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弟是暴君》 第1节 ============================ 我的表弟是暴君嫁给病娇暴君后 作者:山水不逢 文案: 暴戾偏执坏表弟x娇柔温婉好表姐 上辈子她听信父亲的鬼话,错手将表弟杀害。 重生后,云浮月愧疚不已,赶紧退了婚约,只想一心做个温柔好姐姐。 但是她没想到,上一世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晏昭,听到退婚便冷笑着拒绝,“为何?难道表姐除了我,还有别的心仪之人?” 她更没想到的是,后来她这表弟越发古怪,夜深人静之时,会在她耳畔低喃,“这辈子,你想怎么杀了我?” 大梁皆传帝后不和,直到那次群臣大宴,皇后遭人欺负,是那个暴戾而又阴狠的年轻帝王温柔地擦干她的眼泪,语气阴柔,“哭什么?是谁给表姐气受了?朕又没死,表姐不说与朕,那谁给你做主?” 他刻薄阴狠,嗜血凶残,不过是为了将那一轮明月,揽入自己袖中,唯他一人所有。 而世间所有觊觎她的人,都该死。 *双重生1v1全程小甜饼 原本他以为自己娶了表姐,是忍辱负重,后来——暴君:真香。 本文又名《我的表弟黑化了》《我的表弟是暴君》 喜欢我,就【收藏作者】吧,把我抱回家~wb@晋江山水不逢 食用须知: 1.有一点历史原型,但请勿考据,本质还是架空文。 2.男主小女主两个月。双重生,先婚后爱,非常甜。男主性格无情刻薄,是捉摸不透的死病娇,很讨厌。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浮月,晏庭欢 ┃ 配角:求《重生回暴君小时候》预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拯救我的病娇表弟! ============================ 第1章 屋外的雨哗啦啦下着,宫室之内,却是落针可闻。 但与这份安静不同的是,此刻的宫内一片狼藉。 晏昭面色苍白,那模样简直和死人已是没有什么两样,却还强撑着不倒下去。 他今日穿的一身金色龙袍威严如旧,只是胸口上却赫然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看起来十分的骇人可怖,不过此刻,他恍若未觉,只冷冷扯了扯唇角,“舅父这是……预谋已久了吧?” 云清远冷冷看着他,“陛下,您身体不好,还是早些龙驭宾天得好。” “呵!”晏昭捏住身旁的帷帐,好站稳身子,声音却是一如既往地嘲讽,“舅父,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朕尊你为国丈,还娶了舅父硬塞给我的表姐……舅父,究竟还有什么地方不、咳、不满意?” “满意?您别忘了,您母亲那种身份,算什么我妹妹?还有,陛下,您有没有得到先皇的喜爱?您心中最清楚了吧?要不是当初老臣排除万难,您怎么坐的上这个位置?哼、可是陛下不念老臣的好啊,一当上皇帝,就想着铲除云家,这真让老臣寒心啊!”云清远冷哼一声,“您如此待老臣,老臣如何满意?!” 听到这一席话,晏昭阴沉沉一笑,“舅父手眼通天,朕还没什么动作,舅父却已经都知道了……” 他身旁的内臣,根本全都是舅父的人……还有他身旁的那个女人…… 晏昭想到那个女人,唇角冷冷弯了弯,微微侧了侧头,看向那旁瑟瑟发抖的云浮月。 云浮月看着半个袍子都是血的晏昭,吓得嘴唇都在哆嗦,这会看到晏昭看向自己,更是惊慌得不知所措,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呵……云浮月,你日日往朕的茶水中下毒,朕今日才知道……” 听到这句话,云浮月一张俏丽的小脸瞬间煞白,她看向云清远,“爹……你不是当初答应女儿,不会、不会伤害表弟的性命吗?您说过那药水只是让表弟犯困而已,怎么会这样?你骗我……” “如果他听爹的话,爹就不会伤他,只可惜啊……浮月,这个白眼狼想杀了父亲,独揽大权,你觉得对恩人这般态度可是对的?” 云浮月喉头发紧,好久好久,才哆哆嗦嗦地看向晏昭,喃喃道:“对、对不起……” 晏昭眸色冰冷,像刀子一样戳向云浮月,就这样看了半晌,突然,他垂下眸子,冷声笑了,“罢了……”,那笑声中有滔天的怒火,却也有难言的悲凉……然后“轰——”的一声,晏昭倒了下去,那帷帐被他一拽,也往下落去,正正盖在了晏昭的身上—— 云浮月怔怔看着一切,半晌无声,就这样,她眼睁睁看着那铺盖在晏昭身上的明黄色帷帐,缓缓渗出血来…… 虽然、虽然她也是被逼入宫的,虽然她也是不情愿的,虽然她也是不喜欢表弟的…… 但是…… 但是看到这一幕,她还是后悔…… 然后,她抬头看向了云清远,眸里闪着泪光,“父亲,表弟什么也没做错,我、我真没想到你这样狠,表弟什么也没有做错,你这样罪恶滔天,你……” 让她没想到的是,云清远也在看着她,“音音啊……” 音音是她的乳名,自她进了宫后的这两年,再也没听到过父亲这样唤她,瞬间,她的眼泪就涌出的更多,“父亲……” 云清远看着她,眸里有一些看不清的东西,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喑哑,“音音,你是大梁第一美人,可惜了……” 云浮月以为父亲在感慨她不过二十岁,丈夫就已经死了这件事,心中更加难过,道:“我、我又有什么可惜的?只是表弟……我真没想到父亲你这么、这么卑鄙,居然利用我去杀害表弟……我、是我害了他,我不该听你的……” 她真是后悔,她太后悔了,果然一开始就不该听信父亲的鬼话,她知道自己是父亲操纵表弟的棋子,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杀了表弟。 “浮月,你还是那么善良,善良到了愚蠢的地步。”云清远沉声道:“你别怪为父心狠,今日……今日,你便和晏昭,一起去吧。” 云浮月没听懂,她一双杏眼还带着不解,“父亲,什——” 话还没有问完,云清远的刀,已经划破了云浮月的脖颈。 而云浮月的面容上,则带着永世都磨灭不掉的震惊神色,她气管被划破,说不了话了,只是张了张嘴。 “浮月,父亲这都是为了云家,为了你弟弟。”云清远摇摇头,“父亲对外都言这场宫变是叛军所为,所以不得不杀了你避嫌。这样日后继承大统,才不会被世人说三道四。你也和父亲一样那般疼爱弟弟,想必会理解吧。” 理解么…… 她如何理解呢?她不能理解父亲杀表弟,也不能理解父亲杀自己…… 在这一刻,云浮月全然明了,父亲自始至终,只是将她当做棋子。而当这颗棋子没有用处以后,便会毫不留情的丢弃。 若能重来,若能重来,她再也不愿听信父亲的话了……她再也不愿听信父亲的话了……表弟,是我对不住你,真想对你说一句,对不住…… *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大片大片的血迹盛开着,像芍药、像罂粟…… 身上、好痛……云浮月难受的抓心挠肝的,她拼了命想动一动,却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一般,挪动不了分毫。 “小姐!”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丫鬟桃红的声音,“小姐,您没事吧?” 脑中传来“啪——”的一声,身上那些禁锢也都瞬间消失,云浮月嚯得一下翻身坐起身来,她像几近溺毙之人一般,大口喘着气,“表弟——” 桃红看着云浮月这样惊慌,却没忍住调笑出声,“小姐做噩梦了?不会是想表少爷了吧?”说着她又吐了吐舌头,“咳、奴婢又没大没小了,应该是十二皇子。” “桃、桃红?”云浮月满面迷茫,她看着桃红,却又像没有看着她,“我……我这是在哪?表弟他……” 桃红在那个可怕的晚上,就死了……是父亲杀得…… “哎呀,我的好小姐,你和十二皇子定亲才几天呀,就这样思之念之了?”桃红一边打趣,一边摸了摸云浮月的耳垂。 耳垂上传来冰冰凉的触觉,激得云浮月一个激灵,桃红却笑了,“小姐,你可真神了,十二皇子今天来找你,正在外面等呢!” 云浮月看着桃红笑意盈盈地模样,感觉无比真实,她又略侧了侧脸,看到铜镜中的自己。 鬓发微卷,拂过梨花一般洁白的面容,双颊唇上不点自红,少女娇俏柔美,这、这哪里像那个苍白无神的她…… 她自十六岁入了宫,便每日听着父亲的话,监视着晏昭,往他的茶水里下药,还点着父亲特意交给她的香料……她不愿意做这些事,却也不敢忤逆父亲,只能将一切都憋在心中,因此,没过多久,整个人便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去,哪里会是眼前这唇红齿白的俏模样。 难道……那都是一场梦吗?一场预知未来的幻梦? 不,绝不可能,梦里的一切,太过冗长也太过真实,她从心底里觉得,她,是真的死过一回…… 云浮月这么想着,视线又回到了铜镜上,她仔细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突然,她看到,自己脖颈的地方,有一道伤口,很细,颜色也很浅,若不仔细端详,是很难看到的。 那一瞬间,云浮月眼前又浮现出云清远拿着长剑贯穿她的狰狞模样…… “小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呀?奴婢给您换衣服吧!别让十二皇子等太久了。” 云浮月怕被人看出端倪,便收回心思,赶紧点头,“好。” 这个时候,外面北风呼啸,漫天飞雪,云浮月看着一片银装,忍不住伸出手接住雪花,仔细端详着,如今……正是初冬时节啊……她披了桃红送过来的大氅,正要出门,却又有些犹豫。 她……该见晏昭吗? 她这表弟,并不喜欢她的。上一世,晏昭从未在她房中留宿,他们也很少说话。 毕竟,自己比他大两个月,大梁是很排斥娶比自己大的女子为妻的,更何况是皇帝。再加上他们从小很少见面,也没有什么感情。 晏昭母亲应该是父亲的妹妹,可云浮月从未听谁说过她,更没有在府里见过这个人,似乎……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闻在其中…… 云浮月唯一知道的,不过是听别人说起,作为十二皇子生母的翾美人,当年的美貌可谓艳绝京都、人人皆知。尽管皇帝第一次见到翾美人时已年过半百,却依然是不能自抑,当晚就召幸了。 但是翾美人终其一生,都由于身份问题未曾踏入宫门,表弟也是长到十一岁才在父亲力促之下接入宫中,他人生前的十一年,一直都在民间成长。 “小姐,今天你怎么总是心事重重呀?这会又想什么呢?”桃红捣捣她,“十二皇子等着呢。” “嗯。”云浮月叹口气,她挽起帘子,向前走去。 她此时此刻已经深知父亲的心思,那么,她和表弟成婚,便如同害人。 或许,应该退婚的…… 只是,自己应该如何开口呢?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个感情线为主线的轻松恋爱故事,病娇表弟x温柔表姐。表弟前期还没有太病娇,后来会越来越作的!就让女主温柔甜美大姐姐来拯救这个sjb吧! </div> </div> 第2节 *每天凌晨更新,喜欢的赶紧收藏吧 喜欢反派型男主的欢迎收藏我的作者专栏! 我的预收文《重生回暴君小时候》喜欢也预收一个哦!病娇暴戾皇帝x温柔娇绵贵女 《重生回暴君小时候》 文案: 阮阮花柔玉软,姿色倾城,是个软糯糯的女儿家。 她一辈子都规规矩矩,却没想到,最后竟因挡了暴君的路就被一脚踹死。 再次睁眼,阮阮突然发现自己躺在皇宫门口,而小小的暴君衣着落魄,正抱着她的腿哭,“救我、救我!” 看小暴君的年龄和穿戴,这时候他还没做皇帝,是个不受人待见的小皇子。 “你不救我、我就杀了你!”小暴君虽然还不是暴君,却已经有暴君的潜质了…… 阮阮想起那一脚钻心的痛,便强捂住害怕的心,怯生生地和小暴君商量,“想让我救你,那、那你以后脾气好一点,行吗?” 多年以后,长大了的小暴君捏住阮阮的下颌笑,“阿姐曾经让我脾气好一些,是觉得我脾性不好么?”说着他吻上她的唇,“那这样够不够好?” 楚子玞是大魏有史以来最凶戾的暴君,他的名号甚至能止小儿啼哭。 但后来魏国人却发现,暴君似乎也有个软肋,就是他娇软的小皇后。 “朕杀了他——” 小皇后怯生生开口,“皇上别这样,行吗?” “这……行吧。”楚子玞低下头,抚上拉住自己衣袖的小手,“听阮阮的。” 第2章 “表姐。”少年的声音仿佛泉水叮咚一般清脆悦耳,打断了云浮月的思路,她先是怔了怔,然后才抬眼去看。 果然是晏昭,他微微含笑,站在她面前。 也就是这瞬间,云浮月突然发觉,表弟的容颜已经在她心中模糊,她早就记不清晏昭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了……尽管前世,他们的确做了四年的夫妻,但是现在,实在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云浮月心中有了一丝怯意,但还是回应道:“表弟。” 眼前的少年郎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却极为精致,五官就好像那最高明的大家一笔一笔细心描摹的画作,面容比起他十九岁时候更多几分少年的青涩。此刻,他看着云浮月,微微笑了笑,刹那间,只觉天光失色,叹这世间春花秋月,不过郎君眉眼之间。 这笑容若罂粟,虽然绝美却也让人感到……十分危险。云浮月不太自然地侧了侧头,余光瞥到他今日穿一身青色长袍,上面绣着几朵浅粉色的菡萏,一副清贵公子的打扮,更显得郎艳无双。 