏抱着儿子，带着钱嬷嬷和抱着裴明珠的秀烟，借着暗淡的月光，一路躲躲藏藏朝大厨房而去。 为了避免两个孩子哭闹声引来乱兵，刚钱嬷嬷找来了迷药，让两个孩子闻了，现下两个孩子都昏睡过去。 一行人经过昭云堂通向大厨房的夹道时，林氏突然惊叫出声...... 第62章 林氏毒计 “啊！啊！” 钱嬷嬷忙将她护在怀里，一时顾不上尊卑，伸手紧紧捂着她的嘴，“娘娘，你怎么了？千万别喊了，会把乱兵招来的。” 秀烟抱紧怀里的大郡主，“娘娘，出什么事了？” “有......刚有东西抓我脚踝！”林氏呜咽着，眼里露出惊恐，手不自觉收拢，抱紧怀里的儿子。 钱嬷嬷心下一紧，“什么！哪里有东西？” 月光昏暗，夹道两边是高高的红墙，墙角阴影处漆黑一片，朱红色的墙上，有斑驳暗色的印记...... 钱嬷嬷借着月光，仔细看去，墙角阴影处，伏着一团黑影...... 心一凛，她下意识带着林氏后退一步。 “嘶~” 三人一惊，看着那团黑影发出抽气的声音。 “钱嬷嬷，那是.....” “是人！”钱嬷嬷话刚出口，只见那黑影动了，从墙角阴影中慢慢爬了出来，抬头冲着她们。 “王妃.....娘娘，奴才.....奴才是.....福禄。” 看清这黑影的脸，林氏和钱嬷嬷惊呼一声，“福禄？你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福禄脸色苍白，在月光下惨白得同死人一般，随着他的动作，身下渐渐晕开一摊暗红色阴影...... 他气若游丝，“娘娘，您.....快去花园西面.....西面白梅树那.....那有暗门，按动.....按动墙上.....梅花浮雕，可通往邻府.....的宅子，那里安全.....快！” “这是怎么回事？”林氏震惊，“你是来接我们的？” “是殿下......命奴才......去接您，奴才......被人......袭击......”福禄说着，声音渐渐弱了，眼睛渐渐闭上，头重重在砸地上，没了气息。 林氏面色苍白，看着咽气了的福禄，心下一片复杂。 裴景珩派福禄来接她，但福禄却被人袭击。若不是她们自己跑出来，现在怕是只能留在昭云堂等死。 是谁袭击了福禄？ “娘娘，怎么办？如今我们去哪？”钱嬷嬷看向林氏，“去福禄说的宅子？” 第62章 “不，我们按原计划去大厨房！”林氏眼中闪过疯狂，她紧紧抓住钱嬷嬷的手，指甲死死嵌入钱嬷嬷肉中，“嬷嬷，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件事现在要你去做！” 钱嬷嬷吃痛，但看着林氏亮得吓人的眼睛，既癫狂又兴奋的神色，咬牙忍下，回握住林氏的手，“娘娘您说，嬷嬷拼了这条老命，也帮娘娘您做到。” “你去角门等我兄长，将他带到花园白梅树那，告诉他暗门的机关，让他去杀了那宅子里的那些贱人和孽种！” 钱嬷嬷闻言心惊，但还是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娘娘，您赶紧去大厨房躲着，千万要小心！”说完，她嘱咐秀烟照顾好王妃和小主子，快步离去。 林氏则和秀烟带着两个孩子朝大厨房而去...... 大兴宫，乾元殿内。 裴景珩给已逝的建元帝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眼泪滴落在金砖上，渐渐晕开......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青衣令，这是建元帝临终前交给他的，天子最精锐的私军，如今尽数归他所有。 他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朝外行去。 殿外，一万青衣卫的主帅林彦已等候多时，见裴景珩出来，恭敬行礼，“殿下！” 裴景珩朝他亮了亮青衣令，冷声问，“京中如今情况如何？” 他今日才得知当初随他南下江南的林彦，明面上只是一队青衣卫的队帅，但真正身份却是青衣卫的主帅。父皇那时就安排林彦同他接触，给他机会去笼络林彦...... 林彦恭恭敬敬地拱手，“燕王杀了废太子后，带人杀出宫了，同反叛的燕山左卫和右卫汇合了，带兵朝大兴宫杀来。”说完，他便垂手等待裴景珩发号施令。 裴景珩只是点点头，抬眸看向飞奔而来的福顺，“怎么样？” 福顺点点头，“刚送来的消息，顾将军和王先生已经带着一万人马埋伏在宫门口了。” 裴景珩闻言，转头对着林彦道，“青衣卫听令！速速剿灭叛党，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微臣领命！”林彦立刻拱手，大声领命而去。 “走！”裴景珩接过福顺递上的佩剑，冷笑道，“陪本王去会会我那个好大哥！” 立在乾元殿的丹陛上，大兴宫的最高处，裴景珩冷眼看着京中亮起的点点火光，耳边听着隐约传来的厮杀声，眺望整座皇城，整个京城，他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多年筹谋，今日终于尘埃落地...... 秦王府，钱嬷嬷快步赶去角门时，角门大开，乱成一团，守门的侍卫一个个都被黑衣人砍翻在地。 她躲在阴影里，借着月光看去，只见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手持长刀，见人就砍。 她心下大骇，瑟瑟发抖时，就看到为首的黑衣人手持大刀，正朝她走来...... 第63章 屠杀 看着越来越逼近的黑衣人，钱嬷嬷吓得瘫软在地上，她颤声道，“求大侠饶命，饶命！” “钱嬷嬷，是我！” 黑衣人拉下面罩，只见一张熟悉的脸呈现在钱嬷嬷眼前。她瞪大眼睛，接着大喜，“大爷，您来了？！” “王妃现在何处？”林承业急急问道。 “王妃娘娘带着小主子藏身在大厨房，娘娘让我带您去府上女眷藏身的地方！”钱嬷嬷忙起身回道。 林承业闻言松了一口气，忙道，“事不宜迟，快带我去！” 钱嬷嬷忙在前面引路，林承业带着人跟上。一路上他不时分出几个人，杀进路过的院子，作出乱兵入府的假象。路过大厨房时，更是留下好手，明面上是到处杀人，实则防着乱兵闯进大厨房。 秦王府内喊杀声、惨叫声一片。 林氏抱着儿子，正躲在大厨房杂物间的柜子中，听到动静，心中吓得一抖，把儿子又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 她心跳如鼓，她既害怕又激动，害怕的是万一来的人不是长兄的人，自己和孩子很可能在劫难逃。 激动的是要是来的是兄长的人，那府里的那些贱人和孽种统统都将被铲除，尤其是苏氏和她的那对贱种！ 秀烟抱着昏睡的大郡主守在柜子外，细听了片刻，轻声道，“娘娘，没听见脚步声过来，您别怕，大爷肯定会派人来保护咱们的。” 闻言，林氏将柜子打开一条缝，作出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秀烟莫要再说话，怕说话声引了贼人来。 暗室内，衍儿和乐乐还在熟睡，苏沅却有些坐不住了。 她隐约听到了几声惨叫声，心下不由得一阵紧张。她站起来朝李嬷嬷问道：“嬷嬷，我好像听到了惨叫声，府里出事了？” 李嬷嬷皱眉道：“应该是。” 苏沅心里一惊，忙问：“嬷嬷，府里的侍卫呢？” “府里大部分侍卫被殿下带走了，所以殿下才安排您和两位小主子躲起来。留下的人手虽然少，但个个都是好手，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攻破府门。”李嬷嬷脸色有些难看，“如今外面什么情况不清楚，但府里定然已经乱套了。” 苏沅眉头一皱，又坐回了床边。 她侧过头看向衍儿和乐乐，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两个孩子还小，根本经不起折腾。 还有裴景珩和爹爹，也不知他们在宫里怎么样了...... 李嬷嬷见她愁眉不展，忙柔声安慰道：“娘娘放心，我们先在这里藏着，等殿下回来接您。您先陪两个小主子睡会吧。” 第63章 一旁的兰芝和绿珠看着苏沅眼下的乌青，也忙轻声跟着劝着。 “睡不着，我心里不踏实。”苏沅摇摇头。 绿珠还要劝，兰芝阻止了她，“别劝了，娘娘担心王爷。” 李嬷嬷见状，眼里闪过欣慰，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秦王府边上的小宅子内，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林承业一马当先，眼中满是狠厉，手中长刀寒光凛冽，秦王府的侍卫拼死抵抗，却寡不敌众，渐渐落于下风。 刘氏躲在东厢房床底下，紧紧抱着孩子们，瑟瑟发抖。丫鬟紫云挡在床前，严阵以待。 幼子裴明盛被外面的厮杀声，吓得哇哇大哭。 “娘，我怕……”裴明安紧紧抓着刘氏的衣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刘氏一手抱着幼子，一手紧紧搂着他，强忍着害怕安慰道：“别怕，娘在，娘保护你。” 西厢房内，“夫人，怎么办？怎么办啊？”丫鬟霜白声音颤抖，脸上满是惊恐。 孙氏也是脸色惨白，六神无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环顾一圈后，她紧紧抱着孩子，拉着霜白，躲在床底下，大气也不敢出。 林承业一刀砍翻一个王府侍卫，找了个空挡，便冲向东厢房。 侍卫刚要上前阻拦，却被其他黑衣人缠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脚踹开房门，提着刀闯了进去，接着几名黑衣人也跟着冲了进去。 林承业目光凶狠，一眼便看到了躲在底下的刘氏和两个孩子。 他狞笑一声，提刀便要朝她们而去。 紫云冲上前，她身手了得，一交手便反手夺过一个黑衣人的大刀，持刀挡在林承业面前。 “不许伤害我们家娘娘和公子！紫云怒吼着，挥刀便朝林承业砍去。 林承业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反抗，他怒火中烧，挥刀便挡。 两人刀刃相撞，火花四溅。 紫云拼死护主，招招狠辣，竟也挡住了林承业和黑衣人的围攻，只是渐渐落于下风，身上也添了好几道刀伤，慢慢地被林承业逼退到了床前。 厮杀中，裴明安被人从床底一把扯了出来，他吓得哇哇大哭，不停挣扎，想要跑到母亲身边。 林承业眼疾手快一把夺过裴明安，狞笑着，举刀便朝孩子砍去。 “不要！”刘氏刚钻出床底，便被吓得魂飞魄散，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紫云也目眦欲裂，拼尽全力朝林承业砍去。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林承业的刀，狠狠地砍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林承业的脸，也染红了刘氏绝望的双眼。 就在林承业要继续对刘氏下手时，突然，院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 第64章 落定 林承业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裴明安，又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刘氏，最终，他狠狠地瞪了紫云一眼，转身离去。 “撤！”他低喝一声，带着人迅速撤离了小宅子。 一行人狂奔，转眼就钻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巷子尽头是一座一进的小院。 进入小院后，一名黑衣人上前同林承业道：“大爷，秦王府的侍卫朝府里赶来，快过棋盘大街了。奴才见带头之人，是秦王身边的福顺。” “快，换下身上衣服，更换武器，随我前去秦王府护驾。”说着，林承业迅速扒下身上的黑衣，换上一身劲装，将长剑别在腰间。 待其余人换好后，他便带着人又直奔秦王府而去。 到了秦王府大门，林承业一马当先，劈倒围攻王府的乱兵，杀了进去，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大厨房。 他快速吹了四声口哨，三长一短。 当听到从杂物间传来的回应，便一脚踢开大厨房杂物间的门，对着里面惊喜的喊，“小妹！见到你和二公子和郡主没事，真是太好了！” ...... 大兴宫，宫门处，血染红了青石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燕王裴景瑞，一身戎装，满身血污，犹做困兽之斗。 他身边，只剩下百来个亲卫，个个带伤，紧紧将他护在中间。 青衣卫和禁军，如潮水般涌来，包围圈越来越小。 “裴景珩！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裴景瑞砍倒一人，声嘶力竭地朝着宫墙之上怒骂，眼中满是恨意。 宫墙上，裴景珩一身龙鳞甲，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裴景瑞，脸上神色平静，运气于丹田，“大哥，你还有力气说这些话，不如留点力气，等会儿到父皇和二哥灵前谢罪！” “谢罪！本王何罪之有！”裴景瑞恨声道，“有罪的是你这个贱种！是你谋划了这一切！”说完，他怒吼一声，手持长剑，向着围过来的青衣卫冲去。 亲卫们紧紧跟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誓死保卫自家王爷。 裴景珩看着陷入厮杀的裴景瑞等人，眸光幽沉冷冽. 成王败寇，通往皇位的路上，容不得心软。 既然裴景瑞不肯束手就擒，那为幽静他准备的庄子，就派不上用场了...... 他冷酷地一挥手，传令官立马击鼓，命青衣卫和禁军再次发起猛攻。 包围圈越缩越小，裴景瑞的亲卫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染红了他们的战袍。 第64章 最后，只剩下裴景瑞孤身一人，面对着如狼似虎的青衣卫和禁军。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绝望。 “裴景珩，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向你屈服！”说完，将手中长剑架在脖子上，决绝地一抹。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宫门前的青石地面...... 秦王府，暗室里，烛火摇曳。 苏沅坐在床边，轮流喂着两个孩子。 好在她之前一直有偷偷给孩子喂奶，所以并未回奶，这会正好可以勉强让两个小家伙吃饱。 吃饱喝足后，衍儿和乐乐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两位小主子，真乖……”看着醒来乖巧并不哭闹的两个孩子，李嬷嬷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看着两个孩子无忧无虑的玩闹的样子，苏沅心中五味杂陈。 如今形势不明，她不知道等待她和孩子的将会是什么...... “娘娘，您也别太担心了，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兰芝柔声安慰道。 “是啊，娘娘，您要相信王爷。”绿珠也跟着说道。 苏沅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突然，暗道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李嬷嬷脸色一变，沉声道：“有人进来了！” “兰芝，绿珠，你们护着娘娘和两位小主子，顺着那小门出去，遇到岔路一律走右边！”李嬷嬷抽出腰间软剑，目光凌厉地盯着暗室入口。 苏沅还来不及惊讶，平日里端庄肃穆的李嬷嬷竟然会功夫，李嬷嬷就已将衍儿迅速抱起，塞进她的怀里。 兰芝反应过来，则快步上前抱起乐乐。 “嬷嬷，您小心！”苏沅紧紧抱着衍儿，眼中满是担忧。 “娘娘，快走！”李嬷嬷催促道。 苏沅不敢耽搁，连忙带着孩子和兰芝二人，迅速朝小门而去。 李嬷嬷手持软剑，神情戒备地站在暗室入口，等待着不知是敌是友来人。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显然是直奔暗室而来...... 第65章 至亲至疏 李嬷嬷上前快步走进黑暗的密道，长剑直指，兵器相撞，火花四溅，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不过眨眼间，李嬷嬷已和来人交手了十来回和。 “嬷嬷，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犹如天籁。 李嬷嬷惊喜的声音响起，“殿下！” 裴景珩大步踏入暗室，扫视一眼，却没有见到苏沅和孩子。 “人呢？” “奴婢不知来的是殿下，让娘娘带着两位小主子，从小门往密道里去了。”李嬷嬷解释道。 裴景珩脸色顿时一变，大步向小门走去。 裴景珩刚到小门前，就见苏沅自己回来了。他快步冲上前，先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然后狠狠将她揉进了自己怀里。 “沅沅，我来接你了。” 苏沅紧紧抓着裴景珩的衣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檀香，眼泪印湿了裴景珩胸前的衣裳。 “你让我担心死了......” 裴景珩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把她抱的更紧了些，他何尝不担心她和孩子，只是一切未尘埃落定前，他没法脱身回来。 孩子？！ 裴景珩突然想到孩子。 “衍儿和乐乐呢？” “绿珠和兰芝抱着孩子，正藏在暗道里。我们刚出了小门，没走几步，我就听到嬷嬷唤了声殿下，又听到了你的声音，就把孩子交给她们，先回来看看。”苏沅解释道。 裴景珩一听，一时间不知道说她谨慎还是傻大胆。 说她谨慎，是说她知道将孩子藏起来，傻大胆则是如果来人不是自己，她又听错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以后莫要这么鲁莽，这种情况下，你就该带着孩子躲好，等我来接你。” “.......” 苏沅刚开始并不懂为什么裴景珩说她鲁莽，但很快反应过来，裴景珩并不知道她五感优于常人，所以刚才是确切听见了他的声音才回来的。 不过她没有解释，至亲至疏是夫妻，她甚至还不是裴景珩的妻子。所以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他知道，说不定这哪天这就成了自己留的后路....... 夜里建元帝驾崩，秦王府被袭击，大兴宫里应更是惊心动魄。如今裴景珩来接她，虽神色有些疲惫，但是他眼里的意气风发是藏不住的。 裴景珩应是胜利者。他即将登上帝位，成为大盛朝的天子，后宫佳丽三千....... 苏沅将脸埋在裴景珩怀里，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静静依偎着....... 孩子咿呀呀得声音打破了暗室安静，李嬷嬷带人将两个孩子接了回来。她抱着衍儿，兰芝怀里搂着乐乐。 苏沅松开裴景珩，忙上前接过兰芝怀里的乐乐，裴景珩则将衍儿抱了过来。 两个孩子有些犯困，眼睛半睁不睁得，见着苏沅和裴景珩，还咧着没牙的嘴冲他们笑了起来。 苏沅笑着戳了戳了乐乐的脸蛋，“小家伙！” “走，出去吧！”裴景珩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揽着苏沅腰肢，往暗道走去。 出了密道，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天空一片蔚蓝，没有一丝阴翳。只是王府里随处可见的刀剑痕，凌乱的花木，还残留着昨夜惊变的血腥..... 第65章 裴景珩带着苏沅和孩子到了昭云堂。 正厅内，林氏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紧紧抱着儿子，目光却牢牢锁定在裴景珩和苏沅身上。 苏沅和她的孩子，毫发无损，丝毫看不出昨夜经历过动乱。 林氏死死咬着牙，似乎有一把火要从心里烧了起来，让她恨不得将眼前的一切都烧了个干净！ 难道只有苏氏这贱人是王爷的女人，只有那对小贱种是他的孩子？！所以王爷昨夜将他们保护的滴水不漏，而她和孩子活该担惊受怕，命悬一线？！ 林氏眼里的恨意越来越浓烈，她死死抱着儿子，仿佛只要手里握着儿子，她心里就能得到几分安慰。 但昨夜的惊魂未定，此刻的妒火中烧，林氏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王爷……”她张口欲言，想要质问苏沅昨夜身在何处，为何逃过一劫。 钱嬷嬷眼疾手快，扯了扯林氏的袖子，林氏猛然回神，硬生生将满腔愤恨压了下去。 不行！王爷要登基了，她不能让他疑心，怀疑刘氏长子的死和她有关！ 她马上就要是皇后了，她不能自乱阵脚。等她当了皇后，自然有的是机会收拾苏氏这个贱人！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着昨夜的事，向殿下乞怜，让殿下对她们母子愧疚，好让康儿早日登上太子之位。 皇后和太子之位的诱惑，让林氏的变得异常理智，脑子转的飞快....... 第66章 刘氏恨意 林氏眼眶一红，泪珠便断了线似的滚落下来，“殿下，您可回来了！昨夜……昨夜可真是吓死妾身和孩子了……” 她泣不成声，身子微微颤抖，仿佛昨夜的恐惧还萦绕在心头。 “妾身带着康儿和珠儿躲在厨房，外头刀剑声、喊杀声震天响，妾身真是怕极了……” 说着，林氏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若非兄长及时赶到，妾身和孩子……怕是……”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是泪水涟涟地看着裴景珩，眼中满是惊慌和后怕。 闻言，裴景珩眉头微蹙，看向一旁的林承业，“多谢舅兄前来相救，日后必当重谢。” 林承业行了一个大礼，：“前来救驾是微臣应尽的本分，更何况娘娘是微臣亲妹，两位皇子和公主是微臣外甥和外甥女。只是可惜迟来一步，让娘娘和两位小主子受惊了。” 说完林承业便跪了下来，脸上满是悲恸和懊恼。俯首在地，一脸自责的模样。 救驾？皇子和公主？ 苏沅看向裴景珩，见他一脸从容，并没有什么异色。 她果然没有猜错，裴景珩即位了。 “舅兄，昨夜之事……” 裴景珩顿了顿，“谁也不曾料到，你保护王府，护住的王妃，康儿和珠儿，已立下大功，舅兄无需自责，快起来！” 接着他又轻轻拍了拍林氏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本王回来了。” 林氏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见他神色柔和，心中稍定。 “不知这位娘娘适才躲在什么地方？微臣入府救驾时只见到了王妃。”林承业状似好奇，问了一句。 苏沅愣住了，这该怎么说？ 她能说裴景珩安排她和孩子躲在密道里吗？她可不认为林氏会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我......” 正当苏沅为难之际，凄厉的哭声由远及近，刘氏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她面色苍白如鬼，满脸泪痕，神情癫狂，丝毫不见平日温柔似水的样子。 “安儿！殿下，你要为安儿做主！”刘氏一进大厅就看到了裴景珩，顾不得仪态，踉踉跄跄冲过来，直接扑到裴景珩脚边。 她紧紧抱着裴景珩的双腿，哭的肝肠寸断，“殿下，安儿......你要为安儿报仇！” 裴景珩眸色一沉，不怒自威，他低头看着刘氏，声音低沉，“快说，安儿到底怎么了？” 刘氏哭的更惨烈了，一边哭一边道：“殿下，安儿......昨夜被歹徒......被歹徒害了！” “什么？！”裴景珩脸色一变，一把拉起刘氏，目光凌厉，“你说什么？” 苏沅惊呼一声，两个孩子也似乎被吓到，哭了起来。 一时间正厅里女人的哭声和婴儿的哭声交织，苏沅只得忙让兰芝和绿珠抱着孩子出去。 福顺脸色惨白，一脸沉痛，他走到裴景珩面前，“王爷……大公子……大公子他……” 福顺的声音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裴景珩心中一沉，“明安怎么了？” “昨夜黑衣人袭击小宅子，大公子……殁于歹徒之手……” 福顺的声音低不可闻，却如同一道惊雷，在裴景珩耳边炸响。 裴景珩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安儿没了，殿下......你要为安儿报仇！” 刘氏抬头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指着林氏尖声叫骂：“毒妇！是你杀了我的孩子！”声音尖利刺耳，在正厅内回荡，令人心惊。 她猛地扑向林氏，被裴景珩一把拦住。 “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我要为我的孩子报仇！” 刘氏疯狂地挣扎着，嘶吼着，状若疯妇。 “不！不可能！” 林氏尖声叫道，“刘妹妹，你怎么能污蔑人呢？贼人闯入，我带着康儿和珠儿躲在厨房，担惊受怕，命悬一线……” 第66章 她说到此处时，一度哽咽，“怎会去杀安儿！我知道，妹妹恨我没有通知你们也躲起来，可是......可是时间紧迫，我带着两个孩子，哪里顾得上啊！若是因此，刘妹妹若是强说是我杀了安儿，我也认了！妾身有罪，请陛下责罚。”说完她跪地请罪，双目含泪，满脸愧疚的模样。 哭的正厉害的刘氏被林氏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她疯狂地扑向林氏：“胡说，明明是你派人杀了安儿！” 林氏避之不及，被刘氏狠狠撞上。她痛呼一声，摔倒在地，刘氏正要扑上身去，却被裴景珩一把拉开。 裴景珩脸色铁青，目光冷冷落在林氏和刘氏身上，眼中寒芒乍现。“够了！各人都先回自己的院子，明安的死，本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动手的人，本王定会让他万劫不复！” 被钱嬷嬷扶起来的林氏，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隐去。边上的林承业挂着一副悲切的样子，脸上是沉沉的悲痛。 裴景珩又冷声道，“福顺，让人带刘氏下去休息！” “是。”福顺见状，忙应了一声，上前命仆妇将刘氏扶起来，强行带了出去。 苏沅担忧地看了眼裴景珩，默默行礼告退。 前院大书房内，福顺细细禀报昨夜王府发生的事情。 “陛下，福禄被人杀死......有黑衣人袭击了宅子......大皇子就是那时是遭了毒手。” 裴景珩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闻言，他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福禄被人杀了，所以王妃没有被接去小宅子避险，险些遭遇贼人。原本是万无一失的小宅子，却被黑衣人袭击，让明安遭了毒手！好，很好！”他冷笑，声音低沉。 “福顺，你去安排.......” 第67章 裴景珩暴怒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火把噼啪作响，照亮了福顺阴沉的脸。 他冷喝道，“紫云出去做了什么？” “公公，奴婢真的不知，只知紫云昨夜出去过一趟，但很快便回来了。后来钟响，紫云、侧妃娘娘还有大公子和四公子就不在院子里了。”刘氏院里的丫鬟紫玉被绑在架子上，吓得泪流满面。“福公公，奴婢真的不知道......” 福顺见这丫鬟的确不知情，便命人将她从架子上放下。 一落地，紫玉哭得更厉害了，“福公公，奴婢是真不知道紫云出去做了什么，等她醒了，您可以直接问她！” “咱家知道了，没你什么事了。” 福顺摆摆手，让人把丫鬟带了出去，他自己则是去了隔壁间。 一进去，他目光阴冷，紧盯着瘫坐在地钱嬷嬷。她被从其他刑房传来的惨叫声吓得瑟瑟发抖。 “钱嬷嬷，您是王妃的身边的人，咱家要是没有把握，也是断然不敢请您到这里来的！昨夜您做了什么，还如实的告诉咱家，免得受皮肉之苦！” 福顺语气阴柔，让钱嬷嬷从心底感觉到发凉。 她强自镇定，咬着牙说道：“福公公，奴婢昨夜护着王妃娘娘和两位小主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这话什么意思？还有您这是要做什么？” 钱嬷嬷知道福顺的厉害，也自知福顺的脾性。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将自己叫到这里来，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可是，福顺怎么会知道？是有谁告密了？难道是秀烟？钱嬷嬷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福顺的眉心紧蹙，眸光变得越发阴狠毒辣，冷哼一声，“钱嬷嬷，您这是不打算说了？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咱家心狠手辣了！”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上前。 两名侍卫会意，上前将钱嬷嬷提起，往木架上绑去，边上冰冷的刑具泛着森森寒光。 钱嬷嬷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冰凉的木架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她痛呼一声，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不知是痛的，还是被吓的。 “钱嬷嬷，你可想好了！”福顺阴冷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盯着钱嬷嬷。，“你若说出来，殿下或许会给你个痛快！” 钱嬷嬷的身子微微一僵，她闭了闭眼睛，心里一阵阵的绝望。 她不能说，不能说！只要自己一说，王妃就完了，二公子也将无缘太子之位！ 见钱嬷嬷冥顽不灵，不肯开口，福顺正要示意侍卫动手用刑时，一名亲卫跑进来，凑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福顺听完，冷哼一声，“钱嬷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通州盘城山下的李家村的李二虎一家？！” 钱嬷嬷的眸光陡然一僵，她浑身一颤，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福顺。 “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声音陡然提高。 那是她儿子一家！ 当年逃荒她同儿子失散了，她后来遇到英国公府买人，便卖身进了府。她一直打听儿子的下落，前些年才打听到。这件事她瞒着府里的人，连王妃也不知道。 福顺挑眉轻笑，“钱嬷嬷，看来您还记挂呢。那李二虎一家活不活命，如今就看您的了！我数三声，您若是不老实交代，咱家这就让侍卫送他们一家老小上路。一，二.......” “我说！我说！你饶了他们！”钱嬷嬷惊恐地尖叫，对儿子的爱终于战胜了心中的忠诚。她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地说出了昨晚的事。 福顺脸色大变，他不敢耽搁，匆匆赶回书房。 第67章 “陛下，刘侧妃的丫鬟紫玉说昨夜紫云曾出去过一趟，但很快就回来了。紫云昨夜护主，如今重伤昏迷。”福顺顿了顿，咬牙接着道，“另外钱嬷嬷招了，王妃躲去大厨房的路上，碰到的重伤垂死的福禄，得知了小宅子的位置和机关，便让钱嬷嬷带王妃兄长前去......” “砰！”裴景珩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书案，上好的紫檀木书案顿时四分五裂。 “林氏！好大的胆子！她怎么敢！”裴景珩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猛地站起身，杀气腾腾地往外走去。 他不想再忍她了！ 这些年他看在英国公的份上，对她诸多忍让，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残忍恶毒！ 刚出了书房门，就见王元若从院外疾步而来。 “陛下！八百里加急军情！”他将一封盖着火漆的信函递给裴景珩。 裴景珩接过信函，迅速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信上的内容，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 “鞑靼勾结瓦剌突袭边境，定北城守将叛变，鞑靼和瓦剌联军已攻到大同！”裴景珩将信函递给王元若。 王元若看完，眉头紧皱。大同是要塞，一旦失守，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陛下！恳请立即调派各地军队增援大同！”王元若神色焦急。 裴景珩点点头，神色凛冽，他冷笑一声，“既然鞑靼和瓦剌要送我这么一份登基大礼，那就好好包个饺子，让他们来得了走不了，请他们来京城观礼！” 军情紧急，现在不是找林氏算账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冲着福顺吩咐道：“派兵围住林氏和刘氏的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还有，刘氏的丫鬟紫云醒了之后，带过来好生审问！”裴景珩语气冰冷，透着一股狠意。 “是！”福顺躬身领命。 昭云堂正房。 “娘娘，娘娘，院子外面来了好多兵！”秀烟一脸惊慌地冲进内室，语无伦次地说道。 林氏的眉头紧蹙，她从床上坐起来，“秀烟，什么？来了好多兵？！” “对！好多好多兵！他们将院子外面都围住了！”秀烟的眼中满是惊慌，“钱嬷嬷不见了，院子里的人都没见着她。奴婢正要出去找，院子就被围住了，不允许进出！” “嬷嬷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巳时末发现不见的，大家以为嬷嬷歇息去了，后来发现她不在房中。” 闻言，林氏心头大震，她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床上。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光阴沉，面色苍白如纸。 她扶着头下了床，秀烟连忙扶着她。 两人走到院门口，透过门缝，就看到院外里站着的身穿铠甲的士兵，各个身材魁梧，手里拿着弓箭刀剑，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栗。 林氏咬了咬牙，让秀烟打开院门。 守在门外的士兵面无表情地拦住她，“王妃娘娘请回！” “大胆！我王妃，你们想干什么？”林氏柳眉倒竖，怒声斥道。她的心乱成一团麻，此刻只想找到钱嬷嬷。 嬷嬷无儿无女，看着她长大，一直跟着她，对她忠心耿耿，是不会乱说话的。林氏在心底不断地告诉自己，嬷嬷是不会背叛她的！ “请王妃娘娘见谅，陛下口谕，没有陛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为首的一个中年士兵抱拳沉声回道，态度强硬。 林氏听到这是裴景珩的命令时，身子晃了晃，好在秀烟及时一把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 陛下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她的心乱极了，她该怎么办？！ 第68章 再次进宫 这边刘氏的院子也被士兵将院子团团围住，不许人进出...... 刘氏忍着丧子之痛，弹压住惊慌不安的下人。看着院外的士兵，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下惊疑不定。 当得知同紫云一个屋的紫玉不见了的消息后，心中更是大惊，连忙问了紫玉是何时失踪的。得知紫玉是巳时不见时，她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觉。 她转身进了内室，从梳妆台暗阁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藏进袖中，匆匆去了紫云养伤的厢房。 不多时，刘氏便回了正房。 她找了跑腿的丫鬟，神情肃然吩咐道，“紫云情形不大好，你去同门口的人说，让他们找大夫来给紫云医治，务必要保全紫云的性命。” “是。”小丫鬟应道。 看着小丫鬟离开的背影，刘氏喃喃自语，“莫怪我！” 福顺接到紫云伤口恶化的消息后，得到裴景珩的允许，亲自带人将紫云接到前院养伤。太医都来了一拨又一拨，但还是无济于事。 太医也弄不明白，这伤口并不深，这又是寒冬腊月，伤口之前已经上药包扎了，不可能会化脓，黄水不断。 紫云一直昏迷不醒，后面更是起了高烧，没几日人便去了。 刘氏得知后，大哭一场。 林氏自打院子被围住后，钱嬷嬷一直不见回来，便焦灼不安。当福顺奉命将林承业失踪的消息传进昭云堂时，惊惧之下，林氏便病倒了。 福顺送了大夫进昭云堂，但但林氏吃了大夫的药，病情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 昭云堂一时间愁云惨淡...... ...... 自打那日昭云堂后，苏沅便多日未曾见着他了。 第68章 裴景珩接她出密道时，她便问了父亲情况。裴景珩说父亲无事，只是受了点惊吓。她不放心，写信回去问，得知父亲当时有裴景珩护着，并无大碍，休息一日便上值去了，这才放心来。 福顺时不时来鹿溪苑，苏沅从他口中得知鞑靼和瓦剌犯边，裴景珩这些时日又要忙着调兵遣将，又要忙先帝的丧礼，一根蜡烛两头烧，每日忙的团团转。 福顺传话说，裴景珩说过些时日便会接她入宫，让她安心待在鹿溪苑，照顾好自己和两个孩子。 苏沅知道，这个时候裴景珩自是抽不出空回府来看她，丝毫没有怨言，安心养着孩子，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让福顺将裴景珩惯用的东西、还有衣裳之类都拿上，送进宫去。 一年多相处下下来，她发现裴景珩有些龟毛挑剔，日常用的，穿的，吃的，但有一点不合他心意，他面上不说，但绝对不会用第二次。 真不知他当年在北疆那几年，是怎么过的，行军打仗的，哪能那么讲究？ 苏沅心里一边腹诽，一边帮着一起收拾，收收捡捡，光衣裳就装了三个大包袱。 福顺带着人将东西拿走，他亲自又是背又是提，将三个装衣裳大包袱挂在身上。看着他身上挂着三个大包袱，苏沅让他自己少拿一个。 福顺一句，陛下的衣裳金贵，还是娘娘亲手收拾的，奴才自己拿着，好沾沾福气。 让苏沅不禁感叹，这福顺难怪是裴景珩贴身太监，前院大总管！ 先帝葬礼后，钦天监算出最近的登基吉日是大半个月后，元宵后的一个吉日。 苏沅强烈怀疑是朝中大臣不想正月加班，所以钦天监才会把吉日定在元宵后。 裴景珩的登基吉日定在元宵后，那除夕怎么安排？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府？苏沅心中有些许期待。 她想让他陪孩子过第一个新年！ 腊月二十八这日，福顺笑眯眯地来了鹿溪苑。 “娘娘，陛下叫奴才来接您和两位小主子进宫，带上您和小主子惯用的。” 苏沅还没反应过来，绿珠便高兴地拉着兰芝开始收拾东西，又忙着到东厢房吩咐奶娘收拾两个小主子的衣裳玩具等。 “其他人呢？”苏沅问。 “王妃娘娘和刘侧妃娘娘病了，陛下说就让两位娘娘留在府里养病。府里也不能没有一个主子，让孙夫人留下。”福顺笑呵呵道。 苏沅点点头，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 东西收拾好后，苏沅带着两个孩子，还有兰芝绿珠等登上了去大兴宫的马车。 孙氏听到苏沅带着孩子进宫后，修剪花枝的手一抖，一朵茶花被剪落枝头...... 看着掉落在地的鲜艳茶花，孙氏突然将手中剪子狠狠往地上一扔，清脆的响声惊得屋里伺候的丫鬟一跳。 “夫人，怎么了？”丫鬟霜白忙上前问。 孙氏没有说话，而是吩咐霜白，“快去看看彦儿醒了没，彦儿醒了就抱过来。” 霜白应道，“是。” 如今陛下即将登基，彦儿今后就是皇子了，前程不是一个王府庶出公子所能比的，如果有造化...... 孙氏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又很快归于平静...... 第69章 封后？ 大兴宫，乾元殿。 “娘娘，陛下这会怕是正在御书房议事，奴才送您去后殿。”福顺一路殷勤，将苏沅和两个孩子领到了乾元殿后殿。 苏沅将两个孩子放在殿内的炕上，她在边上刚坐下，就有宫女上了茶，上完茶便退了下去。 接着宫人们鱼贯而入，接过兰芝等人带的包袱，同送来的行礼一道，轻手轻脚地按兰芝和绿珠的吩咐归置妥当，便又退到殿外候着，一切井然有序，丝毫不显混乱。 这宫里的宫女就是不一样，训练有素。 苏沅看着，暗暗点头。 兰芝和绿珠腾出手来，在炕边照看着两个孩子。 见一切安置妥当，福顺便匆匆告退，赶去前殿伺候。 主子即将登基，后殿里头还多了一位娘娘和两孩子，乾元殿内殿外殿的，都得仔细着些才好。 再者，这大兴宫里不知道多少奴才想削尖脑袋往乾元殿钻，往主子跟前去。他可不能让人钻了空子，夺了他御前第一人的位子，得盯紧了。 福顺走后，苏沅坐在炕上，望着殿门方向发怔。 她有些失神，心中忐忑，想着裴景珩即将登基，后宫将佳丽三千，她今后该如何同裴景珩相处。 裴景珩若只是个王爷，她相信他会做到答应她的，从此只有她一人。 但他如今要当皇帝了，朝中大臣定然不会同意的。新帝登基，大臣送女进宫，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想到裴景珩会纳妃，苏沅心头一沉。 罢了，自己同之前一般对他，今后就算只剩一分的爱都要表现出十分，让他相信自己是全心全意依赖他，爱他。 其余就是该吃吃该喝喝，好好养孩子，健健康康活到八十八！ 就不知道登基后的裴景珩好不好糊弄...... 苏沅微微皱眉，但转念一想，应该还是一样的吧，毕竟登基又不是成仙成神。难道说他当了皇帝，就能一下子洞察一切了不成？！ 况且她也没有骗他，自己是爱他的，只是有所保留。但现代社会小姐姐谈恋爱都不会毫不保留，她在这大盛朝，多保留那么一点不也正常，一点问题也没有！ 第69章 一番心理建设，苏沅成功说服自己。 打定主意继续像之前那样，把精力放在裴景珩身上，给足他情绪价值，为自己和孩子争取舒适的生活。同时也不对林氏她们动什么坏心眼子，不与她们争斗。 就在裴景珩后宫，该吃吃该喝喝，清白清白的惹人怜惜的小白花？或者富贵花也成！ 一阵脚步声响起，苏沅抬头，便见裴景珩从殿门处走进来，步子不快，却极有气势。 兰芝和绿珠忙跪下行礼。 苏沅也连忙站起身来，福身问安，“陛下回来了？” 衍儿和乐乐懵懵懂懂，跟着咿呀学舌。 裴景珩上前将苏沅扶了起来，眉头微蹙，“怎么穿这么少？” 苏沅笑着回道，“暖阁里暖和，不冷呢。你看衍儿和乐乐长胖了又穿的多，现在抱在怀里有些费劲呢！” “是吗？” 裴景珩目光移到炕上衍儿和乐乐身上，嘴角带笑，伸手摸了摸女儿粉扑扑的小脸蛋，又逗了逗下边上儿子，直到小团子小眉头皱得紧紧的，方收了手。 “陛下，你莫逗衍儿了，这小子不知随了谁，脾气越发大。惹了他，一准闹得不可开交。”苏沅将儿子抱过来，在边上低声告状。” 裴景珩笑起来，“那他这脾气，将来有我们头疼的了。” “那可不一定，也许长大了就收敛些了。” “那拭目以待。” 裴景珩说着将衍儿抱起，交给兰芝抱了出去。 绿珠见状，抱着乐乐，亦是退了出去。 见人都退了出去，裴景珩拉着苏沅坐在炕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元宵后就是登基的日子，你就没有什么想问问我的？” 苏沅一愣。 问？问什么？ 问裴景珩还记不记得答应她的话？问他会不会继续只独宠她一人？她不想问，裴景珩有心，自然会做到。没这个心，她说多了只会惹人烦。 苏沅摇头，“我相信陛下，我和孩子都只有陛下您。” 裴景珩握住她的手不松开，微微颔首，“好。你的宫殿我已经选好了，内务府正重新修缮。你和孩子，先同我一道住在乾元殿。”说完他将苏沅揽入怀中，半晌后他有些愧疚道，“沅沅，就是还要委屈你了，我现在还不能封你为后！” 苏沅震惊，瞳孔地震！ 封她为后？！ 裴景珩居然有这个想法？可她没想当皇后的呀，毕竟王妃在那呢，还有嫡子！ 封后怎么会轮到她！ 封她为后，她不得被朝中大臣喷死才怪！这妖妃的帽子定会牢牢扣在自己头上。自己名声差，不打紧，可是不能连累苏府，更不能连累两个孩子！ “陛下！我只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您心里有我和孩子，妾身就满足了！王妃娘娘端庄贤淑，出身英国公府，世家贵女，您理应封她为后。您知道我虽爱吃醋，但不至那么不识大体，让您为难......” 裴景珩将她紧紧抱着，眸底带着阴霾，“林氏不配！她心肠歹毒，怎配为后！” “？” 苏沅不解。 林氏心肠歹毒？她是做了什么被裴景珩察觉？难道那日刘氏说的是真的，真的是林氏害死了裴明安？ 第70章 除夕之夜 “明安......明安的死，林氏是主使。林氏的兄长林承业带人乔装成歹徒，林氏命钱嬷嬷把他带去小宅子。林承业本想将小宅子里的人和孩子都除了，好在王府侍卫回来的快，宅子里的其他人才得以保全，只是明安......” 苏沅惊愕不已，林氏她......她这是想除了府里所有的女人和孩子...... 裴景珩又用力搂了搂苏沅，有些后怕道，“还好当时没有想着让你也去小宅子，否则你和孩子要是出事了，我......” “陛下......妾身和孩子都好好的，都在呢！”苏沅反手搂住裴景珩，轻轻拍着他紧绷的背，语气温柔。 她其实也是一阵后怕，想到裴明安，心中满是可惜和难过。 裴明安那孩子她只见过几次，印象里是个体弱多病的小男孩，性子活泼乖巧，是个好孩子，真是可惜了...... “沅沅，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先委屈你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裴景珩喃喃道。 苏沅轻轻应了一声，她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但人心易变，今后的事谁说的好！ 转眼就是除夕之夜，因为先帝丧礼刚过，裴景珩在守孝中又尚未登基，宫里的宴会就都取消了，只苏沅和裴景珩，夜里一起守岁。两个孩子年幼，没让他们守岁，早早让奶娘抱下去睡了。 暖阁内暖气十足，待久了苏沅这会脸上发烫，脸颊红扑扑的，她拍了拍脸，站起身，“陛下，妾身去外面透透气！” 说着，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廊上空无一人，宫女太监们早早被打发回屋了。外面冷风一吹，苏沅酒醒了大半，她正欲回屋，裴景琰追了出来，将披风给她披上，“出来也不披个衣裳，一热一冷的，容易风寒，今后可莫这样了。” 苏沅笑着应了声，转过头去看夜空，天上星子繁多，忽的，她想起她与去年在金陵，两人单独赏烟花。如今国孝，烟花是没的看，但是人还在身边...... “陛下，我们去年这时候应该是在赏烟花，眼下这是除夕赏星辰？！”苏沅靠在裴景珩怀里，拉着他的大手：“殿下，年年岁岁花不同，岁岁年年人如故。” 第70章 裴景珩心下一片柔软，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明年我再陪你赏烟花。” …… 秦王府，除夕夜。 李嬷嬷在府里平日宴客的大花厅安排了一桌酒席，林氏和刘氏今夜被允许出院子，正枯坐在席上。 几个小主子年幼，李嬷嬷便吩咐奶娘早早带小主子回去了。 如今府里的三名公子和大郡主身边，都放了裴景珩的人，全权接手几个孩子的饮食起居及安全。 所以李嬷嬷一开口，奶娘们便抱了各自小主子回院子了。 席上酒菜丰盛，但是林氏和刘氏都无心动筷子，只有孙氏偶尔让丫鬟布个菜而已。 将碟中的八宝素卷果吃下，孙氏放下筷子，轻声细语道，“也不知陛下和苏姐姐，眼下是不是用完膳了？” 林氏自从昭云堂被围后，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合身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像是挂在衣架上一般。 她冷冷地瞥了孙氏一眼，没有说话。 贱人，只不过是自己脚下的一条狗，如今竟然敢在她面前挑拨离间，想拿她当枪使，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刘氏知道苏沅带着孩子进宫后，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想到这些日子被关在院子里的苦楚，还有李嬷嬷也在边上，便也忍着没有说什么。 孙氏见两人都不说话，也不恼，自顾自地喝了玫瑰蜜水起来。 呵！ 若是她没看见王妃娘娘和刘侧妃娘娘眼里快溢出来的嫉恨，她怕真会以为她们对苏氏进宫，无动于衷...... 尤其是王妃娘娘！ 她还欠自己那可怜的孩子一条命！ 后半夜，林氏回了昭云堂。 一进屋，她便将手上的珠串重重砸在地上，顿时珠光四溢，叮叮当当，珠子滚得到处都是。 丫鬟从屋外进来，看见地上散落的珠子，连忙上前一步，跪下请罪：“娘娘息怒，奴婢这就清扫。” 林氏正怒火中烧，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喝道，“滚出去！” 丫鬟不敢多言，连忙退下。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以前都没有出事。 陛下除了不给她管家权，王妃的体面都会给她的。 可这次怎么会这样？ 林氏捂着脸，身子滑倒，瘫坐在地上，泪珠从指缝滑落。 嬷嬷没了，秀烟也没了！ 她身边的人都被换了，眼下没有一个贴心可以用的人！兄长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而英国公府也不曾派人来看她...... 她难道要一直被困在着昭云堂，坐以待毙吗？ 不，一定有办法的！她还有康儿，康儿是嫡子，她还有机会翻盘的...... 祖父？ 祖父最疼她了，陛下又是最敬重祖父。只要祖父出面…… 第71章 大同大捷 正月初四，大同传来捷报。 英国公率领大军，大破鞑靼和瓦剌联军。 捷报传回，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裴景珩看着手中的捷报，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 “鞑靼大汗满都拉图被俘，其子恩克被杀！瓦剌大汗也速帖木儿死于乱军，其子兀鲁伯带着少量残兵逃回草原！”裴景珩朗声说道，语气中难掩兴奋。 王元若激动地跪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次一战，鞑靼和瓦剌精锐尽损，二十年之内，无力南下，我大盛边境可保数十年太平！” 裴景珩哈哈大笑，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巍峨宫殿，眼中闪烁着精光。 “传令下去，此次大捷，功在社稷，我将亲拟圣旨，论功行赏。” “另外，传旨英国公，让他将满都拉图押解回京，我要在登基之日，于午门举行献俘仪式！” “是！”王元若领命。 他抬眼看了看裴景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吧，到底何事？”裴景珩看他那模样，便知道他是故意的，是有话要说。 王元若踌躇片刻，有些艰难地开口，“陛下，这几日，臣和内子走亲访友，不少人明里暗里打听......” “打听什么？”裴景珩声音有些冷。 “打听您是不是要立苏娘娘为后。”王元若小声说道。 裴景珩听了这话，眼神幽暗。 “是吗？你觉得我可以立苏氏为后吗？”他问道。 王元若犹豫了，斟酌半晌，才道，“陛下，臣觉得，立苏娘娘为后不妥......”他顿了一下，道，“王妃娘娘出身英国公府，又育有二公子，与陛下是结发夫妻，且未曾犯错，论资格，论身份，皆可立后......臣觉得，陛下还是慎重考虑。” 裴景珩垂首，手指轻轻摩挲着窗棱。 王元若见他不语，又道，“陛下，英国公府已经是世袭罔替的一等公爵，此次英国公携大胜归朝，封无可封，可若没有封赏，臣怕朝中会非议。” “再者，自打您接苏娘娘进宫后，京中已有些对苏娘娘不利的风言风语。此等情形下，若立苏娘娘为后，恐会有人借此攻讦娘娘，更会连累陛下。” 王元若低垂着头，心中忐忑不安。 他明白其实陛下不想立王妃娘娘为后，否则他不会将王妃娘娘至今还留在王府，不接进宫来。但若是陛下执意要立苏氏为后，那朝中大臣定会上书严词反对。 第71章 陛下英明神武，可他终归是初掌大权，根基不稳。废王妃，立苏氏为后，只会令陛下陷入被动。 “元若，你说的这些，都不会发生的。”裴景珩突然说道。 王元若一愣，他抬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裴景珩 “林氏犯下弥天大错，罪不可恕！”裴景珩冷冷说道。 “陛下，王妃娘娘到底犯了何等大错？”王元若诧异不已。 ““明安的死，是林氏命人所为！” 王元若惊骇万分，他万万没有想到，王妃娘娘竟做出如此恶毒之事。他深吸口气，““陛下，那您......” “你且下去吧，立后一事，我心中自有计较。”裴景珩淡淡地说道。 “是。”王元若恭敬行礼，退了出去。 王元若走后，裴景珩坐在案前，他看着案头放着的奏疏，久久未动。他起身负手而立，望着殿中悬挂的大盛朝堪舆图，心中思量良久....... 英国公府世代勋贵，战功赫赫，是勋贵中的领头羊。他登基后想要快速稳住朝堂，就先要稳住勋贵，之后才能徐徐图之。 加之此番大同大捷，英国公携胜归朝。还有英国公当年对他的照顾和教导，处置林氏时，他不能不考虑英国公府和英国公。 林氏......不能再等，是该做个决断了。 夜幕降临，乾元殿内烛火摇曳。 苏沅斜倚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裴景珩沐浴后，换了一身寝衣，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苏沅放下书卷，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裴景珩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有什么话就直说，嗯？” 苏沅咬了咬唇，轻声问道：“陛下，妾身今日听说大同大捷，英国公要回京献俘，那，那王妃娘娘这边，您打算如何安排？” 林氏想团灭了府里女人和孩子的狠辣和疯狂，让苏沅着实心惊和后怕。 若是真的府里女人和孩子都出事了，除了林氏和她的两个孩子。她想不明白，林氏怎么会认为她能清白的脱身，不引来裴景珩的怀疑。 想来想去，她觉得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就是林氏疯了，她就是一个平静的疯子，一个做事不顾后果的疯狂赌徒。 若是这样一个疯子当了皇后，那日后她和孩子们如何还能安生度日？ 苏沅有些担心，她怕裴景珩为了朝政，会为了封赏和安抚英国公，而饶了林氏，立她为后。 裴景珩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英国公多年常驻北疆，于战场出生入死，战功赫赫，为大盛朝立下汗马功劳。” “当年我刚去北疆时，是英国公手把手教我行军打仗。英国公为人耿直豪爽，重情重义，待手下将士宽厚。我非常敬重这位老帅。” “当年父皇给我选妃，林氏是人选之一，英国公说想将孙女嫁给我时，我便同父皇表明愿意娶林氏。” 苏沅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裴景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英国公是我的恩师，朕不能不顾及他的颜面，更何况此次英国公大捷.......” “可是林氏犯下如此大错，我也绝不姑息养奸.......” 苏沅心下一松，不姑息养奸就好！ 她真的怕林氏成了皇后，不知收敛，哪天又突然发什么疯，朝她和孩子出手！ 她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陛下，妾身相信您会做出最好的决断。” 裴景珩反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他心中已有决断...... 第72章 英国公 正月十七，阳光明媚，照耀着巍峨的大兴宫，也照耀着乾元殿前的白玉广场。 “国公爷，您这边请。”福顺在前方引路。 英国公跟在福顺身后，缓缓走上台阶，走进乾元殿。 他身形高大，却略显佝偻，花白的胡须在胸前飘荡，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皱纹，却掩盖不了他眼中那份坚毅和威严。 一进殿，英国公便恭敬行礼，“老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景珩忙上前搀扶起英国公，“老国公快快请起，您乃我恩师，何须行此大礼？” 英国公不肯起来，依然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老臣教导无方，以至于王妃和林承业这个孽障，犯下滔天大罪，罪该万死！老臣愧对陛下！”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块黑铁令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双手呈给裴景珩，“陛下，老臣自知林承业谋害皇嗣，罪大恶极。但老臣回京后，已查明府中其他人与此事无关，求陛下网开一面。” “老臣愿用此铁卷丹书，以及英国公府的爵位，恳请陛下饶恕英国公府众人性命！” 裴景珩默然，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老人，脸上神色莫辨。 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此刻为了府上几百条人命，甘愿交出先皇所赐的铁卷丹书，以及英国公的爵位。 铁卷丹书，是太祖亲赐英国公府的免死金牌，可以赦免除谋反之外的所有罪名。当年太祖皇帝给开国功臣共发了九块铁卷丹书，大盛朝开国百余年，其余八块已经陆陆续续收回。 如今只剩下英国公府的这块。 而英国公府的爵位，则是国公爷祖辈跟随太祖打江山，用林氏一族百十条性命换来的，是衡阳林氏立身的根本。 第72章 此刻，国公爷却将这两样都交了出来。 英国公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同意，不由急了，“陛下，老臣教导无方，是罪人，您若降罪于老臣，老臣绝无怨言。可府中其余人的性命，还望陛下开恩，饶过他们吧！” “老国公，您这是……”裴景珩接过令牌，声音略微沙哑，“您这是何苦？” 他望着英国公，半晌，才叹了口气，“明安遇害一事，我并不曾打算将真相公之于众。珠儿不能有这样一个如此恶毒的母亲，府里的孩子也不能有这样一个如此丧心病狂的嫡母。” 他顿了顿，“铁卷丹书我收了。此次大同大捷，论功行赏，功过相抵，英国公府的爵位就留下。英国公府其他与此事无关之人，我也不会追究。但是您长孙，林承业，我已让他给明安偿命了。” 英国公听到裴景珩的话，身子晃了晃，“承业……他……他罪有应得！” 他这个孽畜孙子，闯下滔天大祸，死也活该！ 可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说没就没了，他心里如何能好受？ 英国公深吸一口气，将悲痛压抑下去，强撑着说道：“陛下，老臣明白，承业罪孽深重，死有余辜。陛下饶了英国公府其他人，已是陛下的仁慈和大度。老臣感激不尽！” 他再次跪下，向裴景珩磕头，“英国公府的爵位，恳请陛下收回，老臣愿意用大同战功，求陛下饶了王妃一命。” “王妃长得像老臣早逝妻子，故从小对她疼爱有加，却没想到将她养成如此偏激狠辣的性子。但是老臣恳请陛下，看在老臣份上，求陛下给王妃一条生路。” “老臣……老臣愿意替王妃受罚，还望陛下成全！”说完英国公重重地叩首，额头上顿时一片血迹。 裴景珩沉默许久，说道：“国公爷不必如此，英国公府的爵位留下，你是大同一战最大的功臣。王妃，我会留她一命的，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会给她留一份体面。” 裴景珩将他扶起，“老国公，您年事已高，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来人，送老国公回府休息。” 两名侍卫上前，搀扶着英国公走出乾元殿。 英国公一步三回头，望着裴景珩，浑浊的眼中满是感激和愧疚。 裴景珩目送他离开，眸光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月十八，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大盛皇宫，处处装饰一新，朱漆明柱金漆雕龙，彩绸飘摇，旌旗招展。 乾元殿前，白玉广场上，铺着猩红的毡毯，从殿门口一直延伸到午门。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分列两旁，神情肃穆。 鼓乐声起，庄严肃穆的编钟与编磬之声，响彻云霄。 裴景珩身穿黑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腰佩天子之剑，在礼官的引导下，一步一步踏上白玉台阶，走进乾元殿，在龙椅上坐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兴宫。 裴景珩目光深邃，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环视群臣，朗声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乾元殿后殿，苏沅坐在窗边，听着远远传来的鼓乐声，接着是高呼万岁之声，心中感慨万千。 裴景珩终于登基了，现在是大盛朝名正言顺的皇帝了，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登基大典后，裴景珩率众臣登上午门城楼。 英国公率领一众将士，押着俘虏，缓缓走来。 英国公身穿铠甲，腰佩宝剑，虽然年事已高，却依然精神矍铄，威风凛凛。 他身后的将士，个个昂首挺胸，脸上带着骄傲自豪之色。 那些俘虏身穿囚服，双手被缚，一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面如土色。为首的鞑靼大汗满都拉图，被五花大绑，正被着两名士兵架着前行，狼狈至极。 当满都拉图一行人经过午门城楼正前方时，他忍不住抬起了头，一眼便看到裴景珩身上的龙袍，脸色瞬间大变，想要喊些什么。 一旁的士兵眼疾手快，用布巾将他的嘴牢牢地堵上。 裴景珩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色冰凉如水...... 草原上的探子传回情报，满都拉图的侄子铁木脱杀了满都拉图留在大帐的三个儿子，登上了汗位。如今正和反对他的鞑靼贵族打得不可开交，鞑靼各部血流成河。 满都拉图的性命，他会好好留着，用他的命耗光鞑靼最后一点气候。 第73章 对峙 裴景珩登基大典结束后，便有朝中大臣上书，说到立后一事。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后，还请陛下早立皇后，以安天下之心。秦王妃娘娘，是陛下结发妻子，当立为皇后。”礼部尚书宋远山第一个站了出来，跪倒在地，大声说道。 朝中众臣纷纷附和。 “陛下，立秦王妃为后，是为万民之福啊！” “臣，附议！” “臣等附议！” 还不待裴景珩开口，英国公却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秦王妃德行有亏，不配为后，请陛下另选淑女，正位中宫。” 英国公此话一出，宋远山和附和的大臣纷纷傻眼。 之前虽然秦王妃被冷落在秦王府，但英国公归朝，午门献俘后，陛下对英国公多次厚赏，十分看重。 第73章 秦王妃有嫡子，有了英国公和以英国公府为首的勋贵支持，登上后位只差一把火。所以他们才愿意此时跳出来，雪中送炭，卖秦王妃和英国公府一个好！ 可没想到英国公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立秦王妃为后，这可真是奇了。 宋远山不死心，继续说道：“陛下，秦王妃娘娘，端庄温良，贤惠淑德，世人皆知啊！国公爷这是在说笑！” 裴景珩看了眼宋远山，眸中掠过一抹寒光，说道：“立后之事，朕自有决断，诸位爱卿不必多言。” 宋远山还想再劝，却被裴景珩一个眼神制止了。 夜幕降临，昭云堂内烛火摇曳，林氏呆呆地坐在榻上，看着晃动的影子发呆。 突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娘娘！陛下驾到！”一个小丫鬟欣喜若狂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们这些人陪着王妃被困在这昭云堂中，陛下登基了，却迟迟不封王妃为后，连带着她们都被人看轻欺负，如无根的浮萍，朝不保夕。 林氏先是一愣，随即狂喜，一把抓住那丫鬟的手，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陛下来了？” “千真万确！奴婢亲眼看见陛下进了昭云堂！”小丫鬟激动得脸都红了。 林氏顾不得其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匆匆往外走去。 “快！快随我去迎接陛下！” 昭云堂正厅，裴景珩一身玄色常服，负手而立，神情淡漠。 林氏款款走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臣妾参见陛下。” 裴景珩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冷淡：“平身吧。” 林氏起身，却不见裴景珩眼神冰冷，心中不免忐忑。 “陛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林氏试探着问道，努力想要营造出一副相敬如宾的温馨场面，可她一开口，却发现声音都在颤抖。 裴景珩没有回答，径直走进正厅，在主位上坐下。 林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殷勤地为他斟茶。 “陛下，请用茶。”林氏双手奉上茶盏，眼巴巴地望着他。 裴景珩接过茶盏，却并未饮用，只是轻轻放下，目光落在林氏脸上，深邃的眼眸中却不见一丝温度。 空气陷入凝滞，气氛沉默到了极致。 林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僵硬。 “陛下……”林氏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如今才知道陛下能冷得如此伤人。昔日陛下待她，现在来看，还是有几分温情的。 裴景珩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林氏，你可知罪？” 林氏心头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陛下，妾身……妾身不知……”林氏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恐。 裴景珩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失望和厌恶。 “林氏，你和林承业那夜的所作所为，心狠手辣，朕已知晓，钱嬷嬷和秀烟都已招供，你还要装傻吗？！” 林氏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悬在她头上的利剑终于落下了，她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了。 陛下今日前来，不是为了旧情，也不是念在祖父的份上，而是为了清算。 他看她的眼神，再无一丝温度，有的只是冰冷的审判。 林氏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林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在地板上，溅起细碎的水珠。 她深吸一口气，泪眼婆娑地望着裴景珩，声音沙哑：“陛下，您说妾身有罪，妾身斗胆问一句，先帝驾崩那夜，陛下可还记得，福禄被人杀了，我们母子险些身陷险境！陛下可曾查过，是谁杀了福禄？” “陛下，您可知，妾身当时有多害怕？妾身抱着康儿，躲在柜子里，听着外面喊杀声震天，生怕下一刻就被人杀了！” 林氏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她猛地站起身，声嘶力竭地控诉道，“您可知，妾身当时有多绝望？妾身以为自己和康儿都要死在那夜了！” 裴景珩看着林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件事是他安排的不妥当，福禄在暗卫中身手排得上号，因人手紧张，便只安排福禄去接人，没想到出了岔子。 “陛下，您别忘了，后院那些个女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林氏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您的宠爱，谁不想要，谁不想风光无限。我心狠手辣，其他人就不狠毒吗？” “陛下，让我来猜猜是谁做的，是刘氏？孙氏？还是那苏氏？！谁得了最大好处，便是谁！如今最得意的就是她了！可陛下只顾着心疼她，可曾想过我们母子？”她凄厉一笑，笑声中满是悲凉和绝望。 裴景珩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林氏到了现在，还不认为自己有错，还在诋毁沅沅。 “林氏，你放肆！”裴景珩怒喝一声，猛地站起身，一脚踢翻了面前的茶几。 茶杯和桌上的茶水滚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昭云堂内，显得格外刺耳。 林氏被裴景珩的怒火吓了一跳，但她并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腰杆，迎着裴景珩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被妾身说中了？陛下莫不是恼羞成怒，发现自己心爱之人如此狠毒？！” 裴景珩眼神一凝，目光冰冷如刀刃，林氏被他的视线盯得心头发慌，却倔强地没有退缩。 第74章 裴景珩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英国公，想到了珠儿，想到了康儿...... 良久，他才淡淡开口：“林氏，那夜是刘氏派人杀了福禄。还有，你一直在提康儿，却一句都不曾提珠儿，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裴景珩语气淡淡的，淡到仿佛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但却如惊雷一般，炸响在林氏耳边........ 第74章 处置 “陛下，妾身......妾身......”林氏怔怔地看着裴景珩，眼中满是茫然。 她不明白，陛下怎么会知道此事？ 她明明做得隐秘，没有人知道的。 当日知情的人，她都让兄长事后找机会，都一一除了。为了保全钱嬷嬷，生产那日，她特意将她打发去城外的陪嫁庄子查账去了。 “陛下，妾身不，不懂陛下在说些什么......康儿是妾身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林氏声音颤抖着说道。 裴景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冷漠和疏离。 “林氏，到如今，你还狡辩。朕就和你说个清楚！ 南下前，朕曾从府外请了老大夫，给你们把脉，此事你应该还记得。老大夫一一断言你们腹中孩子是男是女。你怀的是女孩，而李氏怀的是男孩。 当日你和李氏生产的消息送到金陵，你生了一个儿子，李氏生了一个女儿后却血崩而亡。朕便知情况有异，让福禄调查当日之事。 林承业的手脚的确快，朕的回信还没有送回京城时，他就设计弄死了稳婆等人，但他漏了那日往产房送水的一个小丫鬟。还有其中一个稳婆察觉不对劲，死前曾留下一封信，交代了事情始末。 你和李氏腹中胎儿对调一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抵赖！你一口一个的康儿唤着，就不心虚，不怕惨死的李氏找你索命！” 说到后来，他脸色已经铁青，咬牙切齿地喝道，“还有珠儿，明明是朕的嫡长女，却因为你，变成了庶出！” “陛下......陛下......”林氏面色苍白得厉害，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但还是拼命地辩解，“妾身和李氏换子......换子，那又如何？陛下有了嫡长子......才，才不会被人诟病子嗣问题。 妾身是为了陛下，为了陛下的大业着想！至于珠儿，妾身待她如珠似宝，除了没有嫡长女的身份，其他丝毫不差。” “为了朕的大业？！你以庶作嫡，贬嫡为庶，居然有脸说是为了朕的大业！ 林氏，朕告诉你，朕的皇位是朕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不知悔改。”说到后来，裴景珩的声音越发冷冽，仿佛寒冰一般。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她越发陌生，心里泛起一阵阵的厌恶。 林氏被吓得瑟瑟发抖，看着裴景珩毫无温度的眼神，她的心里一阵阵发寒。此时此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裴景珩的怒火和杀意。 她心里一阵恐慌，她不想死，不想死...... 她想要好好的活着，陛下如今是不可能封她为后了，但是她还有康儿。活着才有机会翻身...... 林氏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跪了下去，“陛下，妾身知错了。请陛下恕罪，给妾身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妾身今后一定好好地侍奉陛下，不再生事。求陛下，看在妾身祖父的份上，饶了妾身这次！” 裴景珩见状，冷冷一笑，“你当朕是傻子不成，还会信你所说的话！” “陛下，妾身知道，知道对不起您，对不起李氏，更对不起安儿，对不起......”说着，她的眼中，泪水滚落下来，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余生，妾身愿意吃斋念佛，为李氏，为安儿祈福......求佛祖保佑她们早登极乐！”林氏哽咽着说道。 “陛下，妾身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陛下饶了妾身这次，康儿和珠儿还小，不能没了妾身......求陛下......” 她伏在地上，不停地对着裴景珩磕头。 “够了！” 裴景珩怒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祖父愿意以命保你！朕看在英国公的份上，此次饶你一命。但今后若你胆敢再生事，朕绝对不会再姑息！” 林氏见裴景珩发怒，眼神狠厉，吓得面色苍白如纸，不敢再出声。 “林氏，你今后就好好吃斋念佛，为明安，为李氏等死在你手上的无辜人祈福诵经，替自己赎罪。至于珠儿和康儿，今后就不用你操心了！” 裴景珩面无表情地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大步朝外走去。 “陛下，陛下，您这是何意，康儿和珠儿是妾身的命根子，您不能将他们带走，陛下，求您了！” 林氏面色微变，连忙起身，想追上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陛下，不要带走康儿........求您了！”她拼命地推着拦着她的人，不停地大喊着，声音悲怆凄厉。 只是裴景珩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不管她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 “不......陛下，康儿，康儿不能离开我......”林氏跪倒在地，泪流满面，一脸绝望之色。 离了昭云堂，裴景珩直奔刘氏的韶华院。 韶华院正房内，刘氏正抱着幼子裴明盛温柔地哄着，奶娘和丫鬟在一旁候着。 裴景珩没有让人通报，便径直走进正房，见到九个月大的裴明盛在刘氏怀中，咿咿呀呀，一副欢快的模样。 第75章 刘氏看着他，脸上满是母爱和笑意。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奶娘和丫鬟见到裴景珩进来，连忙跪地请安。 “陛下，陛下您来了？”刘氏脸上先是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连忙放下幼子，起身恭敬行礼问安。 “妾身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裴景珩摆摆手，他的目光落在一旁正伸着小胖手，试图去抓炕几上垂下的桌面的裴明盛身上，眸底的寒冰散了些。 “明盛交给奶娘抱下去，朕有话和你说。”裴景珩面色严肃。 “是，陛下。”奶娘连忙抱起裴明盛。 刘氏见状，心下不安，忐忑不已，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她轻声细语地仔细交代，让奶娘注意幼子夜里吃奶等事，叮嘱奶娘夜里好生照顾，做足了一副慈母的做派。 待奶娘和丫鬟带着孩子退下后，裴景珩才开口道，“刘氏，你很聪明！事情做的干净利落，尾巴也扫的干净！” “陛下，您......您说......？”刘氏闻言，心下一沉，但很快便镇定下来，面上却装作一副不解的神情，恭敬地说道，“妾身愚钝......” 裴景珩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冷笑。 被关了这么久后，此等情况下她却能如此沉稳应对，可见其心性不差！ 待在他的后院，可真是屈才了！ “先帝驾崩之夜，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第75章 流言 “刘氏，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朕真的不知道吗？”裴景珩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利刃，刺破了刘氏的伪装。 她心头一震，面上却强作镇定：“陛下，您在说什么？妾身不明白。” “不明白？”裴景珩冷笑一声，“那夜，是你派人杀了福禄，让王妃等人险些身陷险境。” 刘氏脸色微微发白，却仍旧嘴硬：“陛下，您冤枉妾身了，妾身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是吗？”裴景珩目光如炬，直视刘氏的眼睛，“你把尾巴扫得很干净，除了你外，所有动手的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但朕并非傻子！” 他顿了顿，语气冰冷：“你很聪明，这些天，不哭不闹，为明安诵经，又细心照料明盛，一副慈母做派。实则你心知肚明，已经做好了应对朕的准备。” 刘氏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裴景珩已经洞悉了一切。 那日院子被围，紫玉不见后，她察觉不对劲，当机立断给紫云下药，最终紫云重伤不治而亡。 所有人证都没了，她盼着陛下能看在安儿和盛儿的面子上，将此事就此揭过。毕竟那夜林氏和她的小崽子一点事也没有，反而她的安儿却遭了林氏的毒手...... 刘氏无力地瘫软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陛下，妾身错了，妾身真的错了！妾身只是一时糊涂，求陛下看在安儿和盛儿的面子上，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她爬到裴景珩脚边，紧紧抓住他的衣袍，哭得梨花带雨：“陛下，安儿，我那可怜的安儿啊！他被歹人一刀夺去了性命，妾身的心也如同被撕裂一般，痛不欲生。陛下，是王妃派人害了安儿，求陛下明查！求您为安儿做主！” 刘氏泪如雨下，单薄的身子因哭泣而不停地颤抖，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发泄出来。 裴景珩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他知道，刘氏现在一副哀哀戚戚，哭天喊地要为明安报仇的模样，不过是在博取他的同情，强调林氏是凶手，同他交易，逃脱罪责。 “那夜闯进小宅子的是燕王的人，同王妃无关！” 他并不打算将实情告知刘氏，以免两个女人冤冤相报不休，再伤及几个孩子。 刘氏哭得一噎，泪水扑簌簌地落，她抬头看着裴景珩：“陛下，您是明君！您怎么可以包庇王妃，枉顾明安的性命？” “刘氏，你错了。”裴景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害死安儿的，是燕王的人。” 刘氏泪眼婆娑地看着裴景珩，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您……您说什么？”她声音颤抖，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朕说，害死安儿的，是燕王的人，与王妃无关。”裴景珩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刘氏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裴景珩，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这怎么可能？！如果真不是王妃，那现在她该怎么办？ 她，她如何怎么脱身？！ “陛下，这……这怎么可能？”刘氏喃喃自语，眼中满是迷茫和痛苦。 “刘氏，看在安儿和盛儿的份上，朕就饶了你这次。” 柳暗花明，刘氏劫后余生，心中一松，面上悲喜交加…… 裴景珩语气淡漠，“你好自为之，安儿不可能再救得了你第二次！” 她恭恭敬敬地俯身叩首，哽咽着道，“谢陛下隆恩。” 她还没输，还有机会！ 英国公府，上房正厅，檀香袅袅，气氛压抑。 英国公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他眉宇间挂着若有若无的忧色，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父亲，您为何要在早朝上说姝儿德行有亏，不配为后？”英国公世子林秉泽满脸不解，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 英国公疲惫地坐在太师椅上，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心中一片悲凉。 第76章 “宋大人肯出来替姝儿说话，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的！姝儿是王妃，膝下又育有嫡子。她若当了皇后，康儿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咱们英国公府就是下一任天子外家，可保府里三代荣华富贵，有何不好？您怎么能出言反对呢？！”林秉泽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全然没有注意到父亲的神色。 “你懂什么！”英国公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 林秉泽被父亲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噤若寒蝉。 “姝儿和承业，闯了天大的祸。老夫能保下府里的爵位和满门性命，已是陛下开恩！”英国公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父亲，姝儿和承业做了什么？承业不是和友人一道，去江南游玩了吗？”林秉泽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英国公看着儿子身为世子，英国公府的继承人，却眼瞎耳聋，志大才疏。英国公府以军功起家，儿子武艺不精，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他心中越发凄凉。 妻子早逝，他不愿续弦也不愿纳妾，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当年儿子被母亲娇生惯养，不肯让他带去北疆教养。 如今想到他百年之后，英国公府要交到这样一个人手上，英国公心灰意冷。 他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想到此处，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手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林秉泽脸被打偏，脸上火辣辣地疼，他捂着脸，一脸懵逼地看着父亲。 “你个混账东西！自己儿子做了什么都不清楚！先帝驾崩那夜，承业这个孽障和姝儿，害了大皇子！陛下命人将此事查得一清二楚，人证物证俱全！” 林秉泽被父亲的话吓住了，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两股颤颤。 谋害皇子，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英国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说道：“你记住，立后一事，我们英国公府绝不能再插手，立后之事一切以陛下的意思为重。” 林秉泽点点头，心中一片惶惶不安，想说些什么，却被英国公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你记住，姝儿绝不可能有机会登上后位。还有，大皇子一事，你就给老夫烂在肚子里，若是传了出去，就是满府人头落地之时！这段时间，你就给老夫待在府里，哪里也不要去！” 林秉泽连忙点头，哪里还敢违逆，只唯唯诺诺地应是。 “滚回你的院子里去！”英国公摆摆手，不想再看这个伤眼的儿子。 林秉泽不敢再停留，也顾不上问林承业如今到底身在何处，便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英国公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决绝。 他必须尽快做出决断，否则英国公府迟早要毁在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手里。 他的三孙子林承武，在大同之战中立下战功，虽然是庶出，但是为人精明强干，是个难得的将才..... 新帝登基，迟迟不册封后宫，朝臣上书立后的折子，都被留中不发。 昔日秦王府女眷除了苏娘娘被接进宫外，其余都被留在了秦王府，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不少坚持正统的朝臣看到苏正时，都横眉冷对，冷嘲热讽地说他生了个好女儿，有褒姒之风。 苏正则口才了得，铁齿铜牙，一番引经据典，将他们怼得他们哑口无言。 但由于裴景珩迟迟不肯立后，事情愈演愈烈，京中已有苏沅是蛊惑君王的妖妃之说。 就在这个风口浪尖，突然一则流言在京城迅速传开...... 第76章 刘氏 京城，茶楼酒肆，街头巷尾。 关于秦王府的一则流言，代替了苏沅乃妖妃之说，如同春风野火，迅速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秦王妃的嫡子，好像不是她亲生的！” “真的假的？这可是天大的事！” “可不是嘛！说是当年王妃和府里的李夫人同一天生产，稳婆把孩子给弄混了！” “怎么会弄混呢？这可是关系到嫡出正统的大事啊！” “谁知道呢？听说陛下已经派人去查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传言满天飞。 消息传到宫里，苏沅正在带着两个孩子在御花园晒太阳，听到这件事时，心中一沉。 她回到乾元殿，裴景珩正在后殿的书房批阅奏折，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沅摇摇头，将听到的流言告诉了他。 “沅沅，这不是流言，是真的。”裴景珩放下手中朱笔，揉了揉眉心，许是批久了折子，他神色有些疲惫。 “但孩子并非稳婆弄混，而是林氏故意换了孩子。”裴景珩的语气平静，却如同一记惊雷，在苏沅耳边炸响。 “那李夫人……”苏沅的声音有些颤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对林氏素来伏低做小，对其他人有点跋扈，但怀孕后却变得温婉了些的女子。 “李氏产后血崩而亡，也是林氏的手笔。” 苏沅倒吸一口凉气，林氏的心，竟如此狠毒！ 夺了李氏的孩子，还对李氏，一个刚生产的虚弱产妇下此毒手。 不过转念一想，她都想团灭府里的女人和孩子了，做出这种狠毒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只是可怜了李氏和裴明康，一个产后惨死，一个认贼作母。 第77章 “如今，这流言，是朕命人放出去的。” 苏沅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一来，我不会立林氏为后，这些流言只是前菜，我会用这件事，堵住朝中那些老顽固的嘴。”裴景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他眼中闪过一抹柔情，“二来，珠儿本就是我的嫡长女，也该恢复她应有的身份。” 他希望自己的嫡长女能够得到应有的尊荣。 “三来，康儿不是嫡子，便不能占着嫡子的位置，免得将来再生事端。” “嗯。”苏沅没有再多说，裴景珩既然说了，那就是心中已有定数。 从目前来看，他这样做，对他们母子三人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之前担心裴景珩会立林氏为后，现在是彻底可以放下心来，不用担心今后在后宫的安危。 裴明康没了嫡子身份，和衍儿一样是庶出。衍儿便不用从小就有个身份尊贵的嫡兄，压他一头。 再者，没有嫡子，庶出皇子便站在同一起跑线。 若是将来裴景珩不立后，一直没有嫡出皇子。且衍儿和乐乐是龙凤胎，是世人眼中吉兆。 届时，衍儿身为宠妃或者曾经的宠妃之子，在只有庶皇子的情况下，若是没能登上皇位，那裴景珩驾崩后，他们母子三人的日子大概率是不好过的了。 “等过几天，尘埃落定，我会下旨恢复珠儿的身份，并给珠儿赐封号。”裴景珩继续说道。 “陛下，是该好好补偿大郡主，委屈她了。”苏沅微微叹了一口气，“陛下，大郡主恢复身份后，还是由王妃娘娘养育吗？” 两个孩子各归各位，林氏儿子变回女儿。她担心林氏会将失了嫡皇子的恨都转嫁到裴明珠身上，对她不好。 “不，我不会再将珠儿交给林氏抚养。”裴景珩摇头，“现在几个孩子先养在养亲殿，由李嬷嬷照看着。待下个月太后和太妃娘娘回宫，珠儿我打算送到太后膝下养育。康儿和盛儿则是交给太妃抚养！” 苏沅点点头，但心里微微讶异。 裴明珠由太后抚养，在她看来目前的确再合适不过了。太后身份尊贵，裴明珠由她抚养，日后谁也不会因生母林氏身为原配，却失了后位而低看她。 裴明康由太妃抚养，也个不错的安排，总不能让他继续认贼作母。 但是刘氏好好的，为何裴明盛也要交给太妃养育？ 苏沅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 “刘氏，哼！”裴景珩冷笑一声，“手段和心性在府里算起来，真是无出其右。明盛由她养，只怕迟早会出问题。” 苏沅挑眉，什么情况？ 刘氏这是干了什么，让裴景珩丝毫不念及她的丧子之痛，还要将她幼子从身边抱走！ 裴景珩起身，揽着苏沅到窗前的榻上坐下，给她细细讲来。 “刘氏，说起来话长了。 当年她同林氏一道选秀，虽秦王妃是内定了林氏，但消息要到选秀结束才会公布。 殿选那日，众目睽睽之下，一枚刻着秦字的蟠龙玉佩，从刘氏袖中掉落。 燕王生母张贵妃瞧见，便说我同刘氏有情，请先帝将刘氏赐给我做正妃，几名高位后妃也跟着附和。 先帝没有应允，但我的玉佩出现在刘氏身上，先帝便将她赐给我做侧妃。 后面查了，是燕王母子不愿我同英国公结亲，所以便找人伪造了玉佩，放到了刘氏身上。 刘氏出身一品昭德将军府，虽然昭德将军府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加之母亲是宗氏女，刘氏的身份做皇子正妃也是足矣。 她入府后，我怜惜她因为皇子间倾轧，被我连累，本可以至少做个正头夫人，却只能委屈做了侧妃。再者，刘氏同林氏闺中本就就不合，进府后多被林氏刁难，便又多护了她几分。 可后来，我抓着了燕王的一个探子。那个探子正是奉命将玉佩放到刘氏身上之人，探子被一拷问，便什么都交代了。他提到那日将玉佩放到刘氏身上时，刘氏自己是看到了的，却没有声张，反而将玉佩收入袖中。 知道这件事时，刘氏正怀了明安，我自感被欺骗，便对她冷了下来，顺水推舟接受了林氏纳入府的孙氏。但没想到，刘氏竟因此动了胎气，差点流产。 后来，刘氏生产那日，林氏动了手脚，好在李嬷嬷及时发现，有惊无险，但进一步加重了明安的体弱。 事后林氏哭诉，因为害怕刘氏得了庶长子，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哭着祈求原谅。当时我被太子和燕王在朝堂上夹击，英国公正回京述职，他鼎力相助，让我得以有机会反击。 看在英国公的面子上，那次我便放过林氏，收了她的管家权，将后院托付给李嬷嬷。因为明安，我也原谅的刘氏...... 先帝驾崩那夜，刘氏派人杀了去接林氏等人的福禄，导致林氏险些身陷险境。福禄当时重伤垂死，林氏从他口中得知的避难的小宅子的位置和机关，让她兄长带人袭击了宅子，明安遇难......” 苏沅听完，除了震惊外，一时之间真是不知道该说啥，只好默默抱紧裴景珩。 不好意思，她人笨，嘴笨！ 真的不知道此时是该安慰裴景珩，还是该嘲笑他不把女人和后宅斗争放在眼里。 算算，裴景珩十五岁去北疆上战场，二十岁回京成亲，估摸着对女人不了解，也不把后宅之事放在心上，然后就被刘氏和林氏坑，好像是有点惨。 第78章 虽然后来他上了心，但仍没下狠手整治，震慑后院之人，所以才导致这一系列事情发生。 她真的好想嘲笑他，有战神之称，杀得鞑靼见到他的旗帜就望风而逃，却在处理后院之事时，还不如林氏和刘氏心狠手辣！ 苏沅超级想大声吐槽，嘲笑裴景珩一番，但是她不敢，只能干巴巴挤出一句。 “陛下，都过去了......” “嗯！” 裴景珩紧紧抱住苏沅，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翌日，李氏娘家一纸诉状，将秦王妃林氏告到了京兆府，在朝野掀起轩然大波...... 第77章 结案 李氏的兄长，翰林院修撰李文柏，状告秦王妃林氏谋害其妹，强夺其子，以庶充嫡。 京兆府尹硬着头皮接了状纸后，只觉得两眼一抹黑，头痛得紧。 这可是天大的案子，涉及陛下内帷妻妾之争，更重要的是以庶充嫡，关系到嫡出正统。 秦王妃是陛下的正妻，出身英国公府，如果秦王妃真的谋害李夫人，强夺其子，以庶充嫡，那便是欺君之罪。 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哪里敢查，敢判？ 他正为难之际，大理寺就来人，接手了此案。 京兆府尹大大松了口气，将这烫手的山芋甩了出去。 英国公府，书房。 英国公坐在书案后，听着人禀报京兆府发生的事情，面沉如水。 李氏的兄长，只不过是翰林院的修撰，胆敢上京兆府告状陛下发妻，这背后定然是有人指使。 想到近日京城突然就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他长叹一声，“孽障！孽障啊！你这是要毁了我衡阳林氏一族啊！” 林秉泽闻讯赶来，得知此事后，顿时大惊失色。 “什么？二皇子不是姝儿亲生的？” “那姝儿岂不是……” 林秉泽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他以为女儿生的是儿子，是嫡皇子，英国公府将来会成为天子外家，光耀门楣。 可如今，嫡皇子没了，他的美梦彻底破碎了！ 且以庶充嫡，现下是欺君之罪啊！ "父亲，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林秉泽六神无主，只能向父亲求助。 英国公深深叹息，默然许久，终是吐出一个字。 "等。" 等陛下定夺，二皇子非嫡出，更合陛下之意，毕竟…… 陛下不会因此事，对英国公府赶尽杀绝。然而，此风波过后，衡阳林氏之名声必将受损，族中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娃，今后姻缘前景恐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 裴景珩一身玄色龙袍，神色冷峻，目光如炬，扫视过底下群臣。 “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起奏。”大理寺卿出列奏道。 “讲。”裴景珩淡淡道。 “李文柏状告秦王妃谋害其妹，强夺其子一案，微臣已查明真相。”大理寺卿禀报道。 大理寺卿话落，朝臣一片哗然。 他们昨日才得知此事，没想到今日大理寺就将案子查清了？！ 众人的目光便不自觉地看向英国公，只见他半垂着眼，神情肃穆，看不出喜怒。 “经查，当日王妃与李夫人同日临盆，李夫人产后血崩，兵荒马乱之际，稳婆一时疏忽，将王妃和李夫人所诞下的婴儿弄混。待发现时，已铸成大错。几名稳婆害怕被责罚，不敢声张，便将错就错。且李夫人产后血崩乃难产所致，非被人谋害。” 大理寺卿的声音洪亮，在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朝臣们面面相觑。 居然真的存在换子，还是稳婆所为，这……这怎么可能？ 有朝臣想提出质疑，但抬眼看到站在武将一列最前方的英国公，和高台龙椅之上的皇帝，就收回了跃跃欲试的脚。 裴景珩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神色莫辨。 只有个别头铁的朝臣，直言不讳地提出了质疑。“稳婆怎敢如此大胆，竟敢以庶充嫡？” 大理寺卿面色不改，目光如电，扫视众人。 “大理寺已将涉事稳婆全部缉拿归案，严加审问。她们已对换子一事供认不讳。人证物证俱在，诸位若是还有疑虑，可去大理寺亲自审问。” “既然现已查明，此案便到此为止！”裴景珩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群臣纷纷躬身行礼，不再多说什么。 大理寺卿是陛下心腹，此案陛下既然愿意如此结案，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只能顺水推舟了。 裴景珩微微颔首，目光深邃，无人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陛下，换子一事，虽是稳婆一时糊涂所致，但秦王妃的确以庶为嫡，有失察欺君之责。老臣认为秦王妃治家不严，德不配位，恳请陛下另选淑女，正位中宫。” 英国公再次站出来，替自家孙女请辞皇后之位。 这次没有人再站出来，替秦王妃林氏美言。 宋远山老神自在地立在文官一列中，看到之前一道替秦王妃说话的人，向自己望来时，便狠狠瞪了回去。 反正他是不蹚立后这一趟浑水了。 陛下根本就没有立秦王妃为后的意思，他何必去讨嫌。 今日这事一出，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大家心知肚明。没看见那些坚持正统的老臣，此时不也默不吭声，想来是认为秦王妃不堪为后。 第79章 看来陛下早已查清一切，还和英国公府通了气。 难怪，这已是英国公第二次反对立她孙女为后了。 宋远山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他决定静观其变。 大殿中一片安静，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龙椅上的裴景珩。 只见裴景珩面色清冷，不辨喜怒，半晌后，才出声问道。 ““宋卿，你有何看法？” 宋远山一惊，猛地抬头。 陛下问……问自己的看法？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落在宋远山身上。 他心中暗暗叫苦，他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会这么问他。 虽说陛下和英国公府应该是有了默契，但这个得罪人的话，陛下怎么要他来说？！ 他不就是之前替秦王妃美言了几句..... “陛下，微臣以为，秦王妃有失察欺君之责，且英国公身为秦王妃祖父，认为其德行不足，反对立其为后。因此，微臣觉得，秦王妃不宜为后。”宋远山斟酌再三，还是决定顺着皇帝的心思，把话给说了。 他的话音刚落，大殿中的视线变得愈发炽热起来。 众人的目光如芒在背，宋远山浑身不自在，恨不得遁地消失。 他心中后悔，自己怎么当初嘴贱，替秦王妃说话，现在就被陛下给惦记上了。 “众卿家，有何高见？”裴景珩声音冷淡，没有丝毫起伏。 “臣附议！”朝臣齐声道。 裴景珩满意地颔首。 他虽无意册立林氏为皇后，但更不愿世人将他不立林氏的原因归咎于沅沅，使她背负妖妃之恶名。 然而，他亦不能将林氏的所作所为全盘揭露，否则，世人若知珠儿之母如此恶毒，对她的名声终究是有损无益。 再者，他曾向英国公允诺，会给林氏留一份体面，至于林氏对这份体面是否满足，他并不在意...... 他将林氏换子欺君之罪，推给那些稳婆，林氏只有失察之责，以此结案。这样群臣既猜得到不立林氏为后的原因，但也不敢公然将此事拿到明面上来议论。 珠儿和康儿也可顺利各归其位。 英国公投桃报李，再次出面反对林氏为后，方能顺理成章，顺水推舟…… 二月初二，龙抬头。 裴景珩终于下旨册封后宫...... 第78章 封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侧妃苏氏，笃生名族。克备令仪。持敬慎以褆躬。秉柔嘉而成性。璇闱之淑德丕昭。以册宝封尔为贵妃，封号珍，赐居长乐宫。钦此！” 礼部尚书宋远山手捧明黄圣旨，声如洪钟地宣旨。 宣旨毕，他细致地将圣旨卷起，毕恭毕敬地以双手呈递，“珍贵妃娘娘，请您接旨。” “臣妾谢主隆恩。” 苏沅双手接过圣旨，谢恩起身。 宋远山垂首之际，偷偷瞥了苏沅几眼，心中暗自赞叹。 这位珍贵妃，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着实不凡，嗯，风姿绰约。虽满心疑惑天子为何对她如此宠爱有加，但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忙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 “珍贵妃娘娘，微臣告退。” 苏沅微微颔首，目送宋远山离开。 宋远山离去后，兰芝、绿珠等侍女纷纷围上前来，喜笑颜开。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苏沅看着她们喜气洋洋的脸庞，心中也觉得异常欢喜。 获封贵妃之位，实乃意外之喜。她原以为裴景珩会封她为正二品的妃子，却未料到竟是从一品的贵妃，更未想到会赐予“珍”之封号。 贵妃加上珍字这个封号，都真真切切落在自己头上，她如何能不高兴？ 男人的爱，唯有落到实处，方能称之为爱！ 如果裴景珩此刻能出现在她面前，她定可以非常自然地表现出对他一百分的爱！ ...... “宋大人，这几道圣旨，陛下命咱家去宣读。” “那，那就劳烦福公公了！” 福顺笑呵呵地接过剩下圣旨，道：“宋大人客气了，咱家这就去。” 宋远山将福顺送到衙门外，方转身回了礼部。 福顺带着圣旨，马不停蹄地赶往秦王府，他首先去了孙氏的院中。 孙氏早已等候多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王侧夫人孙氏，淑慎性成，温良恭俭，特晋封为妃，封号定，赐居平宁宫。钦此！” 孙氏听着圣旨的内容，心潮澎湃，却极力抑制内心的狂喜，行礼谢恩，伸手准备接过圣旨。 福顺仔细地卷好圣旨，却没有交给孙氏，他轻咳一声，道：“陛下口谕，期望定妃娘娘日后能如其封号，稳重自持，勿生事端。若有违背，定不轻饶。” 孙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她如同被一盆冷水泼在身上，从头凉到了脚。 