一切都很不合理……她是记得很清楚的,上一世的表弟根本不愿理睬她,更别说专程来找她,还对着她笑……云浮月别过脸去。 “表姐,怎么了?” “没事。”云浮月没有多说,她先是屏退了桃红,然后又左右看了看,见再没人跟着,这才叹口气,“表弟,我思虑良久,我们还是不要成亲得好。” 不成亲,表弟就不会死,更何况,表弟从来不喜欢她,这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晏昭听到这话,面色微冷了下来,“不成亲?表姐,你怎突然这样说?” 云浮月顿了顿,表弟反应出乎意料,她想了好一会,才道:“表弟,姐姐这是为了你好。” “对我好?表姐,你对我的好,我都一一记在心里,实在不必特意提出。”晏昭说着这话,眼里闪过一丝阴郁,“我并不觉得,表姐这样做,就是为了我呢。” 云浮月没有瞥到那一闪而过的戾色,她忧心忡忡,苦口婆心,“表弟,我们大梁,向来诟病娶比自己年岁大的女子为妻,表弟又是皇子,该多为自己的名声想想,不是吗?” “我的名声?我的名声在大梁如何,表姐不知么?”他冷声一笑,“无需再多说。下个月初三便是婚期,这是我的玉佩。”他语气冷漠,将一双镂空雕月的碧玉递了过去。 云浮月没有去接,只是咬咬唇,轻声道:“就算是表姐对不起你,我们……退婚吧……” “退婚?怎么?表姐还要坚持?”晏昭似笑非笑,他双眸冷漠,定定注视着云浮月,“难道你不知道,这是父皇赐婚,抗旨不婚是要斩首的,表姐不怕么?还是说……”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不知是不是云浮月的错觉,她看到表弟眼中,似乎露出几分阴狠,“表姐嫌弃庭欢,有了更加中意的心上之人?” “表弟,你别乱说……”云浮月别过眼去,“我……对,这是赐婚,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她之前没有想到,这赐婚是根本就容不得拒绝的,更何况,晏昭是父亲精心挑选的棋子,又怎么可能因她而全盘皆输?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就晏昭这个不受宠的身份,若不是父亲扶持,绝不可能成为皇帝……而如果想要父亲扶持他,那么,晏昭就必须娶自己。 万人之上的荣光,又有几人不想要呢?她上辈子就知道,晏昭野心极大,而且几次动作想将云家斩草除根。 突然,云浮月心中有一丝痛快,父亲从来只想着他的利益,却从来不曾为他的女儿想想。他不是想让表弟成为他的傀儡,他不是想要这天下吗? 那她便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布好的局一步一步、溃不成军! 想到这里,云浮月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伸出手去,接过了玉佩,“刚刚是我考虑不周,那下个月……我们如期完婚就是。”顿了顿,她看着晏昭俊美的脸,不知怎么有些哽咽,“表弟……保护好自己……” 晏昭听到这话,微微怔了一怔,但很快就露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来,“这是自然,表姐……实在多虑。” 云浮月没有注意晏昭的神情,她有几分恹恹的,行个礼道:“若没有什么事,我便回房了。” 晏昭笑了笑,但是那双眼眸却依旧冷漠,“表姐只待庭欢迎娶就是,庭欢,一定不会让表姐,后悔今日的选择……” 迎娶么……看来……此生嫁给表弟也是命中既定之事,不管怎样,都是逃不掉的…… 父亲势力很大,这条路一定艰辛异常,自己刚刚的选择,到底是福是祸呢?她云浮月,该不会又白活一世吧? 还有,上一世表弟一直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这成了亲以后的日子,定然和上一辈子一样难过……云浮月想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后悔了,总之她心里知道,她是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了啊…… 回去的路上,云浮月有些心烦意乱,不知不觉转去了前厅。 父亲的一些门客偶尔在这边行走,所以府里女眷白日是不该在这里走动的,云浮月回过神来,有些惊慌,赶紧抬起脚步往后屋走。虽说大梁男女大防不算严重,但终归还是要小心着别人说闲话。 她走得太急,头上的珠花掉在了身后。 真是越急越乱!云浮月懊恼地咬咬唇,赶紧转过身去捡,低头却见一袭青白色的长袍,她吃了一惊,却听上方那个人轻声问道:“云小姐?” 那人的声音并不熟悉,她抬头去看,只见一年轻的男子注视着自己,“还记得我吗?” 面前这人十八九岁的模样,面容俊美,五官比女子还要精致许多。虽然已经许多年没见,但是云浮月看到是他,脸突然就红了许多,“你……容公子?” 她脸红实在不是因为容如玠长得好看,毕竟她表弟以美色闻名,自己不算没见识;更不是因为她思春,到底已经活了两辈子,有些事她早看开了。 云浮月如今不好意思,只是因为,小的时候因为容如玠和自己的亲弟弟关系好,常常到府后院来,那时候,她也见过他几次,或许是云如玠长相秀美,所以,云浮月每每见云如玠,都喊“姐姐”…… 如果可以,云浮月真的希望能再重生一回,起码她不会搞出男女不分这种丢人的事。还有,这容如玠也不太正常,她分明记得这人欢欢喜喜应着自己的模样……正常男子会这样吗? “云小姐,一别数年,可还好?” “挺、好的……”云浮月有些不太自然地转过头去,前世她没有在这个时候味甜来前厅,更没有见到容如玠了,一切都显得有些出乎意料,她低下头,“容、容公子呢?” 容如玠抱臂看着他,“我可不太好。听说云小姐已经议亲了?” “是。”云浮月不知道容如玠怎么突然说这个,她有几分不好意思,“容公子应该也已经定亲了吧?” “我还没有,不急。”容如玠嘲讽一笑,“他晏昭不得宠爱,你也愿意吗?” 云浮月听到这话吃了一惊,她瞪大了眼巴望着容如玠,想这怪人关心自己的事情做什么,顿了半天才掩饰性地回了一句,“容公子你这话……父母之命怎能违抗?” “那看来十二皇子倒是受云老爷的疼爱了?”容如玠把玩着扇坠,笑笑道:“原来人们还总说十二皇子的母亲不算云家之女,现在看来,到底是生出了皇子,身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啊。” “我虽不知道内情,但是,表弟终归是我的表弟,我永远是他的姐姐。容公子觉得呢?”云浮月缓缓一笑,言语不太热切,显然不愿多谈。 “这说错也不错,只是云老爷如此行事,必有缘故,云小姐不妨好好想想。”容如玠慢悠悠道。 “浮月会的。”云浮月点点头,话锋一转,“听闻容公子还与我弟弟交好,今日来此,可还是等云临颛?“ “是,我们今日约了茶馆饮茶。云小姐可想同去?”容如玠笑眯眯看着云浮月,“你我二人也是多年不见啊,在下觉得我们实在该促膝长谈一番,叙叙过去那一声声‘姐姐’的情谊才是。” “你……多、多谢容公子盛情,只怕是……多有不便。”云浮月暗中攥紧拳头,“今日故人重逢,浮月很欣喜……但浮月还有事,容公子,告辞了。” 明明看着是有些恼了,但是这软糯温吞的嗓音,娇俏动人的容色,却让人心尖儿更痒了,容如玠沉沉看着云浮月的背影,低声轻笑,“不过棋子……”云老爷是个什么人,他可是太清楚了……为了成就霸业,失去个女儿算什么? 只是……可惜了,是这样儿的美人。 容如玠不知道的是,他在这边看着云浮月的背影,后边也有人将他们二人尽收眼底。 “呵……我道为何退婚……”那人眯起眼来,眉宇尽是戾气,半晌,他开口,轻声如毒蛇吐信,“云、浮、月……” 第3章 一个月的时间并不长,云浮月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便度过了,这期间她装作身体抱恙,倒是推脱了许多不必要的交流,每日就是桃红伺候她用膳,给她拿肩捏背,过得好不惬意。 转眼间就到了成亲的日子,还记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对于嫁给表弟一事,她不是没有闹过,毕竟他们两个生疏至极,表弟又是个不得宠爱的,甚至于前十来年他都在民间成长。只可惜她是闹也闹了,哭也哭了,父亲还是固执己见,别无他法之下也只能认了命。 后来,她还隐隐期待过,总之……她这表弟容色是没话说的。 但是,新婚之夜他一夜未来,从此便断了自己所有念想…… “浮月。”突然,云清远推开门走了进来,“你明日便要嫁到十二皇子府了,父亲给你嘱咐两句。” 这段时间,她都有意无意躲着父亲,毕竟,想到前世这张熟悉的面孔对着自己冷漠地一瞥,想到前世这个熟悉的人伸手对着自己使出的那一剑…… 她很难释怀,尤其是看着这人现在一脸慈爱之色。 “你娘走的早,为父便最疼你。”云清远说着,佯装慈爱,摸了摸她的头,“你看,明日你出嫁,父亲后日就请旨,册封晏昭为太子,你做太子妃。” 云浮月心中冷笑,父亲果然已经是大权独揽,手眼通天,立太子这么大的事情,对他来说似乎轻而易举的模样……还有,这立得可是皇帝最不喜欢的十二皇子,晏昭。 “父亲……那、那女儿就谢谢父亲了。”云浮月低垂眉眼,神色晦暗。 “毕竟浮月有大梁第一美人之称,若非国母,那如何配得上我浮月绝色形容?”云清远摸着胡子哈哈一笑。 “父亲说笑了,这大梁容色倾城的多如过江之鲫,女儿不敢自诩头筹。” “这可是大梁公认,你又何必自谦呢?浮月万不可轻视自己这容貌,你要知道,男人最是好美色,你这张脸,或许能为我们云家带来万世荣华,所以,千千万万要好好护着,成了亲后更是不能怠慢。”他说着坐下来,一副准备长谈一番的模样,“为父是怕说给下人们,他们不上心,特地来再给你叮嘱两句。你须知,每日要早睡,每餐只吃几口就作罢,不许饮食油腻,日头过了更不可进食。还有,敷面的那一瓶叫珍珠人参驻颜膏,擦手脚的是芙蓉膏,擦身的是茉莉粉,千万不要弄混了,如果不够了就打发桃红来家里取。”云清远嘱咐完了,便再没什么留恋不舍的样子,只摸了摸云浮月的鬓发,“好了,早点睡吧,一定好生仔细养着这副美人面,明日可是你的大日子。” 都是上辈子翻来覆去嘱咐过得,云浮月记得当时自己还落了泪,不过现在么……她不易察觉地微微冷笑一下,“是,父亲,女儿知道了。” 说是来嘱咐她,可是云清远说了这么多,可有一句是关心自己的? 这一夜,她丝毫没有初嫁于人的喜悦,也不曾心生半点紧张,睡得十分安稳,第二天出嫁的时候更是没挤出一滴眼泪,心情和出门上香没什么区别,直接就被敲锣打鼓地迎进了十二皇子府。 十二皇子府很小,仅仅只有五进五出,院落也打理得不怎么精细,和上一世并无不同,所有的一切都彰显着晏昭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不过,毕竟是第二次了,云浮月便没怎么在意,再加上表弟今夜是不会来的,那些繁复的流程和习俗她一点也没上心,只觉得自己累得浑身酸痛,干脆躺着睡了。 谁知半柱香后,门被轻轻推开,晏昭缓步走了进来,看到榻上那个身影,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她睡了?” “这……”床榻上的云浮月睡得香甜,一旁的桃红却着急地想扯她的袖子。 </div> </div> 第3节 晏昭微微一笑,然后对着桃红道:“行了,你出去吧。” 桃红再着急也无可奈何,只能一步三回头出去了,一直到她离开,她家小姐都睡着……也不知道十二皇子会不会生气什么的…… 屋内。 晏昭轻轻掀开云浮月的喜帕,顿时,一张千娇百媚的脸便浮现出来。 他看着这面容,冷笑了一下。 “表姐?”他轻声唤她,声音不大却听得人汗毛倒竖,“表姐……” 榻上那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呵……”他笑声寒凉,缓缓伸出手去,他的指尖冰冷入骨,轻轻贴在白滑细腻的肌肤上,顿时就冰得人一个激灵。 云浮月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这会大脑却空前清醒,她看着晏昭,“表、表弟?怎么了?” “表姐……”他说着,修长灵活的指头开始为云浮月解层层叠叠的盘扣,“今夜是我们新婚,表姐怎能睡着呢?” 云浮月瞬间吓得后缩了好几步,双手也护住了喜服,“表表表弟……你……” 你上辈子可不是这样的…… “呵呵……”他冷冷一笑,手中力度阧转,“表姐,你太不听话了……” “晏昭!”云浮月大惊失色,重用手挡在胸前,“你……” 晏昭的本意也不是想真将云浮月怎么样,他阴森森看了云浮月一眼,松开了手,“云浮月,你这辈子,想怎么杀了我?” 这句声音又低又轻,云浮月没有听清,“什么?” “哼,我是说,表姐,我们已经是夫妻,你何必害羞?” 晏昭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不见一丝调笑之意,也没有一点绵绵情意,反而让人遍体生寒,云浮月咬咬唇,有些害怕地看着他,“表弟,你别这样……” 突然,她想起前世,晏昭捂着心口努力不倒下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疼……表弟虽然说的话讨厌,语气也令人喜欢不起来,但是,他很小就失了母亲,后来又不被父亲所喜,唯一的舅舅家从来看不起他…… 表弟如今是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上辈子她心怀不轨,那这辈子……她不妨对表弟好一些?这本就是她的弟弟,自己身为姐姐,多照顾也是应该的。 “庭欢表弟……”她唤着晏昭的字,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来,“虽然我们只是表兄妹,但是……现在我把你当作亲弟弟,你放心,姐姐会保护好你。” 听到这一句话,晏昭看着云浮月,冷笑着道:“表姐可有这等能耐?毕竟,表姐只大我两个月罢了。” “明明是一年……我是十一月生的,你是次年一月,所以我大你一年才对……”云浮月咬咬唇,“你那么算不对。” 她这模样娇媚可爱,晏昭眸色暗了暗,什么也没说,半晌才冷哼了一声,“你倒口齿伶俐,行了,表姐不愿留我,不如我去书房睡。” 这就对了……云浮月心里轻松了些,她点了点头,“好,晚上下雪了,多加床被子。” 晏昭脸色阴沉,他冷冷瞥了一眼云浮月,然后一甩袖子走远了,只剩目瞪口呆的云浮月,她、她这表弟怎么这么可怕?上一世他虽然冷淡,却也没有这般经常吓人啊!更没有现在这般厉害的脾气! 看晏昭是真的走了,云浮月这才长舒一口气,她虽然是准备好好对表弟,但是可没准备真做他的妻子,上辈子他们夫妻形同陌路,这辈子……关系和睦就很不错了。这么想着,云浮月放宽了心,亲手卸了钗环,蹬了喜鞋上榻,舒舒服服地把被子展开,将自己裹成一个卷,这才睡了。 这一觉十分香甜,再议睁眼就到了大天亮。 看到天色的那一瞬间,云浮月真的捶死晏昭的心都有,今日可是得去太庙的大日子啊!再一抬头,就见晏昭翘着二郎腿,衣冠齐整地喝着茶,他身后桃红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哦?起了?” “表弟……你怎么,怎么不叫我啊?”云浮月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就越来越小,她垂下眼睑,快速地将喜服往自己身上套,桃红见了,赶紧小跑着过去帮她。 晏昭呷口茶,悠哉悠哉看着手忙脚乱的主仆二人,慢悠悠说道:“不过是心疼表姐,便想让表姐多歇息歇息罢了。” 但是话这么说,他那表情可绝对算不上怜惜,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云浮月忙着套九重喜服,没顾上那人戏谑的表情,“那就麻烦表弟稍等我一会……” “等表姐,多久也等得。”他漫不经心地笑笑,又为自己添了些新茶。 “可是皇上等不得啊……这拜会太庙,是要写在梁实录里的,我这么惫懒,皇上肯定也要因为我被诟病了……”云浮月说着瘪瘪嘴,这会她终于套好了衣服,便飞速跑到铜镜前,让桃红给自己描妆。 听到云浮月提起皇帝,晏昭的脸色暗了些,他看了看天色,这个点……那狗皇帝最近召幸娥美人,可谓是流连忘返,这个点定还没起。 三个侍候梳洗的侍女人很机灵,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云浮月已然收拾妥当,她终于站起身来,神情看着有些忐忑,“好了,晏昭,你看……我看起来还好吗?” 少女容色秀丽,微乱的鬓角又平添了几分娇媚,柳眉下一双湛湛的杏目,若一池潋滟春水,配着俏丽琼鼻,明明清纯的模样,却不知哪里那么勾人。 晏昭看着她,眸色阴沉,不知在想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先走了出去。 表弟上一世就这臭脾气,云浮月习惯了,当下便也没在意,跟着抬脚走了出去。 今日晴好,难得的没有下雪,太庙门口,一些宗亲已经到了,那边还笔直地站着几个典记。 “庭欢来得这么迟,看来是被小娘子绊住了脚啊!”一个俊俏的年轻男子笑眯眯打量着云浮月,“见过皇嫂,我是十三。” 云浮月赶紧福身,“见过十三皇子。” 晏昭那头扯住她,“他是最小的,你给他行什么礼?” 皇子里面,十二十三年岁差不多,素日里也最亲近,听到晏昭这么说,晏珣也不生气,笑嘻嘻道:“果然嫂嫂好看,你看这刚成婚一天,十二哥已经这般护食了。” 云浮月清楚,晏昭完全不喜欢自己,听到被人这样说一定要驳斥回去,没想到他突然一把拉住自己的手,正色道:“浮月值得怜爱的,不止她的容色。” 云浮月:?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幻言的可以蹲一下这个,喜欢阔以预收一下 《穿成病娇反派心尖宠》 徐菱穿书了。 她穿成一本男主复仇文的无脑女配,好看又有钱,可惜是个恋爱脑。 女配疯狂地迷恋着清高孤傲的男主,但最后被男女主使计骗走了家里的企业,落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徐菱穿过去的时候,女配正因情所伤而在大雨中酣畅淋漓地奔跑。 看着自己限量版却淋得湿漉漉的华伦天奴,徐菱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shift” 踩一脚兰博基尼的油门,男主爱谁谁,老娘不奉陪,老娘回八千平的海景别墅过好日子去了。 也就在那天,回家的路上,她看到一群人在打一个俊秀的小男孩。 出于颜狗的本能,她护住了这个男孩的脸。 后来,她才知道,当年她护住的那个小男孩叫赵玙。 赵玙,本书复仇病娇反派。最可怕的……赵玙和她家也有仇。 徐菱【危】:出大问题。 *** 赵玙有个白月光,他曾经千百次在梦中见到她。 直到有一天那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他俯下身在徐菱耳旁笑,“找到了,是我的了。” 第4章 云浮月有一瞬间的头晕,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有点搞不明白了? 上辈子他不是极为厌恶自己,厌恶到了完全不愿搭理自己的地步吗?上一世,除了太庙他们二人一同祭拜以外,其他时候完全就是陌生人了。更别说那一次太庙里完全就是各拜各的,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那这会晏昭拉住她是个什么意思? 这周围人挺多,晏庭欢的十个哥哥都在那站着,还有他好几个叔叔,云浮月脸上羞红,想把手抽出来,却是徒劳,那人抓得很紧。 晏昭比她高一个头,她便微仰了下颌去看他的脸色,他注意到了,但是没有侧头,只是眼珠子向云浮月的位置瞥了一瞥,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情意,反而隐隐有威胁的意思。 云浮月有点被这个眼神吓到,她不敢动了,乖乖被晏昭扯住手。 晏昭的几位兄长同他关系并不亲密,毕竟不是一起长大的,再加上他们大多母家显赫,不把晏昭放在眼里,当下只随口道:“云大人女儿容色倾城是出了名的,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倒是与庭欢姿容十分相配。” 因为晏昭容貌秀美,是这十几个皇子里最好看的,便经常被人讥讽容色。 云浮月听出这话不对,一般不都夸个郎才女貌,怎么到晏昭这里成男貌女貌了?但她也不觉有什么,毕竟表弟确实长得好看,不过……她回头看了一眼刚附和的几个皇子,他们也都不差啊,就是看起来年龄大些,比晏昭估计要大十来岁的模样。 “那是五哥六哥七哥九哥。”晏昭介绍地漫不经心,“你用不着记,以后见不了几次面。” 这个是真的,反正上辈子她就没见过。 “前面是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他们已经封王。”晏昭说着,带着她走过去,对几个王爷行了礼。 那几个人打量云浮月的眼神实在不友好,像是看着什么求而不得的宝贝,一个个都隐忍着咬牙切齿的模样。 晏昭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丝毫未显,还笑道:“日后有空,兄长们可到庭欢府中做客。” “有空我们会来,昨夜实在是太忙脱不开身,贺礼庭欢应该收到了吧?” “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庭欢都收起来了。”他说着笑了笑,看起来比他几个哥哥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诚心多了。 云浮月顿时有些心疼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孤独的小男孩,父亲不疼爱他,他便想多和兄长们亲近亲近,可是兄长们也都不愿理他……这么想着,云浮月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她便没有顾忌地开口,“庭欢,你别难过,他们许是大你大的多,所以才这样……总之,你还有姐姐。” 晏昭听得莫名其妙,他古怪地看着云浮月,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顿时,晏昭有点想笑,都是做戏罢了,不过是自己做得逼真几分,但是……这女子怎么这么傻? 晏昭正准备嗤笑云浮月,突然一声“圣旨到——”惊得众人都向前方看去。 只见礼部尚书张青久手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卷纸,环视众人一圈后便轻轻展开,正色高声道:“宣安二十六年十一月初四胜武至德皇帝,奉天承运胜武至德皇帝,诏曰:朕十二子晏昭,行事机敏,德行稳重,深肖朕躬,日后必能克承大统,绵朕大梁,著即太子位。其妃云氏,温和舒雅,恭顺淑敏,有母仪之范,著即太子妃位,于兮。” 满场的人,除了晏昭和云浮月早就有心理准备,面色淡然地跪下接旨外,其他人全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甚至有五六个皇子祖也不拜了,直接往宫里跑,边跑还边惊慌道:“不可能!就晏昭也做得了太子?!我要见父皇!” 云浮月记得他们几个,就因为他们这次鲁莽行事正好被云清远抓到了把柄,于是全都被宗正囚禁在了各自的皇子府和王府里,永世不能出。 真傻啊。整个大梁说白了姓的是云,所以这些人为什么想不开去和父亲作对?她有几分不忍,就叹了口气。 晏昭看到她这模样,眸色更暗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 云浮月没有注意,她扭头看向众人,已经散得没剩几个了。刚刚只来了圣旨而皇帝没来,也就代表昏君今天也不会来。想想也是,他这两年朝都不上了,更不可能在这些事情上积极。 如今,做皇帝的带头不顾礼制,其他人便也不再遵守,一个一个都散了场,所有的脸面都撕破不要了。 晏昭并没有因为那些皇兄不给自己面子就懊恼起来,他面上一派风轻云淡,今日不过就是把云浮月的名字刻在玉牒上,其他人有没有对他而言也无所谓了,于是晏昭拉住云浮月的手,“我们进去拜吧。” 十一皇子和十三皇子也凑过来,“我们两也去,十二,走吧。” 后边宗正和三位典记跟随着他们,几人一起进了太庙的高门。 …… </div> </div> 第4节 等仪式结束,天都快黑了,马车内,云浮月揉着酸痛的肩膀和因久站而疼痛的腿,没有发现那边的晏昭黑着脸。 他在那一侧一个人暗暗思索着,按时间来看,老皇帝差不多了,也就是这段时间…… 晏昭一边算计着,一边无意识地抚着指头上的玉扳指,他的指头修长白皙,配着祖母绿的扳指,竟然好看得让人错不开眼。 见云浮月看着自己的扳指,晏昭冷笑一声,“堂堂定国公府,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哼,不就是个扳指么?还眼巴巴瞅着,罢了,送你。” 云浮月怔了怔,连忙摆手,“不,表弟……你误会了,我没有喜欢它,我只是看到,表弟的手长得很好。” 听到“长得很好”这几个字,晏昭脸色更阴沉了几分,他低沉开口,“莫非,表姐也觉得我容色秀美,像个女子?” 云浮月没听出这句话中的怒意,反而认认真真地看了看晏昭的脸,然后摇摇头,“表弟是好看,但是不是女子的好看,是男子的好看。”顿了顿,她点点头又加一句,“特别好看。” 她多夸夸表弟,表弟听了心里肯定欢喜,毕竟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赞呢?她是做姐姐的,上一辈子做得又不好,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这辈子,她一定要表弟平平安安、高高兴兴。 晏昭想生气,却觉得自己莫名地气不起来,罢了,他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阴阳怪气了一句,“舅父好大的本事,昨日完婚,今日就能让父皇封我为太子。” 云浮月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就听那侧晏昭耐人寻味地压低了声音,“要知道,我可是父皇最不喜欢的一个,舅父真是……好大的本事……” 听到表弟说起父亲,云浮月神色变了变,她不确定驾车的马夫还有轿子两旁行走的随从是不是父亲的探子,总之上一世,父亲的探子无所不在,于是她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只压低声音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表弟……” 听到这句话,晏昭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但是他很快就冷哼一下,“我自然知道!” 