她万未料到，在这封妃的大喜之日，陛下竟出言警告她，提醒她，即便已晋升为妃子，她亦需如往日般低调行事，不可生事。 这无异于将她的脸面践踏于脚下，让她在欢喜之余，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 孙氏内心悲愤交加，却也不敢丝毫表露出来，只强挤出一丝笑容。 “臣妾定当谨遵圣谕！” 福顺这才把圣旨交给她，笑呵呵道：“恭喜定妃娘娘。陛下之言，娘娘铭记于心便可，想来陛下或是听闻了您的某些传闻，故而稍作提醒。往后，娘娘须得更加谨言慎行才是！娘娘，您说是吧？” 第80章 孙氏心惊，她虽心底有怨，但也不曾做过什么，陛下这是......？！ 眼下，听她也能胡乱应道：“是，是。多谢福公公提点，本宫谨记陛下教诲。” 福顺微微点了点头，道：“定妃娘娘客气，娘娘可以安排收拾行装了，后日宫里会派人来接您进宫。娘娘，您忙，那，咱家告辞了。” 离了孙氏的院子，福顺直奔昭云堂。 福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进了昭云堂。 与孙氏院中的热闹景象不同，昭云堂此刻一片死寂，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自打两个孩子被接进宫后，林氏便如同丢了魂魄一般，整日浑浑噩噩，不言不语。 院子里的下人们也个个面带菜色，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天祸事就降临到自己头上。 福顺的到来，打破了昭云堂的沉寂。 侍女秋月，战战兢兢地将福顺迎进了正厅。 林氏斜倚在软榻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对福顺的到来毫无反应。 “娘娘，福公公来了。”秋月轻声提醒。 林氏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坐直身子，淡淡地扫了福顺一眼。 福顺见状，心中暗叹，这位英国公府的嫡长女，陛下的正妻，如今竟落得如此境地，真是令人唏嘘。 “王妃娘娘，请您接旨。” 说完，他定了定神，展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王妃林氏，系出名门，特晋封为妃，封号安，赐居咸安宫。钦此！” 林氏听到“接旨”二字，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瞬间迸发出希冀的光芒。 然而，当她听到“妃”和“安”二字时，脸色骤变，如遭雷击。 “妃？安？！”林氏猛地站起身，声音尖锐刺耳，“为何只是妃？为何是安？！” 福顺被林氏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稳了稳心神，解释道：“安妃娘娘，陛下圣明，定然有他的考量。” 然而，林氏似乎充耳不闻，状若疯狂地追问：“那苏氏呢？苏氏被封了什么位分？封号为何？！” 福顺懒得隐瞒，据实回答：“回娘娘的话，苏侧妃被册封为贵妃，封号珍。” “贵妃？！珍？！”林氏眼前骤然一黑，身形踉跄，险些跌倒。 秋月眼疾手快，抢步上前将她扶住，焦急地呼唤：“娘娘！” 林氏却一把推开秋月，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中，双目无神，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乃陛下正妻，是结发原配！相伴陛下多年，到头来，却只得封安妃，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女人，竟一跃晋升为贵妃，更是得到了“珍”这个满是帝王心意的封号。 这突如其来的落差，犹如晴天霹雳，将林氏的心灵彻底击溃，绝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福顺本待等林氏平静下来，再将圣旨交给她，可他等了半晌，却不见她有所反应，他只得道：“安妃娘娘，您接旨吧。” 林氏茫然地接过圣旨，福顺继续道：“陛下之言，后日宫里会派人来接您进宫。奴才就先告退了！” “等等！”林氏突然出声，“刘氏呢？刘氏被封了什么位分？” 第79章 静嫔 “刘侧妃娘娘？”福顺愣了一下，没想到王妃会突然问起刘侧妃。 他定了定神，答道：“回娘娘的话，刘侧妃被封为嫔，封号静，赐居静心殿。” 林氏听到这话，先一愣，随即大笑出声，笑声中满是嘲讽与自得。 “嫔？静？静心殿？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 福顺看着她近乎疯狂的举动，眉头微皱。 林氏笑够了，才抹了抹眼泪，语气森冷地说：“刘氏啊刘氏，你机关算尽，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嫔罢了！静？静心殿？我看是陛下在警告她，让她安分守己呢！”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刘氏接到圣旨时的绝望与崩溃，脸上的笑容愈发癫狂。 然而，笑着笑着，她的笑容却渐渐凝固，脸上浮现几分凄凉和绝望。 “我们斗来斗去，到头来，却便宜了......为他人做了嫁衣！” 林氏咬牙切齿，双目赤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福顺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林氏发疯，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昭云堂。 他一路穿过王府花园，来到了刘氏的韶华院。 福顺走进正房时，刘氏已然静候在那里。 她一身素净的衣裳，头上插着一支半新不旧的簪子，正坐在罗汉床上，神色淡然。 “侧妃刘氏接旨！” 刘氏恭敬地跪下领旨。 福顺展开明黄色的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侧妃刘氏，荣亲王生母，特晋封为嫔，封号静，赐居静心殿。钦此！” 当听到“静嫔”和“静心殿”几个字，刘氏的脸色骤变，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平静，神色恍惚，再也跪不住，重重跌坐在地。 “静嫔……静心殿……”她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苦涩和绝望。 她筹谋多年，费尽心机，到头来，却只得了一个嫔，一个“静”字。 静心殿，静心，这岂不是陛下在暗示她要静心修身，不要再有非分之想…… 刘氏心中一片苦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福顺将圣旨递到刘氏面前，皮笑肉不笑道：“静嫔娘娘，您接旨吧！” 第81章 刘氏颤抖着手接过圣旨，泪水无声地滑落。 福顺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畅快，“静嫔娘娘，您先莫急着哭，陛下有还有话让奴才转达。” 他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道：“陛下说，封您为嫔，还看在早逝的荣亲王和四皇子面子上，陛下要您好自为之。” 刘氏抬起头，狠狠地瞪着福顺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福顺却毫不在意，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哦对了！您恐怕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追封大皇子为荣亲王了。您这做娘亲的，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刘氏闻言一怔，随后泪如雨下。 “安儿，我的安儿……” 她低声啜泣着，心中充满了悔恨与悲痛。 如果当初她没有被野心冲昏头脑，没有做出截杀福禄的糊涂事，或许安儿就不会死，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无法挽回了…… 福顺看着刘氏一副失魂落魄、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中一阵快意。他继续添油加醋道：“静嫔娘娘，奴才还忘了说，苏侧妃被册封为珍贵妃，孙夫人被册封为定妃，王妃娘娘被册封为安妃。您看，就您独一份，是嫔。唉，您说您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难受呢？！” 昔日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太监，如今也敢对自己冷嘲热讽，一时间刘氏又惊又怒。 愤怒冲散了她的理智，她猛然抬起头，狠厉地瞪着福顺，恨声喝道：“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 福顺撇了撇嘴，毫不畏惧地与刘氏对视。 “奴才怎么敢胡说呢，奴才说的都是实话，您若不信，大可以问问其他人，奴才可从来不撒谎。” 他顿了顿，又道：“静嫔娘娘，奴才贴身在陛下身边伺候，别的不敢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您在如今在陛下心中，恐怕连孙夫人——哦不现在应该叫定妃娘娘了——都不如呢！” 刘氏闻言，浑身剧震。 她紧咬着唇，怒目圆睁地瞪着福顺，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竟然连那个贱人孙氏都不如了？！ 当年就是因为孙氏那个贱人陛下才冷落她的！如今那个贱人却成了定妃、骑到了她的头上！ 刘氏心中涌出强烈的不甘，愤怒、怨恨等各种复杂情绪交织，最终化作滔天的妒火，烧得她五脏俱焚。 福顺见状，笑了笑，道：“静嫔娘娘，您还是好好保重身体吧！毕竟我们来日方长！” 他说完，朝刘氏行了礼，慢悠悠地退了出去。 “福公公，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落井下石？！”身后传来刘氏含恨的尖叫声。 福顺停下脚步，回头瞥了她一眼，嗤笑道：“静嫔娘娘，您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了福禄。没关系，咱家可是时刻都记着呢！” 说完他甩了甩拂尘，施施然地走了。 留下惊愕失色的刘氏，瘫坐在地。 ...... 绿珠一路小跑着回到乾元殿后殿，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娘娘！娘娘！大喜事！” 苏沅正在窗边翻看游记，听到绿珠的声音，抬起头，柔声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绿珠快步走到苏沅身边，难掩兴奋，她压低声音道：“娘娘，奴婢打听清楚了，孙夫人被封为定妃，王妃被封为安妃，刘侧妃被封为静嫔！” 苏沅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为何绿珠如此高兴。 她被封为贵妃，位份在所有人之上，是后宫第一人。 苏沅心中涌起一阵喜悦，但很快又被一丝不安所取代。 这后宫之中，从来都不是风平浪静的。 裴景珩不到三十，登基为帝，正当盛年。 今后，尚不知会有多少风姿绰约、环肥燕瘦的美人，会踏入这后宫之中，彼此争妍斗艳，各展芳华。 而她，如今的后宫第一人，离皇后之位最近的人，将会是所有有志于后位之人眼中的众矢之的。 “娘娘，您怎么了？”绿珠见苏沅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 苏沅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你去看看乐乐和衍儿醒了没？醒了，就抱过来。” 绿珠领命而去。 苏沅轻轻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窗外。 天高云淡，春雨绵绵。 这大兴宫之中，究竟还有多少风雨在等着她？ 夜里，就寝时，裴景珩说到移宫一事。 “陛下，你是说，让臣妾和孩子搬走？！” 第80章 长乐宫 苏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裴景珩，恍若听闻晴天霹雳。 他这是要赶自己走吗？ 下午她尚在忧心自己将成为众矢之的，没想到晚上，裴景珩就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这是要把她和孩子都赶走，好在乾元殿腾出地方，来宠幸新人？ 苏沅瞬间警铃大作，她眼眶一红，晶莹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下来。 她咬着下唇，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地望着裴景珩，一副不舍得他的模样。 “陛下，臣妾做错了什么？你要赶臣妾和孩子走？” 裴景珩看着苏沅瞬间变脸，差点被逗笑，但还是忍住了。 他只是提了一句让她搬到长乐宫里去，她就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这样的苏沅生动活泼，远比初入府时的拘谨更惹人喜爱…… 第82章 “怎的？这般舍不得我么？”裴景珩伸手抬起苏沅的下巴，含笑而问。 苏沅吸了吸鼻子，继续可怜巴巴地看着裴景珩，微微颔首。 “臣妾……臣妾舍不得陛下。”她接着补充道，“乐乐和衍儿，也舍不得陛下。” 裴景珩看着苏沅这副满心依赖的情态，心中一动，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傻瓜，我不过是想你和孩子住得更舒服些。这乾元殿朝臣频繁出入，人来人往，喧闹不堪。 我见你这些日子总避于后殿，偶尔才带孩儿前往御花园透气，担心你长日无聊，闷出病来。 长乐宫是后宫最好的一处宫殿，比这后殿宽敞舒适多了。我已经命人悉心修缮，只为迎你与两个孩子入住。” 苏沅闻言，心中稍安，却仍带几分委屈。 “可是……若臣妾迁居长乐宫，还能时常见到陛下吗？” 裴景珩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长乐宫紧邻乾元殿。出了东侧角门，穿过一条夹道便到了长乐宫。这去长乐宫不过几步路的事，你放心！” 见裴景珩主意已决，苏沅便不再多说什么，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臣妾听陛下的。” 裴景珩见她应允，心中欢喜，将她搂进怀里，柔声细语：“我怎会舍得赶你走呢？日后我与你和孩儿同住长乐宫，白日处理朝政，夜里便回宫陪你和孩子。” 苏沅一愣，又惊又喜，随即恍然大悟，自己这是误会了裴景珩的意思。 他并非要她为新欢让路…… 额，这有点尴尬了！ 她讪笑两声，娇嗔道：“陛下，你怎么不早说清楚，害得臣妾白伤心一场。”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岂料你都不仔细听我把话说完……” 苏沅内心翻了白眼，面上却娇羞地推了推裴景珩，假意嗔怪道：“陛下，您这哪是惊喜，分明是惊吓！您总爱捉弄臣妾！” 真是个大直男！ 好好个惊喜被你整成个惊吓！ 裴景珩放声大笑，将苏沅搂进怀里，“罢了罢了，不逗你了。明日我陪你同游长乐宫，若有不妥之处，让内营造司赶紧修整。” 苏沅靠在裴景珩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宁。 此时裴景珩是真心疼爱她的，疼爱他们孩子的。 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经营这份感情，竭尽全力让它历久弥新...... 翌日清晨，金色的阳光洒满了皇宫，为红墙黄瓦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辉。 裴景珩下了早朝，便径直来到后殿找苏沅。 “沅沅，今日我们便去长乐宫看看。” 苏沅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宫装，裙摆上绣着精致的牡丹花，衬得她更加娇艳动人。 她微微一笑，福了福身，俏皮一笑：“臣妾遵旨。” 裴景珩牵起苏沅的手，一同前往长乐宫。 长乐宫是历代宠妃的居所，规模宏大，华丽精巧。 先帝时期一直空置，没有妃子入住。这些时日，内营造司日夜赶工修缮，忙得人仰马翻，将将在定下的日子前一日完工。 长乐宫朱红色的宫门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两侧是高大的白玉柱子，显得格外气派。 宫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尽显皇家气派。 长乐宫自带的小花园中，花草树木经过精心修剪，错落有致，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假山池塘，小桥流水，更添几分雅致。 苏沅置身其中，眼中满是惊艳与欢喜：“陛下，这长乐宫真是太美了！” 裴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宠溺：“你喜欢就好。若有任何不满之处，尽管提来，让内营造司即可改。” 苏沅含笑摇头：“陛下如此用心，臣妾怎会不满？这里的一切臣妾都喜欢！” 两人携手漫步在长乐宫中，苏沅兴致勃勃地与裴景珩商讨着宫殿的布置。 “陛下，臣妾想在主殿的偏殿设一间书房，日常看看书，写写字。乐乐住东配殿，衍儿住西配殿。小厨房设在后殿，日后臣妾就可以亲手为陛下和孩子们做一些糕点。” 裴景珩笑着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我就等着尝尝沅沅的手艺。” “陛下，你看，这座小楼就布置成乐乐和衍儿玩耍的.......” “好，就依你的意思。”裴景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个座........” 苏沅一通安排下来，确保了长乐宫没有一间空闲的宫室。 虽然裴景珩说了长乐宫只给她和孩子住，可要是有空闲的宫室，难免会有人打主意。 她才不给他人可乘之机呢！ 不管怎么样，她不希望自己的长乐宫里还住着裴景珩的其他女人。 搬宫那日，苏沅一大早就起身了。待裴景珩上朝离去，她即刻着手搬迁事宜。 绿珠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宫人们，将她和两个孩子的行李，一一搬往长乐宫。 赶在裴景珩下朝前，所有东西都已妥当搬完。 苏沅带着两个孩子到长乐宫时，就见兰芝与王嬷嬷领着宫人在长乐宫内忙碌整理，一切井然有序。 主殿已被收拾妥当，苏沅见两个孩子有些犯困，便让奶娘将两个孩子抱入主殿主殿一侧的安静偏殿中安睡，自己留在正殿，细细地瞧着。 刚从小书房出来，苏沅就见绿珠急匆匆迎面走来。 第83章 “娘娘，平宁宫的宫女求见。” “平宁宫？”苏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定妃宫里的？” 她想起来了，今日也是府里女眷进宫的日子。 “正是。”绿珠点头。 “她来做什么？”苏沅有些好奇。 “那宫女说，定妃娘娘想来拜见娘娘，问娘娘您什么时候方便。” 第81章 宫权 “你去回她，就说我今日新迁宫，诸般琐事缠身，难以抽身，改日，我再请定妃过来说话。” 苏沅想了想，终是选择了婉拒。 “是。”绿珠领命而去。 苏沅看着绿珠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 孙氏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与孙氏素无深交，为何孙氏一进宫，便急着来拜见她？ 莫非是来示好的？ 苏沅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一念头。 孙氏是个明白人，应能看出她无心拉帮结派，更无需他人固宠。她向自己示好，岂不是徒劳无功？ 她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 苏沅百思不得其解。 苏沅正想着，就见绿珠一脸神秘地折回。 “娘娘，奴婢打听清楚了，安妃娘娘和静嫔娘娘，今日也进宫。然而她们未曾派人前来，皆因她们一进宫，福公公就传了陛下的旨意，命她们闭宫念经祈福。” “闭宫？”苏沅一愣，“她们这是一进宫就被禁足了？” 绿珠点了点头。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福公公传旨后，安妃娘娘就一直哭闹不休，口口声声要见陛下，要见二皇子，却提都没提一句永昌公主。 苏沅闻言，不由诧异。 这林氏，怎的如此不明智？脑子是被狗吃了，没脑子了？！？ 此刻不应该是表现对永昌公主的愧疚和疼爱，或或借此博得裴景珩原谅吗。怎还一心只念着二皇子呢？ 怎么还一心惦记着二皇子呢...... 前日朝堂上，裴景珩已下旨册封裴明珠为永昌公主，享食邑三千。同时晋封乐乐为永宁公主，同享三千食邑。虽有朝臣反对乐乐享嫡出的待遇，却被裴景珩以乐乐受先帝宠爱，原就是先帝亲封的郡主为由驳回。 而四位皇子，却是一个都未得封爵。 如今朝野皆知，裴景珩对膝下两女宠爱有加，视如珍宝。林氏这般只惦记着二皇子，裴景珩会高兴才怪！ 苏沅抬眼看向绿珠，“那静嫔呢？她又有何反应？” “静嫔娘娘倒是沉得住气，只是询问了四皇子的情况，之后便再无动静。”绿珠答道。 苏沅微微颔首。 还是刘氏沉得住气！ ...... 夜幕降临，长乐宫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裴景珩如约而至，他今夜换上一身月白色的蜀锦常服，内衬雪白交领衣，衬得他玉树临风，更显丰姿俊朗，恍如谪仙下凡。 一见他，苏沅眼中不由一亮，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忙起身迎接。 “陛下万安。”苏沅微微屈膝。 裴景珩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扶起，顺势将她搂在怀中。 “长乐宫住得可还习惯？”裴景珩关切地问道。 “长乐宫是陛下命人精心修缮的，臣妾和孩子住得舒适，自然欢喜。只是…用膳时分，不见陛下身影，心中难免有些落寞......” 看，我多舍不得你，你可以要多将我和孩子们放在心上！苏沅在心中嘀咕，她微微扬起小脸，眼中带着几分委屈，几分期待。 裴景珩心中一软，将她圈在臂弯中，低声安抚。 “我也想回来陪你用膳，但政事繁忙，实在抽身不得。你再忍耐些时日，待过段时间，我必定日日都能回来陪你和孩子用膳。” “真的？”苏沅顿时面露喜色。 裴景珩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心中一动，他低头，轻轻吻上她莹润的唇。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苏沅身子一软，不由瘫在裴景珩怀中。 两人正情意绵绵之际，偏殿突然传来孩子的咿呀声，是乐乐和衍儿醒了。 苏沅轻轻挣脱裴景珩的怀抱，让人将孩子抱来。 乐乐一见到裴景珩，便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而衍儿则显得更为沉稳，只是随着妹妹的动作，意思意思地动了动小手，然后便向苏沅伸出双臂，求抱抱。 裴景珩慈爱地抱起乐乐，一手轻抚着女儿柔软乌黑的秀发，逗得她咯咯直笑。 苏沅抱着衍儿，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心中不由柔软。 “沅沅，我打算将后宫交给你打理。”裴景珩突然正色道。 此言一出，苏沅愣住了，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裴景珩。 “陛下，臣妾……”苏沅有些犹豫，“臣妾才疏学浅......” “沅沅，你不必担心。”裴景珩握住她的手，鼓励地看着她，“六局一司皆有惯例可循，李嬷嬷也会从旁辅佐你。你只需要主持大局即可。” 苏沅心念电转，她并非对宫权没有想法，只是不想表现得太过急切，让裴景珩觉得她野心勃勃。 如今她份位最高，若不掌宫权，世人只会认为她这个宠妃是虚的，充其量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连带着两个孩子都将被人轻视。 有了宫权，若今后失宠，但作为掌权嫔妃，自己和孩子该有的体面是不会少的。 第84章 如今看来，裴景珩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宫权交到她手中。 再推辞，就不妥了。 她沉吟片刻，说道，“臣妾遵旨。” 裴景珩满意地笑了笑，“今后就辛苦沅沅了。” 他知道沅沅没有太大的野心，但掌握宫权是她在后宫立足的重要一步。再者，他今后的打算，也需要沅沅也需要迈出这一步...... “过几日，六局一司女官就会来拜见你。”裴景珩继续说道。 苏沅点了点头，“臣妾明白，定不会辜负陛下重托。” “你放心去做就是，一切有我在。”裴景珩低声宽慰道。 他就算扶，也要把沅沅扶起来。将她高高捧起，让李嬷嬷在一旁，给她披上老虎皮，做足后宫之主的架势...... 想到这，裴景珩微微笑起来，他看着苏沅郑重的神情，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放心，有李嬷嬷，还有我呢！” 苏沅抬头，正好看见裴景珩满眼的宠溺和信任。 “嗯，臣妾知道！” 几日后，长乐宫正殿内，苏沅端坐在主座之上，一袭玫红色宫装，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钗，衬得她肌肤胜雪，明艳动人。 李嬷嬷立在一旁，为她压阵。 下方，六局一司的女官们，皆低眉顺眼地站着，无人敢于抬头直视这位新晋的掌权者。 苏沅目光扫过下方乌压压站了一殿的女官们…… 第82章 撑腰 “本宫初掌宫务，经验尚浅，往后，还需仰仗各位尚宫、司正多多帮衬才是。”苏沅的声音温婉动听，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女官们心中一凛，忙齐声恭维道：“娘娘言重了，奴婢们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娘娘。” 这些女官们，哪个不是在宫中浸淫多年的“人精”？ 谁看不出来，这位珍贵妃娘娘，如今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这后位啊，说不定迟早就是她的了！ “李嬷嬷。”苏沅看向身旁站着的李嬷嬷。这位裴景珩的奶嬷嬷，不仅处事老练，身手也颇为不凡，后宫有她在，她也能安心不少。 “奴婢在。”李嬷嬷应声而出。 “尚宫局左尚宫之位现正空缺，本宫决定由李嬷嬷接任，并兼任宫正司司正。”苏沅转头望着众女官沉声道。 此言一出，众女官皆是一惊，却无人敢质疑。 尚宫为正五品，是女官中的最高品级，统领六局一司，可谓位高权重。不少人盯着这个位置已久，却没想到被李嬷嬷得了去。不过想到李嬷嬷是裴景珩的奶嬷嬷，众人也就释然了。 “多谢娘娘信任，老奴定不辜负娘娘所望。”李嬷嬷行礼谢恩。 “李嬷嬷快快请起。你的能力和忠诚，陛下和本宫都是知道的。这个位置，你当之无愧。这后宫大小事务，今后就劳李尚宫多费心了。”苏沅温和地说道。 “奴婢遵命，定不负娘娘所托。”李嬷嬷再次行礼。 “好了，李尚宫，你也别多礼了。”苏沅笑着让李嬷嬷免礼。 随后，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女官，道，“日后，尔等只需谨记一点，各司其职，莫要生事，更不可阳奉阴违，欺上瞒下，若是谁敢坏了规矩，本宫也绝不轻饶！”她语气虽轻，却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意，令在场的女官们无不心头一颤。 “奴婢谨记娘娘教诲！”众女官齐声应道，无人敢不从。 苏沅满意地点点头，又道“过几日，太后娘娘会带着两位太妃娘娘，从西山行宫回宫。慈宁宫和慈安宫的洒扫整理，就交给尚宫局牵头，其他各局配合。务必仔细妥当，不可出任何差错。” 李嬷嬷和一位身着青色常服，头戴金簪，面容严肃的尚宫立刻出列，齐声应道：“奴婢遵命！” 青色常服的女官姓高，是尚宫局尚宫，在一众女官中，资历最老。 “二皇子和四皇子，还有永昌公主，如今都养在养亲殿，身边伺候的人更需多加用心。前几日，四皇子因奶娘的疏忽而染了风寒。这样的事情，本宫不希望再次发生！日后，尔等务必尽心尽力，照顾好三位小主子，若有差池，本宫绝不轻饶！” 在场的女官们忙躬身领命。 苏沅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暗点头，正准备让众人退下时，殿外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循声望去，只见裴景珩身着明黄色龙袍，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踏入了殿中。 金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身后洒下一片光晕，更衬得他俊美非凡，威严天成。 “参见陛下！”众人见状，连忙跪地行礼，齐声高呼。 裴景珩径直走到苏沅面前，伸手一把将她扶起，“爱妃免礼。” 苏沅起身，含笑望着他，“陛下怎么来了？” 裴景珩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朕听闻爱妃今日召集众位女官训话，特地过来看看。” 裴景珩拉着苏沅的手，在上首的主座旁，又设了一把椅子，裴景珩与苏沅并肩而坐。 高尚宫见状，眉头微蹙，刚想开口，却被身旁的李嬷嬷一把拉住。 李嬷嬷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裴景珩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帝王的威严，沉声道：“朕的皇子公主，金枝玉叶，容不得任何人轻慢！” “今后若是谁再敢有丝毫懈怠，朕定不轻饶！” 第85章 裴景珩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令在场的女官们无不心生敬畏。 “奴婢谨记！” 裴景珩继续道：““珍贵妃的话，便是朕的意思，各位都是宫中老人，当尽心辅佐贵妃，打理好后宫诸事，不得有误！” 裴景珩这番敲打下来，女官们更加恭敬，纷纷应道：“奴婢遵旨！” 众人心中对苏沅更加敬畏了几分。 苏沅望着身旁的裴景珩，心中满是感动。 他知道她初掌凤印，根基不稳，所以特意来给她撑腰。 有他在，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夜幕降临，长乐宫寝殿温馨而静谧。 苏沅慵懒地趴在裴景珩怀里，纤纤玉指把玩着他的墨发，眉眼间满是欢喜。 “陛下今日真是好威风，陛下一来，女官们全都老实得跟鹌鹑似的，臣妾都瞧见了，她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呢。”苏沅娇嗔道，声音甜蜜。 裴景珩望着她娇媚动人的样子，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他抬手勾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笑道：“沅沅喜欢吗？” “喜欢极了，多谢陛下！” 裴景珩闻言，剑眉一挑，故意板着脸道：“一句多谢就够了？” 苏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男人是在怪她谢意不够真诚呢！ “那陛下想让臣妾如何谢恩？”苏沅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俏皮。 裴景珩看着她这副娇憨的模样，心中一动，挑眉笑道：“可还记得，咱们许久未曾探讨过养生之道了？” 苏沅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小脸一红，娇嗔道：“陛下就会欺负臣妾！” 裴景珩朗声一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沅沅的谢礼，还我亲自来取得好。” 苏沅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却也不说话，任由他为所欲为。 一夜春宵，红烛摇曳，帐暖香浓。 翌日清晨，苏沅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腰肢，更是酸软无力。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感叹，这禁欲多日的男人，真是惹不得啊！ 不过，虽然身体疲惫，但苏沅的精神却格外的好。她将头埋在裴景珩的脖颈间，呼吸着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只觉得一醒来就看到美男，实在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裴景珩察觉到她的动作，嘴角一勾，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笑道：“沅沅你这是在趁机占我便宜啊。” “是陛下非拉着我占的啊，我也是受害者嘛！”苏沅娇嗔道，“美色当前，我又不是柳下惠。” 紧接着她语重心长道，”陛下你要从自身找原因。” 裴景珩闻言，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搂着苏沅放声大笑，“你这小马屁精！” 额，你才马屁精呢！明明被夸得很高兴！闷骚！苏沅暗暗腹诽着，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83章 中毒 “皇上，珍贵妃娘娘，奴才有急事禀报！”福顺的嗓音划破了寝殿内的旖旎，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裴景珩微微皱眉，松开苏沅，沉声道：“何事如此慌张？” 福顺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回、回陛下，养亲殿方才传来急讯，永昌公主突发高热，呕吐不止，情况颇为不妙，太医已经赶过去了。” 苏沅闻言，心中一惊，昨儿个她才刚提点过宫人们要精心照料皇子公主们，怎么今日一早永昌就出了这样的事？ 裴景珩迅速起身，一边穿着外衣一边冷静地吩咐：“立刻召太医院院正及众位院判速至养亲殿，务必全力救治永昌！” “是，皇上！”福顺领命而去。 苏沅顾不得身上的酸痛，连忙起身穿衣，“陛下，臣妾也去看看永昌。” 裴景珩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两人迅速赶到养亲殿，只见太医们正在为永昌公主诊治，宫女和内侍们个个面露忧色。看到皇上和珍贵妃到来，众人纷纷行礼。 裴景珩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快步走向永昌的摇篮。只见小小的孩子躺在摇篮里，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哭声微弱，听得人心疼不已。 裴景珩脸色铁青，他紧紧盯着正在为永昌诊治的院正姜迁，“公主情况如何？” 苏沅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攥着帕子，担忧的目光落在永昌烧得通红的小脸上，又焦急地看向自己的外祖父，一颗心七上八下，仿佛悬在半空中。 永昌公主还这么小，和乐乐一样，都是软软糯糯的小团子，自然不忍心看她受苦。 而且永昌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裴景珩必定会迁怒于太医院，到时候，只怕外祖父也难辞其咎。 姜迁捋着花白的胡须，仔细查看了永昌公主的症状，又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回禀陛下，老臣方才仔细诊察了公主的脉象，依老臣看，公主这症状，像是中毒了。”姜迁沉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中毒？”裴景珩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眼中似有风暴在酝酿，“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姜院正可查出是何毒物？” “回皇上，公主所中之毒并不常见，老臣还需要些时间才能确定。”姜迁拱手道，“好在公主中毒不深，及时发现，尚可医治。” 第86章 裴景珩紧绷着脸，追问道：“那该如何医治？” 姜迁沉吟片刻，答道：“需得尽快为公主施针解毒，老臣有一套独门金针秘法，再辅以汤药，可解此毒，只是……” 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姜院正但说无妨！”裴景珩语气急切。 “只是老臣年事已高，近来手抖得厉害，而公主年幼，经脉纤细，老臣怕……”姜迁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裴景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急如焚。他环顾四周，却见一众太医皆是面露难色，无人敢应。 在场众太医心中也纷纷叫苦。 姜医正心胸开阔，都曾教过他们金针秘法。但是那套针法，实在过于难学，他们只掌握了皮毛。如今岂敢在年幼的公主身上下针。 “老臣该死，还请皇上恕罪！”姜迁连忙要跪下请罪。 “姜院正快请起，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裴景珩一把将他拉住扶起，“只是，如今情况紧急，可有其他法子？” “回皇上，老臣的儿子姜川柏，也精通此术，只是他今日休沐，已经出城去了，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姜迁无奈地说道。 “这……”裴景珩眉头紧锁，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沅突然开口了：“陛下，臣妾来吧。” “你？”裴景珩惊讶地看向她，“你会姜氏金针秘法？”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是一惊，齐刷刷地看向苏沅，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在场的太医怎么也没想到，珍贵妃竟然会姜氏的金针秘法！ 唯有姜迁神色平静，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臣妾自幼在外祖父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也学了些皮毛。”苏沅淡淡一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语气坚定：“陛下，臣妾来为公主施针！” “这……”裴景珩有些犹豫，毕竟事关永昌的安危，他不敢轻易冒险。 永昌这中毒事发突然，还不知幕后黑手是谁，其是否还留有后手。昨日沅沅刚接掌后宫，今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很难说这件事不是来永昌作筏子，冲着她来的。 如果一旦沅沅出手了，永昌却有个三长两短，沅沅怕是更难脱身了…… “皇上放心，贵妃娘娘自幼聪慧，老臣的独门金针秘法，她早已学得炉火纯青，绝不会有误。”姜迁见状，连忙开口保证道。 “陛下，您放心，臣妾有把握！”苏沅再次坚定道。 她知道裴景珩在担心什么，担心永昌的安危，担心她救人反而惹了一身骚。但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她面前受苦，而自己明明有能力帮她。 裴景珩看着眼前坚定而从容的沅沅，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沉闷难当，又酸楚至极，仿佛有无数个念头要冲破胸膛，却又被死死地压抑着。 “罢了，那就有劳爱妃了。”裴景珩沉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疚，“若是……” “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竭尽全力。”苏沅打断他，语气坚定而自信，“永昌公主定会没事的。陛下，您莫着急。” 姜迁提笔，刷刷几下便写好了药方，交由太医去抓药。 苏沅在宫女的帮助下，将袖子用缚带绑好，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随后，她又仔细地洗净双手，用干净的帕子擦干。 一切准备就绪，苏沅这才走到床边，开始为永昌公主施针。 永昌公主年纪尚幼，万一扎针时乱动，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姜迁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药包，递给苏沅。 “圆圆，用这个秘制的迷香，公主闻了便会睡过去，等会儿扎针时，公主便不会乱动了。” 苏沅接过药包，轻轻放在永昌公主的鼻子下方。 不过片刻，永昌公主便沉沉睡去。 裴景珩见状，挥手屏退了殿内伺候的宫人和太医。 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裴景珩、苏沅、姜迁和钱院判等几个医术精湛的太医。 苏沅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拿起银针，准备开始施针...... 第84章 阴霾 苏沅手起针落，银针稳稳地刺入永昌公主的各处穴位。 她下针的速度极快，却又十分精准，没有丝毫的偏差。 姜迁在一旁看着，眼中的自豪与惋惜交织，他瞥了裴景珩一眼，心中的怨念丛生。 若非圆圆被指给了陛下，她便可继续跟着他学医行医，说不定能成为名留千古的女医呢！ 还有就是圆圆虽然聪慧，但是有些懒散！姜迁恨铁不成钢，只能暗叹一口气。 唉！都是命！ 裴景珩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苏沅施针，心神随着银针上上下下......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落下，永昌公主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呼……” 苏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如何？”裴景珩问道。 “回禀陛下，公主的脸色已经好转了许多，想来是毒性已经被压制住了。”钱院判上前查看了一番，道，“珍贵妃娘娘的针法，真是令微臣佩服！” 第87章 “是啊，珍贵妃娘娘的针法，简直比老臣还要精妙几分！”姜迁捋着胡须，满脸自豪道。 “两位大人过奖了！”苏沅谦逊地答道。 “爱妃辛苦了。”裴景珩看着苏沅，眼中满是赞赏和柔情。 “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苏沅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裴景珩轻轻握住苏沅的手，转头看向姜迁，吩咐道，“姜院正，永昌公主暂且由你照料，若有异常，随时来报！” “老臣遵旨。”姜迁拱手应道。 裴景珩和苏沅回到长乐宫时，已到早朝时分。 他匆匆换了朝服，临走前，不忘叮嘱苏沅：“永昌的事，朕已经命福顺去查了，你安心等消息便是，不必忧心。” 苏沅点头应下，目送着裴景珩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处，才收回目光。 永昌公主中毒一事，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唤来兰芝和王嬷嬷等人，叮嘱道：“将咱们宫里里外外，都好好查一遍，尤其是乐乐和衍儿身边，吃食和用具，万万不可出任何差错！！”苏沅语气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娘娘放心，奴婢们省得！”众人心中一凛，连忙保证道。 “兰芝，绿珠，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先去忙！”苏沅吩咐道。 “是。”众人领命，连忙退了下去。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兰芝和绿珠见苏沅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苏沅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只是心里有些不踏实。” “娘娘可是担心永昌公主的病情？”兰芝问道。 苏沅摇了摇头，道：“永昌公主不是生病了，是中毒！” “什么？中毒？谁敢害永昌公主？”绿珠惊讶得叫出声来。 “这件事，你们别往外传。”苏沅提醒道，“中毒一事，处处透着诡异，我担心，这宫里，怕是不太平。” “娘娘，您刚接手宫务，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有些不安。”兰芝安慰道，“不过您放心，有陛下在，一定能很快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的。” “但愿如此吧。”苏沅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就怕，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娘娘，您别想太多了，还是先歇息一下吧，您今日起得这般早。”绿珠劝道。 苏沅摇了摇头，说道：“我睡不着，你们去，将李嬷嬷和高尚宫请来，我有话要同她们讲。” “是。”绿珠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李嬷嬷和高尚宫便来到了长乐宫。 “奴婢参见娘娘。”李嬷嬷和高尚宫行礼道。 “两位尚宫快快请起。”苏沅连忙让她们坐下，开门见山，“两位尚宫，想来永昌公主中毒一事，你们已知晓。这件事，你们如何看？” 李嬷嬷和高尚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回娘娘的话，奴婢觉得此事蹊跷。”李嬷嬷斟酌道，“永昌公主养在养亲殿，从不与外人接触，却突然中毒，定是身边之人所为。” “是啊，奴婢也是这样认为。”高尚宫附和道，“奴婢已经命人将养亲殿所有宫人都控制起来了，福总管正在逐一排查。” “嗯。”苏沅点了点头，说道，“两位尚宫做得很好，本宫也相信，这件事，一定是有人谋害永昌公主。” “娘娘说的是。”高尚宫道，“奴婢斗胆，想请示娘娘，这后宫里，哪位嫔妃，曾与安妃娘娘交恶？” 苏沅闻言，愣住了，半晌她眸子微微眯起，缓缓吐字道：“定妃和静嫔，可以多查查定妃。” 听罢苏沅的话，高尚宫和李嬷嬷皆若有所思。 “奴婢明白了。” “嗯。”苏沅点了点头，说道，“两位尚宫，本宫还有件事，要麻烦两位尚宫。” “娘娘请讲。” “本宫不放心，想请两位尚宫亲自带人，将养亲殿好生细细查一番，皇子和公主的穿的用的，都一一细致检查，务必保证万无一失。”苏沅说道。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负娘娘所托。”李嬷嬷和高尚宫领命而去。 苏沅独自一人坐在殿内，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中却一片阴霾。 她知道，这后宫之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而她，如今身处漩涡中心，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 英国公才刚踏进宫门，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便凑了上来。 小太监低着头，将一张纸条塞进英国公手中，便匆匆离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 英国公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将纸条藏入袖中，快步朝金銮殿走去。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打开纸条，目光落在上面的字迹上，瞳孔骤然一缩。 纸条上赫然写着：永昌公主中毒，性命垂危，陛下为保珍贵妃，欲将此事压下！ 金銮殿上，一片肃穆。 早朝已接近尾声，裴景珩一袭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俊美无俦的脸上，却不见一丝笑意，深邃的眸子中，隐隐透着一丝疲惫和担忧。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尖锐的太监唱和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臣，有本启奏！”英国公缓缓从队列中走出....... 第88章 第85章 图穷 英国公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沉声道：“启禀陛下，如今北疆春耕在即，臣恳请陛下恩准，容臣返回北疆，主持屯田耕种一事。” 裴景珩闻言，微微颔首道：“准奏。” 早朝结束后，英国公并未如常般离宫，而是径直前往御书房，求见裴景珩。 裴景珩命太监将他请了进来。 “老国公，今日来见朕，有何要事？”裴景珩放下手中奏折，抬眸看向英国公，语气温和。 英国公面色凝重，将纸条呈了上去，沉声道：“陛下，老臣今日入宫，得此密报，事关重大，不得不禀报陛下。” 裴景珩接过纸条，展开一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纸条上，赫然写着“永昌公主中毒，性命垂危，陛下为保珍贵妃，欲将此事压下”的字样。 英国公稍作沉吟，将收到纸条的经过细述一遍，无一遗漏。 “老国公，可还记得那小太监的样貌？”裴景珩沉声问道。 “回陛下，老臣记得。”英国公随即将那小太监的形貌特征一一详述。 裴景珩听完，眸中寒光闪过。 “福贵！” “奴才在。”福贵躬身应道。 “速去查探，依英国公所述线索，务必将那小太监寻出！另传旨福顺，封锁永昌公主已解毒，已无大碍的消息。让养亲殿和太医作出一副永昌病情加剧的假象，切勿露出马脚！” “是，陛下。”福贵领命而去。 “陛下，这……永昌公主殿下真得中毒了？”英国公惊愕失色，焦声询问。 “老国公，你先别急。”裴景珩安抚住他，道，“好在发现及时，珍贵妃和太医联手，已经将永昌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英国公闻言，方才稍感宽心，松了口气。 “陛下，老臣恳请探望永昌公主。” “老国公，此刻尚不知幕后黑手是谁，为免打草惊蛇，朕暂且不能应允你探视永昌。”裴景珩又道，“老国公放心，永昌已无大碍。待查到真凶，朕一定朕定带你前往探望。” “陛下所言甚是，是老臣思虑不周了。”英国公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再多言。 陛下金口玉言，不会诓骗他。既然永昌公主已脱离险境，当务之急便是揪出幕后元凶。否则一直有人在暗地里藏着，这对永昌公主而言，将会是极大地威胁。 “你放心，朕定会查明真相，为永昌讨回公道！”裴景珩掷地有声地道。 英国公感激涕零：“多谢陛下，老臣替永昌公主谢过陛下了，亦感谢珍贵妃救命之恩。” 虽不知具体内情，但陛下既提及珍贵妃相救之恩，他自然是要表示感谢。。 ““老国公无须多礼，永昌是朕的女儿，朕自当要护她周全。”裴景珩笑了笑，继续道：“老国公回去后，切勿露出蛛丝马迹，以免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老臣遵命。” 英国公离开乾元殿时，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愤怒和担忧。 这一幕，恰好落入不远处一个宫女的眼中。 那宫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匆匆离去。 夜深了，长乐宫的寝殿内，烛火摇曳，为雕花的窗棂镀上一层暖黄的光晕。 裴景珩拥着苏沅，将今日英国公求见一事娓娓道来。 “你是说，有人故意透露消息给英国公，想借他的手将此事闹大？”苏沅秀眉微蹙，眸中掠过一丝担忧。 “不错。”裴景珩轻轻摩挲着苏沅的肩头，温声道，“我已命福顺封锁消息，假意永昌病情加重。我们静观其变，看那幕后黑手会有何进一步的动作。” 苏沅依偎在裴景珩怀里，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他胸前的龙纹，心中却泛起阵阵不安。 将此事闹到朝堂，幕后之人到底是何目的？难道是想置她于死地，在朝堂彻底毁了她的名声，断绝她晋升之路？ “陛下，臣妾担心……”她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担心什么？”裴景珩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柔情。 “臣妾担心这幕后黑手还会对其他孩子不利。”苏沅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永昌公主中毒一事，究竟是针对公主，还是冲着臣妾和孩子们来的，臣妾心中实在没底。” 裴景珩将苏沅搂得更紧了些，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朕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们的。” “臣妾已经让李嬷嬷和高尚宫好好查探了一番养亲殿，也让人把长乐宫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还好，目前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苏沅秀眉微蹙，显然心中还是放心不下。 “你做得很好。”裴景珩赞许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件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永昌，也给你一个交代。” 苏沅抬起头，眼眸中满是信任与依赖：“嗯，臣妾相信陛下。” 裴景珩看着苏沅，眼中满是怜惜和爱意。他轻轻抚摸着苏沅如瀑的青丝，眸色渐深。 从目前福顺查到的线索来看，此事似乎牵扯到了前朝与后宫的诸多势力。林氏和刘氏如今被禁足宫中，孙氏虽然是自由，但她并无此般能力，能串联起前朝和后宫。 更何况动手之人对后宫的布局和人员了如指掌，绝非刚入宫不久的孙孙氏三人所能做到的。 这后宫之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多少人的手？ 第89章 翌日早朝时分，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御史便从队列中走出，手持笏板，高声奏道：“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臣要弹劾珍贵妃德行有亏，不配执掌后宫！”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裴景珩端坐于龙椅之上，神色未变，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中，却闪过一丝寒芒。 “哦？爱卿何出此言？” 黄御史不慌不忙，将手中奏折高高举起：“陛下，宫中传出消息，永昌公主如今中毒垂危。珍贵妃执掌后宫，又身为长辈，非但不尽心尽力照顾公主，反而任由公主中毒，如今危在旦夕，如此德行，如何配执掌凤印？！” “请陛下明察！” 黄御史慷慨激昂，字字句句都像一把利刃，直指苏沅。 裴景珩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倒想好好看看今天这场戏还能唱出多少花样来！会跳出哪些牛鬼蛇神！ “是啊，陛下，永昌公主可是您的掌上明珠啊，如今公主中毒，您可一定要为公主做主啊！” “珍贵妃如此不慈，实在不配执掌凤印！” “请陛下严惩珍贵妃！” 群臣义愤填膺，纷纷附和，一时间，整个金銮殿仿佛成了声讨苏沅的刑场。 裴景珩听着这些激烈言辞和指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诸位爱卿口口声声说永昌中毒、性命垂危，消息从何而来？！朕的永昌公主如今，明明在养亲殿内好端端的！尔等如此造谣生事，诅咒公主，污蔑贵妃，意图何为？！谁敢站出来解释一二？”裴景珩声色俱厉，一双眼眸，如同利剑一般落在黄御史身上。 第86章 匕现 黄御史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莫非永昌公主真的没事？ 不可能啊！ 他明明收到了消息，说永昌公主中毒已深，眼看就要不行了！ 黄御史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但他转念一想，陛下定是为了维护珍贵妃，故意诈他！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回禀陛下，永昌公主中毒的消息，是永昌公主的奶嬷嬷偷偷递出来的，说珍贵妃管理后宫不当，才致使公主中毒，如今性命垂危，恳请陛下为公主做主，严惩珍贵妃！” 裴景珩怒极反笑，“哦？是吗？那你说说，是哪位奶嬷嬷告诉你的？你可敢担保消息属实？若是查证消息有误，污蔑贵妃，可是要下狱问罪的！”他语气森冷，令人胆寒。 黄御史心头一颤，他哪里知道是哪个奶嬷嬷，这消息是别人递到他府上的，让他今日务必在朝堂之上参苏沅一本，之后会有其他人跟着一道弹劾。 他本以为不过是件轻而易举之事，谁知竟会惹得龙颜大怒！ 黄御史额头的汗珠越发密集，但他已经骑虎难下，“回禀陛下，臣......臣没有见过那位奶嬷嬷，但是消息确实是她让人递到臣的府上。” 裴景珩眸光一冷，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黄大人身为御史，肩负着监察百官、弹劾不法的重任，竟如此轻信送上门的消息，就是这般不辨是非、听信谗言的吗？” 黄御史被裴景珩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他心知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既如此，那便索性一条道走到黑，祸水东引，其他人该上场了！ 黄御史眼珠一转，连忙跪下，声泪俱下道：“陛下，臣一时疏忽，未核实消息真伪，以致犯下错处，请陛下责罚。” “然而，珍贵妃执掌后宫，却传出如此传言，可见珍贵妃治下后宫不严，请陛下明察！这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臣恳请陛下下旨选秀，早日立后！” 立后二字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自上次礼部尚书提议立秦王妃，即如今的安妃娘娘为后，遭英国公反对，陛下也一口拒绝后，便无人再敢提及此事。 如今终于有人敢重提立后一事。 那些家中恰好有适龄女儿的大臣们，纷纷跳了出来，进言附和。 “陛下，黄御史所言极是！” “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还请陛下下旨选秀立后，以正国本！”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朝堂之上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英国公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冷笑连连。 这些人，前一刻还在为永昌公主中毒一事义愤填膺，下一刻便将矛头指向了后位，真是丑态毕露！ 裴景珩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阴沉，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殿中众人，最终落在了黄御史身上。 “黄大人，你这是在教朕如何行事吗？”裴景珩语气冰冷，不怒自威。 黄御史心头一跳，连忙跪伏在地，“臣不敢！臣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担忧朕的后宫不宁，还是担心朕的江山后继无人？”裴景珩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目光凌厉地扫过殿中众人，一字一句道：“朕的后宫，自有朕来做主！珍贵妃秀外慧中，打理后宫井井有条，何须你们置喙？且朕初登大宝，当以国事为重，选秀之事暂且押后，至于立后之事，更是无需尔等来操心！” 好一出大戏！ 裴景珩心中冷笑，幕后之人，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是冲着后位来的！ 以为拉下沅沅，就可以将自己女儿孙女送上后位？！ 第90章 做梦！ “陛下.......”一众大臣还想再劝。 裴景珩眸中厉色一闪而过，淡淡道：“退朝。” 京城，一处深宅大院，雕梁画栋，尽显奢华。 一名侍女脚步匆匆，穿过回廊，直奔内室而去。 “主子，宫里传来消息了！”侍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打破了内室的宁静。 “说。”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珠帘后传来，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黄御史弹劾珍贵妃不成，反被陛下贬去了南疆。” “哦？那立后一事呢？”女子似乎并不意外。 “陛下大怒，一口回绝了选秀。真是可惜了，黄御史这枚棋子，却未曾派上什么用场，就废了。” 女子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愉悦，“谁说没有派上用场？黄御史这一闹，可是撕开了一道口子。”她语气幽幽，仿佛在自言自语，“那些个觊觎后位的老狐狸，怕是已经按捺不住了吧。” “去，告诉我们的人，藏好尾巴，我们就等着看戏。”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是。”侍女领命，匆匆退下。 女子望着侍女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87章 中毒真相 苏府，素安堂正厅。 姜氏端坐上首，眉宇间却掩不住一抹愤怒和忧色。 她越想越气，猛地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永昌公主中毒一事子虚乌有，就算是真的，怎么能怪到圆圆头上！” “那些言官，分明就是没事找事！” 苏衡坐在下首，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今日在国子监，从消息灵通的同窗口中得知，御史弹劾大妹圆圆一事。刚他将弹劾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氏。 苏沄在一旁，听了，也是气得不轻，又担心宫里的姐姐，忍不住插嘴道：“那怎么办？姐姐会不会有事啊？” “娘，云云，你们别急，圆圆没事。陛下怒斥了黄御史，将他贬去了南疆，还夸了圆圆。”苏衡连忙安慰道。 但姜氏仍是越想越气，忍不住拍案而起，“你爹也是，这个时候被派去冀州办差，真是靠不住！” “娘，这不是谁也没料到啊，而且爹不是被陛下派出京的吗？”苏沄弱弱地道。 姜氏一怔，旋即怒气更盛，“你姐姐都被人诬蔑，正要人在朝堂支持时，他都不在，我还有什么好指望他的！” “......”苏沄还想说些什么，被苏衡拉住。 这时候与其让娘亲忧心忡忡，不如让娘亲冲着父亲生气，反正娘亲生父亲的气都习惯了，气过了就就好了。 只是家中，除了父亲，没有人能在朝堂上声援圆圆，着实不妥。 苏衡握紧拳头，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早日入朝为官，为圆圆撑腰！ “娘，我想进宫看看姐姐。”苏沄拉着姜氏的衣袖，眼眶红红的。 “之前在王府的时候，您就没有带我去看姐姐，现在姐姐当了贵妃，五皇子和永宁公主都快半岁了，我这个做姨的，都没有见过呢。” 姜氏何尝不想进宫看看大女儿，可是…… “你姐姐前些日子一直住在乾元殿，不便召人进宫，后面搬宫，又接手宫务，事务繁忙，前几日还送话出来，说等过几日将一切理顺了，就接我们进宫。”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这时候进宫，会不会给她添乱……”姜氏面露难色。 苏衡沉思片刻，说道：“娘，不如我们递消息进宫，先问问。” 姜氏点点头，“也好，你这就派人去。” 乾元殿，御书房内。 裴景珩坐在紫檀木雕螭龙纹书案后，批阅奏折。 他眉心微蹙，显然奏折上的内容，让他有些不悦。 福顺悄声进殿，躬身立在一旁。 他知道，陛下如今正在为永昌公主中毒一事烦心。 虽然黄御史已经被贬，但永昌公主中毒是事实，宫中防范如此疏漏，实在不该。 “查得怎么样了？”裴景珩放下手中朱笔，揉了揉眉心，沉声问道。 福顺连忙上前一步，回禀道：“回陛下，奴才查到……” 他顿了顿，偷偷抬眼看了看裴景珩的脸色，见他没有不悦之色，才继续说道：“是永昌公主身边的一个奶嬷嬷，暗中给公主下毒。” 裴景珩猛地转身，眼中寒光毕现，“奶嬷嬷？她为何要毒害公主？” 福顺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那奶嬷嬷招供，说她也是受人指使，并不知晓幕后主使是谁。” “她说，有一个小太监拿着她孩子的虎头帽威胁她，让她每日在喂养公主之前，偷偷服用一种慢性毒药，喂奶之后，再服用解药。” “如此一来，毒性便可通过乳汁进入公主体内，毒素积少成多，便会爆发。” 裴景珩眉头紧锁，“那小太监呢？” “奴才找到那小太监时，他已经悬梁自尽了。”福顺的声音更低了。 “不过，奴才在他房中发现了一些线索，指向宫外，但都断了。” 裴景珩怒火中烧，一掌拍在桌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查！给朕继续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幕后之人给朕挖出来！” “奴才遵旨！”福顺忙应道。 第91章 裴景珩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永昌是他的女儿，谁敢动她，他绝不轻饶！ 幕后黑手拿永昌做筏子，剑指沅沅，意在后位，他亦绝不能容忍！ 他倒要看看，是谁竟如此胆大包天！ 第88章 选秀风波 夜色深沉，长乐宫内寝殿内熄了烛火，只留了一盏小灯。 裴景珩揽着苏沅，将永昌中毒的真相娓娓道来。 苏沅听得心惊肉跳，她从未想过，这世上竟还有如此歹毒的下毒方式。 “竟还有这种事……”苏沅喃喃道，心中后怕不已，“还能用这种歹毒的法子下毒！” 她后背一阵发凉。 她自诩医术高明，却从未想过，竟能通过这种方式，将毒药悄无声息地送进婴儿体内。 裴景珩轻叹一声，“还好，永昌吉人天相，如今已无大碍，也多亏了沅沅及时出手相救。” “是陛下保佑！是臣妾应该做的。”苏沅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我已经命福顺彻查此事，定会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嗯，陛下，一定要为永昌讨回公道！”苏沅重重点头。 “此事也给朕提了个醒，这后宫还有其他人的手，伸了进来。在没彻底拔除那些爪牙前，更要小心谨慎才是。”裴景珩沉声道。 “陛下，臣妾会的。日后，奶娘的饮食起居，我会找信得过的人盯着。”苏沅深以为然，“我想着，让王嬷嬷来做，她细心周到，定能盯好奶娘。”她提议道。 王嬷嬷是李嬷嬷当初派给她的人，从王府到大兴宫，对她忠心耿耿，又做事稳妥。 眼下这宫里不太平，暗中还不知藏着多少黑手，将此事交给她，她也放心。希望裴景珩尽快将这些黑手一一拔除，还后宫一个太平清净。 “依你说的办。”裴景珩点头。 接下来几日，大臣们纷纷上书，恳请裴景珩选秀，册立皇后，并充盈后宫，以绵延子嗣。 早朝之上，更是有不少大臣旧事重提，言辞恳切地劝谏裴景珩立后，广纳后宫。 裴景珩面色铁青，龙颜大怒。 “朕的家事，何时轮到你们置喙！”裴景珩猛地一拍龙椅，怒喝道。 大臣们噤若寒蝉，纷纷跪地请罪。 裴景珩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然而，请求选秀和立后的折子，却如雪花般飞入御书房。 裴景珩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脸色阴沉...... 这边，慈宁宫和慈安宫整饬一新后，苏沅带着李嬷嬷等人前去查验。 两宫皆焕然一新，纤尘不染，窗明几净，苏沅甚是满意。 “娘娘，您觉得还有何处需要调整？您尽管吩咐。”李嬷嬷恭敬问道。 “嗯，没有了，嬷嬷和高尚宫做得很好。”苏沅点点头。 “都是娘娘您督促有方，奴婢们才不敢怠慢。”李嬷嬷笑着恭维。 “嬷嬷们辛苦了，赏！”苏沅大手一挥，赏赐了所有参与洒扫整理的宫人。 对众人的辛劳给予实质性的回报，才能提高她们的工作积极性。 上辈子，她当社畜时，要是遇上一个有功就奖的老板，应该会干得很开心吧。不至于到死时，每天早八上班的怨气比鬼都重！ 苏沅出手大方，一时间，后宫之中，都是夸赞苏沅贤良淑德的声音。 平宁宫西配殿，两个粗使宫女正缩在墙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哎，你说，这珍贵妃娘娘也真是大方，听说这次慈宁宫和慈安宫洒扫，连咱们这种粗使宫女都得了赏。” “真的假的？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可不是嘛！我听我那老乡说，就连她们这些做粗活的，都得了半两银子呢！” “半两银子？我的天哪！这么多？”那宫女听得两眼放光，忍不住咂舌。 “可不是嘛！我那老乡还说，等她攒够了银子，就求姑姑让她出宫去，找个老实人嫁了。” “哎，真好！我也想出宫，可是，咱们这样的粗使宫女，没有银子，哪有那么容易出去啊？” “是啊，咱们命苦，这辈子，怕是都要困死在这深宫里了……” “可不是嘛！你说，咱们这位主子，怎么就一点儿也不得宠呢？自打进宫以来，陛下就一次也没来过咱们平宁宫呢！” 另一个宫女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小声点，隔墙有耳，小心祸从口出！” “怕什么？这宫里，谁不知道咱们主子不得宠啊？”那宫女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嘘！别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那宫女不耐烦地摆摆手，又压低声音道：“不过，说真的，比起咸安宫那位和静心殿那位，咱们主子还算是幸运的了，至少，还能在宫里走动走动，不像她们，一进宫就被禁足，连带着身边的宫女太监也跟着倒霉，那才叫一个惨呢！” “也是，比起他们，咱们确实算幸运的了。”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俩宫女的窃窃私语，恰巧落入了路过的孙氏与霜白的耳中。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可闻。 霜白站在孙氏身后，听到那两个宫女的非议，气得浑身发抖。 “娘娘，奴婢这就去教训教训她们！” 第92章 霜白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冲出去。 孙氏却伸手拦住了她。 “算了，由她们去吧。” 霜白不解地看着她，急道：“娘娘，您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她们……” “霜白，你还不明白吗？在这深宫里，没有宠，活该被人看轻！”孙氏轻轻一笑，眼神平静得可怕。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是，奴婢遵命。” 霜白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低下头，应了一声。 孙氏看着她，眼神复杂。 她知道，霜白是为了她打抱不平。 可是，在这深宫里，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隐忍。 隐忍，是为了有朝一日，笑到最后，一飞冲天..... 第89章 太后回宫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大兴宫隆华门前，缓缓驶来一列车队，正是当今太后回銮。 裴景珩一身明黄龙袍，身姿挺拔地立于宫门前，身后是苏沅、孙氏，以及奶娘怀抱中的皇子公主们。 苏沅今日穿了一身妃色宫装，云鬓高挽，斜插一支红宝攒珠累丝双鸾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更衬得她肤如凝脂，明艳动人。 孙氏则是一身浅紫色宫装，显得她眉目如画，风姿绰约，清丽动人。她落后苏沅一步，静静伫立，美目含情，不时瞧向前方那高大俊挺的身影。 不多时，顾太后的凤驾便到了近前，其后还跟着两辆鸾驾。 裴景珩连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恭迎母后回宫。” 苏沅和孙氏也纷纷屈膝行礼：“臣妾恭迎太后娘娘回宫，恭迎两位太妃娘娘回宫。” 顾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步下凤辇。两位衣着素净的中年女子也从另外两辆鸾驾中下来。 顾太后含笑看着裴景珩，目光在苏沅身上停留了片刻，慈祥地说道：“都起来吧。” “谢母后。” 苏沅抬头望去，只见顾太后气色红润，眉眼间神采奕奕，似乎比先帝在时更显年轻，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转头，她又看了看两位太妃，发现两人也是容光焕发，丝毫不见老态。 这升官发财死老公，果然是后宫女人最好的医美！ 顾太后由裴景珩搀扶着，缓步向前走去，苏沅等人紧随其后。 “母后在西山行宫住的可还习惯？”裴景珩关切道。 “哀家一切都好，倒是皇帝你，朝政繁忙，还要挂念着哀家，真是辛苦你了。” “母后言重了，这是儿子应该做的。” 顾太后拍了拍他的手，目光扫过他身后的苏沅和孙氏，以及那几个年幼的孩子，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堂堂帝王，后宫竟是这般光景。 有名号的妃嫔不过四人，两个还被禁足，如今能来迎她的也就这么两个人。 她在西山行宫都听说了，朝臣选秀立后的折子都快堆满了御书房的桌子。 裴景珩一路奉着顾太后到了慈宁宫。 踏入慈宁宫正殿，顾太后环顾四周，只见殿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殿中摆放着几盆开的正好的兰花，幽香阵阵，沁人心脾。 她满意地点点头：“这慈宁宫倒是收拾得妥当。” 裴景珩笑道：“这都是贵妃的功劳，儿子平日里忙于政务，哪里顾得上这些。” 顾太后看了苏沅一眼，见她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心中暗暗点头：“贵妃有心了。” 苏沅福了福身：“能为太后尽孝，是臣妾的福分。” 顾太后又看了看奶娘怀中的一对龙凤胎，见他们粉雕玉琢，白白胖胖，甚是可爱，眸中闪过一抹慈爱。 龙凤胎许是今日心情好，冲着顾太后咿咿呀呀的叫着，挥舞着玉藕般白胖的小胳膊，惹得顾太后跟着笑了起来。 “这两个孩子养的真好。”顾太后夸赞道，“哀家瞧着，比之先帝在时，还要健壮几分。你这做娘亲的功不可没，是个好孩子！” 苏沅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太后谬赞了，臣妾不过是尽心罢了。” 顾太后看着苏沅这副模样，心中便明白了为何裴景珩会对她如此上心。 这苏氏，眼神清亮，心思澄静，没有那些后宫女子的娇柔做作，绕绕弯弯，看着倒是让人舒服。 孙氏见顾太后一直夸赞苏沅和龙凤胎，心中不忿，她的彦儿哪里逊色了，为何太后就是看不见？ 然而，她却不敢发作，只能压下心头的愤恨，一双美眸不时望向裴景珩，情意绵绵，带着缕缕幽怨，楚楚可怜。 苏沅瞥了孙氏一眼，见她如此这般，心下微微一凛，只当没瞧见。 她就不信，在太后的宫中，孙氏还能勾了裴景珩去？！再者，裴景珩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勾去，也轮不到今日她当贵妃了！ 顾太后似有所感，微微蹙眉，然后说道：“好了皇帝，哀家一路舟车劳顿，有些乏了，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不要累着了。” “那儿子便不打扰母后休息了，傍晚再来向母后请安。”裴景珩恭敬应道，随后便带着众人退下了。 出了慈宁宫，裴景珩牵过苏沅的手，瞧见孙氏正幽幽地望过来，不由眉头微蹙。 “孙氏，你也回去吧。彦儿今日瞧着有些困倦了，带他回平宁宫休息。” 第93章 “是。”孙氏只得屈膝行礼，带着裴明彦告退。 走出十几步，她忍不住回头望去，看着皇上和珍贵妃相携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二人紧紧牵着的手上，那亲昵的姿态，刺痛了她的眼...... 第90章 旧事 顾太后回了慈宁宫内殿，屏退左右，只留了心腹嬷嬷伺候。 “太后娘娘，您看……”嬷嬷欲言又止，“这后宫如今......” 顾太后淡淡一笑：“哀家明白你的意思，皇帝如今后宫确实冷清了些，后位空悬，也难怪那些大臣们上书劝谏。” “只是，老奴瞧着皇帝对贵妃娘娘情深意重，只怕……”嬷嬷面露忧色。 “哎，”顾太后轻叹，“哀家老了，这后宫之事，就由着皇帝自己做主吧。” 后宫向来争斗不休，只要不伤及子嗣，她也懒得插手了。 顾太后心中微叹，只盼着裴景珩能早日立后，诞下嫡子，也好稳固朝纲。 夜里，为了给顾太后接风洗尘，苏沅特意命人在畅音阁中摆了家宴。 畅音阁依水而建，三面环水。夜幕降临，宫女太监们点亮水榭周围的宫灯，烛火照映在水面，星星点点，流光闪烁，甚是好看。 裴景珩亲自为太后斟上素酒，举杯祝酒：“母后，此番舟车劳顿，辛苦了，儿子敬您一杯。” 太后慈祥地笑着，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说道：“皇帝有心了，哀家此行顺利，回宫后倒是精神了不少。” 苏沅也举起酒杯，柔声道：“太后，臣妾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太后看着苏沅，眼中满是赞赏，点头道：“好孩子，快坐下吧。” 席间，裴景珩不时命人为顾太后布菜，苏沅亦是温言细语地陪着太后说话，孙氏偶尔插上两句，倒也还算和谐。 只是孙氏脸上的笑容，总显得有些僵硬。 宴会结束后，裴景珩亲自送太后回慈宁宫。 顾太后见夜色正好，婉拒了轿撵，便由裴景珩搀扶着，母子二人一路边走边聊。 “珩儿，你如今已贵为天子，表姐若是泉下有知，可以放心了。” 裴景珩脚步一顿，眸色微暗。 顾太后似是陷入回忆，语气悠远：“当年，表姐……” 她欲言又止，当年之事，遗憾太深，她不愿再提起，徒惹伤感。 裴景珩沉默不语，脑海中却浮现出母亲的音容笑貌。 他的母亲，出身将门，明媚耀眼，却与微服私访的父皇相遇相恋，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一道圣旨，将她召入宫闱，从此深陷囹圄。她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左拥右抱，却无能为力。 燕山一役，朱贵妃父兄故意延误军机，导致外祖和舅舅战死沙场，噩耗传回，舅母悲痛之下难产而亡，外祖母受不了打击，跟着去了。而父皇却对朱贵妃的父兄只是高拿轻放，将事情轻轻揭过。 霍家满门惨死，母亲心如死灰，郁郁而终，留下年幼的他，在深宫孤苦无依。 裴景珩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朱贵妃在燕王逼宫兵败后自尽，朱家也因随燕王逼宫造反，被他送下去给母亲和外祖一家赔罪了。 “珩儿，都过去了，如今你已是天子，万事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顾太后拍了拍裴景珩的手，语重心长，意有所指。 “姨母放心，儿子定会好好治理江山，不负姨母和母亲的期望。”裴景珩握着顾太后的手，郑重地说道。 “好，好。”顾太后连说了两个好字，眼角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心中五味杂陈。 当年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如今已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表姐故去后第二年，她因为与表姐容貌相似，被先帝召进了宫。 因为当年娘亲的一些事情，她与表姐是表姐妹一事，世人罕知。 她进宫后，求着先帝将珩儿养在膝下，后宫妃嫔也只是以为是她争宠手段之一。 他们母子二人在深宫相依为命，躲过数不清的明枪暗箭。 她从一个小小的嫔，爬到了后位。珩儿也顺利长成，十五岁远赴北疆，接手霍家和顾家的遗留在军中人脉，重整霍家军。 多少年的风雨飘摇，如今他们母子二人，终于可以安心了。 而她，也终于可以放下心中执念恨意，安享晚年了。 当年，被先帝召进宫时，她正在议亲。 马上的少年将军，是春闺梦中人。 只是一道圣旨，梦醒了。 为了顾家和深宫中孤苦无依的珩儿，她认了命，进了宫。 进宫后，她不懂先帝到底在想什么，想干什么。 他一方面冷眼旁观后宫妃嫔对他们母子的各种暗害，另一方面对她的手段和反击心知肚明，一步步将她送上后位。 他任由燕王欺负珩儿，又会偶尔敲打燕王，为珩儿出头。 不论如何，她感激先帝让珩儿十五岁远赴北疆，接手军权，给了珩儿在朝堂与燕王和太子抗衡的实力。 还有他驾崩前，交给珩儿的青衣令...... 如今珩儿登上皇位，先帝已逝，往事随风，先帝下去后，自己去表姐面前赔罪....... 第91章 太妃 裴景珩将顾太后送回慈宁宫，便折回长乐宫。 第94章 彼时，夜色已深，长乐宫内一片静谧。 苏沅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思绪却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听到动静，她连忙起身，迎上前去。 “陛下回来了。”苏沅柔声说道，眉眼间带着几分喜色。 裴景珩微微颔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语气温柔：“在想什么呢？” “臣妾在想，太后娘娘真是个和善人。”苏沅随口找了个借口。 她不愿说自己在想孙氏，想朝臣逼裴景珩选秀一事，这些可能引起矛盾或者坏人心情的事，她向来从不在裴景珩面前提及。 每当裴景珩回长乐宫，她总是挑些轻松愉悦的话题聊聊，如今日写了一副好字，或者看了一本有意思的游记等，再挑些孩子的趣事，同他说说。 她希望裴景珩在长乐宫中感受到的，是温馨与美好，积极向上。长乐宫是他忙碌了一天，可以放松心神的地方。 她竭尽全力让他觉得，回到长乐宫总伴随着愉悦。 日积月累，潜移默化，她相信这些日常的点滴积累，终将汇聚成深深的情感纽带。 “哦？怎么说？”裴景珩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太后娘娘今日因为乐乐和衍儿，就夸臣妾了，还说臣妾是个好孩子！”苏沅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 “那是因为沅沅你本来就好，母后才会夸你。”裴景珩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 “陛下就会哄臣妾。”苏沅娇嗔道。 裴景珩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语气认真地说道：“我所言非虚，母后她老人家，眼光可是很高的。” 他略微停顿，“母后她……其实是我的表姨母。” “什么？！”苏沅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裴景珩。 裴景珩将顾太后与自己母家的关系，以及顾太后是如何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沅。 苏沅这才明白，为何顾太后与裴景珩会如此亲近，不似一般后宫的养母养子，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她心中感慨万千，对顾太后更多了几分敬佩。 一个女子，在深宫之中，步步为营，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护住年幼的裴景珩，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陛下，您以前受苦了。”苏沅的眼眶微微泛红，心疼地看着裴景珩。 裴景珩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都过去了，现在有你和孩子在身边，我觉得很好。” 苏沅抬起头，扬起头，在他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有陛下的陪伴，臣妾也很幸福。” 今后她对顾太后要更加恭敬才是，人家不光是嫡母和养母，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姨母，感情深厚，在裴景珩心中份量不清。 第二日，裴景珩下了早朝，没有回长乐宫，而是带着英国公，径直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内，苏沅正带着孩子来给太后请安。 昨夜裴景珩特意嘱咐她，今日来慈宁宫请安，把养亲殿的二皇子，四皇子还有永昌公主都带上。 彼时，慈宁宫内，顾太后和两位太妃逗着孩子们，欢声笑语一片。 苏沅和孙氏在一旁陪着。 两位太妃，一位姓陈，一位姓曲，一直同顾太后交好，当初在先帝后宫同顾太后共进退。 此次回宫，两位太妃不愿意同先帝其他妃嫔一般，留在西山行宫养老，想和太后一起过日子，便跟着回宫了。 两位太妃膝下无子，见了几个皇子公主，都十分开心，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她们围着几个孩子转，和众人说说笑笑，别提有多热闹了。 “太后娘娘，您瞧瞧，这几个孩子，可真是招人疼。”陈太妃笑着说道，伸手轻轻捏了捏二皇子肉嘟嘟的小手。 “太后娘娘，这几个孩子都生的好，几位皇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两位公主玉雪可爱，一看都是有福气的。”曲太妃也笑着附和道。 “可不是嘛，哀家瞧着，这心里头啊，欢喜得紧。”顾太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显然心情极好。 她见两位妹妹如此喜欢孩子，想到她们当初因为自己，被人害了腹中孩子，不能生育，心中便升起几分愧疚。 她想到了昨夜珩儿提的打算，或许的确是个好主意。 “哀家瞧着，你们二位妹妹同这几个孩子投缘得紧，不如……” 太后话未说完，殿外就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第92章 抚养 话音刚落，苏沅便见裴景珩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殿门口，他身后跟着一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看似已逾半百，却精神抖擞。他一袭深紫色团龙纹官服，腰间系着玉带，愈发显得他精神矍铄。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殿内，苏沅和殿内众人，连忙行礼。 “臣妾（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裴景珩淡淡开口，上前一把扶起苏沅。 “臣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老者躬身朝顾太后行礼。 “免礼！英国公，久违了。”顾太后笑道，语气颇为亲近。 闻言，苏沅心中暗忖，来这位便是威震北疆的英国公，林氏的祖父，果然名不虚传！ 裴景珩径直走到顾太后身旁落座，目光扫了一眼殿内众人，最后落在顾太后怀中抱着的小女娃身上，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第95章 裴景珩眸光微柔，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英国公一进殿后，就瞧见顾太后怀中抱着的小女娃，眼神微微恍惚，很快他反应过来，目光变得慈爱几分。 那小女娃长得粉雕玉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有神，白白胖胖的，甚是惹人喜爱。 尤其是那双眼睛，与他已故的妻子如出一辙，比姝儿更像！ 回忆涌上心头，英国公心中泛起涟漪，眼眶微湿。 他比妻子年长八岁，二人青梅竹马，从小便定了亲事，是他看着妻子长大的。 如今看到永昌公主，英国公仿佛看到了幼时的妻子，心下一时百味杂陈。 顾太后察觉到英国公的异样，笑道：“英国公，这是永昌公主，你抱抱她吧。” 英国公闻言，回过神来，笑道：“多谢太后娘娘。” 顾太后将永昌交给奶娘，抱到英国公面前。 英国公伸手去抱永昌公主。 永昌公主似乎也感受到了英国公的慈爱，她并不认生，反而朝着英国公伸出了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英国公见状，心中更加柔软，他接过永昌公主，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永昌公主在英国公怀里，笑呵呵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老者。 英国公看着健康可爱的永昌公主，虎目泛红，声音有些哽咽：“像，真是太像了……” 裴景珩见状，猜英国公是想起了早逝的妻子，林氏同英国公早逝的妻子像，所以最得英国公宠爱。而永昌则生得像林氏，尤其是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英国公才平复了心情，“让太后娘娘和陛下见笑了，老臣失态了。” “英国公哪里的话，哀家瞧着永昌也欢喜得紧，你这是喜爱永昌，哀家高兴还来不及呢。”顾太后笑道。 裴景珩见状，眸光微动，状似无意地说道：“永昌如今养在养亲殿，一直由宫人照料，到底不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顾太后身上，“不如就养在母后宫中，既能陪伴母后，也能得到更好的教养。不知母后您后意下如何？” 英国公闻言，连忙附和道：“陛下思虑周全！太后娘娘凤仪天下，定能将永昌公主教养得极好。” 天子是根本不打算让姝儿养育永昌公主，那永昌公主与其由宫人照料，不如由太后抚养，养在太后宫中，世人也会高看一眼。 “陛下，英国公所言极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孙氏，此时也开了口，她掩唇笑道，“太后娘娘才高八斗，永昌公主养在您身边，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只要不让永昌回到林氏身边就好，她就是要林氏尝尝母女分离的痛苦。林氏越痛苦，她就越开心！ 顾太后眉梢眼角尽显笑意，“既如此，哀家便应承下来。” “如此太好了，今后就有劳母后了。”裴景珩笑得十分愉悦。 苏沅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给裴景珩点赞。 将永昌公主交给太后抚养，无疑断绝了林氏借女儿向裴景珩乞怜的可能。 陈太妃和曲太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羡慕之色。 “太后娘娘有福气，臣妾也希望能时常来慈宁宫侍奉太后娘娘，沾沾福气，时常见见永昌公主。”陈太妃掩唇笑道，语气中难掩艳羡。 曲太妃也附和道：“是啊，臣妾今后也要多来慈宁宫走动走动，太后娘娘可不能嫌我。” 裴景珩见永昌公主的事已定下，便接着说道：“母后，朕还有一事相商......” 第93章 应对之策 裴景珩顿了顿，目光转向两位太妃，“二皇子和四皇子如今也大了，朕想着，不如将他们交给两位太妃抚养。” 此言一出，孙氏等人尽皆愕然。 陈太妃和曲太妃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回不过神来。 “朕有意将二皇子交于陈太妃，四皇子则交于曲太妃。不知两位太妃意下如何？”裴景珩语气平静。 “陛下，这……”陈太妃嘴唇翕动，想要推却，却又不舍。 曲太妃亦是如此，她双手紧紧绞着帕子，心中既是惊喜，又是忐忑。 惊喜的是，皇上竟然要把皇子交给她们抚养，这是何等的荣耀和信任！ 忐忑的是，她们深知自己只是太妃，名头好听而已，又无母族可依靠，担忧皇子成长后会有所怨言。 “两位太妃，意下如何？”裴景珩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臣妾.....臣妾唯恐自己教养不好皇子，辜负了陛下的厚望。”陈太妃低着头，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 “陛下，臣妾也担心自己缺乏经验，难以妥善照料四皇子。”曲太妃附和道。 顾太后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慈祥一笑，说道：“你们二人就放心吧，哀家会全力支持你们的。” 她转头看向裴景珩，眼中满是赞许，“皇帝考虑得周全，哀家也正觉得慈安宫过于冷清，若宫里能有两个孩子，两位太妃的日子也能热闹些。” 裴景珩含笑应和：“母后所言极是。” 顾太后又对两位太妃说道：“你们只需全心抚育皇子，若有难处，尽管来找哀家。” “日后，你们每天带孩子来慈宁宫，让他们三个小家伙一起玩耍，我们三个老人家就在旁边看着，享受天伦之乐，岂不美哉？ 第96章 两位太妃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臣妾谢太后和陛下恩典，定将竭尽全力，悉心抚养皇子！”二人齐声表态。 苏沅也乐得由两位太妃抚养二皇子和四皇子。毕竟，如果让他们留在在养亲殿，仅由宫人照看，日后万一又出了什么事情，她首当其冲要担责。 永昌的事情差点被坑，再来一次的话，她只怕吃不消啊！ 孙氏在旁则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二皇子和四皇子只要不是由太后抚养，她便能稍微安心。尤其是二皇子，若是由太后抚养，日后这皇位…… 她不敢再往下想，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算计。 永昌和两位皇子的抚养问题尘埃落定，裴景珩了却一桩心事，便打算带英国公回御书房。 英国公行礼告退之际，脚步微顿，虎目望向苏沅，脸上堆满了感激的笑意。 “当日永昌公主遇险，多亏贵妃娘娘出手相救，老臣在此谢过娘娘大恩大德！” 苏沅连忙避开英国公的行礼，“英国公言重了，救治公主，是臣妾分内之事，当不得如此大礼。” 英国公深深地看了苏沅一眼，心中暗叹，自家孙女输得不冤。 独得帝王盛宠的珍贵妃，还是如此这般谦虚，可见是个人品性都不差，难怪陛下对她宠爱有加。 他之所以特意提起此事，一来是真心实意地感谢苏沅，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探探陛下的心思。 裴景珩扶起英国公，温声道：“英国公不必多礼，永昌也是朕的孩子，珍贵妃慈悲仁善，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陛下，贵妃娘娘的仁慈和品德，实为天下女子的楷模！”英国公赞叹道。 他心中已然明了，看来陛下对这位苏贵妃，今后的打算不一般，怕是这后位...... 裴景珩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待裴景珩一行人走后，苏沅也带着孩子先回宫了，之后忙于安排永昌公主和两位皇子的迁居事宜。 这边，裴景珩和英国公回到御书房后，便屏退左右，只留下了福顺侍立一旁。 “永昌中毒一事，朕已命人暗中调查，只是……” 裴景珩顿了顿，语气中透着一丝凝重，“那些线索，都指向宫外，而且全部都断了。” “宫外？” 英国公闻言，顿时一惊，“难道是朝中之人动的手？” “目前尚不能下定论，只是推测。”裴景珩摇摇头。 “老国公，奴才已派人暗中查探，那几家有适龄女儿、有意争夺后位的人家，并未发现异常。”福顺在一旁解释道。 “陛下，老臣认为此事还是定与朝中之人有关。您想想，永昌公主中毒之后，朝臣们才以此为借口逼迫陛下选秀立后。那几家表面上看起来与永昌公主中毒无关，但也不排除他们暗中与幕后之人暗中勾结。”英国公分析道。 裴景珩看向英国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朕就知道，这些人表面上一个个道貌岸然，背地里却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朕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永昌的人！” 他冷笑一声，“他们想让朕选秀立后，朕偏不如他们的意！就是眼下要破这个局，还需要老国公，您出手相助！” “陛下尽管吩咐，老臣定当竭尽所能，助陛下一臂之力！”英国公拱手道。 “老国公，朕打算......” 第94章 银子 翌日早朝，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庄严肃穆。 裴景珩，一袭明黄的龙袍，从容地坐在龙椅之上。 英国公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老臣有一事启奏。 “英国公请讲。”裴景珩微微颔首。 “老臣不日即将返回北疆，只是前日老臣去兵部问询，发现今年给北疆的粮草还有兵器甲胄都未备好。”英国公沉声道，话语中透露出隐隐的怒意。 裴景珩闻言，眉头一皱，他猛地一拍龙椅，怒喝道，“严松！” 兵部尚书严松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从队列中走出，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臣在！” “北疆的粮草和兵器甲胄，为何还未备好？”裴景珩语气冰冷。 “陛下，臣冤枉啊！”严松忙道，“并非兵部故意拖延，实在是……实在是兵部没有银子啊！” “没有银子？”裴景珩冷笑一声，“朕不是命户部拨银子了吗？” 严松急切地辩解：“陛下，户部没有给兵部银子！” “没有给兵部银子？”裴景珩眸光一闪，他看着严松，语气咄咄逼人，“没给，你不会去要吗？” “陛下，臣昨日才刚去找户部要了银子，户部说，没有钱，让臣回去等着。”严松苦巴巴道。 “钟文礼何在？”裴景珩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户部尚书钟文从容出列，“回禀陛下，如今国库空虚，确实没有多少银两了。” “哦？那你说说，这银子都到哪里去了？”裴景珩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钟文礼神色自若，缓缓道：“回禀陛下，去岁江南水灾，朝廷赈灾，又免了江南受灾之地赋税。” “此外，还有其他地方大大小小各种天灾，都需要朝廷拨款赈灾。” “之先帝丧礼，以及今年大同一役，也花了不少银子。” “所以，目前国库是真没银子了。” 第97章 钟文礼语气平静，将户部的难处娓娓道来。 英国公听完，冷哼一声，说道：“怎么就没有银子了？甄选秀女，选秀不是要银子吗？” “户部既然选秀的银子有，怎么就没有给北疆士兵的银子？” “这样做，不怕寒了北疆十万大军的心吗？” 英国公一番话掷地有声，听得一众武将义愤填膺，纷纷怒视钟文礼。 钟文礼不慌不忙，拱手道：“英国公此言差矣，选秀立后，以正国本，岂可耽搁？” 英国公勃然大怒：“那就能截胡北疆军银？！没有北疆将士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何来国本之稳固？” “你……”钟文礼被英国公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 “钟大人，你莫不是以为我大盛朝的江山是靠你们这些文官坐在朝堂上，动动嘴皮子就能守住的吧？”一位武将站出来，指着钟文礼的鼻子骂道。 “就是，没有我们这些武将出生入死，你们这些文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金銮殿上吗？”另一位武将也跟着附和道。 武将们群情激愤，纷纷出言指责户部和文官。 文官们也不甘示弱，与武将们争论不休。 朝堂上一时之间，吵得不可开交。 裴景珩坐在龙椅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见吵得差不多了，他猛地一拍龙椅，怒喝一声：“够了！”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大殿中炸响。 原本吵闹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文武百官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裴景珩目光凌厉地扫视着下方，冷冷道：“北疆的粮草兵器甲胄，绝不可延误！户部同兵部务必在英国公离京之前，将所有粮草兵器备齐！” “若是延误了军机，朕定不轻饶！” 钟文礼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道：“陛下，户部真的没有银子了！” “没有银子？”裴景珩冷笑一声，“就拿选秀的银子！” 英国公一系的武将们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 “陛下圣明！” 武将们虽然也想自家里出个娘娘，但是昨日听英国公一说，就纷纷打消了念头。 大盛朝自开国以来，文官的地位远高于武将，他们心中早就不满。 如今，先帝驾崩，陛下登基。 陛下十五岁赴北疆，有战神之称，心里是向着他们这些武将的。既然陛下不愿选秀，他们跟着陛下的心意走，迟早将陛下的心彻底拉过来。 到时候这些酸儒还怎么在他们面前高人一等！ 文臣们却是脸色大变，纷纷出言反对。 “陛下，万万不可啊！” “选秀立后，乃是国之根本，岂能儿戏？” “陛下，三思啊！” 裴景珩看着底下跪了一地的大臣，心中冷笑。 一个个的，为了选秀，连北疆将士的粮草和边疆的安危都不顾了。 “朕什么时候说过不选秀了？”裴景珩挑眉，语气淡淡。 “啊？”钟文礼一愣，抬头看向裴景珩，眼中满是疑惑。 其他大臣也都面面相觑，不明白裴景珩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是，这选秀还是要选的。”裴景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只是这选秀的范围嘛……”裴景珩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扫视着下方的大臣们。 “陛下，您的意思是……”钟文礼试探着问道。 “朕决定，扩大选秀范围。”裴景珩一字一句道。 “扩大选秀范围？”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裴景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陛下，这扩大选秀范围，是何意？”一位大臣壮着胆子问道。 “很简单。”裴景珩淡淡道，“从前选秀，只在勋贵及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家中挑选。” “朕觉得，这范围太小了。” “朕要扩大范围，大盛朝六品以上官员勋贵家适龄之女，均可参选！” 裴景珩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六品以上官员勋贵家适龄之女，均可参选？ 这……这得有多少人啊？ 第95章 傻眼 裴景珩轻笑一声，继续缓缓开口：“只是如今国库空虚，这选秀一事，所需颇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或震惊或错愕的脸，最终落在了先前叫嚣最凶的几位大臣身上。 “诸位爱卿既然心系皇家血脉，以立后正国本当为己任，想来也定然愿意为这选秀尽一份绵薄之力。” “不如……”裴景珩嘴角的笑意加深，“这银子，便由诸位爱卿慷慨解囊，支持一二？”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钟文礼愣了愣，试探着问道：“陛下，这……不知需要多少银两？” 裴景珩勾唇，面上噙着淡淡的温和笑意，却无端让人背脊生寒：“也不多，先拿一百万两出来吧。” 一百万两？ 这还不算多？ 钟文礼等人，心中叫苦不迭。 方才还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几位大臣，此刻皆垂下了头，目光闪烁，不敢与裴景珩对视。 裴景珩也不急，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龙袍上的褶皱，仿佛没看到他们的窘迫，自顾自地说道：“想来，为了以正国本，绵延皇家血脉，这点银子，诸位爱卿应该不会吝啬吧？” 第98章 “当然，为皇家和朝廷颜面计，这银子，还需诸位爱卿自己筹措，莫要扰了百姓商户。有青衣卫在，若是叫朕知晓谁借此搜刮民脂民膏……” 他语气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朕，绝不轻饶！” 语气森然，杀气腾腾。 “朕会命青衣卫全权负责此事，待银两筹措妥当，便可即刻下旨选秀。”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涩和懊悔。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皇帝竟会想出如此一出“妙计”来堵他们的嘴！ 真是......真是无赖！ 还没等他们想出应对之策，裴景珩又抛出一记重锤。 “至于日后的立后大典……”裴景珩语气淡淡，“国库空虚，想来也不能委屈了未来的皇后。” “不如这样，谁家出了皇后，这立后大典的费用，便由谁家一力承担，如何？” “毕竟，国库空虚，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裴景珩一脸无奈，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大臣们听得目瞪口呆，已经麻木了。 这……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严谨肃穆的陛下吗？ “毕竟，”裴景珩可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感想，继续道，“朕的内库，今后可是要留着，拨给北疆和各地边关，用于犒赏将士，修缮城墙。” “至于后宫用度……”裴景珩轻笑一声，“朕也打算裁剪一二。只是如今后宫的女眷，都是跟着朕从秦王府一路走来的，共过患难。她们今后缺的用度，朕就从自己这挤挤，分些给她们。” “至于新入宫的妃嫔和皇后……”裴景珩目光扫过一众大臣，“朕这边也分不出那么多来，内库也没有银子。这日常用度，便由各位爱卿的家族多多支持一二了。” “待日后内库充盈了，朕再好好补偿她们。”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一众大臣彻底傻眼，他们张口结舌，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没等他们想好说辞反驳，武将队列中，便响起了一阵高呼：“陛下圣明！臣等谢主隆恩！” 武将们的声音洪亮，震得整个大殿都嗡嗡作响。 武将们听说陛下今后竟然要拿出内库补贴边关，各个心花怒放，同如丧考妣的文官们对比鲜明！ 陛下上过战场，知道将士的苦，将他们放在心上！有哪个皇子，登基为皇，干的第一件大事，竟然想到给他们这些粗鄙武将及士兵谋福利！ 他们现在都庆幸，当初和如今选择了效忠这位陛下，才有了今日这大好局面！ 裴景珩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一众那些面如土色的大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直到此时，一众文臣才如梦初醒，恍然发觉，如今端坐于龙椅之上的这位帝王，并非如先帝那般，虽也是手段凌厉，但行事总体还是在规矩之中。 他是从尸山血海的北疆杀出来的，手握重兵。如今这内库补贴边关举措一出，武将更是对他忠心耿耿，视他为神明！ 更遑论，陛下这番近乎无赖的做派，简直与那些粗鄙的兵痞子如出一辙！ 他们不禁回想起，陛下当年初从北疆回朝之时，身上还带着的那股子兵痞的作风，只是后来渐渐淡去，不曾想，竟是被他刻意藏了起来！ 裴景珩将一众大臣的反应尽收眼底，见他们一个个如同哑巴般，一言不发，便朗声笑道：“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有意见，那此事便就这么定了！” 第96章 无赖 俯瞰着底下那群如今变得鹌鹑般老实的大臣们，裴景珩只觉心中畅快。 这些逼他选秀的大臣，只顾着自己家族的利益，何曾为朝廷着想？ 如今国库空虚，近年来天灾人祸频频。鞑靼虽然被打回草原，十年无力挥师南下，但倘若抓住时机乘胜追击，十年后他们必将重燃战火，再次叩边。 朝中这些尸位素餐之人，他迟早要收拾！ 三年内，他定要让大军北上草原，捣毁鞑靼大帐，将他们彻底击溃，永绝后患！ 裴景珩目光如电，扫视群臣，声音中透着一股凛冽的杀气：“难道众位爱卿，有意见？！” 一众大臣敢怒不敢言，只得将满腔的怒火和怨愤，化作道道凌厉的目光，直直地射向英国公等人。 在他们看来，就是这些老兵痞子，将好好的一个皇子，教坏了！ 想当年，陛下十五岁前往北疆之前，还是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翩翩少年郎啊！ 散朝后，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走出金銮殿，坚持选秀的大臣脸上皆是愁云惨淡。一旁经过的武将则是各个趾高气昂，将这些文臣气得不轻。 “这可如何是好？一百万两白银，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一位大臣忍不住低声抱怨道。 “谁说不是呢？陛下这是摆明了要咱们出血啊！但是，有这青衣卫在，可谁敢拿出这么多银子，不怕被盯上？”另一位大臣也跟着附和道。 “可恨的是，咱们还不能去找那些富商们凑银子，否则定是乌纱帽不保！” “更可恨的是，陛下分明就是不想选秀，故意刁难我等！”一位年轻气盛的大臣愤愤不平地说道。 “嘘！慎言！慎言！”一位老成持重的大臣连忙阻止，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此举，自有深意，我等不可妄加揣测。” 第99章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怎么凑齐这一百万两白银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始终想不出个万全之策。 户部尚书钟文礼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在人群前。 “钟大人，如今该如何是好？”一位大臣追上钟文礼，焦急地问道。 钟文礼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位大臣，反问道：“陛下说了，银子到位，便开始选秀，如今银子尚未到位，你说该如何是好？” “这……”那位大臣顿时语塞。 钟文礼不再多言，拂袖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这.....这也没说该怎么凑银子啊！ 大臣们心中都明白了，选秀立后之事，此次怕是就此不了了之了。 傍晚长乐宫内，苏沅听闻裴景珩今日早朝上的“壮举”，不禁目瞪口呆。 “陛下，您……您竟然让大臣们自己掏银子选秀？”苏沅惊讶地问道。 “还有，立后大典的银子也要皇后娘家出，还不出银子养皇后和新进妃嫔？！” 裴景珩，这简直是人才啊！ 裴景珩笑着点了点头，道：“怎么？沅沅觉得我这样做不妥吗？” 苏沅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知道，能登上皇位，裴景珩肯定不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君子，但是她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有这等“骚操作”。 “我这样做挺好的。”裴景珩握住苏沅的手，柔声道，“看，如今他们岂敢再逼我选秀立后了？” 苏沅看着裴景珩，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裴景珩眼下抗着群臣的压力，不肯选秀立后，是为了她。 “陛下……”苏沅轻轻唤了一声，眼中满是感动。 裴景珩笑了笑，将她揽入怀中，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日难得有空闲，我陪你好好用膳，可好？” 苏沅点了点头，依偎在裴景珩的怀中，心中越发暖融融的。 许是心情美丽，苏沅夜里在帐中难得热情，裴景珩欣然笑纳。 事后，裴景珩揽着苏沅，轻抚她的秀发，“小滑头！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累得昏昏沉沉的苏沅闻言，哼哼唧唧地说道：“明明刚才是你把臣妾当兔子了…..”说着，竟是枕着手臂又睡了过去。 裴景珩好笑地看着苏沅酣然入睡，眼神温和而眷恋，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眉眼，这才拥着她安然入眠。 京城，那处深宅大院内。 女子听了侍女禀报了早朝发生的事情，柳眉倒竖。 “荒唐！简直荒唐！”她气得一把拍碎了手中的茶盏，精致的瓷片飞溅开来。 “这个裴景珩，真是个无赖！”她咬牙切齿地说道，美眸中满是怒火。 女子心中愤恨难平，却也明白，就算她能凑出一百万两白银，也不能真的拿出来。 一旦这么大笔的银子流到那些大臣府上，她定会被裴景珩的人盯上。 “好你个裴景珩！”女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美眸中闪过一抹寒光，“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第97章 宫女 苏沅斜倚在软榻上，细细翻阅着手中的账册，秀眉微蹙。 “娘娘，您在想什么呢？”绿珠见苏沅眉头轻蹙，忍不住轻声问道。 苏沅放下账册，轻叹一声：“我在想，陛下有意节省开支，以内库之资补贴边关。这后宫之中，也有不少可以精简的地方，例如宫里这数目庞大的宫女太监。” “娘娘所言极是。”绿珠附和道：“这宫女太监加起来，没有三万也有两万了，每月例银和吃穿用度，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苏沅点点头：“我瞧着，宫里有不少宫女年纪也不小了，与其在宫里虚度年华，不如放她们出宫，还能找个好人家。” “娘娘说的是，只是这事儿，还得陛下点头才行。”绿珠道。 “嗯，等晚上陛下过来，我同他商量商量。”苏沅心中已有计较。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裴景珩出了乾元殿，径直来到长乐宫。 “陛下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晚？”苏沅含笑迎上前，柔声问道。 “南边出了点事，要拨银子，户部尚书又在抱怨国库没有银子。”裴景珩无奈地摇摇头，在苏沅身边坐下。 苏沅替裴景珩斟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陛下不是说要节省开支吗？臣妾倒是有个想法。” “哦？沅沅有何妙计？”裴景珩挑眉问道。 “臣妾想着，宫里有不少宫女年纪也不小了，不妨放她们出宫。一来可以减轻后宫银钱负担，二来也能让她们有机会找个好人家。”苏沅缓缓道出心中所想，“三来也可借此机会整顿后宫，将后宫好好梳理一番。” 裴景珩闻言，拊掌笑道：“沅沅所言，正合我意！我也正有此意。” 他握住苏沅的手，眼中满是赞赏：“沅沅果然与我心有灵犀，真是我的贤内助！” 第二日，请安时分，慈宁宫内，檀香袅袅。 顾太后听闻此事，亦是赞同：“哀家也觉得，宫中这些宫女，与其在宫中蹉跎年华，不如放她们出去，也好有个盼头。” 裴景珩笑道：“既然母后也同意，那此事便交给贵妃去办吧。” 苏沅领命，心中已有计较。 回到长乐宫，苏沅立刻召集了李嬷嬷和高尚宫等人，商议放宫女出宫的事宜。 第100章 “如今宫女众多，与其在宫中虚度年华，不如早些出宫，觅得如意郎君。”苏沅温声说道，“宫女中不乏有心婚嫁之人，本宫打算将年龄放宽到二十岁，只要想出宫的宫女，都可以先行登记，待审核之后，便可出宫。” 李嬷嬷和高尚宫对视一眼，齐声应道：“娘娘仁慈。” 苏沅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放归宫女，事关重大，还需仔细甄选，不可操之过急。” 商讨完放归宫女细节，李嬷嬷和高尚宫正要告退。 “嬷嬷且慢。”苏沅叫住了李嬷嬷，示意她稍待片刻。 高尚宫见状，识趣地先行告退，留下李嬷嬷在殿内。 “娘娘可是还有旁的事？”李嬷嬷顿住脚步。 “嬷嬷请坐。”苏沅指了指一旁的绣墩。 李嬷嬷依言坐下，心中疑惑，不知娘娘单独留下自己，所为何事。 “嬷嬷，这宫中，鱼龙混杂，难免有些心怀叵测之人。如今，给永昌公主下毒的幕后真凶尚未被揪出......”苏沅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郑重。 “嬷嬷，这宫中，鱼龙混杂，难免有些心怀叵测之人。永昌公主中毒的真凶仍未找到……”苏沅压低声音，神情严肃，“陛下和我都希望借此机会，彻底清理后宫。” “娘娘的意思是……” “借此机会，将后宫中可疑之人一一排查。”苏沅的语气冰冷而坚定，“李嬷嬷，你需安排可靠的人手，仔细排查，若有可疑之人，便记录在册，待本宫禀明陛下，再做定夺。” “老奴明白，娘娘放心，老奴定会仔细甄选，绝不会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留在后宫！”李嬷嬷语气坚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嗯。”苏沅轻轻点头，“此事，嬷嬷可暗中与福顺那边配合。” 李嬷嬷心领神会，福顺是陛下身边的心腹，负责打理陛下暗卫，娘娘这是要双管齐下，确保万无一失。 “老奴明白，定不负娘娘所托。”李嬷嬷恭敬应道。 宫女可出宫的消息一出，宫中顿时炸开了锅。 那些年长的宫女们，无不喜极而泣，纷纷感谢珍贵妃的恩典。 这个好消息，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恩赐。 苏沅看着那些欢天喜地的宫女们，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她知道，这后宫之中，并非每个人都贪恋荣华富贵，愿意身陷在这高墙之中。 更多的人，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平凡的幸福。 而她，愿意尽自己所能，去成全她们。只愿她们出宫后，都能寻得自己的幸福。 宫女出宫登记造册的事宜交由李嬷嬷和高尚宫盯着，苏沅目前无事，暂时得空，便命人去苏府传话，请娘亲和小妹进宫。 第98章 亲人 马车辘辘，驶向巍峨的大兴宫。 “娘，你说姐姐是不是长胖了？宫里的饭菜肯定美味！”苏芸掀开车帘一角，好奇地向外张望，语气中难掩兴奋。 “你这丫头，就惦记着吃。”姜氏嗔怪地看了眼女儿，眼中却满是宠溺，“宫里规矩大，你姐姐怕是清减了才对。” “五皇子和永宁公主长得像姐姐吗？”苏芸对长姐素未谋面的两个孩子充满了好奇。 “你这丫头，一路上叽叽喳喳，也不知累。马上就到了，你见了就知道了。”姜氏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还是这般小孩子的性子。 “到了宫里，女儿可不敢乱说话。”苏芸做了个鬼脸。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苏芸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嘴巴也微微张开，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朱墙金瓦，雕梁画栋，巍峨的宫殿，庄严肃穆，无一不彰显着皇家气派。 绿珠早已等候在宫门口，见到姜氏和苏芸，立刻上前行礼：“奴婢绿珠，见过夫人，见过二小姐。” “绿珠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姜氏连忙扶起绿珠，眼中满是笑意。 苏芸则好奇地偷偷打量着四周，满眼都是新奇。 绿珠起身，侧身引路：“夫人，二小姐，请随奴婢来。” “绿珠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儿？”苏芸拉了拉绿珠的衣袖，小声问道。 “回二小姐，咱们去长乐宫，娘娘在那儿等着呢。”绿珠柔声答道。 一路行来，遇到的宫女太监都会恭敬地向绿珠行礼，口中称呼着“绿珠姐姐”。 姜氏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点头，女儿身边的侍女在宫里都如此有脸面，女儿在后宫的日子定然不差。 苏芸一路走，一路看，，只觉得什么都新鲜。 一进长乐宫，她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所折服。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宫殿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奢华却不失雅致，处处彰显着皇家气派。 “哇，这里好漂亮啊！”苏芸忍不住惊叹出声。 姜氏也愣住了，心中对女儿的担忧也消散了几分。 绿珠引着姜氏和苏芸来到正殿，苏沅早已等候多时。 “娘，小妹。”苏沅起身相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姐姐！”苏芸欢快地扑进苏沅怀里，亲昵地蹭了蹭。 姜氏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微微湿润，心中满是欣慰。 “圆圆，你在宫里可还好？”姜氏拉着苏沅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眼中满是关切。 第101章 “娘，我一切都好。”苏沅笑着安慰道，“我份位最高，太后娘娘慈爱，陛下也对我很好，您不用担心。” 姜氏闻言，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 “姐姐，五皇子和永宁公主呢？”苏芸一双灵动的眸子滴溜溜地转，好奇地问道。 苏沅温柔一笑，眼角眉梢皆是慈母的温柔：““刚奶娘抱下去吃奶了，这会儿也该抱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两个奶娘一人抱着一个襁褓，缓步走入殿内。 苏芸见状，眼中瞬间亮了起来，急切地迎上前去。 姜氏也忍不住走上前，眼中满是期待和慈爱。 “瞧这模样，长得可真好！”姜氏盯着襁褓中的乐乐，笑得合不拢嘴，“跟圆圆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苏芸也好奇地探过头去，看着两个白白胖胖的外甥和外甥女，心中满是欢喜。 “娘，小妹，你们抱抱他们吧！”苏沅笑道。 闻言，两个奶娘便将怀中的孩子轻轻地放在了苏芸和姜氏的怀里。 苏芸抱着粉雕玉琢的永宁公主，爱不释手，忍不住轻轻地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手，眼中满是喜爱。 永宁公主不哭不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姨母，偶尔还会咧开嘴，露出粉嫩嫩的牙龈，可爱至极。 姜氏抱着五皇子，轻轻地摇晃着，眼中满是慈爱。 绿珠奉上香茗后便悄然退下，将空间留给母女三人。 姜氏和苏芸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苏沅则坐在一旁，三个人开始闲话家常。 “姐姐，当初你被那御史弹劾，可是把我和娘亲还有兄长都吓坏了。”苏芸抱着永宁公主，心有余悸地说道，“娘亲还骂爹爹关键时候不在，出去办差了也派不上用场。” “是啊，你父亲又不在京城，真是急死个人了。”姜氏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 苏沅闻言，顿时愣住了，眼中满是震惊。 第99章 念头 “娘，您说什么？”苏沅惊愕，黛眉微蹙，手中的茶盏险些倾倒，“我被御史弹劾？何时的事？” 姜氏见女儿一脸震惊，亦是一愣，显然不知女儿竟毫不知情。 “你不知道？” “陛下从未与我说起过。”苏沅摇头。 姜氏压低了声音，将那御史弹劾的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苏沅听得脸色微微发白，指尖微微颤抖。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经历了这样一场惊险的风波。 而裴景珩，将这一切都瞒着她，自己一人将这场风波消灭于无形，丝毫没有传到后宫来。 “……好在陛下英明，三言两语便将那御史说得哑口无言，最后承认自己是道听途说。陛下当朝将那御史贬出京去了。”姜氏见苏沅脸色不好，连忙安慰道。 苏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中五味杂陈。 感动之余，亦有几分担忧。 感动于裴景珩对她的维护，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为她挡下了风雨。 担忧的是，她不愿事事依赖裴景珩，她如今更想与他并肩而立，而非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眼下二人情浓，他自然愿意为她遮风挡雨。 可若有一日，情谊不再，色衰爱弛，她岂非如聋子、瞎子一般，出了事情，只能任人宰割？ 她不要做攀援的凌霄花，她要做与他并肩而立的木棉！ 思及此，苏沅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三人闲话间，姜氏忽而提起另一桩事。 “对了，你外祖父想辞去太医院院正一职，你看……” 苏沅闻言，又是一惊。 上旬太医院来给她和两个孩子请平安脉，还是外祖亲自来的，当时他并未提及此事？ “外祖为何突然要辞官？” “你外祖父说，他年纪大了，下针的手都不稳了，就不赖在太医院，挡年轻人的路了。”姜氏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苏沅眉心微蹙，这并非外祖父的性子，他一向视行医为毕生所愿，怎会轻易言退？ “娘，外祖父可是太医院首屈一指的圣手，怎会……” 姜氏犹豫片刻，压低了声音，“傻孩子，你外祖父是为你好啊！太医院院正要负责给陛下请平安脉，天子的平安脉都是机密，向来不允许其他人得知。” 苏沅心下了然，外祖父这是担心瓜田李下，惹人非议。 “你如今身在后宫，他又是你的外祖，这……”姜氏叹了口气，“如今是没人说什么，可谁知道日后会不会被人翻出来做文章？你外祖父也是为了你好，不想日后成为别人攻讦你的把柄。” 苏沅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泛红，外祖父是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为了她，竟要牺牲如此之多。 “娘，此事……”苏沅欲言又止，她想说，她改日同外祖父再谈谈。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绿珠匆匆走进殿内，福身行礼。 “娘娘，太后宫里的嬷嬷来了，说是怀王妃带着永和郡主进宫了，太后娘娘请您过去说话。” 怀王妃？ 苏沅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是先帝废太子的太子妃。 裴景珩即位后，遵先帝遗旨，追封了废太子为怀王，太子妃自然也就成了怀王妃。 第102章 只是先帝驾崩当夜，燕王屠戮东宫，太子及东宫的公子都遭了毒手，只有太子妃和女儿逃过一劫。 如今，怀王妃和永和郡主住在怀王府，深居简出，极少出现在人前。 今日怎么突然进宫了？ 苏沅心里疑惑，还未说些什么，绿珠接着补充道：“嬷嬷说，太后娘娘知道夫人和二小姐进宫了，就让一块儿过去，人多也热闹些。” 姜氏闻言，连忙起身道：“既如此，那便快过去吧，莫让太后娘娘久等。” 苏沅压下心中的疑惑，柔声对姜氏和苏芸说道：“娘，妹妹，那咱们一块儿去吧，太后娘娘特意让咱们过去，想来也是想见见你们。” 姜氏和苏芸自然没有异议。 接着苏沅转头吩咐绿珠，“你和兰芝就留在宫中，帮着奶娘看着乐乐和衍儿，今日我就不带他们一起去了。待会端月和霞出随我去，便可。” 绿珠应声领命。 苏沅起身，整理仪容，一切收拾妥当，便带着姜氏和苏芸，往慈宁宫而去...... 第100章 怀王妃 苏沅一行人到慈宁宫时，殿内欢声笑语不断。 永昌公主、二皇子和四皇子正被个小姑娘逗得咯咯直乐，其中最小的四皇子甚至兴奋地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咿咿呀呀地想去拉小姑娘手中的拨浪鼓。 那小姑娘不过七岁年纪，生得玉雪可爱，一双灵动的杏眼顾盼生辉，看着四皇子笑道：“姐姐不给，四皇子你莫急！”说完，故意拿着拨浪鼓远离他。 看来这就是永和郡主了。 四皇子张着嘴，眼巴巴地望着那个拨浪鼓，伸手去抓，嘴里含含糊糊地唤着“呜呜”两个字。 永和郡主身旁坐着一位身着浅绿色宫装的妇人，眉目清丽，气质温婉，想来是怀王妃了。 顾太后和太妃分坐在上首，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显然对眼前这幅天伦之乐的景象十分欢喜。 见到苏沅三人进来，顾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哀家还以为你们还要一会儿才能到呢，快过来坐吧。” 苏沅上前行礼问安，姜氏和苏芸也紧随其后。 “臣妾（臣女）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顾太后笑着让她们起身，又招手让苏沅到自己身边来。 一旁的宫女赶忙搬来绣凳，顾太后拉着苏沅的手，让她坐下，接着又让姜氏和苏芸坐下说话。 姜氏和苏芸见状，也只能在原地行礼谢过，并依样坐在另一边的绣墩上。 顾太后问了一番今日乐乐和衍儿的起居后，便看向苏沅身边的二人，笑着夸赞道：“这是你母亲和妹妹吧？细瞧着，你们母女三人有几分相似，都生得标致。” 顾太后这话并不假。 她和姜氏的容貌确实有些相似之处，但仔细分辨却又能看出两人之间的区别。 姜氏是标准的北方女子，身材高挑，明艳大气；苏沅则是娇媚灵秀，五官精致。 而苏芸，苏芸则随了姜氏的容貌，但也有几分像苏沅，俏皮可爱。 母女三人一齐出现，当真是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线，顾太后看着三人只觉心情越发地好了。 一旁的怀王妃掩唇轻笑，美目流转间落到苏沅身上，赞叹道：“太后娘娘说的是，早就听闻珍贵妃生得好，蕙质兰心，今日一见，果真是个妙人儿。” 苏沅谦逊地笑了笑，道：“王妃谬赞了。” 怀王妃的目光又转向姜氏，温婉笑道：“夫人教导有方，才能养出珍贵妃这般钟灵毓秀的女儿，这小女儿，也是这般惹人怜爱。” 姜氏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王妃过誉了，小女顽劣，实在当不得王妃夸赞。” “夫人，可莫要谦虚。”怀王妃掩唇轻笑，接着状似无意地问道：“怎么不见五皇子和永宁公主？我可是听闻，两位小殿下都生得玉雪可爱，今日怎么没见着？” 苏沅眸光微闪，笑道：“刚来时，两个小家伙正贪睡，这会儿还在睡梦中呢。” 她与这位怀王妃也是初次见面，虽说是亲戚，可到底隔了一层，况且这位怀王妃是前太子妃，身份特殊，她心中难免有些顾虑，因此并未带孩子前来。 怀王妃闻言，了然地笑了笑，不再追问，转头继续同太后和两位太妃说话，逗得太后等人眉开眼笑。 苏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怀王妃，只见她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前太子妃，这份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怀王妃似是想起什么，笑着问道：“母后，今年的上巳节，还是在金鳞池畔祓禊吗？” 顾太后微微颔首，“宫中历年来的规矩，都是在金鳞池畔举行祓禊仪式，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怀王妃闻言，笑道：“那儿臣可要早早准备，到时候也好带着永和一同去祈福消灾。” 接着她目光转向苏沅，笑道：“母后，今日既然苏夫人和苏二姑娘都在，那便是有缘。不如邀她们一同前去，也好做个伴？” 金鳞池畔祓禊，不仅是皇室盛事，更是勋贵朝臣及家眷争相参与的盛会。能被邀请参加的勋贵朝臣，无一不是顶级勋贵，或者是简在帝心的重臣。 怀王妃此举，分明是有意示好？！ 第101章 金鳞池祓禊 第103章 顾太后闻言，慈祥一笑，开口道：“既然如此，哀家做主，便请苏夫人和苏二小姐还有苏大人等，也一同参加吧，也好热闹热闹。” 姜氏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谢恩：“臣妇谢太后恩典。” 苏沅和苏芸也随着母亲一同起身谢恩。 苏芸听到可以参加宫中的上巳节宴会，兴奋得小脸通红，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见顾太后面露倦色，苏沅等人便起身告退。 “既如此，哀家便不留你们了。”顾太后笑着说道，又吩咐身边的嬷嬷，“好生送送贵妃、怀王妃和苏夫人她们。” “是。” 苏沅和怀王妃并肩走出慈宁宫，一路上，怀王妃温声细语地与苏沅寒暄，言语间颇为亲近。 苏沅见怀王妃如此示好，心中并无得意，反而心生警惕。她谨慎应对，滴水不漏，既保持着应有的礼数，又不显得过分疏离。 “刚才金鳞池祓禊之事，多谢王妃了。”苏沅谢道。 怀王妃微微一笑，柔声道：“贵妃娘娘这是哪里的话，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何须这般客气？” 苏沅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说起来，”怀王妃话锋一转，“我倒是还没见过两位小殿下呢，不知何时能有机会见上一面？” 苏沅眸光微闪，笑道：“待改日王妃进宫时，再找机会吧。” 怀王妃闻言，满面笑容：“那我可就等着了。” 跟在怀王妃身边的永和郡主，闻言，一双灵动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苏沅，奶声奶气地问道：“贵妃娘娘，我听说您生了一对龙凤胎，他们长得好看吗？我可以和他们一起玩吗？” 苏沅温柔地笑了笑，解释道：“永和郡主，龙凤胎现在还在睡觉呢，等你下次进宫，他们醒了，我再带他们去找你玩，好不好？” 永和郡主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在宫道的岔路口，苏沅与怀王妃母女二人道别后，便带着姜氏和苏芸向长乐宫的方向走去。 永和郡主一步三回头地望着苏沅远去的背影，有些不解地问道：“母妃，为何我们现在不能像以前一样，住在宫里呢？” 怀王妃停下脚步，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永和乖，住在宫外可以经常出去玩，不是更自由、更有趣吗？” 永和郡主听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很快便将心中的那点不快抛之脑后，开开心心地跟着母妃朝宫门走去。 怀王妃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嘴角的笑意却渐渐淡去，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午膳没多久后，姜氏便提出了告辞，苏沅拉着母亲的手，满眼不舍。 苏芸抱着乐乐，捏着她肉嘟嘟的小手，也舍不得撒手。 “姐姐，我还想进宫来看你和两个孩子的。”苏芸眼巴巴地看着苏沅，“你可要经常接我们进宫啊。” “嗯，姐姐得空了，一定接你和娘亲进宫。”苏沅点点头。 姜氏看着一对依依不舍的姐妹，心中感慨万千，柔声劝慰道：“好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圆圆，等你有空了，想见面了就派人传个话。” 苏沅点头，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满是不舍。 姜氏又拉着苏沅的手，细细叮嘱道：“圆圆，你在宫里要万事小心，切莫再像未出阁前那般懒散，万事不放在心上。以后遇到什么难事就往家里送信，家里人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 苏沅点头，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姜氏轻轻拭去女儿脸上的泪珠，柔声说道：“好了，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快别哭了。” 苏沅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绿珠带着人送姜氏和苏芸离去，苏沅站在长乐宫门口，目送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宫墙尽头，心中有些伤感。 苏正下值回府，一进正厅，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正厅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锦盒，各色上好的布料堆积如山，几乎将整个厅堂都占满了。 “夫人，你这是去宫里打劫了吗？”苏正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开口打趣道。 第102章 苏正 姜氏正在清点礼品，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什么打劫，这是圆圆给家里人准备的礼物，有给我的，有给芸姐儿的，还有给我娘家的，当然，也少不了你和衡儿的。” 苏正闻言，顿时来了兴致，上前翻看，一边看一边关切地问道：“圆圆和两个孩子可好？” “圆圆眼下在宫里过得不错，陛下盛宠，份位最高。我见宫里的太监宫女对圆圆身边的绿珠都恭敬有加，可见圆圆的确过得还可以。”姜氏回答道，“我今日见到五皇子和永宁公主了，两个孩子都养得白白胖胖的，可见圆圆将他们照顾得很好！” “那就好，可惜我都好久没有见到圆圆了，两个孩子都没有见过！”苏正满脸的遗憾。 姜氏见状安慰道：“皇家规矩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圆圆心里一直惦记着你这当爹的呢，你看给你准备了不少你喜欢的。” “还是圆圆贴心，都有什么好东西？快给我看看！”苏正闻言，心中一暖。 姜氏指着其中一堆包装精美的锦盒，说道：“圆圆日子看着过得不错，五皇子和永宁公主也养的好！”喏，这是给你的，上好的徽墨、端砚，还有好几刀进贡的玉檀澄心纸，都是圆圆特意为你向陛下求来的。” 第104章 一听“玉檀澄心纸”五个字，苏正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上前查看那几刀玉檀澄心纸，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苏正一边欣赏着手中的玉檀澄心纸，一边忍不住感叹道。 这种玉檀澄心纸极为稀有，是贡品，数量稀少，只有陛下那里才有。苏正曾得幸被先帝赏赐过一沓，还但没捂热，就被岳丈大人给抢去了。 他想要这玉檀澄心纸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门路，没想到今日竟得偿所愿，心中自是欣喜不已。 苏正宝贝似的将玉檀澄心纸一刀刀地取出，一边还不忘叮嘱姜氏：“夫人，这玉檀澄心纸可是好东西，你可莫和衡儿说，那小子知道了，定会把纸给糟蹋了。” 姜氏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拍开苏正伸向玉檀澄心纸的手，怒道：“你个老东西，怎么说话的？什么叫糟蹋了？衡儿可是你亲儿子，怎么就你能用这个纸，他就用不得？！” 苏正被姜氏这一巴掌拍得莫名其妙，一脸无辜地看着姜氏，不知为何老妻生这么大的气。 大家不都是经常骂儿子吗？女儿舍不得骂，不就是骂儿子，更何况他刚才也没有骂儿子! 姜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苏正一眼，没好气道：“你呀你，就知道宝贝你的纸！” 苏正嘿嘿一笑，并不反驳。 姜氏收敛了怒容，想起另一桩要紧事，压低声音对苏正说道：“对了，太后娘娘今日开口，让咱们家参加三月三金鳞池畔祓禊一事！” 苏正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不以为意道：“太后娘娘让去那就去呗，那日说不定我还能见到圆圆、永宁公主和五皇子。” 姜氏恨恨地戳了戳苏正的额头，没好气道：“你懂什么？太后娘娘这是看在圆圆的面子上，才邀请咱们一家人。你啊，平日里就该多走动走动，多结交些人脉，也好早日升官，日后给圆圆撑腰！” 苏正听罢，捋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夫人莫急，莫急，升官的事，为夫心里有数。” 姜氏狐疑道：“你有数？你有什么数？难道陛下要给你升官了？” 苏正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天机不可泄露，夫人只管等着瞧便是。” 姜氏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喜道：“真的？你怎么知道的？陛下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苏正得意地笑了笑，故作神秘道：“夫人切莫声张，此事不可对外人言。” 姜氏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苏正却闭口不言，只顾着欣赏手中的玉檀澄心纸。 姜氏见他如此，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去拧他的耳朵，“你个老东西，又跟我打哑谜是不是？看我不……” 苏正灵活躲开，忙抱着他的宝贝纸一溜烟跑了。 姜氏在后面追赶着，口中骂骂不休：“你给我站住！看我不……” 苏衡和苏芸听到动静，从外面走了进来，就看到姜氏追着苏正满院子跑的场景。 两人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相视一笑，无奈叹了一口气....... 爹娘开心就好！ 第103章 姜迁 带着孩子从慈宁宫请安回来，苏沅便温声吩咐：“绿珠，你去太医院请外祖父来一趟，就说我想请外祖父为我诊平安脉。” 绿珠领命而去，不多时，便领着姜迁来到了苏沅的寝殿。 姜迁慈爱地望着苏沅，关切地问道：“圆圆，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苏沅亲自扶着姜迁坐下，柔声说道：“劳烦外祖父挂心了，孙女一切都好，只是想念外祖父了，便寻个由头，请外祖父过来一叙。” 姜迁闻言，爽朗一笑，捋着胡须说道：“你这丫头，想外祖父了，差人去说一声便是，何必如此，害老夫担心一场。” 苏沅亲自为姜迁斟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中，这才说道：“外祖父，孙女听闻您老人家要辞去太医院院正一职，可是真的？” 姜迁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乐呵呵地说道：“是啊，我早就想退下了，如今太医院人才济济，也不缺我这个老头子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再说了，姜家小辈里，就只有广白对医术感兴趣，我打算好好教导他，不至于断了姜家医术传承。” “其他时间，我再写写医书，颐养天年，岂不快哉？” 姜迁说着，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医书大成的场景。 他忍不住又说道：“我争取教出个比你更出色的徒弟！” 姜迁故意板着脸，佯装生气地瞪了苏沅一眼，吐槽道：“当初就怪你懒，不肯全力钻研，不然以你的天赋，名医的名头早就打出来了！” 苏沅看着外祖父故意做出的义愤填膺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柔声问道：“外祖父，您老人家医术高超，如今姜家小辈里只有广白表弟肯学医。难道您就甘心只教导广白，不想将您的医术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受益吗？” 姜迁捋着胡须，不以为意道：“我的医术，自然是要传给姜家子孙的，至于外人，学不学得会，那便看他们的造化了。” 苏沅笑着追问道：“那外祖父的意思是，您不介意将姜家的医术，传授给外人学习？” 姜迁豪迈一笑，道：“这有什么可介意的？老夫当年将姜氏金针秘法教给太医院众人，就是为了有更多人传承姜氏金针秘法，只可惜，那些人悟性不够，学了皮毛，却不得精髓，白白浪费了我一番心血。” 第105章 苏沅趁热打铁道：“外祖父，您医术高明，医德更是高尚，若是能将您的医术传授给更多的人，那该是多大的功德啊！” 她顿了顿，又道：“我听说，各地都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医者，他们苦于没有名师指点，医术难以精进，若是外祖您能……” 苏沅故意没有说下去，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姜迁。 姜迁何等精明，如何看不出苏沅的心思？ 他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鬼主意倒是不少，说吧，是不是又想打什么主意了？” 苏沅见外祖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也不隐瞒，便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外祖父，您想想，若是能办个国医馆，将各地名医都聚集起来，大家一起交流医术，互相学习，取长补短，那该是多么盛大的景象啊！” 苏沅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样的场景。 “到时候，您老人家就和各地名医交流医术，一同编写医书，常再教导教导徒弟，那便是桃李满天下，名扬四海啊！” 姜迁听着苏沅的话，也不禁有些心动。 他这一生，醉心医术，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将姜家的医术传承下去。 而且自古以来，名医敝帚自珍，多少优秀的医术药方就此失传，若是能集世间名医之大成，写一本医书传世…… 如今苏沅提出的这个建议，着实让他心动。 只是…… 姜迁有些犹豫地问道：“你这丫头，该不会是早就想好了，要拿我老头子去给你做苦力吧？” 苏沅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撒娇道：“外祖父，您看您说的，我怎么会舍得让您老人家做苦力呢？” 她拉着姜迁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外祖父，您就答应我吧，好不好嘛？” 姜迁看着苏沅撒娇的模样，哪里还忍心拒绝？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真是拿你没办法！” 苏沅接着道：“外祖父，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医术高超，在太医院多年，想必认识不少名医吧？” 姜迁捋着胡须，自信一笑：“那是自然，老夫行医数十载，结识的名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那就好办了。”苏沅笑道，“外祖父，您看这样可好？您老人家先安心辞官，至于办国医馆事，就交给孙女来办。等国医馆落成，就有劳外祖父您邀请各地名医来京，如何？” 姜迁闻言，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老夫一把年纪了，也该退下来享清福了，建国医馆的事情就由你去办。” 他看着苏沅，眼中满是慈爱和信任：“圆圆，外祖父相信你。” 苏沅嫣然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外祖父放心，孙女定不负您的期望。” “好，好，好！”姜迁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外祖父，您就安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第104章 困难 午后，暖阳如碎金般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苏沅身上，伏案的身姿上，她正伏案疾书，精心撰写着国医馆的计划书。 绿珠轻盈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娘娘，李嬷嬷求见。” “李嬷嬷？快请她进来。”苏沅搁下笔，有些惊讶。 这些时日，李嬷嬷忙碌于宫女出宫的登记造册一事，此刻突然造访，莫非是查到了可疑之人？ 李嬷嬷步履匆匆走进小书房，脸上带着几分忧色，“娘娘，老奴办事不力，宫女出宫一事，如今遇到些麻烦。” 苏沅心中一紧，“嬷嬷莫慌，细细道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回娘娘，那些负责各司文书登记管理的宫女们，不少都想出宫，可管事的女官和公公们却以事情繁忙，人手不足为由，百般阻挠，不愿放人。”李嬷嬷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苏沅秀眉微蹙，“除此之外，其他宫女呢？” “回娘娘，老奴仔细询问过了，不少年过二十五的宫女，或因家中已无亲人，或是家中已有变故，不愿归家。她们虽想出宫，却也茫然无措，不知出宫后何去何从，所以许多人还在犹豫观望。”李嬷嬷叹了口气 苏沅沉吟片刻，“嬷嬷先别急，这样，你且将各司的账目文书取来，本宫先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是，娘娘。”李嬷嬷领命匆匆而去。 苏沅看着李嬷嬷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这宫女出宫，本是好事，却不想困难重重。 不多时，李嬷嬷带人便将各司的账目文书搬了过来，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书桌上。 苏沅让李嬷嬷暂且回去，静待她的消息，随后便坐在书桌前，开始逐一看送来的各司账册。 她拿起一本账册，一页页仔细翻阅起来。 起初，她还能耐着性子去看，可越往后翻，眉头皱得越紧。 账目登记混乱不堪，冗长繁杂，许多简单的数据，都需要重复登记好几遍，难怪人手不足。 苏沅放下账册，揉了揉眉心，心中暗暗摇头。 这些账册，恐怕连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都会头疼不已，要花上不少功夫才能理清头绪。如今这做熟了登记活计的宫女要出宫，一是人手少了，二是新人接手难免生疏，可不就青黄不接了吗？ 难怪管事的不愿放人！ 苏沅沉思片刻，心中已有了主意。 第106章 她铺开纸张，提笔蘸墨，开始设计记账表格。 虽然她前世不精通财务，但也懂得一些浅显的记账知识。 不多时，一个简洁明了的表格跃然纸上，条目清晰，一目了然，大大简化了记账的工作量。 苏沅放下笔，嘴角勾起一抹笑，只要逐个解决问题，宫女出宫一事定能顺利进行。 喝茶润喉后，她继续投入到表格的完善中。 窗外，斜阳西移，落日余晖静静笼罩在大兴宫，给雄伟的宫殿镀上一层金。 苏沅正专心致志地设计表格，忽闻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抬眸，只见裴景珩一身玄色常服，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 裴景珩见状，走到她身边，温声问道：“在忙什么？” 苏沅放下笔，嫣然一笑：“臣妾正在重新设计记账表格。” 裴景珩眉梢微挑，有些好奇：“记账表格？宫中账目出了什么问题吗？” 苏沅便将宫女出宫一事，以及各司账目登记混乱，人手不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裴景珩。 裴景珩听完，剑眉微蹙，沉吟片刻，道：“我倒是不知，宫中账目竟如此混乱。” 苏沅将设计好的表格递给裴景珩：“陛下请看，这是臣妾新设计的表格。希望能简化记账登记事宜，减轻各司的工作量。” 裴景珩接过表格，仔细端详起来。 他越看越惊讶，这表设计得简洁明了，将各项数据分门别类，一目了然，将原本繁琐的登记，简化了许多。 他忍不住夸赞道：“沅沅心思巧妙，这表格设计得极好！” 苏沅莞尔一笑：“臣妾只是为宫女出宫一事，略尽绵薄之力。” 裴景珩放下表格，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沅：“我知道沅沅聪慧，是个才女，却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才能。此表格设计之精妙，连户部那些老账房都未必能想到。” 裴景珩心中暗暗称奇，他原本只当元沅是解语花，却没想到，她还有如此才干，丝毫不比朝臣差，若是男儿身，定当是个能臣。 裴景珩拿起笔，将苏沅设计的表，一字不落地誊抄了一份。 “陛下这是……”苏沅有些不解地看着裴景珩。 裴景珩将誊抄好的表格收好，笑着说道：“我要把这份表交给户部，让他们参照着改进如今记账的方式，若是试行成功，便推广到各部。” 苏沅闻言，面色微微一讶：“陛下，这只是臣妾自己想法，还未试行，贸然将此表推到户部，恐怕有失稳妥。” 裴景珩握住苏沅的手，“沅沅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你设计的表，简洁明了，逻辑严谨，若是顺利推行，必定对户部大有裨益。” 苏沅看着裴景珩认真的眼神，知道他是真的对自己设计的表很有信心。 她轻轻颔首，“既然如此，臣妾定当全力配合，若有什么还需要臣妾做的，陛下尽管吩咐。” 裴景珩揽着苏沅，柔声道：“那就今后就要辛苦沅沅了，沅沅，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苏沅莞尔一笑，与裴景珩十指相扣。 裴景珩看着苏沅自信飞扬的模样，心中更加怜爱，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苏沅俏脸微红，小声喃喃道：“陛下，臣妾还有正事，想要与陛下商量呢！” 第105章 国医馆 “沅沅，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裴景珩笑道。 苏沅抬眸，美目中带着几分忧虑：“臣妾只是在想，此次登记出宫的宫女，部分是家中尚有亲人，渴望归家团聚，或是身怀一技之长，可以自食其力的。然而，还有一些宫女，她们要么家中早无亲人，或者因为种种缘故不愿归家……” 苏沅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怜惜，“这些宫女如今年岁已过二十五，虽然心生出宫之念，却不知出宫后何去何从，因此迟迟未做登记。” “依沅沅看，该如何是好？”裴景珩将问题抛回给苏沅，想听听她的想法。 他发现沅沅其实比他所了解的更加能干，遇到问题，她能想到解决的办法，而且办法也非常妙。 他想更多了解她，包括她的见识和才智。 “臣妾以为，可以将这些无家可归的宫女，安置到慈幼院中。” “慈幼院？”裴景珩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苏沅的用意。 “正是，慈幼院中设有专门的教习嬷嬷，教授孩子们一技之长。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宫女，正好可以担任教习之职。”苏沅接着道，“至于那些无一技之长的宫女，则可负责照料孩童与日常琐事。如此一来，她们便可都自食其力，在慈幼院安身立命。” 裴景珩闻言，赞许地点头，“好！这个主意好！沅沅真是心思玲珑，想得周到！” 他面上大力支持，心中却在盘算。 慈幼院本就银钱紧张，如今再添了这些宫女，只怕更加捉襟见肘。 看来，今后需得每年从自己的私库中拨出一笔银子，暗中支持慈幼院。 毕竟，这是沅沅打理后宫办的第一件大事，而且这个主意也是她想出来的，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鼎力相助。 裴景珩不动声色地盘算着，自己的私库每年能挤出多少银子来。 苏沅对裴景珩的心中所想一无所知，见他赞同自己的提议，心中甚是欢喜。 第107章 她接着道：“另外，臣妾还有一事相商。臣妾的外祖父，有意辞去太医院院正一职……” “哦？这是为何？”裴景珩颇感意外。 “外祖父年事已高，他老人家渐感力不从心。姜家小辈中，唯有臣妾表弟，愿继承衣钵，潜心学医。外祖父想趁着身子骨还硬朗，将毕生所学，悉数传授给表弟。”苏沅解释道。 裴景珩轻轻颔首，表示理解。 苏沅接着道：“此外，他老人家想将姜家世代相传的医术，以及他多年的行医心得整理成册，著成医书，以免日后失传。” 裴景珩深以为然，姜家世代行医，医术精湛，若真能著书立说，将经验心得传于后世，也是功德一件。 他沉声道：“姜院正一心为医，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我理应成全。” “那臣妾就替外祖父谢过陛下了！”苏沅说着朝裴景珩福身行礼。 “调皮！”裴景珩被她的举动逗笑，眉眼间满是笑意。 “陛下过奖了，臣妾受之有愧。”苏沅佯装委屈道。 裴景珩笑而不语，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苏沅靠在裴景珩怀里，仰头道，“臣妾以为，外祖父此举，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自古以来，名医皆敝帚自珍，将独门医术视为珍宝，秘而不宣，是以许多优秀的医术药方，最终失传，实在可惜。” “何不趁着外祖父致仕，办一个国医馆，广邀天下名医，汇聚我大盛朝医术之大成，著成一部大盛朝的传世医书，造福万民？”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 “如此一来，既可将先贤智慧传承下去，又能集思广益，不断完善医术，造福百姓。” “至于国医馆的日常运作，臣妾以为，除了编纂医书之外，还可以让各地名医，带上各自的得意门生，在国医馆轮流坐诊，互相切磋交流。” “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药方医术，只有在实际行医过程中不断证和完善，才能去芜存菁，真正发挥其效用。”苏沅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想法，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裴景珩静静地听着，手轻抚她的肩头，心中惊喜更甚，他没想到沅沅会提出这么一个绝妙的法子。 这个法子确实好！ 一来汇集先贤智慧，著成医书，留给后人；二来又能让各地名医在国医馆坐诊，互相学习交流，实乃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沅沅此言有理，这国医馆是好主意，只是耗费不菲……” 第106章 花想容 “陛下，这国医馆所需银两，臣妾这里还有些银子，便由臣妾来出吧。”苏沅出声打断了裴景珩的话。 于她而言，这国医馆，一来让外祖父离了太医院有事可以做，二来也有助于大盛医学的发展，造福更多的人。 她的小金库丰厚，完全可以负担得起。 裴景珩看着大包大揽的苏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沅沅，你……” 他本想问她哪来这么多银子，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沅沅定是不清楚国医馆其中的花费，以为几千两银子就够了。 “沅沅的想法很好，我支持你，不日就命人筹办国医馆。” “至于所需银两，沅沅有这份心，我很欣慰，只你的那些体己银子，还是自己留着花吧。” “银子的事，我来解决。”裴景珩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他心中暗暗盘算，看来得催催王元若了，让他多上点心，多给私库挣些银子才是。 毕竟，如今这花钱的地方，可是越来越多了。 苏沅见裴景珩这般模样，掩唇轻笑，眉眼弯弯，似月牙般，盛满了狡黠的光芒。 “陛下可是小瞧臣妾的体己？” 裴景珩看着她这副俏皮的模样，心中软成一片。 “并非我小瞧了你，而是你不知这国医馆，牵扯甚广。国医馆所需的花销，还有后面刊行医书的花销，可不是小数目。”裴景珩耐心地解释道。 苏沅闻言，却是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陛下，臣妾的体己，足够了。”她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裴景珩惊讶，苏府世代耕读，到了沅沅父亲才考中进士，入朝为官，苏正为官清廉，苏府家底并不厚。 沅沅何来那么多的体己，还说得这般笃定？ 见裴景珩一脸惊讶，苏沅笑道，“好吧，臣妾便告诉陛下，臣妾进府前，在娘家偶尔也会捣鼓些小玩意儿。”她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哦？什么小玩意儿？”裴景珩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问道。 “臣妾出阁之前，最爱鼓捣些美容养颜的方子，后来便与小舅舅合伙，开了家铺子，专门售卖这些香膏胭脂水粉，价格颇高，但销量也颇好。”苏沅解释道。 “花想容？”裴景珩脱口而出。 苏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陛下也知道花想容？” 裴景珩轻笑一声，“听元若念叨过几回！” “那花想容，便是臣妾与小舅舅合伙开的，我出方子，提了些经营的建议，其他日常就是小舅舅在打理。”苏沅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花想容的香膏、胭脂、水粉，在京城贵女圈中可是抢手货，掏空了不少贵妇、贵女的荷包。花想容的盈利，她和小舅舅四六分成，她六，小舅舅四。 第108章 这些年光靠着花想容，她的小金库肥的很。 裴景珩闻言，心中暗暗咋舌，这样看来沅沅，还真是个小富婆！ “小舅舅从军之后，铺子的事情，便交由我娘亲打理。”苏沅接着道，“臣妾打算，今后，便将花想容臣妾那部分收益的一半，捐给国医馆，三分之一则捐给慈幼院。” “臣妾想，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为大盛朝的医术传承，尽一份心力，也为那些无家可归的宫女，提供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苏沅语气真诚，目光坚定。 裴景珩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这个善良，心怀大义的女子，心如潮水般涌动，柔软地一塌糊涂，随即又密密地泛起酸楚。 沅沅，你这般，心怀天下，心系苍生，如今是委屈你了....... “好，都依你。”裴景珩温柔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心里盘算着如何加快他的计划..... 第107章 谁是奸商 翌日，下了早朝，裴景珩将王元若宣至御书房。 “元若，”裴景珩缓缓开口，“朕今日召你来，是想与你说说，昨日珍贵妃与朕提起的两件事。” 王元若躬身应道：“陛下请讲，臣洗耳恭听。” 裴景珩将苏沅提议建国医馆和安顿无家可归的宫女去慈幼院一事细细道来，说到最后，道：“对于这两件事，朕觉得贵妃的主意很好，元若有何想法？” 王元若听罢，拱手赞叹：“贵妃娘娘高瞻远瞩，慈悲心怀，实乃百姓之福，社稷之幸！” 裴景珩微微颔首，“朕亦如此认为，然而，如今国库紧张，怕是拿不出银子来办这两件事。” 闻言，王元若心里一咯噔，眉头微蹙，沉吟片刻，试探着问，“不知陛下，可是想动用私库的银子？” “正有此意。”裴景珩点点头，“不知私库目前尚有多少存银？” 王元若一听要动用私库的银子，原本还算俊朗的脸，立马皱成了苦瓜脸，面露难色。 “陛下，这，这私库的银子，要养暗卫，要补贴青衣卫，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支出，也已所剩无几了！” 裴景珩看王元若那副守财奴吝啬的模样，不由得失笑。 这元若，平日里看着精明稳重，一到银钱上，就露了原形。 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朕并未打算全部由私库承担，只需出一部分银子即可，余下的银子，贵妃已有筹措之法。” 王元若一听不需私库出全部所需的银子，顿时松了一口气，立马就收了苦瓜脸，但很快，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贵妃娘娘的嫁妆，如此丰厚吗？还是说，苏大人家底如此殷实？”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苏家虽是书香门第，但族中也只有苏正在朝为官。苏家算不上什么世代公卿，更不是什么累世勋贵，哪来那么多的银子？ 难道……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莫不是苏正贪污受贿？ 这念头一经冒出，便如野草般疯狂滋长，王元若看向裴景珩的眼神，也带了几分跃跃欲试。 他最喜欢带队抄贪官的家，每抄一次家，除了入国库的那部分，私库都能发一笔小财。 虽珍贵妃如今盛宠，但陛下向来公私分明，如果苏大人查出中饱私囊，贪污受贿，陛下定不会包庇苏大人。只是不知他带人抄了贵妃的娘家，日后会不会被贵妃穿小鞋？！ 裴景珩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不等他开口，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贵妃的银子，是她自己赚的。” “自己赚的？”王元若惊愕不已，“贵妃娘娘一介女流，如何能赚得如此巨资？这国医馆和慈幼院所需的银子可不少。” 裴景珩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京中那间花想容，便是贵妃名下的产业。” 花想容？ 王元若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花想容，那可是京城最赚钱的铺子之一！ 更是京城最有名的胭脂水粉铺子，里面的东西，千金难求，深受京城的贵妇和贵女们的追捧。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等销金窟，竟然是当今贵妃的铺子！ 王元若呆愣半天，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陛，陛下，您是说，花想容，是贵妃娘娘开的？” 裴景珩点头，“不错，国医馆和慈幼院大头的银子，贵妃自会想办法，你只管从私库中拨出部分银子，帮衬一二。” “是，是，臣遵旨。”王元若此刻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等回过神后，他心中五味杂陈，一张脸又皱成了苦瓜。 “陛下，您是不知啊！”王元若痛心疾首地抱怨，“微臣的俸禄，大半都进了花想容东家的口袋！” 他本想说是进了珍贵妃的口袋，但还是没敢，怕陛下护短。 “哦？”裴景珩眉梢一挑，这花想容，竟如此赚钱？ 王元若仿佛找到了倾诉对象，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家夫人如何迷恋花想容的胭脂水粉，如何被花想容的会员制度掏空了他的俸禄，事无巨细地控诉了一遍。 “陛下有所不知啊！那花想容，推出的胭脂水粉，颜色鲜亮，香气宜人，效果更是神奇！”王元若叫苦不迭，“微臣内子，原本也是个勤俭持家的，自从迷上了花想容，便一发不可收拾！隔三差五便要去花想容添置胭脂水粉，说是东西不同，功效也不同，要换着用。” 第109章 “花想容的东西，价格昂贵不说，还搞什么会员制，什么白银会员、黄金会员、珍宝会员。白银会员卡十两银子一张，就一张卡，其他什么都没有！只有持有白银会员卡，才能在花想容买东西。花费满了三百两银子，才能从白银升级到黄金会员。在店里花费满一千两后，才能从黄金会员升级到珍宝会员卡。” 裴景珩来了兴致，这倒是新鲜，这花想容，竟还有如此卖货手段？ “那珍宝会员，可是有什么特殊待遇？”裴景珩问道。 王元若一脸肉痛，道：“珍宝会员可以购买花想容推出的珍宝级胭脂水粉，那些胭脂水粉，据说皆是用名贵药材和香料制成，价格更是高得离谱！不同会员卡，能买的胭脂水粉不同。微臣内子为了买最好的珍宝级胭脂水粉，硬生生一个月在花想容花了一千三百两银子，花光了微臣半年的俸禄！” 裴景珩忍俊不禁，这沅沅，还真是个经商奇才，竟能想出如此多花样来赚银子。 “陛下，您说，这贵妃娘娘，是不是比微臣更像个奸商？” 王元若一脸幽怨，想他之前为了给私库赚银子，想方设法做生意，却被府里众人调侃是奸商。 如今看来，这贵妃娘娘，才是真正的奸商啊！ 第108章 户部推广 裴景珩闻言，轻咳了两声，眼里中闪过一丝笑意。 “陛下恕罪，微臣一时口快，还请陛下莫要怪罪。”王元若连忙跪地请罪，心中却暗暗叫苦，陛下这是见不得人说贵妃娘娘一句不好啊！ 他心中腹诽，但贵妃娘娘，这哪里是经商有道，分明是奸商手段！ 花想容把他家娘子忽悠地那叫一个团团转。他就不明白了，那些个瓶瓶罐罐，有那么神，最便宜一小瓶就要十几两银子，最贵的要三百两。 他那点俸禄如今都不够他娘子霍霍，好在陛下出手大方，私下补的俸禄高。 裴景珩挥挥手示意王元若起身，眼中满是戏谑：“爱卿，与其在此抱怨，不如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夫人，让她少去花想容几次，你的俸禄，不就保住了吗？” 王元若闻言，顿时泄了气，苦着脸道：“陛下说的是，只是微臣内子，微臣也管不住啊！” 裴景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元若心中却活络起来，两眼放光，打起了小算盘。 “陛下，您看，微臣内子对那花想容的胭脂水粉，可谓是，一掷千金啊！京城之中像微臣内子样的贵妇贵女，不在少数。”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观察着裴景珩的神色。 裴景珩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元若冲着他讨好一笑，“贵妃娘娘如此会做生意，不如……不如让微臣也去向贵妃娘娘讨教一番，求贵妃娘娘指点指点微臣，如何才能像花想容那般，将生意做得如此红火，也好为陛下分忧，多赚些银子充盈私库！” 裴景珩沉吟片刻，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此事，容后再议。” 王元若心中失望，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悻悻然退下。 毕竟珍贵妃是后宫女眷，他是外臣，没有陛下允许，他哪里能得见。 裴景珩望着王元若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沅沅，还真是个宝贝，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王元若走后，裴景珩便吩咐福顺：“去，派人将户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宣来御书房议事。” 福顺领命而去，不多时，不多时，便见户部尚书钟文礼，左侍郎高士诚，右侍郎苏正，三人匆匆而来。 三人恭敬行礼，心中却各自揣测：这陛下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三位爱卿平身。”裴景珩抬手示意，接着将手中一份誊抄工整的表格递了过去：“三位爱卿看看，这份表格，可是有何精妙之处？” 钟文礼率先恭敬接过表格，仔细端详，只见表格上密密麻麻的格子，将各项收入支出分门别类，一目了然。 高士诚也凑上前来，细细查看，不禁赞叹：“陛下，此表格设计之精妙，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苏正看着表格，却觉得有些眼熟，这些条目的列法，同家里的记账方式有些像，只是更加详细，更加完善。 裴景珩见三人皆是面露赞赏，心中得意，这可是他家沅沅的杰作。 “此表格，朕已反复推敲过，可行性极高，三位爱卿，便参照此表，重新梳理户部记账的方式，尽快在户部试行，后续，再推广到其他五部。” 钟文礼当即应下：“臣遵旨，定当尽快落实此事。” 他多年为官，掌管户部数载，一眼便瞧出此表格的精妙，若能汲取其精华，用到户部日常公务中，能大大提高户部的效率。 他虽在选秀立后一事上与陛下意见相左，但作为臣子，自然是忠于陛下，忠于朝廷的，遇到此等有利于朝廷之事，自是不会推托阻止。 高士诚和苏正也齐声应是。 钟文礼忍不住开口询问：“陛下，不知这表格是何人设计，此人有大才，适合来户部……” 裴景珩只是淡淡一笑，道：“爱卿尽快落实表格试行一事即可，其余不必多问。” 三人虽心有疑惑，却也不敢再多问，只得躬身退下。 待三人走后，裴景珩望着桌上的表格，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第110章 第109章 解决 长乐宫内，苏沅端坐于书案前，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中的光芒却依旧明亮。 她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看着书案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的数张宣纸，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些正是她根据六局一司实际情况，结合结合现代表格的样式，精心设计的表格。 “来人，去请李嬷嬷过来一趟。”苏沅吩咐道。 不多时，李嬷嬷便到了。 “老奴参见娘娘，娘娘金安！” “嬷嬷不必多礼。”苏沅摆了摆手，她指着桌上的表格，说道：“嬷嬷且看看这些，可是有用？”说着，便将几张折叠的宣纸打开来摆在桌上。 李嬷嬷拿起一张宣纸，仔细端详起来。 宣纸上的，各项条目清晰明了，一目了然，较之以往的账册，不知简便了多少。即便是从未接触过此类表格的人，也能轻松看懂。 “娘娘真是蕙质兰心，这表格设计得巧妙至极！”李嬷嬷忍不住赞叹道，“有了这表格，日后咱们宫里的账目，可就清晰多了，老奴也不用再为那些繁琐的账目头疼了。” 苏沅微微一笑，“嬷嬷觉得，有了这些表格，能否减少文书登记的工作量，节约登记的人手？” 李嬷嬷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自然，有了这些表格，按照表格的样式登记，就不要要那么多会登记的宫女了。如此一来，那些想出宫的宫女便可以出宫了，管事的也找不到理由拦着不让人出宫了。” 苏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嬷嬷将这些表格在六局一司推行。” 李嬷嬷应下，“老奴定不负娘娘所托！” “嬷嬷，至于您之前提到了想出宫，却无家可归的宫女，本宫同陛下商议了，可以将这些宫女安置到慈幼院。”苏沅继续说道，“那些宫女，有一技之长的，便做教习，教导孩子们读书识字；无一技之长的，便照顾孩子，做些杂事。” 李嬷嬷闻言，不由得双眼一亮，她激动道：“娘娘仁慈，那些宫女若是知道了，定会感激涕零。老奴代那些宫女，先行谢过娘娘了！” 苏沅淡淡一笑，说道：“嬷嬷言重了，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帮帮她们罢了。” 她顿了顿，又道：“此事还需嬷嬷多多费心，将那些想出宫但无处可去的宫女单独登记造册，待慈幼院那边安排妥当，便将她们送过去。” 李嬷嬷恭敬地应下，心中对苏沅越发敬佩。 苏沅轻抿一口清茶，放下茶盏，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嬷嬷，这些日子登记造册，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李嬷嬷神色一凛，压低声音道：“回娘娘，各宫都有些形迹可疑之人，老奴已经命人登记造册，福顺公公那边也派人暗中盯着了。” 苏沅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嗯，嬷嬷办事，本宫放心。嬷嬷再细细排查一番，切记，莫要打草惊蛇。还有那出宫宫女造册登记一事，务必在三月底前完成，莫要耽搁了。” “老奴明白，娘娘放心。”李嬷嬷恭敬应道。 ...... 京城，怀王府。 “如何？宫中放归宫女一事，进行的如何？”怀王妃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翡翠扳指，语气慵懒。 “回娘娘的话，宫里不少管事以人手不足为由，不肯放人出宫。宫女出宫登记造册一事进展的并不顺利。”侍女面露喜色，接着道：“咱们的人也都顺利混在被拦着不让出宫的那波宫女中，如今倒是不用费心安排，便可顺水推舟地留下了。” 怀王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正欲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 “母妃，母妃，您看我今日新摘的花，可还好看？” 永和郡主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中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桃花。 怀王妃脸上顿时笑意盈盈，慈爱地将女儿揽入怀中：“玉儿今日玩得可开心？” 永和郡主将桃花递到怀王妃鼻尖，撒娇道：“开心，我特意选了最漂亮的一束送给母妃。” 怀王妃宠溺地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玉儿真乖，母妃陪你去赏花可好？” 永和郡主呼一声，拉着怀王妃的手便往外去。 怀王妃看着无忧无虑的女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第110章 请求 二月廿八，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兵部库房外，一队队兵士押送着满载粮草辎重的马车鱼贯而出，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 “英国公请留步，下官送您！”兵部尚书严松一路小跑追至英国公身侧，满面堆笑。 英国公目光落在渐行渐远的马车上，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转过头客气道，“如今北疆的粮草、兵器、甲胄，终于妥当，辛苦严大人了。老夫替北疆将士在此谢过严大让人！” 严松受宠若惊：“这是应当的！国公爷您客气了！国公爷，只要您一句话，下官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他正二品的尚书，可不敢受英国公的谢！ 人家可是三朝元老，正一品的昭武将军，还简在帝心。而他可是刚因北疆粮草兵器之事被陛下记上了一笔！ 英国公摆了摆手，不再与他寒暄，翻身上马，率领一众亲兵打马而去。 第111章 严松目送英国公一行人走远，这才长舒一口气，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心中暗道：总算是将这尊大佛给送走了！ 他转身回到衙门，立刻召集属官，吩咐道：“今后北疆的粮草兵甲等补给之事，务必加倍上心，万不可再出现任何纰漏！” 众人闻言，皆是心有余悸，齐声应道：“是！” 英国公出了兵部衙门，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径直赶往大兴宫。 御书房内，裴景珩正在批阅奏折，忽闻英国公求见，当即放下手中朱笔，朗声道：“快宣！” “臣，参见陛下。”英国公大步迈入御书房，躬身行礼。 “老国公快快请起。”裴景珩起身，亲自将英国公扶起，笑道：“此次北疆粮草兵器等，兵部可准备妥当？” “托陛下的福，一切准备妥当，已运往大营，随时可随老臣一道返回北疆。”英国公拱手，他接着道：“老臣今日进宫，是来向陛下辞行的。” “老国公，不如在京中多留几日？”裴景珩面露不舍，“三月三，金鳞池祓禊，老国公，待祓禊之后再动身也不迟啊。” 英国公摇了摇头，道：“陛下盛情，老臣心领了。只是老臣归京日久，北疆春耕在即，实在不宜久留。况且，这金鳞池祓禊，老臣也参加过不少次了，倒是……” 他略一沉吟，抬眼看向裴景珩，道：“此次随老臣进京献礼的那些小将中，有不少尚未婚配的，陛下能否给他们个恩典，让他们参加完祓禊盛会，再行赶路？” 裴景珩闻言，顿时明白了英国公的用意。 这三月三上巳节，金鳞池祓禊，乃是皇家盛事，届时不仅皇亲国戚携家眷参加，受邀的文武百官和勋贵人家也都会纷纷携带适龄未婚子侄女前往。 如此一来，这金鳞池祓禊，渐渐便成了京城的男女相看的盛会。 英国公此举，显然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为麾下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解决终身大事。 想到此处，裴景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他爽朗一笑，道：“老国公一片爱才之心，朕岂有不知之理？便依老国公所言，那些未婚的小将们就留在京中，参加完金鳞池祓禊，再让他们快马加鞭地追赶便是。” “谢陛下恩典！”英国公起身谢恩。他略一沉吟，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裴景珩见状，关切道：“老国公可是还有话要说？” 英国公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老臣还有一事相求，只……”他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裴景珩见他这般，笑了笑：“老国公但说无妨。” 英国公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沉声道：“陛下，老臣想……想见见安妃娘娘。” 裴景珩眉梢微挑，不动声色地问道：“老国公怎么会突然想见安妃？” 英国公苦笑一声，解释道：“安妃自幼被老臣娇惯坏了，以至于犯下大错。老臣离京在即，想见见她，好好规劝她一番，莫要再给陛下添乱。” 说完，英国公躬身行礼，静候天子的答复。 他之所以挑在这个时候提出见孙女，就是为了让陛下看在他即将离京的份上，能够应允。 第111章 林氏恐慌 裴景珩眉头微蹙，看着眼前谦卑行礼的老人，一时间未作言语。 这些日子，林氏被关在咸安宫，倒也安分，并未闹出什么乱子，想来是吃了苦头，学乖了。 如今英国公主动提出要见她，想必也是想借此机会，好好规劝一番。 想到此处，他暗叹了一口气，便点了点头，道：“也好，既然如此，福顺，你便陪老国公走一趟吧。” 一旁的福顺躬身应道：“是。” 英国公闻言，顿时面露喜色，连忙谢恩：“谢陛下恩典！” 英国公谢过裴景珩，随着福顺退出御书房，往咸安宫而去。 裴景珩望着英国公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希望老国公能劝得了林氏，林氏莫要辜负了老国公一片苦心！ 他也正好借此机会，探探林氏是否真心悔改！ 咸安宫。 春光似乎被高墙阻隔，不曾光临一般，安静的宫殿一片死寂，毫无生机。 宫女太监们皆是安静麻木，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没有一点精神。 福顺领着一位身穿一品大员朝服的老者踏入咸安宫时，殿内侍奉的宫女秋月眼尖，一眼就认出了一品武官的朝服，猜来人是英国公，也顾不得行礼，一路小跑着进了内殿禀报。 “娘娘，娘娘！英国公来了！” 林氏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佛像前，双目无神，一颗心仿佛被丢进了油锅里，煎熬无比。 听到秋月的声音，她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祖父？祖父来了？” 她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霍然起身，也顾不得仪态，提着裙摆便冲了出去。 内殿门口，年过半百的老人须发花白，却依旧身姿如记忆中一般挺拔，不怒自威。 见到日思夜想的祖父，林氏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悲愤，眼泪夺眶而出，扑进英国公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祖父！祖父！” 英国公的身子微微一僵，低头看着哭成泪人的孙女，心中五味杂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第112章 福顺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祖孙。 临出门前，他打了个手势，潜伏在暗处的暗卫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上前，隐匿在暗处，密切注视着殿内的一举一动。 “祖父，您怎么才来啊！”林氏紧紧地抓着英国公的衣袖，哭声悲切。 英国公看着孙女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但很快，他便硬下心肠，将心中的不忍压了下去。 他知道，如今的林氏，已经不再是那个国公府中可以肆意妄为的娇女了，再不狠心管教，英国公府上下百条人命，都会被她给葬送了。 “别哭了！” 英国公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 林氏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哭声渐渐小了下来，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英国公。 “祖父……” 英国公看着她形容枯槁的模样，心中一痛，但还是冷着脸厉声道：“你和承业那个孽障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如今，陛下能封你为妃，让你好好待在这咸安宫，已是陛下格外开恩了！” “祖父！” 林氏满眼愤恨，泪水涟涟，“我可是先帝赐婚，是陛下的原配，是陛下的正妻！” “我只不过反击刘氏的算计，才害死了她的长子！” 她本想说是贱人和孽种，但是话到嘴边，看着祖父严厉的眼神，她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陛下他倒好，二话不说就剥夺了我的后位，将康儿和永昌从我身边夺走，将我幽禁在这咸安宫，他怎么如此狠心绝情！” 林氏越说越激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泣不成声。 这些时日，她对着冰冷的佛像，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 她认为自己只是反击，完全忘记了当时她同林承业定下的毒计——灭了秦王府后院女人和孩子。 在她的心里，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受了算计才反击的受害者。 英国公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失去理智的孙女，听着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他征战沙场，戎马一生，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力和绝望。 英国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两行清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缓缓流下。 “孽障啊！孽障啊！” 英国公颤抖着声音，痛心疾首，“你可知，承业那个孽障，已经被陛下处决了！” “便是尸身，陛下都未曾还我英国公府！” 林氏闻言，如遭雷击，顿时愣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英国公，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恐惧，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紧紧地包裹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祖父……祖父你说什么？” 林氏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却没有一丝惊闻兄长伏法的悲伤。 英国公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更加失望和悲痛。 “你害的，可是陛下的长子啊！” 英国公怒吼道，“残害皇子，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安然脱身！” “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林氏彻底慌了。 她看着英国公满脸的失望和眼中的冰冷，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她一直以来所依仗的家族，她很清楚，都是来自祖父的偏爱，然而在这一刻，她发现祖父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永远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 她这些时日，盼着祖父来救自己，知道祖父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所以她心底才有恃无恐。 然而如今...... 林氏面色煞白，嘴唇嗫喏，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犯下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罪？若你继续执迷不悟，迟早还会闯下大祸，万劫不复！” 英国公厉声痛斥，眼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慈爱。 林氏怔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这咸安宫，是因为什么？” 英国公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完全慌了神的孙女，心中一阵悲凉。 “是我用大同的军功，和往日同陛下的情分，换回来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凉和无奈。 “我老了，已经快打不动仗了，今后也不可能再有机会立下如此大的军功了。英国公世代相传的铁卷丹书，也已经用掉了，换回了英国公满门的性命！” “陛下念及旧情，给英国公府留下了爵位。但是，往日的情分，也都已经耗尽了。” “你若今后还是执迷不悟，我也救不了你了。我只能舔着这张老脸，用英国公爵位，求陛下给府里留下一两个苗苗，传承香火！” 英国公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绝。 “其他人，包括我，就同你一起，共赴黄泉！” 林氏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英国公看着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 他深深看了孙女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咸安宫。 林氏趴在地上，看着门口离去的苍老佝偻的背影，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第112章 放心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升起，裴景珩批阅奏折，神情专注。 福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陛下，奴才回来了。" 第113章 "英国公和安妃可有说什么？"裴景珩头也不抬，语气平静无波。 福顺躬身立于一旁，将英国公与林氏的对话一字不落地禀报，末了，他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老国公说无颜见陛下，他恳请陛下今后严加看管安妃，并说若安妃再犯过错，他绝不向陛下求情，只求陛下能给英国公府留下香火…………”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裴景珩沉默了片刻，眼中怒火才渐渐散去。 "罢了，"裴景珩挥了挥手，"传朕旨意，派暗卫日夜严密监视咸安宫，盯紧安妃，若有异动，立即来报！" "奴才遵旨！"福顺如领命退下，忙去安排暗卫执行命令。 裴景珩看着福顺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林氏，既然你不知悔改，就在咸安宫老实待着，永世不得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长乐宫主殿内，柔和的烛光映照着满室温馨。 苏沅轻轻拍着怀中衍儿，柔声哼着摇篮曲。 裴景珩坐在一旁，抱着乐乐，目光温柔地看着母子二人，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乐乐和衍儿在两人怀中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已经困倦不堪。 苏沅见状，笑着对奶娘使了个眼色。 奶娘会意，轻手轻脚地上前抱走两个孩子，退了下去。 "这两个小家伙，今日倒是困得早。"裴景珩起身坐到苏沅身边，语气宠溺。 "他们今日日间都没怎么睡，夜里可不困得早了吗。"苏沅挪了挪，把自己塞进裴景珩怀里，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裴景珩见状，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就爱来闹我。" 苏沅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这不不是陛下不抱臣妾，臣妾只好自己自觉主动点嘛。" 裴景珩笑着搂紧苏沅，"好，好，这就抱着你。" 苏沅扬起脸，"陛下，臣妾想起一件事。" "何事？" "之前永昌中毒，导致周岁宴都没有办，连带着二皇子也没有抓周，"苏沅顿了顿，"眼下再过些时日，是三皇子周岁了。臣妾想着，不如就三个孩子一起抓周，这样既可以补上永昌和二皇子的抓周也能更热闹些。” "嗯，沅沅考虑周到，就依你说的办吧。”裴景珩点头同意。 苏沅闻言，面上笑意盈盈，"谢陛下。" "那……安妃娘娘那边……"苏沅迟疑着开口，"毕竟，她是永昌的生母……还养育过二皇子......" 裴景珩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淡淡说道：“不必了。” 苏沅心中虽然好奇，但见裴景珩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她心中暗自猜测，这林氏，莫不是又做了什么事，惹得裴景珩不快了？ 永昌的抓周，裴景珩都不让她参加。 明明今天裴景珩还让英国公去看了她。 自己也正是听说英国公去看了安妃，才提了这么一嘴，想试探下裴景珩对林氏的态度。 不过，既然裴景珩已经决定了，她自然不会替林氏多言。 说实话，她并不太想和安妃这个有些疯的女人打交道。 如今看来，英国公的面子不足以让裴景珩原谅林氏。林氏短时间内恐怕是不能从咸安宫里出来，除非英国公再立下什么大功后，以军功换她自由。 但是如今北疆边境已平，鞑靼无力南下，英国公也没有地方去挣军功。至于北上草原，她不认为裴景珩刚登基，就会有如此大的动作。 林氏还是老实待在咸安宫，反省她的过错吧。 既然裴景珩依旧对林氏厌恶，继续将她关在咸安宫里，苏沅就放下了对林氏可能复出的担忧，一心开始准备起三月三上巳节，金鳞池畔祓禊一事。 此事宫中向来有惯例，由六局一司同内外诸司遵循惯例操办，负责监督一二即可。 三月三，金鳞池畔，微风熏人醉，衣带随风飘。 丝竹管弦悦耳悦心，舞姬们舞姿翩跹，花枝招展，腰肢款摆，裙裾飘飞，倒映在湖水之上，美轮美奂。 裴景珩奉顾太后和两位太妃，携苏沅共上金鳞池祓禊...... 第113章 百花齐放 金鳞池畔，微风拂过，柳枝轻垂，水面波光粼粼，映照着晴朗的天空。 众人皆手持柳枝，蘸取清澈的湖水，相互轻洒，以祓除过去一年中的污渍与秽气，祈求好运福气。 湖面上，柳枝轻舞，水珠飞溅，伴随着阵阵欢声笑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期待。 裴景珩今日一身玄色龙袍，腰间佩玉，更显得丰神俊朗，气宇轩昂。 他手持柳枝，蘸取清澈的湖水，轻轻转向身旁的苏沅。 苏沅今日穿了一袭妃色宫装，长发挽成随云髻，只在发间簪了金丝凤尾珠翠步摇，眉心点着花钿，肤如凝脂，愈发明艳动人。 “愿沅沅身体安康，万事如意，福气与好运常伴。”裴景珩边给苏沅洒水，边温柔道。 湖水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裴景珩看着苏沅的眼神，温柔而真挚。 苏沅亦拿着柳枝，也蘸取湖水，沾取清水，轻轻地洒在裴景珩的身上，柔声道：“愿陛下龙体安康，国泰民安，大周朝繁荣昌盛，万事兴旺。” 两人目光相接，不由得相视而笑。 第114章 不远处，顾太后和两位太妃坐在凉亭中，看着裴景珩和苏沅恩爱的样子，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哀家瞧着，陛下和珍贵妃是越发恩爱了。”顾太后笑道。 这些日子看下来，她发现珩儿对贵妃真是上了心，贵妃也是个好的，孩子也养得好。珩儿不愿选秀立后，她也懒得逼他了，随他心意去了。 珩儿，还年轻，今后不论是他想立贵妃为后，还是同贵妃情淡了，选秀立后，都是可以的。 她老人家如今，就养着永昌，每日见见其他的孩子，享享天伦之乐即可。 “可不是嘛，贵妃娘娘温柔贤惠，陛下对她自然是宠爱有加。”陈太妃笑着附和道。 “是啊，贵妃娘娘真是个难得的好女子。”曲太妃也跟着说道。 这些日子，她养着四皇子，珍贵妃对她和四皇子十分上心，照顾有加。 二人看着裴景珩和苏沅，心中都充满了感慨。 她们都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来，天子对贵妃是真心的喜欢和爱护。 而贵妃呢，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女子，她对天子也是情意绵绵，一心的爱慕。 湖边，王元若看着皇上和贵妃恩爱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羡慕。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夫人，却见她正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高台上翩翩起舞的舞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王元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一声，看来，想要让自家夫人像贵妃那样温柔体贴，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家夫人虽然性格泼辣了些，但她心地善良，对自己也是真心实意的好。 想到这里，王元若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伸手拉了拉她的手，笑着说道：“夫人，你看那些舞姬跳得多好看啊！” 王夫人这才注意到王元若的目光，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看人家做什么？人家又不会对你笑！” 王元若闻言，顿时哭笑不得，他无奈地说道：“好好好，我不看她们，我只看你，行了吧？” 王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兴致勃勃地看起了歌舞表演。 王元若看着自家夫人，无语失笑，心中盘算着，不知道自己今天有没有机会和贵妃娘娘搭话，同她请教一下经营之道。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今日贵妃娘娘怕是没空搭理他。 金鳞池畔，三三两两聚着不少盛装打扮的贵女。 衣袂飘飘，各有千秋。 她们花枝招展，宛若春日里争奇斗艳的花朵，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只是，这些贵女们，看似在欣赏歌舞，目光却有意无意地，飘向天子。 那含羞带怯的眼神，分明是想借机引起陛下的注意。 王元若心中顿时了然，那些劝说陛下选秀立后的大臣勋贵们，这是想曲线救国啊！ 他们想趁着今日祓禊的机会，将自家女儿、孙女送到陛下面前，希望能被陛下瞧中，礼聘入宫。 姜氏身旁，苏芸看着那群不断朝天子暗送秋波的贵女，气得牙痒痒。 “娘，您瞧瞧她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盯着陛下看，也不知羞。懒蛤蟆想吃天鹅肉，陛下才不会看上她们呢！” 姜氏轻拍女儿的手背，示意她慎言。 “慎言，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会给你姐姐惹来是非来。” 苏芸不服气地嘟囔：“本来就是嘛，陛下眼里只有姐姐，旁人哪入得了他的眼。” 苏衡听了妹妹这“懒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比喻，忍不住轻轻敲了下她的头。 “你这丫头，嘴上也没个把门的，那些都是高门贵女，怎么能如此形容？” 苏芸撇了撇嘴，没有再言语。 苏正则是笑呵呵地看着，不忘给小女儿一个“说得好”的眼神。 圆圆同陛下正好着，这些想去分一杯羹的，她们的家中长辈，他今后是通通看不顺眼，心里想着好好查查这些人。 要是有作奸犯科的，他就把证据递到御史台，让御史台去弹劾，用圆圆的话说，就是让御史台冲冲业绩！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女子身穿一袭浅紫色宫装，正是怀王妃。 她牵着永和郡主，身旁跟着一名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 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眉目如画，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生辉，一看便知是位绝色美人胚子。 怀王妃一眼便看到了苏家人，笑着走了过来，亲切地和苏家人打招呼。 “苏大人，姜夫人，许久不见了。” 苏家人连忙起身见礼：“见过怀王妃，永和郡主。” 怀王妃笑着点头，目光落在苏沅身上，笑意更浓：“苏二姑娘，几日不见，你可是越发出落得水灵了。” 苏芸讪笑道：“王妃谬赞了。” 怀王妃拉着身旁的黄衣少女，介绍道：“这是我娘家侄女，锦玉，前些日子来京中小住，今日我带她来金鳞池沾沾福气。” 姜氏笑着夸道：“不愧是王妃娘家侄女，生得真是标志！” 怀王妃又道：“我看苏二姑娘与锦玉年纪相仿，不如就由苏二姑娘带着锦玉四处转转，如何？” 苏芸心中不愿，可怀王妃开了口，她也不好拒绝，只得应下：“是，王妃。” 第115章 怀王妃满意地点头，将锦玉的手交到苏芸手中，叮嘱道：“锦玉初来乍到，在京中并无相熟之人，就有劳苏二姑娘多多照顾了。” 苏芸只得笑着应下，带着锦玉往人群中走去。 看着苏芸带着锦玉离开的背影，怀王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第114章 锦玉 苏芸带着锦玉在人群中穿梭，她心中虽有些不情愿，但既然答应了怀王妃，她就不能怠慢了人家。 好在锦玉倒是个温婉可人的姑娘，两人很快便熟稔起来。 “锦玉姐姐，你看这金鳞池畔的风光如何？”苏芸指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问道。 刚二人互通了姓名，锦玉比她年长半岁。 锦玉颔首，赞叹道：“真美！金鳞池果然名不虚传！” 苏芸闻言，笑着说道：“这金鳞池乃京城胜景，每逢春日，游人如织。”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一阵喧闹声传来。 苏芸抬头望去，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议论些什么。她心中好奇，便拉着锦玉走了过去。 挤进人群后，苏芸才发现原来是一位公子正在舞剑。那位公子身穿一袭玄衣，丰神俊朗，剑法精湛，一剑劈下，惊得众人连连喝彩。 苏芸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奇，“真看不出啊，这位公子不仅生得好，竟然还有一手好剑法！” 锦玉轻声应道：“是啊，看样子他定非寻常人士。” 就在这时，舞剑结束，那位公子收了剑，抬头望向人群，目光正好落在苏芸身上。 四目相对间，苏芸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而那位公子也似乎对她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芸妹妹，那位公子在看你呢！”锦玉低声笑道。 苏芸回过神来，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她拉着锦玉挤出人群，心中竟有些心慌意乱。 两人继续边聊边走，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湖边的一处亭台。 苏芸见亭台中空无一人，便拉着锦玉坐了下来，准备歇息片刻。 刚坐下不久，苏芸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宫女急匆匆地走来，看到她们后，便停下脚步，恭敬地行礼道：“见过苏二姑娘。” 苏芸点了点头，问道：“有何事？” 宫女回答道：“珍贵妃娘娘有请。” 苏芸一愣，随即站起身来，说道：“好，我这就过去。” 她看着锦玉，有些为难，但留她一人在此也不妥，只好道，“锦玉姐姐你也一道吧。” “芸妹妹，我去会不会不合适？”锦玉面上有些迟疑。 “无妨，贵妃娘娘此刻应该正与太后娘娘们在一起，怀王妃定也在太后处呢。” 说完，苏芸拉起锦玉，跟着宫女往皇的家高台而去。 路上，苏芸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不知姐姐找她有何事。 苏芸带着锦玉随着宫女穿花拂柳，一路往皇家高台而去。 台阶上铺着柔软的红色地毯，两旁摆满了鲜花，香气扑鼻。 远远望去，高台上华盖之下，顾太后雍容华贵地端坐正中，右边下首处是两位太妃，左边则端坐着一身龙袍的陛下和姐姐。 高台之上，不少夫人带着自家女儿或孙女上前拜见，言笑晏晏，一派热闹景象。 苏芸眼尖，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爹爹娘亲，还有哥哥。 “锦玉姐姐，我们上去吧。”苏芸压低声音对锦玉说道。 锦玉点头，二人随着宫女拾阶而上。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娘娘万福。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臣女.......” 顾太后闻言，目光和蔼地看向苏芸，微微笑道：“起来吧。” 待二人起身，顾太后的目光落在锦玉身上，慈祥问道：“这位姑娘是？” 苏芸见怀王妃正与一名贵妇说话，并未注意到这边，只得答道：“回太后娘娘，这位是怀王妃族妹，名唤锦玉。” “哦？”顾太后看着眼前这名容貌昳丽的少女，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原来是怀王妃的族妹，倒是生得标致可人。” 锦玉羞怯地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红。 “都坐下说话吧。” “谢太后娘娘。” 苏芸二人谢恩，正准备退下。 此时，怀王妃才注意到这边，笑着走上前来，对顾太后和裴景珩解释道：“太后娘娘，陛下，这是儿臣族妹，前些日子来京中陪儿臣小住，今日特地带她来见见世面。” 说罢，她又转头看向苏芸，笑道：“苏二姑娘，刚才辛苦你带锦玉四处看看。” 苏芸连忙福了福身，道：“王妃娘娘客气了，这是臣女应该做的。” 怀王妃笑着点点头，目光又在苏芸和锦玉身上转了一圈，拉起二人的手，笑道：“你们二人年纪相仿，站一起倒像是亲姐妹似的，不如这样，今后便由苏二姑娘多多带着锦玉四处转转，也好让她早些熟悉熟悉京中的环境，如何？” 苏芸和锦玉二人就这样被怀王妃拉到中间，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苏芸心中叫苦不迭，可怀王妃都已经开口了，眼下这种场合，她哪里还能拒绝，只得点头应下：“是，臣女遵命。” 怀王妃满意地笑了笑，伸手一拉，将苏芸和锦玉二人拉到自己身边，笑着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您看，她们站在一起，是不是有些相似？” 第116章 闻言，众人纷纷投来目光，只见苏芸和锦玉二人并肩而立，一个娇俏可人，一个娇艳明媚，站在一起，倒也并不有多相似。只是年岁相近，都是刚及笄的小姑娘，犹如初绽的娇花，娇嫩又有朝气，让人挪不开眼。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二人身上，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探究…… 第115章 舞剑公子 苏芸被怀王妃拉着，心中有些无奈，浑身不自在。 锦玉则似乎是害羞极了，一张俏脸红若朝霞，更显的娇艳欲滴。 她抬起头，目光从上首扫过，又很快低下头，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美丽夺目。 裴景珩坐在上首，看着底下羞涩的少女，眼神平静无波。 刚才各家夫人带着女儿和孙女上前拜见太后时，他都不曾理会，都未看上一眼，只和沅沅轻声闲谈。 刚是听见沅沅的妹妹来了，所以才看了过去。 他淡淡收回目光，捏了捏一直握住的苏沅的小手，轻轻摩挲着。 苏沅感受到他的动作，转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些许幽怨，仿佛在说“你这个招蜂引蝶的”。 裴景珩凑到她耳边，低声笑道：“我可冤枉了，刚是听说你妹妹来了，才看过去的。不过既然沅沅觉得我错了，那我晚上好好和你谈谈养生之道，赔罪可好？” 苏沅瞪了他一眼，耳根也泛起一丝红晕，娇嗔道：“陛下正经些，这么多人看着呢。” 锦玉余光看着裴景珩握着贵妃的手，心里一酸，随即又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她自幼生得美貌，及笄后，走到哪都不曾被男子这般无视过。就连刚舞剑的公子，她都从他眼里看到了惊艳。 在场的其他贵女见陛下居然看了锦玉一眼，又气又妒。 尤其是那些自诩美貌出众的贵女们，更是恨得牙痒痒。 她们刚才上前拜见时，陛下一心同贵妃说话，都不曾抬眼看她们。 这个锦玉倒是好，一来就吸引了陛下的注意。 众人心中虽是愤愤不平，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在心中暗暗咒骂锦玉狐媚子。 苏沅看出妹妹苏芸的不自在，正欲出声唤她过来说话，就见娘亲姜氏笑着上前，拉过妹妹的手，对怀王妃说道：“王妃过奖了，小女愚笨，哪里比得上王妃的族妹这般聪慧可人。” 她见娘亲将妹妹护在身后，便暂时没有开口。 姜氏刚见怀王妃拉住小女儿，将小女儿和锦玉摆到一块，夸二人相像，便心下不悦。 眼下，明眼一看，就知道怀王妃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引起陛下注意，将自己娘家族妹送到陛下身边。 可陛下是什么人，怎会轻易为美色所动？ 再说，她家圆圆和陛下正好着呢。 怀王妃掩唇轻笑，眼角余光却瞥见裴景珩正低头与苏沅说着什么，二人姿态亲密，显然未将锦玉放在心上。 她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显，只顺着姜氏的话说道：“夫人说笑了，苏二姑娘聪慧可人，甚是招人疼。” 顾太后将二人互动看在眼里，心中明了，却也不点破，只笑着说道：“都是好孩子，日后啊，定能觅得如意郎君。” “臣妇谢过太后娘娘金口玉言！！”姜氏忙行礼谢恩。 怀王妃见状，也只得随之谢恩。 苏沅见娘亲对上怀王妃交锋中，没落下风，反而有了太后的话，还占了点上风，心中暗自欢喜，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 她担心一旦开口，就让怀王妃缠上了。 怀王妃这族妹，明显对裴景珩有意思。怀王妃整这么一出，醉翁之意不在酒，该是冲着裴景珩来的。 姜氏同怀王妃陪着顾太后闲话了几句，便带着苏芸退下了。 怀王妃想着裴景珩已经见过锦玉，心中便稍安。 她想裴景珩表面上波澜不惊，定然是顾忌贵妃在场，不便多看。既然他已经见识过了锦玉的美貌，定然不会忘记，日后必有再见的机会。 她深知过犹不及，便顺水推舟地同姜氏一道，带着锦玉退下落座。 恰在此时，一名宫女快步走入内，来到太后身边，俯身禀报道：“启禀太后娘娘，顾将军求见。” 太后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忙说道：“快宣他进来。” 不消片刻，一名身着玄衣的俊朗公子便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殿内。 苏芸抬眼望去，顿时愣住了。 此人，不正是方才在湖边舞剑的那位公子吗？ 顾云霆走上前，向顾太后、裴景珩等人行礼问安。 顾太后连忙说道：“免礼，快快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顾云霆应声走上前，顾太后拉着他左瞧右看，很是高兴，“半年不见，霆儿又结实了不少。” 裴景珩看着眼前风神俊朗的青年，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笑道：“母后，今日见到云霆表弟，您老总可放心了？！” 顾太后看了裴景珩一眼，笑容满面：“放心了！” 顾云霆是她早逝兄长留下的独子，是顾家唯一一根独苗。 之前听说大同之战立了功，待她从西山行宫回宫，霆儿又被珩儿派出去办差，今日才见上。太后心中一直牵挂，现下可算是放下了。 苏沅看着眼前的公子，见他谦逊有礼，言谈举止大方，眉眼间透着几分沉稳内敛。 第117章 这就是裴景珩曾和她提起的那个迟迟不肯成亲的表弟，顾将军。 果然一表人才！ 顾太后又拉着顾云霆询问这半年过得如何。 顾云霆一一作了回答，当太后问他在军中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苦，有没有哪里受伤的时候，顾云霆毫不犹豫地答了“不苦”。 闻言太后便笑了起来，眼里含泪，“好，好，霆儿真是长大了，顾家后继有人。”随后，她转头看向裴景珩，说道：“陛下，霆儿尚未婚配，此次回京，还是先解决了他的终身大事，再让他去北疆。” 裴景珩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他看着顾云霆，笑道：“今日金鳞池闺秀众多，表弟可遇到心仪之人？” 顾云霆一愣，他没想到太后会突然提及他的婚事。 他躬身作揖，“陛下，鞑靼不灭，何以为家？臣惟愿领兵直捣鞑靼王庭！” 裴景珩哈哈大笑，“表弟不愧是我朝国之栋梁，一心为国！成家立业两不误，你且说说，是否有意中人？若无，朕与太后今日便为你做主了。” 顾云霆看着上首一脸正色的陛下，和一副恨不得他今日便成亲的太后，只觉得有些头痛。 虽然这些年他迟迟不肯成亲，但也不至于让陛下和太后在这种场合下，当众强买强卖吧！ 难怪陛下一定要他留下，参加了今日金鳞池祓禊再走。 “臣……” 不等他继续开口，顾太后已说道：“霆儿，你就别扭扭捏捏了！” 顾云霆有些无奈，看了天子一眼，见其态度坚决，心知今日怕是难以推脱。他脑海中浮现出先前的那道倩影，心中一动。 “陛下......” 第116章 心仪之人 顾云霆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低声说道：“回禀太后、陛下，臣……臣心中已有了意中人，只是不知对方意下如何，待臣托人探探女方及其父母口风，如果事成，臣第一时间禀报太后和陛下。” 裴景珩闻言，笑着打趣道：“表弟，你这不是找借口推脱，想糊弄过去吧？” 顾云霆连忙摆手，急切地说道：“没有，绝对没有，陛下明鉴，臣所言句句属实。” 顾太后闻言，笑道：“霆儿你莫要糊弄我了，哀家还不了解你？你从小到大，心里只有领兵打仗，都没从听你说起过姑娘。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把你终身大事解决了！” 顾云霆见太后态度坚决，心中叫苦不迭。 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太后，臣真的刚见到了一位姑娘，对她颇有好感，但是不知姑娘是何意。若是现在说出来，万一人家没有瞧上臣，岂不是不妥？待臣确认了之后，一定第一时间禀报太后和陛下，绝不食言。” 顾云霆话音刚落，在场不少的贵女们，皆是眼前一亮。 一个个的，都悄悄拿眼角的余光，去打量这位年轻有为的镇北侯，从三品怀远将军。 方才陛下对她们不屑一顾，而这顾将军是陛下表弟，太后娘家人，年纪轻轻已是镇北候爷，上无父母高堂，进门就可以当家做主。 人又生得俊美，前段时日还立了军功，得陛下器重，妥妥的上等未婚男子。 这位顾将军，镇北候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一直不肯成亲。 也不知是哪位女子这么厉害，竟让这棵万年铁树开了花。 不知刚这位顾将军看中的是哪位女子？ 她们都在想自己刚有没有和顾将军碰面，会不会是自己？ 众人皆是按捺不住好奇，纷纷用余光偷偷打量着顾云霆，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苏芸也听到了顾将军的话，心里乱了几拍。 她想起方才二人四目相对时的情景…… 苏芸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烫。 一旁的姜氏看出了她的异样，轻声问道：“芸儿，你怎么了？” 苏芸连忙掩饰道：“没，没什么，娘。” 姜氏看着顾云霆，若有所思...... 锦玉则是心中得意，想着陛下忽视自己，他的表弟还不是被自己迷住。 只不过，她可不想只做个侯夫人，她的目标是皇后之位。 不过这个顾将军可以让给苏芸。 自己再使些手段，让这位顾将军日后为她所用。 顾将军身为太后娘家独苗，陛下表弟，份量不轻。 笼络了他，百利无一害。 锦玉心中有了计较，看向苏芸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算计。 苏沅的目光落在顾云霆身上。 一表人才，器宇轩昂，丰神俊朗。 也不知是哪家贵女，竟让这位一直不肯成亲的将军动了心。 英武的将军和美丽的闺秀，光想想她就可以在脑海脑补一本二十万字小甜文了。 苏沅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笑意。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重重捏了几下。 “嘶……”苏沅吃痛，回过神来，就见裴景珩眼神奇怪地看着她。 “陛下？”苏沅不解。 “没什么，沅沅的手实在软若无骨，朕爱不释手，不小心捏重了。”裴景珩说着，还轻轻揉了揉苏沅的手。 这…… 苏沅哭笑不得。 顾太后看着顾云霆一脸认真的模样，想到霆儿也不是个说大话的人。 看来是真的看中了人家姑娘，将人放心上，才不轻易说出，怕万一姑娘无意，让人为难。 第118章 顾太后心中欢喜，“这可是你说的。” 她转头冲着裴景珩说：“陛下，近来北疆也没有战事，就让霆儿在京多待一段时间，把亲事定下再说。” “好！亲事定不下来，表弟就不要想着回北疆了，这是圣旨。”裴景珩笑着打趣，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顾云霆闻言，苦笑着领命，幽怨的眼神在裴景珩和太后之间来回打转。 陛下怎么也不想想，要是人家姑娘没有看中他，不肯嫁给他怎么办？ 不过，顾云霆也知道陛下和太后是为了他好，为了顾家着想。 毕竟，顾家如今只有他一根独苗，香火传承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人肩上。 他之前不肯成亲，是没有遇到心动的姑娘。 如今既然遇到了，他自然也不会轻易言弃。他就想效仿父母，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妻同心，恩爱不移。 接下来的宴会，对顾云霆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那些有心与顾家结亲的人家，都像是闻到了蜜糖的蚂蚁，一窝蜂地涌向顾云霆，热情地拉着他喝酒，旁敲侧击地推销自家女儿和孙女。 一人敬一杯酒，顾云霆很快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好在，一同前来的几个北疆小将看出他的窘迫，纷纷挺身而出，替他挡酒。 奈何，众位大臣实在是太热情，拉着顾云霆的手不停地说个不停，顾云霆实在难以脱身。 顾云霆实在招架不住，便同裴景珩说了一声，落荒而逃。 裴景珩看着顾云霆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苏沅看着这一幕，也不禁莞尔。 看来，这顾将军接下来的在京城的日子，怕是要热闹的紧了。 夜里，苏沅将两个孩子哄睡，交给奶娘抱去偏殿。 “陛下，你说顾将军他到底看上哪家姑娘了？”苏沅回过身，看向坐在榻上的裴景珩，眉眼间满是好奇。 裴景珩正在批阅奏折，闻言，笔尖微微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个过些时日就知道了。” “今日金鳞池来的各家小姐太多了，实在猜不到是哪个。”苏沅回想着今日见到的各家姑娘。 裴景珩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微皱起。 “陛下，虽然顾将军一表人才，但是你说他看中的姑娘，万一没看中他，怎么办？” 裴景珩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奏折，转头看向苏沅，“沅沅，为何对云霆的婚事如此上心？” 苏沅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因为陛下和太后上心啊！” 裴景珩不答话，起身一把将她抱起，往内室走去。 “今日白日里答应了你，要与你好好探讨探讨养生之道，如今孩子们都睡下了，正好有空.....” 苏沅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抱进了内殿。 红烛摇曳，帐幔低垂，室内一片旖旎。 翌日清晨，苏沅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 她揉着酸痛的腰，忍不住小声骂道：“狗男人……” 她想起昨晚的疯狂，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霞，也不知道昨夜裴景珩发什么疯，害得她今天腰都要断了一般。 突然苏沅想什么，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裴景珩是吃醋了！ 想到这里，苏沅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醋坛子！ 上巳节后，顾云霆也不耽搁，他那日悄悄打听了那位姑娘，知道是谁后，又托人打听姑娘及其家人喜好，做足了功课。 在他看来，这同行军打仗一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一切准备妥当，顾云霆便找机会，趁着姑娘出府游玩之机，制造机会见面..... 第117章 笨丫头 上巳节后，天气渐暖，正是出府游玩的好时节。 这日，锦玉又递了帖子来，约苏芸去珍宝阁。 苏芸收到帖子，欣然应允。 算起来，这已经是上巳节后锦玉姐姐第三次约她了。 锦玉姐姐性子温婉，待人可亲，同她相处几次，自己如今打心眼里喜欢她。 苏芸稍作打扮，便开开心心去寻姜氏。 “娘亲，锦玉姐姐约我去珍宝阁，我这就出门去了。” 苏衡也在，状似无意问道：“可要为兄陪你？” 苏芸连忙摆手，“哥哥，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些。”姜氏笑着说道。 苏芸同姜氏道别，欢快出门。 苏衡看着苏芸背影，眉心微蹙，转头看向姜氏，“娘亲，您明知那锦玉别有用心，为何还任由芸儿同她来往？” 姜氏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芸儿这孩子，自幼娇惯，对人没什么防备之心，我这也是为她好，让她多经历些，以后也能多长点心眼。” 苏衡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 姜氏截住他的话头，语气笃定：“你放心，芸儿身边有陛下安排的暗卫跟着，就算锦玉那丫头真有什么坏心思，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苏衡闻言，顿时一惊：“陛下的暗卫？芸儿身边怎么会有陛下的暗卫？” 姜氏压低声音，说道：“你还记得之前御史弹劾圆圆，说永昌公主中毒一事吗？” 苏衡点头，“记得，当时御史借此弹劾圆圆，陛下当朝驳斥了那御史污蔑圆圆。” 第119章 “当时御史以永昌公主中毒为由，弹劾圆圆，其实，公主的确是中毒了。”姜氏放下茶盏，轻声道。 苏衡一惊，眉头紧锁，“什么？永昌公主真的中毒了？那……” “幕后真凶，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姜氏语气幽幽，透着几分凝重。 苏衡不解，“但......这和芸儿有什么关系？” 姜氏叹了口气，“陛下一直在暗中追查此事，但幕后之人隐藏极深，线索指向宫外，便都断了。” “上巳节那日，我特意问过圆圆，当日她并未派宫女去找芸儿。”姜氏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事后，圆圆也去查了，但并没有找到那个宫女。”姜氏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当日锦玉的确是借着芸儿，引来了陛下的注意，在陛下面前过了眼。” “而当时锦玉是怀王妃让芸儿带着四处转转的。眼下看来，怀王妃此番心思，昭然若揭，分明是想将锦玉送到陛下跟前。”姜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怀王妃之前深居简出，寂寂于人前，圆圆说永昌公主中毒时，陛下的暗卫也曾查过她，但并未查到她与公主中毒一事有牵连。” 姜氏接着道，“因此，圆圆之前也并未怀疑过她，但如今她一番动作，加上那个消失不见的宫女，圆圆心中也难免生疑。” “毕竟，怀王妃是前太子妃，在宫中多年，就算现在出宫了，肯定还是在宫中有些人手势力的。”姜氏分析道。 “圆圆便同陛下提了，陛下如今派了暗卫，日夜监视怀王府。芸儿出门见锦玉时也会有暗卫跟着，以防万一。” 闻言，苏衡恍然，心中了然。 但一想到小妹要独自去见那锦玉，心中仍是不放心。 “娘亲，儿子还是不放心，还是我跟着芸儿一起去吧。”苏衡起身，拱手道。 姜氏见他如此担心，也不阻拦，只叮嘱道：“你去也好，小心些，护着你妹妹。” “儿子省得。”苏衡说罢，便快步向外走去。 苏府门外，一辆马车静静停着。 苏芸带着丫鬟正准备上马车，忽闻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芸儿，等等我。”兄长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回头，见是兄长大步而来，有些疑惑：“哥哥，怎么来了？” 苏衡走到马车前，理了理衣袖，淡淡道：“我陪你一起去。” 苏芸有些疑惑，秀眉微蹙：“哥哥，我刚不是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吗？” 苏衡没有回答，只催促道：“走吧，莫要误了时辰。” 苏芸心中虽有疑惑，但见兄长坚持，便也不再追问，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苏府，朝着珍宝阁的方向而去。 苏芸这才想起方才兄长那般坚持的神情，心中越发觉得奇怪。 “哥哥，你老实告诉我，你莫不是看上锦玉姐姐了？”苏芸突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苏衡。 苏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哭笑不得：“你这丫头，又在胡说些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苏芸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你若是没有旁的心思，为何这般非要跟着我一道去？” “你可是已经定亲的人了，五月份就要成亲了，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汪家姐姐！” 苏芸越说越生气，马车里，她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怒视着苏衡。 苏衡懒得同这个笨丫头解释。 他就不明白了，都是同一个爹娘生的，他和圆圆不说聪慧无比，但至少也不笨，怎么到了芸儿这，就这么缺心眼，还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你放心，我对那个锦玉绝无半点非分之想，我来只是不放心你。” 苏芸显然不信，继续怒视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负心汉一般。 苏衡看着苏芸那副气鼓鼓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伸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苏芸吃痛，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地瞪着苏衡。 苏衡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更加无奈，这丫头，真是要吃点教训，长点心眼了。 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吃喝喝，就是不长脑子。 他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都说了我是不放心你，陪你一起去，你偏不信！小脑袋瓜，就知道乱想！” 苏芸捂着额头，敢怒不敢言，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等回府了，一定要去爹爹娘亲那里好好告大哥一状。 花心！ 见异思迁！ 用姐姐的话说，就是渣男！大猪蹄子！ 苏芸心中愤愤不平，却也不再说什么，乖乖地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 苏衡无奈，只能闭目养神，不再理会这个气呼呼的小丫头。 罢了，随这笨丫头去吧。 马车一路摇晃，车厢内，兄妹二人各怀心思，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在珍宝阁前，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苏衡率先下车，转身朝车厢内伸出手。 “芸儿，到了。” 苏芸虽还生气，但还是乖乖将手搭在兄长掌心，借力下了马车。 她今日身着一袭淡粉色襦裙，裙摆绣着精致的桃花纹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宛若春日枝头盛放的桃花，娇艳动人。 第120章 暗处，顾云霆早已等候多时，远远瞧见苏家马车驶来，一颗心便忍不住砰砰直跳，比要上战场还紧张。 他在心中又细细推敲了一遍，实际已经推演了无数遍搭话的场景。 可当他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苏衡时，顿时傻了眼。 苏衡怎么会来？ 这人家兄长在，今日自己想要接近苏芸，怕是不容易了...... 第118章 机会 珍宝阁前，一辆马车华丽停驻，珠帘轻挑，一位身着翠绿衣裙的少女款款而出，正是锦玉。 她今日精心打扮，发髻上珠翠环绕，更衬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瞧见苏家马车，锦玉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 “苏妹妹，你可算来了。”锦玉笑盈盈迎上前，亲昵地拉起苏芸的手。 苏芸回握住锦玉的手，眉眼弯弯：“让锦玉姐姐久等了。” 锦玉的目光在苏衡身上停留了一瞬，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这位苏公子，果真如传言般，温润如玉，俊秀无双，不愧是京城四公子之一。 “这位想必就是苏公子了吧，果真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锦玉盈盈福身，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 苏衡拱手回礼，淡淡道：“锦玉小姐谬赞了。” 锦玉掩唇轻笑，“苏公子真是疼爱妹妹的好哥哥，不像我那几个哥哥，整日里只顾着读书，哪肯陪我出门。” 语气中带着几分娇嗔，几分羡慕。 苏芸一听锦玉夸苏衡，顿时来了精神，全然忘了方才还在生闷气。 “那是自然，我哥哥最好了！” 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得意。 苏衡无奈摇头，这丫头，真是好哄，好骗。 “真羡慕苏妹妹，有这么好的哥哥疼爱，我也想要一个苏公子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锦玉状似无意地开口，眼角余光却偷偷打量着苏衡的神色。 见他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宠溺地看着苏芸那丫头，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己，心中不由气苦。 这苏衡眼神莫不是不好使，自己这么一个美人在这，还各种夸他，他都不看自己一眼！ 若不是他是珍贵妃兄长，听说才学出众，将来必定会入朝为官，否则她才不搭理这样的瞎眼男人呢！ 锦玉心中暗暗发誓，等她把这个苏衡迷住后，她定要好好折磨一番这个瞎眼的男人！ “我哥哥啊……” 苏芸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细数苏衡的种种好。 “我哥哥啊，不仅人长得俊，还特别有才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苏衡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想摇头。 这丫头，方才还生自己的气，被人一哄，转眼就将自己夸上了天。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顾云霆躲在暗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原本计划今日与苏芸偶遇，却不想半路杀出个苏衡。 顾云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焦急，远远地观望着苏芸，寻找机会。 珍宝阁不愧是京城第一银楼，店内雕梁画栋，精巧华丽。 各式珍宝摆放整齐，琳琅满目，紫金香炉中袅袅青烟，伴着淡淡梅香，添了几分雅致。 苏芸一行人随小二拾阶而上，直奔二楼雅间。 小二殷勤地招呼三人落座，奉上上好的雨前龙井和精致的糕点，便躬身退了下去。 不多时，掌柜亲自带着几个伙计，捧着几个铺着锦缎的托盘鱼贯而入。 伙计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摆放在桌上，掌柜的掀开绸缎，顿时珠光宝气，照亮了整个雅间。 “苏公子，苏二小姐，张小姐，这些都是小店新到的珍品，三位请过目。” 掌柜笑容可掬，一一介绍着托盘里的珍宝。 苏二小姐是店里的常客，如今苏二小姐的姐姐是宠冠后宫的珍贵妃，他自然不敢怠慢。 他们做生意的，尤其是做贵人生意的，向来消息灵通。 这位张小姐，是怀王妃族妹，刚来京城不久，但美貌的名声已经传开了，上巳节，张小姐还见到了陛下。如今还和珍贵妃妹妹交好，不少人都觉得张小姐前途不可限量。 是以，他不敢得罪，要小心仔细伺候。 苏芸一眼就被一枚羊脂玉簪吸引了目光，玉簪通体莹白，雕工精巧，簪首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栩栩如生。 “这支玉簪真好看！” 苏芸爱不释手地拿在手中把玩。 “苏二小姐，好眼光！” 锦玉的目光则落在了一支金丝红宝凤头钗上，钗身用极细的金丝编织而成，凤头衔着一颗璀璨夺目的红宝石，凤头做工精湛，每一片羽毛都精致到极点，丝毫不比她之前见过的内造凤钗差。 锦玉越看，越喜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支凤头钗倒是与张小姐十分相配。” 掌柜笑着说道。 锦玉心下满意，她微微一笑，让掌柜将凤头钗包起来。 她目光又在匣子里扫了一眼，落在了一枚竹纹玉佩上。 这枚玉佩通体翠绿，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竹子，一看便知是上等好玉。 “这枚玉佩……” 锦玉拿起玉佩，状似无意地开口道，“看着倒是挺好的，与苏公子挺配的。” 第121章 她拿起玉佩，笑着问，“苏公子，你觉得这玉佩如何？” 纤纤玉手握着通体翠绿的玉佩，说不出的风流雅致。 苏衡看了眼玉佩，淡淡说道：“还不错。” 他的神色间，丝毫看不出任何喜怒。 苏芸本来还在兴致勃勃地挑选首饰，听到锦玉的话，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狐疑地看了笑意盈盈的锦玉一眼，又看了看一脸冷淡的兄长，心里突然觉得怪怪的。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哥哥见异思迁，喜欢上了锦玉姐姐。毕竟锦玉姐姐人美心善，被哥哥喜欢上也是情理之中。 错的不是锦玉姐姐，是哥哥！ 可如今看来，似乎如今是锦玉姐姐对哥哥有意？ 可是，自己之前明明提过，哥哥已经定亲了啊！ 苏芸心中思绪翻涌，情绪便有些低落，只淡淡道：“锦玉姐姐，其他首饰瞧着虽好，却无甚新意，不如下次再来吧，我今日身子有些不爽，想先回去了。” 锦玉一怔，方才苏芸还兴致勃勃地挑选着，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她关切道：“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馆瞧瞧？” 苏芸勉强一笑：“无妨，老毛病了，回去歇息歇息便好。” 苏衡在一旁，将苏芸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虽然不知道这小丫头突然壶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本就不愿苏芸与锦玉多有接触。 如今苏芸主动提出告辞，他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既然如此，今日那便就先回去吧。” 苏衡说着，便示意苏芸起身。 锦玉见苏芸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掌柜将选好的首饰包好，三人一同下楼。 珍宝阁的楼梯是木质结构，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踩上去吱呀作响。 苏芸和苏衡走在前面，锦玉跟在后面。 快行至最后一节台阶时，楼下突然上来一群人，将苏衡与苏芸隔了开来。 苏芸一个不防，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 “小心！” 第119章 确定 苏衡被上楼的人流隔开，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芸向边上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稳稳地托住了苏芸的腰肢，将她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 苏芸惊魂未定，待看清眼前之人，一双杏眼蓦地睁大，一抹红晕迅速爬上脸颊。 是顾将军！ 顾云霆！ 他怎么会在这里？！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苏芸仿佛听到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唯有眼前之人，清风朗月般，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中。 “苏姑娘，你没事吧？”顾云霆温润的声音将苏芸拉回了现实。 “我……我没事，多谢顾将军。”苏芸慌忙站稳，有些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衣裙，不敢再看他。 苏衡此时也赶了过来，见苏芸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对顾云霆拱手道：“多谢顾将军出手相助。” “苏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顾云霆淡淡一笑，目光却始终不离苏芸。 锦玉也紧随其后，见苏芸并无大碍，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说道：“方才真是多亏了顾公子，否则芸妹妹可要吃苦头了。” 顾云霆神色淡淡，并未接话，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苏芸身上。 那日上巳节，他便对这个娇俏可人的姑娘一见动心，今日再见，更是心生欢喜。 锦玉见顾云霆对自己视若无睹，心中暗自气恼，这顾云霆莫不是个瞎子不成？那日看上的竟然是苏芸这个蠢丫头，真是气煞人也！ 明明那日，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惊艳，今日竟对她如此冷淡！ 一道灼灼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苏芸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上巳节，顾云霆在顾太后面前说的话，此刻又在耳边回响。 他那日莫不是在太后面前说的就是她？ 苏芸的心跳得更快了，像一只小鹿在乱撞。 苏衡将苏芸的羞赧尽收眼底，心中警铃大作。 这顾云霆，看自家小妹的眼神，未免也太过灼热了些！ 好歹也是个将军，怎么这般不懂礼数，盯着人家姑娘看个没完。 不行，他得赶紧带小妹离开！ “张小姐，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苏衡说着，便拉着苏芸，转身欲走。 顾云霆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他今日好不容易才同苏芸搭上话，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怎么能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呢？ “苏公子且慢！”顾云霆连忙上前一步，拦住苏衡，“我正巧也要回府，不如就让我送你们一程吧？” 他目光落在苏芸身上，带着一丝期待。 苏衡一愣，这顾云霆，怎么突然要送他们？ 不安好心！ “这……不必了吧，顾将军公务繁忙，我们怎好耽误您的时间。”苏衡婉拒道。 话音刚落，就听锦玉柔声说道：“那就麻烦顾将军了。” 她略带羞涩地看向顾云霆，眼含期待。 苏衡眉头微蹙，这锦玉是想让顾云霆送她回去？！ 苏衡不打算开口，想看看顾云霆什么反应，就见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家小妹身上，根本没有理会锦玉的意思。 第122章 锦玉碰了一鼻子灰，见顾云霆的不曾看自己一眼，这让她心中愤恨无比。 “无妨，我今日正好无事。”顾云霆说着，便走到苏芸身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衡见顾云霆态度坚决，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苏芸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能跟着苏衡走。 几人一同走出珍宝阁，苏衡扶着苏芸上了马车，锦玉则独自一人上了怀王府马车。 两辆马车分道扬镳。 顾云霆翻身上马，眼里满是笑意，不紧不慢地跟在苏家马车的后面。 锦玉坐在马车里，偷偷掀开帘子，看向顾云霆，见他目光始终落在苏家那辆马车上，根本没有分给她半分。 她气得牙痒痒，这个顾云霆，真是瞎了眼了！ 马蹄声声，敲打着青石板路，也敲打着顾云霆的心房。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他嘴角微微上扬，策马跟在苏家马车之旁，一路护送着他们回府。 苏衡掀开车帘一角，瞥见骑在马上的顾云霆，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只是那目光却时不时扫向自家马车，心中疑虑更甚。 他放下帘子，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妹，只见她低垂着头，双颊绯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苏衡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丫头，分明是动了心思！ “芸儿，”苏衡压低声音，问道，“你何时认识的顾将军？” 苏芸闻言，脸上飞起红晕，“就……就上巳节那日见过一面，今日在珍宝阁才说了一句话而已。” 她想起那日顾云霆在人群中看她的眼神，二人四目相对，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几分，脸上更是一片绯红。 “那他为何非送咱们，现在还一直盯着咱们马车瞧？”苏衡挑眉。 “我......我怎么知道！”苏芸支支吾吾道。 苏衡见小妹一副慌张的样子，便也没有再追问。他心中暗暗思忖，这顾云霆，莫不是真的看上自家小妹了？ 他可是听闻，这位顾将军，向来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铁树”。 苏衡想起上巳节那日，顾云霆在顾太后面前说的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马车缓缓停在苏府门前，苏衡率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扶着苏芸下来。 顾云霆也翻身下马，走到苏家兄妹面前。 苏芸见他过来，心跳如鼓，慌乱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顾云霆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拱手作揖道：“苏公子，苏二小姐，顾某就送到这了，在下告辞。” “多谢顾将军一路相送。”苏衡客气道。 他并不打算邀请顾霆云进府坐坐，虽然这有些失礼，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回去将顾云霆此事告知爹爹娘亲要紧。 苏芸低着头，福了福身，“多谢顾将军！” 说完，便逃也似的进了府门。 苏衡看着自家小妹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原地，嘴角含笑的顾云霆，心中暗自思忖。 看来，这传言也不尽可信啊！ 这顾云霆，还真铁树开花了！ 只是，小妹她…… 苏衡心中有些忧愁...... 他深深地看了顾云霆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 他收回目光，朝顾云霆拱拱手，也转身踏入了苏府的大门。 顾云霆目送苏家兄妹进了府门，这才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朝着镇北侯府的方向打马而去。 春日暖阳洒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更显得他英姿勃发，意气风发。 今日虽然没有与苏芸说上几句话，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苏芸对他并非无意。 既然如此，他便可以着手准备提亲的事宜了。 想到这里，顾云霆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长乐宫内。 “陛下，你说什么？！”苏沅一双美目圆睁，“你今日让人给顾将军当红娘？！而顾将军意中人……是我妹妹？！” 第120章 定亲 裴景珩握住苏沅的手，轻轻拍了拍，“我也没想到啊！云霆那日竟然喜欢上了你妹妹，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 苏沅秀眉微蹙，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裴景珩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些日子不是派了暗卫嘛，你猜怎么着？你妹妹每次出门，云霆都会提前在那里等着，还四处打听你父母和妹妹的喜好，你说说，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苏沅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顾云霆那张冷峻的脸，怎么也无法把他和“暗恋”二字联系在一起。 “他既然喜欢芸儿，为何不直接上门提亲？”苏沅不解地问道。 裴景珩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云霆那日在金鳞池说了自己有意中人，京中各家都正盯着他呢。他担心直接上门提亲，万一你妹妹没有瞧中他，怕京城会传些风言风语。他男子，倒是不怕什么，只是担心影响你妹妹。” “云霆不善言辞，行事谨慎。我瞧着，他都跟了两次了，也没找机会跟你妹妹说上话。” 苏沅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好笑，“所以，陛下今日是特意给顾将军制造了机会吗？” 裴景珩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我瞧着云霆对你妹妹一片真心，才特意命暗卫见机行事，给他制造了机会，估计过不了几日，他就会上门提亲了。” 第123章 苏沅心中五味杂陈，顾云霆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良婿，一表人才，可他毕竟是个将军，刀口舔血的，小妹嫁给他，真的会幸福吗？ “陛下，顾将军想娶芸儿，我爹爹和娘亲不一定答应，还是要看芸儿的意思。”苏沅也不知小妹和父母是怎么想的，便也先打个马虎眼。 “那是自然。若是你父母同意了，你妹妹也点头答应，那就是天作之合。”裴景珩将苏沅手握在掌心里，“云霆将门出身，性子刚毅，若娶了你妹妹，他定会护得她周全，这点，你无需怀疑。” 苏沅点了点头。 翌日，正值休沐，苏府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着暗紫色绣花褙子的妇人，正是大理寺卿夫人闵氏。 闵氏是顾云霆的亲姨母，也是苏府未来的亲家，此次前来，正是为顾云霆做媒。 苏正和姜氏听闻闵氏前来，不敢怠慢，忙将闵氏迎了进来。 花厅里，闵氏同姜氏闲聊一番，说明今日来意，将顾云霆一阵夸，姜氏连连点头，但这亲事说要考虑考虑。 苏芸正在房中百无聊赖，忽闻丫鬟来报，说是顾将军托了闵夫人上门提亲，顿时羞红了脸，手中把玩的梳子也掉在了地上。 “当真是顾将军？”苏芸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忍不住开口向丫鬟确认。 “千真万确，奴婢听得清清楚楚，是顾将军托了闵夫人来提亲的。”丫鬟掩嘴笑道。 苏芸心中激动，又是害羞又是欢喜，一颗心怦怦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闵氏走后，姜氏找来苏芸，柔声问道：“芸儿，顾将军今日托闵夫人前来提亲。你老实告诉娘，你对顾将军可有情意？” 苏芸红了脸，低着头，声若蚊蝇：“女儿全凭爹爹和娘亲做主。” 姜氏和苏正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孩子，分明就是对顾将军有意。 苏衡见妹妹有意，又想着顾云霆此人一向不近女色，作风正派，又是青年才俊，想了想，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反对的话。 夜深人静，苏正和姜氏在房中商量此事。 “老爷，你说，这门亲事，咱们应是不应？”姜氏心中有些忐忑。 “当然是应了。顾云霆一表人才，家世清正，堪配咱们芸儿。”苏正抚着胡须说道。 “话虽如此，可他毕竟是个武将，是要上战场的……”姜氏面露纠结。 今日闵氏提起顾家祖训，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光这条祖训，就让她十分不舍得拒绝这门亲事。 “顾云霆大同之战立下赫赫战功，身手不凡，岂会是个短命的？”苏正安慰道，“再说，鞑靼如今无力南下，北疆也无多少战事，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姜氏想想也是，便也不再纠结这一点，但她仍然有些顾虑，“这桩亲事，咱们是不是也该问问圆圆的意思？” 苏正闻言，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倒是不必了。” “顾云霆是顾太后的亲侄儿，身份贵重，芸儿若是嫁了他，对圆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苏正语气笃定，“再者，如今芸儿自己也看中了顾云霆，咱们做父母的，又何必横加干涉？” 姜氏细细一想，觉得丈夫言之有理，便也不再坚持。 “那过两日，我就给闵夫人下帖子，邀她上门赏花。” 两日后，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姜氏邀了闵氏到府上赏花喝茶，凉亭中精致的茶点摆满了石桌，姜氏和闵氏，相谈甚欢。 “顾将军一表人才，上门求娶，芸儿那孩子也点了头，我们做父母的，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姜氏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道。 闵氏闻言，脸上顿时堆满了笑意，忙道：“苏夫人放心，霆云那孩子我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品行端正，绝非那等轻浮浪荡之徒，他若是娶了芸儿，定会好好待她。” “那就好，那就好。”姜氏笑着点点头。 闵氏放下茶盏，掩嘴笑道：“说起来，咱们两家这回可算是亲上加亲了。” 姜氏闻言，也不禁莞尔，想起五月即将过门的儿媳妇汪芙，便道：“是啊，等芙儿过门，衡儿那孩子，可就交给芙儿管教了。” 闵氏心中甚是满意，姜氏这话，分明就是不插手小两今后日子的意思。 如此一来，女儿成婚后的生活，她也能放心不少。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云霆得知苏家应允了亲事，心中欢喜非常，眉梢都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来人！”他朗声唤道，声音中透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主子，有何吩咐？”贴身侍卫持剑应声而入。 “去，将库房打开，我要亲自挑选聘礼！”顾云霆大手一挥，语气中满是豪横。 “恭喜主子！” 持剑连忙应声而去。 不多时，镇北侯府的库房便打开了沉重的木门，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珍宝。 顾云霆负手而立，目光扫过那一箱箱金银珠宝，最终停留在了一方古朴的木箱上。 “将这箱子打开。”他吩咐道。 持剑依言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数幅字画，每一幅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这些都是镇北侯府世代积累下来的宝贝。 顾云霆的目光在一幅幅字画上掠过，最终选中了一幅山水画，画卷上峰峦叠嶂，气势磅礴，正是前朝画圣珍品。 第124章 “就这幅了。”他满意地点点头，心中已有了计较。 顾云霆接着在库房挑挑拣拣...... 与此同时，长乐宫中，苏沅正拉着母亲和妹妹的手，说起这桩亲事。 “顾将军人品才貌都是上佳，对芸儿又是真心实意，这门亲事，我和你爹爹都觉得好。”姜氏温声说道，目光中满是慈爱。 苏芸坐在一旁，听着娘亲的话，脸上满是开心，心中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甜蜜。 “我也觉得好！”她小声嘀咕着。 苏沅见状，心中暗暗好笑，伸手戳了戳拍妹妹额头，“傻丫头，你这也太恨嫁了！” 她今天才知道自己这妹妹不光是傻白甜，还是恋爱脑！ 希望顾云霆的人品如裴景珩所说，靠得住。 今后，她这个做姐姐的，少不得要多盯着些，免得这个傻妹妹吃亏！ “你放心，你的嫁妆打头的几箱，姐姐会为你好好准备，定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入顾家。”苏沅笑着说道，语气中满是宠溺。 “谢谢姐姐！”苏芸一把抱着苏沅的腰，赖在她怀里撒娇，“姐姐最好了，最疼我了！” 姜氏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满是欣慰。 时间飞快，很快就到了顾府下聘的日子…… 第121章 愤恨 三月十八，宜嫁娶，宜定亲。 天刚蒙蒙亮，镇北侯府门前就已是一片喜庆的红色。 八十八抬聘礼塞得满满当当，扎着红绸，由镇北侯府亲卫挑着。 顾云霆一身暗红色锦袍，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扬起的嘴角就没有放下过。 他今日要去苏府下聘，迎娶他喜欢的姑娘。 “我的天爷，这镇北侯府也太大手笔了吧！这么多聘礼，不愧是镇北侯府，出手就是阔绰！” “可不是嘛！听说这聘礼足足有八十八抬，这得有多少金银珠宝啊！” “哎，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竟有如此福气，能嫁给顾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 围观人群中议论纷纷，言语间满是艳羡。 顾云霆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聘礼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苏府的方向而去，一路敲锣打鼓，喜气洋洋。 京中不少贵女听到消息，皆是难以置信，听说了顾将军大手笔地去苏家下聘，心中满是嫉妒和不甘。 “凭什么？她苏芸不过是一个刚及笄的小丫头，凭什么能得到顾将军的青睐？” “就是！论家世，论才貌，我们哪一点比不上她？顾将军怎么就偏偏看上了她？” 怀王府，精致奢华的房间内，锦玉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面色铁青，眼中满是怒火，胸口剧烈起伏着，被气得不轻。 珍宝阁那日后，她约苏芸，那丫头却总是推脱，没有一次应约。 她制造机会偶遇顾云霆，可他却跟眼瞎了似的，对她视而不见。 甚至连苏衡，她也偶遇了几次，可他也是对她爱搭不理。 她在江陵时，便是天之骄女，从未被人如此冷落过！ 越想越气，锦玉一把挥落了桌上的茶盏，精致的瓷器瞬间碎了一地。 “砰！” 一声巨响，吓得门外守着的丫鬟们瑟瑟发抖。 “该死的苏芸！一定是她从中作梗！”锦玉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满是怨毒。 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怀王妃姿态闲适，悠悠迈了进来。 “何必生气？” “姐姐......我只是一时气不过！”锦玉神色愤愤。 怀王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顾云霆本来就只我们想拉拢的助力，既然指望不上，那就算了。” 锦玉不解地看着族姐，“姐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怀王妃走到锦玉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玉儿，你的目标是陛下，不是顾云霆。” “姐姐……” “顾云霆不过是个武将，就算拉拢了他，也不过是多了个镇北侯府的助力罢了。” 怀王妃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只要得到陛下的宠爱，少一个镇北侯府的助力，又有什么要紧的。” 锦玉听着族姐的话，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她的目标是陛下，是皇后之位！ 区区一个顾云霆，她犯不着为了他生气。 “姐姐，我知道了。”锦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我会好好想想，怎么接近陛下。” “这就对了。”怀王妃满意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怀王妃沉吟片刻，苏芸这丫头，还真是孩子气。 “无妨，你寻个机会，备上一份厚礼，亲自去哄哄她便是。” 锦玉乖巧应下。 “多谢姐姐！只是苏芸那丫头如今都不理我了。”锦玉娇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 怀王妃柳眉微蹙，苏芸那丫头性子单纯，好哄得很，怎会不理锦玉？ “哦？你做了何事，惹得她不快？” 锦玉面色微僵，总不好说是自己想勾搭人家兄长，惹得人家心生不满吧？ “那日在珍宝阁，顾云霆多看了我几眼，苏芸便生气了，之后便不怎么搭理我了。” 第125章 锦玉硬着头皮，编了个理由。 “糊涂！”怀王妃低声呵斥，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你如今哄好苏芸那丫头要紧，后面她还有大用。今后你在她面前，一言一行都需谨慎！” 锦玉心中暗恨，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得低声认错，“姐姐教训的是，锦玉知错了。” 怀王妃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脸色稍霁，“罢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回头想法子好好哄哄她便是。” “是，锦玉知道了。”锦玉乖巧应下。 “还有，过几日便是皇子公主的抓周宴了，我会带你进宫，届时你给我好好表现。”怀王妃叮嘱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 锦玉心中一喜，连忙应道，“锦玉明白，定不会让姐姐失望。” 怀王妃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本来她的人混在被管事拦着的宫女中，不起眼，可以不出宫。 可一切都被贵妃苏氏毁了，眼下苏氏解决了人手不足问题，管事的不能拦着宫女出宫。 她的人都藏不住了，不少被登记造册，上了出宫的名册。 其他的不用出宫的人，联系起来也越发困难。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要想办法尽快将锦玉送到陛下身边。 既然苏氏害她在宫中人手大损，又挡了锦玉的路，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第122章 抓周 三月廿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清宴殿，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今日乃是二皇子、三皇子和永昌公主抓周的大喜日子。 殿内，早已是宾客云集，济济一堂，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顾太后高坐上首，雍容华贵，满面笑容，神采奕奕。 裴景珩和苏沅坐在下首，二人皆是一身华服，男的俊美无俦，女的明艳娇媚，宛若璧人。 另一边则是两位太妃，皆是笑容满面，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同太后说着闲话。 孙氏作为三皇子养母，今日盛装打扮，满头珠翠，坐在苏沅下首。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殿中央，那里搭起了一座平台，上面铺着猩红的地毯，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抓周物件。 孙氏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三皇子能抓个好彩头。 陈太妃则是一脸慈爱地看着二皇子，满眼宠溺。 她只希望二皇子能够平安顺遂，做个富贵闲王便好。 “这抓周的物件可都准备妥当了？”顾太后笑问道。 “回禀太后娘娘，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一共一百零八样，寓意着吉祥圆满。”身旁的嬷嬷恭敬地答道。 “嗯，那就好。”顾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吉时到，抓周礼正式开始。 三个孩子被奶娘抱上平台，放在地毯上。 不多时，三个孩子在奶娘的带领下，被抱到了殿中央。 偌大的毯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抓周物件。 有象征着文采的笔墨纸砚，有象征着武力的刀枪剑戟，还有象征着财富的金银珠宝，以及象征着权力的印章官帽等等。 永昌公主已经能走几步路了，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二皇子则是在奶娘的帮助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毯上的物件。 三皇子只能在地毯上爬来爬去，肉嘟嘟的小手胡乱抓着。 孙氏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三皇子，生怕他抓错了东西。 她之前可是费尽心思，私下里没少训练三皇子抓印章。 三皇子似乎也记住了孙氏的教诲，目光在印章上停留了许久。 他朝印章爬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就要去抓那枚象征着权力的印章。 孙氏见状，心中大喜，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可就在这时，意外突生。 永昌公主突然走了过来，坐下时一屁股将三皇子挤到了一边。 三皇子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委屈巴巴地看着永昌公主。 永昌公主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地爬到印章旁边，一把抓了起来。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着太后走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祖祖，给。” 太后见状，笑得更加开心了。 奶娘连忙将永昌公主给太后，太后将永昌公主怀里，亲了又亲。 “永昌真乖，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众人见状，纷纷出言夸赞。 “公主殿下真是孝顺，小小年纪便如此有孝心！” “是啊，是啊，公主殿下抓住了印章，将来必定是富贵无双！” 听着众人的夸赞，太后脸上的笑容更甚。 孙氏则是脸色铁青，心中又气又怒。 她原本指望着三皇子能够抓住印章，为她争光添彩。 没想到，却被永昌公主抢了先。 真是气煞她也！ 三皇子哭了几声，见母妃也没了哄自己，便收了声，自己爬起来坐好，顺手抓住了旁边的一把小算盘。 那算盘珠子圆润，触手生温，三皇子抓着不放，咯咯直笑。 而另一边，二皇子将地毯上的东西，捡起来就扔，最后拿了一支小玉笔，抓着不放，乐呵呵地朝陈太妃的方向走去。 他摇摇晃晃地爬了几步，便摔了个屁股蹲。 第126章 二皇子也不哭闹，直接继续朝陈太妃爬去，嘴里还喊着：“太太，太太……” 二皇子爬了半天，发现离太妃还很远，就生气地哇哇大叫，胖乎乎的娃娃大叫的模样逗笑了不少人。 奶娘赶紧将二皇子抱起来，交给陈太妃。 “这孩子，真是急性子。”陈太妃笑着接过二皇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孙氏看着三皇子手里的小算盘，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这算盘虽然寓意着钱财，将来能够富贵银钱不愁。 她如何甘心自己的儿子将来却只是个不缺银子花的王爷？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孙氏也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怒气，将三皇子抱了过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抓了个算盘？将来是要做个账房先生吗？”孙氏故作轻松地打趣道，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三皇子哪里听得懂孙氏的话，只顾着摆弄着手里的算盘，玩得不亦乐乎。 孙氏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更加恼火，但仍然努力表现出一副慈母的模样。 抓周结束后，太后让奶娘将孩子抱回去，准备开宴。 不多时，宫人们便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上了桌，丝竹声起，舞姬翩翩起舞，一派喜气洋洋。 众人举杯同乐，觥筹交错，唯有怀王妃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苏沅。 见苏沅将杯中酒饮尽，怀王妃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今日没带永和来，就是因为待会儿会有一场好戏，她怕吓到永和。 “珍贵妃，我敬你一杯。”怀王妃端着酒杯，笑盈盈地走到苏沅面前。 苏沅微微一笑，举起酒杯，与怀王妃轻轻一碰，“王妃娘娘客气了。” 两人饮尽杯中酒，怀王妃的目光，却越发深邃。 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123章 好戏开场 苏家位子靠前，苏芸一抬头就能瞧见顾云霆。 今日的顾云霆一身宝蓝色云纹锦袍，更衬得他俊朗非凡，苏芸瞧着，眼里心里都是欢喜。 顾云霆似有所感，转头看向苏芸。 两人目光相接，苏芸羞红了脸，但是大大方地冲顾霆云一笑。 都已经定亲了，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了。 她看自己未婚夫，有何不妥！ 顾云霆眼里盛满笑意，自己眼光就是好，看中的姑娘还真是有趣！ 苏衡看着二人眉来眼去，只觉得牙酸，真是没眼看！ 他忍不住打趣道：“小妹，你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苏芸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看向顾云霆。 苏衡看向对面坐着的未婚妻汪芙，见她正看着苏芸和顾云霆的方向，眼中似有羡慕之色，便笑着问道：“芙儿，你在看什么？” 汪芙回过神来，脸颊微红，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顾将军和苏姑娘很是般配，感情真好，有些羡慕。” 苏衡闻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淡淡道：“哪里哪里，不及芙儿和我般配啊。” 汪芙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苏沅坐在上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禁莞尔。 小妹和顾云霆两情相悦，哥哥和汪家姐姐情投意合，真好。 裴景珩凑近笑道，“我这红线牵得不错吧，沅沅，你可得好好谢我！” 苏沅笑着点头，“是啊是啊，多谢陛下了。” 说着，她端起酒杯敬了裴景珩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丝竹声声，舞姬翩翩，殿内气氛越发热闹。 今日这抓周宴，是裴景珩登基以来，宫中第一次宴饮，自然格外不同。 苏沅身为品级最高的宫妃，又是宠冠后宫，少不得被人敬酒。 几杯酒下肚，白皙的脸上也泛起红晕，更添几分娇媚。 “珍贵妃，这杯酒，老身敬你。”一位宗室老王妃笑呵呵地举杯。 苏沅笑着冲塔举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苏沅只觉得脸上更热了几分。 怀王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啪嗒”一声，一个宫女端着酒壶，正要给苏沅倒酒，不知为何脚下一绊，竟摔倒在地，酒壶也滚落在地毯上。 “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宫女吓得脸色苍白，慌忙跪地请罪。 苏沅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无妨，你下去吧。” 宫女如蒙大赦，捡起地上的酒壶，匆匆退下。 很快，便有新的宫女端着酒壶上前，为苏沅斟酒。 怀王妃看着宫女远去背影，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 锦玉今日盛装打扮，一袭水红色织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娇艳欲滴。 她头上戴着赤金累丝嵌红宝石花冠，流苏摇曳，更显得她明艳动人。 不少年轻的王孙公子都看直了眼，锦玉将这些痴迷尽收眼底，心中得意。 近来，她被裴景珩和苏衡等人冷落，自信心备受打击，如今瞧着这些爱慕的眼神，总算是找回了几分底气。 然而，当她满怀期待地看向上首，却发现陛下的目光分毫没有落在她身上，锦玉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烦闷。 怀王妃将锦玉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第127章 “沉住气，好戏还在后头呢。”怀王妃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她仿佛已经看到苏沅出丑，裴景珩颜面扫地的场景，一想到这里，怀王妃心中畅快无比，连带着脸上泛起红，似乎醉酒一般。 锦玉瞧着怀王妃脸上异样的潮红，心中疑惑，关切地问道：“姐姐，您怎么了？可是吃醉酒了？” 怀王妃充耳未闻，脸上神情越发激动，目光迷乱，望着虚空，似乎是见到什么令人高兴的场景，她突然笑出声来。 锦玉见状，有些害怕，伸手去拉她，“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怀王妃转过头来，一把甩开锦玉的手，高声喝道：“没用的东西，别碰我！” 她这一下用力过猛，宽大的衣袖将桌上的碗碟带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怀王妃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一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整个人激动得似乎要飘起来....... 第124章 癫狂 锦玉见怀王妃如此失态，心下大惊。 她强装镇定，上前一步，搀扶住怀王妃，柔声说道：“姐姐，您喝醉了，我扶您去醒醒酒吧。” 怀王妃却一把推开她，踉踉跄跄地走到大殿中央，指着上首的裴景珩，声嘶力竭地吼道：“若不是你，燕王怎么会害得了太子！如今，怎么会轮到你登上皇位！” “都是你在背后搞鬼！”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 锦玉花容失色，想要上前阻止怀王妃，却被眼疾手快的宫女一把按住。 怀王妃状若疯癫，指着裴景珩，继续说道：“若不是你这个小人，如今我便是这大盛的皇后了！” 她双目赤红，突然偏过头，看向苏沅，眼中满是怨毒之色，“还有你，你这个贱人！永昌还真是福大命大，我精心为她选的毒药，设计的下毒法子，都没能毒死她！” “否则今日哪里轮得到她抓周！” 苏沅闻言，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冷冷地看着怀王妃发疯。 怀王妃冷笑道：“你这个胖子，要不是永昌逃过一劫，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坐在这儿？” “你凭什么当贵妃，以后还想当皇后！” 太后脸色铁青，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放肆！” 怀王妃的目光又转向一旁始终淡定自若的裴景珩，咬牙切齿地说道：“裴景珩，你害我失去了一切，我要你血债血偿！” 裴景珩却像是没有听到怀王妃的咒骂一般，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永昌中毒一事，是你所为？” 裴景珩语气冷冽，如冰锥刺骨。 怀王妃却得意一笑，神色癫狂，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是，就是我做的，怎么样？”她尖声叫嚣，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可惜我的手伸不到你身边，也伸不进长乐宫，不然我直接给你下毒，给这个蠢笨的胖女人下毒，还有那对该死的龙凤胎，我要让你裴景珩痛彻心扉！”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怨毒和疯狂，仿佛已经看到裴景珩痛失所爱的场景，笑得越发猖狂，“我要让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殿内众人无不心惊胆战，更有胆小的宫女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须发皆白的宗正瑜王爷实在听不下去，怒喝一声：“大胆怀王妃！竟敢口出狂言，妄图弑君，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老王爷声如洪钟，在大殿中回荡，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怀王妃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弑君又如何？我就是想弑君，你能奈我何？”怀王妃猖狂大笑，眼中满是疯狂，“等我族妹进宫，当上皇后，生下皇子，裴景珩，你就可以去死了！” “这大盛的江山，今后就是我们江陵张家的了！”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顿时激起千层浪。 众人哗然，纷纷怒斥怀王妃大逆不道，胆敢口出狂言。 锦玉被怀王妃这番疯狂的言论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她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整个江陵张家都完了。 大殿中，那些同江陵张家有姻亲关系的大臣勋贵，也都瑟瑟发抖，恨不得此刻自己不在殿中。 他们惊恐地望着上首的太后和皇帝，心中忐忑不安，生怕惹祸上身。 裴景珩见怀王妃说得差不多了，一摆手。 福顺会意，带着两个小太监上前，其中一人手脚麻利地一掌敲在怀王妃后颈，怀王妃顿时白眼一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带下去，好生看管。”裴景珩淡淡吩咐。 两个小太监应声称是，动作迅速地抬着她就下去了。 锦玉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瘫软在地，被两个宫女架着，如同一只断了翅的蝴蝶，狼狈不堪地被拖了下去。 临走前，她绝望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裴景珩，控诉他的无情。 宫人们训练有素，很快便将被怀王妃打翻的碗碟茶盏收拾干净，将地面桌案擦拭妥当，仿佛刚才的闹剧不曾发生。 第128章 裴景珩端起酒杯，环视众人，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影响到他。 “怀王妃醉酒失态，不影响今日周岁宴，众位爱卿，还请继续畅饮，不必拘束。” 众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惧和不安，虽不敢违逆圣意，但怀王妃方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谁还有心思饮酒作乐？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众人勉强举杯，干笑着附和，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勉强和不安。 丝竹声再起，歌舞继续，然而，原本欢快的气氛却荡然无存。 苏沅只觉得不少人脸上的笑像是糊上去的一般，僵硬而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开来。 她能感觉到，周围那些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苏沅心中冷笑，这些人，怕是巴不得看自己的笑话吧？ 裴景珩似是察觉到苏沅的不安，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冬日暖阳，瞬间驱散了苏沅心中的阴霾，让她莫名地安心下来。 是啊，有他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让身边宫女去传话给苏家人，让他们放心，该吃吃该喝喝，不必理会刚刚的闹剧。 宫女领命而去，苏沅暗暗吐出一口气，扬起笑容，继续同众人把酒言欢。 她知道，今日之事，绝不会这般轻易结束。 但眼下，显然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但她相信，裴景珩既然如此云淡风轻，必然此事同他脱不了干系，也已有应对之策。 她只需要，相信他便好。 第125章 争吵 午后，周岁宴结束后，勋贵大臣们纷纷赶忙出宫，生怕晚了一步便会惹祸上身。 唯有几位重臣和几位宗亲老王爷，被裴景珩以“商议要事”为由留了下来。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射在慈宁宫主殿的金砖地面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殿内，气氛却与这明媚的阳光截然相反，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顾太后端坐在上首，面容威严，深邃的双眸中透着一丝疲惫和愠怒。 裴景珩坐在太后下首，单手撑着头，眼睛半闭，一副正在醒酒的模样，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下首，几位重臣和几位宗亲老王爷分坐两侧，一个个面色各异。 殿中半晌无人开口，几位王爷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使眼色，却都迟迟不敢开口说话。 咳咳……”瑜王轻咳两声，终于打破了殿内的沉默，“怀王妃今日之举，实在是有失体统，但她毕竟是皇家媳妇，又是酒后失言，此事……” 瑜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礼部尚书宋远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瑜王爷，这话臣就不认同了！怀王妃，这哪里是酒后失言，分明是酒后吐真言！” “宋大人此言何意？”瑜王皱眉问道。 “怀王妃分明是心怀不轨，想要弑君！其罪当诛！”宋远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弑君”二字被他说得格外重，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震得众人心头一颤。 “宋大人慎言！”瑜王脸色一沉，厉声呵斥。 在场的其他几位大臣见状，纷纷言辞激烈地反驳着瑜王的说辞。 “宋大人所言极是！怀王妃今日之言行，分明酒后吐真言，其心可诛！” “是啊，怀王妃今日之言，已经不仅仅是醉酒那么简单了，她这是要谋逆啊！” “依臣看，此事绝非怀王妃一人所为，背后定然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几位王爷见状，立马也出言反驳。 “你们休要血口喷人！怀王妃只是酒后失言，才会说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们怎可如此诬陷她？” “宋大人，你这是危言耸听！怀王妃一个妇道人家，孤儿寡母，哪里来的胆量谋逆？！” “你们这些大臣，整日里就知道捕风捉影，无事生非，我看你们才是别有用心！” 两方人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吵着吵着，话题渐渐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从怀王妃的罪行，吵到了其他事情上。 皇室宗亲嫌这帮大臣管东管西，没事就盯着皇室宗亲，总是挑他们的毛病，弹劾他们。 而这些大臣自己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还说别人？ 大臣们则嫌弃皇室宗亲，一个个都是些纨绔子弟，目无法纪，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为非作歹，鱼肉百姓。 两方人马，各执一词，谁也不肯退让，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太后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吵成一团的众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裴景珩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淡淡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半晌，裴景珩见双方都吵出真火了，剑拔弩张，随时都要打起来似的，才慢悠悠地放下茶盏，冷喝一声：“够了。”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就压下了殿内所有的争吵声。 方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双方，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那些话都不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一般。 第129章 裴景珩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刀锋，看得众人心头一凛，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他收回目光，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既然各位都各执一词，朕这里倒有一物，可供诸位参详。” 说罢，他朝身旁的福顺使了个眼色。 福顺会意，捧着一个托盘上前，“请各位大人，王爷过目。” 托盘上摆放整齐的一叠纸张。 众人接过纸张，低头细细看去，只见上面清楚地写着怀王妃这段时间以来来，是如何一步步收买人心，拉拢势力，又是如何给永昌公主下毒种种证据。 众人越看，脸色越是难看，尤其是几位方才还在为怀王妃说话的王爷，更是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怀王妃竟然真的给永昌公主下毒！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怀王妃并非酒后失言，而是早有预谋，计划弑君，颠覆大盛江山！ 裴景珩看着众人震惊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诸位以为，怀王妃毒害永昌一事，这些证据，可还够充分？至于怀王妃是酒后失言，还是酒后吐真言，诸位可有定论了？” 此话一出，方才那些支持宋远山的大臣们，立马就得意了起来，一个个看着对面那几位王爷的眼神，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陛下英明！这些证据确凿，容不得怀王妃抵赖！” “微臣早就说过，怀王妃心怀不轨，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而那些原本还想要为怀王妃说话的宗亲老王爷们，在看到这些证据之后，也都纷纷闭上了嘴巴。 他们虽然想要维护皇室颜面，但也不能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裴景珩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这才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瑜王，语气淡淡地问道：“瑜王叔，您是宗人令，依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瑜王闻言，顿时面露难色。 先帝临终前，曾留下遗旨，要善待怀王一家老小，不可亏待了他们。 他本来想着，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再加上怀王妃毕竟是皇家媳妇，酒后失言，罪不至死，所以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量为怀王妃开脱罪责。 可如今证据确凿，他若是再偏袒怀王妃，只怕会落人口实，惹来非议。 他沉吟片刻，抬头看了看对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大臣们，最终还是咬牙说道：“怀王妃心怀不轨，给永昌公主下毒，意图谋害皇嗣，其罪当诛！理应……理应……” 瑜王说到此处，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对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大臣们，最终还是狠下心说道：“理应宗人府除名，赐毒酒白绫，以儆效尤！” 第126章 一环扣一环 裴景珩点头，语气冷冽：“既如此，便依瑜王叔所言。” 顾太后目光深沉，似是想到了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殿中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裴景珩身上，微微颔首。 殿内大臣们见怀王妃已被定罪，即将伏法，本以为此事就此尘埃落定，谁知瑜王却突然站了出来，高声道：“陛下，怀王妃虽罪有应得，但她口出狂言，公然宣称江陵张家将掌控江山，此事绝非小事，恳请陛下彻查江陵张家，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江陵张家，世代公卿，虽这一代略显颓势，但地方上的势力盘根错节，姻亲旧故遍布朝野，若是严查，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要掀起多大的波澜。 户部尚书钟文站出来反对，“陛下，怀王妃已是出嫁之女，泼出去的水，如何能累及张家？” 瑜王冷笑一声，反问道：“怀王妃是张家教导出的好女儿，张家还想将族中之女送入宫中，怀王妃方才大殿之上所言，诸位莫非都已忘却？她说，这天下，日后都是她张家的！” “那不过是怀王妃酒后疯话！”一位大臣反驳道。 瑜王顿时勃然大怒，指着那大臣的鼻子骂道：“方才诸位还言之凿凿，说怀王妃酒后吐真言，如今怎么就成了酒后疯话？如此自相矛盾，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众王爷也纷纷附和，指责那些为张家说话的大臣，直说得那些大臣哑口无言。 裴景珩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满意。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传令下去，着大理寺卿会同青衣卫，彻查江陵张家，如有不法之事，一律严惩不贷！” “怀王妃暂且收押宗人府，待彻查张家后，再行处置！” ...... 长乐宫内，午后阳光正好。 兰芝手脚麻利地端上茶水点心，顿时，一股淡淡的甜香在殿内弥漫开来。 绿珠绘声绘色地同兰芝说着今日抓周宴上，怀王妃发疯的场景，说到激动处，还忍不住拍案而起，惹得苏沅连连摇头，忙让她小声些，莫要吓着了两个孩子。 苏沅今日将兰芝留在长乐宫，照看两个孩子，是以她并不知晓怀王妃在殿上发疯之事。 “奴婢瞧着，那怀王妃怕是当真得了失心疯了，竟口口声声说想害您和两位小主子，还有陛下，竟还想让那江陵张家谋权篡位，真是胆大包天，也不知道有几个脑袋够砍！”绿珠激动道，语气里满是愤慨。 苏沅听着，心中也不禁有些后怕，好在长乐宫防范严密，怀王妃的毒手伸不进来，否则遭毒手的就是她和两个孩子了。 第130章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身旁两个孩子粉嫩的小脸，心中满是庆幸自己当初的严防死守。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陛下驾到！” 苏沅连忙起身相迎，只见裴景珩走了进来，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里有藏不住的兴奋。 他见到苏沅，眉眼间顿时染上几分笑意。 “今日可有吓到？”他低头看着苏沅，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苏沅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陛下.....事情已经处置妥当吗？”苏沅柔声问道。 “怀王妃被关押在宗人府，待日后处置。今日之事，委屈你了。”裴景珩握住她的手，温声说道，深邃的眸子带着愧疚。 苏沅笑了笑，“臣妾没事。” 兰芝见状，十分有眼色地端上热茶，又与绿珠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陛下，怀王妃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突然发疯，说出那般大逆不道之言？”待殿内只剩下二人时，苏沅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 裴景珩看着她好奇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故意卖了个关子：“想知道？” 苏沅连连点头，眸子里满是求知欲。 裴景珩见状，故意逗她，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道：“今日这肩膀怎么有些酸痛......”一边说着，还一边拿眼神去瞧她。 苏沅娇嗔地拦了裴景珩一眼，她起身走到他身后，跪坐在软榻上，为他轻轻捶背揉捏起来，柔声说道：“陛下今日操劳了一日，想必也累了，臣妾为您按揉一番，也好舒缓一下疲劳。” 裴景珩闭上眼睛，享受着她的温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清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享受着苏沅难得的殷勤。 只是这力道，怎么越来越敷衍了？ 他不由轻笑一声，这沅沅，真是越来越没耐心了，便是如今这般刻意讨好他，也比不上刚入府那会儿半分用心。 他可还记得，当初为了让他带她南下，这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可是在他身上按捏了大半时辰，也不见半分疲惫。 裴景珩放下茶盏，笑着将苏沅一把捞进怀里，打趣道：“真是没耐心，我这就与你说便是。” 苏沅顺势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仰起头，一双水眸亮晶晶的，满是期待，活脱脱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裴景珩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刮了刮她的鼻尖，这才缓缓道来。 “多亏了你当初提议，我才派了暗卫日夜监控怀王府，果真发现了些许端倪。” “哦？”苏沅双眸一亮，心中暗暗得意，看来当初的多疑和谨慎是对的。 裴景珩继续说道：““怀王妃很谨慎，事情收尾得很干净。但福顺再三仔细查探过后，还是确认了怀王妃乃永昌中毒一事的幕后真凶。” “陛下，为何不早些将怀王妃拿下，反而要等到今日？”苏沅不解，这疯女人今日在宴席上，可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痴肥的胖女人，还想刀了她和孩子！ “因为将她留到今天，大有用处！” 第127章 江陵张家 “先帝遗旨，要善待怀王一脉，这段时间，宗室那帮老家伙，没少拿鸡毛当令箭，借题发挥。”裴景珩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你是说……”苏沅恍然大悟，怪不得裴景珩一直隐忍不发，原来是在静候良机。 “怀王妃今日这般当众一闹，那些老家伙便是想袒护她，也是不能够了。”裴景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她将江陵张家牵扯了进来。” “江陵张家？”苏沅秀眉微蹙，这江陵张家，她倒是略有耳闻。 “江陵张家，在江陵可谓是只手遮天，俨然成了土皇帝。”裴景珩语气冰冷，眼中寒意更甚。 “张家隐匿土地和人口，江陵七成的土地和大量人口都在张家手中，在朝中与文臣中势力盘根错节。” “大盛朝内，此等世家已成为国家之患。”裴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些年，他早就想对这些世家动手了。 “如今，怀王妃与张家涉嫌谋逆大罪，，兵权在我手中，鞑靼外患暂解，正是整治这些世家的绝佳时机。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拦我！”裴景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 “陛下的意思是……”苏沅心中一凛，她似乎明白了裴景珩的打算。 “怀王妃今日这一闹，给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裴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怀王妃和张家，是一个都跑不了！” “谋逆之罪，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裴景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些与张家有关系的世家，一个都别想逃！ “那些与张家有牵连的世家，如果识相，乖乖交出隐匿的人口和土地，再上交四成财产，我便可暂时放他们一马。” “若是不识相……弑君谋反的罪名......”裴景珩没有再说下去，但语气中的杀意，却是不言而喻。 “陛下英明。”苏沅心中暗叹，裴景珩这一招，可谓是借机发难，一石二鸟，既除了怀王妃这个祸害，又能借机铲除世家，巩固皇权。 “只是，此事牵连甚广，陛下还需谋而后动，谨慎行事。”苏沅提醒道，毕竟，那些世家，盘根错节，势力庞大，稍有不慎，便会引起朝野动荡。 第131章 “你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裴景珩拍了拍苏沅的手，示意她安心。 “如今，只等大理寺和青衣卫查案，静待各世家反应......”裴景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出戏，才刚刚开始！ “陛下英明。只是……”苏沅仍有一丝不解，“怀王妃为何会如此失态，竟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因为，我命人将她与你的酒对调了。” “什么？！”苏沅惊呼出声，难以置信地望着裴景珩，“陛下的意思是，臣妾的酒被人动了手脚？” 裴景珩将苏沅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道：“我一直命人暗中盯着怀王妃，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朕的掌控之中，她的人也被朕的暗卫尽数监控。” “在她命人对你的酒动了手脚之后，我便将计就计，命暗卫将下了药的酒换给她。” “那是什么药？”苏沅紧紧抓住裴景珩的衣袖，心中后怕。 若非裴景珩早有防备，只怕今日发疯出丑的人便是自己了。 “一种来自西域的秘药，会使人迷乱心智，宛若醉酒，毫无理智可言，心中所想，都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原来如此……”苏沅恍然大悟，难怪怀王妃会突然状若疯癫，口不择言，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多谢陛下相护。”苏沅感激地望着裴景珩，双眸中泛起一层水雾。 裴景珩轻轻拭去苏沅眼角的泪珠，柔声道：“傻瓜，我肯定会护好你的。” “沅沅，你要陪我一起看这大盛江山，如何变天！”裴景珩语气坚定，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嗯，臣妾陪着陛下......” 苏沅忽的想起永和郡主，欲言又止，“陛下，那永和郡主……” 裴景珩明白她的顾虑，温声解释道：“我已与母后商议过，永和郡主年幼，是怀王唯一子嗣，我不会将她卷入这些是非之中。” “我打算将她送往西山行宫，托付给慧太妃教养。” 苏沅微微颔首，西山行宫远离京城喧嚣，又有慧太妃照拂，对永和郡主而言，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如此甚好。” 翌日，大理寺一众官员，协同青衣卫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直奔江陵而去。 与此同时，裴景珩又下令，将各地为官的张家族人先行收押，待彻查张家后再做定夺。 圣旨一下，朝野震动。 不少与张家交好的官员纷纷上书求情，却被裴景珩一一驳回。 裴景珩的态度坚决，毫无转圜的余地，令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更加惶恐不安。 一时间，朝中气氛紧张，人人自危。 下朝之后，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此事，猜测着陛下此举背后的深意。 江陵张家，百年望族，根深蒂固，陛下此番是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吗？ 远在江陵的张家族长，在收到消息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召集族人商议对策。 然而，还不等他们想出应对之策，江陵知府便带着官兵，将张家团团包围。 张家族人悉数被擒，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大理寺少卿与青衣卫指挥使抵达江陵后，不敢有丝毫懈怠，当即兵分两路，展开雷霆行动。 一路直奔张家族宅，查封库房，搜查密室，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另一路则提审张家之人，走访乡里，调查张家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江陵百姓对张家欺压良善，横行霸道的行径早有怨言，如今见钦差为民做主，纷纷挺身而出，控诉张家的罪行。 短短几日，张家恶行便被查了个水落石出。 从强取豪夺、逼良为奴，到草菅人命、私藏兵器，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大理少卿连夜将厚厚的罪状书呈送回京，裴景珩翻阅之后，龙颜震怒，当即下令将张家族长等一干重犯押解进京。 朝堂之上，裴景珩面色冷峻，将张家的罪状一一列举，听得文武百官心惊胆战。 他目光如炬，扫视群臣，沉声道：“张家谋逆一事，现已查实，证据确凿，不容抵赖。张家族长为求活命，已经将同谋的世家尽数招供，并交出了往来书信为证。” “等张家族长等人押解进京后，朕会命三司会审张家谋逆一案，届时所有与张家勾结的同党，一律严惩不贷！”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那些与张家素有往来的且出身世家的官员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冷汗直流。 他们在京为官，还真不知族中是否有人昏了头，同张家有所勾结。 这眼下如何是好？ 谋逆弑君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裴景珩夜里回了长乐宫，一想到朝堂上今日被他吓得面如土色，出身世家的大臣，心中一阵暗爽。 “沅沅，今日之后，不少人会去找元若，我已经命元若透露口风了。接下来就等着这些世家上交隐匿的土地和人口，乖乖排队给我送银子！” “国医馆和慈幼院的银子问题将迎刃而解。今后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支持你了！”裴景珩揽着苏沅，眼底溢满了笑意。 苏沅莞尔，“多谢陛下。” 裴景珩轻轻抚摸着苏沅的秀发，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第128章 奉旨收礼 第132章 王元若揉了揉眉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茶盏搁在紫檀木桌上。 今日前来拜访的官员，已经是第五个了。 自打那日陛下在朝堂上放出要彻查与张家勾结的世家，他这府上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这些出身世家的官员，平日里一个个眼高于顶，如今却上赶着来给他送礼，求他去陛下面前说几句好话。 真是世事难料，风水轮流转啊！ 王元若唇角微勾，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他放下茶盏，起身理了理衣袍，这才慢悠悠地走到前厅。 “下官见过王大人！”来人是礼部员外郎陈文亮，见王元若出来，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姿态卑微。 王元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并未让他起身，而是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这才开口道：“不知陈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下官……下官……”陈文亮支支吾吾，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紧张得紧。 王元若也不催促，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静待下文。 陈文亮见状，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下官……下官听闻陛下要彻查与张家勾结的世家，心中惶恐，特来向大人打探消息……” “哦？打探消息？”王元若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知陈大人想打探什么消息啊？” “下官……下官只是想知道，陛下……陛下究竟要如何处置那些与张家交好的世家？”陈文亮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触怒了王元若。 王元若闻言，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陛下仁慈，自然不会滥杀无辜。只是……”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锐利地盯着陈文亮，看得他心惊肉跳。 “只是什么？”陈文亮忍不住追问道。 “只是历来谋逆造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那些与张家相交甚密，犯下谋逆之罪的人，陛下也绝不会姑息！”王元若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森冷，不怒自威。 陈文亮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去信了家中，得知族长曾同张家族长来往甚密，前些时日还去江陵拜访了张家族长。虽族长说从未掺和张家密谋一事，但如今这如何说的清。 他强撑着身子，颤声道：“王大人，下官族中虽曾与张家有过交往，但张家谋逆一事，我们裕昌陈家真不曾知晓，更别提参与了！” 王元若见他吓得六神无主，心中暗爽，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道：“参没参与，可不是陈大人你说了算的。凡事要讲证据，张家族长交出的那些信件就是证据，你说呢？” “王大人，冤枉啊，我裕昌陈家真是不知张家密谋造反一事，否则早就向朝廷检举了。”陈文亮陈文亮几乎哭了出来，苦苦哀求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伪造一封信件，对大理寺和青衣卫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 “陈大人，你先莫急。在下不也刚说了嘛，陛下仁慈，心知张家之事牵涉甚广，也不愿见血太多。”王元若顿了顿，“陛下说了，凡是与张家勾结的世家，一律要交出隐匿的土地和人口，再上交四成财产，以充国库。此次伙同张家谋反一事就此作罢。” “什么？！”陈文亮闻言，顿时惊呼出声，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这也太多了吧？！” 王元若冷哼一声，说道：“怎么？大人这是嫌多？那大人可知，谋逆造反是什么罪名？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五成财产换你满族人头，已是陛下不想牵连过广，格外开恩了！你不愿也没关系，届时青衣卫上门抄家，你全族人头落地而已。” 陈文亮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摆手道：“不……不……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王元若见他这副怂样，心中更加不屑，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回去吧！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张家族长马上就要押解进京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文亮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告辞，忙离开了学士府。 王元若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嘿，又吓到一个！ 陛下交给他的任务，这些天完成的七七八八了。 他已经将陛下的意思转达，剩下的就是看那些世家自己选了。 王元若回到后院，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 “夫人，夫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元若人未到，声先至。 王夫人崔氏正在逗弄笼中的画眉鸟，闻言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嘿嘿，这个月，你想去花想容买多少胭脂水粉，就可以买多少了！”王元若笑眯眯地说道。 崔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狐疑地看了王元若一眼，问道：“夫君莫不是知法犯法，贪污受贿了吧？” 王元若听罢，得意一笑，轻轻拍了拍崔氏的手背，故作神秘道：“夫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为夫这可是奉旨受贿！” 崔氏惊讶道：“还有这等好事？” “怎么没有？这几日上门的那些个大臣，哪个不是带着重礼来的？陛下说了，这些礼一九分账，我一，陛下九！”王元若压低了声音，眉飞色舞地说道。 崔氏闻言，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心来，嗔怪道：“夫君小声些，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可就不好了！” 第133章 王元若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道：“怕什么？这可是陛下亲口说的，谁敢乱嚼舌根子？” 崔氏见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夫人，你知道这些天那些人送了多少礼吗？”王元若神秘兮兮地问道。 崔氏摇了摇头，好奇地看着他。 “嘿嘿，告诉你，已经超过十万两银子了！”王元若伸出一根手指，在王夫人面前晃了晃，语气中满是得意。 崔氏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十万两银子，那是什么概念？ 王家家底也算丰厚，但十万两银子，也足够他们一家老小舒舒服服地过上大半辈子了！ “这么多？”崔氏喃喃自语道，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那些人都是些什么身份，哪个不是家财万贯的主？”王元若得意洋洋地说道，“不过，这些银子，咱们也只能拿一成，剩下的九成，可都是陛下的。” 崔氏闻言，心中快速地计算了一下，九成，那就是九万两银子！一成，自家就是一万两银子了。 “我的天老爷啊！”崔氏忍不住惊呼出声，“陛下这回可真是赚大发了！” 王元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嘛，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几天还会有人送礼的。不知道抄了那些世家的家，陛下能分我半成不！” 崔氏闻言，白了王元若一眼，娇嗔道：“瞧把你美的，也不怕撑着了！” 王元若哈哈大笑，一把将崔氏搂入怀中，说道：“夫人放心，说笑而已，为夫心里有数，绝不会做那贪得无厌之辈！” 第129章 宫女出宫 宫女出宫登记造册一事，终于在月底前尘埃落定。 三千六百五十二人，整整齐齐的花名册，摆在了苏沅的面前。 李嬷嬷躬身立于一旁，小心禀报道：“回禀贵妃娘娘，此次出宫的宫女，共计三千六百五十二人，其中有一千八百六十七人不愿归家，已单独登记造册。” 花名册上详细地记录了每一位出宫宫女的姓名、年龄、籍贯、以及在宫中服侍的年限等等。 苏沅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秀眉微蹙。 这些宫女，大多都是小小年纪，却因为各种原因，早早地就进了宫。 这些不愿归家的宫女，不少年过二十五，家中早已没了亲人，或是家中已无立足之地。 对于她们而言，与其出宫后无依无靠，不如留在宫中，至少还能有个安身之所。 苏沅心中不忍，放下花名册，对李嬷嬷说道：“本宫做主，所有出宫宫女，给她们每人三十五两银子，作为出宫的安置费。” 李嬷嬷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娘娘仁慈，只是这笔银子，怕是不在少数……” 苏沅淡淡一笑，说道：“无妨，本宫这里还有些体己银子，先拿去用吧。” 她有花想容这个下金蛋的母鸡在，不愁没有银子花，而且目前她在宫中，也用不上这笔银子。 逢年过节，裴景珩送来给她和两个孩子花销得银子不少，足够她使了。 她只想为这些出宫的宫女做些什么。 归家的宫女，积攒了月银加上这三十五两银子，算的上一笔不少的钱财，不管是立女户自己生活，还是作为嫁妆，都是足够了。 不愿归家的宫女，多了这三十五两银子，也更有底气。 她命好，穿越成官宦家小姐，嫁给裴景珩后也不曾吃什么苦头。 说她伪善也好，在这大盛朝，她不会去说什么人人平等，但是这种情况下，伸手帮一把出宫的宫女，她是可以做到的。 李嬷嬷还想再劝，却被苏沅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只得躬身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裴景珩傍晚来到了长乐宫。 苏沅将宫女出宫一事说与他听，并说自己打算每人发三十五两银子，作为宫女的安置费。这笔银子她来掏。 裴景珩闻言，眉头微皱，说道：“沅沅，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必如此破费，你的银子还是留着自己花吧。这几天我刚进账了一笔银子，正好可以用来安置这些宫女。” 苏沅好奇地问道：“哦？是什么银子？” 裴景珩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你猜？” 苏沅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更加好奇了，便追问道：“我不猜，陛下，快说嘛！” 裴景珩见她这副娇憨的模样，心中一软，便笑着说道：“好吧，告诉你也不妨，这笔银子，是那些世家送来的。” 苏沅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看来裴景珩此次借张家谋逆一事，将那些世家吓得够呛！ 裴景珩见苏沅明白了，便继续说道：“这些世家，这些年来搜刮了无数民脂民膏，如今也该是时候吐出来了。” 苏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英明，这些银子，正好可以用来安置出宫宫女。” 裴景珩笑着说道：“嗯，就这么定了，不过既然你要给那些出宫的宫女安置费，那就每人再多加十五两银子吧。” 苏沅闻言，心中一暖，笑着说道：“那就多谢陛下了。” 裴景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 第二日，裴景珩传召李嬷嬷，吩咐了出宫宫女每人发放五十两银子一事。 第134章 裴景珩最后说道：“李嬷嬷，这安置的五十两银子，福顺会处理，不用同贵妃拿了。另外，你告诉那些出宫宫女，这安置的银子，是贵妃替她们争取来的，贵妃还掏了大半的体己银子。” 李嬷嬷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说道：“陛下，这……” 裴景珩摆了摆手，说道：“你就照办吧，还有贵妃提议今后宫女太监出宫，都要发放安置费。朕看此时就写进宫规，定下来。李嬷嬷，记得同宫女太监说这件事，告诉他们这是贵妃的主意。” 李嬷嬷不敢违抗旨意，只得领命而去。 她知道，陛下这是要为贵妃扬名。 裴景珩看着李嬷嬷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知道，沅沅心地善良，不喜张扬，但他却希望，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沅沅的贤德。 李嬷嬷将裴景珩的吩咐，一字不落地传达了下去。 那些宫女们闻言，顿时感激涕零，纷纷跪下谢恩。 “多谢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们没有想到，贵妃娘娘真是菩萨心肠，竟然还自掏腰包，为她们争取了出宫的安置费。 其他此次不出宫的宫女太监，听说贵妃向陛下提议，今后宫女和太监出宫都发一笔安置费，陛下应允了，也都纷纷对苏沅感激不已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是对苏沅的感激和赞美之声。 ...... 苏沅唤来李嬷嬷和高尚宫。 二人屈膝行礼。 “起来吧。”苏沅温声说道。 李嬷嬷和高尚宫起身，垂手侍立在一旁。 “此次登记造册，想要出宫归家的宫女，现在可以陆续安排出宫了。”苏沅缓缓说道。 李嬷嬷和高尚宫躬身应道：“是。” 苏沅继续说道：“本宫已经与陛下商议过了，归家的宫女会由官府统一安排，护送她们归乡。” 李嬷嬷和高尚宫闻言，皆是一喜。 有的宫女归乡，路途遥远，弱女子孤身一人，着实不安全。 “娘娘仁慈！”李嬷嬷由衷地说道。 “那些不愿归家的宫女呢？”高尚宫问道，“娘娘打算如何安置她们？” 苏沅沉吟片刻，说道：“先让她们在宫中待到下个月吧，待慈幼院扩建完毕，再让她们出宫。” 李嬷嬷和高尚宫领命。 “你们同那些去慈幼院的宫女一声，让她们莫要忧心，待她们出宫后，本宫会安排她们有事可做，有银子可挣。”苏沅补充道。 高尚宫闻言，连忙应道：“是，娘娘，奴婢一定将您的話，一字不落地传达给她们。” 苏沅微微颔首，“就有劳两位尚宫了，你们先去忙吧。” 李嬷嬷和高尚宫躬身退下。 二人走后，绿珠上前，说道：“娘娘真是菩萨心肠，这些宫女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遇到娘娘这样的主子。” 苏沅淡淡一笑，说道：“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李嬷嬷和高尚宫回到尚宫局后，便将苏沅的吩咐，传达了下去。 高尚宫心中也感慨万千。 她在宫中多年，什么样的主子都见过，像贵妃娘娘这般仁慈善良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贵妃娘娘不仅心地善良，而且还十分聪明，总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解决了问题，又不会让任何人为难。 后宫有这样的主子，真是她们的福气。 高尚宫忍不住感叹道：“李尚宫，你说贵妃娘娘真是菩萨心肠，这些宫女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遇到娘娘这样的主子。” 李嬷嬷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贵妃娘娘贤德，是我等的福气啊。” “李尚宫，如今这后位空悬，你说......”高尚宫压低声音道。 李嬷嬷抬眼看了高尚宫一眼，见她神色认真，意味深长道，“这要看陛下心意！” 闻言，高尚宫皱眉。 陛下心意？！ 自打贵妃进宫后，陛下同贵妃同食共寝，如寻常百姓家夫妻一般同居一宫，后宫其他主子就是摆设。 更别说，陛下顶着朝臣压力，拒绝选秀立后。 这心意已经明了...... 第130章 安置宫女 宫门开启，一批批宫女踏上归乡之路，她们眼含热泪，却掩盖不住即将归家的喜悦。 随着一批批宫女出宫，如同春雨润物般，珍贵妃贤德、菩萨心肠的事迹悄然传播开来。 京城百姓们口口相传，无不赞叹珍贵妃菩萨心肠，更有那说书先生将此事编成话本，在茶楼酒肆传唱。 一时间，苏沅贤名远播，众人纷纷感叹天子得此妃嫔实乃幸事。 慈宁宫中，太后听着宫女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京城传闻，脸上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 “珍贵妃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德女子。”太后感慨道。 身旁的嬷嬷也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嘛，贵妃娘娘这般仁善，难怪皇上对她宠爱有加。” 太后微微颔首，心中对苏沅满意，同时也明白了皇帝的打算。 乾元内，裴景珩正在批阅奏折，苏沅端着一碗甜汤走了进来。 “陛下，试试臣妾自己做的芋圆甜汤。”苏沅将甜汤放在御案上，柔声说道。 裴景珩放下手中的朱笔，抬头看着苏沅，眼中满是宠溺之色。 第135章 “沅沅辛苦了。”裴景珩端起甜汤，轻轻抿了一口。 福顺端来一把椅子，放置在边上，就带着人退了出去，不打扰陛下和贵妃娘娘相处。 苏沅在裴景珩身旁坐下，轻声说道：“臣妾听闻国医馆下个月便可建成了，不知陛下可否为国医馆题字？” 裴景珩闻言，爽快地答应，“沅沅所求，我岂有不应之理？” 苏沅脸上露出喜悦之色，“臣妾已经让外祖父写信邀请各地名医进京，想来下个月国医馆便可开业了。” 裴景珩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辛苦沅沅和姜老了。” 苏沅接着道：“臣妾还有一事，想与陛下商议。” 裴景珩放下甜汤，看着苏沅，问道：“沅沅有何事，但说无妨。” “如今许多宫女不愿归乡，臣妾想着，女子心细又更有耐心，适合照料病人伤员，不如让她们在国医馆学习如何照料病人和伤员，日后就在国医馆做工，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裴景珩听罢，沉思片刻，点头赞成，“沅沅所言甚是，此事可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看不如这样，可以让更多宫女去学习简单的伤口处理和照顾伤员。” “北疆屯田，很多将士都未娶妻，宫女若是愿意嫁到北疆，朝廷出嫁妆。” “懂些医术的宫女嫁到北疆，伤兵营人手不够时，可以去帮忙，还能赚些工钱补贴家用。” “陛下此举甚妙，只是臣妾还有一虑。”苏沅秀眉微蹙，似是有些担忧。 裴景珩见她神色，温声问道：“沅沅可是担心北疆苦寒，宫女们不愿远嫁？” “陛下圣明。”苏沅轻叹一声，“北疆路途遥远，气候苦寒，京城乃天子脚下，安定繁华，若是远离京城，嫁到北疆，只怕宫女们……” 她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再者，臣妾担心这些宫女嫁到北疆后，生活不易，若是遇到那等心思歹毒之人，岂非是羊入虎口？” 裴景珩闻言，剑眉微蹙，“那依沅沅之见，该如何是好？” 苏沅沉思片刻，缓缓道：“臣妾以为，可以事先立下规矩，若是北疆将士想要迎娶宫女，需得答应一些条件。” “比如？”裴景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比如，若是男方不得休妻，若双方要分开，需得双方一同前往官府，由官府判决，方可和离。”苏沅语气坚定，“且女方婚前财产、嫁妆及婚后的首饰衣物等财物等，皆可带走。” “此外，男方还需按一年五两，补贴女方赡养费。” “若孩子愿意同女方走，且女方愿意抚养孩子，那女方可以带走孩子。” “男方还需要给孩子的抚养费。” 裴景珩听罢，剑眉微挑，沉吟道：“如此一来，对男方是否太过苛刻了些？” 苏沅摇摇头，正色道：“陛下，北疆苦寒，若是条件不好一些，宫女们怎么会愿意抛下京城的繁华去北疆？” “再说了，若是男方是个体贴妻子，爱护家庭的男人，宫女都不远千里远嫁北疆，怎么会轻易和离。” “可以事先把这些要求同北疆那些想娶宫女的将士讲好，若是愿意就娶，不愿意也没有人勉强。” “沅沅言之有理，就按你说的办。”裴景珩点头笑着应允。 他听完苏沅的解释，心中了然，还是女人心思细腻，沅沅这是设身处地为那些宫女着想，考虑周全。 “陛下英明。”苏沅嫣然一笑。 “臣妾代那些宫女谢过陛下。”苏沅起身盈盈一拜，笑靥如花。 裴景珩伸手扶起她，温声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苏沅顺着裴景珩的力道起身，接着柔声道：“陛下，未归乡的宫女有一千八百六十七人，就算有一半愿意嫁到北疆，也还有八九百人。” “慈幼院和国医馆也需要不了这么多人手。” 裴景珩剑眉微蹙，“那依沅沅之见，该如何安置这些宫女？” 他发现沅沅的很多法子都很好，他愿意听听她的想法。 “臣妾想着，可以用花想容的方子，稍作改动，做些中低端的胭脂水粉。”苏沅眸光闪动，语气轻柔，却透着一股自信。 “开一家由皇家经营的脂粉作坊和铺子，一来可以让宫女们有做事的地方，可以凭借自己双手安身立命，二来脂粉铺的收入可以用到慈幼院和国医馆。” “慈幼院的孩子们长大了，也有个去处。” 裴景珩眉头微蹙，“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这脂粉铺子，会影响你的花想容……” “花想容的脂粉主要是针对京城贵妇和贵女的，也不是一般人能花费的起的，所以两家铺子并不冲突。臣妾也已写信问过小舅舅了，他支持这个想法，利国利民，说方子是臣妾的，而且这些年，花想容已经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了。” “陛下，臣妾想着，这脂粉铺子可以开到大盛朝其他地方去。可以招收各地贫家女子做工，还能支持各地慈幼院的开销。” “臣妾把花想容随着皇家的铺子，在其他多开几家，赚更多的银子，那样就可便可做更多想做的事情，例如扩大国医馆规模，减免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医药费等等。” “沅沅此举，可谓一举多得，甚好。沅沅贤德，心思玲珑，心系苍生，总能想出这些利国利民的好主意。有你，真是我的福气！”裴景珩闻言，心下震惊和感动，他一把将苏沅紧紧抱入怀中。 第136章 贵妃之位，委屈了沅沅！ “臣妾也只是想为陛下分忧，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苏沅谦虚道。 她靠在裴景珩怀里，心想这才哪到哪。 在发觉裴景珩支持她的想法后，她就琢磨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百姓谋点福利。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臣妾想着，可以从宫女中挑选一些识文断字，又机灵能干的，加以培训，便可胜任。”苏沅胸有成竹地说道。 “再找几个经验丰富的掌柜和账房先生，如此一来，作坊和铺子定能顺利开起来。” “好，就按沅沅说的办。”裴景珩笑着应允，“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第131章 充盈国库 裴景珩传了王元若到御书房议事。 “臣，参见陛下。”王元若恭敬地行礼。 “起来吧。”裴景珩语气温和，示意王元若落座。 “谢陛下。”王元若起身，只坐了椅子的一角。 裴景珩将苏沅的计划娓娓道来：“贵妃想开一家皇家专营的脂粉作坊和铺子，计划拿出花想容的方子，招收出宫宫女做工，收入用于慈幼院和国医馆。” 王元若听完，忍不住赞叹：“贵妃娘娘仁善体恤，心系百姓，实乃我大盛之福啊！” 裴景珩对王元若的反应十分满意，唇角微勾：“朕已准了贵妃的提议，你从朕的私产里挑合适的铺子，再在慈幼院附近寻块地，盖一间作坊。” 说着，他将苏沅准备好的铺子装修图纸和作坊的图纸递给王元若。 王元若双手接过图纸，郑重地应道：“臣遵旨。” 他翻看了一下图纸，心中暗暗称奇，这图纸构思精巧，布局合理，一看就是出自高人之手。 王元若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裴景珩放下手中的奏折，示意王元若直言。 王元若斟酌了一下用词，试探着问道：“不知臣是否有机会，向贵妃娘娘请教一二经营之道？臣想向娘娘请教，如何更好经营陛下的私产。” 裴景珩闻言，不禁莞尔一笑：“你倒是还没有死心。” “等店铺和作坊都弄妥当了，朕再安排你们见面也不迟。” “谢陛下！”王元若喜出望外，连忙谢恩。 他心中暗想，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才是。 “国医馆那边，如今建得如何了？”裴景珩问道。 王元若躬身答道：“回禀陛下，下月中旬便可全部竣工。” 裴景珩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又道：“你去找些经验老道的军医，去国医馆那边。” “军医？”王元若略感诧异，抬眼看向裴景珩。 裴景珩解释道：“一来，可让他们与姜老及各地名医互相切磋，精进医术；二来，也可教导那些有意前往北疆的宫女，如何处理战场上的伤势，照顾伤员。” 他继续说道：“北疆苦寒，许多将士都未成家，朕有意，为他们和那些自愿前往北疆的宫女赐婚。” “若有宫女愿意远嫁北疆，朝廷自会为她们备下丰厚的嫁妆，日后也会立下法令，好生护着她们。” 王元若连忙应道：“臣明白。” 裴景珩的目光落在奏折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几日，该去你府上的官员，都去了吧？” 王元若讪讪一笑，答道：“回陛下，都去了，没有一个落下的。此次，私库进账颇丰。” 裴景珩轻笑一声，语气意味深长：“既然世家都知道了，那便在三司会审之前，给他们一个机会。” “识相的，就主动交出私占的人口和土地，再上缴四成家产，以示惩戒；若是不识相的……” 他语气一顿，眸中闪过一抹寒光：“那就休怪朕不客气了。” 王元若心领神会，连忙称是。 他巴不得那些世家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到时候抄家灭族，国库和私库就进账更多了。 四月初六，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在万众瞩目之下，张家族长一行人，被押解进京。 百姓闻讯，蜂拥而至，纷纷驻足围观，对着张家人指指点点。 张家族长一行人，直接被押进了大理寺，便再无音讯。 之前南下办案的官员，也一并进了大理寺，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大理寺，戒备森严，由青衣卫，层层把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张家族人，被关押在大牢，牢房阴暗潮湿，不见天日。 恐惧绝望，笼罩心头张氏族人心头。 之前还在观望的世家，此时都慌了神，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这些时日，他们也想明白了，陛下这是要借此拿他们开刀。 他们虽心有不甘，但陛下手握兵权，他们这些世家，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交出隐匿的人口和土地，还有四成财产，固然肉痛，但也总比全族老小的人头落地要好。 就说那江陵张家，世代积累的财富，最后还不是都进了陛下的口袋。 更不要说，张家人最后也性命难保。 识时务者为俊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些世家，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带上重礼，前往学士府，求见王元若。 第137章 “还请王大人在陛下面前帮忙美言，就说我等愿意交出隐匿的土地和人口，并上缴四成家产，以赎罪过。” 王元若收下众人递上来的册子和重礼，面色淡淡：“诸位放心，我会如实转告给陛下的。” 他却心中暗道：可惜了，这些世家，竟然不给他抄家的机会。 这些世家，一个个号称千年世家，诗礼传家，却没想到竟然如此没有风骨。陛下一吓唬，就软了骨头！ 真是让人鄙夷！ 不过，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王元若将这些世家登记造册，连同他们上交的财务册子，一同交给了裴景珩。 裴景珩接到折子，只是淡淡一笑。 “这些世家，既然他们愿意主动交出，那就成全他们吧。” “传朕旨意，命三司会审，彻查张家谋逆一案！” “是，陛下！” 第132章 皇贵妃？ 翌日，裴景珩便传旨，命户部官员，会同青衣卫，按图索骥，前往各地接收土地、人口，并清点财物。 很快，一支支队伍，从京城出发，奔赴各地。 他们奉旨行事，雷厉风行，无人敢阻拦。 户部官员，连日忙碌，将接收的土地和人口，一一登记造册。 那些被隐匿的人口，战战兢兢地从暗处走出，在官府的登记户籍，重新获得了自由的身份。 户部官员监督地方官员，将收缴回的土地分给这些获得户籍的人。 国库，也因为世家上缴的四成财产，迅速充盈起来。 与此同时，张家谋逆一案，终于落下帷幕。 三司会审，证据确凿，张家族长等主犯，被判处斩首示众，其余族人，则被流放岭南，遇赦不赦。 消息传开，那些世家大族，纷纷庆幸自己及时醒悟，交出了部分财产，保住了全族性命和大部分财产。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另一个深渊。 他们想要搜刮百姓，弥补损失，却发现，那些新上任的父母官，一个个都是铁面无私，油盐不进。 他们稍有不轨，就会被查出不法，轻则抄家流放，重则人头落地。 一时间，这些世家大族，都变得老实起来。 他们夹起尾巴做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招来灭顶之灾。 裴景珩，则趁机清洗了一批尸位素餐的官员，提拔了一批寒门出身的官员，将他们安插到各个重要的位置。 这些寒门官员，饱受世家打压，如今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对裴景珩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裴景珩不动声色地，将朝堂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九月十六，是乐乐和衍儿的周岁。 裴景珩下令，按照嫡出皇子和公主的规格操办抓周宴。 消息传出，朝中不少大臣，心中颇有非议。 然而，如今的皇上，乾纲独断，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能在心中暗自叹息。 “唉，这天下，终究是变了！”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轻烟如纱般弥漫。 "母后，朕想与您商议立后一事。贵妃贤良淑德....." 裴景珩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顾太后打断。 “珩儿，哀家知道你对苏氏有意，但立后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顾太后放下手中的佛珠，语气却不容置疑。 裴景珩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母后为何不同意？贵妃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苏氏贤良淑德，哀家自然知道，只是……” 顾太后目光复杂地看向裴景珩，缓缓说道：“立后，并非小事，关乎江山社稷，不可感情用事。眼下还不是立苏氏为后的最佳时机。” 裴景珩剑眉微蹙，“母后何出此言？” “珩儿，你可曾想过，立了苏氏为后，衍儿便是嫡出皇子，太子的不二人选。” “几个孩子年岁相近，衍儿还小，看不出资质，若是资质不佳，恐怕到时候会压服不了其他皇子。” “到时候，同室操戈，手足相残，岂不是你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顾太后语气沉重，字字句句都敲打在裴景珩的心上。 裴景珩沉默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他相信沅沅，也相信衍儿。 “母后，贵妃贤德，也必定能教养好衍儿，更何况衍儿入学后，有大儒名师教导，定不会差。” 裴景珩试图说服顾太后。 “珩儿，帝王不可感情用事，江山社稷为重。” 顾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苏氏执掌凤印，独宠后宫，等上几年又何妨？” “不然，若是衍儿压不住其他皇子，其他皇子更出色，你又要如何自处？” “是为江山社稷废了衍儿，还是为了衍儿对其他孩子下手？” “一旦日后废了衍儿，苏氏母子三人又能有何好下场？” “若是衍儿资质不佳，只要你不立苏氏为后，衍儿就不是嫡出皇子，一辈子做个富贵闲王也可以。” 裴景珩沉默了，顾太后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记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不得不承认，顾太后的担忧不无道理。 顾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珩儿，哀家知道你对苏氏情深义重，哀家都看在眼里。不如先立苏氏为皇贵妃？皇贵妃位同副后，如今后宫没有皇后，皇贵妃也是不差。” 第138章 第133章 龙凤胎抓周 抓周宴这日，秋高气爽。 大兴宫内，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宴殿中，更是被装饰一新，紫檀的桌椅擦得锃亮，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殿内摆满了各式盆景花卉，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皇室宗亲，勋贵大臣，携家带口，盛装出席，济济一堂，热闹非凡。 众人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容，互相寒暄问候，言语间充满了恭维和试探。苏家人更是被团团围住，炙手可热，前来寒暄的人络绎不绝。 皇上下令以嫡出公主和皇子的规格，办此次抓周宴，可见珍贵妃简在帝心。 随着一声高亢的唱喏声响起，裴景珩一身明黄色龙袍，扶着顾太后入殿，身后跟着一袭银红色宫装的苏沅。 奶娘抱着两个孩子跟在苏沅身后。 待几人落座，抓周宴正式开始。 宫人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百零八样抓周物品，一一摆放在红毯之上。 有笔墨纸砚，有刀枪剑戟，有金银珠宝，还有各种寓意吉祥的物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众人皆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盯着红毯之上的衍儿和乐乐，好奇他们会抓到什么。 两个孩子坐在红毯上，乐乐笑呵呵地看着围观众人，衍儿则神情有些严肃。 裴景珩从腰间解下一枚印章，交给福顺，“放到红毯上去。” 福顺接过印章，小跑着放到抓周的红毯上。 那玉印晶莹剔透，雕工精美，上面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正是陛下随身携带的天子玉印！ 众人见状，皆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窃窃私语起来。 “那……那是陛下的玉印吧？” “没错，就是陛下的玉印，之前几位皇子抓周的时候，陛下可从未拿出来过！” “看来陛下对这位五皇子，还真是宠爱有加啊！” “何止宠爱有加，这明显是寄予厚望！” “这.......” 一时间，众人火热的视线，不停地在两个孩子，苏沅和裴景珩身上隐晦地扫来扫去，想要看出些什么端倪。 苏沅心中对裴景珩拿出玉印，有些惊讶，还有些不安。 衍儿还小，她不想他这么小，就太过被人关注，更不想他早早卷入朝堂的纷争之中。 裴景珩似是看出了苏沅的担忧，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他不信他和苏沅的孩子，当不起太子之位。 若是衍儿资质不佳，他就不先立他为太子，好好培养他，直到一切水到渠成。 若是衍儿实在无法背负大盛江山，他和沅沅还年轻，他们还会有其他孩子。届时，衍儿就做个富贵闲王，平安荣华一辈子。 不论如何，这大盛的江山他只会交到他和沅沅的孩子手中。 他年长沅沅十余岁，将来他山陵崩后，他不愿让沅沅，在非她亲生子的新帝手中讨生活。所以太子必须是沅沅所出。 顾太后坐在上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轻叹一口气，也没有说什么。 孙氏坐在一旁，看着红毯上玉印，眼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心中又气又恨。 当初彦儿抓周的时候，陛下不曾拿出玉印，如今却…… 难道就因为五皇子是苏氏的儿子，所以就比她的彦儿得陛下看重吗？ 凭什么？！ 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却不敢表露出一丝不满。 在众人围观下，乐乐坐了一会，就利落地手脚并用，站起身来。 她是个爱热闹的性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更是兴奋。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小嘴儿里咿咿呀呀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她左看右看，看到裴景珩，立马朝他走去，一边伸手要抱，嘴里一边喊着，“父父，抱。” 裴景珩见状，心都快化了，连忙起身，几步上前，一把将乐乐抱了起来，轻声哄道：“乐乐乖，去抓一个东西好不好？”语气里满是宠溺。 乐乐趴在裴景珩肩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盯着自己看的苏沅，乖巧地点了点头。 裴景珩忙将她放到毯子上。 乐乐一落地，就迈着小短腿，在毯子上挑挑拣拣起来。 她先是拿起一支毛笔看了看，又丢到一边，然后又拿起一个金元宝，对着阳光照了照，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又丢开。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支金钗。 那金钗做工精致，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流光溢彩，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一把将金钗抓在手里，而后，目光又被旁边的一把小巧玲珑的小弓吸引。 小弓虽然小巧，却也做得十分精致，弓弦是用上好的牛筋制成，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 乐乐毫不犹豫地又一把抓住了小弓，举得高高的，冲着裴景珩“父父”叫着，示意裴景珩抱她起来。 吉祥嬷嬷见了乐乐抓了这两样，一时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吉祥话。 永宁公主抓了这两样，金钗和小弓，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众人也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人开口说话。 这时，苏正站了出来，朗声说道：“永宁公主今后巾帼不让须眉，国色芳华，文武双全！” 众人听了苏正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出言附和。 第139章 “对对对，永宁公主抓了金钗和小弓，将来必定是国色天香，文武双全！” “永宁公主抓周抓得妙啊，这可是文武双全的好兆头！” 众人虽然觉得苏正这番话有些牵强，但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都跟着附和起来。 裴景珩看着怀中笑得开心的乐乐，心中也是十分高兴。 “朕的永宁公主，必非同凡响，文武双全！”裴景珩朗声说道，语气里满是自豪。 众人也跟着附和道：“陛下圣明，永宁公主天资不凡，将来必成大器！” 苏沅看着眼前这一幕，再一次感叹了下裴景珩这个老父亲，对他闺女那一百零八层超厚滤镜。 她不求她的乐乐将来文武双全，只希望她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幸福快乐的姑娘。 乐乐抓完，抓周仪式却并未结束。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衍儿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带着期待。 尤其是那些朝臣，他们可是亲眼瞧见陛下命人将玉印放上去的，这心思昭然若揭。 衍儿被众人注视着，小脸蛋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迈着小短腿，径直朝那枚玉印走去。 苏沅心中一惊，愣住了。 衍儿慢慢蹲下身子，小手一把将玉玺抓在手里，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 他似乎对这枚玉印很感兴趣，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随后，他又起身，迈着小短腿，慢慢走到红毯另一边，抓起一支毛笔。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吉祥嬷嬷激动地喊道，“五皇子抓住了玉印和毛笔，将来必定是文采非凡，贵不可言！”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出言附和。 “五皇子抓周抓得好啊！这可是文功武治的好兆头！” “五皇子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器！” 一时间，殿内响起一片恭贺声，不少大臣们脸上都堆满了笑容，极尽谄媚之词。 苏沅看着衍儿，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衍儿竟然会抓起玉印。 裴景珩看着衍儿，眼中满是笑意，显然对衍儿抓周的结果十分满意。 “衍儿，过来。”裴景珩朝衍儿招了招手。 衍儿迈着小短腿，走到裴景珩面前，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喊道：“父皇。” 裴景珩从衍儿手中接过玉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 抓周结束，苏沅命人将两个孩子送回长乐宫，正准备开宴。 裴景珩却突然抬手，示意福顺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递给礼部尚书。 第134章 晋位 宋远山接过圣旨，朝前一步，展开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贵妃苏氏，珩璜有则，著淑问于璇宫；持躬淑慎，树芳名于椒掖。命以册宝、立尔为皇贵妃，封号珍。尔其祗承景命，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永期繁祉之绥，钦此！” 苏沅刚要跪下接旨，却被裴景珩一把拉住。 清宴殿里是跪倒一片，苏沅就这样被裴景珩拉着，站着听完了圣旨。 待礼部尚书宣读完毕，她接过圣旨，盈盈下拜：“臣妾谢主隆恩！” 裴景珩却伸手将苏沅扶了起来，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不必多礼。” 苏沅冲着裴景珩灿烂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不错，又升职了！ 说实话，刚礼部尚书宣读旨意时，她都惊呆了。 她没想到裴景珩今天会晋封她为皇贵妃，之前他可是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 皇贵妃位同副后，如民间的平妻。 她如今执掌凤印也更名正言顺了。 裴景珩笑着拉着苏沅，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今日乃双喜临门，朕心甚慰，诸位爱卿，尽情畅饮，不醉不归！” 宴席开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 然而，在场的勋贵大臣们，心思却各不相同。 他们看着珍贵妃，不，现在是珍皇贵妃，眼中满是思量。 他们没想到这册封皇贵妃的圣旨，竟这样突然地颁了下来。事先，都未曾得到一点风声。 而且，刚宣旨的时候，陛下竟然不舍得让皇贵妃下跪接旨！ 看来，这皇贵妃，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啊！ 那些原本还想着将自家女儿送进宫的朝臣们，此时都歇了心思。 眼下皇贵妃盛宠，想方设法就算送进宫，恐怕也不会得宠，还白白浪费了自家一个精心教养的姑娘，还是过几年再看看吧。 在场的贵女们，则是一个个眼含艳羡地看着苏沅。 能得陛下如此宠爱，真是羡煞旁人啊！ 真不知，陛下看上皇贵妃什么了？ 难道是因为陛下喜欢胖一点的？！ 不少贵女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抓周宴后，裴景珩陪着苏沅回了长乐宫。 宫人们服侍着二人换了家常穿的衣裳，便鱼贯而出，殿内只余一室静谧。 裴景珩握着苏沅的手，眉眼间带着几分认真，“沅沅，你有没有什么话想问我？” 苏沅抬眸，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 “陛下今日为何突然晋封臣妾为皇贵妃？” 第140章 裴景珩轻笑一声，将她拥入怀中。 “傻瓜，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苏沅的心跳微微加速。 “陛下……” “我想立你为后。” 苏沅愣住了，眼眶微微泛红。 裴景珩轻轻摩挲着她的背，“可是衍儿还小，我还看不出他的资质。” “若是现在立你为后，那衍儿便是太子不二人选。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若是衍儿资质不佳，几个孩子年岁又相近，我担心衍儿会成为众矢之的，小小年纪，背负的压力过大。” 苏沅沉默不语，裴景珩的话，正是她心中所想。 “陛下……” 裴景珩打断她的话，“待衍儿大些，若是他不适合当太子，我们还有其他孩子。” “无论如何，我的太子，必定出自你腹中。” 苏沅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想起上辈子看过的那些视频，那些帝王，若是真心爱一个女子，定会排除万难，将皇位传给她的儿子。 例如唐太宗李世明对长孙皇后，例如朱元璋对马皇后。 裴景珩，虽然担心衍儿不适合为君，但同时将他们未来都还没有影的孩子列入太子人选之内。 他心中，或许她真得扎下了根。 苏沅反手握住裴景珩的手，十指相扣。 “陛下，臣妾不在乎皇后之位。” 她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臣妾只盼着，我们能永远恩爱不移，白头到老。” “至于衍儿，他若是有那个能力，能为百姓谋福祉，当太子，臣妾自是欢喜。” “若是没有，平平安安当个富贵闲王，也挺好。” “至于乐乐，臣妾只希望她能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裴景珩看着苏沅，眼中满是感动和爱意。 他将苏沅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好，我们共白首。” 苏沅紧紧地抱着裴景珩，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 只要她同裴景珩一直这样好下去，不争便是争。 抓住了裴景珩的心，衍儿若是有为君的资质，何愁太子之位！ 第135章 喜讯和风向 抓周宴后几日，阳光明媚，秋风送爽。 姜氏带着儿媳汪芙和苏芸进宫，到长乐宫探望苏沅。 苏沅笑着免礼，招呼姜氏和汪芙落座，苏芸则亲昵地挨着她坐下，挽着她的胳膊撒娇。 宫女们奉上香茗和精致的糕点，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圆圆，自从你被封为皇贵妃，家里可是大大沾光了。”姜氏笑着打趣道，“这几日，邀我去赏花喝茶的帖子，足足有一尺厚呢！” 苏沅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娘，还好大哥已经成亲，二妹妹也定亲了，不然，恐怕还要更多。” “可不是嘛！”姜氏嗔怪地看了苏芸一眼，“还好衡儿已经成亲，芸儿也定亲了，不然啊，府里门房还真要被那些帖子给淹了。” 苏沅见姜氏说得有趣，便提议道：“既然如此，娘你何不趁此机会，也出去转转，散散心？” 姜氏却摇了摇头，“我如今哪有这个心思啊！” 苏沅面露疑惑，“这是为何？” 姜氏笑着看了汪芙一眼，“你嫂子有喜了。” 苏沅一听，顿时惊喜万分，“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汪芙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前两日刚查出来的，已经两个半月了。” 苏沅一听，顿时惊喜万分，连忙握住汪芙的手，“恭喜嫂嫂，贺喜嫂嫂！” 汪芙羞涩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多谢娘娘。” “可有什么不适？身子可还好？”苏沅关切地问道。 “托娘娘的福，一切都好。”汪芙柔声答道，“母亲待我极好，我一切都好。” 汪芙说着，感激地看了姜氏一眼。 她自打嫁入苏府，日子过得比想象中还舒心。 婆婆完全不管她和夫君院中的事，夫君身边也干净，没有什么通房。 夫君勤学上进，这些时日一直在苦读，为明年春闱做准备。 怀孕后，婆婆也不提安排通房，还特意同她说，怀孕了可别傻傻地给丈夫安排通房。 说女人怀孕辛苦，就是要丈夫多陪陪，知道怀孕的辛苦。 “那就好。”苏沅笑着点点头，转头对姜氏说道：“娘，你可要让哥哥多陪陪嫂子，让哥哥也知晓嫂子怀孕的辛苦。” “那是自然，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姜氏笑呵呵地应道，眼中满是慈爱和欣慰。 苏沅点点头，又叮嘱了汪芙几句，让她安心养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汪芙一一应下，心中满是感激。 她嫁入苏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苏沅又看向苏芸，笑着打趣道：“小妹，你嫁妆绣得怎么样？可不要到了成亲的日子，盖头都没有绣好。” 一说到成亲，苏芸就羞红了脸，娇嗔道：“姐姐，你说什么呢！我现在可是老老实实在家绣嫁妆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姜氏也笑着附和道：“圆圆，你如今莫小瞧了这丫头，每日可认真地绣着嫁妆呢！” “不错，不错，我们芸儿这是恨嫁了！”苏芸揽着苏芸笑道，“看来这顾将军魅力不小啊！” 第141章 “姐姐......”苏芸的脸越发红了。 苏芸看她窘迫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姜氏笑着岔开话题，“圆圆，你可知，这几日不少夫人同我打探增肥的法子！” “她们呀，拐弯抹角地问我，是怎么把你养得这般珠圆玉润，窈窕丰腴的。” 苏沅闻言，不禁莞尔。 “姐姐，可不是嘛！”苏芸附和道，“如今宴会上，那些贵女们，吃东西都不像之前那般，只浅尝辄止，现在都会多少吃上几口，食量比之前大了不少。、” 苏芸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听说了，她们都想增肥呢！” 苏沅忍俊不禁，这倒是奇了。 “她们定是看姐姐受宠，以为陛下喜欢姐姐这样的，想增肥，进宫和姐姐抢陛下呢！”苏芸嘟着嘴，气鼓鼓地说道，“真是坏！” 苏沅笑着摇摇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这审美，倒是变得挺快。”苏沅笑着打趣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苏沅心中好笑，暗想这样也好。 不少女子，为了追求纤瘦，硬生生将自己饿出病来，实在不值得。 如今自己得宠，倒是无形中改变了大众的审美，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第136章 第三次烟花 小孩子长得飞快。 一转眼，到了年底，两个孩子就能稳稳当当地在长乐宫里乱窜了。 尤其是乐乐，像个小炮弹似的，到处跑。 惹得宫人们跟在她身后，一个劲地哄，“公主，公主，您慢点！” 乐乐则会笑得更开心，小短腿迈得更加欢快。 衍儿，则会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着傻乐的妹妹。 苏沅看着两个孩子，一天一个样，心里满是欣慰。 今年是裴景珩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自然要大办。 除夕这日，裴景珩在太和殿大宴群臣和宗室。 苏沅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 铜镜里，女子一身正红色宫装，头戴九尾凤钗，衬得肌肤如雪，眉目如画，娇媚明艳，不可方物。 裴景珩走进殿内时，便看到苏沅对着铜镜，左顾右盼，似在检查妆容。 听到脚步声，苏沅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陛下。” 裴景珩看着盛装打扮的苏沅，心下欢喜，果然沅沅着红色好看。 日后沅沅穿正红色，定是更好看。 “沅沅今日真美。”裴景珩走到苏沅身边，牵起她的手，柔声道。 苏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臣妾哪日不美？” 裴景珩朗声大笑，牵着苏沅的手往外走去，“是，是，沅沅每日都美！” ...... 宴会时，太和殿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不断，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裴景珩与群臣举杯共饮，意气风发，尽显帝王气度。 苏沅坐在裴景珩身侧，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中满是感慨。 去年的今日，是她和裴景珩两人一起过的，二人亲密无间。 今年，大宴群臣，虽然多了外人，但是她如今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在裴景珩身侧，同他一道接受朝拜，感觉也不错。 这进宫的一年，算是完美收官。 宴会后，裴景珩奉顾太后登上城楼，欣赏烟花。 城楼上风大，苏沅早早让兰芝和绿珠护着两个孩子回宫了。 这会儿，裴景珩拉着她的手，一起看夜幕盛开的烟花。 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夜幕点缀得如同白昼一般。 这是他们第三年除夕之夜，一起看烟花了。 “真美啊！”苏沅看着漫天烟花，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真美。”裴景珩看着苏沅，眼中满是柔情。 苏沅抬头望向裴景珩，眉眼弯弯花，“陛下，这是我们第三年一起看烟花了。” “希望今后每年都能一起这般看烟花。” 裴景珩反手握住苏沅的手，十指相扣，温柔道：“会的。” “我会一直每年除夕陪你看烟花。” 一辈子那么长，他会一直陪着她。 咸安宫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满室的冷清。 精致的菜肴摆满了桌子，却无人动筷，散发着淡淡的余温。 林氏一身素雅的宫装，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璀璨的烟花，映照着她落寞的侧脸，更显得她形单影只。 “娘娘，夜深了，您多少用些吧，仔细身子。”秋月端着热茶，轻声劝道。 林氏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桌上的菜肴，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涩。 “撤了吧，本宫不饿。” 秋月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却被林氏一个眼神制止了。 “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秋月无奈，只得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掩上了殿门。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几声爆竹声从远处传来，更显得这里冷清异常。 林氏慢慢走到桌边，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却驱不散她心中的苦闷，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被遗忘在这咸安宫，无人问津，被所有人遗忘。 第142章 她就在这咸安宫慢慢发霉，腐烂......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林氏苦笑一声，只觉得满嘴苦涩。 另一边，静心殿内，同样是一片冷清。 刘氏挥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菜肴，眼中满是恨意。 苏氏，你倒是会做表面功夫！ 表面上，一切都按着她的份例来，从不克扣。 可实际上呢？ 自打她入了这静心殿，除了伺候的宫女太监，便再也没有见过旁人。 她就像是被囚禁在这方寸之地，与世隔绝。 她知道要等，等着盛儿长大，等着有朝一日！ 刘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恨意，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绝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第137章 酒精 出了正月，苏沅惦记着蒸馏器的事，时常向内造坊打听进度。 “娘娘，内造坊那边来人了，说是您要的东西做好了。”绿珠脚步轻快地走进寝殿，脸上带着喜色。 这些时日，她跑内造坊腿呕要跑细了，内造坊终于可算做好了。 苏沅闻言，顿时欣喜万分，“快，快拿过来！” 国医馆开了起来，苏沅偶尔也会乔装去瞧瞧。 看着大盛朝各地名医相互交流，为大盛朝医学发展贡献力量时，她也想做些什么。 那日她在国医馆听到军医同人请教，为何伤员常常化脓，高烧而亡，有什么办法解决么。 她决定还是先把消毒的酒精搞出来。 不一会儿，内造坊的管事太监便带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盖着红绸的大托盘，进了殿。 “奴才参见珍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管事太监恭敬地跪地行礼。 “免礼，快将东西呈上来。”苏沅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蒸馏器究竟如何。 红绸掀开，托盘上赫然摆放着一套精致小巧的蒸馏器。 一个炉子、一个铁锅、一个木甑、一个箪以及一个用于冷凝蒸汽的“天锅”。 苏沅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每个部件都打磨得光滑无比，做工十分精细，可见内造坊的工匠们是用了心的。 “不错，赏！”苏沅满意地点点头。 “谢娘娘赏赐！”管事太监和两个小太监喜笑颜开，叩谢恩典。 打发走了内造坊的人，苏沅让人把东西搬到后殿早已准备好的一间屋子里，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捣鼓起她的蒸馏器来。 她先命人取来烈酒，然后按照脑海中的步骤，一步一步地进行操作。 绿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做可以用来消毒的酒精。”苏沅一边忙碌，一边解释道。 绿珠听得云里雾里，酒精？消毒？那都是什么？ 苏沅也不多做解释，只专心致志地进行着她的实验。 时间一点点过去，蒸馏器里的酒液也渐渐减少，而“天锅”里，则慢慢积攒了一些透明的液体。 浓郁的酒味充斥在鼻尖。 苏沅看着那清澈透明的液体，心中欢喜。 经过一下午的忙碌，苏沅总算成功地蒸馏出了一壶酒精。 虽然不知道度数怎么样，但总比没有强。 夜幕降临，裴景珩处理完政务，照例回了长乐宫。 一进殿，便看到苏沅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白瓷瓶，脸上带着笑。 “沅沅在看什么，如此入神？”裴景珩走到苏沅身边，柔声问道。 苏沅抬起头，看到是裴景珩，“陛下，您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便将手中的白瓷瓶递给了裴景珩。 裴景珩接过白瓷瓶，打开瓶塞，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鼻而来。 “这是……酒？”裴景珩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是酒，是可以用来消毒的酒精。”苏沅解释道。 “消毒？”裴景珩更加疑惑了，“这酒精，有何用处？” “陛下有所不知。”苏沅神色认真。 裴景珩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将士们难免受伤。”苏沅语气沉重，“很多将士并非战死沙场，而是因为伤口化脓，高烧不退而亡。” 裴景珩闻言，面色凝重，当年他在北疆北击鞑靼，对此自然不陌生。 “那是为何？” “那是因为，他们的伤口被一些我们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侵蚀了。”苏沅解释道。 她不知道怎么和裴景珩解释细菌，怎么解释伤口感染，只好用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含糊解释一二。 “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裴景珩剑眉微蹙，若有所思。 “不错，这些东西极其微小，却能要人性命，就是大夫口中所说的毒气。”苏沅语气严肃。 “而这壶中之物，便可杀死这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提高将士们伤后存活的几率。” 裴景珩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若真如沅沅所说，那这酒精，可是战场上的救命良药！ 他心中火热！ “这个酒精，可易制作？” 第138章 演戏的王大人 “制作倒是不难。”苏沅略沉吟，“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需要烈酒。臣妾带陛下去看下，制作酒精的器具，陛下就明白了。” 第143章 苏沅带着裴景珩去了后殿，指着那套小巧精致的蒸馏器，“臣妾这套蒸馏器小巧，若是能将这些东西，等比例放大，做成更大的器具，想来，制作酒精的速度，也能快上许多。” “只是，制作酒精需要用到烈酒，而烈酒，需要粮食酿造。”苏沅面露难色，“若是大量制作酒精，只怕会影响粮食，影响粮价。” “这个，我有办法。”裴景珩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是牺牲一下元若罢了。” “牺牲王学士？”苏沅面露不解，“这和王学士有什么关系？” “沅沅有所不知。”裴景珩轻笑一声，“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我会想到这个法子，还是因为沅沅呢。” 苏沅更加迷茫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沅沅这些时日出宫，没有发现，京中开始流行起丰腴之美了吗？”裴景珩笑着提醒道。 经裴景珩这么一提醒，苏沅这才发现，好像的确是这样。 之前，京中盛行瘦削之美，那些世家贵女们，为了追求纤细的腰肢，整日里节食，一个个弱柳扶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可最近，街上那些弱不禁风的美人，的确是少了不少。 自己这是带了一股新的审美！ 只是，烈酒所需大量粮食，王学士牺牲一下，就可以解决？ 裴景珩见苏沅还是一脸迷茫，便耐心地解释道：“朕打算同王学士演一场戏，让众人知道我如今厌恶饮酒之人，这样，那些大臣勋贵就知道怎么办了。” “我并不打算大量制作酒精，只需制作一些，暂时够北疆用，就足够高了。京城繁华，一年被饮用的酒水海量了去，只要从中省出一部分，就该足够了。” 苏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至于元若嘛……”裴景珩语气一顿，意味深长道，“正好，可让他暂时好好休息休息了。” “陛下这是，要给王学士放假了？”苏沅忍俊不禁，“臣妾看，王学士知道后，一定会感激陛下的。” “他敢不感激吗？”裴景珩挑眉，“戏要是没有演好，那我可就让他给我搞定所要的酒水。” 苏沅闻言，不禁莞尔。 裴景珩看着苏沅的笑颜，心中一片柔软。 他的沅沅，总是这般善良，心怀天下。 也只有她，才会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将士们，如此费尽心思。 他何其有幸，能拥有这样一位贤良淑德的佳人相伴。 翌日，王元若因饮酒而被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朝野震动，议论纷纷。 谁也不曾想到，一向备受陛下宠信的王大人，竟然会因为饮酒而获罪，被罚俸一年，责令闭门思过。 不少与崔氏交好的夫人，纷纷登门拜访，想要打探其中的缘由。 崔氏只是叹气，说陛下不知为何，突然十分厌恶饮酒之人。 而王元若昨日面君前，恰好饮了些酒，这才惹怒了陛下。 如今她夫君懊悔不已，在家中痛下决心，从此戒酒。 京中的勋贵大臣们得知后，皆是心有戚戚焉。 他们深知，王大人乃是陛下的心腹，若是连他都因为饮酒而获罪，那么他们这些人的下场，恐怕只会更加凄惨。 真不知道陛下怎么突然厌恶饮酒？！ 唉，比起饮酒，乌纱帽更重要！ 于是，为了避免重蹈王元若的覆辙，众人纷纷被迫戒起了酒，并严令家中子弟不得饮酒。 一时间，京中酒水滞销，各大酒坊的生意一落千丈，愁云惨淡。 正当酒坊东家们愁眉不展之时，青衣卫突然出动，将各大酒坊库存的酒水，收购了七成。 一时间众人皆摸不清头脑，陛下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因为不想大家饮酒，所以把大部分酒都买走？！ 王元若对众人的疑惑毫不关心，他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院子里，同崔氏一起晒着太阳，喝着茶，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他美滋滋地对崔氏说道：“夫人，你说陛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何突然要我配合，演上这一出戏？” 崔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呀，就别操心这些了，陛下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王元若嘿嘿一笑，说道：“夫人说得对，陛下让我休息，我便好好休息，正好趁此机会，好好陪陪夫人和孩子们。” “用皇贵妃的话说，我就是一块砖，陛下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崔氏闻言，白了他一眼。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王元若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眉飞色舞。 “夫人有所不知啊，为夫自从同皇贵妃学了一二后，陛下的私产赚得银子，那可是翻了一番！陛下和皇贵妃都夸为夫呢！” “嘿嘿，夫人现在想怎么去花想容买胭脂，想买多少就买多少！陛下私库富了，为夫等人也分了不少！” 崔氏掩嘴轻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瞧你那点出息，我还能缺了你点银子买胭脂不成？”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地说道：“前些日子，我同贵妃一道去了慈幼院，贵妃送了我一张贵宾珍宝卡，买胭脂可以打五折呢。” 第144章 王元若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两眼瞪得溜圆。 “什么？！你什么时候同贵妃去的慈幼院？我怎么不知道？！” 崔氏见他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去慈幼院做善事，还要事事向你汇报不成？你管我！”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继续说道：“皇贵妃对我的做事能力很是喜欢，说让我帮忙常去慈幼院看看。” 崔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皇贵妃还说了，她后面还想搞个什么皇家慈善会，让我去管事呢！” 王元若闻言，沉默了。 他知道，自家夫人这是入了贵妃的眼了。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如今皇贵妃的名声越来越好。 朝堂上，如今推行到六部，正陆续推行到地方的新式记账方式，就是出自贵妃之手。 放宫女出宫，妥善安置无家可归的宫女，促成愿意成亲的宫女，嫁给北疆将士。 还有国医馆，给贫苦百姓减免药费等等。 桩桩件件，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陛下对皇贵妃娘娘更是爱若珍宝。 日后这皇后之位，太子之位…… 自家夫人同皇贵妃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到这里，王元若索性放下了心，端起茶盏，悠闲地品尝起来。 “夫人，既然贵妃娘娘如此看重你，你便好生帮着贵妃娘娘做事。” 崔氏点了点头，心中得意不已。 她就知道，自家夫君最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否则看她不好好收拾他！ 第139章 酒精去向 京郊一处隐秘的皇庄，炊烟袅袅。 一坛坛清冽酒水，被送入巨大的蒸馏器。 蒸腾热气中，透明液体缓缓滴落，散发着浓烈的酒味。 这是皇贵妃娘娘研制出的酒精，比寻常酒水更为浓烈。 据说，酒精是不能喝，但是能用于伤口消毒，就是让伤口不化脓。 一坛坛酒精被小心封存，贴上标签，送往军需库。 不久后，一队队运送军需的队伍，带着这些酒精，浩浩荡荡开往北疆。 北疆，寒风凛冽，黄沙漫天。 伤兵营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草药味。 一名年轻军医，正小心处理着伤员的伤口。 “嘶……”伤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冷汗直冒。 “军医大人，我会不会死？”他声音颤抖，带着一丝恐惧。 军医眉头紧锁，伤口这么大，很容易化脓，一旦化脓引起高热不退，恐怕…… 这时，一名身穿医工服饰女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她面容清秀，眼神坚定，正是当初嫁到北疆的宫女之一。 托盘上，放着几个瓷瓶，里面装着正是从京城运来的酒精。 “大人，这是新送来的酒精和伤药，您看看怎么用？” “酒精？烈酒吗？用来给伤兵喝的？”军医疑惑不解。 “大人，这不是酒，不能喝。”女子解释道，“这是皇贵妃娘娘研制的酒精，可用于伤口消毒，防止伤口化脓。” “消毒？这东西能防止伤口化脓？”军医一脸怀疑。 “大人，册子上记载了使用方法，您不妨先看看。”女子耐心解释。 军医半信半疑地翻开册子，仔细阅读起来。 册子上图文并茂，详细介绍了酒精的用法和功效。 军医越看越惊讶，如果册子上的说法属实，这的确是救命良药。 “好，我试试！”军医决定试一试。 他按照册子上的方法，先用酒精清洗了伤兵的伤口。 “嘶……”伤兵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伤口火辣辣的疼。 “忍着点，这是在消毒，很快就不疼了。”女子在一旁安慰道。 按册子上的法子消毒完毕，军医又将一种黑色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 据说这伤药是京中的国医馆，采百家之长，研制的新药。 接下来的日子，军医仔细观察着伤兵的伤情，心中忐忑不安。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那用酒精处理过的伤口，竟然没有出现感染化脓的现象。 反而，原本红肿的伤口，渐渐消退，开始结痂。 “这……这怎么可能？”军医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疗伤之药。 “皇贵妃娘娘真是神人啊！”他由衷地感叹道。 从此，酒精成了伤兵营的宝贝，被军医们视若珍宝。 皇贵妃苏沅的美名，也随着酒精的功效，在北疆军中传扬开来。 “听说了吗？皇贵妃娘娘研制出一种神药，可以防止伤口化脓！” “真的假的？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那些重伤的兄弟，用了神药后，伤口不会化脓，都恢复得很快！” 姜杜仲听着同袍们的议论，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他隐藏了身份，众人并不知晓，这位被他们称赞的皇贵妃，正是他的亲外甥女。 他已靠着军功，晋升为从四品显武将军，在军中也闯出了一番名声。 如今，每当听到有人夸赞圆圆，姜杜仲心中便涌起一股自豪感。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建功立业，不能给圆圆拖后腿。 第145章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长乐宫，主殿内。 苏沅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册，却有些心不在焉。 裴景珩批阅奏折，偶尔抬头看她一眼，见她黛眉微蹙，便放下手中的朱笔。 “怎么了，有心事？”他语气关切。 苏沅摇摇头，“臣妾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裴景珩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何事烦忧？” 苏沅放下书册，抬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臣妾听闻，最近皇庄那边送来的烈酒数量不少。” “蒸馏出的酒精，大部分都送往了北疆。可是北疆并无大战，需要这么多酒精吗？” 她发现裴景珩越来越愿意同她分享他的权柄，所以她想试试，开口问下这个明显同前朝军政有关的事情。 裴景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沅沅心思倒是敏锐，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 他点点头，“确有此事，前期大部分酒精都将会被送到北疆......” 第140章 裴景珩的计划 “这大量的酒精，为的是两年后的御驾亲征做准备。” 苏沅一惊，猛地抬头看向裴景珩。 “御驾亲征？” 裴景珩握住她的手，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大盛同草原鞑靼必有一战，若是不趁着鞑靼元气大伤，过个十年，鞑靼必定卷土重来。届时，边民又将日日受鞑靼威胁。” “朕意已决，最晚后年，御驾亲征，北击草原，彻底将鞑靼打趴下。” 苏沅心中一颤，她看得出来，裴景珩这是下了决心的，是绝不会更改。 但她心中担忧，御驾亲征，此事关系重大。 裴景珩看出了她的担忧，回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会做好万全准备，不会轻易涉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在御驾亲征之前，我还有两件事要做。” 苏沅压下心中的不安，轻声问道：“哪两件事？” 裴景珩目光深邃，“一是整顿江南盐政，二是继续收拾世家。” “江南盐政，我本打算去年那会就动手，但是那时正好查到怀王妃的事情，就搁置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借着怀王妃和张家，从世家身上撕了一块肉。如今他们元气大伤，自顾不暇，可以腾出手来，整顿江南盐政，好好收拾那些贪官和盐商了。” 苏沅秀眉微蹙，江南盐政，她未入府前曾听父亲提起过，其中牵扯的利益盘根错节，十分复杂。 裴景珩看着苏沅，突然问道：“沅沅可还记得，当年从金陵回京前，我曾离开梅园十几天的事吗？” 苏沅想了想，点点头。 “记得，确有此事。” 她记得很清楚，归京前，裴景珩说是临时有事，要离开几日，便匆匆走了。 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 那段时间，她命身边的人莫要多言，万不可让外人知道裴景珩不在梅园一事。 裴景珩回来后，只是笑着说去办了点事，并没有细说。 裴景珩见她想起来了，便继续说道：“我当时就是为了盐政一事出去的，提前做了些布局。” 苏沅听了，心中佩服，裴景珩这是走一步看多步。 那时候他只不过是王爷，上面还有太子，就已经盯上了江南盐政。 她心里为那些贪官和不法盐商点了根蜡烛，祝他们早点下地狱投胎。 “江南盐政，我打算春闱后，就派钦差南下。” “为何要春闱后？”苏沅不解。 裴景珩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春闱开考当日，天还未亮，汪芙就早早起身张罗。 用完早膳，汪芙不顾自己已有身孕，想要送苏衡去贡院，但被苏衡劝住。 苏衡走后，她心中始终有些放心不下，便去了荣安堂，想找姜氏说说话。 姜氏和苏芸正在喝茶，见汪芙来了，连忙招呼她坐下。 见汪芙面露焦虑和紧张，苏芸笑着安慰她，“嫂嫂不必担心，哥哥他多年苦读，在国子监一直名列前茅，此次春闱，定能金榜题名。” 姜氏也宽慰道：“是啊，衡儿这孩子，从小肯下苦功，此次春闱，定能高中。” 汪芙听了，心中稍安。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春闱最后一场考试的日子。 苏衡考完最后一科，回到家中，沐浴更衣后，便倒头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香甜，直到第二日清晨才醒来。 用过早膳后，苏衡便将自己誊抄好的卷子，拿给苏正看。 苏正接过卷子，细细地看起来。 看完之后，苏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这卷子答得很好，你只要殿试不出错，二甲是稳的。” 苏衡听了，心中也十分高兴。 多年苦读，为的就是今朝。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放榜这日，天刚蒙蒙亮，贡院外已是人山人海，比肩接踵，水泄不通。 前来观榜的，除了参考的考生，还有他们的家人、书童，以及看热闹的百姓。 众人翘首以盼，伸长了脖子，望眼欲穿，都想第一时间知道金榜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或者自己认识的人的名字。 “怎么还不放榜啊？这都什么时辰了？” 第146章 “再等等，再等等，应该快了。” “哎，你说今年的会元会是谁啊？” “这可难说，今年的举子都很厉害，尤其是江南那边来的几个，据说都是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之辈。” “是啊，我也听说了，今年的春闱，可是竞争激烈啊！” “......” 人群中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期盼交织在一起，使得现场的气氛既紧张又热烈。 “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贡院的大门。 只见两名衙役抬着一块巨大的红木板，从贡院里走了出来。 红木板上贴着一张金黄色的榜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 “快看，放榜了！” “快找找，看有没有我的名字！” ...... 第141章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苏衡 苏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提笔给两个孩子画卡片。 她让内造坊做了不少打磨的精致光滑的小木板，上面糊了两层宣纸，以便在上面作画。 她在木板上画了常见的动物，水果等，还画了一些简单的小故事，每天拿着小木板，给两个孩子讲故事。 她笔尖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原本灵动的小人，平添了几分模糊。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绿珠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咱们大爷真厉害！” “娘娘，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兰芝笑道，语气激动。 苏沅的脸上笑容灿烂，“是啊，天大的喜事，不枉哥哥多年苦读……” 哥哥天资聪颖，自幼便展现出过人的学习天赋。 再加上他勤奋刻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懈怠过。 高中是迟早的事，但是中了会元，她还是忍不住激动万分。 “赏！重重地赏！”苏沅高兴地说道。 “谢娘娘！” 夜里，裴景珩回长乐宫时，就见到苏沅喜气洋洋。 他不禁笑着问道：“沅沅，你兄长中了会员，就这么高兴？” 苏沅看到裴景珩，笑着迎了上去，“那是自然！” 眉眼间的得意和自豪都掩藏不住。 会元诶，那必须得意啊！ 会元的含金量可不低，不比现代高考状元差！ 上辈子，她要是高考能考了个市状元，她高考后那个暑假，都能像螃蟹样，横着走！ “的确是件喜事！早就听闻你兄长在国子监常年名列前茅，才华横溢，如今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裴景珩拉着苏沅朝里走。 “陛下过誉了，臣妾哥哥还年轻，还需要多多历练才是。” 裴景珩点了点头，说道：“嗯，沅沅言之有理，不过，殿试我就要派你兄长南下。” 苏沅闻言，心中一惊，“新科进士，除了殿试一甲之外，其余人等，不都是要先考庶吉士，若是考不中，进不了翰林院，再去六部候补吗？” “我看过你哥哥的考卷，文采斐然，见解独到。”裴景珩笑道，带着几分赞赏。 “若是殿试时，正常发挥，进一甲，直接入翰林，也是有可能的。” “就算他得了二甲，考个庶吉士，也是十拿九稳的事。”裴景珩语气笃定。 “那陛下为何……”苏沅不解地问道。 “我打算命你兄长为钦差，南下彻查江南盐政。” “南下查案？”苏沅惊讶地问道。 “江南盐政混乱，已经严重影响了国库税收。”裴景珩语气冷冽，带着几分怒气。 “我已经派人暗中调查了一段时间，也掌握了一些证据。只是那些人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谨慎行事。” “你兄长刚中进士，那些人定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他们只会以为，我是看在你这个皇贵妃的面子上，让你兄长南下走个过场，镀镀金。”裴景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们定然会像之前一样，推出个替死鬼，再出点血，糊弄过去。” “他们越是轻敌，就越是给了我们机会。” “可是，哥哥他刚中进士，毫无经验，如何查得了这复杂的江南盐政？”苏沅秀眉微蹙，面露担忧之色。 “你放心，朕会另外秘密派一路人马，南下查案。”裴景珩握住苏沅的手，轻声安慰道。 “朕会命你兄长南下后，大张旗鼓地查，吸引住那些贪官和盐商的注意力，逼得他们动起来，想法设法地糊弄你兄长。” “只有动起来，他们藏在暗地里的那些勾当，才会露出马脚，另外一路人马，才能查到真凭实据。”裴景珩语气森冷。 “原来陛下早有安排。”苏沅恍然大悟。 “我之前埋下的暗手，也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裴景珩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第142章 殿试 “陛下深谋远虑，臣妾佩服。” 苏沅心中着实佩服，裴景珩心思缜密，运筹帷幄，走一步看多步。 这虚虚实实，绝对够那些江南贪官和盐商喝上几壶的了。 只是南下查案，哥哥作为摆在明面上的钦差，其中凶险难料..... “你且安心，一切有我，我自会派人护好你哥哥的。”裴景珩轻轻拍了拍苏沅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担忧。 第147章 苏沅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裴景珩不缺人用，这大盛朝的人才任他选。 状元榜眼探花每三年一批，不少状元探花在翰林院坐冷板凳。 自家哥哥苦学多年，就是为了做出一番事业。 她不能因为为官办差潜在的风险，就阻了哥哥的事业，让他多年心血白费。 而且有裴景珩的人保护，她相信哥哥届时定能平安归来。 转眼间就到了殿试的日子。 巍峨的大兴宫，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庄严华丽。 保和殿内，气氛庄重而肃穆。 一百多名贡士，皆是身着青色长衫，腰系玉带，头戴儒巾，正襟危立于大殿之中。 他们个个神情严肃，目不斜视，静候着即将开始的殿试。 苏衡亦在其中，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略微紧张的心境。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裴景珩身着明黄色龙袍，在一众大臣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大殿。 众贡士见状，连忙俯身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景珩在龙椅上落座，目光威严地扫视了一眼殿中的众贡士，沉声道：“平身。” “谢皇上！”众贡士齐声应道。 一切准备妥当，裴景珩示意殿试正式开始。 考卷很快便发放到了每个贡士手中，看着考题，有的贡士胸有成竹，答题如流；有的则眉头紧皱，苦苦思索。 一时间，整个保和殿内只闻落笔声。 苏衡看着眼前考题，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他略作沉思，提笔蘸墨，开始在考卷上奋笔疾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衡完全沉浸在答题之中，丝毫未察觉到裴景珩已走到他身边。 裴景珩负手而立，看着苏衡的答卷，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苏衡文采斐然，论点新颖独到，逻辑清晰严密，可见其学识渊博，思维敏捷。 这个大舅子，果然有些才学。 殿试结束后，阅卷官们开始紧锣密鼓地批阅试卷。 翰林院掌院骆明信和礼部尚书宋远山等阅卷官，将排名前十的卷子送到裴景珩处。 “陛下，这是此次殿试的前十名考卷，请陛下御览。”骆明信恭敬地说道。 裴景珩微微颔首，示意他将卷子呈上来。 骆明信将卷子一一摆放在御案之上。 “这两份卷子，一份论点新颖，见解独到，文采斐然，堪称上佳之作。”骆明信指着其中一份卷子说道，“只是，其论点过于大胆新异，恐有不妥之处。” “另一份，论点有理有据，文采斐然，亦是难得的佳作。” “这两份卷子，皆是此次殿试中的佼佼者，老臣与诸位大人，实在难以取舍，还请陛下定夺。”骆明信躬身说道。 裴景珩点点头，拿起那份论点大胆新异的卷子，仔细看了起来。 他一看就认出，这是苏衡的卷子。 裴景珩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143章 天街夸官 杏榜这日，贡院外，人头攒动，比之会试放榜时更加热闹。 等着张贴杏榜石墙前，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不少人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想要第知道何人高中，好去报喜，讨赏钱。 “哎，你说状元会不会是这届的会元？” “依我看，应该是，苏会元才华横溢，是夺魁的热门人选，又是皇贵妃的兄长，不出意外，皇上定会点他为状元。” “说得也是，听说他策论平日里写得极好。” 人群中，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在猜测着状元花落谁家。 与这些挤在人群中翘首以盼的人不同，参加殿试的贡生们，大多自持身份，早早地就在贡院附近的茶楼酒肆里定了雅间，或是直接包下了一楼大堂，边品茗闲谈，边静候放榜。 苏衡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暗纹长衫，腰间系着玉带，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更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他今日与几位交好的贡生，在贡院对面的望江楼定了一间雅间。 此时，他正坐在窗边，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同人谈笑风生，面上不见丝毫紧张之色。 “苏兄，你倒是沉得住气，就不紧张吗？”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圆脸贡生，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衡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紧张什么？殿试时能做到的，咱们都已经做足了。如今，就静候各位阅卷考官和陛下，阅卷的结果便是。” “苏兄说得有理，咱们已尽人事，眼下听天命便是。”另一个贡生附和道。 “咚——” 就在这时，一声浑厚的铜锣声，突然在远处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原本还有些喧闹的茶楼，瞬间安静了下来，茶楼里的人都激动起来，纷纷伸长脖子，朝门外张望着，等着报喜的人上门。 “来了来了！报喜的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安静的茶楼，瞬间又沸腾起来。 只见一名身穿红衣的报喜男子，敲锣打鼓，一路高声报喜而来。 “砰砰砰——” 男子跑进望江楼，用力地敲敲了几下铜锣，扯着嗓子高声喊道：“京城举子苏衡苏老爷高中殿试头名，小的给状元郎贺喜了！” 第148章 “哗——” 小厮话音刚落，整个茶楼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看向二楼刚走出雅间的苏衡，目光都充满了羡慕和敬佩。 苏衡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愣住了。 状元？ 他竟然中了状元？！ 苏衡心中一阵大喜，险些激动得难以自持。 “赏！”声音因激动带了一丝暗哑。 跟着他来的小厮，自是装足了打赏的银钱，闻言立刻下楼递给那报喜的男子一个银元宝，足有十两！ 男子接过银子，顿时喜笑颜开，连忙给苏衡行礼作揖，“多谢状元郎赏赐！小的祝状元郎前途无量，官运亨通！” 周围的贡生们，也都纷纷起身，向苏衡道贺。 “恭喜苏兄，贺喜苏兄，高中状元！” “苏兄真是文曲星下凡，我等佩服，佩服啊！” 苏衡笑着拱手回礼..... 三日后，便是新科进士天街夸官的日子。 这一日，苏衡身穿大红状元袍，头戴金花，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走在大街上。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苏家众人早已在宁安大街上定下了翠微楼位置最好的雅间，今日一大早就来了，只等苏衡经过此处，好一睹他状元郎的风采。 苏芸扶着汪芙在窗边坐下，指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笑着说道：“嫂嫂，你看，今日街上可真热闹啊！大家都等着看哥哥呢！” 汪芙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红色襦裙，外罩一件同色比甲，头上插着一支华丽的金钗，添了几分喜庆和贵气。 她看着大街两旁拥挤的人群，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是啊，比上一届天街夸官热闹了不少！” 苏芸见她有些紧张，便握住她的手，笑着安慰道：“嫂嫂别怕，待会儿哥哥骑着高头大马经过此处时，你只管将手中的花丢给他便是，旁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汪芙闻言，脸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苏芸见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忍不住掩嘴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可是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俩素日恩恩爱爱的，你给他丢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汪芙被她这番打趣，羞得满脸通红，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你这丫头，就会拿我打趣！” 苏芸笑着说道：“我可没有打趣你，我说的是实话！待会儿哥哥快到此处时，我还要大声喊他呢！你只管将手中的花都扔给他便是，我就连同姐姐的那份，也一并扔给他！” 汪芙闻言，有些惊讶地问道：“娘娘也准备了花吗？” 苏芸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姐姐特意让宫人送了花回府，让我待会儿一并扔给哥哥呢！” 汪芙闻言，心中感动不已，她没想到皇贵妃还特意让人送花回来。 他们兄妹感情真好，让人羡慕。 说话间，苏衡已行至宁安大街。 苏芸眼尖，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哥哥。 她顿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汪芙的手，大声喊道：“哥哥！哥哥！我们在这里！” 苏衡听到妹妹的喊声，远远望去，一眼便瞧见了站在二楼窗边的苏芸和汪芙。 他俊朗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朝着她们二人微微颔首示意。 汪芙见苏衡看了过来，心中顿时一阵紧张，脸颊也跟着红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在苏衡经过翠微楼时，将手中的花朝着他扔了过去。 苏衡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花，低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他抬头看向汪芙，温柔一笑，汪芙脸上飞起红云，二人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围的百姓见状，纷纷起哄，大声叫好。 姜氏见状，也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苏芸见哥哥要走，一把抓起手中的几朵鲜花，一股脑地朝着苏衡的方向，用力扔了过去。 苏衡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鲜花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他身上，头上，脸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妹这丫头！ 翌日，便是琼林宴。 琼林宴设在大兴宫的杏花园，此时杏花正好，新科进士折花簪于耳旁，是琼林宴的习俗之一。 苏衡本就生得俊美，这一簪花，加之一身状元红袍，直接将探花给比了下去。 不少朝中亲贵重臣见了，都纷纷可惜，探花一位，自古以来多选俊俏风流贡生。 这届探花原本也是风流少年，但如今和状元郎一比，也就只剩下眉清目秀了。 真不知这苏大人是怎么生得，子女各个都生得好！ 宫里的皇贵妃娘娘就不用提了，迷得陛下眼里除了她，就再也看不上他人，独宠后宫。 这状元郎一个男子，还生得如此好，好在已经成亲了，不然怕这苏府的门槛都要被想结亲的踩烂！ 一时间，嫉妒羡慕的眼光纷纷投向苏正。 苏正老神自在地捋着胡须，面上笑眯眯的，心中那叫一个得意。 一门父子双进士，儿子还青出于蓝胜于蓝，夺了个状元回来。 他知道那些人是嫉妒自己，尤其是那些家中不孝子弟频出的大臣勋贵。 第149章 怎么样！ 他们父子就是这般厉害，不服，来辩啊！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新科进士和朝臣纷纷俯身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起身，抬头就看见跟在皇上身边的皇贵妃娘娘，赶忙再次行礼。 “平身。”裴景珩淡淡道，携苏沅在上首落座。 御座两旁，一边是朝中勋贵大臣，一边是新科进士，三鼎甲自是坐在进士那边前头，打头的就是苏衡。 不少勋贵大臣一看，心中一颤。 苏家兄妹，一个坐在皇上身侧，一个坐在皇上下首，自己这边还坐着苏正，这....... 第144章 琼林宴 杏花园中，琼林宴开宴。 裴景珩饮过第一盏酒后，接着就是宗室王爷向他敬酒，恭喜他喜得良才，之后便是朝中重臣敬酒，祝酒词也是差不多。 两轮敬酒后，就是苏衡领着一众新科进士向裴景珩敬酒。 “今日这琼林宴，是朕专为汝等新科进士所设，汝等皆学富五车，必将为我大盛朝肱股之臣。朕望诸位爱卿，今后能不畏艰辛，心系百姓，尽忠职守，将来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裴景珩说完，举杯与新科进士同饮。 “诸位爱卿，美酒佳肴已备好，尽情畅饮，不必拘谨。”裴景珩放下酒杯，朗声道。 一众新科进士躬身应诺，纷纷落座。 在座的新科进士中，不少本就喜欢饮酒作乐，之前传闻陛下不喜饮酒，京城勋贵大臣纷纷都戒酒，他们这些学子进京赶考，初来乍到，也跟着戒酒。 今日，陛下说让大家畅饮，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他们个个面带喜色，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苏衡作为状元，备受关注，不少人来同他喝酒。苏衡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俊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裴景珩与苏沅端坐上首，眼前这一幕，苏沅有些担心哥哥会喝醉，忙招来随行的绿珠，小声吩咐了一番。 绿珠领命，匆匆而去，不一会，一名宫人送了一壶酒到苏衡案上，撤下已经空了一大半的酒壶。 苏衡倒了酒，同他人共饮，酒水一入口，他就发现不对。 这酒掺了水，他咂摸一下，这至少掺了大半壶的水。 苏衡朝上首的苏沅望去，看她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就知道这是大妹怕自己喝多了，命人在酒中掺水。 他笑着冲苏沅举杯，苏沅也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沅沅，你刚让绿珠去给状元郎换酒了？” 