轿子停下了,二人依次下轿,这一次又出人意料,只见晏昭居然伸出手来,准备扶云浮月下轿。 现在她算是清楚了,但凡是有人的场合,晏昭对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温柔体贴关怀备至,真、真让人害怕…… 十二皇子府的下人们大多已听说了晏昭被封为太子的事,不过都是不太惊讶的模样,毕竟云氏一族从□□皇帝起就显赫起来了,云清远又有大梁一半的兵权,十二皇子娶得是他唯一的女儿,被封太子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封得这么快。 封太子是大事,皇帝大赦了天下,还宣布朝堂休沐三日,整个大梁都喜气洋洋,只有十二皇子府,沉寂而安静。 这一天亦然,午后的时光如往常一般的静谧而安宁,云浮月捧着一本《古今绣法大全》看着,那头的晏昭则弹着琴,二人很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但真相是,云浮月只是假装读书,那双眼睛却时不时跑到那边弹琴的晏昭身上去,她有些着急……难道表弟就没什么事做吗?父亲如今只手遮天,可气表弟还这样颓然,那还怎么争怎么斗呢? “表姐喜欢我?”晏昭突然懒洋洋开口发问,他虽双眼不离嵇琴,但对于那边鬼头鬼脑的云浮月,还是略有察觉。 云浮月不明所以:“啊?” “不喜欢庭欢,为何频频偷窥?”晏昭依然怡然自得地弹琴,不怎么把云浮月放在心上的模样。 “我就是随、随便看看……”云浮月说着站起来,落荒而逃一般夺门而出,“该传晚膳了,我看看去……” 晏昭冷冷一笑,他懒得在乎云浮月的小动作,但是有时候,他也想吓唬吓唬她。 挺有意思。 * 是夜,云浮月眼巴巴看着晏昭,等着他去书房睡。 不过今晚的晏昭是没这个打算了,前两晚他实在是考虑不周,这里到处都是云清远的眼线,若是他两分房而睡,云清远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被疏远,那肯定对他也会起疑心,就像上一世一样…… 还好,那两次他避开了所有耳目,不会打草惊蛇,但是以后却不能再意气用事。 那一把长剑戳穿身体的疼痛他永远忘不了,那个人的眼神,他永远忘不了……他睁开眼的那一瞬,就发誓绝不要再重来一世! 想到这里,晏昭看向了云浮月,他眸色沉沉,里面暗含着杀机。 云浮月看到了,吓得一缩,“表弟?” “哼。” “表弟,夜深了,你不睡吗?昨夜你去书房睡得,那、那今天……”她小心翼翼地问。 晏昭微垂下眼睑,语气轻柔,“今天如何?表姐,我看你似乎是忘了,这是我们的新房呢……” “还、还没忘……”云浮月吓得嘴唇都哆嗦起来,“只是……那、那我去桌子上睡?” 晏昭突然站起来,将坐在榻上的云浮月一把抱在怀中,“你是我的太子妃,还想去哪睡?” 第5章 云浮月冷不丁被人抱在怀里,她吓坏了,好半天都不敢动,足足愣了好一阵子,才挣扎着说,“好了表弟,别闹了,要睡就赶紧睡,已经很晚了。” 晏昭眸色阴沉地看着她,怀中女子的那一双柔荑温温热热的,倒是快把自己这冰冷的手都要捂热了…… “表姐……”他恶毒地眯起了眼睛,压低了声音,“厌弃我吗?” “没、没有啊!”云浮月压抑着这会想拿自己的头撞晏昭头的心情,拼命告诉自己他还是个孩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可信,“表弟人挺好……” “那表姐就是害怕我了?”晏昭咄咄逼人,“怎么?是庭欢哪里做得不好?让表姐受惊?” 现在云浮月还真的挺害怕晏昭,但是她更不敢直接说真的害怕他,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晏昭,“没、没有!表弟看起来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一看就知道人挺好,是、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晏昭阴森森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是啊,庭欢的确算得半个读书人……闲来无事之时也会翻翻杂书,例如《水浒》……表姐可知,我最爱哪一段吗?”他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如同梦呓,一双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看着云浮月的眼眸,一字一句缓缓道:“庭欢尤其喜欢……看金莲喂武大郎喝药的那一段。” 此刻,他还一只手抱着云浮月,另一只手攥着云浮月的两只手,两个人贴得很近,近到云浮月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而缓慢的心跳声,近到云浮月能看清他细腻无暇的脸庞,近到云浮月能数清楚他一把小扇子似的睫毛…… 这时,她突然真切地发觉,自己这个表弟,好像真的、真的很好看,特别好看……瞬间,云浮月就脸红了,别过脸去掩饰着道:“那一段、那一段有什么好看的?” 怀中女子声如黄鹂,云鬓花颜,面染桃色,眼含秋水,像是微醺,又像是羞怯……但尽管晏昭见美色当前,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冷冷一笑,暗叹云清远真是好算计,把这般娇滴滴的女儿塞给自己。 不过,云清远还是看错了人,他晏昭对美色可是丝毫不感兴趣的,终于,晏昭冷笑一声松开了她,“谋杀亲夫的蛇蝎女子,很有意思,表姐觉得呢?” 说着,晏昭直接把云浮月塞进了被子里,这劲儿不小,她被弄疼了,顿时,云浮月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表弟、痛……”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见面前的晏昭宽衣解带,云浮月心下一惊,慌忙之中赶紧转过身去把自己的两个眼睛捂得紧紧的,“你、你干什么!” “睡觉。”晏昭冷冰冰说着,然后掀开被子一侧也躺了进来。 她可不想同这脾气古怪的表弟睡在一张床上啊,上一世表弟亲口告诉自己,他在睡梦之中很爱杀人的……那一刻云浮月心里害怕极了,在被子里抱着臂瑟瑟发抖了好一阵子,甚至于两个眼睛闭得紧紧的一点都不敢睁开…… 可是过了好一会,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再偷偷一看,表弟睡得地方都离自己有不少距离,甚至他们中间可以再睡一个人……看来晏昭对自己也不是那么戒备嘛,这短短片刻功夫,他、他似乎都快睡着了…… 云浮月这么想着,还微微伸出头去想看看,结果就看晏昭猛得睁开眼,冷冰冰回瞪着云浮月,“有事?!” “没有……”云浮月赶紧睡下,把自己的脸捂起来,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我睡了……” 这话原本只是说给表弟听的,但或许她也是真的困了。很快,云浮月就真的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蒙蒙亮之时,她是被桃红叫醒的,然后五六个侍女七手八脚给她描妆,其余人收拾十二皇子府的东西。 晏昭已经起来很久了,他拿着一本《州府元龟》看着,对其他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云浮月偷偷打量他两眼,都被他发觉了,那眸光像刀刃,刮得人生疼,云浮月便赶紧收回目光,再也不敢看他。 她一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任由丫头们把自己的头发揉圆搓扁,一边偷偷在心里继续分析表弟。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是觉得表弟和曾经不太一样了……好像更虚伪了点,原来他不喜欢自己,绝对装不出来,这辈子居然还能在人前装出恩爱模样…… 算算时间的话,前世,表弟被立为太子后的不长时间,皇帝就驾崩了,这意味着,表弟即将登基。 表弟登基后,父亲会频频找人让她投毒,还让她点燃那些有毒的香料,另外她还不得不监视着表弟的一举一动…… 所以,就在这为数不多的几天时间里,她一定要给表弟充分的暗示,让他防着自己些,有时候她说得一些话,做的一些事,真的是被逼无奈…… 这么想着,云浮月突然抬头,满脸认真,“表弟,你快快长大啊……” 她不就比自己大两个月?!晏昭听到这句话气得差点把手里的《州府元龟》孤本摔到地上,好在他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只转头过去,铁青着脸看着她,半天终于说了一个字,“好。” 云浮月没发觉什么异常,她对着铜镜看了看,见一切妥当,终于站起身,“走吧,表弟。” 他们这一走,便要离开十二皇子府,往东宫去了。 东宫啊……晏昭抚了抚手上的玉扳指,略微沉思……这次进了宫,就离云清远造反不剩几年了……所以,很快,他留着云浮月的命也没什么用了,对于前世害死自己的人,他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这么想着,晏昭眯了眯眼,看起来无情又刻薄,吓了云浮月一跳,她弱弱开口,“表弟?怎么了?” “无妨。”晏昭收回阴冷的目光,率先抬脚,“我们走。” 是她的错觉吗?她为什么觉得表弟越来越可怕了? 突然,云浮月想起,第一次见表弟的时候…… 那时候表弟刚刚入宫,父亲特意邀请他来府中做客…… 她自小养在贵族之家,府里偶有几个表兄或是弟弟的玩伴来玩,那也都是公侯王府的子弟,还从来没见过民间长大的孩子。 所以她偷偷掀了帘子在后边看,这么一看,心下就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她这个表弟竟然长得这样好看,能把她认识的那些贵族公子全部比下去……只不过,那个时候表弟不过十一岁,这个年岁的男孩,本是讨人嫌的时候,但是这表弟却内敛无言的模样,和她原本认识的所有男孩子都不太一样。 所以,她一直都是有些怕他的。 云浮月想到这里,回过神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前方那个颀长的身形,摇了摇头,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幼时常常被人轻视的民间皇子,有朝一日,竟能走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做这天下之主呢! 不过,现在想想,表弟登基,都是父亲的手段罢了,父亲想把持朝政,想挟持皇帝,想坐天下,那么,表弟就是最好的人选。说白了,晏昭不过是一个政治的牺牲品,并且是最完美的牺牲品。他母亲不知什么缘故不被云家承认,他自己更是生在宫外、长在宫外,不得皇帝疼爱。另外,一直围着他转的几个皇子也都是些斗鸡遛狗之辈,这就使得表弟整个人都等同于一个孤立无援的单雁,完全可以任人摆布。所以,没有任何依靠的晏昭,就算坐在这个位置上,父亲依然想杀就杀、想废就废,说白了,大梁的皇帝,是父亲。 想到这里,云浮月握了握拳,下定决心,她要保护表弟!表弟实在是太可怜了! 她想得太入神,没看到前边晏昭已经停下脚步,直接就撞上了表弟瘦弱的背影。 那一刻,云浮月鼻子直接撞到了晏昭的后背,她的脑子瞬间就“嗡”的一下……表弟那臭脾气她可不是不知道,这下完蛋了,她看现在她更需要人保护一下…… 第6章 “浮月,撞疼了吗?” 浮月?这么亲切的口吻?是在叫自己?云浮月满心疑惑,她甚至看了看晏昭,又看了看周围,看一看是不是身边还有第二个“浮月”…… 这一看浮月便顿时明了了。果然呢,这四周都是人,他们已经入了宫门,刚刚自己想事情太入神,没有察觉到十一皇子和十三皇子就在身边。 那两个嘻嘻哈哈,起哄道:“十二心疼了。” “十二嫂这是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云浮月赶紧摆手,她还在想怎么为自己开脱一下,突然就被晏昭拉住了手,“总是不看路,还是得我拉着你。” 她没想到晏昭又来这一招,再加上晏昭的手冰凉刺骨,那一瞬间直接激得云浮月想抽出手,但她刚一用力,晏昭就攥得更紧。 表弟真是……云浮月有点生气,她看向晏昭,却见晏昭面色无波,拉着她径直走着,不做停留。 大梁皇子们十五岁赐府,皇子里最小的老十三晏赟现在也在宫外住了,他们这次专程是来贺东宫的。 “今日十二哥入主东宫,除了我们两,其他兄弟都没来,估计是心里憋着气,等会去太庙祭祖,我估计他们也敢不来,十二哥,你可要小心他们。”十三皇子晏珣担心道。 </div> </div> 第5节 “放心。有我舅父在,想他们也不敢怎么样。”晏昭说话时候,声音平稳,表情也没什么异常,但是就是听得云浮月汗毛倒竖,她偷着看了看其他两个人,他们倒没什么反应,只是点头附和着说道:“当然,云大人是天下兵马大将军,云家又是□□皇帝亲封的定国公,皇兄们都顾忌着云大人,没人敢造次。” “无需理会他人,我们先去见过父皇。”晏昭没说别的,只抬脚往定乾殿走。 “对,得快一点,等会还要去行典。”十一皇子晏赟冷哼一下,“皇兄们托病不来也好,省的我们看到他们也闹心。” 云浮月一想那些铁青着脸的皇子们,心里表示同意晏赟的话,那些人确实是挺闹心的……不过来不来对她而言都无甚关系,反正这次祭祖只可皇子参加,她是不用去的。 今日流程繁复,先让太子太子妃拜过皇帝,然后再在东宫行大典,最后皇子们再去太庙祭祖。 上一世都经历过,所以也不算新奇了,总而言之十分无聊,云浮月只需要摆着假笑给别人跪,然后再摆着假笑让别人给自己跪就行了。 老皇帝今日难得地出了席,他笑眯眯看着云浮月,一脸对新儿媳很满意的模样,等看到晏昭,笑意便淡了许多,只疏远地点点头。 云浮月面上也笑了笑,心里却很疑惑,这晏昭生得十分养眼,怎么看也不该不受宠爱啊……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把老皇帝拿捏得服服帖帖的,总之,这老头这辈子最信任的人,就是父亲了,其中的缘故,让人想也想不明白。 整个典礼不算繁复,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已结束,接下来,他们男子便去祭庙,云浮月再没别的事,准备回去睡个午觉。 东宫这个地方修得很好,也很舒服,尽管上世他们不过住了几个月而已,但是如今突然转回这里,云浮月还是觉得还有些亲切,当下就睡熟了。 这一觉踏实得很,直接睡到了下午。深冬寒冷,正午开始,天上就刮起了雪花,睡梦中的云浮月察觉到了,她无意识地将被子往上盖了盖,但还没等她把自己裹严实,突然,一只作恶的手,直直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手冰得像一块在雪地里放了一百多年的硬石头,云浮月瞬间就冰得从床上爬起来,“啊——!!” 是晏昭的手,那人漫不经心地将手收回,他看着云浮月,冷冷一笑,“你倒是睡得熟。” “表弟,你……这不是用不着我了……我这才想着忙里偷闲小憩一会……你、你何必拿你这么冰的手吓我……” 晏昭听到这话,覆下眼睑,他哪里是想吓人?他刚刚是想捏死她,还好忍住了,不然后边的所有计划,都将止步。 云浮月发现自己一个人喋喋不休控诉了这么多,那人都没理会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榻上起身,围站在晏昭身旁,“表弟,你手这么冰,看来外面真是冷极了……给,这个手炉给你。”她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绣着玉兰花的精巧小手炉推过去。 晏昭看也不看,将这东西塞回给她,“这东西是女子用的。” “这东西分什么男女?很暖和的,你就拿着吧。” “罢了,你睡你的。”晏昭说着,站起身来,“毕竟……表姐每日这么辛勤。” “那你……” “快到年关了,这两日我要和十一十三出去,给父皇采买东西。”晏昭没细说,他看着云浮月,眯了眯眼,半晌才道:“表姐等我回来。” “好。”云浮月嘴上应着,心里却有些奇怪,这离年关还是有一个多月的,她记得上一世的这时候,晏昭哪里也没去啊…… 晏昭对着云浮月笑了笑,这一次他难得没有冷笑,而是笑得温润好看,“表姐,你没事就别出去了,我找人保护你,他们会看着你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威胁呢……云浮月心里一惊,父亲还没让人问她话呢,难道表弟已经知道了?表弟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就他现在这个水平,哪里是云清远的对手……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没事乱跑的。重要的是,表弟,你出去要小心,现在很多眼睛都盯着我们,你羽翼未满,可不要自不量力啊!”云浮月有点心急,直接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连一点的委婉都没有。 晏昭眸色沉了又沉,隐在广袖下的拳头捏了又捏,最后还是把自己劝住了,他的声音轻柔平缓,却铿锵入心,“表姐放心,我……当然不会自不量力。” 他只会韬光养晦,等时候到了……哼,自然赐舅父一家一个满门抄斩! 他知道这个时候,云清远已经开始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他必须找人把这些探子的九族都摸个清楚,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他便要捏着这些探子们妻儿老小的性命,看看这些人还做不做云清远的走狗! 自己可是这世间最讲道理的人,若查明那暗探确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那他便将他们杀个干净,也算是两全他们的忠义。 至于云浮月……这几日他就先放她一马,总之,等他杀了云清远,这云浮月自然也没有好日子过……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定让云浮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想到这里,晏昭不由得冷笑一下…… 他晏昭本就不是好人!曾经上天责罚他时,没有怜悯过自己,那如今他重活一世,更不会怜悯别人!性命是个什么东西,只要是自己想杀的,等做了皇帝,便统统送他们去见阎王! “表姐……”晏昭低低唤了一句,语气里满是恶毒。 云浮月,到时候,我晏庭欢会亲手,送你一程…… * 已经有很多天没见表弟了。 现如今年关将至,距除夕之夜不过三四日。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表弟似乎也是很忙,但是究竟在忙什么,她并不清楚。 可能是上辈子对表弟太不上心了,以至于今生想要帮助他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对他几乎不了解。 不了解他的喜好,不了解他的习性,也不了解他在想什么。 他们像两个陌生人,也就只有夜晚偶尔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晏昭躺在自己身侧,不过,等次日天不亮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晏昭已经不见了,让人不知道昨晚他到底是真的来了,还是那些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很快,就到了除夕。 云浮月是自己一个人过得年,晏昭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就去了云府,陪着云清远,也不知道这晚上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看样子,表弟是上道了啊……巴结她的父亲,比巴结皇帝强多了……皇帝本就没有经世之才,这么多年都靠父亲出谋划策,对云清远是十分相信,再加上现在皇帝宠到天上的娥美人,那是父亲的人,对于一个色令智昏的昏君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得过枕头风。 表弟现在能明白这一点就不算晚。不过,她记得上一世,表弟从成为太子开始,就对父亲有敌意,而且表现得非常明显……好在这一世,表弟明显聪慧了不少。看来,随着自己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云浮月轻轻擦掉唇上的口脂,微微笑了,桃红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看来,小姐是真的喜欢十二皇……喜欢太子,奴婢看小姐嫁过来这些天,气色是越来越好。” “贫嘴的丫头。”云浮月娇嗔地看了一眼桃红,“赶紧侍候我睡了。” “表姐这么早就准备睡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惊得桃红赶紧跪下,声音颤抖道:“不知太子来了,奴婢刚刚……刚刚多嘴僭越了……” “不妨事。”晏昭微微一笑,“你又没有说错,表姐是真心喜欢我。”说着,他往云浮月那边一瞥,轻笑问道:“是吗?表姐?” 明明没有威胁的话语,却还是让云浮月听出阴毒之意,她顿了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这……” “行了,桃红,你下去吧。”晏昭将身上的大氅给她,“把门关上。” 桃红赶紧接过,放在架子上,然后便低着头飞速地走了。 云浮月有些想让她别走,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只能咬了咬唇,端来一杯茶,“太子,喝茶。” “不忙。”晏昭接过,然后放了下来,他神色晦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表姐,你有事瞒我,对不对?” 听到这话,云浮月犹如当头棒喝,惊得抬起头来,“我……” 第7章 难道表弟已经发现自己是活了两世的人?那、那他会不会把自己当做妖物……不过,话说回来,表弟又是如何得知的呢?难道、难道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 就在云浮月胡思乱想的时候,晏昭加了一句,“这两日,你是不是背着我,见过什么人?” “没有啊……”云浮月听到是这话,反而心定了定,“怎么了?” “没有?”晏昭轻笑一下,他踢了踢旁边的椅子,“表姐坐。” 云浮月看晏昭这样子,不知什么原因就是感觉自己又开始害怕了,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顺从地坐在了那把椅子上,“太子这是……想问我什么?” “昨日午后,表姐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晏昭眉宇之间忽然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惬意的笑容,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扣在楠木桌上,“表姐何必怕成这般模样?你尽管说就是。” “我……我昨天去了春萱居买了两身衣服,又在水月斋置办了一套头面,另外还在天拥香阁买了些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说着说着云浮月有些急了,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怀疑是父亲的人发现了晏昭的心思,然后警告了他……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表弟的结局会不会和上辈子一样凄惨呢?他被长剑戳穿的那一幕她还记得…… 回想起那一幕,云浮月忍不住站起来,惊慌又变成了担忧,“表——太子,你……你有没有事?是不是有人对你……” 晏昭看着云浮月的反应,内心嗤笑了一下,这个女子可真是太能伪装了,他停了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就是为了看看云浮月能装到什么地步,没想到面前女子一双氤氲杏眼里全映着自己的影子,那红唇也紧张地微微抿起,就连他也认不清云浮月的反应到底是真是假。 他眸色微暗,内心对云浮月更多了几分戒备,但面上只是垂下眸子,轻轻刮了刮茶水上的浮沫,“表姐过虑了,我不过随便问问。” 他的眼线说云浮月昨日出了宫去外面采买,别的出格之事倒也没做,所以……他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就是为了试探试探这个心怀鬼胎的云浮月而已。如今没试出什么,也没看出云浮月有任何心虚神色,想来她最近还不准备对自己下毒手,便没有再细问,只是对云浮月笑,“表姐一个人逛,难免沉闷,等下次得了空,庭欢陪表姐一起去。” “这、这倒不必了……”逛街原本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如果旁边多了一个阴晴不定的人,那自己还有什么可逛的呢? “表姐如此拒绝……是不喜欢我相伴左右?”晏昭似笑非笑斜睨着云浮月,虽然看着尚显惬意,但是那握着茶杯的手指已然收紧。 云浮月察觉到了,她无意识地微退了一步,悄悄伸手抓住了身后的桌角,“不、不是的……太子多心了,你脾气这样好,为人又这样、这样……”她搜肠刮肚地找一些好词儿,那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真诚……?”不过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不信了,人没了底气,声音便越来越小……只剩一双杏眼眼巴巴瞅着晏昭。 “哼。”晏昭不置可否,“表姐坐啊,何必那般辛苦站着。” 云浮月有几分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刚刚那是坐累了,就站一站。”说着她从身后端来几盘小点心,“对了,太子,今日御膳送来些点心,都是新口味呢,你尝尝。” “不必,我在外边用过了。”晏昭说着,突然毫无征兆地就从怀里拿出一个拳头大的红宝石,“这个是送你的。” “嗯?”正准备给表弟送温暖的云浮月扑了个空,她有些迷迷瞪瞪地看着红宝石,“送我?” “今夜是除夕。”