苏沅刚放下酒杯，耳边就传来裴景珩幽幽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她偏过头去，就见裴景珩神色莫名，眼神有些晦暗，正盯着自己。 “臣妾看来同哥哥喝酒的人太多了，担心哥哥喝多，酒后失仪，那可就不美了。” “那.....你怎么不担心我喝多了？” 这语气怎么听着酸溜溜的？！ 苏沅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裴景珩莫不是醋精转世吧，这个醋都要吃？！ “我哥哥一届文弱书生，怎么能同陛下您比！陛下，您英雄盖世，千杯不醉。臣妾听闻陛下当年在北疆，庆功宴上曾喝倒了一个大帐的将士。陛下真是厉害，臣妾好佩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对付他这个醋精，往死里夸！ 裴景珩眸底的情绪，瞬间消失殆尽，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也没什么，是他们酒量一般而已.......” "不对，是陛下厉害！" 裴景珩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刚才看着有点不顺眼的状元郎，又顺眼了。 他冲苏沅露出一个笑容，举起酒杯，“沅沅，我们喝上一杯。” “陛下，臣妾敬您！” 苏沅也举起酒杯，对上他的眼眸，眉眼弯弯。 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却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第145章 江南盐政 “皇贵妃娘娘，老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娘娘。” 说话的是工部侍郎萧安，他年近花甲，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此时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似乎是醉得不轻，手里还端着一杯酒，随着他的动作，洒了大半。 裴景珩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问道：“萧卿有何事要问？” 萧安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说道：“陛下，这琼林宴乃是为前朝科举取士所办，皇贵妃娘娘乃后宫嫔妃，理不应出席此宴会。”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的杏花园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皆屏住呼吸，偷偷地打量着裴景珩和苏沅的脸色。 裴景珩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寒光。 苏沅依旧神色如常，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没有听到萧安的话一般。 裴景珩冷声道：“萧卿，你喝醉了。” 萧安却像是没有听出裴景珩语气中的不悦，依旧自顾自地说道：“陛下，老臣没有喝醉，老臣认为皇贵妃娘娘出席琼林宴，不合礼制。” 裴景珩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放肆！皇贵妃乃副后，不同于一般嫔妃，朕携皇贵妃出席琼林宴，有何不可？！” 萧安被裴景珩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浑身一哆嗦，酒瞬间醒了一半。 第150章 他连忙跪倒在地，颤声道：“陛下恕罪，老臣……老臣喝多了，胡言乱语，冒犯了皇贵妃娘娘，还请陛下恕罪！” 裴景珩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苏沅见状，轻轻地拉了拉裴景珩的衣袖，柔声道：“皇上，萧大人也是无心之失，您就不要怪罪他了。” 裴景珩这才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罢了，看在萧爱卿年事已高的份上，朕就不与你计较了，起来吧。” 萧安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被人搀扶着下去醒酒了。 裴景珩握着苏沅的手，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是朕要皇贵妃来，你们有意见尽管来找朕。” 众人闻言，连忙低下头，齐声道：“臣等不敢。” 开玩笑，谁敢有意见？ 刚萧大人借着酒意，只说了一句皇贵妃此举不合礼制，陛下就雷霆大怒，谁还敢触这个霉头？ 罢了，罢了，他们已习惯了陛下对皇贵妃的盛宠。 皇贵妃就是陛下的逆鳞，触碰不得。 众人心中暗自思忖，这苏家是要腾飞了，怕是要成为京城顶级新贵了。 不过，苏家毕竟是寒门，根基不稳。 苏正也只有一个儿子，势单力薄。 就算后宫皇贵妃再得宠，眼下苏家也不过是新贵而已。 若是皇贵妃能登上后位，五皇子能成为储君，他们再大力交好不迟。 寒门出身的官员们，此时却是心下暗爽。 皇贵妃出身苏府，苏家世代耕读，到了苏正这一辈才考中进士。 苏家得势，却势单力薄，则更需要同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官员抱团，对抗世家官员。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琼林宴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裴景珩仿佛没有看到众人各异的神色，自顾自地端起酒杯，同心腹朝臣勋贵频频举杯，气氛又渐渐热络起来。 几杯酒下肚，裴景珩放下酒杯，状似无意地说道：“朕听闻江南一带，盐价混乱，不少地方近来盐价飞涨，百姓苦不堪言啊。”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的杏花园，气氛顿时一滞。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江南盐政，向来是块肥肉，其中牵扯的利益错综复杂，水深的很。 先帝在位时，也曾数次派人查过江南盐政，但最后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 如今陛下旧事重提，莫非是要对江南盐政下手了？还是又缺银子了？ 裴景珩像是没有看到众人眼中的惊疑不定，继续说道：“江南盐政，事关国计民生，朕决不允许有人从中谋取私利，鱼肉百姓！” 他语气森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 众人心中一凛，陛下这是动了真怒，要彻查到底？！ 裴景珩环视众人，沉声道：“朕决定，派钦差大臣，南下彻查江南盐政！”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真的要查？ 谁都知道，江南盐商富可敌国，背后又有世家大族撑腰，想要查清江南盐政，谈何容易？ 众人心中暗暗猜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肆无忌惮地贪墨盐税，惹怒了陛下？ 裴景珩没有理会众人的心思，直接宣布了钦差人选：“此次南下查盐，就由新科状元苏衡担任钦差，王侍读为副使。”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苏衡？ 新科状元？ 他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陛下居然就把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给了他？还让王学士做副手？！ 顿时，他们看着苏衡和王元若的眼神，充满了玩味。 这明摆着是陛下爱屋及乌，让皇贵妃的兄长南下镀金啊！ 先帝时期，几次查江南盐政应是一样的结果。 江南盐商推出个替死鬼，上交一大笔银子，而钦差带着一笔功劳回京，国库有一大笔银子入账，各方都皆大欢喜。 这么一想，本来心中有鬼的勋贵大臣，顿时将刚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暗想着传信去江南，让那些人糊弄好这苏钦差即可。 苏衡心中也是一惊，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将查盐政一事交给他这一个刚考中的新人。 父亲是户部侍郎，户部掌管国朝税收。他在家中听父亲多次提起江南盐政，自是知晓其中错综复杂的势力。 不过他没有犹豫，快步起身，同王元若一道接下任命。 “臣苏衡（王元若）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裴景珩满意地点点头，举起酒杯，朗声道：“朕在此预祝两位爱卿，马到成功！” “臣等敬陛下！” 众人也纷纷举杯，向裴景珩敬酒. 苏沅在一边跟着举杯，看着刚听闻要查江南盐政时，惊疑不定的人，这会皆一脸放松，喜笑颜开的。 她心中不由暗想，不知道这些人后面还笑得出来吗？ 苏沅替他们祈祷了下，祝他们该下地狱的早点下，他们贪污受贿的那些银子，她还急着用呢！ 裴景珩答应赞助她要搞的皇家慈善基金会，银子可是要从这些人身上来的。 第146章 南下查盐政 苏府门前，一派依依惜别的景象。 苏正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衡儿，此去江南，山高路远，凡事需谨慎。” 第151章 “为父已将该交代的都与你说清楚了，到了江南，凡事多听王大人的，切莫冲动行事。” 苏衡郑重地点头应下：“父亲放心，孩儿省得。” 陛下此前召他父子二人进宫，将查江南盐政的计划和部署和盘托出，苏衡这才明白，自己此行，不过是明面上的幌子。 真正查案的，另有其人。 陛下嘱咐他，务必牵扯住江南官员和盐商的注意，既要他们轻视自己，又要时不时制造点麻烦，让他们自乱阵脚，露出马脚。 苏衡明白自己此行的任务，心中不敢有丝毫懈怠。 汪芙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眼眶微红，依依不舍地望着苏衡。 “夫君，你要平安归来，妾身和孩子在家等着你。” 苏衡点点头，柔声安慰道：“娘子放心，为夫定会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 汪芙眼眶微红，轻轻点头，心中默默祈祷着丈夫此去一切顺利。 他转头看向姜氏，郑重拜托道：“母亲，家中一切还有娘子，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姜氏慈爱地拍拍苏衡的手，温言道：“衡儿，你只管放心去办差便是，家里有我和你父亲呢。我定会将芙儿照顾好的。” 苏芸拉着苏衡的衣袖，眼中满是不舍，撒娇道：“哥哥，你可要赶在我成亲之前回来啊！” 苏衡笑着揉了揉苏芸的脑袋，“好，我答应你。” ...... 江南，鱼米之乡，富庶繁华之地。 当新科状元郎，皇贵妃兄长苏衡，奉旨南下查盐政的消息传到江南时，一干官员和盐商们，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扬州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邸内，几名身着锦袍的男子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人将手中的信笺狠狠地拍在桌上，语气中满是不屑。 “呵，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来查咱们的账？真当咱们江南的盐，是那么好查的？” “陈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苏状元可是陛下钦点的钦差，咱们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京里来信了，这次还是老规矩，按老规矩办，挑个替死鬼，再凑上一笔银子，只是这次的银子要多出一些，才好把这位皇贵妃兄长，好生送回京。” “不错，就这么办，咱们江南的规矩，可不是那么容易破的！” 房间内，众人纷纷附和，语气中满是不屑和轻蔑，显然并未将苏衡放在眼里。 这江南盐政，早已是盘根错节，水泼不进，针插不入，任凭谁来，都无法撼动分毫。 在他们看来，苏衡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根本不足为惧。不过是来走个过场，镀个金罢了。 他们只需略施小计，便可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正是烟雨朦胧的好时节。 运河之上，一艘官船缓缓驶来，船头立着两名男子，正是奉旨南下查盐政的钦差苏衡和王元若。 苏衡和王元若皆是一身官服，苏衡年轻面嫩，看着温润如玉，王元若老练精明，不怒自威。 官船靠岸，早有扬州知府率领一众官员等候多时。 “下官扬州知府钱宁，恭迎苏大人，王大人！”钱宁躬身行礼，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王元若微微一笑，虚扶一把，“钱大人不必多礼，本官此番前来，乃是奉旨查案，还望钱大人多多配合才是。” 钱宁连忙应道：“下官明白，下官定当竭尽全力，配合两位大人查案。” 苏衡和王元若在众官员的簇拥下，进了扬州城。 夜里，钱宁在醉仙楼设宴，为苏衡和王元若接风洗尘。 醉仙楼，乃是扬州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客似云来，座无虚席。 苏衡和王元若刚一进门，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毕竟，一个是新科状元，皇贵妃的兄长，一个是皇上的心腹，如今又是奉旨查案的钦差，这等身份，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钱宁早已在楼上备好了雅间，将苏衡和王元若迎了进去。 席间，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钱宁等人对苏衡和王元若极尽巴结奉承之能事。 王元若来者不拒，与他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就差称兄道弟了。 苏衡则始终保持着浅薄的笑容，不主动与他们攀谈，只是偶尔附和几句，一副清高傲气的模样。 钱宁笑着开口道：“苏大人，王大人，下官敬两位一杯，祝两位大人此番查案顺利！” 苏衡举起酒杯，冷声道，“借钱大人吉言，本官此番前来，乃是奉旨查案，定当秉公办理，绝不姑息，定要将这江南的盐政查个水落石出！” 王元若也端起酒杯，笑呵呵打了个圆场，“钱大人放心，本官和苏大人定会奉旨好好查，早日查清楚了，也好早日回京同陛下交差。” 钱宁闻言，心中一愣，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陪着苏衡和王元若又喝了几杯。 酒足饭饱之后，苏衡和王元若便起身告辞，钱宁亲自将两人送出醉仙楼。 看着苏衡和王元若离去的背影，钱宁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来人！”钱宁低声唤道。 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钱宁身后，“大人有何吩咐？” “去，给本官盯紧了那两位钦差大人，一有动静立即来报！”钱宁冷冷地说道。 第152章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 钱宁望着苏衡和王元若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倒要看看，苏衡毛头小子，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倒是这个王大人，是个上道的，话里就是想早日回京交差。 看来他，并不多愿意陪这苏状元在江南浪费时间，看来是个可以是个破局的点。 接风宴后，苏衡便不再理会扬州官场的应酬，直接带着人马，进驻盐政衙门，开始查历年盐政的账。 王元若陪着苏衡一起查了几天账后，便说要带人走访百姓，不再去盐政衙门。 苏衡苦哈哈地在衙门里查着堆积成山的账册，王元若则是在钱宁的牵线搭桥下，结识了不少大盐商。 这个盐商巨贾见能同皇上心腹搭上线，各个激动万分，纷纷送上重礼，王元若眼都不眨，全部通通收下。 见状，钱宁等人心下满意。 收了如此多的重礼，这下王大人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元若日日同钱宁等人推杯换盏，宴饮不断，完全将查盐政一事抛之脑后。 这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钱宁见时机成熟，向王元若打听皇上为何突然要查盐政。 王元若喝得双眼迷离，口齿不清地道：“盐政……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想要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第147章 借机敛财 钱宁眼珠一转，故作惶恐地放下酒杯，欠身道：“下官愚钝，还请王大人明示。” 王元若醉眼朦胧，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随意地挥了挥，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道：“银子，陛下他……缺银子了。” 他抬起头，迷离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钱宁，问道：“就像先帝时.....那样，你懂了吗？” 钱宁立刻会意，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试探着问道：“陛下的意思是……就照着之前那样来？” 王元若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口齿不清道：“非也，非也……” 钱宁愣了愣，不解地看向王元若，“那……下官该如何做，还请王大人示下。” 王元若努力撑起眼皮，醉醺醺地说道：“这……这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查盐政……” 他顿了顿，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自然不能……不能雷声大雨点小……” “得……得多揪出几个不法之徒……” “这……这上缴的赃银嘛……” 他伸出一只手，在钱宁面前晃了晃，比划了一个数字，“得比照之前，翻上……这么多！” 说完，王元若脑袋一歪，醉倒在了桌上。 钱宁的心中了然。 果然如他所料，这一次的查盐政，并非真的要彻查到底，而是要借机敛财！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如此，也就无需太过担心了。 只要能够满足新帝的胃口，这江南盐政，依然还是他们这些人说了算！ 钱宁命人将王元若送了回去。 他自己则匆匆离开了醉仙楼，直奔盐政使的府邸而去。 ...... 钱宁的人前脚刚走，昏睡的王元若立刻睁眼，从床上翻身而起，双眼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唤来心腹，吩咐了几句，便匆匆往苏衡的院子走去。 夜已深，苏衡房中烛火通明，映照着窗纸上伏案的身影。 王元若推门而入，就见苏衡正核算这账册，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眼下两团的青黑。 “子修，你这是……”王元若吓了一跳，“多久没好好休息了？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这苏衡可是皇贵妃唯一的兄弟，他要是在江南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对的起皇贵妃娘娘，怕是陛下也会同他算账。 “大人，无妨，就两三日而已。”苏衡放下手中笔，揉了揉眉心，请王元若坐下说话。 “子修，你这是何苦呢？查账的事，做做样子便罢了，莫要熬坏了身子。”王元若忙劝道。 “大人，放心！我心中有数。”苏衡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叠账册，“我今日查阅账册，发现了几处仓库的账目有问题，打算明日便带人去看看，也好吓吓钱宁和费山那几个老狐狸。” “什么？你要去仓库？那可万万要小心！钱宁那老狐狸狡猾奸诈，谁知道他会使什么手段。”王元若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放心，我会带足青衣卫，不会有事的。”苏衡点头应下，随即问道：“大人，您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王元若得意一笑，压低声音道：“奉旨收贿，如今可是给陛下私库赚了不少。” “奉旨收贿？”苏衡微微一愣。 王元若拍了拍苏衡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子修啊，你初入朝堂，有些事情还不甚了解。” 他心知这苏衡，身为皇贵妃唯一兄长，只要日后不行差踏错，必将是陛下心腹，所以愿意提前卖一个好。 他压低声音，凑近苏衡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这可是陛下允许的，朝堂之上，自然要有些非常手段。” “陛下英明，早料到钱宁等人会想方设法拉拢我，便让我顺水推舟，假意收下他们的贿赂，降低他们的戒心。” “原来如此。”苏衡恍然大悟，“陛下英明。” “那是自然，陛下可是将一切都算计好了。”王元若得意洋洋，“子修放心，陛下是个大方的，这笔银子会给我们都分上一些的。” 第153章 他清了清嗓子，“我这都已不是第一次干了。当初陛下登基不久，国库空虚，陛下用私库补贴北疆将士，后皇贵妃娘娘搞国医馆，安置宫女都要银子，私库就也缺银子了。” “陛下让我想办法给私库赚银子，可这一下子，我上哪去弄银子。还好当时怀王妃和张家事一出，世家排着队给我送银子。” “我就奉旨收贿，凑足了安置宫女要用的银子。”王元若说到此处，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后面陛下狠狠从世家身上刮了一层油水，再加上皇贵妃娘娘教我的经营之道，如今私库才不至于缺银子了。” 苏衡听到此处，心中了然。 这王大人自打陛下在潜邸时，就跟在陛下身边，是陛下心腹。 他这一番话，透露了些陛下身边的事，这是在向他卖好。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皇贵妃娘娘呢！”王元若突然话锋一转，笑着说道，“若不是娘娘教我的那些经营之道，我如今也还会为私库的银子发愁呢。” “子修，你身为皇贵妃娘娘的兄长，想来也是善于经营的人，日后是否有意往户部发展？” “大人说笑了。”苏衡闻言，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赚银子这块，皇贵妃娘娘的确是天生的。” 他微微一顿，仿佛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家中数她最会赚银子，我和小妹都不擅长。”苏衡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娘娘没有进府前，我和小妹每个月都有她的补贴。” “后面要进府了，娘娘就直接给了我和小妹一人半成花想容的干股。” 王元若闻言，眼皮子狠狠一跳。 半成花想容的干股？！ 那可是日进斗金的花想容啊！ 王元若在心中快速盘算，按照花想容的盈利，半成干股，那一年得…… 好家伙！ 这苏衡，真是一个不差钱的主！ 他怎么没有皇贵妃娘娘这么大方的姐妹！ 王元若看向苏衡的目光顿时充满了羡慕。 苏衡则是见到王大人羡慕的眼神，心中暗爽，又得意。 ....... 京城，长乐宫。 苏沅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哥哥查案，查得怎么样了？” 裴景珩揽过她，“放心，你兄长和元若配合得很好，想来很快就能回京了。” “可是那些人届时会不会铤而走险，痛下杀手？！”苏沅还是不放心。 “除了明面上的一队青衣卫，三队青衣卫化整为零，也藏在扬州城内，有他们在，你兄长定能平安归来的。”裴景珩耐心解释道。 “好吧....”苏沅仍是有些担心。 裴景珩见她忧心忡忡，干脆直接吻了上去。 既然有精力担心这担心那，还不如做些快乐的事，累着了，就会不想七想八了...... 第148章 打草惊蛇 夜色深沉，钱宁与盐政使费山及几名盐商巨贾，在书房内密谈。 烛光摇曳，映照着几张神色各异的脸庞。 “什么？！” “翻上几番？！”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还算平静的书房瞬间炸开了锅。 盐商们一个个面红耳赤，义愤填膺。 这王大人，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钱宁冷眼旁观，待众人发泄得差不多了，才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他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怎么？你们是想步江陵张家的后尘吗？” 一句话，顿时让喧闹的书房安静下来。 是啊，江陵张家，曾经何等显赫，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还有那些被皇上扒了几层皮的世家大族，哪个不是世代公卿，如今却也都老老实实的。 想到这里，盐商们的气焰顿时矮了一大截。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满是忌惮。 他们虽然富可敌国，背后站着各大世家，但在皇权面前，如今依旧如同蝼蚁一般。 盐政使费山见状，清了清嗓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苦着脸道，“诸位，现在不是纠结银子的时候，盐政衙门里的苏大人，那可是油盐不进，铁面无私。” “他把盐政衙门的账册查了个底朝天，那些账目做得是滴水不漏，可他偏偏就能从中找出问题来。” “你们也知道，这苏大人可是皇贵妃娘娘的亲哥哥，万一被他查出点什么……” 费山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万一这苏大人要是查出点什么，但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他可是皇贵妃娘娘唯一的亲哥哥，而皇贵妃是皇上的心尖尖。 苏大人要是在江南出了事，皇贵妃这枕头风一吹，他们这些人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 当今陛下同先帝不一样，抄起家，灭起族来那是毫不手软。 一时间，书房内气氛凝重，落针可闻。 费山缓了缓，继续道：“依我看，咱们还是早点认清形势，破财免灾吧。” “否则，一旦苏大人查出什么，捅到京城，咱们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到时候，可就不是出血就能解决的事了！” 众人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费山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第154章 那还是按王大人的意思去办，多找几个替死鬼，奉上足够的银子，早日送走这两个瘟神。否则要是惹怒了皇上，到时候，谁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想到这里，盐商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费山的提议。 钱宁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好，就这么说定了，替死鬼和银子就尽快安排上。” 翌日清晨，苏衡没有像往常一样，辰正就准时出现在盐政衙门。 费山在衙门左等右等也不见他来，不免有些坐立不安，刚要命人去打听消息，就见手下的师爷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苏大人带人要去城南的仓库！” “什么？！”费山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苏衡竟会突然去城南仓库！ 顾不上多想，费山连忙带着人赶往城南仓库。 钱宁比费山更早得到消息。 他心急如焚，立刻派人通知城南仓库的官吏，务必在苏衡赶到之前，将私盐转移干净。 城南仓库，人仰马翻。 官吏的满头大汗，指挥着众人将一袋袋私盐搬上马车。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用油布将私盐盖得严严实实。 一队队马车，满载着私盐，匆匆忙忙地驶出城南仓库，朝着秘密据点而去。 暗处，几名乔装打扮的青衣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私盐刚送走，苏衡便带着青衣卫，赶到了城南仓库。 他翻身下马，也不理会迎上来的官吏，径直大步流星地走进仓库。 仓库里整整齐齐地存放着一袋袋官盐。 苏衡眉头紧锁，命人仔细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然而，任凭他们如何搜查，一天下来也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苏衡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城南仓库。 费山小心翼翼地跟着，看到苏衡阴沉的脸色，心中暗自得意。 苏衡没有理会费山，翻身上马，带着人扬长而去。 苏衡走后，费山不敢耽搁，忙赶往醉仙楼。 醉仙楼，雅间内。 钱宁将一个沉甸甸的盒子推到王元若面前。 “王大人，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王元若打开盒子，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排金元宝，耀眼夺目。 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将盒子盖上。 “钱大人客气了。” 钱宁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大人，这苏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突然去查城南的仓库？” 王元若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两位大人不必惊慌，苏大人这是正常查案，有什么好紧张的？” “苏大人刚中状元，正是意气风发，想做出一番事业的时候。这盐政一日没有查出结果，苏大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钱宁和费山，反问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钱宁和费山对视一眼，连忙点头应是。 “所以说，两位大人还是早些，配合苏大人查案，早日结案为好。毕竟拖下去，难免夜长梦多。”王元若意味深长地道。 “大人言之有理，下官明白了。” 第149章 虚晃一枪 接下来的几日，苏衡每日率领青衣卫奔波于扬州城内外，将盐政衙门名下的几处仓库查了个遍。 钱宁等人早已闻风而动，将所有可能暴露的马脚，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苏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脸色也愈发阴沉。 钱宁等人表面上对苏衡的调查配合得滴水不漏，暗地里盘算着如何尽快将这尊瘟神送走。 “这苏大人，还真一根筋，非要查出点什么！”钱宁叹道。 “钱大人，替死鬼和银子已备好，依下官看，咱们不如……”费山凑到钱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钱宁听罢，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几日后，苏衡正在盐政衙门翻阅卷宗，突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人，城西码头查获了一批私盐！” 苏衡猛地站起身来，眼中精光一闪：“走！去看看！” 城西码头，人声鼎沸。 几名男子被五花大绑地押在地上，瑟瑟发抖。 边上堆成小山的私盐，触目惊心...... 抓获了私盐，接下来就好查了。 苏衡连夜提审，拔出萝卜带出泥，很快就顺藤摸瓜揪住一条完整的贩卖私盐的产业。 他雷厉风行，该抓的抓，该封的封，扬州城内私盐顿时销声匿迹。而苏衡和王元若南下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该打道回京了。 钱宁设宴为苏衡和王元若送行。 席间，钱宁等人轮番敬酒，言语间满是恭维奉承，将苏衡夸赞得天花乱坠。 “苏大人年少有为，此次查案更是雷厉风行，令人佩服！”钱宁举起酒杯，满脸堆笑道，“在下敬苏大人一杯，祝苏大人回京后，官运亨通！” 费山等人也纷纷举杯，附和道：“祝苏大人步步高升！” 苏衡端起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笑容，淡淡道，“钱大人谬赞了。” 翌日，钱宁等人将苏衡和王元若送至码头，目送着官船缓缓驶离。 “总算把这尊瘟神送走了！”费山长舒一口气，忍不住低声说道。 第155章 钱宁也露出轻松的笑容，点头道：“是啊，咱们终于可以松快松快了！” 夜幕降临，官船在一处僻静的码头停靠。 趁着夜色，苏衡和王元若改头换面，带着青衣卫，悄然下了船。 一行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偏僻的民宅前。 随行的青衣卫上前轻轻叩响院门。 片刻后，院门打开，一个精瘦的汉子出现在门口。 “大人，请进！”汉子低声道。 王元若领着众人进院，就见一名年轻男子迎了上来......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裴景珩棱角分明的面庞。 他手中握着一封密信，剑眉微蹙。 信是江南传来的，信中说苏衡并未按原计划返回京城，而是与王元若一同留在江南，继续追查盐案。 裴景珩放下密信，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有些头痛。 苏衡此举，无疑将自己置于险地。 万一要是出了事，沅沅可不得伤心难过！ 还是再加派些人手南下！ “福顺。”他沉声唤道。 “陛下有何吩咐？” “传朕口谕，增派五队青衣卫，隐藏行踪，五日内火速赶往扬州，支援元若。” “是！”福顺领命而去。 第150章 回马枪 送走了苏衡和王元若，钱宁等人如释重负，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没了那瘟神似的钦差，他们又可以大展拳脚，继续自己的生财之道了。 钱宁大手一挥，下令加大了私盐的贩运规模，甚至直接从盐场将官盐偷运出来，高价售卖，赚取暴利。 一时间，江南私盐泛滥，钱宁等人的腰包也迅速鼓了起来，之前因赃银造成的损失被弥补了不少。 然而，好景不长，仅仅过了几日，钱宁等人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他们最大的一个私盐仓库被人洗劫一空，不仅所有的私盐都不翼而飞，就连看守仓库的那些好手都没了。 查了现场的尸首，还有小部分人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像是被掳了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钱宁等人惊怒交加。 这江南地界，竟然还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洗劫他们？! 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这日，众人齐聚在钱宁府中，商议此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推测着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做下此事。 突然，一名盐商开口道，“这会不会是那个苏大人，派人干的？” “苏大人？不可能！探子传回的消息，他们的官船都快到通州了。”费疑惑道。 “费大人，会不会是他偷偷潜回扬州，杀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可能，探子说，亲眼目睹过他们二人在甲板上赏景的。”费山否认道。 “那会是谁有这个胆子和能力，敢来抢我们？” 就在众人苦思冥想这黑手到底会是谁的时候，钱府的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老爷，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队青衣卫，将咱们府邸团团围住了！” 青衣卫？！ 管家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在众人耳边炸响，钱宁等人顿时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王元若和苏衡并肩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钱大人，几日不见，您这气色可是越来越好了啊，人也越发富态！想来最近银子没有少赚吧？”王元若笑眯眯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钱宁强装镇定，挤出一丝笑容，问道：“王大人，您……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他看着笑面虎样的王元若，意识到他们很可能被这王大人给骗了！ 钱宁的一颗心直直地往下沉，几乎不敢猜测下去了。 “也没什么，就是请几位进京走一趟罢了。”王元若淡淡道，语气不容置疑。 钱宁脸色一变，挣扎道，“王大人，这没有户部公文，也没有圣旨的，下官怎可擅离职守。大人，您说笑了.....” “钱大人，咱们相交一场，您怎么就非要我把话说的直白呢，唉....." “这些时日你等干的那些好事，本官和苏大人已了如指掌，锦乡仓库的私盐和看守的人马，如今也都在我们手里，人赃并获。” “当然了，我等查到的还远不止如此。”王元若伸手，指了指那几名盐商，“他们背后的那些主子，亦是查的一清二楚，人证物证俱全。” 顿时，钱宁等人面如死灰。 他们知道，这下完了。 苏衡看着眼前这些如丧考妣的几人，冷笑一声，“你们也莫担心，我等也会送那些人，去狱中同你们团聚的。” 那日他和王大人在锦乡时，意外露了行踪，引来私盐贩子怀疑，遭埋伏截杀。 当时他们身边只带了一小队青衣卫，而对方却有上百人人，而且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情况危急。 其余青衣卫当时正在淮安盐场，远水解不了近渴。 好这千钧一发之际，陛下新派出的青衣卫赶到，里应外合，将那些私盐贩子一网打尽，这才化解了危机。 还阴错阳差，找到了最大的私盐仓库。 他们之前查到了那些私盐仓库，每日吞吐的私盐量，比预估要少很多。 第156章 他们判断肯定还有其他的私盐仓库，没想到就藏在锦乡的山中，让他们撞上了。 从活着的私盐贩子口中得出仓库所在，苏衡和王元若带人直接洗劫了仓库，做出一副黑吃黑的假象。 如今，所有证据确凿，人赃并获，钱宁等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法网了。 以扬州知府钱宁和盐政使费山为首的一干官员，勾结盐商，倒卖盐场官盐，大肆贩卖私盐的消息传回京城时，举朝上下无不哗然。 如今，一干人犯正在被押解进京的途中。 朝中不少人心惊胆战，他们没想到陛下这次不是让苏衡南下镀金，而是动了真格，要彻查江南盐政。 明明之前扬州传回的消息，这王元若收银子收的痛快的很。一副陪太子读书的模样，陪苏衡南下镀金而已。 他们被陛下和王元若骗惨了！ 钱宁等人，万不可活着进京！ 第151章 帝王 苏沅得知哥哥和王大人顺利查完盐政，带着一干人犯回京的消息时，心下刚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发觉不对。 这带着人犯和证据，一路上很可能比在扬州查案时更加凶险。 江南盐政，还不知牵扯多少权贵！ 这些人根本不想，也不会让哥哥一行人和人犯活着回京！ “陛下，这江南盐政牵扯深广，王大人他们这回京的路上，定会遭人截杀！” “沅沅，你且放心，我前前后后，陆续派出了十队青衣卫，定能护他们顺利进京。”裴景珩将苏沅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 苏沅猛然抬头，睁大了双眼，惊喜道，“十队？一队青衣卫可是有百人，那十队青衣卫，那便有千人了。陛下，您竟派了这么多人手保护我哥哥和王大人？” 裴景珩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心驶得万年船，江南盐背后势力错综复杂，我自然要多派些人手。” 苏沅轻轻点了点头，心中稍安。 但哥哥只要一日没有平安回京，她这心里就是放不下。 苏沅暗暗叹了一口气，有些忧愁。 哥哥一介书生，武力值低。 万一今后又被派出办差，亦是此等凶险的差事，那哥哥这没点防身的，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苏沅依偎在裴景珩的怀中，大脑飞速运转，琢磨着可以弄些什么防身的给哥哥。 裴景珩则是揽着她，脸上神色莫名。 他心中了然，此番王元若和苏衡回京，定然凶险万分，一路上截杀不断。 江南盐政牵扯甚广，那些盐商背后，不知站着多少权贵世家。 将消息捂住，元若和苏衡带着人犯和证据秘密回京，才是最稳妥，让一行人平安归京的法子。 但他让元若上明折，动身前就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便是要逼那些权贵世家狗急跳墙，出手截杀钦差和人犯。 他没有告诉沅沅，他命十队青衣卫一分为二，明面上只派了三队青衣卫随行。 这样做为的就是让世家们误以为有机可乘，引他们出手。 若是将十队青衣卫尽数摆在明面上，那些人定然不敢轻举妄动，只会从族中找替罪羊，全力将首尾收拾干净，断尾求生，以待来日。 只有让他们看到希望，才会铤而走险，深陷其中。 裴景珩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光。 他怎会放过这次机会，将那些贪得无厌的世家连根拔起！ 元若的密折早已送到他手中。 密折上详细记录了钱宁等人同盐商，贩卖私盐的罪证。 然而盐商背后的世家，虽查清了是哪些，但实际却并未掌握多少二者相互勾连的铁证。 他当初埋下的暗钉，也没有查到他们勾结的关键账册。 所以届时，若是世家拧成一股绳，把罪名推到旁支，还是有办法脱身。 只有这些世家出手，动用世家部曲，截杀钦差和人犯。 大盛朝，自打开国以来，历代天子都极力打压世家部曲。如今世家能保留的部曲名额，严格受限，人数不能超过二百人，每个部曲也被登记在册。 只有世家动用了部曲，才能真正将他们钉死在江南盐政一案之上。 他早已暗中调遣十队青衣卫南下。 他们将乔装打扮成商旅、镖师，将暗中跟随王元若和苏衡的官船。 一张针对江南世家，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已然悄然张开。 只等那些世家自投罗网，好将这些大盛朝的毒瘤连根拔起。 但元若和苏衡，作为诱饵，能不能平安归京，他并不能保证..... 第152章 燃烧弹 翌日，送裴景珩上朝后，苏沅的心始终惦记着，给哥哥准备些防身的东西。 寻常刀剑，哥哥不通武艺，于他并无用处。 思来想去，她忽的想起前世刷视频时，看到过的自制燃烧弹，制作相对简单却威力不俗。 “绿珠，你去取些香油、瓷瓶......”苏沅吩咐道。 “娘娘，您这是要……”绿珠虽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照办。 不多时，所需之物便已备齐。 苏沅拿起备好的东西，开始捣鼓起来。 一番捣鼓后，一个简易的燃烧瓶便做好了。 “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绿珠看着苏沅手中的瓶子，满脸疑惑。 “这是能护哥哥平安的东西。”苏沅淡淡一笑。 第157章 接着苏沅照着燃烧瓶的做法，准备了一些装水的密封瓷瓶。 苏沅带着这些东西来到了清宴殿前的广场。 清宴殿前的广场面积大又开阔，广场中心离四周建筑甚远，留足了安全距离。 “娘娘，您这是……” 随行的绿珠和宫人面面相觑，不知苏沅意欲何为。 “本宫要试试这东西的威力。” 苏沅指着燃烧瓶说道。 她命人找来一群力气大的太监，让他们拿着装了水的同款瓷瓶，站在广场边缘朝中心扔。 将五个能扔到广场中心的太监留下，其余人一人赏了三两银子，便让人回去了。 接着苏沅命留下的五人，点燃瓶口塞的布条后，立马扔出去。 如此练习了几次，苏沅让其中做的最好的圆脸太监继续留下来，其他四人一人赏了五两银子，就让他们退下了。 苏沅让人在广场中立好靶子，靶子数米开外，用木棍固定，围上几层略高于靶子的粗布。 一切准备就绪，苏沅让圆脸太监，点燃燃烧弹的布条，然后立即朝靶子扔去。 圆脸太监依言照做。 “轰”的一声巨响，火光炸开，靶子上顿时燃起熊熊烈火 四散飞溅的瓷瓶碎片，将围在靶子外的三层厚粗布都刺破了。 宫人们见状，无不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威力的东西。 苏沅也是一惊，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而且威力还不小。 “娘娘，这是什么东西，竟如此厉害？”绿珠惊讶地问道，眼中满是好奇。 “这叫燃烧弹，关键时刻能群攻敌人。”苏沅解释道。 她相信，有了这燃烧瓶，哥哥今后出京办差，定能更加安全。 苏沅正琢磨着，依着哥哥那战五渣的武力值，这燃烧弹需得做多少个才够时，一回头，却见眼前乌压压跪了一地。 裴景珩正站在不远处，定定看着她。 他身上龙袍似乎有些凌乱，脸色有些难看。 一旁的福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在看到苏沅好生生地站在那里时，裴景珩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心中的大石落下。 今日政务处理完，时辰比往日早，他想着去长乐宫陪苏沅用午膳，谁知扑了个空，宫人们说她去了清宴殿。 最近并无办什么宴会的计划，沅沅怎么突然去清宴殿？！ 他心中疑惑，便想着过来找她。 谁知快到清宴殿时，忽闻一声巨响，远远瞧见一阵火光，心中顿时一紧，也顾不得仪态，一路疾步奔了过来。 裴景珩几步走到苏沅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认她毫发无损，这才开口问道：“沅沅，你这是在做什么？适才那巨响是怎么回事？还有这……” 他说着，目光转向那依旧在燃烧的靶子，眉头微微蹙起。 苏沅见他神色紧张，忙解释道：“陛下，臣妾方才在试验一种叫燃烧弹的东西，可以用来防身。” “燃烧弹？”裴景珩对这个新鲜的词有些疑惑。 苏沅便将燃烧弹的原理和作用细细说了一遍。 裴景珩听完，又望着那被炸裂的瓷片划破的粗布，心中虽惊叹于燃烧弹的威力，用于战场上，必将成为一大利器。 但一想到苏沅竟然亲身涉险去试验如此危险的东西，他便忍不住一阵后怕，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裴景珩从未对苏沅红过脸，可今日，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冷着脸斥道：“胡闹！如此危险之事，你这般冒险，可曾想过万一出了差池，你让我和孩子如何是好？” 周围的宫人们见陛下发怒，纷纷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苏沅从未见过裴景珩如此难看的神色，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想来也是，自己方才确实鲁莽了些，若真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乖乖地低下了头，柔声道：“陛下教训的是，臣妾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什么不敢？！”裴景珩冷哼了一声，“是不会！无论如何，你今后都不能再做如此危险之事。” “嗯，不会了，臣妾保证！”苏沅从善如流。 “哼！记住了！否则下次决不轻饶！” 裴景珩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脸色稍霁，却依旧板着脸，拉着她的手，“沅沅，你日后行事之前，多想想自己，莫要再如此莽撞了，你忘了我和孩子了吗？” 苏沅心中一暖，反手握住他的大手，“臣妾也是第一次做这燃烧弹，哪里知道竟这般厉害……” 她说着，拉着裴景珩走到那被炸裂的瓷片划破的粗布前，指着那粗布道：“陛下您看，臣妾为了防止碎片伤人，特意命人围了三层粗布呢！” 裴景珩看着那被刺得破破烂烂的粗布，又好气又好笑，伸手点了点苏沅的额头：“你呀，说你莽撞吧，你还知道围上布，这要是没围上布，那还得了？” 苏沅讪笑。 裴景珩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叮嘱道：“记住，日后万不可再做这般危险之事了！” “听见了，臣妾遵旨。”苏沅笑着应道。 裴景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离了清宴殿。 福顺见状，连忙挥手示意宫人们起身，自己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身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158章 还是皇贵妃娘娘厉害，让陛下这一会大怒，一会就雨过天晴的....... 第153章 兵仗局 午膳后，苏沅正在哄两个孩子午睡，乐乐一直闹腾，非要苏沅陪她玩积木。 衍儿睁着黑亮的眼睛，一副妹妹不睡，我也不睡的模样。 苏沅扶额，无奈只好让人拿来积木，陪两个孩子搭积木。 宫人在地上铺上厚厚的地毯，苏沅陪着两个孩子席地而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各式各样的积木，不一会儿，一座造型别致的小房子便拔地而起。 衍儿开口早，如今会说的词更多了。 他拍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夸赞道：“母妃......厉害！” 乐乐也跟着哥哥一起拍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 苏沅笑着捏了捏两个孩子粉嫩的小脸蛋，柔声道：“喜欢吗？母妃再给你们搭个小桥好不好？” “好！”乐乐高兴地直点头。 “母妃，不，要，大桥！”衍儿有些焦急。 苏沅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好！母妃给你搭大桥！” 裴景珩坐在一旁，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唇角不禁微微勾起，他时不时给苏沅=递个她要的积木，神色放松。 突然，他冷不丁地问：“怎么突然想做那个叫燃烧弹的东西？” 苏沅正忙着帮搭积木，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想着做些燃烧弹，给哥哥防身！” 说罢，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裴景珩。 果不其然，裴景珩俊美的脸上已经覆上了一层寒霜，深邃的眸子中隐隐透着一丝不悦。 “哦？给苏衡防身？”那语气怎么听，就怎么阴阳怪气。 苏沅心中暗道不好，这醋坛子又打翻了。 她三下五除二搭好桥后，挪到走到裴景珩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陛下，臣妾这不是担心哥哥嘛，他手无缚鸡之力，万一……” “我要御驾亲征，怎么不见你如此挂心，想着给我做些什么防身之物？”裴景珩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幽怨。 苏沅闻言，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年可是有战神之称，杀得鞑靼望旗而逃。 你是可以上马打仗，驰骋战场的猛将啊！ 而现在你这身板，我瞧着，也丝毫不逊色当年。 我哥哥，书生一个而已，怎么能和你比。 还有，你不是后年才御驾亲征吗？ 心中这般想着，苏沅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陛下，您放心，臣妾当然也为您准备了，只是还没设计好，等臣妾弄好了，一定第一个拿给您看，保君满意！” “哦？是什么？”裴景珩脸色阴转晴。 “秘密，现在告诉陛下了，就没有惊喜了！” 裴景珩有些狐疑，“你莫不是临时糊弄我吧？” “那怎么可能！陛下，我是这样的人吗？！” “好吧，且信你一回。”裴景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似乎是想到什么，他问：“沅沅，你做的这个叫燃烧弹的，容易制作吗？成本几何？” “不难，只要拿酒精，香油，还有.......”苏沅比划着将做法解释一通，接着她强调道，“不过做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防火，酒精和香油都是易燃的，大量酒精和香油一旦烧着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裴景珩听完若有思，“这样看来，酒精的需求那就更多了。” “陛下，您打算用这个燃烧弹，对付鞑靼？” “沅沅，聪慧！”裴景珩道，“鞑靼骑兵厉害，若是能将燃烧弹用投石器，投进鞑靼骑兵队伍，那必将能大挫鞑靼骑兵。” 裴景珩起身，拿起纸笔，写下苏沅刚所说过的原料和做法。 写完，他又细心地吹干墨迹，小心收好。 “沅沅，你是否愿意指点兵仗局的大匠，如何制作这燃烧弹？” 第154章 入局 “兵仗局？” 苏沅美眸一亮，来了兴趣。 大盛朝最顶尖的研制兵器的衙门！ 兵仗局的大匠，可以说是大盛朝武器专家中的专家！ 苏沅十分好奇这兵仗局和大匠，到底是何等模样。 “臣妾愿意。” 裴景珩见苏沅答应，心中高兴。 “好！我先将燃烧弹的方子交给兵仗局，让他们先试制熟悉，这样才能发现问题，也好同你请教。” “陛下英明！” 苏沅笑着恭维了一句。 两个孩子玩闹了许久，终于累了，沉沉睡去。 裴景珩起身，轻轻拍了拍苏沅的手背，“你先歇息，我先回乾元殿了，晚上再回来。” “臣妾恭送陛下。” 苏沅起身，福了福身。 裴景珩走后，苏沅便叫来宫人，将毯子上的积木收拾干净。 她走到床边，看着两个孩子粉雕玉琢的小脸，心中一片柔软。 这两个孩子，是她的心头肉，怎么看都不腻！ 裴景珩回到乾元殿后，立刻交代福顺。 “去，将这个方子，送去兵仗局，交给大匠们试做。” “奴才遵旨。” 福顺接过裴景珩递过来的方子，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快步离去。 第159章 福顺走后，裴景珩又喊了一声。 “暗一。”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他面前。 “属下在！” 暗一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属下在。” “你带暗卫营的好手，去护好苏衡和元若，尤其是苏衡，不能让他少了一根汗毛。” 裴景珩语气凌厉，不容置疑。 暗一闻言，却是面露难色。 “陛下，这……” 皇室暗卫规矩森严。 他身为暗一，是暗卫营中武力排在第一的暗卫，必须寸步不离守卫天子身边。 大盛朝开国以来，还未有过暗一离开天子身边，外出办差的先例。 “陛下，这同规矩不符......” 裴景珩自然明白暗一的顾虑。 “朕意已决，你按朕说的去办便是！” “属下遵旨。” 暗一见陛下坚持，只好领命而去。 ...... 福顺一路疾行，到了兵仗局。 兵仗局坐落在皇城根儿下，灰砖青瓦，看着很是气派。 见是宫里来人，门口的侍卫不敢耽搁，忙将人迎进去。 半道上，兵仗局佥书丁大洪带着人迎了上来，其中一位头发全白的老人，格外引人注意。 这老头儿，便是这兵仗局的一等大匠，人称“鲁大师”。 鲁大师一辈子都在这兵仗局里，经他手做出来的兵器，不计其数。 “福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丁大洪笑呵呵地问道。 “咱家奉陛下口谕，来给诸位送个好东西。” 福顺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张写着燃烧弹配方的纸，递了过去。 丁大洪接过，快速看完后，便递给了鲁大师。 鲁大师接过一看，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这……这是何物？” “这是皇贵妃娘娘闲来无事，鼓捣出来的新玩意儿，陛下瞧着威力不俗，便想着让诸位按着方子试做，以便于今后大量制作。” 福顺笑眯眯地说道。 “皇贵妃娘娘？” 鲁大师和其他匠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以为然。 一介女流之辈，能鼓捣出什么好东西来？ 其中一个性子急的，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这皇贵妃娘娘金尊玉贵，哪懂这些个打打杀杀的玩意儿，这不是胡闹吗？” 福顺是见过那燃烧弹的威力的，闻言冷笑，“尔等不妨先看看方子，依着方子上的法子试做一番，便知其中奥妙了。” 鲁大师等几个大匠虽不以为然，却也不敢驳了福顺的话，只得细细研读起方子来。 这一看，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方子上的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真是稀奇古怪得很。 “这……这能成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起初，他们还有些漫不经心，可随瓷瓶被点燃，抛掷出去，一声巨响过后，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丁大洪和鲁大师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得连连后退，待回过神来，皆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围在靶子外围的那圈厚实粗布，早已被刺破，一个洞接一个洞的。 这…… 这威力，竟是如此惊人！ 鲁大师指着那块被炸出大洞的粗布，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他大匠也都是一脸的震惊，他们都是常年累月跟兵器打交道的人，自然看得出来，这燃烧弹的威力有多大。 “怎么样？咱家没骗你们吧？” 福顺笑呵呵地说道。 鲁大师等几个大匠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看向那方子的眼神，也变得敬畏起来。 “这……这真是皇贵妃娘娘想出来的？” 福顺得意一笑，“咱家还能骗你不成？” 几个大匠顿时如获至宝，捧着那方子，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琢磨起来，生怕错漏了半分。 “公公，这……这方子上，有些地方，我们还没琢磨透，不知……” 一个老匠人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福顺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 “陛下说了，让各位大匠这几日先多研制研制，将遇到的问题都记录下来，届时，自会请皇贵妃娘娘为各位大人答疑解惑。” “真的？” 鲁大师等人顿时激动起来，性子急的，恨不得现在就将皇贵妃娘娘请来，将这方子上的每一个字都问个清楚明白。 “那……那是什么时候啊？” “陛下自有定夺，诸位只管好生研制便是。咱家就先告辞了，陛下和娘娘，可就等着丁大人和各位大匠的好消息了！” 福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恭送公公！” 丁大洪带着，一直将福顺送出了兵仗局的大门。 “哎，我说老鲁，你说这皇贵妃娘娘什么时候能来啊？” 那个性子急的匠人，忍不住问道。 “急什么？陛下自有定夺！” 还不待鲁大师答话，丁大洪瞪了他一眼，说道。 “可是……” 那匠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被丁大洪给给打断了。 “别可是了，赶紧干活！要是耽误了陛下的事儿，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丁大洪说着，便转身回了兵仗局。 第160章 鲁大师等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一时间，整个兵仗局都忙碌了起来，这一忙，就是差不多一旬。 这段时间里，大匠们受到启发，不断实验瓶子中所装的液体，和装液体的瓶子。 最终，做出了大大小小，各种威力不同的燃烧弹。 只是有时候实验时却不成功，还炸伤了人。 他们翘首以盼着皇贵妃娘娘，来给他们解惑。 运河之上，一艘官船破开碧波，浩浩荡荡地朝着北方驶去。 王元若站在船头，望着月色，心中却无半分欣赏的兴致。 此次归京，他和苏衡肩负的任务，不比南下查盐政轻，反而是此次南下重要的一环节。 只是，这路程都快过半了，却是太过平静了些，平静得让他心中不安。 “大人，您看……” 一旁的苏衡突然开口，指着远处的一片芦苇荡，压低了声音。 王元若顺着苏衡的目光看去，只见那芦苇荡中，月光下，隐隐约约有几艘小船在晃动。 “不好，有埋伏！” 王元若心中一惊，高声喝道。 话音未落，那芦苇荡中突然冲出数十艘快船，每艘船上都站着十数名黑衣人，个个手持利刃，杀气腾腾。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利箭如雨点般射来...... 第155章 截杀 好在船上的青衣卫一路上都未放松警惕，在快船冲出来的那刻，便立即响应起来，此刻将利箭格挡开来。 “保护大人！” 苏衡惊呼一声，上前就要拉王元若退后。 王元若却反手一推，将苏衡推到青衣卫身后，自己则是抽出腰间长剑，抬手挥剑格挡着射来的箭矢。 苏衡被青衣卫护着，踉踉跄跄地往后退，眼角余光瞥见王元若身形矫健，剑招凌厉，竟是毫不逊色于那些训练有素的青衣卫。 他心中惊诧不已，暗道：“王大人看着文文弱弱的，竟还有这般身手？” 不是，大家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吗？！ 怎的，王大人竟身手了得，深藏不露。 用大妹的话就是，为何你如此优秀！ 黑衣人来势汹汹，很快便已攻上船，青衣卫与之展开激战。 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苏衡躲在船舱里，心急如焚，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直奔苏衡而来。 苏衡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觉眼前一花，一名蒙面青衣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前，手中长剑一挥，将刺来的寒光挑开，接着反手将偷袭的黑衣人斩于剑下。 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苏衡的衣襟。 苏衡这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看向那名青衣卫，脸色苍白。 “苏大人没事吧？” 暗一沉声问道。 “无......事，多谢壮士相救！”苏衡连忙道谢。 王元若眼见着官船四周，已被数艘快船团团围住，黑衣人更是如同潮水般涌上官船,心下觉得时机成熟。 他瞅准一个空档，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拉燃引线，朝着空中射去。 “咻——” 一声尖锐的啸声划破夜空，一朵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如同一朵盛开的血色莲花。 片刻后，只见数条快船疾驰而来，如同神兵天降一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船上皆是身着黑色盔甲的青衣卫。 黑衣人见势不妙，知道今日怕是难以得手，纷纷想要离船逃走。 然而，为时已晚。 “诸位，来了，就莫要走了！”王元若朗声道。 一番厮杀后，黑衣人被杀的杀，被俘的俘，无一走脱。 王元若指挥着青衣卫将俘虏捆绑结实，押送到前来支援的船上。 “大人，这些贼人该如何处置？”一名青衣卫队率上前请示。 王元若沉吟片刻，道：“将他们分开看管，严加审问，切不可让他们自戕或是串供。” “是！” 王元若又对前来支援的青衣卫队率道：“此次多谢诸位兄弟及时赶到，解我等之危。” 苏衡也跟着道谢。 那队率抱拳道：“二位大人客气了，我等奉命行事，保护二位大人安全回京，乃是分内之事。” 王元若点点头，目光扫过甲板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那些被俘的黑衣人，心中暗道：“这些世家，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苏衡，见他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刚才的阵仗吓坏了，便安慰道：“苏大人不必惊慌，如今援兵已到，我等安全无虞了。” 苏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多谢王大人关心，下官只是......只是从未见过如此阵仗，有些惊吓过度罢了。” 王元若道：“苏大人初入仕途，不曾经历过这些也是正常，日后习惯了便好了。” 苏衡干笑两声，没有接话。 他心中暗道：“习惯？我可得回去好好练练身手！” 王元若将船上的青衣卫减少到一百三十人左右，做出刚才一战折损了大部分人手的假象。 多余的青衣卫则与前来支援的青衣卫一同撤离，继续隐藏在暗处，等候他的命令。 王元若回到船舱，提笔写了一封求援信，让人快速送到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青衣卫接过信，领命而去。 第161章 王元若望着侍卫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知道，这封信根本送不到陛下手中。 因为，那些世家，绝不会允许他把消息传回京城的。 官船继续启程，朝着京城的方向加急赶路。 黑衣人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那些参与截杀的世家大族顿时乱成一锅粥。 “什么？这么多人，竟然全军覆没了？！” “怎么可能？！那些人可都是我等从部曲中精挑细选的好手，怎么会败得如此彻底？！” “官船上到底有多少青衣卫？！”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精心策划的截杀，怎么会败得如此彻底。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之际，又有一个消息传来。 “官船上的青衣卫折损大半，如今只剩下百余人，王大人而且还向京城发出了求援信！” 众人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当真？！” “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那求援信被人截获，如今就在我手中！”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之色。 虽然这次各家部曲还可能会损失惨重，但只要能成功截杀苏衡等人，就是值得的。 部曲没了，还能从奴仆中再挑，再培养。 奴仆，贱命一条而已，部曲也只不过是投入钱财更多的奴仆。 “天助我等也！真是天助我等也！” “官船上的青衣卫折损大半，正是我们再次动手的最佳时机！” “传令下去，立刻召集人马，准备再次截杀官船！” “这一次，绝不能再失手了！” 众人纷纷应和，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凶狠的光芒。 几日后，世家终于收到了心心念念的好消息。 官船在距离京城百里之外的江面上，燃起熊熊大火，最终沉没。 船上所有的人，无一生还。 第156章 噩耗传来 兰芝跌跌撞撞地跑进长乐宫，脸色煞白，连平日里稳重的步态都乱了章法。 “娘娘，不好了！刚听到的消息，公子回京的官船，沉了！” 苏沅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落在地上，碎瓷片四溅，茶水浸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浑然不觉。 “你说什么？！”苏沅脸色煞白。 兰芝的声音带着哭腔，惊慌失措，“乾元殿小太监说的，公子和王大人的官船在江上失火，沉了，船上的人，无一生还……” 苏沅如遭雷击，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娘娘！”兰芝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苏沅，焦急地喊道：“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唬奴婢啊！” 苏沅站稳身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不可能的，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苏沅喃喃自语，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推开兰芝，不顾一切地朝外跑去。 “娘娘，您慢点，小心脚下！”兰芝在后面追赶着，却怎么也追不上。 苏沅哪里听得进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哥哥遇难的消息，只想立刻见到裴景珩，问清楚。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长乐宫，发髻上的珠钗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陆续掉落。 苏沅发疯似的跑向乾元殿，一路上撞上了好几个宫人，也顾不得被撞后惊吓地跪倒在地的宫人，只知道没命地往前跑。 乾元殿的宫人见到苏沅这般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皆是大惊失色，正要进去通报，却被苏沅一把推开。 “陛下！” 苏沅冲进殿内，就见裴景珩背身立在堪舆图前。 裴景珩回过头，就见苏沅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她发髻松散，几缕青丝凌乱地垂在脸颊旁，脸色苍白，因为剧烈运动，泛着不正常的红，正大口喘着粗气，定定地看着他。 “沅沅？”裴景珩快步走到苏沅面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你怎么来了？” 苏沅一把抓住裴景珩的衣袖，因为奔跑而急促的呼吸，让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掩盖不住其中的惊慌和恐惧：“陛下…我哥哥…我哥哥他…” “我哥哥…是不是出事了？官船…沉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希冀，又带着一丝恐惧，如濒临绝境的困兽。 裴景珩看着苏沅的模样，心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按他的计划和部署，归京之路虽然凶险，但只是有惊无险，苏衡和王元若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怀疑官船沉没，应该是王元若作戏，但是不知为何他没有传信回京。 难道，计划有变？ 裴景珩的沉默，在苏沅看来，无疑是默认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不…不可能…”苏沅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栽去。 裴景珩眼疾手快，一把抱起苏沅，放到侧殿的软榻上。 他低头看着怀里人儿，只见她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双目无神，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而下。 看着如此悲痛欲绝的沅沅，他心中一阵绞痛。 第162章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沅沅，沅沅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温暖欢喜的，像冬日的暖阳，永远挂着令人舒心的笑，每天都是开心的，没有阴霾。 可是现在，她安静地靠在自己怀里，眼泪无声地落着，让他心疼地紧紧抱住她，想将那令人心悸的悲伤驱赶殆尽。 “沅沅！”他呼唤着，语气中夹杂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沅沅，你别急，听我说。” “官船虽然沉了，但人却不一定有事。” “我前前后后，一共派了两千青衣卫护送，而且……” 裴景珩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还暗中派了暗卫营的人去保护你哥哥，就算青衣卫那边出了岔子，但以暗卫的身手，也能护着你哥哥脱身。” “如今他们定是为了躲避追杀，隐姓埋名，正在回京的路上。” “你放心，我已派人去寻了，很快便有消息的。” 裴景珩的语气坚定，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苏沅闻言，原本黯淡的眼眸微微闪亮，似乎重新看到了一丝希望。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裴景珩，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问道：“真的吗？陛下，我哥哥真的不会有事吗？” 裴景珩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更加怜惜，他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答应你，你哥哥一定会平安归来。” “陛下，我嫂嫂，她怀有身孕……”苏沅闻言心绪稍定，思及腹中胎儿的嫂嫂，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裴景珩温声宽慰：“我这就派太医去苏府。” 他唤来福顺，“快，宣太医院擅长妇科的赵太医，让他速速去苏府。你也跟着一同跑一趟，让苏大人暂且宽心！” “遵旨。”福顺领命而去。 苏府此刻，愁云惨淡。 “少夫人，您慢点喝，小心烫……”丫鬟小环端着安胎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汪芙脸色苍白，双手颤抖地接过药碗，一口一口地喝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芙儿，您别担心，衡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你要保重好自己。”姜氏在一旁，强忍着悲伤和忧心，柔声安慰道。 “娘，我没事，我只是担心夫君……”汪芙放下药碗，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嫂嫂，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哥哥很快就会平安归来的。”苏芸声音有些哽咽，但仍然打起一副轻松的神情，“哥哥，打小就运气好，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嗯......”汪芙点点头，擦干泪水。 她要坚强，和腹中的孩子都好好的，等夫君回来。 姜氏和苏芸陪了汪芙一会，见药效上来，她神色有些困倦，便道，“芙儿，你刚动了胎气，先歇息会。有事，就喊我。” “嗯，多谢娘！” 小环伺候汪芙睡下，见汪芙很快睡着，姜氏便带着苏芸出了内室。 到了堂屋，便见到父亲和丈夫正坐在那，二人皆是一脸沉重。 “爹，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刚芙儿就危险了。”姜氏心中庆幸。 听到噩耗时，儿媳妇动了胎气，好在父亲姜迁赶来的及时。 “是元修接我来的。”姜迁道，“外孙媳妇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动了胎气，那几副安胎药，按时服用即可。” “眼下要紧的是衡儿了。” 苏正等闻言，面色更加凝重。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就见下人领着福公公和赵太医进了院子。 赵太医一见前院正在，就知道不用他出手了。 “福总管，赵太医，您二人怎么来了？”苏正看到福顺，有些惊讶地问道。 “陛下和娘娘担心贵府少夫人动了胎气，特地让奴才和太医来看看。”福顺说道。 “多谢陛下关心，下官感激不尽。”苏正连忙说道。 “苏大人不必客气，陛下还让奴才给您带句话。”福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福总管，您请说。”苏正凑上前。 “陛下说，让您暂且宽心，状元郎必定吉人自有天相。”福顺一字一句地说道。 “真的吗？”苏正闻言，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 “奴才怎敢欺瞒大人。”福顺笑着说道。 “好，好，好。”苏正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 第157章 开场了 一则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在京城炸响。 奉命南下查盐政的新科状元的官船，于徐州河段，突遇险情，沉没了。 船上，状元郎和一干人犯，如今生死不知，多半是没了。 消息传回来，朝野震动。 金殿上，裴景珩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得可怕。 他手中的奏折，已被捏得变形。 “砰！” 裴景珩猛地将奏折掷于地上，怒喝道：“好一个‘船毁人亡’，好一个‘意外’！” 殿内，群臣噤若寒蝉，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怒龙颜。 “林彦！”裴景珩厉声喝道。 “臣在！”青衣卫主帅林彦应声而出，单膝跪地。 “传朕旨意，即刻调派十队青衣卫，出京寻人，彻查此事！”裴景珩一字一句，杀气凛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63章 “遵旨！”林彦领命，迅速退下。 下朝后，不少世家出身的官员，悄悄聚在一起，欢欣鼓舞。 “哈哈哈，苏衡和王元若那老小子，早就葬身鱼腹，陛下如今就是派再多人，也找不到他们了！” “就是，这次总算躲过一劫了！” “只可惜了那些部曲，不过，能除掉苏衡和王元若，还有钱宁等人，毁了人证和物证，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虽然心痛，此次截杀的部曲，又一次全军覆没。 但，这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毕竟青衣卫，可不是好对付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预留了后手。 在远远瞧见官船沉没后，他们的人又再三确认，无一人生还，这才放心地离开。 “没有活口，也没有人证和物证，看陛下如何查得清江南盐政，定我等的罪！” 户部尚书钟文，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热茶，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人所看到的“官船沉没”，不过是王元若和苏衡等人，面对第二次截杀时，随机应变，临时布下的一个局。 时间，一天天过去。 南下的青衣卫，将徐州河段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没有找到苏衡和王元若的踪迹。 裴景珩每日上朝的脸色，也越来越沉，越来越可怕。 朝堂之上，笼罩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 朝臣们，都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早朝议事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 大家都想尽快退朝，谁也不想被陛下迁怒。 这日早朝，议完政事，眼看就要退朝了。 裴景珩却突然开口说道：“众爱卿，今日，朕给你们一个惊喜。” 闻言，福顺便高声喊道：“宣，新科状元苏衡，龙渊阁学士王元若，进殿——”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便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了金銮殿。 顿时，整个大殿，一片哗然。 “苏衡，王元若？” “他们，他们不是……” “这，这怎么可能？” 不少官员，在看到苏衡和王元若的那一刻，皆是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一般。 苏正激动得双眼泛红，见到儿子平安归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户部尚书钟文，脸上的表情，则是瞬间凝固，僵在了脸上。 他的脸色，灰败到了极点。 他知道，他们，又落入了陛下的圈套之中。 苏衡和王元若，联袂而来，走到朝臣队伍前列，向裴景珩行礼问安。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裴景珩笑道，“此次南下彻查江南盐政，辛苦两位爱卿了。” “多谢陛下，臣职责所在，不敢言苦。”苏衡恭敬道，“回禀陛下，臣二人奉命，彻查江南盐政，如今已彻底查清。” “好！”裴景珩挑了挑眉，“那都查到了些什么？” 苏衡和王元若对视一眼，随后，将他们连日来，所查到的证据，一一呈上。 “陛下，这就是近二十年来，盐政衙门勾结盐商，贩卖私盐的账目往来。”苏衡说道，“其中，记录了所有参与贪腐官员的名单，以及他们贪污的数额。”说着，苏衡从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账册，呈给了福顺。 此言一出，不少朝臣直接瘫软在地，瑟瑟发抖，面如金纸。 裴景珩接过福顺递上来的账册，翻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这本账册，正是江南盐政贪腐案的关键证据！ 有了这本账册，他看那些世家，还如何抵赖！ 江南盐政，被世家大族，把持多年。 他们勾结官吏，私自贩卖私盐，牟取暴利，致使盐税大减，同时高昂盐价，令百姓苦不堪言。 这次他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好，好，好！”裴景珩连说了三个“好”字，眼中满是满意之色，“苏爱卿，王爱卿，你们此次立了大功了！” 裴景珩扫视那些瘫坐在地的朝臣，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长乐宫，苏沅见到了一位故人，此人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第158章 故人来 苏沅看着眼前盈盈下拜的妇人，一时竟然愣住了。 昨日裴景珩说哥哥已平安抵达京城，他明日早朝的时，会宣哥哥和王大人进殿，好好吓一下那些心虚的人。 他还说，明日让她见一位故人。 他之前南下时，在扬州盐商中埋下的暗钉，一个叫曾尚的盐商。 此次曾平拿到私盐账册，立下大功，他打算给曾平赐官，让她明日也见见他夫人。 裴景珩说，曾尚夫人是一位故人。 只是苏沅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故人竟然是当初被送进皇觉寺的赵氏。 “夫……夫人不必多礼，快请起。” 苏沅反应过来，忙让赵氏起身落座。 眼前的赵氏许是日子过得舒心，当初眉眼间那股不甘和算计如今都消失不见，一看就是一个生活幸福的贵妇人。 “多谢皇贵妃娘娘，许久未见，娘娘风采更胜！”赵氏面上笑盈盈。 “夫人谬赞了。”苏沅笑道，“倒是夫人气色极好，想来日子舒心。” 第164章 “都是托陛下和娘娘洪福。”赵氏恭敬道，脸上露出感激之意。 她接着道：“想来娘娘，定会奇怪，妾身当初被送去了皇觉寺，怎么如今却再嫁人了？” “是有一些。”苏沅不好意思笑了笑。 赵氏当初因为林氏和孙氏落水一事，被裴景珩送去了皇觉寺，怎么如今嫁人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 赵氏笑了笑，“娘娘，妾身如今从母姓，姓张。妾身当初并不是自愿进府的。” “妾身同如今的夫君曾尚，是旧识。”赵氏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几分追忆之色，“我们二人是青梅竹马，两家指腹为婚。” 苏沅微微惊讶，却还是安静地听着。 “及笄那年，尚哥家遭逢变故，家道中落，家父便起了悔婚的心思。”赵氏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旁人的故事。 “尚哥为了重振家业，决定重操祖上旧业，去西域行商。” “临行前，妾身将积攒的月银和首饰都给了尚哥，让他做些进货的本钱和路上的盘缠。” “夫君说，最多两年，他便会回来娶我。” “可谁知，两年后，尚哥未归。有传言说，尚哥已在西域娶妻成家，不再回来了。” “后来，赵家生意也出了问题，家父为了求庇护，便花了银子，托人将妾身送进了秦王府为妾。”赵氏说到此处，语气里满是自嘲。 苏沅没有想到，赵氏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赵氏接着道，“后来，妾身被送去皇觉寺，不到三日，便被福公公接走，送到了一处宅子。” “在宅子里，妾身见到了尚哥。”赵氏说到此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 “原来，尚哥当年在回来途中，遭遇了盗匪，被人所救，但他伤了脑袋，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直到妾身进府的第二年，他才终于记起了一切，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当时，尚哥说他在给陛下办差，陛下愿意成全妾身和他。就这样，妾身改头换面，同尚哥成亲，之后便同他去了江南。” 苏沅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平和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命运弄人，兜兜转转，赵氏最终还是和她的青梅竹马在一起了。 真好！ 第159章 开始收网 “说起来，妾身如今也有个女儿，唤作珠儿，如今也两岁了。”赵氏说着，脸上泛起慈母的柔光。 “当真？那可真是恭喜赵……张夫人了。”苏沅忙笑着道喜。 “娘娘唤妾身张氏便好。”赵氏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夫君十分疼爱珠儿这孩子，父女俩感情甚好。” “有机会，定要带令嫒进宫来玩耍，正好同乐乐一起玩耍。” “娘娘盛情，妾身代珠儿谢过娘娘。”赵氏再次福身。 永宁公主是陛下和皇贵妃娘娘的掌上明珠，自家女儿若是能和永宁公主相交，那自是极好的。 皇贵妃娘娘这是给自家做脸，给她女儿一个抬身份的机会。 苏沅又与赵氏闲聊了几句，便让宫人送她出宫。 临走前，苏沅还特意命人备了厚礼，其中不少都是小孩子用的东西。 赵氏推辞不过，只好谢恩收下。 …… 早朝后，户部尚书钟文才刚进户部衙门的大门，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几名身着飞鱼服的青衣卫请走了。 “钟大人，得罪了，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钟文心下了然，该来的是躲不掉的，他没有违抗，跟着青衣卫走了。 户部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了？钟大人怎么就被青衣卫带走了？” “谁知道呢？看这架势，怕是和盐政一案脱不了干系。” “嘘！小声点，小心祸从口出！” …… 同样的场景，不仅发生在户部，京城六部衙门，凡是与江南盐政一案牵扯的官员，皆被青衣卫“请”走了。 不仅如此，京城不少权贵世家府外，也被青衣卫团团围住，禁止人员出入。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世家权贵，此刻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也无济于事。 “这是怎么了？为何将我们围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青衣卫却丝毫不理会他们的叫喊，只管执行命令。 涉案的世家权贵，都来不及走脱一人，纷纷被抓。 御书房内，裴景珩正听苏衡和王元若二人，事无巨细地回禀此次江南查案的详情。 由王元若主述，苏衡补充。 二人将此次查案经过和回京途中的惊险都一一道来。 闻言，裴景珩温声道，“此次南下查案，辛苦两位爱卿了。” “为陛下分忧，臣等万死不辞。”苏衡和王元若齐声道。 “两位爱卿查明真相，功不可没，朕必当重重有赏。”裴景珩语气温和，斩钉截铁。 “谢陛下。” 王元若心里美滋滋，盘算着这次小金库可以进账多少银子。 这次南下虽说凶险异常，但是也彻底查清了江南盐政，那些世家也将被陛下收拾，可以说是完满完成了陛下交代的差事。 如此一来，陛下必定不会小气。 那赏赐必定丰厚。 想到这，王元若心情大好，嘴角就一直没有落下来。 第165章 这次陛下收拾世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来个奉旨收贿？ “好了，你们二人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去好生歇息吧。”裴景珩道。 “臣等告退。”苏衡和王元若正要退下，却被裴景珩叫住。 “苏爱卿留下，随朕一同回长乐宫。” “臣遵旨。”苏衡应道。 王元若见状，识趣地退了下去。 待王元若退下后，裴景珩看向苏衡，解释道：“苏爱卿，自你南下之后，沅沅一直挂心你的安危，如今你平安归来，也该去见见，好让她安心了。” 苏衡闻言，心中一暖，拱手道：“臣谢陛下体恤。” 裴景珩微微颔首，起身朝殿外走去。 苏衡紧随其后。 第160章 兄妹相见 长乐宫内，其乐融融。 苏沅见兄长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哥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苏沅眼眶微红。 苏衡温声宽慰道：“让娘娘担心了，微臣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一路定遇到了不少危险，可曾受伤？”苏沅上下打量着苏衡，生怕他身上哪里有伤。 苏衡笑着摇头：“一切都好，多亏了陛下派人保护，这才平安無事。” 苏沅闻言，转头看向裴景珩，感激道：“多谢陛下。” “沅沅不必多礼，苏爱卿也是为了朝廷，为我分忧，我自当护他周全。”裴景珩淡淡一笑。 苏沅这才放下心来，拉着苏衡坐下，又命宫人上茶，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裴景珩看着兄妹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吃味。 苏沅置若罔闻，顾不上他这个醋坛子，转头吩咐绿珠：“去，把乐乐和衍儿抱来。” 不一会儿，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便被抱了出来。 乐乐一岁多，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进殿便挣扎着要下地。 衍儿性子沉稳，乖乖地窝在绿珠怀里。 两个小家伙还是第一次见到苏衡，都有些好奇。 乐乐更是直接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喊道：“抱抱！” 苏衡见状，心中欢喜，笑着伸手将乐乐抱了起来。 乐乐一点也不认生，搂着苏衡的脖子，咯咯直笑。 苏沅指着苏衡，对两个孩子说道：“乐乐，衍儿，这是舅舅，快叫舅舅。” 衍儿看了看苏沅，又看了看苏衡，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舅舅？” 乐乐还不太会说话，叫了几声“舅舅”，却含糊不清，惹得众人一阵轻笑。 苏衡耐心地教了乐乐几遍，乐乐终于叫清楚了“舅舅”。 苏沅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脸上满是笑容。 裴景珩看着苏沅脸上舒心灿烂的笑容，心中那点醋意也烟消云散了。 沅沅，这下总算可以安心了。 “哥哥，你官船沉船的消息传回京的时候，嫂子受惊，悲伤过度，险些动了胎气。好在外祖赶去的及时。” 苏沅提醒道，“嫂子虽然有惊无险，但也遭了老罪，这些时日都一直卧床安胎。” “你回府后，记得好生安慰嫂子。时间不早了，今日我就不多留你了，你早些回府，家里还等着你呢。” 苏衡点点头，“此事微臣定会放在心上，陛下，娘娘，微臣告退。” 苏沅起身相送。 她让苏衡带了不少适合孕妇的补品，还有三匣内造的首饰回去。 夜深了，苏沅靠在裴景珩怀里，犹豫再三，还是按耐不住心中好奇，开口问道:“陛下，赵氏改嫁曾尚一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景珩笑道，“就知道你会问！”。 “当年，曾尚初投靠我时，我便命人查过他的底细。我那时便知道，他与赵氏曾是青梅竹马。” “只是，那时赵氏已经入了府，我便想着看看，曾尚究竟是何心思。” 裴景珩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后来，我发现曾尚的确是个人才，交给他办的几件事，他都完成得很好。” “年复一年，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辅佐我。” 裴景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 “后来，赵氏被罚去皇觉寺前，曾尚立了一件大功，我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他说，他并无所求，只愿为我效忠。” 苏沅的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 “我便想着，曾尚这些年来，一直不肯娶妻纳妾，是不是还记挂着赵氏？” “我便直接问他，若是赵氏改头换面，他是否愿意接纳赵氏？” 第161章 连根拔起 “......” 苏沅闻言震惊！ 不是吧！大哥你这样问，不怕把那个曾尚吓死啊！ 这说往大里扣帽子，就是觊觎自己主子，当朝亲王的侍妾，在这大盛朝，这被人知晓，不得脑袋落地。 “陛下，你这么问，没把曾尚吓着？他如何作答？” 裴景珩轻笑，“当然吓到他了。曾尚当场跪下，直说他当同赵氏虽曾指腹为婚，但是婚约已毁。一切与赵氏无关，赵氏进府后，一心侍奉我。” “我看曾尚吓得面色发白，当时笑着扶起他，说我早已知晓，而且此次并不是试探他，是真心想成全他和赵氏。” “但曾尚并没有答应，说只是将赵氏当作妹妹看，愿赵氏平安顺遂，但我见他明明是心口不一。” 第166章 闻言，苏沅不禁问道，“那之后，他怎么和赵氏又成亲了？” “林氏和孙氏落水那次，所有线索指向赵氏，虽然我知道事有蹊跷，但当时出于一些考虑，我便顺水推舟，将赵氏送去皇觉寺。” “果然不出我所料，赵氏被送去皇觉寺第二天，曾尚就求见我。我便成全了他们二人，一切安排妥当后，让福顺将赵氏接了出来。” “真是一波三折，比话本子还精彩。”苏沅恍然大悟，原来赵氏和曾尚，竟是裴景珩一手促成的。 “陛下真是有心了。”苏沅感慨。 裴景珩淡淡道，“这有什么？我发觉赵氏心有所属的时，便每月只是去她院里坐坐。与其留她正在府里蹉跎年华，还不如放她出府。” “陛下大度，成人之美！” 裴景珩轻轻抚摸着苏沅的秀发，嘴角勾起，显然对苏沅的夸赞很是受用。 烛火将二人相依的身影照映在墙壁之上，拉长，重合，亲密无间。 殿内一室温馨。 第二日，裴景珩下旨，大理寺协同刑部彻查江南盐政，以及钦差被追杀一案。 圣旨一下，朝野震动。 不少人心知肚明，江南盐政牵涉甚广，许多世家大族都参与其中。 大理寺卿接到圣旨，不敢怠慢，连夜审讯钱宁等人。 刑部尚书亦是全力配合，两部人马，日夜不停，誓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与此同时，裴景珩又命青衣卫出京抓人，那些涉案的世家，一个也别想跑！ 青衣卫，本就是裴景珩手中一把利刃，出鞘必见血。 他们得了命令，如同猛虎下山，迅速扑向那些世家。 这些世家，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哪里想到，这天灾会来得如此之快。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府邸就被青衣卫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大理寺和刑部，审讯犯人，很快就撬开了他们的嘴，查清了江南盐政的来龙去脉。 这些年，这些世家，在江南，可谓是只手遮天。 扶持盐商，勾结官府，私自贩卖私盐，牟取暴利，不知害了多少百姓，盐税一年比一年少。 大理寺和刑部将查到的供状等呈报给裴景珩。 裴景珩龙颜大怒，下令严惩不贷。 那些涉案的世家，被裴景珩连根拔起，家产充公，男丁发配边疆，女眷充入官奴。 至于那些截杀钦差的世家，更是罪不容诛，满门抄斩！ 一时间，京城内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那些未曾参与其中的世家，也都被吓得不轻，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截杀钦差，视为造反，其余世家虽未直接参与，但与涉案世家多有姻亲。 为了保全自身，这些世家纷纷上学士府拜访王元若。 王元若收了重礼后，才指点他们一二。 上书请罪，并主动上交了四成家产，表忠心，以求自保。 一时间，那些世家有些犯难，但想到陛下高举的屠刀，便都老实了，纷纷上书请罪，并主动上交了四成家产。 裴景珩看着这些奏折，冷笑一声，这些世家，平日里一个个都是富得流油，如今，为了保命，倒是舍得下血本了。 不过，裴景珩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他们的钱财。 他要的是，彻底整顿朝纲，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这些世家，虽然逃过了一劫，但他们的势力，也遭到了极大的削弱，沦为一般富户。 他们的部曲，被裴景珩下令解散，并限制他们持有土地的数量。 至此，大盛朝的世家大族，元气大伤，再也不能与皇权对抗。 裴景珩趁机加强了中央集权，将军政大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162章 苏芸成亲 江南盐政及截杀钦差之案，尘埃落定。 户部尚书钟文，因深陷其中，被抄家问斩。 户部尚书一职空缺，裴景珩同龙渊阁诸大臣商议，决定由苏正接任。 苏正为官多年，清正廉明，政绩斐然，由他接任户部尚书，可谓是众望所归。 同时，苏衡，亦被任命为翰林院侍读学士，侍读学士，天子近臣，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一时间，苏家风头无两。 五月初十，宜嫁娶。 这日，正是苏芸同顾云霆成亲的好日子。 一大早，苏芸就被姜氏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我的小祖宗，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可不能再睡懒觉了。”姜氏一边催促着，一边亲自把苏芸架了起来，交给丫鬟扶去洗漱。 苏芸睡眼惺忪，任由丫鬟们摆布着。 洗漱好，姜氏将苏芸按到梳妆台前，亲自为她梳发。 “娘，您轻点，女儿的头都要被您给梳掉了。”苏芸忍不住道。 姜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娘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弄疼你。我这哪里用力了，娇气！” “........”苏芸暗叹。 好吧，既然娘亲要梳就让她梳吧！ 听说每日爹爹的头都是娘亲梳的，也不知道爹爹是怎么天天忍受的了娘亲，如此重手重脚地梳头。 梳完发后，就由喜娘来给苏芸上妆了。 不多时，苏芸便被喜娘带着丫鬟打扮妥当。 铜镜中，少女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一袭红衣，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娇艳欲滴。 第167章 姜氏看着盛装打扮的小女儿，心中一阵感慨。 回想当初，苏芸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转眼间，就已经长大成人，要嫁为人妇了。 可惜，她两个女儿，只能见到小女儿一袭红衣出嫁...... “娘，您怎么哭了？”苏芸见姜氏眼眶泛红，连忙上前问道。 “娘这是高兴。”姜氏笑着拭去眼角的泪水，“我的芸儿，终于长大了。” “娘……”苏芸鼻子一酸，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芸儿，这是你沅姐姐求陛下允许，特意命人给你打造的六尾凤钗，你今日便戴上。” 姜氏打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支精致华丽的六尾凤钗。 “芸儿，你姐姐说，你日后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告诉家里和她，家里和你姐姐都会为你撑腰。” 苏芸闻言，心中一暖，用力地点了点头。 姜氏笑着将凤钗插在苏芸的头上。 “好了，我的芸儿，真是美极了！” 姜氏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眼中满是慈爱。 这边厢，顾云霆一身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在一众亲朋好友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往苏府而来。 顾云霆今日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抑制不住的笑意，眼角眉梢都透着即将迎娶心上人的喜悦。 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不多时，迎亲队伍便抵达了苏府门前。 顾云霆翻身下马，迈着稳健的步伐，朝苏府大门走去。 苏府门前，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苏衡一早就在府门口等着了，今日他作为新娘子的兄长，少不得要为难一下这位妹夫。 这不，顾云霆前脚刚踏进苏府大门，苏衡迎了上来，笑眯眯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顾将军，想要迎娶我妹妹，可没那么容易，今日，你若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来，可别怪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近人情了。”苏衡笑呵呵地说道。 顾云霆自然知道今日少不得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顺利迎娶到新娘子，他今日可是做足了准备，势必要抱得美人归。 “兄长请讲，今日小弟定当全力以赴。”顾云霆拱手道，语气中满是自信。 “好，爽快！”苏衡大笑一声，大手一挥，“兄弟们，上！” 顿时，苏衡的一众国子监和翰林院好友，便将顾云霆和伴郎团团围住，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和考验接踵而来。 什么吟诗作对、猜谜语、舞文弄墨，还有比试拳脚功夫，可谓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顾云霆和伴郎早有准备，丝毫不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一应对自如。 苏衡见顾云霆应答如流，手脚功夫更是利索得紧，心中暗自点头，对这个妹夫更加满意了几分。 经过一番奋战，顾云霆终于杀出重围，来到了新娘子苏芸的院子。 苏芸在房内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热闹声响，知道是顾云霆来了，一颗心顿时紧张起来，砰砰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她忍不住站起身，走到窗边，偷偷地朝外张望着。 只见顾云霆一身红衣，意气风发地站在院子里，正抬头望着她所在的房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苏芸的脸上绯红，一颗心却仿佛灌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姜氏看着，直笑着摇头。 苏衡见顾云霆已经到了苏芸的院子，便笑着说道：“这最后一关，那便请顾将军作一首催妆诗。若是作的不好，新娘子可就不愿意打开房门了。” 顾云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他今日早有准备，当即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珠帘轻卷映红妆，绣户深闺待嫁娘。 翠钿摇风添婀娜，罗衣拂地显端庄。 玉簪轻挽云鬓美，金钿巧缀面庞芳。 催妆诗罢人如醉，喜结良缘共白头” 顾云霆的声音洪亮，一字一句，都敲击在苏芸的心坎上，让她心中欢喜。 门外一片叫好声，催促着新娘出门，欢喜而热闹。 “芸儿，走吧，娘亲扶你出去。” 姜氏给苏芸盖好盖头，牵起她的手，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出房门。 门外，顾云霆一身喜服，身姿挺拔，俊美非凡，正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苏芸出来，顾云霆的眼里满是欢喜。 盖头之下，苏芸看不清前路，只能扶着娘亲，随着她的步伐缓缓移动。 喜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提醒她现在要前往正堂拜别父母。 苏芸的心跳得厉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却又带着千钧的重量。 高堂之上，苏正和姜氏端坐于上首，二人皆是目光慈爱地堂下的一双人。 苏芸在喜娘的指引下，朝着父母拜了下去。 “女儿不孝，今日就要离开爹娘，往后不能再侍奉左右，还望爹娘保重身体，女儿会常回来看望爹娘的。”苏芸的声音哽咽，盖头下的她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姜氏和苏正看着眼前这个从小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如今就要嫁为人妇，心中五味杂陈，眼眶也不禁有些泛红。 “傻孩子，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该是高高兴兴的才是，哭什么鼻子，日后和云霆好好过日子，爹娘就放心了。”苏正开口说道。 第168章 “好孩子，快起来，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鼻子，不吉利。”姜氏强忍着心中的不舍，柔声说道。 苏芸听着父母的叮嘱，心中更加难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喜娘在一旁提醒道：“吉时已到，新娘子该上轿了。” 苏衡走上前来，在苏芸面前蹲下身子，“芸儿，上来吧，哥哥背你。” 苏芸轻轻点头，在喜娘的搀扶下，趴在了苏衡的背上。 苏衡背着苏芸，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门外走去。 姜氏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苏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苏芸趴在苏衡的背上，透过盖头的缝隙，看着熟悉的院子，心中五味杂陈。 花轿就停在院门口，红绸扎成的喜庆轿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苏衡将苏芸轻轻地放入轿中，然后起身，将轿帘放下。 “起轿——” 随着喜娘一声高喊，花轿缓缓抬起，朝着顾府的方向而去。 苏家门口，姜氏看着远去的迎亲队伍，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娘，您别难过，芸儿嫁到顾家，会幸福的。” 汪芙扶着姜氏，轻声安慰道。 “是啊，娘，您就放心吧，顾云霆那小子，要是敢欺负芸儿，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苏衡也跟着说道。 “你们啊……” 姜氏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自己的儿女，兄妹间感情好，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第163章 兵仗局焦急 花轿抵达顾府，喜庆的鞭炮声响彻云霄。 顾府门前，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顾云霆父母早逝，并无高堂受拜。 裴景珩与苏沅早有准备，迎亲队伍刚到，便奉顾太后出宫。 苏沅搀扶着顾太后下了马车，顾太后今日盛装打扮，精神矍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太后娘娘驾到——陛下......” 随着一声高喊，众人纷纷朝着顾太后三人行礼。 顾云霆见状，连忙上前迎接，“太后娘娘万福金安，陛下......” “免礼，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哀家就不讲那些虚礼了。”顾太后笑呵呵地说道。 “谢太后娘娘。”顾云霆恭敬地说道。 裴景珩看着顾云霆，笑着说道：“云霆，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要好好招待宾客才是。” “是，陛下。”顾云霆笑着应道。 苏沅和顾太后在喜娘的带领下，来到了正堂。 吉时到，新人入堂拜礼。 “一拜天地——” 二人转身，面向门外，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顾太后端坐上首，看着堂前一对璧人行礼下拜，眼角含笑，慈爱满溢。 “夫妻对拜——” 苏芸在喜婆的搀扶下，缓缓转身，与顾云霆相对而拜。 苏沅看着妹妹同顾云霆夫妻对拜，想到昔日爱撒娇的小姑娘，如今嫁为人妇，心中激动又不舍。 礼成，苏芸被送入洞房。 拜堂礼成后，裴景珩和苏沅，还有顾太后，知晓自己若留在此处，难免会让宾客们拘谨，便先行回宫。 翌日清晨，苏芸早早起身，在丫鬟的服侍下梳妆打扮。 用过早膳后，顾云霆带着苏芸，一一拜见了族中长辈。 苏芸初为人妇，难免有些紧张，好在顾云霆一直陪在她身边，耐心指点，这才让她不至于出错。 午后，顾云霆便带着苏芸进宫，给顾太后请安。 苏沅见到妹妹，细细打量了一番。 苏芸一身水红色襦裙，云鬓花颜，眉眼间带着几分新嫁娘的娇羞，可见眼前婚后生活十分美满。 顾太后看着眼前一对璧人，心中甚慰。 她慈爱地拍了拍苏芸的手背，柔声道：“夫妻之间相处之道，贵在互相体谅，互相包容。” 苏芸乖巧地点头应道：“太后娘娘教诲，臣妇谨记在心。” “太后娘娘，臣会好生待娘子的。”顾云霆也赶忙说道。 那着急表态的模样，让众人不禁莞尔。 从慈宁宫出来，苏沅见妹妹有些疲惫，便让她早些回府休息。 目送着妹妹和顾芸霆相携离去的背影，苏沅希望他们能够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兵仗局内。 大匠鲁大师心中焦躁，不停追问佥书丁大洪，“大人，这都这么久了，怎的娘娘还未驾临？” “鲁大师，本官也不知道啊！”丁大洪无奈。 他这些日子天天被鲁大师追问，简直要被问怕了。 身旁小徒弟王力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我们目前做的燃烧弹，已经很成功了，还要皇贵妃娘娘指点？” 鲁大师长叹一声，道：“是，但是燃烧弹偶尔还是会失败，甚者炸伤投掷者。我等研究数日，也未发现原因。” 张力闻言，也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边，福顺端了杯茶，走进御书房，轻手轻脚换下桌上的茶。 裴景珩端起茶，抿了一口，见福顺似乎有话要说，“何事？” 福顺躬身答道：“启禀陛下，兵仗局那边，询问奴才，说是…” “说是什么？”裴景珩见他吞吞吐吐，追问道。 第169章 “说是…皇贵妃娘娘何时能驾临兵仗局，一解心中疑惑。” “是朕疏忽了，竟忘了此事。”裴景珩轻叹一声。 “朕这就去与皇贵妃商议，你且去回了兵仗局，让他们安心研制，朕会安排。” “是，陛下。”福顺领命退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长乐宫内一片温馨。 裴景珩将兵仗局之事告知苏沅。 苏沅听罢，美眸一亮，欣然应允：“既是臣妾能帮上忙，自当尽力。” 第二日，裴景珩陪同苏沅前往兵仗局。 浩浩荡荡的仪仗，引得众人驻足观望。 兵仗局内，丁大洪和鲁大师率领一众匠人，早已恭候多时。 第164章 解惑 裴景珩与苏沅二人甫一抵达，丁大洪与鲁大师便率领一众匠人，齐刷刷跪地行礼，山呼“参见陛下，参见皇贵妃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景珩虚抬手臂，朗声道：“众卿平身。” 苏沅亦含笑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须发皆白的老人身上，这应该就是裴景珩提起过，兵仗局最厉害的大匠，鲁大师。 众人谢恩起身，簇拥着裴景珩与苏沅二人进了兵仗局内。 只见校场旁仓库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燃烧弹，有大有小，大的如瓷瓶，小的如酒罐，皆分门别类摆放的整整齐齐。 鲁大师指着那些燃烧弹，恭敬地向苏沅介绍道：“娘娘请看，这些便是根据您的配方，研制出的燃烧弹，只是…” 他面露难色，似有难言之隐。 苏沅秀眉微蹙，问道：“只是什么？” 鲁大师叹了口气，道：“只是这些燃烧弹，偶尔还是会失败，甚至炸伤投掷者，鄙人等研究数日，也未发现原因，还请娘娘指点迷津。” 苏沅闻言，并未立即作答，而是走到那些燃烧弹前，仔细观察起来。 裴景珩见她如此认真，便负手立于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苏沅伸手在其中一个油亮的酒罐的燃烧弹上摸了一下，洁白如玉的手指上，立马沾了一层油污。 “鲁大师，你让人试试这两个燃烧弹。这个油亮的燃烧弹，就不要安排人投掷，延长引线，直接点燃即可。” 苏沅指了指那个燃烧弹，又指了指边上另外一个罐子外干净的燃烧弹。 “是！” 鲁大师领命，这就去安排。 不一会，实验结果出来了。 油亮的燃烧弹失败了，另外一个成功了。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鲁大师等人惊讶，一脸不解。 “燃烧弹的罐子外面，要清洁干净，不能残留酒精或者油脂等，否则就会失败。尔等，后续制作燃烧弹时，注意不将油脂等洒到罐子外即可。” “多谢娘娘指点！” 鲁大师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他没有想到，困扰这么久的问题，居然是因为罐子外残留的油脂。 苏沅慢慢移到旁边几架造型奇特的器械上，这些器械大小不一，却都精巧无比，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和打造的。 她指着其中一架，问道：“鲁大师，这些是？” 鲁大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连忙解释道：“回娘娘，这些是投掷机，是根据投石机的原理，改进而成，可以用来投掷这些燃烧弹。” “哦？”苏沅来了兴致，“可否演示一番？” 鲁大师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一名匠人，将一架小型投掷机搬到空地上，又搬来一个酒罐大小的燃烧弹，装填好引火之物，点燃后，用力一拉，那燃烧弹便带着呼啸之声，飞出数十米远，在空中瞬间爆裂开来，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 苏沅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赞叹之色，这些大匠不愧是大盛朝顶级的武器专家，只要给他们一个方向，他们就能研制出让人惊讶的东西。 裴景珩见状，十分满意这燃烧弹搭配着投掷机的威力。 这投掷机小巧便于携带，战场上可以使用，是打乱鞑靼骑兵队形的利器。 几个燃烧弹下去，就算骑兵抗了过去，但再训练有素的军马也会惊马。 军马一旦惊马，鞑靼骑兵也就不足为惧，只需包围住，不时扔些燃烧弹，鞑靼骑兵就会自取灭亡。 裴景珩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苏沅，问道：“爱妃觉得如何？” 苏沅笑道：“威力不错，只是…” 她顿了顿，神色严肃：“燃烧弹毕竟是易燃之物，生产和储存的过程中，切记做好防火措施，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鲁大师等人闻言，立刻躬身应道：“娘娘教训的是，臣等谨记。” “好！” 裴景珩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宠溺和自豪。 他对着众人道，“皇贵妃娘娘的话，尔等切记，莫要因不慎，引出乱子。另外，这燃烧弹和投掷机，威力甚好，朕心甚慰，重重有赏。” “谢陛下！” 兵仗局的众人，面露喜色。 能得到皇帝的赞赏，这让他们格外兴奋。 特别是鲁大师，他身为兵仗局的大匠，自然希望自己的成绩得到皇帝的赞赏和认可，如今一偿夙愿，自然高兴。 裴景珩命兵仗局在城外，选远离民居之处，建作坊，大力生产燃烧弹。 第170章 丁大洪领命。 回宫的路上，御辇内，裴景珩拉着苏沅的手说，“沅沅，你这燃烧弹帮了我大忙！” “有了它，明年御驾亲征，我就更有把握彻底击溃鞑靼。” “陛下，能帮到您，我很开心。”苏沅莞尔一笑。 裴景珩低头，吻上她的唇，呢喃道：“沅沅，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但是……你以后不能亲自研制这些东西，太危险了！” 这次在兵仗局的演示，他发现燃烧弹的威力，远比那次在清宴殿演示的要大，更危险。 “嗯，臣妾知道了。”苏沅点头，“但陛下，臣且做了另外一样东西，那个东西不危险。待会回宫了，便拿给您看。” “哦，是什么？”裴景珩好奇。 苏沅狡黠一笑，“先保密，回去就知道了！” "调皮！ 第165章 千里眼 回了长乐宫，苏沅便拉着迫不及待地裴景珩去了小书房，她从书桌第二日抽屉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木匣。 木匣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物，约莫一尺来长，形似竹筒，两节套在一起，一端略粗，一端略细，入手微凉，表面光滑。 裴景珩好奇地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沅沅，这是什么？” “陛下，这个叫千里眼，可以看清数里外的物品。”苏沅笑盈盈地解释道。 “哦？”裴景珩来了兴致，“怎么用？” 苏沅指着那略细的一端，“从这边看。” 裴景珩依言将那略细的一端凑到眼前，却见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沅沅，这……” 苏沅掩唇一笑，教裴景珩转动铜筒，“陛下，您再看看。” 裴景珩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 这一次，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长乐宫宫门上，那只栩栩如生的麒麟，甚至连麒麟眼角的一点朱砂，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裴景珩惊叹，“这也太清楚了！” “陛下，您再看看远处。”苏沅指着远处，示意他将千里眼转向更远的地方。 裴景珩依言照做。 这一次，他看到了御花园方向，高大的树木，层层叠叠的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触手可及。 “这……这简直神了！”裴景珩惊叹不已，“如此好的目力，怕是只有传说中的神射手才能达到吧？” 苏沅抿嘴一笑，“陛下，咱们去楼上看看。” 长乐宫的楼阁，是后宫最巍峨的建筑，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皇宫，甚至可以看到宫外的京城。 裴景珩拿着千里眼，站在楼阁之上，将千里眼对准远处。 只见原本模糊不清的景物，此刻却变得清晰无比。 前门大街上的百姓，他们脸上的表情，他们身上的衣着，甚至他们手中提着的篮子里装的是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宝贝！真是好宝贝！”裴景珩爱不释手，他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神奇之物。 “沅沅，这千里眼，可是斥候的利器啊！”裴景珩激动地说道，“有了它，斥候便可提前发现敌情，及时传递消息，我军便可占据先机！” “不仅如此，这千里眼，还可以用于城池防守，用于刺探军情，用途之广，不可估量啊！” “陛下喜欢就好。”苏沅见他如此高兴，心中也十分欣慰，“臣妾希望，这千里眼，能帮到陛下。” 裴景珩紧紧握着手中的千里眼，心中感动不已。 他知道，苏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大盛。 “沅沅，谢谢你。”裴景珩深情款款地看着苏沅，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苏沅展颜一笑，眉梢眼角，尽是欢喜。 她伸出手，握住裴景珩的手，“陛下，这千里眼的制造法子，臣妾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这需要用到高透明的水晶，这样的水晶不易得。” “嗯，我会下令各地水晶矿产出的透亮的水晶都收归到兵部，掌控这些水晶流向。”裴景珩轻拍她的手背，“等这些水晶到了，我便让人制成千里眼。” “嗯，陛下英明。” 裴景珩轻轻拥苏沅入怀，在她耳边低语，“沅沅，你真好。” 苏沅没有说话，靠在他胸膛上，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安宁与幸福。 既然裴景珩明年要御驾亲征，那么在此之前，她要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增加大盛的军队战斗力。 她和孩子的眼下的一切，都系于裴景珩一身。 裴景珩一旦有个闪失，不光她和孩子，整个大盛朝也将震动，陷入危机。 第166章 回门 三朝回门，苏芸一身大红色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姜氏拉着女儿的手，细细打量，见她眉眼间难掩喜色，气色也不比出嫁前差，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 “芸儿，在顾家可还好？云霆待你可好？”姜氏慈爱地问道。 苏芸羞涩一笑，轻轻点头，“娘，女儿一切都好，夫君待我极好。” 姜氏欣慰地看着女儿，“好，好，夫妻之间要互相体谅，互相包容，切莫使小性子。” “娘亲教诲，女儿记下了。”苏芸乖巧地应道。 另一边，苏衡拉着顾云霆喝酒，又时不时冷不丁问个问题，顾云霆打起精神应付自己这个状元大舅子，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第171章 苏芸看到喝得醉醺醺的夫君，一看就知道是兄长在使坏，不免瞪了苏衡一眼。 “看看，这刚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苏衡见状，立马喊道，苏芸又瞪了他一眼。 兄妹二人惹得众人发笑。 汪芙赶紧拉了拉丈夫，示意他莫要再逗苏芸了，她转过头，对着苏芸道，“小妹，别理你哥，他喝多了。” “对！嫂嫂说的对，我才不和喝醉的人计较。”苏芸扬着头冲着苏衡道。 “那哥哥多谢你了啊！” 酒劲上头的顾云霆眯着眼看着兄妹两人互动，只觉得有趣，还有自家娘子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顺眼。 他盯着自家娘子看了好一会，随即把视线挪开，然后又盯上了她。 来来回回几次之后，众人都瞧出来了端倪，纷纷偷笑。 “云霆这是醉得不轻，怎么喝了这一碗醒酒汤还没清醒呢？”姜氏笑着问道。 她嗔怪地瞪了丈夫和儿子一眼，“你们这到底是灌了多少酒！” “没多少，没多少。”苏正摇头道，“他这不是没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顾云霆成亲，裴景珩给了他十日休沐。 这可把王元若羡慕坏了，在家中没少和夫人嘀嘀咕咕，“夫人，咱们当初成亲的时候，怎么就不见陛下给我这么久的休沐？” 崔氏白了他一眼，“我们成亲的时候，是什么情况？陛下还未登基，废太子和燕王正虎视眈眈！” “是哦。”王元若讪讪。他尴尬地转移话题，“夫人，你知道这次那些世家又给我送了多少银子吗？” 崔氏摆弄着手中的插花，头也不抬的问，“多少？” 王元若虽然对自家夫人这个冷淡的反应有些不满，但是还是很激动地伸出一根手掌，在崔氏面前晃了晃。 “什么？！五十万两！” 崔氏被吓了一大跳，她以为和上次一样，不过十几万两而已。 “那些世家疯啦吗？”崔氏放下手中花，不可思议地道。 “非也非也。”王元若摇头，“那些世家此次之后，已经再也称不上世家权贵了，虽有些世家还有些人在朝为官，但都不是什么要职。” “若是族中一直无人出仕，或者在朝中一直做冷板凳，迟早沦为一般富户。” “所以他们想要找个靠山，好提携他们，拉他们一把。” “而你夫君我，不才，正是陛下心腹，龙渊阁大学士。” “所以此次，他们出手更大方！” 崔氏闻言了然，但她很快紧张道，“你可不能见钱眼开，去拉世家。你知道的，陛下深恨那些世家。” “夫人，你又错了。陛下不是深恨那些世家，陛下是深恨那些不法世家，吸大盛朝的血，为非作歹。当然了，还有威胁天子权柄的世家。”王元若摇头。 “如今，世家实力大损，那些老实的世家，陛下如今并无芥蒂。有才之士，陛下还是愿意用的。” “所以这银子，我才敢收。” “老规矩，陛下九，我们一。嘿嘿，夫人，女儿的嫁妆，这次可是够了吧。”王元若眉飞色舞，一脸得意，求夫人表扬。 崔氏拍拍王元若，“不错，女儿的嫁妆是够了。你莫要忘了，你还有两个儿子，要聘礼。” “额.....这.....”王元若顿时蔫了。 他这两个儿子也不大，只比五皇子大上三四岁，想办法塞进宫里，给五皇子当伴读，让他们自己去挣前程。 十日休沐，转瞬即逝。 顾云霆奉命前往京郊大营，挑选两千骑兵，带到京郊一处秘密军营，组建投射骑兵营，演练新式武器——燃烧弹。 裴景珩则开始着手整顿朝纲，大力提拔寒门子弟，再次加强对朝堂的掌控。 江南盐政一案，让裴景珩彻底削弱大盛朝的世家，加强中央集权。 他将抄没的世家财产，一部分充盈国库，一部分用于赈灾，一部分用于兴修水利，发展农业。 同时，他还下令，增开恩科，同时命令各地不拘一格，唯才是举，举荐人才。 一时间，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人心惶惶。 那些原本依附于世家的官员，纷纷惶恐不安，生怕下一个被清算的就是自己。 而那些有才华，有抱负的寒门子弟，则看到了希望，纷纷摩拳擦掌，想要一展宏图。 曾尚，这个在江南盐政一案中立下大功的举子，被裴景珩破格提拔为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 不少人议论纷纷，认为曾尚资历尚浅，不足以担任此等要职。 但也有人认为，曾尚年轻有为，能力出众，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裴景珩力排众议，坚持任用曾尚，并对他寄予厚望。 曾尚没有辜负裴景珩的期望，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很快就在户部站稳了脚跟，赢得了同僚们的认可。 裴景珩为明年御驾亲征，如火如荼做着准备时，苏沅怀孕了...... 第167章 有喜 乐乐和衍儿两周岁的生日宴后，苏沅有些疲惫，身子不爽利。她给自己把了下脉后，便让绿珠去请赵太医来请平安脉。 赵太医来后，苏沅伸出手腕，搭上脉枕。 赵太医凝神静气，细细地为苏沅诊脉。 第172章 片刻后，赵太医收回手，笑着向苏沅道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这是喜脉，已经月余了。” “嗯。”苏沅淡定地点点头，心中了然。 她怀孕了，自己没有把错脉。 绿珠闻言，又惊又喜，连忙问道：“太医，您确定吗？” 赵太医捋了捋胡须，肯定地道：“老臣诊脉无数，绝不会出错，娘娘的确是喜脉无疑。” “有劳赵太医了，赏！”苏沅微微一笑。 绿珠忙不迭点头称是，赶紧准备红封给赵太医。 “谢娘娘赏！”赵太医谢恩，“娘娘若无其他事吩咐，老臣便退下了。” “嗯，赵太医慢走。” 待赵太医退下后，绿珠兴奋不已， “恭喜娘娘，终于又有小主子了！” 苏沅看着她脸上藏也藏不住的笑容，唇角一勾。 有了衍儿和乐乐，她对再生一个孩子的愿望并没有那么强烈。因此刻意避孕，没想到上个月一次胡闹，翌日忘了喝茶，只这么一次，便又有了。 既然孩子已经来了，那便是缘分。 裴景珩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头一看，只见福顺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喜色。 “陛下，大喜事，大喜事啊！” 裴景珩眉梢微挑，“何喜？” 福顺喘了口气，连忙道：“陛下，娘娘，娘娘她有喜了！” “什么？！”裴景珩猛地站起身，手中的奏折“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顾不得捡起奏折，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裴景珩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了长乐宫。 他大步走进主殿，看到苏沅正坐在软榻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两个孩子坐在地毯上玩积木。 她今日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宫装，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挽成一个松松的髻，几缕发丝垂在耳边，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秋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格外温柔。 听到动静，苏沅抬起头，看到裴景珩，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陛下，您回来啦！” 裴景珩快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我听说，你有喜了？” 苏沅笑着点头，“嗯，刚请赵太医诊过脉，已经一个多月了。” 裴景珩看着苏沅，心里既高兴，又有些忧愁。 高兴的是，他们终于又要有一个孩子了。 忧愁的是，算算日子，这孩子出生时，他很可能在北疆。 沅沅生孩子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他有些不放心。 “陛下，怎么了？”苏沅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裴景珩回过神来，摇摇头，柔声道：“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沅沅，你辛苦了。” 裴景珩在苏沅身边坐下，轻轻地拉着她的手。 “臣妾不辛苦，臣妾很高兴。”苏沅反握住裴景珩的手，柔声道，“陛下，一想到我们将又有一个像乐乐和衍儿这么可爱的孩子，再辛苦，臣妾也觉得值得。” “沅沅，我会尽快结束北疆的战事，赶回来陪你生产。”裴景珩承诺道。 “臣妾相信陛下。”苏沅抬起头，看着裴景珩，眼中充满了信任和爱意。 “陛下，您务必以自身安危为重，以国事为重，臣妾等您凯旋归来。” 裴景珩想低头吻吻苏沅的额头，却突然发现自己衣摆被拉动， “父皇......”乐乐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裴景珩低头一看，只见乐乐正站扯着自己的衣摆，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好奇。 “........”裴景珩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淡然。 苏沅看在眼里，不由捂嘴偷笑。 “乐乐是不是饿了？” “嗯。”乐乐重重地点了下头，“哥哥也饿......” “父皇抱抱！” 裴景珩哭笑不得，他弯腰将乐乐抱起来，顺便也将坐在地毯上的衍儿提了起来。 “叫父皇抱抱，父皇让人给你们拿奶糊糊，好不好？” “嗯！”乐乐用力点点头。 “嗯。”衍儿轻轻应了声，有些高冷。 苏沅发现两个孩子越大性子差别越大，乐乐人如其名，每天乐呵呵的，像个小太阳。衍儿，则是有些高冷，惜字如金，但是聪明，玩玩具常常能举一反三。 怀孕满三个月后，苏沅怀孕的消息传了出来。 那些本来打算以陛下登基以来，一直未有皇子皇女出生的理由，劝谏裴景珩选秀的朝臣，偃旗息鼓了。 他们这次都退了一大步，都不打算劝陛下立后了，只打算劝陛下选秀，没想到这个时候，皇贵妃居然怀孕了，这真是让人无奈。 如今陛下乾坤独断，不少苟延残喘的世家如今就想着送女进宫，盼着族中姑娘进宫后得宠，生下皇子，好筹将来。 可是，皇贵妃这一胎，无疑是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但是也有人不死心，头铁地上奏，请求裴景珩选秀。自然是被裴景珩骂了个狗血淋头，被贬官出京。 这让有心送女进宫的朝臣意识到，陛下对皇贵妃的宠爱，远超他们的想象。 只要有皇贵妃在，陛下眼里就容不下他人。 第173章 而苏家一门，正是因为皇贵妃，如今风光得紧。 苏正本人一跃成为正二品的户部尚书，长子被陛下点为状元，如今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天子近臣，将来不可限量；小女儿则是嫁给镇北候顾云霆，陛下心腹，又是太后唯一的侄子。 这让他们如何不眼热！ 第168章 除夕宫宴 转眼便到了年底，苏沅已经怀孕四个多月，已经开始显怀了。 除夕夜，大兴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年一度的除夕宫宴即将开始。 各家勋贵大臣携家眷盛装出席，为这寒冬腊月增添了几分热闹。 此次参加宴会的勋贵大臣，大半以上都带上了自家中适龄的女儿或者孙女。 各家贵女，皆是盛装打扮，争奇斗艳。 她们身着华服，云鬓高耸，步摇轻晃，顾盼生辉，仿佛百花争艳。 仔细瞧去，这些贵女们不再是那种弱柳扶风，纤弱之美，而刻意的束腰，一个个腰身丰腴，面若满月。 不少人，都模仿起了苏沅的妆扮，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仔细瞧去，其中还有好几人，远远看着，竟与苏沅有几分相似。 苏芸坐在顾云霆身边，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心中气得牙痒痒。 这些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就是为了吸引陛下的注意吗？ 陛下如今独宠爱姐姐，她们便争相模仿，真是可笑！ 顾云霆见苏芸面色不虞，便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苏芸没好气地道：“被殿中珠宝晃花了眼。” 说来说去，这都怪陛下招蜂引蝶。自家夫君是陛下表弟，现在怎么看，也不顺眼了！ 顾云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 自打陛下登基，皇贵妃娘娘一直独宠。 据他所知，安妃和静嫔自打一进宫就被幽禁，一直都没有放出来过。 而定妃娘娘也听说只是个摆设。 如今皇贵妃有孕，这对那些盼着进宫的贵女来说，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陛下又不肯选秀，这些贵女们，自然想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博取陛下的青睐。 这些贵女想进宫，和自己大姨子皇贵妃娘娘争宠，芸儿自然是看不惯。 不过，芸儿这脾气成亲后渐长，尤其是自打怀孕以来。 但这都是自己宠出来的，那只能认了！ 想到这，顾云霆连忙握住苏芸的手，柔声安慰道：“娘子莫气，莫气，犯不着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身子。” 苏芸瞪了他一眼，“你倒是说得轻巧，有人想抢我姐姐的圣宠，我这个做妹妹的，难道还不能生气了？” 顾云霆无奈地笑了笑，道：“是，是，娘子说得对，气过了就算了，小心气大伤身，伤了自己又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苏芸一听这话，顿时更加来气，伸手就在他腰间恨恨地拧了一把。 “嘶——”顾云霆配合地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苏芸那力道在他看来，根本微不足道，但是他还是十分配合地露出痛的表情。 他心想，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自己这是替陛下受罪了。 苏芸见状，这才解气地哼了一声。 对面的姜氏将小女儿和女婿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不禁摇头。 她心里盘算着，等下次芸儿回来，自己可要好好同她说说，怎么出嫁后，性子变得厉害了，老是欺负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要欺负，那也只得避着人。 这要让外人看到了，多不好！ 就像她从来不在外面，教训夫君。都是夫妻二人独处时，才同他讲讲道理而已。 苏正也看到了小女儿和女婿刚才的动静，再看看自家老妻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心里默默为女婿点根蜡。 不知道老妻去教小女儿了，是不是就没有空管自己了？！ 如果是，那女婿就该牺牲就牺牲吧。 “太后娘娘驾到——” “陛下驾到——” “皇贵妃娘娘驾到——” 尖锐的太监唱喏声响彻大殿。 众人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恭迎太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景珩一身明黄色龙袍，俊美非凡，不怒自威，他与苏沅一左一右，奉着顾太后缓缓步入大殿。 兰芝和绿珠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跟在后面。 乐乐和衍儿今日穿着一身红色锦袍，头上梳着两个小揪揪，可爱极了。 苏沅今日穿着一袭正红色宫装，外罩金色织锦云纹披帛，头戴九尾衔珠凤钗，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因着怀孕，她今日只是淡淡地扑了一层用花籽制成的散粉，描了描眉而已。 饶是如此，却更显得她肌肤如玉，吹弹可破，难掩她倾城之色。 殿中一众盛装打扮的贵女们，不明白为何皇贵妃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如今又怀着身孕，却还能霸占着陛下，心中暗暗不忿。 可当她们行礼起身后，皆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她，心中只剩下羡慕嫉妒。 她们不明白为何皇贵妃居然越来越美，明明已经不是二八年华，花期已经过了。 不过，如今皇贵妃娘娘怀孕，她们就有机会！ 第174章 如果苏沅知道她们心中所想，一定会抓狂，摇着这些贵女大喊：拜托，我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但也不满二十一周岁，怎么就过了花期了！ 还有懂不懂什么叫长开了！ 然而苏沅不会读心术，自然不知道那些贵女心中所想。她顶着众人火热的视线，和裴景珩一左一右，奉顾太后在主位上落座。 “都起来吧。” 顾太后笑呵呵地开口，声音中气十足，可见今日心情极好。 “谢太后娘娘。” 众人这才起身，各自落座。 裴景珩和苏沅分别在顾太后左右两侧落座。 兰芝和绿珠一人哄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乖乖在苏沅侧边落座。 待众人坐定，裴景珩目光扫视一圈，朗声道：“今日乃除夕佳节，诸位不必拘礼，开席吧。” “是，陛下。”众人齐声应道。 “开席——” 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宫女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美味佳肴，摆放在桌上。 丝竹声起，一群舞姬翩翩起舞，为宴会增添了几分喜庆的气氛。 乐乐和衍儿来之前，已经在长乐宫吃过了，此时并不饿。 绿珠和兰芝便拿着桌上特意为他们准备的点心，哄着他们边吃点心边看歌舞。 苏沅看着两个孩子老实地坐着，便转头看着满桌子的菜肴。虽然有不少特意为她准备的，适合怀孕之人吃的清淡爽口的佳肴，但仍然没有什么胃口。 她现在口味很奇怪，一会想吃酸辣口味的，一会想清淡爽口的东西，一会又是其他口味。 最近她这奇怪的口味将御膳房和长乐宫小厨房折腾的够呛。但苏沅也没法控制自己，只能每次多赏赐御膳房和小厨房。 裴景珩见状，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菜不合胃口？” 苏沅摇摇头，道：“没有，臣妾只是没什么胃口。” 裴景珩知道她这是口味又变了，便道：“那便少吃一些，想吃什么，现在就御膳房去做？” “那臣妾现在想吃小羊排，上面撒些孜然和辣椒。” “好。” 裴景珩让福顺去安排。 “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苏沅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桂花糕，慢慢地吃了起来。 裴景珩见她肯吃东西，这才放心了些。 他端起酒杯，朗声道：“今日是除夕佳节，朕先敬太后一杯，祝太后身体安康，福寿安康！” 说罢，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顾太后笑呵呵地端起酒杯，也喝了一杯。 众人见状，纷纷举杯，向顾太后敬酒。 一时间，大殿内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裴景珩与大臣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 苏沅怀孕，自然也不会有人，没有眼力见地要来她酒。她坐在一旁，偶尔与顾太后说说话，逗弄一下两个孩子，倒也轻松自在。 只是，那些贵女们的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和羡慕。 苏沅只当做没看见，安心地做着自己的事。 爱看就看，能拿她怎么样？！ 她就霸着裴景珩！不服，有本事自己上裴景珩面前去说啊！ 不多时，一道小羊排就端了上来，上面撒了少许辣椒和孜然。 想来御膳房的人因她怀孕，不敢做味道太重的菜。不过放了就行，聊胜于无。 苏沅尝了一口，忍不住笑眯了眼。 香喷喷的带点辣，真是满足她的口味啊！ 裴景珩见她眉眼弯弯，脸颊上露出两团梨涡，不禁觉得可爱。 沅沅，还是这么容易满足！ 一道羊排，就这么开心。 一直都这么纯粹简单，不曾变..... 第169章 才艺比试 裴景珩对苏沅的体贴，自然落在了不少有心人的眼中。 尤其是那些，有志进宫的贵女们。 她们看着福总管亲自端了一道菜，给皇贵妃娘娘。 心中暗暗思忖：这道菜，定是陛下特意吩咐的，不然谁能指使动福总管？ 看来，陛下对皇贵妃娘娘，还真是宠爱有加啊！ 一些贵女，看着苏沅的眼神，越发幽怨了。 坐在裴景珩下首的定妃孙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袭绯色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本就绝美的容颜更上一层楼。 只是，任凭她如何打扮，裴景珩的目光，始终未曾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孙氏心中暗暗咬牙，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想到之前商议好的事，笑着开口说道：“太后娘娘，陛下，今日宫宴，来了不少贵女，臣妾瞧着，不少都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不如，就请各位贵女，献艺助兴，也让大家见识一番？” “太后娘娘和陛下，选出最佳三名，赐下赏赐，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她这话一出，不少贵女都眼前一亮。 这可是个，在陛下和太后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啊！ 若是能得陛下青睐，那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想到这里，不少贵女都跃跃欲试。 苏沅闻言，柳眉微蹙。 孙氏一直以来都低调，怎么今夜突然提献艺比试？ 宗正瑜王起身，开口道：“太后娘娘，陛下，老夫觉得定妃娘娘这个提议不错。年年都是这些歌舞，看来看去，都看腻了，就该让年轻人热闹一番。” 第175章 裴景珩半晌没有搭话，一时瑜王陷入尴尬，老脸有些挂不住。 顾太后看了沉默的裴景珩一眼，想到瑜王毕竟是皇室宗正，不能让他在这种场合如此没脸。她便只好笑着点头道：“哀家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年轻人，就该热闹热闹。” 反正不过是表演才艺而已，她这个儿子满眼都是皇贵妃。 就算是天舞仙乐，也入不了他的眼。 这些人注定心思白费，给瞎子抛媚眼！ 得了太后的首肯，那些贵女们，更是按捺不住了。 当即就有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盈盈起身，福了福身，柔声道：“臣女不才，愿为太后娘娘和陛下，弹奏一曲。” 裴景珩淡淡地点了点头。 那名少女，便款款走到大殿中央，宫人搬来一把古琴，素手轻拨，一曲《高山流水》便悠扬而出。 琴声清越，如高山流水，潺潺流淌，令人心旷神怡。 一曲终了，殿内响起一片叫好声。 那名少女，脸色微红，羞涩地退了下去。 接下来，又有几名贵女，表演了歌舞、书法、绘画等才艺。 一时间，大殿内，热闹非凡。 苏沅笑眯眯地看着表演，心态非常好。 裴景珩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人勾走，难道以为她这些年费的心思都是在做无用功？！ 男女之间，一开始或许是容颜的吸引，可是真正天长日久，那更多是日常相处，潜移默化，滴水石穿！ 她一边欣赏着表演，一边和顾太后低声说着话，偶尔也会点评几句，气氛十分融洽。 裴景珩坐在一旁，目光时不时扫过苏沅，见她兴致勃勃，嘴角也不禁微微勾起。 只是，他这抹笑意，落在那些贵女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陛下，臣女不才，愿为陛下和太后娘娘献上一舞。” 突然一道婉转动听的声音响起，顿时吸引了众人注意。 只见，一名身着绯红衣裙的少女盈盈下拜，身姿窈窕。 秀发乌黑，肌肤如玉。 一黑一白，鲜明对比，冲击着众人视线。 待少女起身，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第170章 不必献丑了 殿中那同苏沅有几分相似的几名贵女，是靠着刻意模仿苏沅妆扮，才瞧着看上去同苏沅有几分相似。 而这名少女则是本就长得同苏沅有七成相似，再加上刻意装扮，瞧着有九分相似，如苏沅的双胞胎妹妹一般。 不少人看向苏正，心想着这不会是苏大人的沧海遗珠，私生女吧。 姜氏和苏正老神自在，完全忽视这些视线。 多年夫妻，姜氏还是知道自家夫君的为人的。 苏正凑到姜氏耳边，“夫人，你为何不惊讶，也不怀疑我？” 姜氏看傻子样看了他一眼，回道：“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两个没有亲缘关系，长得像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不知道这姑娘是哪家的杰作，从哪里挖出来的。” “放心！陛下心里有数！”苏正小声道。 裴景珩久久不出声，盯着少女看，眼中神色莫名。 殿中人见了，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询问这是哪家贵女？ 看样子将要一飞冲天了。 苏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裴景珩的神情，见他眉头微蹙，深邃的眸子神色莫名，猜不出此刻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不能说是这世间，最了解裴景珩的，但朝夕相处，她还是能看的出来，裴景珩心情的好坏。 此刻裴景珩的心情绝对是阴天！ 她还隐约察觉到一股，杀气？！ 苏沅轻轻扯了扯裴景珩的衣袖，柔声说道：“陛下，臣妾瞧着这位姑娘，倒是与臣妾有几分相似呢。” 裴景珩淡淡一笑，道：“可朕瞧着一点也不像，东施效颦而已。” 说完，他淡淡地扫了那少女一眼，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既是不才，便不必献丑了。” 裴景珩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谁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这般不给情面。 少女也是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 她精心准备了许久，为的就是在今日能够一展风采，获得陛下的青睐。 却不想，竟是这般结果。 她脸色顿时涨红，眼眶里也蓄满了泪水。 美人垂泪，欲坠不坠，格外惹人怜惜。 殿中不少年轻的公子王孙看得眼睛都直了，恨不得将人揽入怀中，好生轻怜蜜意一番。 裴景珩冷冷地盯着殿前的少女，心中杀意更甚。 少女察觉上方冷冷地视线，知晓了美人落泪乞怜这招对陛下无用，便很快稳住了心神。 她福了福身，柔声道：“臣女僭越了，望请陛下恕罪，臣女告退。” 裴景珩看了福顺一眼。 福顺心领神会，立马冷冷道，“退下吧！” “是。” 少女行礼告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说不出的意蕴，格外好看。 不少人暗自赞叹，这少女年纪虽轻，却如此沉得住气，将来必成大器。 顾太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倒是奇了，哀家瞧着这姑娘，与苏丫头真有几分相似呢。” 第176章 曲太妃笑道：“太后说的是，只是这世间之事，哪有这般巧合？” “可不是，这有心人啊，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惹了一身骚。”陈太妃掩唇轻笑，眼角眉梢皆是看戏的愉悦。 她们膝下有稚子承欢，日子清闲又不失热闹。 皇贵妃虽圣宠优渥，但待她们尊敬，从不亏待她们和养在她们膝下的皇子。 她们自是盼着皇贵妃和陛下长长久久的好，后宫少些纷争，大家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定妃孙氏则是心中恨得牙痒痒，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 一样的相貌，甚至更年轻鲜妍，陛下都看不上，难道就只看得上苏氏了？ 他非苏氏不可吗？ 定妃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却是不自知。 苏沅并不知晓旁人的心思，她只觉得裴景珩今日有些奇怪。 为何要对那姑娘如此不假辞色？ 不过，她很快便将这个疑惑抛之脑后了。 乐乐和衍儿人小，已经开始犯困了，都围过来，拉着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着“母妃”。 去年这时候，两个孩子困了，可以直接让奶娘抱回宫里睡觉。 如今大了，就不行了。 孩子习惯了她睡觉前，讲故事哄睡觉了。 “陛下，乐乐和衍儿困了，臣妾……” “爱妃先带孩子们回去吧，晚些时候，朕来接你。”裴景珩看着女儿困倦的模样，心中柔软一片。 他答应过她，年年陪她看烟花。 “那臣妾恭候陛下。” 苏沅也同太后福了福身，便带着两个孩子告退。 大殿上，虽然众人皆是推杯换盏，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但是大家都暗地留心着天子所在之处的情形。 见皇贵妃带着五皇子和永宁公主先退下，不少人心思活络。但是一想到必须啊刚才如此下人家姑娘面子，又开始打退堂鼓。 有心人偷偷瞄着天子所在，寻找合适机会，让自己女（孙）女在陛下面前露脸。 一来二去，有人发现坐在太妃下首的二皇子小小年纪，就会照顾比他小不了的四皇子，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之前众人想起皇子，注意力都放在皇贵妃所出的五皇子身上，倒是忽略了二皇子。 裴景珩察觉到越来越多视线，看向殿中坐着的几个孩子，尤其是明康。 他眉头微微蹙，看了一眼几个孩子。 永昌几个虽然精神还好，但到底年纪小，也该早些休息了。 “福顺，让奶娘带几位殿下和公主回宫休息吧。” “是，陛下。” 福顺躬身应道，随即安排小宫女们，领着几位小主子离开了。 顾太后见状，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景珩，这也算是保护几个孩子了..... 第171章 第四次烟花 宫宴散后，裴景珩步履匆匆，直奔长乐宫。 一进东侧殿，只见两个孩子并排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苏沅坐在床边，一手撑着脑袋，似是有些困倦了。 “困了，要不就不去看烟花了？”裴景珩放轻脚步，走到苏沅身边，柔声问道。 苏沅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轻声道：“不，臣妾可不能失约。陛下，咱们说好的，年年除夕一道赏烟花的。” “好吧，我带你去看烟花。”裴景珩说着，将苏沅从椅子上扶起来，给她披上披风，便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御辇早已备好，裴景珩扶着苏沅上了车，自己随后也坐了进去。 御辇里铺着柔软的毛毯，还放着暖炉，烘得暖烘烘的。 苏沅依偎在裴景珩的怀里，感受着他熟悉的温度和气息。 “宫宴那姑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苏沅想起宫宴上发生的事，忍不住开口问道。 裴景珩轻笑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不过是些世家想要故技重施罢了，想送女进宫而已，我岂会如他们所愿？” 他轻轻抚摸着苏沅的头发，眼神却沉了下来。 他没有告诉沅沅的是，他其实尚不清楚那女子到底是谁的手笔，他已经让福顺去查了。 一想到那女子顶着如沅沅相似的脸，大殿之上跳舞献媚，他杀心顿起。 等查清底细，看在同沅沅相像的份上，饶她一命，将她送到皇觉寺落发出家。 “陛下英明。”苏沅轻笑，心中对裴景珩的目无二色，十分满意。 她抬头在裴景珩的脸上亲了一口，作为表扬。 不料，却被裴景很珩按住了后脑勺，重重吻了下来。 不一会，苏沅微微喘着气，软倒在裴景珩的怀里，抬眼瞪了他一眼。 只是眼神毫无威慑力，反而眼角带着红晕，娇媚动人。 裴景珩低低笑了一声，吻着她的嘴角说道：“好了，咱们不闹，看烟花去。” “我答应过你，年年陪你看烟花，今年自然也不能例外。” 苏沅心中一暖，正要开口，却发现御辇停了下来。 “陛下，这不是去城楼的路吧？”苏沅掀开帘子一角，疑惑地问道。 眼前并非熟悉的城楼，而是一座高耸的阁楼，阁楼的灯火亮起，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巍峨壮观。 “这是……” 第177章 “揽月阁。”裴景珩牵着苏沅的手，走下御辇。 “我记得你说过，好奇站在揽月阁上能看多远。”裴景珩的声音在苏沅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宠溺。 苏沅心中一暖，是啊，她曾经无意间提起过，说好奇在揽月阁登高眺望，能看多远。只是这里年久失修，一直被锁着。 没想到，裴景珩竟然记在了心里，还特意命人修缮了一番。 “走吧，我们上去。”裴景珩牵着苏沅的手，拾级而上。 揽月阁是宫里最高的建筑，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皇宫，甚至可以眺望到远处灯火通明的京城。 夜风拂过，吹不散心中火热。 夜空中，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绽放，将夜空点缀得五彩斑斓。 “今晚，我只想与沅沅在此独享这漫天烟火。”裴景珩从身后拥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沅沅，愿得年年此佳节，与君同乐永无疆。” 苏沅微微侧头，在他脸颊轻轻一吻，“陛下，愿君岁平安，长乐无央。” 裴景珩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他知道，他终其一生，都只爱眼前的女子。 已无关容貌，她如细细暖流，潜移默化，日积月累，牢牢驻扎在他心中......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第172章 亲征 二月初二，龙抬头。 天还未亮，长乐宫的宫人已忙碌起来，各司其职，井然有序。苏沅更是早早起床，在宫人的帮助下，服侍裴景珩穿戴盔甲。 铜镜中，帝王一身玄色龙纹盔甲，腰佩宝剑，更显威武不凡。 苏沅眼中泛起泪光，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她眼含关切，柔声道：“陛下此去，万事小心，臣妾和孩子在家中等你凯旋。” 裴景珩握住苏沅的手，眼神温柔：“我知道，你安心养胎，等我回来。” 宫门前，顾太后看着眼前即将远行的儿子，慈祥的脸上满是担忧。 “景珩，你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此去定要保重自身，切不可轻敌冒进。哀家在宫中等你凯旋。” 裴景珩恭敬地应道：“母后放心，儿臣明白。” 他转身，目光落在苏沅身上，眼中满是柔情。 苏沅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在宽大的宫装下依然明显。 “沅沅，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着朕回来。” 苏沅轻轻点头，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裴景珩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苏沅，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马蹄声声，渐行渐远。 苏沅登上城楼，望着裴景珩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愿他平安归来。 二月春风似剪刀，却剪不断她心中万缕情丝。 裴景珩走后，苏沅心中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一块。 好在，乐乐和衍儿日日陪伴，孩子们的笑闹声，多少冲淡了她心头的思念。 如今宫务都交由李尚宫和高尚宫处理。遇到犹豫不决的事情，再请示苏沅，由其定夺。因此苏沅安心窝在长乐宫养胎，照顾两个孩子，时不时去慈宁宫请安，陪顾太后说说话。 自打怀孕后，顾太后怜惜苏沅怀有身孕，便不让她日日来请安，初一十五请安即可。苏沅并未完全照做，天气好都会去请安，正好多走走，就当完成每日孕妇的锻炼了。 半月后，苏沅终于收到了裴景珩的第一封信。 信中说，他已经抵达北疆，一切安好，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北上草原。 苏沅看着信，仿佛能看到裴景珩在灯下写信的样子，心中一片柔软。 她提笔回信，将宫中一切安好，乐乐和衍儿的趣事，事无巨细地写了。 最后，她写道：“臣妾和孩子们，皆甚思尔，盼陛下早日凯旋。” 北疆御帐内，裴景珩收到信后，反复看了几遍，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北疆苦寒，春天来的晚，战事紧张，但收到苏沅的信，他的心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三月底。 裴景珩坐镇北疆，派了三支大军北上，痛击鞑靼。 北疆军士气高涨，势如破竹，接连攻下鞑靼的几个大部落，缴获牛羊无数。 裴景珩命人将苏沅研制的燃烧弹投入战场，鞑靼骑兵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器，损失惨重。 北疆军乘胜追击，鞑靼节节败退。 同时酒精和伤药的充足供应，也大大提高了北疆士兵的存活率。 捷报频传，裴景珩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鞑靼人不会坐以待毙，必定会拼死反击。 三月二十九，夜。 苏沅哄着两个孩子睡下后，自己也很快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走水了！走水了！” 苏沅猛地惊醒，发现寝殿外火光冲天。 第173章 长乐宫起火 “不好了！走水了！” “快来人啊——” 尖锐的喊叫声划破了夜的宁静，霎时间，整个长乐宫都沸腾了起来。 “娘娘，西侧殿走水了！”兰芝语气急促，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苏沅顾不得其他，一把掀开锦被，就要起身下床。 “快！快扶我去东侧殿！” 东侧殿是两个孩子居住的地方，此时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赶到孩子们身边！ 第178章 “娘娘小心！”兰芝连忙上前搀扶，“娘娘莫急！奴婢进来时，看见绿珠和奶娘护着两位小主子，正在宫中的广场。” “真的？！”苏沅急忙问。 “千真万确！”兰芝连忙点点头。 苏沅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不是慌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七个月，是最容易早产的时候。 以现在的条件，早产很可能一尸两命。 苏沅从枕头下取了个东西，握在手中，另外一只手护住已经七个月的肚子，在兰芝的帮助下起身。 兰芝快速为苏沅披上衣服，搀着她往外走。 苏沅刚到门口，就看到小广场上两个孩子被奶娘和绿珠抱在怀里，正朝看着火光冲天的西侧殿，一脸新奇，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不怕！ 长乐宫中其他人也已经反应过来，王嬷嬷等人飞快迎了上来。 王嬷嬷发髻散乱，脸上有些惊慌，但仍强自镇定，“娘娘，是西侧殿配殿走水了，正在灭火。” 苏沅扶着兰芝的手，看到火势已经从配殿蔓延到西侧殿主殿，宫人们正手忙脚乱的救火。 “这火势蔓延的太快了.....”苏沅眉头紧皱，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大兴宫的宫殿建筑多为木质，若是夜间不注意烛火，走水也是分分钟钟的事。因此宫中三令五申，夜间小心火烛。并且各处都备有灭火之物。各殿夜里都有值守的人，一旦发觉起火，便可以立刻控制火势。 就算西侧殿的人玩忽职守，火势也不可能发展的如此迅速！ 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火势并未被扼制，虽然一时半会烧不到长乐宫其他殿，但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焦味，如今长乐宫已然不安全。 苏沅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她尽量保持镇定，“王嬷嬷，你去附近人喊人来帮忙灭火！” “是！”王嬷嬷匆匆领命而去。 绿珠看着自家主子挺着大肚子，眼里露出担忧。 刚才起火没有惊到主子，若是让主子这么一直站着，伤到腹中皇嗣，那她们真是万死莫辞了。 “娘娘，您如今身子重，可不能在这守着。但是长乐宫一时半会是不能住人了，不如暂且找个空闲的宫殿，先带着两位小主子歇下？” “不行！这火起得蹊跷，那些宫殿又没有仔细检查，万一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兰芝摇头。 就近找个宫殿检查，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这火起的蹊跷，眼下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万一有人浑水摸鱼，对主子和小主子不利，那真是哭都没有地方哭了。再说了主子七个月的身子，也受不得累，等不了慢慢检查。 还是要尽快将主子和小主子，安顿下来为好！ “那，那要不去慈宁宫？太后娘娘宫中一定是安全妥当的。”端月提议道。 众人眼前一亮！ 是啊！太后娘娘的慈宁宫肯定没有问题。太后娘娘最疼爱小主子们，肯定不会将主子和小主子拒之门外的。 “不，不去慈宁宫。”苏沅摇摇头，“去乾元殿！” 长乐宫到慈宁宫的距离还不短。若是白天，倒是无妨。可是这夜间，就算众人护着，也是不妥。 她担心说不定有心之人已经在去慈宁宫的路上设下陷阱，正等着她和两个孩子。 “可是，娘娘，陛下不在宫中，乾元殿已封宫了。”兰芝等提醒道。 虽然乾元殿肯定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按祖制，乾元殿作为天子寝宫，一旦天子离宫，宫门立即上锁，任何人都叩不开乾元殿的宫门。 因此虽然乾元殿离长乐宫最近，也没有任何人想到它。 “端月、霞初护着奶娘抱上孩子，兰芝、绿珠扶着我，现立刻跟我走！” 绿珠和兰芝见主子坚持，只得相视一眼，上前小心扶着苏沅，两个奶娘抱着孩子跟在苏沅身后，端月和霞初在边上护着。 几名太监在前方开路，几名太监在最后跟着。 他们是裴景珩出征前，特意留给她的人手。 一行人出了长乐宫，穿过夹道，很快看到了离长乐宫最近的乾元殿东侧角门。 兰芝等人紧张得手心冒汗，她们不知道待会守门侍卫，不放他们进去，该怎么办？该劝娘娘去哪里为好？ 守门的侍卫见到皇贵妃一行人时，一时间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行礼道：“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娘娘请留步，乾元殿封宫，不得擅入！” 第174章 夜宿乾元殿 “开门！”苏沅将手中之物递了过去。 为首的侍卫长不敢耽搁，恭敬地双手接过锦囊。 宫中之人谁不知道眼前的皇贵妃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自打陛下登基，独宠后宫，如今又怀有皇嗣。守门的侍卫拦住皇贵妃，也是碍于职责，例行公事而已，丝毫不敢得罪她。 侍卫长打开锦囊，细细查看起来。 里面是两件东西，一枚巴掌大的黄铜色令牌，正面刻着“如朕亲临”，反面则是“乾元虎符”的字样。 这是可调动大兴宫禁军和青衣卫，以及京郊大营军队的虎符。 压下心底的震惊，侍卫长打开锦囊中的明黄飞龙缎面的小册子。 第179章 小册子是皇上的亲笔诏书，上书准许皇贵妃苏氏便宜行事，调动大兴宫守卫及京郊大营将士。加盖天子玉玺。 如今，他们自然得听令于皇贵妃娘娘。 侍卫长仔细检查后，郑重将两样信物装回锦囊中，更加恭敬地将锦囊双手捧着奉还给苏沅，接着带着众侍卫单膝跪下。 “谨遵陛下旨意！” 苏沅淡淡道，“起身吧。” 侍卫起身后，丝毫不敢耽误，忙打开门，恭敬请苏沅一行人进去。 苏沅带着人进去后，还没有走到大殿，就见留守乾元殿的太监福贵匆匆迎了上来，引着众人朝乾元殿后殿而去。 “娘娘？这是出了什么事？” 福贵见到皇贵妃娘娘深夜突然带着五皇子和永宁公主出现在乾元殿，惊讶万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定是出事了。 “贵公公，长乐宫起火了！”绿珠将长乐宫起火一事道来。 “.......如今娘娘带两位小主子，来乾元殿歇息。” 福贵听到长乐宫起火，心中一惊，忙道：“娘娘，您和两位小主子没有受惊吧？” “无事，并未受惊。”苏沅笑了笑。 苏沅被领到她当初刚进宫时住过的后殿，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她自打起火后一直提的心，才算是放下来。 “娘娘，这后殿每日都有宫人打扫，今夜委屈您和两位小主子，先歇下。等明日奴才再叫人过来，按您心意重新收拾。” “不用了，这样就挺好。”苏沅摇了摇头。 她见两个孩子已经在奶娘怀里打起了瞌睡，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额头，体温正常。 她便让奶娘带着两个孩子先去歇息，同时嘱咐她们夜间注意下孩子是否发热，一有不对，及时来报。 奶娘领命，带着两个孩子下去安寝，绿珠跟着一块陪着。 兰芝扶着苏沅在榻上坐定，在她身后塞上靠枕，好让她坐着舒服些。 “贵公公，有几件事要麻烦你派人去办。”苏沅靠着枕头，有些酸痛的腰瞬间舒适不少。 “娘娘，您尽管吩咐。” “贵公公，一是你派人去通知李尚宫和高尚宫，长乐宫走水一事，请高尚宫坐镇长乐宫，主持灭火一事。不过我想，李尚宫和高尚宫已知晓。” “再者请李尚宫带人将长乐宫附近几处闲置宫殿，细细查一番，看有何不干净的东西么。” “二是，贵公公你派人，兵分几路，分别去长乐宫通往附近几处闲置宫殿及慈宁宫的路上，将可疑等人全部拿下，之后再将路上的可疑之物，如油污，珠子，猫狗之类等等，仔细排查一番。” 福贵听着皇贵妃娘娘的吩咐，越听越惊，直到听完皇贵妃娘娘的话，心中一阵后怕。 还好皇贵妃娘娘谨慎，径直来乾元殿。 若是去了其他地方，而那些地方不妥，皇贵妃娘娘和两位小主子一旦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人可是担待不起！ 福贵忙道，“娘娘放心，奴才这就差人过去。” 说完，福贵快步走出殿门，开始派乾元殿太监办事。 苏沅坐在榻上，轻轻抚摸肚子，与肚子里的小家伙互动。 许是过了平日睡觉的时间，孩子有些活泼，左动一下，右动一下，肚子上时不时鼓起一个小包。 今夜的火起的蹊跷，如果按她所料，那些空闲的宫殿和去慈宁的路上查出问题，那么这火百分百是有人纵火。 今夜就是针对她特意设下的局，一环套一环，非要置她于死地。 在被清洗了一遍又一遍的大兴宫，还能布下这样的局，会是谁呢？ 孙氏？ 她没有这么大能耐，除非是参与其中，或者和他们勾结？！ 那他人又是谁？！ 第175章 一环套一环 翌日一大早，苏沅便让王嬷嬷去慈宁宫一趟，将昨夜的事情同顾太后说，并强调眼下她和孩子都安全，请顾太后莫要担心。 顾太后知晓昨夜长乐宫起火一事，惊得就要起身来看苏沅，被王嬷嬷和宫人劝阻。 本朝以孝治天下。 皇贵妃安然无恙，顾太后身为长辈，且位尊，前去看她。 这要是传到宫外，定有人要说皇贵妃娘娘恃宠生骄了。 王嬷嬷同顾太后再三保证，皇贵妃、永宁公主和五皇子都平安无事，皇贵妃料理完起火事宜，便会来同顾太后请安。 慈宁宫的宫人也帮忙劝说，顾太后这才打消来看苏沅的念头。 乾元殿，苏沅带着两个孩子用过早膳，让兰芝和绿珠陪着两个孩子玩耍。 火势后面很快控制住了，只烧了西侧殿的配殿和半间主殿。苏沅和孩子日常起居的长乐宫主殿和东侧殿并未被波及。因此兰芝一早便带人回了长乐宫，取了苏沅和两个孩子衣裳和日常用品。 此刻乐乐和衍儿正坐在榻上，摆弄着从长乐宫拿来的玩具和木质小车。 苏沅见两个孩子如同往常一样，兴致勃勃地摆弄玩具，丝毫没有昨夜走水吓到的迹象，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嘱咐兰芝和绿珠照顾好两个孩子，便去了偏殿召福贵前来回话。 苏沅端坐在上首，神情严肃。 “贵公公，你细细说说昨夜排查情况。” 福贵忙活了一宿，早早就在等着了，想到昨夜排查的结果，他脸色十分难看。 第180章 “回娘娘的话，那几条路，奴才都带人细细排查了几遍，抓住了四个形迹可疑之人，现如今都被堵了嘴，锁在乾元殿后罩房。” 苏沅点点头，“其他的呢？路上除了人，可还有我昨夜说的那些，油污，珠子，猫狗之类等等？” “娘娘，您料事如神！”福贵叹了一口气，“奴才昨夜带人前去排查，从长乐宫去附近空闲宫殿的的路上，一半以上的小子都踩到地上的油污或珠子，狠狠跌了一跤，有个倒霉的，胳膊都摔折了。” 闻言，苏沅心中冷笑，果然不出她所料。 “去慈宁宫的路上，情况如何？” “娘娘，去慈宁宫路上的油污和珠子就更多了。大家伙有经验了，倒顺利避开。只是快到慈宁宫那段宫道，好多块青砖松动，踩上去极易滑倒。当时，又突然冒出几只野猫，疯了样冲过来，不少小子都跌了一跤，摔得不轻。” 说到这里，福贵不禁有些庆幸。 幸好，皇贵妃昨夜果断来了乾元殿，要是去了其他宫殿，不管走了哪条路，怕是逃不开算计。 皇贵妃如今的身子，要是昨夜那么一摔，怕是....... 想到这里，福贵不由得赶紧打住，不敢再想下去。 他们这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人，自是知道皇贵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皇贵妃娘娘昨夜要是万一有个好歹，陛下亲征归来，怕是要血流成河，他们都得吃挂落。 福贵咬牙切齿，盘算着怎么揪出幕后黑手，好好招待一番！ 苏沅听完福贵禀报，心中已然有了数。 此事绝非一人所为！ 能把手伸进长乐宫纵火，绝非等闲之辈。 好在主殿和两个孩子住的东侧殿，宫人守卫的严，没有空子可钻，幕后黑手选择没人居住的西侧殿下手。 要是选了主殿和东侧殿下手，昨夜她和两个孩子就危险了。 自打她掌管后宫以来，落锁宵禁后，严禁宫人随意走动。 长乐宫去往附近其他宫殿的路上，被人布下层层陷阱，去慈宁宫的路上也不少。 幕后黑手生怕算计不到她，还动了慈宁宫附近的青砖，还提前准备好的猫。 想想众人护着她和孩子赶去慈宁宫，若是一路上顺利避开了那些陷阱。快到了慈宁宫，眼看着就要安全，容易放松了警惕，那么定会踩进这青砖的陷阱中。 幕后黑手这是一环套一环啊！ 福贵说完之后，见苏沅久久没有动静，心里忐忑不已，正准备询问皇贵妃娘娘有何吩咐时，就听见苏沅开口问道。 “福贵。” “奴才在。”福贵急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你觉得昨夜这些事情，单靠一个人，能做出来吗？” “这......”福贵皱着眉头想了想，将后宫里的其他娘娘在心中快速过了一遍，斟酌道，“娘娘，昨夜种种算计，布置得周密狠毒。奴才认为幕后黑手绝对不止一人！” “唔，你说的有理。”苏沅笑了笑，“贵公公，你好好提审那四个人，务必问清楚幕后指使之人。” “是。”福贵应声领命。 福贵走后，宫人前来禀告李尚宫和高尚宫来了。 苏沅让人把李尚宫两人请进来。 二人进了正殿，向苏沅行礼过后，才站起身来。 “昨夜惊险万分，娘娘和两位小主子可受惊了？”李尚宫关切询问。 “还好。”苏沅摇了摇头。 李尚宫看了苏沅一眼，瞧着她脸色红润，气色好，与平日里一样，这才放下心来。 “昨夜，奴婢带人排查了长乐宫附近的几处宫殿，均发现了对孕妇和幼儿不利之物。”李尚宫神色凝重，“有人存心对付娘娘和两位小主子，其用心歹毒啊。” “果然！”苏沅眼中划过一抹寒意，嘴角勾起一抹讽笑，眼底满是冷芒。 “幸好我们及时到了乾元殿，幕后黑手的毒计没有得逞。” “娘娘睿智。可惜，没能抓住幕后之人。” 苏沅摇了摇头。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第176章 抽丝剥茧 “李尚宫、高尚宫，你们即刻带人前往平宁宫。将定妃宫中所有宫人，全部换掉。” “平宁宫原先的宫人，全部拘起来，一个一个的审问。” “尤其是定妃身边的大宫女，霜白。” 苏沅语气淡漠，却不容置疑。 “是。”李尚宫心中一惊，仍是应下。 但高尚宫闻言，心中一惊，面露难色，“这......” 定妃毕竟是正二品的宫妃，膝下还育有皇子，如此这般，怕是不妥。 “娘娘，定妃娘娘毕竟是......”高尚宫犹豫着开口，想要劝说。 “高尚宫，按本宫的话去做！一切后果，由本宫承担！”苏沅语气骤然转冷，不容置疑。 “奴婢遵命。”高尚宫见苏沅心意已决，不敢再劝。 “另外，你二人仔细排查宫人之中，可有形迹可疑之人。”苏沅双眸微眯，眼中寒光闪烁。 “一旦发现，立即拘起来，仔细审问！” “安妃和静嫔宫中，也严加看管，禁止任何人出入。” “是。”李尚宫和高尚宫二人齐声应道，不敢有丝毫怠慢。 苏沅看着二人退下，细白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嘴角勾着一抹笑。 第181章 昨夜，若是后宫之中没有人伸手，里应外合，串联起幕后的鬼祟，针对她和孩子的连环杀招根本不可能成型。 水过留痕，风过留影。 莫要以为尾巴藏好了，就万无一失。 既然敢伸手，那就要承受被剁掉爪子之痛。 平宁宫内，定妃孙氏斜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捏着一串沉香木佛珠，眉头紧锁，心绪不宁。 宫女霜白跪在她脚边，为她细细揉捏着腿。 殿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孙氏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冷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话音刚落，便见高尚书和李尚书一前一后走进殿内，身后还跟着几名身强力壮的太监，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孙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风把李尚宫和高尚宫吹来了？二位尚宫有何贵干？” 高尚书和李尚书对视一眼，走上前来，朝孙氏行了一礼。 “奴婢们今日前来，是奉了皇贵妃娘娘之命，前来更换平宁宫的所有宫人！” “娘娘有所不知，皇贵妃娘娘体恤娘娘，担心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不够尽心，特意挑选了一批灵巧的宫女，前来服侍娘娘。” “更换宫人？”闻言孙氏心中惊慌，但她仍然强自镇定，““平宁宫中宫人都是我自进宫便用惯了的，甚是得力，为何要更换？” “娘娘无需多问，还是请娘娘配合些吧！”高尚书上前一步，淡淡道：“新来的宫人乖巧伶俐，娘娘也定会喜欢的。” 孙氏眉心紧锁，“那也罢，既是皇贵妃安排，那就就换了吧！只是霜白是本宫自打入府，便跟着本宫的。本宫离不开秋月，她就留下。” 李尚书不为所动，“娘娘莫要为难奴婢们，全部宫人都需要更换。” 孙氏一把抓住秋月的胳膊，护在身后，怒目瞪着高尚书和李尚书，“本宫只想留下贴身大宫女，都不成吗？！” 她目光凌厉地扫视着殿内的太监，气势凌人。 就在这时，被惊醒从内殿走出的三皇子裴明彦，被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李尚书眉头微皱，沉声道：“娘娘，您还是莫要为难奴婢们了，若是惊扰了三皇子，奴婢们担待不起。” 孙氏闻言，身子微微一僵，回头看着大哭不止的皇子，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高尚书趁机给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几名太监会意，立刻上前，将霜白从定妃身后拉了出来。 “娘娘！”霜白惊呼一声，拼命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孙氏回过神来，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霜白被太监们强行带走，消失在殿门口，心不断下沉。 孙氏抱着哇哇大哭的裴明彦，就像溺水之人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一般...... 这厢，福贵将四个可疑之人，押解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森冷的刑具，阴森可怖。 四个可疑之人，被分别绑在木桩之上，皆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出现在长乐宫附近？”福贵厉声喝道。 四人之中，其中一人颤巍巍地抬起头，眼神躲闪，“回公公的话，小的们......因为办差晚了，这才误了宵禁的时间，只是路过长乐宫......” “路过？”福贵冷笑一声，“长乐宫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这些闲杂人等可以随意靠近的？” “小的们真的只是路过，还请公公明察！”那人喊冤求饶。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福贵冷哼一声，对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会意，上前一步，扬起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说话之人的身上。 “啪！”皮鞭带着破空之声，重重地落在肉体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人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在空旷的慎刑司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福贵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小的们真的只是路过，公公饶命啊！”那人还在嘴硬，不肯说实话。 福贵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侍卫们得令，毫不留情地挥舞着手中的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四人身上。 惨叫声，皮鞭声，在慎刑司内交织成一片，令人不寒而栗。 终于，在经历了一番严刑拷打之后，四人再也承受不住，纷纷开口求饶，交代了事情的真相。 “公公饶命！小的们招，小的们全都招！” “是有人命小的们在长乐宫附近守着，若是看到皇贵妃娘娘出行，便冲出来惊吓娘娘......” “小的们真的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公公明察啊！” 福贵闻言，眉头微皱，“是谁指使你们的？” “小的们也认识他，那人看着就是一个普通太监.....” “可还记得那人的样貌？”福贵追问道。 “小的们记得不太清楚，公公容小的们想想......” 四人之中，其中一人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描述着那人的样貌特征。 福贵命人根据他的描述，画出一幅画像。 第182章 画像上的人，身材矮小，面容阴柔，眼神阴沉，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福贵拿着画像，即刻带着人去拿人，掘地三尺，却一无所获。 苏沅听了福贵的回禀，想了想，开口道，“你带人排查宫中每一口水井看看。” “娘娘的意思是？”福贵微微一愣。 “今日宫门开锁，本宫已下令任何宫人不得出宫，那人必定还在宫中。” “既然活人找不到，那么很可能被杀人灭口了。” “是，奴才这就带人前去查看。”福贵闻言，恍然大悟。 福贵按照苏沅所言，带人挨个儿搜查宫中各处水井。 果然在一处偏远但没有人住的院落的水井中找到了一具尸体。 此人只是司仗局的一个粗使太监，进宫多年，一直待在司仗局中，并未同后宫主子有过往来。 线索到这里便断了。 既然宫中没有主子，那么主子就是宫外的了。 苏沅让福贵派人去查这个太监入宫前的事情，去其家乡调查。 她不信查不出蛛丝马迹。 第177章 泼天豪赌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一派宁和安详。 苏沅带着两个孩子，来陪顾太后说话，让她安安心。 顾太后见苏沅带着两个孩子来了，脸上顿时堆满了慈祥的笑容，连忙招手让他们到自己身边来。 “皇祖母！”乐乐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迈着小短腿，跑到顾太后身边，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哎哟，我的小心肝儿！”顾太后被乐乐小太阳般的热情，撞得心头一暖，脸上的笑容更甚，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衍儿也跟着上前，小短手像模像样地行礼问安，“皇祖母，万福金安。” “好孩子，快起来，到皇祖母身边来。”顾太后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两个孩子，心中满是慈爱。 苏沅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心中满是暖意。 待众人寒暄过后，顾太后这才仔细打量着苏沅，见她面色红润，神态自若，两个孩子也活泼可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哀家听说，长乐宫昨晚走水了。”顾太后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让娘娘担心了，只是虚惊一场，万幸，臣妾和孩子们都平安无事。”苏沅柔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顾太后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可查清为何起火了吗？” “尚未，还在查中。”苏沅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接着道：“娘娘，臣妾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告知娘娘。” “何事？”顾太后见苏沅神色有异，心中一沉。 “臣妾已经命人将定妃宫中的宫人全部换了，正在审问。”苏沅语气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哦？”顾太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的意思是，长乐宫走水一事，与定妃有关？” “臣妾也只是怀疑，毕竟此事太过蹊跷，不得不防。”苏沅垂眸，掩盖住眼底的寒芒。 顾太后闻言，沉默了片刻，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定妃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到底还是年轻，在她这个过来人面前，还是不够看。 她多次从定妃眼中看到不甘和野心。 顾太后叹了一口气，想着养在定妃膝下的三皇子。 “娘娘，臣妾并非无的放矢。”苏沅见顾太后神色不明，开口解释道，“娘娘，其实长乐宫走水，只是其中一环。去往长乐宫附近空置宫殿的路上，亦被人洒了油脂和散落的珠子，还有受惊的野猫…”她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顾太后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什么？竟然还有此事？” “不仅如此，那些空置的宫殿，都被人动了手脚，都被查出了不干净的东西，对孕妇和幼儿有害！” 顾太后听后，先是震惊不已，后怒不可遏。 虽然先帝在时，后宫之中也曾腥风血雨，但像这般大手笔，如此狠辣的手段，她还是第一次见！ 若是昨夜苏氏没有带着孩子避去乾元殿，那后果不堪设想。 “哀家知道了，此事既然你已经在查了，就尽管放手去查，若任何人有疑议，让他们来找哀家！此事定要彻查清楚，给你和孩子给一个交代。” “臣妾谢过娘娘。”苏沅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娘娘，能布下如此之局的人，在宫中势力不容小觑。” “而如今后宫之中，宫中嫔妃不多。安妃和静嫔自打进宫就被禁足，陛下出征前，特意命人严加看管，她们二人宫中所用之物，皆是三日一送，且有专人检查，她们绝无可能将手伸到臣妾宫中。” “如此说来，的确定妃嫌疑最大了。”顾太后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臣妾也正是这般想的。”苏沅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寒意，“只是，长乐宫走水一事，布局之精妙，手段之狠辣，绝非定妃一人之力可以做到的，她背后，必然还有同谋。” “你的意思是，此事还牵扯到宫外之人？”顾太后心中一惊，若真如此，那此事就绝非后宫争斗这般简单了。 苏沅微微颔首，“定妃并不受宠，也不曾执掌宫务，想要在宫中如此兴风作浪，没有外力的支持，绝无可能。” 第183章 顾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你打算如何做？” “臣妾已命人彻查宫中所有宫人，尤其是近期出入过平宁宫的人，或同平宁宫宫人接触的人，顺藤摸瓜，细细查，定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同时也已下令今后严查宫人出入宫门。采办等可照常出入，但需要严格搜检。同时出的宫人必须由宫正司的人和青衣卫随行，且都需要李尚宫手令。其他人近期一律不准出宫。” “臣妾打算瓮中捉鳖，彻查主使者！”苏沅眼中闪过丝狠辣，语气坚定。 她不管这次出手的是谁，但是此次必要将他们一一揪出来。 绝不让任何宵小之辈，伤害她和孩子！ 顾太后看着眼前这个杀伐果决的女子，心中暗暗点头，不愧是景珩心上人，果然有胆识有魄力。 “好，哀家相信你，放手去做吧，若遇阻碍，尽管来找哀家。”顾太后给予苏沅最大的支持。 “臣妾谢娘娘恩典。”苏沅再次盈盈一拜。 顾太后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长乐宫走水一事，你去信同皇上说了吗？” “娘娘，此事臣妾暂且不打算告知陛下，以免陛下担心。如今北疆战事正是关键时刻，臣妾不愿陛下分心。且眼前事态在掌控之中，臣妾想查清楚，然后等陛下回京后处置。” 苏沅有些不好意思道，“陛下出征前，给臣妾留了一些人手，足够了。” “嗯，那也行，就按你的意思办。”顾太后点点头。 她想到苏氏可是叩开了锁宫了乾元殿，苏氏手中肯定握有景珩留给她的后手，该是够用了。 皇帝离宫，乾元殿锁宫，她这个太后去叩门，都不一定叩得开。 幕后之人算计到了一切，可就是没有算计到苏氏能叩开乾元殿宫门，不然他们的毒计还真能得逞。 苏氏和孩子有了好歹，就算景珩回来杀得血流成河，但伊人逝去，景珩年轻，身边迟早有新鲜面孔，渐渐取代苏氏。 只是不知哪些人竟然如此豪赌？！ 第178章 迷雾重重 京城，一座五进大宅的外院书房内。 陈文亮正焦灼不安，在房内来回踱步。 “还没有消息吗？” “回老爷，宫中消息封锁，咱们的人送不进去消息。”管家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回答。 陈文亮猛地停下脚步，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怎么会这样？难道计划失败了？不可能啊，这一环接一环的，不可能不中招的。” “老爷，没有消息，或许是好事……”管家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好事？”陈文亮眼前一亮，喃喃自语道，“对！没有消息，才是好的消息！” “长乐宫走水，如此大的事情，宫里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定是皇贵妃出了事，所以才要封锁消息！” “继续派人盯着，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管家领命，匆匆退了出去。 陈文亮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族中同其他世家联手，逼得他不得不听命行事。 如今浑水已蹚，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大家豪赌一场，就是为了除了皇贵妃，好送女进宫，谋求下一任天子出自世家，给世家挣一条生路。 如今世家被陛下一削再削，同寻常富户无异。且在朝堂上，世家出身的官员被寒门官员，挤得越发没地方落脚。 这样下去，别说重振世家权势，各家全部就连祖宗基业都要断送在他们手中，这让他们如何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而陛下手握大权，乾坤独断，世家被多次削弱，更是无力与陛下抗争，只能期盼从陛下后宫下手。而皇贵妃就是一颗必须移开的挡路石。 …… 乾元殿内，苏沅坐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份口供，脸色平静无波。 “娘娘，溺亡太监的身份已经查明，是裕昌陈氏的人，早年就入宫了。”福贵躬身禀报道。 “裕昌陈氏……”苏沅轻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看来，这幕后之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同世家脱不了干系。 那些世家被裴景珩一再削弱打压，终于狗急兔子跳墙了。不过，这些人不直接找裴景珩，来害她，是什么脑回路？！ “娘娘，还有一事。”福贵从递上一个荷包，呈到苏沅面前，“这是刚从陈福住处，床下一块松动的地砖下搜出来的，里面有一块玉佩，看成色和雕工，并非寻常人家之物。” 苏沅接过荷包，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羊脂白玉佩，玉佩上雕刻一团花纹，看着像是个什么徽章，玉佩做工精细，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将这玉佩给王大人送去，就说本宫请他帮忙看看，这玉佩是何来历。”苏沅将玉佩递给福贵，吩咐道。 “查清后，让王大人来见我。” “是，娘娘。”福贵接过玉佩，躬身退下。 苏沅看着福贵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玉佩这明显是一个什么信物，是裕昌陈氏的？但那太监为何要留下？ 是生怕别人查不到他背后的陈家吗？还是烟雾弹而已？ 看来，这太监背后并不简单…… …… 第184章 王元若收到苏沅派人送来的玉佩，不敢怠慢，立刻派人仔细查探。 很快，便有了结果。 “大人，这玉佩，是英国公府的信物。” “英国公府？”王元若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英国公府，世代武将，手握重兵，前王妃，如今安妃娘娘的母家。 皇贵妃娘娘突然让他查这个玉佩是何意？ 想到近来宫中门禁森严，尤其是后宫，听说近来都少见宫中采买之人，王元若不敢耽搁，立刻动身前去大兴宫，求见皇贵妃娘娘。 …… 王元若跟着小太监，见小太监领着他前往乾元殿而去，不由开口道：“公公，是不是带错路？下官是要去见皇贵妃娘娘，而这是去乾元殿的路。” “回王大人，没错。我们就是要去乾元殿，皇贵妃娘娘如今住在乾元殿。”小太监道。 “皇贵妃娘娘住在乾元殿？！”王元若震惊。 陛下离京了，乾元殿不是被封宫了吗？！皇贵妃娘娘怎么会突然住到乾元殿，是出了什么事？！ “王大人，您到了，娘娘自会同您讲。” “下官明白。”王元若点了点头，压下心中震惊，一路跟着小太监，进了乾元殿。 两人穿过侧门，径直去了后殿的东暖阁。 东暖阁中，苏沅正在逗弄两个孩子。 “娘娘，王大人求见。”宫女进来禀报道。 “快请。”苏沅放下手中的拨浪鼓，对宫女吩咐道。 “微臣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王元若走进殿内，向苏沅行礼问安。 “王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苏沅笑着说道。 “谢娘娘。”王元若起身，从袖中掏出那块玉佩，呈给苏沅，“娘娘，微臣已经查明，这玉佩出自衡阳林氏。” 苏沅接过玉佩，震惊道，“衡阳林氏，英国公府的同族？” “微臣查了，这枚玉佩是衡阳林氏信物，只有少数人持有，较罕见。”王元若说道。 “王大人，你可知这枚玉佩，是从哪得来的？”苏沅看着手中玉佩，语气意味深长。 “微臣不知，请娘娘明示。” “一个溺亡太监的房内搜出来的。” “而前些日，长乐宫走水。这个太监让人候在长乐宫通往附近宫殿的路上，预计惊吓本宫。而且那些路上布置了不少油脂和珠子。” 苏沅的语气淡淡的，却将王元若惊得说不出话来。 长乐宫走水？！ 这，这....... 他懂了，为何皇贵妃娘娘住到了乾元殿。 自打进殿以来，一直双眼老实低垂的王元若，偷偷抬眼，打量了上首的皇贵妃娘娘和她身边的公主和皇子，见他们都完好无缺，松了一口气。 他可不想承受陛下的雷霆之怒。 “娘娘，您和永宁公主还有五皇子都无恙吧？” 苏沅摇摇头，“无事，虚惊一场而已。” “王大人，你说，长乐宫走水一事，会不会是同衡阳林氏有关？”苏沅试探地问道。 “这……”王元若迟疑了一下，说道，“衡阳林氏，微臣并不清楚。” 衡阳林氏，在世家中完全不够看，是靠着英国公府才挺立这么多年而已。 前秦王妃，如今的安妃就是出自英国公府。 英国公是北上三路大军中西路的统帅，如今应该正同鞑靼大战。 第179章 意想不到 “王大人不必忧心。”苏沅语气温和，似是洞悉王元若顾虑。 “英国公忠君爱国，为大盛征战沙场，高风亮节，本宫自然信他，不会行如此恶毒之事。” “但长乐宫失火一事，若不是本宫警觉，来了乾元殿，可能王大人今日就见不到本宫了。” “英国公府除了英国公，还有他人。因此衡阳和林氏和英国公府，本宫亦不会妄下定论。所以还请王大人，暗地里好好查衡阳林氏和英国公府，暂时只需彻查即可。” 苏沅语气虽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王元若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行礼。 “微臣明白，定当竭尽全力，查明真相，不负娘娘所托。” 他心中暗自感激皇贵妃的识大体。 英国公府如今手握重兵，确实不好妄动。 他会暗中调查衡阳林氏和英国公府，绝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苏沅点点头，纤纤玉指轻叩桌面，发出清脆声响。 接着，她语气淡淡，抛出一个大雷。 “长乐宫走水一事，陈家参与其中，证据确凿。” “本宫已命人将口供和相关物证整理妥当，王大人可带回去仔细查阅。王大人，可以同时从裕昌陈氏入手，彻查长乐宫走水一事。” 王元若心头一跳，震惊不已。 陈家也有份参与此事？ 陈家在世家中并不显，为何会动长乐宫？这背后定还有他人....... 他压下心头的震撼，忙不迭行礼应诺。 “微臣定会办好此事，绝不负娘娘所托！” 苏沅素手轻抬，示意王元若上前。 王元若心领神会，上前几步，接过苏沅递来的卷宗。 “陛下那边……”王元若迟疑片刻，欲言又止。 “现下正值战事吃紧之时，长乐宫走水一事，暂且不必告知陛下。”苏沅双眸微眯，语气沉静。 第185章 “待查明真相，再行禀报不迟。” 她不愿裴景珩分心，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处理好后宫之事。 “微臣遵命。”王元若领命，躬身退下。 乾元殿内，苏沅望着王元若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那枚玉佩究竟是幕后黑手故意栽赃，让衡阳林氏当替死鬼？还是衡阳林氏本就不清白？ 慎刑司内，气氛压抑，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李尚宫亲自审问平宁宫换下来的宫人，试图从她们口中撬出蛛丝马迹。 然而，宫人们个个惊慌茫然，丝毫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被带到慎刑司，纷纷喊冤。 李尚宫和高尚宫命人细细审问了这些宫人后，便先将他们集中关到慎刑司旁一处空置的院子，只将霜白继续留在慎刑司。 霜白则是守口如瓶，任凭李尚宫等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透露半个字。 就在李尚宫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粗使宫女杏花求见李尚宫，说是有事情要禀报。 杏花被带到慎刑司的时候，李尚宫等人刚又审问了一遍霜白，但她仍然闭口不言，只是喊冤。 杏花的声音细若蚊蝇，“奴婢……奴婢有话说……” 李尚宫眼前一亮，连忙追问：“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快说来！” 杏花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奴婢……奴婢见过霜白姐姐前些夜里，常常半夜偷偷摸摸地出宫……” “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杏花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跪倒在地：“奴婢不敢欺瞒尚宫，奴婢看得真真切切，霜白姐姐形迹可疑，半夜偷偷溜出平宁宫……” “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些什么？”李尚宫紧追不舍，目光如炬地盯着杏花。 杏花犹豫片刻，咬了咬牙，说道：“奴婢……奴婢还听到娘娘和霜白姐姐说话……” “她们说什么了？”李尚宫急切地问道。 “奴婢离得远，只听到‘走水’、‘油污’、‘珠子’这几个字……”杏花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 李尚宫眉头紧锁，这几个词语看似寻常，但是恰好对上长乐宫走水，和长乐宫附近的种种布置。 “你还知道什么？”李尚宫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杏花吓得浑身颤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烧焦的纸条，颤抖着双手递给李尚宫。 “奴婢……奴婢在书房的灰盒里发现了这个……” 李尚宫接过纸条，只见上面依稀可见“长乐宫”、“走水”几个字，其余的字迹已被烧毁。 这下人证和物证，一应俱全了。 李尚宫示意太监将被押在隔壁堵上嘴的霜白带了进来。 霜白刚才耳闻目睹了杏花的所作所为，她进来时，满脸愤恨，怒视着杏花。 太监将她口中的破布取出，霜白冲着杏花，厉声喝道：“贱婢，你竟敢陷害娘娘！娘娘待我们不薄，你为何要如此污蔑她？！” 杏花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奴婢没有说谎！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她抬起头，直视着霜白的眼睛，问道：“你还记得燕子吗？” 