晏昭说得漫不经心,随意呷了口茶,“表姐自嫁给我,这还是我第一次送东西呢。但是我一男子,又不知该送什么,这东西看着红,便特意买了给你。” 云浮月有些迷糊地拿过来,这鸽子血色泽的红宝石确实很好看,光彩夺目,一看就知价值不菲……但是,她心里很清楚,现在的表弟和上世一样,还是对自己怀着敌意,怎么会突然送这么华贵的礼物给她呢? “是啊,过年了……只不过,这、这有些仓促……我也没什么东西送太子……”云浮月有些不好意思。 “表姐何必说这个……我只希望,表姐可以在舅父面前,为我美言几句。”说着,晏昭微微一笑,“表姐定然不会觉得为难吧?毕竟,你我才是夫妻,你已经是我的人。” 这是……在贿赂她呢?还“你已经是我的人”?那还不如叫声好姐姐呢,兴许这么着她答应得还更快些…… 罢了罢了,这人是她的弟弟,也是她除了亲弟弟以外,唯一的弟弟,她要爱护他,呵护他,保护他,不能总是想着拿自己的脑袋撞他,虽然他真的讨厌了点…… “太子对我这样好,我当然如实说了。”云浮月笑了笑,“这红宝石看着像是暹罗那边的,太子费心……我很喜欢,便收下了。” 晏昭站起身来,“那就行了,我现在去沐浴,表姐不必等我了,先睡去吧。” “好……”云浮月听到“沐浴”二字,不知怎么脸有些发烫,她垂下头,“太子早去早回。” “表姐表现得如此不舍……或许……表姐今日可曾沐浴?如果不曾,表姐可以同我一起?” 听到这话,云浮月缩了一缩,“啊?!” “说笑而已。”晏昭笑了笑,似乎是很满意她吓得一滞的反应,有些嘲讽地盯着云浮月笑了笑,“表姐不经吓。” “……”云浮月硬挤出一个笑容,“表弟……快去吧。” 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说这种浑话,要不是自己的表弟,她真想拖出去打死……算了,表弟不容易,又还记得给自己带礼物,她要关爱他啊…… 于是,云浮月还是没睡,专门去亲手热了牛乳,等到晏昭沐浴回来,她便端出温热的牛乳来,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表……太子,这是我刚刚温的牛乳,你来喝一些。” “表姐还不睡?”晏昭头发还湿着,随意地散落在身后,微微还渗出些水珠,云浮月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赶紧拿出帕子,“太子,快把头发擦了,不然会生病的。” 许是刚沐浴结束的缘故,晏昭面色透白细腻,一双深邃俊逸的眼眸里桃色纷飞,容色俊秀非凡,他似笑非笑看着云浮月,“表姐这是……讨好我呢?有所图谋?” 云浮月:…… 他一个短命鬼,自己图谋什么啊?! 云浮月努力抬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表弟真的多虑了……” “又或者是……难道姐姐,是在贪图我的美色……”晏昭眯起眼睛,显得危险而蛊惑,他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离云浮月不过半寸之距,“姐姐……想做什么?” “太子……我、我就是想把您头发上的水擦干……”云浮月说着,慌张地把帕子塞进晏昭手中,“是、是我多事了,您自己擦吧……我就先睡了……” 晏昭眸色突然变得恶毒而阴狠,他一把扣住云浮月的手腕,笑容残忍又刻薄,“怎么?做贼心虚?还是良心发现?想逃了?” </div> </div> 第6节 她、她干了什么吗?没有吧……自己作为一个温柔可亲的好姐姐,给弟弟擦个头发而已……多大点事?他说了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能听懂呀? 这么想着云浮月就皱起眉来,摇摇头道:“太子,你也这么大了,怎么不识好……好、好像明天有雨我先睡了……”话说到一半,云浮月察觉不对已经来不及收回,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晏昭脸越来越黑,“表姐什么意思?” “没意思……就是,困了……”云浮月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袖口,“牛乳我放在这里了,太子趁热用吧,我、我给咱们铺床。” 晏昭冷哼一下,没再说话,他只是黑着脸,转身过去拿了一本《资治通鉴》,借着烛光看了起来。不过云浮月估计他还在偷偷生暗气,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长时间都听不到书页翻动的声音…… 算了算了,她最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毕竟,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但是她躺在床上以后,睡了好一会也睡不着,一个人想着上一世的许多事情,想着想着,她突然出声,“表弟,姑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8章 晏昭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他捏着书卷,神情在摇曳的火光里晦暗不明,半晌,突然听他低声冷笑,“表姐……所问何人?” 云浮月这会回过神来,暗叹自己简直是不要命了,她缩回了目光,“我、我刚刚那是睡着了在说梦话……” 晏昭没有回声,室内是死一般的沉寂,云浮月也不敢出声,好半晌,才听到书页重新翻动起来。 这人该气消了吧……云浮月松了口气,小心翼翼转过身去,做出熟睡的模样,再也不敢问东问西了。 她知道那是自小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表弟,她更知道,那是个敏感猜忌、多疑刻薄的少年帝王。 虽然羽翼稚嫩、猜疑冷漠,但是他是□□皇帝晏回的九世孙,是名正言顺的皇室子孙,哪怕最后被云清远这个乱臣贼子所害,他也终将在属于帝王的本纪中留下一笔。 他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是高处不胜寒的帝王。而她,虽然是所谓的皇后,但其实,名存实亡,不过一个空架子。 他们之间,是有隔阂的,也有着永世跨越不了的鸿沟。她欠过他的,所以她没有资格、也不应该询问他任何事情。 想到这里,云浮月突然决定,这一世,弥补表弟后,她便要离开这里,去寻属于她的人生。如此以来,表弟便也可以拥有属于他的真正人生,娶上一位他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 想好了这些事情,这一夜,云浮月睡得很安稳。 次日,她起个大早,但是起来的时候,却依旧没见到晏昭,桃红和一众侍女端着梳洗用的玫瑰水走了进来,“太子妃,太子在外边练剑,让我们侍候您梳洗。” 云浮月点点头,“今日要去太庙,收拾快一些。” “这……太子早上已经带领百官去过了。”桃红有些紧张地看着云浮月,“太子说反正皇上也不去,再加上花不了多长的时间,实在没有必要吵醒太子妃,所以……就没让奴婢们叫。” 云浮月十分惊讶,她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刚刚泛白而已,忍不住道:“我起来的不迟吧……怎么已经……” “太子昨夜不过歇了两个时辰,天黑着就走了,而且……”桃红说着微微俯下身,在云浮月耳边低语,“小姐,是老爷叫的太子,当时老爷召集了百官,都在宫门口等着呢。” 云浮月听到这话,心中吃了一大惊,她一直知道云清远权势滔天,但是她真的没想到……他已经只手遮天、一呼百应到了这种地步…… “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云浮月压住内心的惊慌,“那……那你让她们把早膳端上来吧。” “太子回来有一阵子了。”桃红说着,对身后十来个侍女道:“太子妃传膳,你们去吧。” “是。” 把人都支开了,云浮月这才问道:“表弟看起来怎么样?” 桃红皱着眉头,“十二皇子走得时候,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不对劲的模样,只是说让奴婢陪着小姐。不过……小姐,这祭拜一事向来都是大事,您是太子妃,怎么能不去……太子的心思真难猜……” 还不是现在那个皇帝整的……他常常不顾礼法,使得全国上下皆如此……只不过,晏昭不让她去,或许还有更深的原因…… 突然,云浮月惊呼一声,“难道……” 难道是,晏昭想废了她? 如果真是那样…… 也好吧……云浮月叹口气,桃红不知她在想什么,于是一脸紧张,“是什么啊,小姐?” “没什么。”云浮月沉声,“不管太子了,我们用早膳吧。” 晏昭练完剑后好像有什么事,又出了门,走的时候没说一声,云浮月也不知他做什么去了,不过她还准备着旁敲侧击地问问今早的情况,就没睡午觉,白日里望眼欲穿等了好久,可是死晏昭一直就不回来,害得她晚上又等了好一会,却还是不见来,终于,云浮月决定梳洗睡觉,不等了。 睡前,她特意唤来桃红,准备了却自己一桩心事,“桃红,你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虽然我们身份是主仆,但情同姐妹,对不对?” 桃红听到她家小姐突然说起这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是啊小姐,自然是这样。” “那你就该知道,父亲是何等偏爱弟弟,你也该知道,我生母早亡,虽然是嫡女的身份,却不过是个自小无人真心对待的可怜人罢了。”云浮月说着,抬起眸子,认真地看着桃红,“老爷把我嫁给表弟,你以为真的是为了我好?桃红,他的人一直监视着我,所以……除了你,我不信任别人。” 桃红心思一向简单,这会听得云里雾里的,“可是……老爷毕竟是小姐的亲生父亲……” “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更是云临颛的。”云浮月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我挡了临颛的利益,你说老爷会护谁?” “小姐……”桃红听到这里,已经红了眼眶,“我护小姐。不管怎么样,我会永远护着小姐。” “我们相互扶持,也好在这个世间有个人照应着。”云浮月眼睛微微润了几分,她拉住桃红的手,将自己腕子上那个翠玉镯子推了过去,“这个给你了,日后,你可要天天戴在腕子上的。” “这……”桃红脸微微红了,她有些怔怔地看着云浮月,看着看着,桃红笑了起来,“知道了小姐,我、我会每日都戴着的。” “大晚上的还主仆情深,看来我进来的不合时宜。”晏昭轻笑着进门,“怎么?太子妃,何事如此伤情呢?” 云浮月心里一紧,不知刚刚那些话他听去多少。桃红不觉什么,只当他们夫妻打趣,赶忙退了下去。 顿时,室内只剩下了两个人,显得更加安静。 晏昭见云浮月半晌不答,他轻笑着压低了声音,“怎么不出声啊?我的好表姐,刚刚……你是不是谋划着杀了我呢?嗯?” “你……表弟、表弟不要胡说!”云浮月心里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想想她前世那些所作所为,突然之间就心虚的不得了。那一瞬间,她抬眼,看着一派霁月风光,气华无双的晏昭,突然害怕极了…… “表姐心虚了?”晏昭说着坐下,自顾自倒了茶,唇边笑容温润尔雅,“表姐这是何必呢?我们曾是表兄妹,如今更是夫妻,你为何总是这般惧怕于我?庭欢自问,并非食人的恶鬼……” “我不曾、不曾害怕。”云浮月有些慌乱,惊慌之下便拿过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她喝完了茶,觉得心里不那么慌乱了,于是将茶杯放下,抬起眸子之时,却见晏昭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表姐。” 那一瞬间,云浮月心中一紧,“殿、殿下?” “你刚刚拿的,是我喝过的杯子。” 云浮月:“……” 怎么会出现这么丢人的事……她现在一头撞死来不来得及? …… 许是见云浮月脸上能煎熟鸡蛋了,一直饶有兴致地在云浮月面容上打量着的晏昭终于开口,“表姐何必害羞?你我本是夫妻,难道我们不像是合二为一的、一个人吗?”说着,晏昭又眯起了眼睛,“还是说……表姐一直不曾想过真正嫁我,难道……表姐早就看出我寿数将近了?” 云浮月震惊地看着晏昭,她这个表弟,真是翻脸比翻书快,前一秒柔情蜜意,下一瞬就能六亲不认…… “不会的表弟,你身体这么好。”云浮月一双杏眼轻微垂下,显得十分恬静乖巧,甚至有几分楚楚可怜。 晏昭冷哼一下,一双狭长的眼眸中桃花纷飞,春色风流,“表姐可是在夸我?我可记得,表姐曾嫌弃我瘦弱呢。更何况,你要知道,哪怕再身康体健,有表姐这么个贤内助,也……”说到这里,晏昭突然笑死了,“自然是更加康健了,表姐你说呢?” “我……”云浮月原本就长得甜美,这会怯生生的样子更显得动人,“表弟……是在生我的气吗?为、为什么?” “生气?”晏昭凝视着云浮月,顿了一顿,他微微挑眉反问,“表姐为何觉得我生气了?庭欢今日可是心绪极佳。表姐呢?还有云大人,我的好岳父,他心情如何?” “太子……今天我并未见过父亲……倒是你,你不是才见过他吗?” “不错,我是见了。”晏昭的长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扣在圆桌上,“云大人好大的排场啊……今日那场面十分盛大,可惜表姐没有看到。” 云浮月听到了这阴阳怪气的话,也不知该怎么接,想了想,她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劝谏,“父亲掌握着一半兵力,太子……要识时务。” 她没想到,她的这句忠告听在晏昭耳中全是嘲讽,“表姐可真是……为我想呢……” 傻乎乎的云浮月瞪大了眼看着晏昭,她、她听错了吗……表弟夸她了! 云浮月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她还是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也、也不是……就是想着,表、太子,太子如今的处境……” “我自然知道我的处境。”晏昭说着,突然俯过身来,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云浮月的眉眼,替她绾过耳边的碎发,“‘疏影卧波波不动,暗香浮月月微明’……表姐果真不愧大梁第一美人的名号……云大人用心良苦啊,让庭欢娶表姐为妻……” 云浮月没想到晏昭突然有这些阴恻恻地举动,她惊得瞪大了眼看着晏昭,晏昭却只是冷冷地笑了笑,“表姐到底是天真不谙世事,还是……” “太子?”云浮月垂下眸子,她慌得长长的睫毛都在颤抖,“太子什么意思?” “不过随便说说。”晏昭说着拉住云浮月的手,轻声道:“夜深了…” “是、是该睡了。”云浮月有些慌乱地转了个身,特意绕过晏昭,然后微微踮脚,伸手准备将床帘放下,就在这个时候,腹上却多出一双作恶的手环住了她。 她身子一僵,顿时不敢动了,“太……太、太子?” 谁能告诉她现在应该怎么办?她、她是不是应该推开他,可是她不敢动啊呜呜呜呜谁来救救她…… 晏昭躬下身子将下颌放在云浮月的肩膀上,他下颌尖巧又精致,素日看着的确赏心悦目,但是这会…… 她觉得有一点痛……云浮月眼泪汪汪,“太子……我、我是你表姐啊……” “呵……”晏昭在她耳畔冷笑了一下,反问她,“表姐?不过大了我两个月罢了。” “大两个月,不、不也是大?” 晏昭没回答,他不由分说突然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吹了烛火。 依着庭外粼粼如水的月色,云浮月依稀见晏昭垂眸对着她,他的语气轻柔而缓慢,“表姐,该安寝了。 第9章 云浮月两只手揪着自己的衣服,“殿、殿下……先把我放下来吧……” “表姐,你怕不怕我现在就放开手?”晏昭笑眯眯看着云浮月,“你不抱紧我,我恐怕会手滑呢……” “这、这……”云浮月嘴上求饶,“好了好了太子,别闹了,你也累了一天……” 晏昭听到这话,短促地笑了一声,他的眼神缓缓变得阴森而幽暗,声音也阴柔而缓慢了起来,“看来,表姐不肯抱我呢,那我……松手了。”他说着,果真就松开了一条胳膊,瞬间,云浮月就觉得底下护着她的力一松,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她吓得闭上眼,两只手也无意识地抓紧了晏昭。 “看,表姐,如今,你紧紧抓着我呢。”晏昭的笑容带上了戏谑和轻蔑,轻声道:“藤蔓若是没了树枝,它……就会死,希望这个道理,表姐可以早些明白。” 云浮月天生怕高,所以她这会耳膜轰鸣,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那双眼睛也没敢睁开,双手更是紧紧地抱着晏昭,就像即将溺死之人抓得最后一根稻草,“太、太子……” 晏昭得意地一笑,终于又伸出手护住了云浮月,令她三魂六魄归位,“表姐,刚刚命悬一线的滋味,不好受吧?” “不、不好受。”云浮月这回不敢放开晏昭了,只小心翼翼问道:“太子……能放我下来了吗?” 晏昭这次没说什么,只将云浮月放在了床上,然后对着她展现一个嘲讽的笑容,“胆小的表姐……睡吧,梦中该是安全的。” 紧接着,晏昭便唤了侍女进来,侍候他梳洗。 云浮月早已梳洗过,所以她就缩在榻上的一个小角落不敢动弹,假装自己已经睡熟。等过了好一阵,她终于听得那边细微的响动,估计是晏昭上了榻,于是,云浮月那颗刚刚安定的心又忍不住悬了起来。 </div> </div> 第7节 不过晏昭没再使什么幺蛾子,二人相安无事,各自熟睡了。 第二日是个晴天,春日渐近,天气也没那么冷了,云浮月睁开眼的时候,正好一缕阳光照在她的面容上。 “太子……太阳会把小姐的眼睛照痛呢……奴婢还是把帘子拉上吧……” “怎么?心疼你的懒主子了?”晏昭喝着茶,悠哉悠哉地吹了一口茶上的浮沫,“都几点了,她还不起来,难道要本殿亲自去请?” 桃红一听这话慌了神,她赶紧为云浮月开脱,“小姐是昨天等了您一天,累、累着了……” 云浮月这会也揉着眼睛坐起来了,“很迟了吗……” “桃红,赶紧侍候你主子梳洗吧。”晏昭讥讽一笑。 桃红也算和晏昭相处过一段时间了,她也发觉晏昭有时讲话是有些盛气凌人,不过桃红心里只觉得是太子稚气,并不觉晏昭和云浮月关系有什么问题。于是,她清脆应下来,麻利地伺候云浮月梳妆打扮。 到底是美人,哪怕只是轻施粉黛,也不可方物。只见云浮月眉目如画,容姿端华,却也露出一股娇媚的甜美,让人着迷。 “表姐,今日我们去踏青如何?” “踏青?太子,现在是一月,踏雪倒还有的踏……”云浮月本来还嘟囔着,看到晏昭瞬间铁青的脸,马上改了话,“好、好啊太子。” 正说着话,突然有侍女小跑进来,“太子妃,云大人今日进宫商议国事,这会在定乾殿前,想见见您。” “这……” 云浮月还没说话,晏昭先点了头,“表姐去吧,我等你。” “那……那好吧。”云浮月叹口气,这个时候,父亲是绝不能忤逆的。 幸而她已穿戴齐整,不用再花时间,于是便直接往定乾殿的方向走去。 离得很有些距离,宫里又是不能乘轿的,只许步行,等云浮月终于看到云清远的时候,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这时,一道不算友好的声音响了起来,“多么明艳动人的美人儿,陛下如今是越来越会挑妹妹了。” 云浮月压根没想到是在叫自己,她比整个宫的娘娘都要小一辈,哪里会是谁的妹妹,于是不做停留,直接往云清远的方向走去。 “现在的新人很嚣张?愉妃娘娘和你说话呢!听不见吗?” 这下云浮月才左右看了看,结果没见别人,只看到那边一堆人望着自己,这么看来,是在……说她? 她也不知道那边的父亲看到自己没有……到底这些人都大自己一辈,云浮月想了想还是准备过去问个好,抬脚往那个愉妃的方向走了过去。桃红不明所以,“小姐,老爷在那边。” “这位娘娘刚刚叫我……我又是小辈,也该见礼。”见桃红又要说什么,云浮月摇了摇头,“算了,别惹了事。” 愉妃四十上下的年纪,保养也得宜,只不过眉目间蕴着一股戾气挥之不去。 “见过愉妃娘……”云浮月正准备道歉,愉妃的手下却不由分说,直接一个大巴掌就挥了过来,扇得云浮月坐在了地上。这一巴掌是那婢女用了全力打的,又快又狠,再加上云浮月本就肌肤娇嫩,瞬间,五个指头的血印就浮在了脸颊上。 她被这一巴掌打得不知所措,只怔怔看着愉妃,完全说不出话来。 桃红先反应过来,她惊呼一声去护住云浮月,“小姐、小姐!你们——你们做什么?!” “做什么?不过是教训教训这些没规矩的。”愉妃笑笑地看着桃红,“还有你,对着妃嫔大呼小叫,你家主子也是这么教你的?依本宫看,你也要学学规矩了。” 不等愉妃继续说话,她身旁的侍女就得意洋洋地扬起了手,作出恐吓的动作。 这时,愉妃身旁似乎还有个妃嫔打扮的女子,她捂着嘴笑了笑,奉承道:“这些年轻的,不过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敢这般横行无状。哼,姐姐教训的对,这后宫,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桃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她强忍着泪水将云浮月扶起来。 云浮月努力站起来,她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些女人是把她当作新入宫的女子了,现在正在给自己下马威。 可是,即便如此,她们也不该这样嚣张! 云浮月性子向来温吞,这次却生了气,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打过她,她拒绝了桃红的搀扶,向前走了一步。 不过,她还没说话,一个沉着又冷漠的男声传了过来,“愉妃娘娘安,姚嫔娘娘安。” “云大人啊。”愉妃看到云清远过来,有点惊讶,这云大人官高权重,他说味甜的话基本相当于圣旨,不过与后宫嫔妃倒是很少往来……不过,她也不傻,知道有时候讨好云大人,等同于讨好皇帝,于是笑道:“云大人每日操劳国事,辛苦了。” “劳娘娘记挂。”云清远敷衍了一下,然后向前一步,将云浮月护在身后,对着愉妃又道:“不过,微臣不知道,愉妃娘娘为何打她?” 云浮月看着云清远的背影,瞬间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悲哀,是啊,他终归是她的父亲…… 这是她的父亲,却也是她的仇人,那一剑,她永远都忘不了…… 云清远气质儒雅,年轻时的清俊也还见得几分,愉妃对着这样的人,也不敢造次,于是缓声道:“陛下新收了一个不懂规矩的小蹄子,让云大人见笑了。” “老臣倒是不知,老臣的幼女,何时成了陛下的嫔妃。”云清远含笑看着愉妃,声音不大不小却掷地有声,听得愉妃当场就白了脸色。 “这是、云大人、云大人的女儿?!”愉妃身旁的姚嫔率先大惊失色高呼出声,她晃着愉妃的手臂,“娘娘,认、认错人了……” “我、本宫,本宫不知是云大人的女儿……”愉妃努力稳住自己,不让声音颤抖,“她实在无礼,在本宫面前,不顾、不顾礼法……” “愉妃娘娘的意思,是老臣不顾礼法吧?不然,怎会教出这样的女儿?”云清远的声音陡然冷漠起来,他居高临下,冷冷一笑,“那老臣,给愉妃娘娘赔个不是。” 愉妃自然知道云清远是什么人,大梁向来是流水的宠妃,铁打的云清远,那可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 她知道错已铸成,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不、不是,云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臣已经赔过不是,如今娘娘可以放我和我这顽劣的女儿离开了吗?老臣这边还有些话嘱咐她。”云清远的声音又温儒起来,似乎已经不再介意。 “这、好、本宫就不、不计较了。”愉妃想努力挽回一些身为皇妃的颜面,便控制住颤抖的声线,假装毫不在意道:“大人自便吧,我也还有事。” “好,老臣告退。”说完,云清远便一把拉住云浮月,往另一边走去。 “爹……”云浮月刚刚崴了脚,这会行动不方便,强忍着痛走了一段距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爹,我刚刚崴了脚。” “崴了脚?”云清远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云浮月,“让我看看你的脸。” 云浮月的脸上,五个鲜明的掌印清晰可见,已经不复娇嫩清丽的模样。 “崴了脚不要紧,可以养回来。只是……你这脸……”云清远冷声道:“我说过,你一定要仔细这副美人面。你呢?她出手伤你,你为何不躲?!” 又是这样……父亲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姿容,从来都不是她的安危…… “对不起父亲,是我自己……没保护好,这张脸。”云浮月垂下眼睑,轻声道。 “也怪那个江愉,哼,你放心,父亲自会为你教训她的。”云清远冷冷一笑,“好了,今日叫你来,就是问你,昨天祭拜太庙,你怎么没去?” “昨日表弟并未叫我。”云浮月抬起眉眼,看着云清远,“表弟怜惜我,故而不忍喊醒我,父亲也知道,那时候实在太早了。” “哼,他是怜惜你?我倒觉得,他是压根不想让你正式当上这个太子妃!” “父亲,你别误会表弟了。”云浮月皱着眉头,“本来太子是想叫我,结果我太困,没有醒来。”说着云浮月拉住云清远的袖子,“表弟……很尊重父亲的。” “不过嫁给他几天而已,你这是被下了什么迷魂汤了?”云清远说着,伸手摸了摸云浮月的头,“浮月,可别忘了,你叫云浮月,永远是云家的人。” 云浮月直视着云清远的眼睛,“是,父亲,我……不会忘的。” “这就对了。”云清远展开一个慈爱的笑容,“若不是你嫁到了东宫,那第三日本该是你回门的日子。不过无妨,圣上还是体恤臣下,又知你是为父的爱女,故而同意一个月后你回门来看看我,还有你弟弟。” “这……这果真是好消息。”云浮月先是一顿,但是很快又回过了神,她笑了笑,“是啊,我是……很想父亲了。” “好,那你赶紧回去吧。”云清远拍了拍云浮月的肩膀,一点也没在意她崴了的脚,说完话也没再停留,直接往定乾殿的方向去了。 云浮月看着云清远的方向,她双眸微闪,也不知在想什么。很久以后,还是桃红开口提醒,“小姐?我们回去吗?” “自然回去。”云浮月回过神来,她由桃红搀扶着,往东宫走去,那是一条与云清远截然相反的方向。 回去的路上,桃红不无担忧地看着云浮月被掌掴的印记,叹口气道:“小姐,十二皇子看到您的伤,一定要心疼死了吧……” 云浮月嗤笑一下,晏昭吗?他才不会关心呢! 第10章 可怜的云浮月一瘸一拐好容易走到东宫,晏昭正等得不耐烦,抬眼一看,终于见那人回来了。 她慢慢吞吞,捂着半张脸,眼神还躲躲闪闪。 