霜白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燕子，是平宁宫的一个粗使宫女，因为生了一场风寒去了。 杏花眼圈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忘了燕子是怎么死的吗？” 霜白脸色一白，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杏花。 “我和燕子姐姐一起在平宁宫当差，我们姐妹感情好，无话不谈。” 杏花的声音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有一次，太后娘娘回宫那次，我们说起皇贵妃娘娘赏赐丰厚，十分羡慕那些得了赏银的宫人。” “燕子鲁莽，说了一句定妃娘娘不得宠，陛下一次也没来过平宁宫！” “我们后来得知这些话被你和娘娘听了去，也知道了为何突然平宁宫的所有宫人都开始针对我们姐妹俩。” “燕子姐姐身子弱，受不了这般折腾，便染上了风寒。” “我苦苦哀求你，让你去请医工给燕子姐姐治病，可你却冷眼旁观，说燕子姐姐是装病，活该受罚。” “就这样，燕子姐姐生生被你拖死了！” “燕子姐姐妄议主子，但也罪不至死！娘娘完全可以打我们板子，将我们送到宫正司，由尚宫处置。” 杏花声泪俱下，控诉着霜白和定妃的罪行。 霜白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无力反驳。 李尚宫等人听得目瞪口呆，她们没有想到，平日里温柔可亲的定妃，竟然这般心胸狭隘，蛇蝎心肠。 宫女燕子的一时失言，便生生拖死了她。 再者，宫女燕子也没有说错，陛下的确不曾踏入过平宁宫，定妃娘娘确实不得宠。 李尚宫怒视着霜白，厉声喝道：“霜白，你可知罪？！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霜白瘫软在地，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她知道，完了。 没想到居然栽在一个素日她瞧不上的粗使宫女手里。 第180章 垂死挣扎 “霜白，你到底做了什么？还不快老实交代？”李尚宫喝问。 霜白虽脸色惨白，但仍然闭口不言。 李尚宫沉着脸，命人将霜白带下去。 第186章 “动刑！” 鞭子的声响回荡在阴冷的屋子里，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两轮下来，霜白已是伤痕累累，抵不住酷刑的折磨，终于开了口。 “是……是娘娘……娘娘她……” 霜白断断续续，将定妃的命令和盘托出，并一一交代联系接头之人。 “娘娘命奴婢……联络宫中旧人……” “那些人……是……是裕昌陈家的人……” “陈家？”李尚宫眉心一跳，这陈家，先帝早逝的陈妃，竟还有后手留在宫中？ “陈家当年在宫中安插了不少人手，虽说明面上都已清理干净，但暗地里……还留了不少。” 李尚宫心中了然，这定妃，竟是与陈家勾结在一起！ “娘娘说……陛下不在宫中……机会难得……” “奴婢只是…将各宫的情况…人员值守…都一一打探清楚…” “计划是娘娘定的……人手是……是陈家出的……” 霜白说完最后一句，便昏死了过去。 李尚宫将供词递给一旁的宫女，按着霜白的手指画押，之后吩咐道：“速速将此事禀报皇贵妃娘娘！” “另外，即可捉拿同霜白联系之人！” ...... 苏沅看着手中的供词，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裕昌陈氏……” 她低声呢喃，眸光深邃。 陈氏在先帝时期就不过是一流世家中吊尾的存在，且当年陈妃早逝，又能在宫中留下多少人手。 仅凭陈家，如何能有如此通天的手段，在宫中翻云覆雨？ 布置出长乐宫失火那般环环相扣的陷阱，怕是力有不逮。 “看来，这陈家怕是摆在明面上的替死鬼而已……” 苏沅美眸微眯，一抹寒光闪过。 “想要查清真相，还得从定妃身上下手……” 长乐宫的这把火，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要查个水落石出，将幕后黑手揪出来，厘清这些对她和孩子虎视眈眈的宵小！ 慈宁宫内，顾太后正手捻佛珠，翻阅着佛经。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苏沅屈膝行礼，将手中供词呈上，“这是定妃宫中宫女霜白的口供，还请娘娘过目。” 顾太后接过供词，缓缓展开，双眸扫过纸上的字迹，眉头逐渐紧锁。 “这定妃和裕昌陈氏，真是胆大包天！”顾太后将供词重重拍在桌上，怒火中烧。 “娘娘明鉴，臣妾觉得此事绝非陈家一家所能为。”苏沅语气肯定，“先帝陈妃早逝，想来陈妃留下的人手，并不会太多。因此定妃和陈家，如何能实施如此周密的计划？” “依你之见，此事背后还有何人指使？”顾太后目光如炬，直视苏沅。 “臣妾暂时还没有头绪，但定妃与陈家勾结，意图谋害臣妾和两个孩子，证据凿凿，其心可诛！” “裕昌陈氏，臣妾已经让王学士在查了。至于，其他幕后黑手，则还需审问定妃。”苏沅垂眸，掩去眼底的寒光。 “准！”顾太后一声令下，威严不容置疑。 “来人！传哀家懿旨，将定妃押入慎刑司，严加审问，务必查清此事真相！” “谢太后娘娘！”苏沅道谢。 “只是……”她欲言又止。 “你可是要说三皇子？”顾太后一眼看穿苏沅的心思。 “三皇子年幼，不知要交给谁照顾……”苏沅担忧道，“臣妾要照看乐乐和衍儿，且有孕在身，无力照看三皇子。” “哀家省得。”顾太后叹了口气，“传哀家懿旨，三皇子暂时养在慈宁宫，由哀家亲自照看。待此事查明，再做定夺。” “谢娘娘。”苏沅心中稍安。 “皇贵妃，你放心，哀家定会查明真相，还你和孩子一个公道！”顾太后拍拍苏沅的手，眼中满是慈爱和坚定。 苏沅点头，心里暖融融的。 慎刑司。 牢房内，阴冷潮湿，带着森森寒意。 定妃孙氏被带进来的时候，形容狼狈。 华贵的宫装沾满了灰尘，发髻散乱，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惨白的脸上。 一路上，她都在后悔。 后悔没有及时处理掉霜白。 如今，霜白背叛了她，害她沦落到慎刑司。 当初裕昌陈氏找上她的时候，她也曾犹豫过。 可是陛下不在宫中，苏氏身怀有孕，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可以除去苏氏的好机会。顺利的话，还能送苏氏的两个孽种陪她一起下地狱。 有苏氏在，陛下眼中就看不见别人！ 她不甘心就这么被陛下冷落。 苏氏没进府前，她每个月至少能见到陛下一次。 孤寂的夜里，她细细想过了自打苏氏进府以来的所有事情，居然发现，自打苏氏进府后，陛下就守着苏氏，再也不曾去过其他人院子。 进宫后，陛下日日去长乐宫，同苏氏过着寻常百姓的恩爱夫妻的日子！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苏氏竟然独占了陛下。 她不甘心。 她只想苏氏死！ 长乐宫走水一事，所有细节她反复推敲，环环相扣，按她的计划，苏氏不可能逃得掉的。而且苏氏一旦出事，宫中大乱，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扫清一切尾巴。 第187章 再者，陈氏保证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替死鬼。 可是她没想到苏氏竟然安然无恙，第二天就强硬地换了她宫中的宫女。 眼下无论如何，她死咬着不承认，苏氏也拿她没办法。 “定妃，你还不肯招认吗？”李尚宫厉声问道。 孙氏抬头，看着眼前李尚宫熟悉的面孔，心中自我安慰。 只要她咬紧牙关，坚持到陛下回来，陛下一定会救她出去的。 当年刚入府时，她也曾得过陛下宠爱，而且陛下登基，念着她失去孩子的份上，封她为妃。 陛下是念旧情的。 “李尚宫，本宫冤枉啊！都是霜白那个贱婢污蔑本宫，本宫什么都不知道啊！” 高尚宫冷笑一声，“定妃，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吗？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物证？什么物证？”孙氏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休要胡说八道！” “孙氏，你当真以为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吗？”李尚宫拿出那烧的只剩半截的纸条。 孙氏看清了纸条上的字，脸色一变，却仍旧嘴硬，“这是什么？烧过的纸条？” “这是平宁宫宫女杏花，从你书房的灰盒里找出来的。”高尚宫一字一句，如同重锤一般，敲打在孙氏的心上。 孙氏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片刻之后，她反应过来，仍旧死鸭子嘴硬，“荒唐，随便一个莫名奇妙的纸条，就说是本宫书房的东西。你不要血口喷人，污蔑本宫！” 李尚宫没有理会孙氏的狡辩，只是将杏花和霜白的口供，一一摊开。 孙氏强自镇定，可是心里却凉了半截...... 第181章 另一突破口 “太后娘娘，定妃不肯招，一直在喊冤。” 拿定妃束手无策的李尚宫，只能上慈宁宫求助顾太后。 定妃身为陛下后妃，她没有去找皇贵妃，免得她为难。 “定妃的贴身大宫女霜白，已经招认，明明白白供述了受定妃指使，联系陈氏在宫中的人手。那些人手也已被拿下，如今都已招供。” “但定妃始终不认，一直喊冤，说是被人陷害的。定妃身份特殊，奴婢不敢用重刑。定妃一直喊着要等陛下回来......” 顾太后放下手中的珠串，淡淡道，“她有什么特殊的？让你竟然不敢用刑！” 李尚宫被顾太后的目光扫过，似有千钧重压，顿时打了个寒颤。 “奴婢惶恐。奴婢这就去提审定妃，定将差事办好。” “好了。”顾太后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看着李尚宫离去的背影，顾太后眯了眯眼。 李尚宫不敢用刑，可不就是顾忌着定妃从二品皇妃的身份和景珩。 景珩是个念旧情的人，否则以孙氏当初王府夫人的身份，封个嫔已是顶天了。 但孙氏对苏氏，景珩的心尖尖，下如此毒手，景珩怎么可能还会念旧情？！ 所以她才会让李尚宫放开手脚去审！ 有了太后娘娘的首肯，李尚宫等提审定妃时便没了顾虑。 定妃虽不受宠，但也是养尊处优，不曾吃过什么苦头，一轮大刑都没有过完，便什么都招了。 慈宁宫内，顾太后和苏沅看了定妃的口供后，皆是面色复杂。 苏沅轻叹一声，“看来孙氏也是被裕昌陈氏忽悠了，都不清楚同她联手的人的真正底细。” “心比天高，贪心不足，自然被人利用。”顾太后冷哼一声。 “好在，我们还有别的线索。” “你是说霜白供出的那些人？”顾太后眉梢微挑。 “正是。”苏沅点头，“只是那些人嘴硬的很，不肯吐露半分实情。” 顾太后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你让福贵去审。” “福贵？”苏沅微微一愣。 “对，就是福贵，他干爹当年可是御马监的一把好手。”顾太后轻笑一声。 “先帝在时，御马监的太监个个都是审讯的能人，就没有他们撬不开的嘴。” “福贵也是得了他干爹的真传。这福贵看着慈眉善目，实则是个狠角色。就让他去试试，肯定能撬开那些人的嘴，哀家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太后娘娘英明。”苏沅恭敬地应道。 她没想到圆脸胖乎乎的福贵，脸上常带着笑，不想着还有这本事。 福贵领命审讯，苏沅原本还有些担心，审讯不会那么顺利。 谁知，不到两日，福贵便带着一身的血腥气回来了，随他一同前来的李尚宫和高尚宫，脸色苍白，有些惊魂不定，显然是被福贵的手段吓着了。 “启禀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奴才已经审问清楚了，那些人招供，说……”福贵将审问的结果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上去。 顾太后挥挥手，福顺等人会意纷纷退下。 慈宁宫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顾太后和苏沅二人，面色凝重...... 第182章 按捺 半晌，顾太后才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和为难，“哀家怎么也没想到，这背后竟牵扯了这么多世家……” “竟有八家之多……” “臣妾也没有料到，除了裕昌陈氏，竟然还有七家……”苏沅柳眉微蹙。 第188章 “是啊，八家啊！”顾太后叹道，“虽然如今世家势力大不如前，但八家联合，仍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更何况，如今景珩亲征在外，朝中正是空虚之时……”顾太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苏沅明白顾太后的顾虑，眼下绝非动这些世家的好时机。 “太后娘娘不必忧心，臣妾明白。”苏沅语气坚定，“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顾太后看着苏沅，眼中满是心疼和怜惜。 “委屈你了。” 苏沅摇摇头，“太后娘娘言重了，如今陛下亲征在外，朝堂稳定才是重中之重。” “待陛下凯旋，再做处置也不迟。” 顾太后欣慰地看着苏沅，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比她想象中还要冷静，还要理智。 “哀家知道你心中有数便好，放心，待景珩回来，定会为你做主。” 苏沅微微颔首，眼眸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芒。 她猜到参与其中的，绝对不止陈氏一家。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七家之多。这眼下，裴景珩不在京中，的确不是动这些世家的时候。 但这七家之中，并没有衡阳林氏…… 或许，是有人故意栽赃衡阳林氏，想要挑起英国公府与她之间的争斗。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猜测。 她打算让王元若继续细查，衡阳林氏无不无辜，还要等王元若查明真相之后才能下定论。 苏沅起身，对着顾太后盈盈一拜。 “娘娘，臣妾打算让王学士继续暗中调查，收集证据，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嗯，行。”顾太后点点头，“此事就继续交给王学士去办，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臣妾明白，谢太后娘娘！” ...... 北疆春天来的晚，虽已四月，仍是寒风凛冽。 大帐内燃着熊熊炭火，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裴景珩身着银色盔甲，高大挺拔的身躯立于沙盘前，剑眉星目，不怒自威。 “报——” 帐外，一名斥候飞奔而至，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军报，“启禀陛下，征北军急报！” 裴景珩接过信封，拆开一看，原本紧绷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喜色。 “好！” 他忍不住大声叫好，将手中的信函拍在桌上，在帐中来回踱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信上说，瓦剌大汗兀鲁伯打着替父报仇和解救祖地的名号，率兵支援鞑靼，偷袭大军。 结果，反被早有准备的三路大军包了饺子，瓦剌精锐伤亡殆尽，兀鲁伯战死。 而鞑靼大军，也曾在他们与瓦剌大军激战时，趁机发起进攻。 但英国公早有准备，提前做了布置，鞑靼大军伤亡惨重，已经退回祖地死守。 “好一个英国公，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裴景珩朗声大笑，心中对英国公的敬佩更添了几分。 他原本还担心，瓦剌是否会出兵，会打乱他们北平鞑靼的计划，却没想到，英国公竟如此老谋深算，将一切都算计在内。 如今，瓦剌一除，被围着的鞑靼彻底没有了指望，三路大军踏破鞑靼祖地指日可待。 之后再顺手解决瓦剌残余势力，今后北疆将再无战乱。 这片大好的草原，将成为大盛朝的牧场和养马场！ 而且此战一胜，他便可以早日回京，赶在沅沅生产前回宫。 想到这里，裴景珩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已经被他翻得起了毛边，可见其珍视程度。 信是苏沅写的，字迹娟秀，带着淡淡的墨香，仿佛她就在身边一般。 裴景珩一字一句地读着，信中诉说着对他的思念，两个孩子日常，以及对腹中孩子的期待，字里行间都透着浓浓的爱意。 读着读着，裴景珩的心中柔软，仿佛瞧见她写这封封信时脸上恬淡温柔的神色....... 初识不解情滋味，再见已是相思人。 第183章 赶着投胎 王元若翻阅着桌上的这些时日青衣卫没日没夜查到的结果，眉头越皱越深。 “这八家……”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真是赶着去投胎！” 他翻看着手中的卷宗，上头记录着这八家安插在宫中的人手，如何串联，布下种种设置，环环相扣，触目惊心。 “若非娘娘机警，只怕……”王元若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皇贵妃娘娘若是踩中其中任何一个陷阱，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皇贵妃娘娘一旦出事，到时候，后宫必然乱糟糟的，那些人就有足够时间和机会收尾，扫清一切痕迹。待陛下从北疆回来，怕也查不到什么了。 就算陛下彻查到底，他们还有衡阳林氏，这个早就准备好的替死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翻看手中的卷宗。 “衡阳林氏……”王元若的目光落在其中一页上，眉头微微皱起。 他仔细地将关于衡阳林氏的记录看了又看，反复确认证据，推理其中逻辑，确认他们并没有参与到长乐宫走水一事中。 王元若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英国公此次立下大功，若是衡阳林氏牵扯其中，他真不知道到时候陛下该如何处置。 第189章 “来人！”王元若沉声吩咐道。 “大人有何吩咐？”一名青衣卫立刻上前。 “传令下去，给我盯紧了这八家，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王元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是！” “还有，”王元若叫住青衣卫，“秘密派人出京，去各家祖宅盯着，陛下回京之日，便是收网之时，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青衣卫领命而去。 长乐宫内，苏沅正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画本，给两个孩子讲故事。 衍儿趴在榻上，抱着一只胖老虎玩偶，听得出神。 乐乐听了一会，却有些不耐烦了，在一旁坐不住了，吵着要出来玩。 顿时，苏沅一颗老母亲的心被女儿深深打击了，严重怀疑自己讲故事的水平，但又看到听得认真的儿子，她又信心满满。 算了，人各有所好，女儿不爱听故事，还有儿子呢。 “兰芝，带公主出去玩。”苏沅吩咐兰芝带乐乐出去玩，继续给衍儿讲故事。 三只小猪的故事讲完，苏沅还没来得及问儿子，听完故事又什么感想，就听见儿子稚嫩的声音说道。 “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嗯？”苏沅震惊了，不知道衍儿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衍儿，你怎么知道这句话？你懂这句话的意思？” “父皇说过的，我记住了。我问，父皇告诉我意思，我也记住了。”衍儿边说边爬下榻，“母妃，我找妹妹玩。”说完，便迈着小腿跑了出去。 徒留震惊的苏沅呆愣在原地。 难道穿越大神厚爱，自己生了个天才？！ 也不一定呀，衍儿还小，小孩子嘛，可能只是偶然记住了。 她仔细想了一下，衍儿似乎……平日里比乐乐更稳重些，聪明一些，似乎也没有什么能称得上天才的地方。 苏沅想了想，就放一边去了。 衍儿还小，管他是不是天才，都是她的宝贝儿子。 苏沅放下手中画本，准备起身，去殿外看看两个孩子。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有些不便。 “娘娘，您要当心。”一旁的绿珠见状，连忙上前，扶她起身。 “娘娘，咱们五皇子真聪明！”绿珠激动道，“陛下说过的话，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五皇子记得清清楚楚，还懂其意思。” “小孩子家的，偶尔记住也正常。”苏沅笑道，“说到陛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京？” “您想陛下了吧？”绿珠笑着问道。 苏沅闻言，嗔怪地看了绿珠一眼，“你这丫头，就会取笑我。” “奴婢不敢。”绿珠连忙笑着告饶。 “娘娘，您放心吧，陛下英明神武，很快就会大胜归朝的。”绿珠安慰道。 “嗯。”苏沅点点头，眼中满是坚定。 她相信裴景珩，定能北定草原，实现心中抱负。 但只是，午夜梦回，尤其是夜里因孕期小腿抽筋时，有些想他。当初怀乐乐和衍儿，每每抽筋，都是他帮忙她按摩缓解的。 绿珠见自家娘娘神色低落，想着转移她注意力，忙提议道，“娘娘，您要不要给老爷和夫人写封信报个平安？” “也好。”苏沅点点头。 这些时日，为了不走漏消息，她很久没有请娘亲进宫了。 想到这里，苏沅便去了小书房，开始给家里写信。 信中，她告诉爹娘自己一切都好，让他们不必担心，还说了两个孩子的情况，以及对腹中孩子的期待。 写完信，苏沅仔细地将信封好，交给绿珠，“你亲自去一趟苏府，将这封信交给爹娘。” “是，娘娘。”绿珠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收好。 绿珠扶着苏沅出了主殿，就见乐乐和衍儿正踢着彩球，几个宫人陪着他们玩耍，乐乐开心的笑声不时传来。 看着两个孩子开心的模样，苏沅越发想身在北疆的裴景珩了。 不知道他能不能在自己生产前回来？ 第184章 将归 转眼间，已到了五月。 苏沅的肚子越发大了，如同怀揣着一颗巨大的冬瓜，压得她腰酸背痛，行动越发不便，夜里更是难以安睡。 长乐宫的宫人们个个都提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磕着碰着这位即将临盆的皇贵妃娘娘。 这日午后，苏沅斜倚在软榻上，身后垫着厚厚的靠枕，乐乐和衍儿则趴在她的肚子旁，一左一右，小脑袋挨着脑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母妃，妹妹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陪乐乐玩呀？”乐乐奶声奶气地问道，小手还轻轻地抚摸着苏沅的肚子，仿佛能感受到里面的小生命。 苏沅低头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笑着说道：“快了，等再过些日子。” “那乐乐就有妹妹陪我玩了！”乐乐高兴地拍着小手，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是弟弟！”一旁的衍儿突然大声反驳道，语气十分肯定。 “是妹妹！”乐乐也不甘示弱，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与衍儿争辩起来。 “弟弟！” “妹妹！” 两个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让步，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 苏沅无奈地摇摇头，哭笑不得。 第190章 这一个要弟弟一个要妹妹的，但是太医把脉了，她这次怀的是单胎，只能满足一个小家伙的愿望了。 “好了好了，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母妃的孩子，你们都要好好爱护他/她，知道吗？”苏沅柔声细语地安抚着两个孩子。 乐乐和衍儿对视一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绿珠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抹喜色。 “娘娘，大喜事，大喜事啊！” “怎么了？什么事让你如此高兴？”苏沅问道。 “王学士，王学士刚送来消息，陛下大捷，不日便将回京！”绿珠激动地说道。 “什么？！”苏沅一听，顿时激动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满是惊喜的光芒。 “娘娘，您慢点儿！”绿珠连忙扶住苏沅。 苏沅却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绿珠的手，急切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陛下真的要回来了？” “千真万确，王学士让人送来的消息，最新的军报，北征的大军已大破鞑靼祖地，鞑靼可汗被俘。还有，二舅老爷带军攻破瓦剌大帐，瓦剌王室被俘。陛下不日便可凯旋而归！”绿珠兴奋地说道。 苏沅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太好了，太好了，陛下终于要回来了！小舅还立了大功！” 乐乐和衍儿虽然听不懂什么鞑靼瓦剌和大捷凯旋，但是他们知道，父皇要回来了！ “太好了，父皇要回来了！” “父皇要回来了！” 乐乐高兴得又蹦又跳，手舞足蹈，衍儿在一旁也是难得笑开了花。 苏沅看着两个孩子天真烂漫的笑脸，心中一片柔软。 是啊，裴景珩要回来了，他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苏沅在数着日子盼裴景珩回来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个急性子...... 第185章 发动了 午睡时分，苏沅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尽是些光怪陆离的景象。 突然，她感到肚子一阵痛，她瞬间惊醒过来。 “娘娘，您怎么了？”守夜的兰芝听到动静，连忙起身问道。 “我……我肚子疼，要生了！”苏沅咬着牙，艰难地说道，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兰芝一听，顿时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其他，连忙高声喊道：“来人啊！娘娘要生了！快去请稳婆，快去禀报太后娘娘！” 兰芝这一嗓子，如同平地一声雷，震破长乐宫宁静的午后，顿时，整个长乐宫都忙碌了起来。 宫女太监们按照之前的安排，有的去请稳婆，有的去禀告太后，有的去烧热水，有的去准备产房。 东侧殿内，乐乐和衍儿被吵闹声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了起来。奶娘刚给他们穿好衣服，两个小家伙便跑来找苏沅。 “母妃，怎么了？”衍儿见苏沅脸色发白，有些害怕，小手紧紧抓着苏沅的衣袖。 “没事，母妃要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你们先去祖母那里，等母妃生了，再让人去接你们回来。”苏沅强忍着疼痛，柔声说道。 衍儿虽然还不太明白生孩子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知道，母妃看着现在很难受，他和妹妹要听话。 “好，那母妃你要快点哦。”衍儿懂事地点点头。 乐乐也跟着点头。 苏沅看着两个懂事的孩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她让绿珠带人送两个孩子去慈宁宫。 两个孩子随兰芝走后，苏沅又对王嬷嬷说道：“你快出宫，悄悄地将我娘和外祖父接进宫来。” “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办。”王嬷嬷领命匆匆而去。 慈宁宫内，顾太后正在佛堂礼佛，忽闻苏沅要生产的消息，顿时一惊，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快，快摆驾长乐宫！”顾太后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起身，在宫女的搀扶下，急匆匆地就要赶往长乐宫。 还未出宫门，就遇上兰芝带着人将乐乐和衍儿送了过来。 顾太后将两个孩子托付给两位太妃，便匆匆离去。 两个孩子被太妃抱在怀里，一脸担忧地看着匆匆离去的顾太后。 “太妃娘娘，祖母去干什么？”衍儿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道。 “你母妃要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皇祖母去看看。”曲太妃笑着解释道。 衍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另一边，姜氏和姜迁接到消息，不敢耽搁，立刻跟着王嬷嬷快马加鞭地赶往皇宫。 当他们来到长乐宫时，苏沅已经进了产房大半个时辰了，顾太后也已经坐镇长乐宫。 二人向顾太后行礼问安。 顾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姜迁的到来，让顾太后原本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有这位国医圣手在，苏氏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姜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后，就进产房守着女儿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产房里不时传来苏沅痛苦的呻吟声，听得顾太后心惊肉跳。 她紧紧地握着佛珠，在心中默默祈福，希望苏沅能够平安生产。 产房内，苏沅紧紧地咬着软木，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 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让她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但她心中始终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为了孩子，她一定要坚持住！ 第191章 第186章 生了 大兴宫巍峨耸立，宫墙高耸。 御街上，一骑快马飞驰而来，卷起漫天尘土。 马上骑士身穿龙甲，英姿勃发，正是日夜兼程赶回的裴景珩。 "陛下回宫！速开宫门！"传令兵高声呼喊，声音洪亮。 守卫宫门的侍卫见龙旗招展，来人正是当今圣上，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宫门。 裴景珩策马扬鞭，如一阵风般冲进宫门，直奔乾元殿而去。 马蹄声声，敲打着青石板路，也敲打着裴景珩焦急万分的心。 一路疾驰，终于抵达乾元殿广场。 裴景珩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侍卫，大步流星朝侧门而去。 他脚步匆匆，难掩心中焦灼。 北疆大胜，犒赏完三军后，他便往回赶，想在沅沅生产前回宫。 昨日心中突然焦急，他算了时日，快到沅沅生产的时日了，便抛下仪仗，带着侍卫，连夜往京城赶。 裴景珩一路疾行，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苏沅的身影。 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想要亲眼确认她的安危。 终于，长乐宫的宫门出现在眼前。 裴景珩深吸一口气，快步踏入宫门，直奔主殿而去。 近了，近了。 一声痛呼，自殿内传来，让他的心蓦地提到了嗓子眼。 裴景珩心口一紧，沅沅！ 他再顾不得仪态，一把推开殿门，疾步闯入。 殿内，顾太后端坐上首，神色有些焦灼，不时朝内殿张望。 姜迁坐在一旁，看着还算镇定，但却不时捋着胡须。 "母后！"裴景珩上前一步，急声问道，"沅沅如何了？" 顾太后见他风尘仆仆，满面焦急，不由一惊，"皇帝？你怎的回来了？" 不是说还要两日才到京吗？ 姜迁则是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朕前两日突然心慌，便星夜兼程赶回，仪仗还在后头。"裴景珩语速飞快，目光紧紧锁住内殿，"沅沅情况如何？" 顾太后见他如此紧张，忙宽慰道，"稳婆和医女说一切正常，姜夫人在里头陪着呢。" 裴景珩闻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母后，朕进去看看沅沅。" "你先梳洗下，换身干净的衣服，"顾太后提醒道，"莫要把不干净的带进去了" 裴景珩经一提醒，想到自己一身灰尘汗水，的确不适合进产房，会对沅沅不利，便只好先去洗漱，换身干净衣裳。 产房内，苏沅已经疼得快要昏厥过去，但她依然咬牙坚持着，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为了孩子，为了裴景珩，她都要坚持下去。 姜氏在一旁心疼地给女儿擦汗，柔声鼓励道：“圆圆，再坚持坚持，继续用力！” “娘，我好像听到陛下的声音了。”苏沅疼得迷迷糊糊，恍惚间似乎听到了裴景珩的声音。 “圆圆，乖，陛下马上就回来了。” “娘，好疼！啊！”苏沅痛苦地喊了一声，恨不得此刻晕过去。 她不知经历了几次阵痛，但每一次都是那样的疼痛难忍，让她几乎崩溃。 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痛苦之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整个长乐宫...... 第187章 裴明定 “生了！生了！”稳婆高兴地喊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健壮的小皇子！！” 苏沅疲惫不堪，却难掩喜悦，"快，抱来我看看。" 一名稳婆手脚麻利，将孩子快速收拾好，抱了过来。 襁褓中，婴儿肌肤泛红，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如鸦羽般，惹人怜爱。 苏沅心中柔软一片，"我的孩子..." 姜氏看着小外孙，心中既欢喜又心疼。欢喜的是女儿又诞下一位皇子，地位更加稳固，可又心疼女儿生产遭的罪。 稳婆替苏沅打理好后，两名稳婆便打算将孩子抱去给太后报喜，却见殿门被猛地推开。 裴景珩一身月白长袍，顾不得擦拭额角水珠，急切地走了进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诞下皇子，母子平安！"稳婆见皇上进来，先是一惊，反应过来连忙道喜。 裴景珩匆匆扫了一眼孩子，便径直走到床边，"沅沅！" 苏沅见到他，眼眶一热，泪珠滚落，"陛下..." 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依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裴景珩，满心的委屈就涌了上来，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 裴景珩心疼不已，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辛苦你了，沅沅。" 苏沅依偎在他胸前，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心中安定下来。 姜氏见状，带着稳婆和孩子悄然退下，将空间留给他们。 圆圆与陛下久别，且又刚生下孩子，想来二人有不少话要说。 “沅沅，莫哭了，哭多了伤眼睛。”裴景珩心疼地替她拭去泪珠，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苏沅却哭得更厉害了，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和担忧都发泄出来。 长乐宫的那场大火，她虽然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害怕，但实际现在想起来至今心有余悸。 当时她强压下恐惧和后怕，冷静地第一时间选择去乾元殿，事后又不动声色地暗中调查。 最终查出是定妃和八家世家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所为。 第192章 裴景珩不在京中，她不敢打草惊蛇，只能暗中加强防范，只能等裴景珩回来收拾世家。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午夜梦回，她常常惊醒，害怕那些世家狗急跳墙。 如今，见到裴景珩归来，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所有的委屈和担忧都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裴景珩耐心地哄着她，说着些体己的暖心话。 苏沅渐渐止住了哭泣，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裴景珩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令她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沉沉睡去。 裴景珩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好在床上，掖好被角，这才起身走出内室。 “姜老，你替沅沅看看，可还有哪里不适？” 姜迁跟着进了内室，细细为外孙女把脉。 片刻后，他收回手，正要回禀却被裴景珩打断。他示意姜迁跟着他去外面回话，他担心吵到睡着的苏沅。 二人走出内室，姜迁笑着对裴景珩说道：“陛下放心，娘娘只是气血有些亏损，好好进补调养些时日便无大碍。” 裴景珩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小皇子身子骨如何？” “回陛下，老夫方才已经替小皇子诊过脉了，小皇子脉象强健有力，康健的很。” 裴景珩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时，顾太后抱着孩子走了过来，笑盈盈地问道：“景珩，孩子还没取名呢，你心中可有合适的名字？” 裴景珩沉吟片刻，说道：“此次亲征，已彻底打垮了鞑靼和瓦剌，平定了北疆，那这孩子就叫裴明定吧。” “裴明定，好名字！”顾太后抚掌笑道。 裴景珩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眼中满是慈爱和希望。 这是沅沅和他的小儿子，他们的珍宝。 第188章 雷霆怒火 裴景珩见苏沅睡得香甜，他轻轻地替她掖了掖被角，柔声吩咐道：“好生伺候着娘娘和小皇子，若有半点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奴婢遵旨！”兰芝和绿珠轻声应道，大气也不敢出。 裴景珩这才放心地离开长乐宫，径直往乾元殿而去。 一路上，他步履匆匆，心中却满是喜悦。 此次出征，他不仅平定了北疆，如今回京还迎来了自己和沅沅的第三个孩子，可谓是双喜临门。 刚踏进乾元殿，便见王元若候在那里，似是有事禀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元若连忙跪地行礼。 “元若免礼，朕刚回宫，你就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裴景珩心情甚好，语气也格外温和。 王元若却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收到陛下回宫的消息，也曾犹豫，要不要今天就去禀告长乐宫失火一事。 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 不然等陛下知道长乐宫失火，他回京后，自己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到时候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之前是皇贵妃娘娘让瞒着，怕让陛下分心，现在陛下回来自己还不禀告，绝对要遭殃。 但是现在说，怀疑陛下雷霆大怒，自己也还是要遭殃。 “启禀陛下……”王元若硬着头皮，将长乐宫失火一事缓缓道来。 裴景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你说什么？长乐宫走水？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朕一点都不知情？！”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镇纸，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王元若差点没哭出来，“陛下息怒！微臣该死！” 看吧，他就知道是这结果！ 现在就指望皇贵妃娘娘赶紧来救他狗命！ 刚来时，他托小太监去长乐宫求见皇贵妃娘娘，帮他求娘娘来乾元殿解围。 只是不知为何娘娘没有和陛下一道过来，是被什么耽搁了？ “那些人是活的不耐烦了？！”裴景珩声音冷冽，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气息，连王元若都承受不住这股压力。 “陛——陛下……微臣已查清楚，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也命人盯着那几家。”王元若胆战心惊地回答。 “青衣卫何在？！”裴景珩怒喝一声，如平地惊雷，震得王元若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微臣在！”殿外，两名身着青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青衣卫应声而入，单膝跪地，抱拳领命。 “给朕将那些胆大包天的乱臣贼子，统统拿下！严刑拷问，务必查清幕后主使，若有半点隐瞒，格杀勿论！”裴景珩怒火冲天，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吩咐道。 “遵旨！”两名青衣卫领命而去，殿内只剩下裴景珩和瑟瑟发抖的王元若。 裴景珩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冷声问道：“定妃现在何处？” 王元若心头一凛，知道陛下这是要秋后算账了，连忙回道：“回陛下，定妃娘娘如今被关押在慎刑司……” “慎刑司？”裴景珩冷笑一声，“好一个定妃！她竟敢纵火行凶，险些伤及沅沅和朕的皇子，朕岂能容她！” “传朕旨意，定妃孙氏，心肠歹毒，图谋不轨，废为庶人，明日赐死！且所有参与此事的宫人，一律杖毙！”裴景珩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感情，仿佛在宣判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王元若心中一颤，却不敢多言，只能低头应道：“微臣遵旨！” 第193章 第189章 美梦一场空 裴景珩前脚回宫，后脚消息便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陛下轻骑回京了。 不少世家大族闻风而动，人心惶惶。 然而，也有人欢欣鼓舞，跃跃欲试。 一座雕梁画栋的宅院深处，书房内沉香袅袅。 “老爷，陛下回宫了！”一名老仆匆匆走进，压低声音禀报道。 书桌后，一名中年男子猛地抬头，眼中精光闪烁：“可探听到什么消息了？” “只听说陛下是快马径直回宫，随行的只有数百护军。”老仆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看样子，宫里怕是出了大事。”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事？或许对别人来说是灭顶之灾，对我们来说，却是天赐良机！” 他霍然起身，走到一幅山水画前，伸手抚摸着画上的巍峨山峰，语气中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野心。 “去，把小姐请来。” 片刻之后，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款款走进书房，对着中年男子盈盈下拜：“父亲，您找我？” 少女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野心。 她正是除夕宴会上，那个与苏沅容貌相似，想要献艺却被裴景珩拒绝的少女。 “卿儿，你等待的机会来了。”中年男子转过身，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期许。 “陛下已回宫，后面就是你的机会了。” 少女心中一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父亲的意思是……” “这些时日，宫中虽未曾传出消息，但是陛下刚轻骑回京，定是得知皇贵妃出事的消息。”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如今皇贵妃已除，正是你的机会。” 少女心中狂喜，但她深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她盈盈下拜，语气坚定：“女儿明白，感谢父亲多年来的教诲，女儿定会抓住机会，进宫侍奉陛下，早日诞下皇子，光耀门楣！” 中年男子看着女儿充满野心的眼睛，很是满意。 他仿佛看到了自家再现往日辉煌，成为世家之首的景象。 突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书房内平静的气氛。 中年男子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悦：何人如此慌张，太有失世家风范了！ “老爷，不好了！”书房门被猛地推开，贴身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何事如此惊慌？”中年男子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小厮喘着粗气，指着院外，声音颤抖：“老爷，青……青衣卫……” 话音未落，一队青衣卫便鱼贯而入，将书房团团围住…… 同样的情景还发生在京城其他地方，林彦照着折子上的名单，将参与长乐宫失火一案的世家，一个不落，统统下了大狱。 京城一时间，风声鹤唳，不明白为何陛下刚回宫，就突然对世家出手。 世家早已是拔了牙和爪子的老虎，被陛下捏在手心。陛下也并未对世家赶尽杀绝，朝堂上有能力的世家子弟，仍然得到重用。 此番一口气将八家世家下狱，着实令人震惊。 还是这八家自寻死路，做了什么惹怒陛下之事？ 一时间京中议论纷纷。 …… 慎刑司，阴冷潮湿，终年不见天日。 曾经雍容华贵的定妃，如今形容枯槁，毫无仪态可言。 她终日蜷缩在角落，唯有心中那个念头支撑着她——陛下会来救她。 华贵的宫装早已破败不堪，昔日精心保养的肌肤也失去了光泽，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闪烁着不甘与怨毒的光芒。 牢房外传来一阵响动，孙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踉跄着扑到栏杆前，嘶哑着声音问道：“是谁？可是陛下回来了？” 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陛下的亲信王学士，她曾在王府的赏花宴上见过他。 “王大人，可是陛下回来了？”孙氏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急切。 王元若神色平静，语气不带一丝波澜：“陛下，回来了。” 孙氏顿时喜极而泣：“陛下终于回来了……” 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自己走出这暗无天日的牢笼。 然而，王元若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陛下旨意，定妃孙氏，心肠歹毒，残害皇嗣，废为庶人，赐死。” 孙氏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不，不可能！陛下不会如此待我！” 王元若没有理会孙氏的歇斯底里，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身后小太监将托盘上的东西拿出来。 小太监上前一步，掀开绸布，露出托盘上的东西——白绫和一壶酒。 孙氏彻底崩溃了，她疯狂地拍打着牢门，嘶声力竭地哭喊着：“不，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陛下，陛下……” “我不信！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第190章 庆功宴 王元若眉头紧锁，庶人孙氏谋害皇贵妃，证据确凿，陛下绝不愿再见孙氏，更不愿听她狡辩。 “陛下心意已决，你……还是给自己留些体面。”王元若淡淡道。 “不可能，不可能！陛下怎会如此狠心！”孙氏声嘶力竭，状若疯癫。 第194章 王元若心中一叹，这孙氏，到如今还在做梦！ “你谋害皇贵妃，陛下怎会饶你！你还是安心上路……” 王元若话音未落，孙氏便尖叫着打断了他：“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我是被屈打成招的！我要见陛下，我是冤枉的！” 孙氏疯狂地挣扎着，想要冲向王元若，却被牢门阻挡。 王元若本想给她留几分颜面，让她走的体面些，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 “来人，送孙氏上路！”王元若冷声吩咐道。 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得了命令，也不再犹豫，打开牢门，上前架起孙氏，强行灌下了毒酒。 孙氏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慢慢没动静。 慈宁宫内，顾太后听闻孙氏已死，心中并无波澜，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孙氏，心大了，害了自己，忘了自己到底为何能登上妃位。害人终害己，何苦来哉？” 她看着正同永昌玩耍裴明彦，眉宇间染上一丝忧愁：“只是这孩子，日后该如何是好？” 这孩子由她抚养不妥，孩子行三，排在前头。如今没有嫡子，排行在前本就在名义上占据优势，如果再由她抚养，这孩子身份更是高出其他兄弟了一截。 可是明显景珩中意苏氏，更倾向苏氏的孩子日后为太子。 一旁的嬷嬷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奴婢看两位太妃将二皇子和四皇子照顾得都很好，陈太妃养着二皇子，再接受三皇子，怕是有些不妥。而曲太妃养着四皇子，不如将三皇子也交给曲太妃？” 顾太后垂眸，若有所思。 涉及长乐宫失火一案的几大世家被关押进天牢后，几轮严刑拷打下来，没几日便招供了。 四月份长乐宫曾失火，是他们一手策划，为的就是谋害皇贵妃和皇子！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百姓议论纷纷，都道这歇大世家，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天子头上动土！ 裴景珩雷霆震怒，下令凡是参与其中之人，一律严惩不贷。 一时间，京城血雨腥风，人人自危。 王元若将涉案世家卷宗呈给裴景珩，见他面色阴沉，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陛下，还有一事……” “说。”裴景珩头也不抬，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吴兴沈家长房四女，就是除夕那日宫宴，与贵妃娘娘容貌相似的女子，按律当送入教坊司……” 裴景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同皇贵妃容貌相似？” 王元若心中一凛，连忙低下头：“是。” “把她送去皇觉寺，落发出家，终身不得出。”裴景珩语气冰冷，不容置疑。 王元若心中了然，陛下这是不想再看到沈家的女儿顶着那张与皇贵妃相似的脸，沦落到教坊司，但也不想赦免她。 “臣遵旨。”王元若躬身退下。 五月二十这日，京城却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 凯旋而归的大军终于抵达，大军驻扎在京郊。 裴景珩出宫，同大军汇合，翌日再率将士，押解俘虏进京，百姓夹道欢迎，人山人海，欢呼声震天。 这一日，京城万人空巷，百姓们扶老携幼，争相涌上街头，只为一睹凯旋陛下和将士的风采。 “来了来了！快看，是陛下的龙旗！”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只见远处旌旗招展，黑压压一片，宛如一条黑色长龙，浩浩荡荡地向城门涌来。 最前方，一匹黑色骏马之上，裴景珩身着金色龙袍，头戴紫金冠，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威严，一双星眸锐利如鹰隼，扫视前方，令人不敢逼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百姓们激动地跪倒一地，眼中满是敬畏和崇拜。 裴景珩身后，一众将士身姿挺拔，盔甲鲜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姜杜仲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姿勃发，意气风发，看着周围欢呼雀跃的百姓，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抑不住。 他如今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了，府里可再也阻止不了他从军了，父亲也不能再抽他了。 当初，他能从军，圆圆可是帮了大忙，这次他要好好报答她。 宗庙献俘后，裴景珩在宫中设宴，大宴北疆将士，朝臣作陪。 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内，灯火通明，丝竹声声，美酒佳肴摆满了案几，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裴景珩端坐在龙椅上，举起酒杯，朗声道：“诸位将军，此次北疆大捷，多亏了你们的浴血奋战，朕敬你们一杯！”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将士齐声高呼，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裴景珩放下金樽，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带着帝王的威严。 “今日设宴，一为庆功，二来，也该论功行赏了。” “福顺，宣旨！” 福顺躬身领命，展开圣旨，高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英国公林远，智勇双全，威震四方，于北灭鞑靼一役中，运筹帷幄，功勋卓著，朕心甚慰。夫功高当赏，德厚流光。为彰英国公之英勇，励三军之士气，加封英国公为太子太傅，赐金千两，锦缎百匹，良田千顷，以资嘉奖。”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太子太傅！ 第195章 这可是辅佐太子的三师之一！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难道陛下这是要立太子了？ 裴景珩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只淡淡吩咐道：“继续宣旨。” 福顺的声音再次响起，宣读着其他将领的封赏，两路主帅皆被封为太子少傅和太子少保，一时间，殿内气氛更加微妙。 福顺继续宣读旨意，封赏众将士。 “显武将军姜杜仲接旨——” 姜杜仲快步走到殿中，单膝跪地。 “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显武将军姜杜仲，英勇善战，率先攻破瓦剌王帐，生擒瓦剌王室，功不可没，为彰显武将军姜杜仲之勇武，励三军之士气，特连升三级，封为昭勇将军。赐金百两，锦缎十匹，良田百顷，以资嘉奖！” 姜杜仲身姿笔挺，接受着周围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 然而，他却突然离开坐席，径直走到大殿中央，撩袍跪下，“陛下，微臣能前往北疆从军，全赖皇贵妃娘娘向陛下举荐，如今这份功劳，微臣不敢独占，愿将此次功劳献于皇贵妃娘娘！”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将如此大的功劳献给皇贵妃，这姜杜仲莫不是疯了？ 裴景珩剑眉微挑，深邃的眸光落在姜杜仲身上，带着几分笑意。 “哦？献于皇贵妃？” “正是！”姜杜仲朗声道，“不仅如此，此次北疆大捷，皇贵妃娘娘亦功不可没！” “臣听闻，皇贵妃娘娘心系将士安危，不惜日夜钻研，研制出威力巨大的燃烧弹和酒精！” “此次北疆大捷，若非娘娘发明的燃烧弹和酒精，我军也不能如此迅速地击溃瓦剌军队，和减少伤亡！” “微臣愿以此次军功，恳请陛下，封赏皇贵妃娘娘！” 姜杜仲掷地有声，殿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裴景珩身上。皇贵妃娘娘已是副后，再加封赏，那便是…… 立后了！ 第191章 爱人在怀 裴景珩朗声而笑，眸光扫过姜杜仲，带着几分赞赏。 “爱卿一片赤诚，朕心甚慰。” “皇贵妃的功劳，朕心中有数，自会好好封赏。” “至于爱卿的功劳，还是自己领了吧。” “陛下......”姜杜仲有些焦急，还想说什么却被裴景珩打断，“放心，朕心中安排。” 姜杜仲闻言，便不再坚持，躬身领旨谢恩。 他知道，陛下既然开了口，便不会亏待了圆圆。 殿内众人见状，心中了然。 那些有心后位的勋贵朝臣，本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前些时日法场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色，便纷纷噤了声。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裴景珩换了满身酒气的衣裳，便回了长乐宫。 刚进主殿，乐乐和衍儿就迎了上来。 裴景珩一手抱起小女儿，一手拉着儿子朝内殿而去。 苏沅抱着小儿子，正斜倚在床榻上，听到动静，抬头望去，正看到裴景珩一手抱着乐乐，一手牵着衍儿，朝着自己走来。 她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一进内殿，乐乐便挣扎着要从裴景珩怀里下来，迈着小短腿，朝着苏沅跑去。 “母妃，母妃！” 衍儿虽然没有说话，但也眼巴巴地望着苏沅，小脸上满是期待。 裴景珩怕两个孩子冲撞了苏沅，连忙将乐乐抱起，拉住衍儿，温声道：“慢些，母妃还在坐月子呢。” “父皇，我想和哥哥去看小弟弟。”乐乐趴在裴景珩肩头，奶声奶气地说道。 这段时间以来，裴景珩每日都会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去乾元殿时便一同带去，回长乐宫再带回来。 两个孩子也与他日渐亲近起来。 “好，我们一起去看弟弟。” 到了床边，乐乐立刻从裴景珩身上滑了下来，拉着衍儿跑到床边，去看苏沅怀里的小弟弟。 “母妃，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们一起玩呀？”乐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苏沅笑着摸了摸乐乐的头，“等弟弟再长大些，差不多过一年，就可以和你们一起玩了。” “一年？”乐乐歪着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衍儿则是皱着小眉头，“好长啊。” “那辛苦衍儿多等等了，等弟弟长大了，就可以和你玩了。”苏沅笑着安慰。 裴景珩则是看着衍儿，眼里满是欣喜和满意。 苏沅将定儿轻轻放在床榻上，两个孩子便趴在床边，好奇地打量着襁褓里的小弟弟。 裴景珩走到床边坐下，让苏沅靠在他身上，柔声问道：“沅沅，今日感觉如何？” 苏沅笑着说道：“好多了，太医说我恢复得很好，平日里食补即可，都不用开方子。” 裴景珩点点头，轻轻握住苏沅的手，与她细细说着今日率军进城的盛况，“今日百姓夹道欢迎，欢呼声震耳欲聋.......” 苏沅听着裴景珩的描述，眼中满是向往，“可惜我今日没能亲眼见到陛下今日的英姿。” 裴景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有何难？等你出了月子，我再穿戴整齐，好好给你看，就我们两个人。”最后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第196章 苏沅一听，脸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娇嗔地瞪了裴景珩一眼。 裴景珩却是一脸无辜地握着苏沅的手，“我只穿给你看，不好吗？为何要瞪我？若是届时你想多看几眼，我也不是不可以……”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语调轻佻，透着几分诱惑。 苏沅见他如此，脸上的红色更深了些，却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裴景珩瞧着，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心爱之人在怀，孩子在身边，裴景珩觉得满足极了。 除了有一点，心爱之人还不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 第192章 立后 慈宁宫内，裴景珩身着常服，端坐在顾太后下首，面上带着几分愉悦。 “母后，儿臣想在定儿的满月宴上，宣读立沅沅为后旨意。”裴景珩语气坚定。 顾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眼前的皇帝。 他眉宇间少了当初登基时的些许青涩，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和决断。 顾太后知道，他心意已决。 “景珩，哀家知道你心悦苏氏，只是……”顾太后顿了顿，目光深邃，“哀家再问一次，衍儿，可堪当太子之位？” 裴景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母后放心，儿臣心中有数。” “其他几个孩子，儿臣虽接触不如衍儿多，不知他们资质如何。” “但这一个月以来，儿臣将衍儿带在身边，发现衍儿资质，世间罕见。” “衍儿过目不忘，聪慧异常，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语气笃定，眼中满是骄傲。 “哦？” 顾太后心中震惊，那孩子，竟如此聪慧？ “母后若是不信，日后便知儿臣所言非虚。”裴景珩知道顾太后心中疑虑，也不多做解释，只等日后事实证明。 “儿臣打算，等定儿满月之后，便请名宿大儒，为衍儿启蒙。” 顾太后见他如此说，便也不再阻拦，“既如此，哀家便没有意见。” 她心中暗叹，苏沅真是好命，不仅得了皇帝的真心，还生了个天资聪颖的儿子。 这后位，她今后可是会坐得稳稳当当。 满月宴这日，长乐宫内，苏沅身着一袭大红洒金宫装，乌黑的长发地挽起，头戴九尾凤钗，雍容华贵。 经过一个月的精心调养，她气色红润，肌肤胜雪，更胜从前。 揽镜自照，确定收拾妥当后，苏沅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放下手中的铜镜，对着身旁的奶娘说道：“把定儿抱过来。” 奶娘笑着将襁褓中的孩子递给她：“娘娘，小皇子长得可真快，这才一个月，就长开了不少，瞧这眉眼，跟您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苏沅低头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儿子，心中一片柔软。 说来也怪，三个孩子中，最像她的竟然不是女儿乐乐，反而是这个小家伙。 “母妃，母妃......” 清脆稚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苏沅抬头，便看到乐乐和衍儿手牵着手，迈着小短腿，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 两个小家伙都穿着红色的小袍子，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粉雕玉琢，可爱极了。 “你们慢点跑，别摔着了。”苏沅笑着摇摇头，这两个小家伙，真是越来越活泼了。 “母妃，父皇呢？”乐乐跑到苏沅身边，仰着小脑袋，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沅笑着点点他们的额头：“你们呀，父皇这会儿估计正在乾元殿了，等会儿就过来看你们。”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驾到——” 裴景珩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到苏沅和孩子们，脸上顿时露出温柔的笑容。 “沅沅，我来接你们了。” 定儿还小，宴会上人多眼杂，便留在长乐宫。 苏沅留下兰芝同奶娘一道，照顾定儿，便同裴景珩带着两个孩子往慈宁宫而去。 清宴殿中，朝臣勋贵，携家眷盛装出席，齐聚一堂，好不热闹。 众人谈笑风生间，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向苏家人，更是不少人围着苏正和姜氏寒暄。 苏家，如今在京城，可谓是炙手可热。 前段时间，陛下对敢于谋害皇贵妃的世家毫不手软，手段之狠辣，令人胆寒。 这也让众人再次见识了陛下对皇贵妃的情深义重。 眼下，皇贵妃独承恩宠，膝下又有二子一女，且陛下有意立其为后。 如此一来，苏家一门，岂不是要再上一层楼了？！ 想到此处，众人看向苏家人的目光，便又多了几分艳羡和巴结。 而那些原本对后位虎视眈眈的勋贵朝臣，此刻也只能暗自叹息，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毕竟，在绝对的皇权和陛下心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跪迎圣驾。 裴景珩和苏沅一左一右，扶着顾太后踏入殿中。 裴景珩一身明黄龙袍，而他身旁，苏沅一袭大红洒金宫装，雍容华贵，风姿动人。 二人扶着顾太后落座后，裴景珩便拉着苏沅在自己座位坐下。两个孩子则被奶娘带着在自己的座位落座。 第197章 裴景珩目光扫视全场，带着淡淡的笑意。 “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众人山呼，这才敢起身落座。 起身的众人见皇上与皇贵妃二人，并肩而坐，宛若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那些原本还对后位心存幻想的人，在看到这一幕后，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裴景珩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环视全场，缓缓开口道：“今日，除了为六皇子庆贺满月之外，朕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此言一出，众人心下猜测，莫不是要立后？！ 裴景珩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只是微微侧首，对身旁的福顺使了个眼色。 福顺会意，连忙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交给礼部尚书宋远山。 宋远山恭敬接过圣旨，看着手中圣旨，压下心中震惊，定了定神，方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乾坤既育，日月同辉，皇天后土，共鉴盛德。朕承天命，抚有四海，夙夜匪懈，以安邦国。资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敦典。 咨尔皇贵妃苏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侍奉朕躬，克尽厥职，勤勉有加，孝顺太后，和睦宫闱，深得朕心。其德行之美，昭如日月，泽被六宫，朕心甚慰。 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敬襄宗祀、弘开奕叶之祥。益赞朕躬、茂著乾元之治。钦哉。” 第193章 立后大典 苏沅听到立后的圣旨，先是震惊，接着是满满的惊喜。 她是被裴景珩拉着，站着听完这道封后圣旨，正打算接过圣旨，行礼谢恩，还是被裴景珩一把拉住。 “皇后，免礼。” 随着裴景珩话音落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起身齐声行礼恭贺。 “恭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多谢诸位。”苏沅微微颔首。 苏沅偏头看向裴景珩，见他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眉目间尽是柔情。 苏沅心里也是满满的喜悦。尽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之色。 她看着裴景珩，脸上的笑容缓缓蔓延开来。 最开始，她的愿望不过是想在秦王府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却没料到会成了皇后。 如今二人恩爱，还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 “谢谢。” 裴景珩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深了两分。 “谢我什么？” 苏沅勾唇，笑得极美：“谢你让我成为你的妻子。” “这是你应得的。”裴景珩伸手紧紧拉住她的手，“沅沅，我的妻子，从今之后，只会是你，只有你。” 满月宴因一道突如其来的立后圣旨，变得越发热闹。 众人排着队给苏沅这位新鲜出炉的皇后娘娘敬酒恭喜，但都被裴景珩挡了。 裴景珩接过酒，替苏沅同众人共饮。 ...... 满月宴后，福顺便奉命前去礼部，催促封后大典准备事宜。 “宋大人，这封后大典乃是国之大事，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要办得隆重盛大，万万不可怠慢。” 宋远山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连忙拱手道：“福公公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宋远山细细说了眼下进展后，福顺便回乾元殿去回话。 见福顺进来，裴景珩放下的奏折，“封后大典的章程可拟好了？” “回陛下，礼部尚在商议，待拟好之后，便会呈给陛下过目。” “陛下，这是钦天监送了几个封后大典的日子。”福顺呈上钦天监的折子。 裴景珩接过奏折，看着上面的日子，沉吟片刻，道：“九月吧，九月秋高气爽，不至于如现今夏日这般炎热，礼部也有更多时间筹备。” “你再去同礼部说，封后大典务必尽善尽美！” “陛下圣明！奴才这就去办。”福顺连忙应道。 九月初六，宜祭祀、祈福、嫁娶、出行、动土。 天还未亮，大兴宫便已是一片忙碌景象。 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脚步匆匆，为即将到来的封后大典做着最后的准备。 长乐宫内，苏沅身着正红的凤袍，头戴凤冠，在铜镜前静坐。 镜中人，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一颦一笑，皆是倾国倾城之姿。 “娘娘，您今日可真美。”一旁的兰芝忍不住赞叹道。 苏沅微微一笑，眼中染着幸福的光芒。 这日后，她就是裴景珩的名正言顺的皇后。 她将与他并肩而立，与他携手，共度余生。 吉时已到，苏沅在兰芝和绿珠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长乐宫。 乾元殿外，文武百官早已按品级站立两侧，翘首以盼。 裴景珩一身龙袍，站在汉白玉台阶之上，目光灼灼地望着缓缓走来的苏沅。 他的眼中，满是柔情蜜意，仿佛这世间，只有她一人而已。 苏沅一步一步，走上那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汉白玉石阶。 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她的脚步。 裴景珩伸出手，握住苏沅的手，二人并肩而立，接受着文武百官的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第198章 苏沅同裴景珩相视而笑，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喜悦。 裴景珩看着一身正红凤袍的苏沅，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他的沅沅穿正红，果然就是好看！ “沅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会好好待你，护你一生一世。”裴景珩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许下这世间最重的承诺。 苏沅眼中波光闪动，“我亦会如此。”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第194章 彻底绝望 咸安宫内，檀香袅袅，却掩盖不住一股挥之不去的冷清。 林氏斜倚在软榻上，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倦怠，毫无生气。 “外面这般热闹，是在做什么？”林氏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秋月侍立一旁，手里捏着一把团扇，不时替林氏扇凉，闻言，神色有些不自然。 “回娘娘，今日宫中并无要事。”秋月低着头，不敢看林氏的眼睛。 林氏秀眉微蹙，显然不信，“宫里头，什么时候这般热闹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秋月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回娘娘，今日是……是立后大典。” “立后？”林氏猛地坐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惊恐，“立谁为后？” 秋月的声音低如蚊蝇，“立……立皇贵妃娘娘为后。” 林氏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立后！ 竟然是立苏氏为后！ 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女子，如今竟然要登上后位，成为这大盛朝最尊贵的女人！ 林氏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宁愿陛下另选贵女，礼聘入宫，立为皇后，也不愿看到苏氏母仪天下。 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六月，福顺奉命送了消息进来，祖父北征鞑靼有功，被陛下加封为太子太师。 七月祖父上奏朝廷，废了父亲的世子之位，另立庶弟林承武为世孙，百年后，英国公的爵位由庶弟承袭。 祖父放弃了她，放弃了父亲。 她彻底没了指望。 苏氏为后，她的儿子就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祖父是太子太师，也会站在苏氏那一边。 林氏绝望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脸颊。 她输了，输得彻底。 余生她只能在咸安宫，困在小小的四方天地...... 鼓乐声声，远远传来，而静心殿内，却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刘氏枯坐在铜镜前，镜中人形容枯槁，毫无生气，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盛宠时的明艳动人？ “娘娘，您多少吃点东西吧，您今日都滴水滴米未进。”宫女端着碧粳米粥，轻声劝道。 刘氏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苏氏，没想到最后赢家是她，她如今仪天下了。 而她的盛儿，她的盛儿…… 刘氏紧紧攥住衣角，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却浑然不觉疼痛。 福顺那老奴的话，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 “五皇子，天资罕见，陛下珍爱异常，特请大儒给五皇子启蒙，还日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她的盛儿呢？ 比苏氏的儿子年长，却连开蒙都未曾，被太妃养在慈安宫中，娇生惯养。 陛下，他可还记得，自己行四的儿子？ 刘氏的心，一点点彻底凉了下去。 原本她还想着，陛下会记得自己的盛儿，让盛儿有个好前程，她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可是此刻，她突然发现，一切都是奢望。 陛下或许早已对她失望至极，甚至不愿看到她，所以自打入宫后，就不曾踏足静心殿。 如今，更是将苏氏送上后位，将苏氏的儿子带在身边日日教导，她还能指望什么？ 刘氏惨然一笑，笑声中满是绝望和苦涩。 如今这副情景，便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她已经被囚禁在这静心殿中，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她的盛儿，前途未卜。 她还有什么？ “娘娘……”宫女还想再劝，却被刘氏猛地推开。 “滚！都给我滚！”刘氏声嘶力竭地吼道，泪水决堤般涌出。 宫女被吓了一跳，却不敢违抗，默默退了出去。 静心殿内，只剩下刘氏一人，绝望地瘫软在地，任由无边孤寂和黑暗将她吞噬...... 第195章 立太子 封后大典后，没几日，裴景珩在早朝时突然宣布，立五皇子裴明衍为太子，同时封二皇子裴明康为临江郡王，三皇子裴明彦为江陵郡王，四皇子裴明盛为豫章郡王，六皇子裴明定为楚王。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臣们自打六月以来，去乾元殿求见陛下，常常能听到侧殿传来的幼儿朗朗读书声，还时不时见到陛下将五皇子带在身边，接见朝臣。 众人心中皆知陛下心中太子人选，非五皇子莫属。 因此，陛下下旨封五皇子为太子，他们并不惊讶。 但众人惊讶的是，陛下竟然一口气将所有皇子封了王，连尚在襁褓的六皇子都不落下。 可二皇子到四皇子，这三位皇子封的都不是一字亲王，而是二字郡王。 第199章 大盛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封为二字郡王的皇子登上帝位的先例。皇子被封为二字郡王，便是默认了再无继承大统的可能。 陛下如此封王，看来五皇子的太子之位稳若金汤。 六皇子虽然被封为一字亲王，但尚在襁褓，又同五皇子又是一母同胞，根本不会是威胁。 一时间，不少人瞄向户部尚书苏正。 这个苏大人，下一任天子外家的位置稳稳的了。 真不知道，苏大人怎么这么会生？！ 儿子是状元，如今是陛下近臣。长女独宠后宫，如今贵为皇后，儿子还被立了太子。幼女嫁给镇北侯，听说夫妻恩爱，是京城佳话。 苏正挺直腰板，站得笔直，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心中则是乐开了花。 陛下让他教外孙五皇子算术，接触下来，他着实为外孙的天资震撼。 衍儿，聪慧异常，常常能举一反三。 每当衍儿喊他外祖父，问他是不是这样也可以时，他如同吃了蜜一般，内心又甜又骄傲。 有这么聪慧的外孙，他老面有光！ 衍儿，天资出众，太子之位舍他其谁！ 太子册封典礼后，有大臣上奏请太子裴明衍正式出阁读书。 裴景珩以太子年龄还小为由，拒绝了，待太子八岁再出阁读书。 有心之人，见陛下拒绝了如今让太子出阁读书一事，只能彻底死心。 他们本想着，太子出阁读书，去文华殿读书，不再由陛下亲自教导，父子之情必然会变淡。太子和皇帝虽是父子，但更是君臣。 君臣在前，父子在后，便有空可钻，可去离间。 只是如今陛下将太子留在身边，亲自教养。听说太子天资极好，那太子同陛下父子之情只会更深，加上皇后娘娘的枕头风，今后哪里会有可离间之处？ 不少家中适龄女儿和孙女，该说亲的安排说亲，不再想着送进宫中。 裴景珩每日早朝将衍儿和乐乐带到乾元殿，带在身边教导。 只是乐乐贪玩，不如衍儿那么坐得住，常常赖在御书房内，玩玩具或者拉着福顺陪她玩。 裴景珩不忍心苛责女儿，便由她去了。 因此，大臣觐见陛下之时，常能目睹永宁公主悠然自得地坐在陛下身旁，手中把玩着玩具，陛下则不时分神，回答公主的问题。 若是太子也在场，太子则是像个小大人样，正襟危坐，聆听大臣们在御前奏报国事。 陛下问太子有何不懂的时候，太子的提问都是言之有物，令人惊叹。 不少老臣看在眼中，喜在心里。 江山后继有人！ 第196章 余生唯你 当了皇后后，苏沅发现自己的生活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一样地执掌凤印，管理后宫；同裴景珩一处起居，如寻常夫妻一般。 二皇子临江郡王由陈太妃抚养，三皇子江陵郡王和四皇子豫章郡王由曲太妃抚养，永昌则是顾太后养育，根本不用她操多少心。 裴景珩曾问她要不要搬去坤宁宫，苏沅拒绝了。 长乐宫她住惯了，又离乾元殿更近。 长乐宫，长乐长乐，她希望今后能如同之前一样，长乐顺遂。 如今这后宫更加简单，安妃和静嫔被关着，每月份例不短即可，生病了，宫人上报，安排太医诊治开药。 只是自打她登上后位以来，安妃和静嫔请太医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她觉得有异常，曾命几位太医会诊。太医皆说二人只是严重郁结于心，心情不畅，所以引起各种不适。 苏沅听了，也只能让太医开药调理。 心病还是要心药医，可是这心药是裴景珩，她才舍不得，也不会给出去。 登上后位，又不是代表就能高枕无忧 林氏和刘氏还老实被关着，她不会劝裴景珩放她们出来的。何况，她看裴景珩的意思，是将二人一直关下去。 夜里，苏沅靠在裴景珩怀里，“陛下，我当了这么久的皇后，可有人说我不贤，不给您选秀纳妃？” 夜已深，寝殿内燃着沉梅香，沉香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梅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苏沅斜倚在裴景珩怀里，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描绘着他胸前的龙纹。 “陛下。”苏沅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裴景珩低头，看着怀中眼角泛着淡红的女子，眼中满是宠溺：“怎么了？” “今日臣妾去给太后请安，遇见了几位宗室王妃。”苏沅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哦？她们和你说什么了？”裴景珩笑着问道，大手轻轻抚摸着苏沅如瀑的青丝。 “她们……劝我，要劝陛下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苏沅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明显不乐意和委屈。 裴景珩脸上的笑道，“沅沅，你是怎么想的？” 苏沅抬起头，清澈的眸子直视着裴景珩：“我不乐意，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裴景珩的心猛地一颤，他紧紧地将苏沅搂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傻瓜，我当初答应过你的，会做到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可是，那些宗室王妃说，含沙射影，暗指我不贤，独占陛下……”苏沅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第200章 裴景珩捧起苏沅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声音温柔而坚定，眼中满是深情。 “我的沅沅怎么会不贤呢？” “皇后的职责是什么？不就是辅佐君王，母仪天下，管理后宫，生育和教养子女吗？”裴景珩轻笑一声，语气却不容置疑。 “这些，沅沅哪一点没有做到？而且，做的非常出色。”他眼中满是赞赏和骄傲。 闻言，苏沅紧紧地抱着裴景珩，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和强有力的心跳。 她就知道独占裴景珩，会一直有人不满，想方设法让她不痛快。 但是只要裴景珩，坚定站在她身边，那一切都不算什么。 不过些闲言碎语罢了。 “那些宗室王妃，不过是闲得慌，多管闲事罢了，你不必理会。”裴景珩轻轻拍着苏沅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之前的已经过去，无法弥补，但是我余生，唯你一人。”裴景珩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许下余生的承诺。 “嗯！” 苏沅紧紧地抱着裴景珩，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却也温暖了他的心。 他知道，余生很长。 沅沅，心中常有不安，然他会以行践诺，总有一天他会得到她的全部信任和爱。 埋首在裴景珩怀中，苏沅含泪而笑。 这后位再好，也不及成为他的心头好。 红尘万丈，她只愿与他并肩而行，共享人世繁华。 余生只愿与君度，情深不负共白头。 第197章 番外 儿女日常1 “裴明乐！”苏沅看着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荷包，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殿外一声怒吼。 她不擅长女红，但今岁裴景珩生辰，她还是费了老大劲给裴景珩做了个荷包，当做生辰礼。 裴景珩收到荷包，一直视若珍宝，平日里都舍不得带，只偶尔闲暇时才戴。戴完后，他都会仔细收进漆盒中，放在内殿的床榻的暗格里。 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乐乐这丫头翻了出来，还拆成这般模样。 乐乐一听，暗道不好，拔腿就往长乐宫外跑。 刚跑到宫门口，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裴景珩眼疾手快地抱住女儿，免得她摔着：“乐乐，这是要去哪儿啊，跑这么快？” 乐乐心虚地回头望了眼，只见苏沅正站在主殿门口，怒视着这边，一副“你给我等着”的表情。 乐乐挣扎着从裴景珩身上下来，撒腿就跑：“父皇，我去找姐姐玩去，晚上在皇祖母那用膳，就不回来啦！” 裴景珩看着女儿像阵风似的跑远，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定是又闯祸了。 他转身朝苏沅走去，到了她身边，将人揽住，柔声说道：“沅沅，别生气，女儿还小，活泼些好。” “再说了，小儿调皮也是正常的，偶尔闯闯祸，也无伤大雅嘛！” “你就莫怪女儿了！” 苏沅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陛下真是宽宏大量，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可别反悔。” 裴景珩见状，虽有些奇怪苏沅的反应，但还是舍不得她责罚闺女，他自信一笑，“是，是我说的，不反悔！女儿嘛，就是要多娇宠些！我们乐乐，只是性子活泼了些而已！” “算了，小孩子嘛，总是好奇心重。” 苏沅忍不住笑了，心想且等着吧。 呵呵，不知道待会见着了荷包，裴景珩还笑得出来么！ 说来，这裴景珩的双标简直让她没眼看。 对衍儿要求严格，要衍儿举止有度，言之有物；对乐乐则是一味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每次乐乐闯祸，都是她来扮黑脸。 这次就让裴景珩长点记性，省的每次，被女儿一哄，什么原则都没了。 裴景珩见苏沅没有真的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放心，我晚上会好好说说她。” 苏沅继续笑而不语，拉着裴景珩往殿内走去。 裴明定已经三岁了，这会子正坐在毯子上玩积木。 积木还是当初乐乐和衍儿玩的，现在传到了定儿手里。 刚才乐乐跑得太快，他跟着跑了两步，没有追上，索性就不追。 定儿从小就心大，还有点懒，颇有万事不上心的意思，典型的佛系宝宝。 见苏沅和裴景珩二人进来，定儿放下手中积木，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父皇，母后。” 裴景珩见到小儿子同妻子那相似的小脸，顿时一个慈父之心就快溢出来了，一把将小儿子抱起来。 “定儿，今日做了什么？” “同姐姐玩，玩积木，姐姐跑了。”定儿说着，还不忘指了指方才乐乐跑开的方向。 “姐姐去皇祖母那了，父皇陪定儿玩。” “好。”定儿点点头。 苏沅在旁坐下，看着男人带着孩子玩，笑容温柔。 玩了一会，定儿便想要蹴鞠，苏沅便让兰芝带着定儿去庭院蹴鞠。 绿珠去年出宫嫁人了，嫁的是镇北侯顾云霆的属下，年少有为，二十出头已是从四品的宣武将军。婚后夫妻感情好，刚生了个胖闺女。 但兰芝不肯出宫嫁人，不论怎么劝说都不愿意，自梳誓不嫁人，愿意留在宫中当女官。如今管着长乐宫，同时帮忙协助李尚宫。 李尚宫将兰芝作为下一任尚宫，细心培养。 第201章 内殿里，裴景珩换了一身更舒适的常服，苏沅轻笑着帮他系好腰带，又细心地抚平衣摆上的褶皱。 “陛下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当然是归心似箭！”裴景珩拉过苏沅的手，轻轻捏了捏，“今夜，我们可否好好探讨一下养生之道？” 苏沅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青天白日的，陛下就.......” “那沅沅是答应了？！”裴景珩朗声笑道，将苏沅揽入怀中。 “好了，我去看看今晚的晚膳准备好了没。”苏沅轻轻推开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 裴景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他走到床榻前，打开暗格，拿起一个雕漆描金的小木盒。 里面装的是沅沅去年送给他的生辰礼。 沅沅不善女红，这是她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绣好的。 今日难得二人世界，他便想着戴上它。 他刚嘱咐福顺，让衍儿下学后也直接去慈宁宫。定儿待会让奶娘早些哄着用膳，今夜他同沅沅好好用膳。 平日里，有乐乐在，虽热闹，但沅沅都顾不上他！ 今晚，他只想好好独占沅沅。 裴景珩打开漆盒子，脸上的笑容呆住...... 第198章 番外 儿女日常2 苏沅正吩咐端月：“晚膳让小厨房再整治些小菜，清爽些，莫要油腻。” 忽闻殿内一声怒吼：“乐乐！” 端月惊惧，立在原地。 苏沅掩唇轻笑：“无事，你去忙吧。” 苏沅步入内殿，见裴景珩手捧荷包，心疼不已，打趣道：“陛下可是反悔了？” 裴景珩面色几转，咬牙切齿：“待她回来，我，我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苏沅见他吃瘪，心中暗笑，却知道他大概率是雷声大雨点小。 “沅沅，我荷包没了。”裴景珩小心将荷包放回木盒中，拉着苏沅道，“这下怎么办？” “没事，我给陛下今岁准备的生辰礼也是荷包，正好补上。”苏沅挽着裴景珩的手，坐于软榻之上。 裴景珩轻声哼哼：“那我还是损失了一个你亲手绣的荷包！” “........”苏沅无言以对。 咋滴，女儿闯祸，难道要祸及她这个老母亲？！ 做一个荷包都够费劲，她才不做两个呢！ 反正裴景珩和他宝贝女儿天下第一好，就让乐乐这个鬼灵精，自己去哄她的老父亲吧！ 乾元殿侧殿，一个小小身影踏出殿门。 裴明衍，年方五岁，眉目俊秀，已初具帝王家的威仪。 福顺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裴明衍稚嫩的声音透着一丝疑惑：“福公公，你怎么来了？可是父皇寻我？” “陛下今日政事处理完的早，已经回长乐宫了。”福顺笑眯眯地说道，“陛下命奴才送您去慈宁宫，永宁公主去了慈宁宫，也留在那用膳，陛下让您也在慈宁宫用膳。” 裴明衍闻言，眉头微蹙：“可是乐乐又闯祸了？” 福顺一愣，随即笑道：“太子殿下英明。” “陛下刚回长乐宫，就撞上公主往外跑，皇后娘娘当时，似乎是有些生气。” 裴明衍了然，这丫头，定是闯了祸，跑去皇祖母那避难去了。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同福顺一道往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内，一片欢声笑语。 乐乐迈着小短腿，朝永昌他们跑去，试图去抓永昌身后的“小鸡”——裴明康、裴明彦和裴明盛。 “永昌姐姐，快跑！”乐乐奶声奶气地喊着，脸上满是兴奋。 永昌护着身后的弟弟，看着像一阵风似的乐乐，忙上前拦截。 裴明盛跟着左奔右跑，累得气喘吁吁，忍不住苦着脸，躲在永昌身后，小声哀求道：“乐乐妹妹，你抓别人好不好？我跑不动……” “那可不行，抓到明盛哥哥，乐乐就能赢啦！”乐乐才不管那么多，小脑袋灵活地转动着，寻找着突破口。 裴明康和裴明彦跟在永昌身后，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生怕被乐乐抓到。 一旁的宫人看得有趣，忍不住拍手叫好。 “永宁公主加油！” “豫章郡王要被抓到啦！” 就在乐乐快要得逞的时候，殿外传来一声通报：“太子殿下到——” 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永昌等人纷纷停下动作，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见过太子弟弟。” 乐乐看了看，也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行了个礼，“见过太子哥哥。” 裴明衍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乐乐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这丫头，闯祸了还这么开心。 永昌等人不敢再像之前那般随意，一个个都变得有些拘谨起来。 永昌偷偷看了眼裴明衍，心中有些忐忑。 太子弟弟性子温和，却不知为何，她对他总有些莫名的害怕。 裴明康几个人则是对这个太子弟弟又是敬佩又是同情。 敬佩的是太子弟弟懂得很多，同情是太子弟弟每日都得早起读书，不像他们可以睡到自然醒，可以整日玩耍。太妃娘娘说等七岁入学了，他们才用早起读书，现在可以尽情玩耍。 裴明衍知道自己在场，永昌他们会拘束，他便去主殿给顾太后请安，让乐乐和永昌他们自己玩耍。 第202章 晚膳后，乐乐赖在慈宁宫不肯回去，她把裴明衍拉到侧殿，期期艾艾地说了她今天做的好事。 “哥哥，我今天不小心把父皇的荷包拆了……”裴明乐可怜巴巴地看着裴明衍，大眼睛里水汪汪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裴明衍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闯了祸就知道来找他。 “你明知道父皇宝贝母后给他做的荷包，还瞎拆。”裴明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我……我就是好奇嘛……”裴明乐小声辩解道，“我本来想看看里面是什么，结果不小心就……” “现在知道错了？”裴明衍看着她，问道。 “知道了……”裴明乐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知道错了就好，父皇这次肯定生气了，你打算怎么办？”裴明衍问道。 “我……我不知道……”裴明乐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裴明衍，“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裴明衍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软了，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裴明乐眼珠子转了转，凑到裴明衍耳边，小声说了一个法子。 裴明衍听完，狐疑地看着她，问道：“这可行？” 第199章 番外 儿女日常3 长乐宫内，苏沅见定儿困了，便让奶娘抱下去睡，她自己则是同裴珩一道，边品茗边等着乐乐和衍儿回宫。 苏沅正执起青瓷茶盏，送至唇边，却听得殿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着几声压抑的嬉笑声，由远及近。 她不禁莞尔，放下茶盏，转头看向裴景珩，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笑：“看来是咱乐乐和衍儿回来。” 话音刚落，殿门便被内侍轻轻推开，两道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地闪了进来。 苏沅定睛一看，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 这两个孩子，竟然换了衣裳装扮！ 这定是乐乐想出来的鬼主意！ 乐乐穿着一身玄色锦袍，头发高高束起，用玉冠固定，活脱脱一个小衍儿。 而衍儿则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头上梳着两个可爱的包包头，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情愿的表情，却更显得娇憨可爱。 两个孩子本就长得相似，不熟悉的人的确难以分辨，可他们忘了，父母又岂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苏沅忍俊不禁，刚想开口询问，却见裴景珩轻咳一声，面色严肃地看向乐乐，沉声问道：“乐乐，你今日可知错？” 扮成乐乐模样的衍儿，低着头，绞着手指，声音细若蚊蝇：“知、知道了……” 裴景珩眉头微蹙，语气更加严厉：“知道错了，那今后还犯吗？” 衍儿压着声音，努力模仿着乐乐的语气，小声说道：“知、知道……乐乐今后不会了……” 裴景珩点点头，语气稍缓：“那就好。” 乐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父皇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扮成自己的哥哥。 父皇不是很宝贝荷包吗？ 她怕父皇罚自己，才求哥哥扮成自己，帮自己顶罚。 没想到父皇轻轻揭过了。 她正想开口，却见裴景珩的目光转向了她，眼中带着几分探究：“衍儿，将你昨日所学的《劝学》背诵一遍。” 乐乐顿时傻眼，《劝学》？！ 她只知个名字而已。 夫子讲这篇的时候，她睡着了。 她求助般地看向一旁的哥哥，眼神慌乱，仿佛在问：怎么办？怎么办？ 苏沅和裴景珩将两个孩子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裴景珩故作严肃，看着眼前这个假“衍儿”，问道：“哦？昨日会背，怎么今日就不会了？” 乐乐支支吾吾，小脸涨得通红，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苏沅看着两个孩子，一个故作镇定，一个焦急万分，心中更是觉得有趣。 衍儿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我就说这个法子不行，你偏要试，这下好了，被父皇和母后发现了吧！” 他见自己也被识破，连忙请罪：“父皇恕罪，是儿臣贪玩，想出这个法子，不关妹妹的事。” 乐乐见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扑到裴景珩怀里，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父皇，母后，你们真聪明，一下子就认出哥哥和我了，我好喜欢你们呀！” 裴景珩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听着她甜腻腻的撒娇声，原本紧绷的脸色也渐渐柔和下来。 苏沅看着乐乐古灵精怪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朝衍儿招了招手：“衍儿，到母后这里来。” 衍儿看了看裴景珩，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走到苏沅身边，乖乖地任由她将自己搂进怀里。 苏沅轻轻抚摸着衍儿的头发，柔声说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衍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母后没有生气。 乐乐还在裴景珩怀里撒娇，各种甜言蜜语不要钱地往外蹦，哄得裴景珩眉开眼笑，哪里还记得追究他们“欺君之罪”，之前说要好好说说乐乐，更是抛之脑后。 苏沅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心中又好笑又温暖。 这两个孩子还真是…… 裴景珩与她对视一眼，眼中的宠溺毫不掩饰。 第203章 岁月静好，大约就是此情此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