一定没干好事!晏昭冷哼一下。 “太子,我被风吹着了,就、就不去了……”云浮月低垂眉眼,还侧着身子对他说话。 这么一来晏昭便来了兴致,“怎么了表姐?有什么事瞒着我呢?”他说着站起身来,声音不无戏谑,“表姐何必躲着我?为何不正眼看我呢?” “我……” “太子!小姐被打了!你看!”说着桃红就板正云浮月的身子。 “哦?”晏昭并不见难过,他微微挑挑眉,似乎是勾起了兴趣的模样,“来我看看。” 云浮月无法,只好乖乖站定让那人看个够。 虽然她心里是准备对表弟好,但是晏庭欢这个人有多讨厌她也是知道的,这会他指不定要怎么嘲笑自己呢! 果然,晏昭唇角一勾,语气倒还算温柔,“舅父这怕是爱之深、责之切……” 桃红气冲冲打断了晏昭,“太子,这是愉妃娘娘打的!老爷才不会这么对小姐!” “愉妃?江愉?”晏昭瞬间面无表情,连那一抹嘲讽也不复存在,整个人冷冽得令人如坠冰窟,“她好大的胆子!” 云浮月怕桃红口无遮拦说了什么话被人听见,赶紧摆摆手,“桃红,你先出去。” “江愉打你?她怎么打得你?”晏昭脸色铁青,他一把扯住云浮月的手腕,“快说。” 云浮月被他捏得生疼,她挣扎了一下,却见那人全然没有松手的意思,便道:“她是把我当做皇上的新人了,我不过从她身边走过,她便让手下人不由分说打了我。” “哼!”晏昭手下力气陡转,“我的人她都敢动!” “呀……”云浮月忍不住惊呼一声,“痛……” 晏昭松开了手,他阴森森低下头轻声笑了,“愉妃……许多年来,她都是这样肆意妄为,哼……但愿……大祸临头之时,她还能这般嚣张……”说着,他抬起眼睑,那眸光阴柔至极,“来,让我看看……” 晏昭冰凉的手轻轻抚过云浮月的下颌,然后轻轻浅浅掠过她的脸颊,“表姐,很痛吧?” 听到这话,刚刚对着云清远都一直干涸的眼睛突然就湿润了起来,云浮月为了掩饰,赶紧摇摇头,“没有……” “舅父可曾看到表姐被人欺辱?” “他……他知道这事。” “那舅父准备如何做?如何替表姐讨公道呢?” 听到这话,云浮月别过眼睛,“父亲他……很生气。”生气自己没有躲过那一巴掌,留下了这样的红印…… “那看来,舅父自会为表姐讨公道,不需我多操心了。”晏昭自嘲一笑,“毕竟,那可是大梁的定国公啊,肱股之臣。” 云浮月听到晏昭又在冷嘲热讽,她没有言语,也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微微笑了笑。 </div> </div> 第8节 突然,晏昭出声,“云浮月,你哭了吗?”他似乎是有些惊诧,声音相较以往也高了一些。 云浮月心中一惊,自己还不曾流泪,怎就被看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就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谁知晏昭这次笑容诚心温柔了许多,他伸出手来,拂去云浮月脸上并不曾有过的泪痕,口气轻柔,“这样看来的话……若是当时舅父就为表姐讨回公道,想来表姐现下也不会如此伤心。”他将手放在云浮月的肩膀上,“舅父是忙人,自然有时关照不到表姐的情绪,日后你要是有事,不妨说与我知道……” 云浮月听到这话,一点也没有察觉晏昭在行拉拢之术,还暗自感叹她这表弟人品不错。她点点头,“这是自然的,表弟也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告诉我。” 晏昭眸色一暗,心想云浮月的确深藏不露,居然还能将计就计,真不愧是他舅父培养出来的好女儿!现在想想,前世她帮着云清远在自己身旁鬼鬼祟祟潜伏,又是下药,又是监视的,可把她给忙坏了吧?! “表姐真是聪慧至极。”晏昭冷冷笑了笑。 云浮月一脸疑惑,好端端的,这人怎么又生气了?算了……云浮月覆下眼睑,“殿下,我有些不适,就先休息去了。” “好。”晏昭眉眼如画,柔情似水地压低了声音,“那表姐在家中好好休息,我会给你买些新奇玩意儿带回来。” “殿下出门一切小心。” “自然。”晏昭点点头,他突然凑近云浮月耳畔,“表姐在我不在的时候,要听话啊……”说完,他还对着云浮月阴柔一笑,这才离开。 表弟又想使什么坏……罢了,今日她实在太惨,现在就想上床睡一觉。 谁知刚送走晏昭,还没歇下呢,就看桃红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小姐……少爷来看你了。” “弟弟?”云浮月有几分愕然,云清远前脚刚走,云临颛怎么就来了? 说起她这个弟弟,自重生后,她倒是很少见,她其实并不讨厌他,实在是他的性子…… “就……让越坤进来吧。” 第11章 人还没到,那声音已然传了很远过来,“姐姐!” 云浮月有些头疼,她这个弟弟吧……倒不是说不好,但是性子简直是个混世魔王,她平日里是不招惹的。还有,他们生母身份也完全不同,云临颛是父亲一个姨娘出的,她才是正经主母的女儿,故此,云浮月也不愿意多加理会。 然而,她是嫡女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父亲的棋子?而云临颛尽管是庶子,却也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父亲疼他疼得可是上了天去。 云浮月不讨厌弟弟,但她也不愿意亲近他。 她侧过身子坐下,特意将有掌印的那一边转到人前,想着以自己身子不舒服为由赶紧将那小子撵走。 “姐——”云临颛脚步快,三两下就跳进了屋,他和他姐姐一样,有一副好样貌,浓眉大眼,俊秀非凡,穿一身月白衣服,正配这十四岁还带着些稚气的年纪,“姐,你猜猜——” 突然,云临颛看到了云浮月脸上的伤痕,他惊恐道:“姐姐,你怎么了?” 云浮月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大反应,她拿着帕子掩了掩脸庞,“没……” “姐夫打的?我找他算账去!”没想到这云临颛风风火火,直接就大喊,“晏昭呢?他人呢?!” 云浮月吓坏了,就晏昭那个小心眼,知道云临颛这么嚷他的名字,那还了得?她赶紧打断云临颛,“不是,不是太子!” “越坤,莫急,等着看太子妃如何说。” 要不是云临颛身后的小侍女发出声音,云浮月还没注意到她,只见这侍女身形高挑,容色十分的秀美,就这身不华美的打扮都已经比许多大家的小姐都好看了,只不过,她这声音实在…… 等等,仔细一看,这不就是——这不就是容如玠?! “你你你……”云浮月吓坏了,她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容如玠,眼睛却是看向云临颛,“他他、他——” “姐姐,这是容珩,他今日和我出来玩,说是想来看看你,我就带来了,怎么样?我聪明吧?”他说着得意地笑了两声,“姐,你小时候见过他呢!” 云浮月连惊带吓愣了好久,等终于回过神来,第一件事是赶紧对桃红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外面守着,然后才对着那二人压低了声音,“云临颛!容如玠!你们疯了?这是什么地方?!” “爹是定国公,今天是皇帝叫我来的,姐有什么可怕的?”云临颛满不在乎,“再说了,容珩哥哥是右相,我想带上他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一文一武,能行天下!” “云临颛,你真的是越来越胡闹了!”云浮月气得站起来,“赶紧回去!” 没想到这怒容在云临颛眼中,生生看出几分亲近的意味,他突然伸出手,拉住云浮月的手,柔声道:“姐……你骂我了……” 云浮月:? “姐姐,从小,你一直对我淡淡的,从来没有生过气,无论我做多过分的事……”云临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可是,姐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很客气,对我很疏远……”说着他又开心起来,拉紧了云浮月的手,“这还是姐姐第一次骂我!姐姐,你不知道,你骂人的时候,和平时一样漂亮……” 突然,云浮月觉得有人在自己心头柔软的地方重重一击,她突然想起,小的时候,云临颛总是缠着自己要一起出去玩,她讨厌云临颛得宠却跋扈的生母,连带着也不喜欢他,于是便一直不做理会,久而久之,他便听话了,不再烦她…… “越坤……”云浮月不知该说什么她喉咙有些发涩,好一会才道:“好了,快坐下吧,不过只能待一会儿,然后赶紧就得走,不能让人发现了容公子。外男无诏是绝不能在后宫随便走动的,如果发现就是大事了。” “知道了姐!”云临颛笑眯眯凑过来,坐在云浮月旁边,亲昵地把她的手臂抱在怀里,“姐,让我看看你的脸,还痛不痛?” 毕竟容如玠还在眼前,还是那副打扮……云浮月拍了拍云临颛的手,“不要动来动去,多大的人了,还坐没坐相。” 云临颛没听,他伸出手去微微触碰云浮月被掌掴的痕迹,“这人打得真狠……到底是谁啊姐?” 容如玠也凑了过来,一脸好奇的模样。 “这……宫里有个愉妃娘娘,你们知道吧。”云浮月叹口气,“怪我时运不济,今天正好遇到她,她将我当作皇上的新人,我又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所以……” “我、我杀了她——”云临颛一下站起来,“姐,你等着!” “云临颛?!”云浮月吓得瞪大了眼,赶紧也站起来好一把拉住他,“干什么?这是在宫里!”她说着说着,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顿了一下,接着,云浮月轻声笑了,“真是傻弟弟……坤儿,听话,别再闯祸了,好不好?” “我……姐……很疼吧?” “我没……” 就在这时,急急忙忙冲进来的桃红打断了她,“小姐!不好了!”她拼命压低因恐惧而尖利的声音,“太子回来了!” “什么,晏昭他这么快就……”云浮月不说了,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展了一下袖子,端正坐下,一副努力镇定的模样,“越坤,你坐那里。容公子,你站后边,把头低下来,无妨,不会被发现的。” 嗯,一定不会的! 第12章 云临颛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他们坐好还没一阵,晏昭就走了进来,他面上带着些生疏的笑容,“听闻表弟来了,我便在宫外没有久待。” “姐夫客气了。”云临颛笑容也不很热切,他仅仅生疏地点了点头,连起身都没起一下。 云浮月看得头好痛,她这弟弟真是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啊……不行,自己得赶紧拯救一下。于是,云浮月对着云临颛斥责道:“越坤,怎么如此无礼?太子来了还不行礼?还有,别叫姐夫,让人听见了像什么话?” 说完她又赶紧迎上去,将晏昭身上的大氅接过给了桃红,关切道:“太子,外面很冷吧?” “不冷。”晏昭回过头来,对着云浮月阴柔地笑了笑,那笑容中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还没等云浮月看明白他又转回了身去,“叫太子何等生疏,表弟想如何称呼就如何称呼,别听你姐的。” “就是,我们还是表兄弟呢!”云临颛笑眯眯地看着晏昭,只是那双眼眸变得略有冷漠,“不过……姐夫,我姐姐让宫里一个妃嫔打了,你可得好好管管。我看到我姐的脸,都要心疼死了。” 听到这话,晏昭郑重其事,“这个自然,我自会上书父皇。”语罢,他温柔含笑地看了一眼云浮月,然后在她身旁坐下。 “就恐怕姐夫说了没什么用,还得我爹来。”云临颛语气不无狂妄。 听到这句话的云浮月打了个寒颤,她赶紧准备着想句什么话来圆个场,却打死也没想到,接下来丝毫不觉自己说错话的云临颛还有句更吓人的,“姐你说对不对!” 那声音简直是嚣张到了极点! 云浮月的帕子已经被捏皱了,这会更是快戳出一个洞来。顿了一顿,她终究还是大着胆子看了看晏昭的脸色,还好,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倒更让人害怕了…… 心慌意乱的云浮月没忍住站起来,对着那头语重心长,“云临颛,谁准你和姐夫这么说话的?”说着她又拉住了晏昭的衣袖,“太子别和他计较,越坤还是个小孩子。” “自然不会了……”晏昭大气地笑了笑,看起来完全一派霁月风光,坦荡君子的气度,但是他侧过脸时,笑容就带了几分嘲讽,唤她的语气也带着些阴柔,“浮月……” 完了……晏昭要是没生气,她就把面前这张桌子吃了! “这个……临坤,你也待了好一会了,赶紧、赶紧回家去吧。”云浮月不知道她这个弟弟留在这里,还会惹来晏昭多少厌恶,别人不知道,可是她还不清楚晏昭吗?那心眼恐怕都没有针尖一半大,如果云临颛继续这样语出惊人,恐怕他们姐弟今天就要共赴黄泉了…… “姐姐,我想多陪陪你嘛!”云临颛说着,站起身三两下跳到云浮月身边,他对旁边的晏昭看都没看,只伸出手抱住了云浮月,脸还在她肩膀处蹭了蹭,“姐姐,你不在家,我每天都好想你……” 晏昭在一旁看着,眼底愈加阴沉,右手又无意识地抚上了那个玉扳指。 云浮月察觉到了,顿时有几分心惊胆战,她赶紧伸手摸了摸云临颛的脑袋,“不许在太子面前没大没小,赶紧回去!听话!” “好、好吧……”虽然不太愿意,但云临颛还是乖乖点了点头,“那我走了……姐,下个月圣上特别准你回门,你可一定要来啊!” 云浮月点头,“我会去的。” 其实这个点正是午膳时候,但是云浮月哪敢留她这个一直在生死边缘试探的弟弟,为了不让晏昭暴起掐人,她只能赶紧连哄带骗把云临颛打发走了。 晏昭见那“一主一仆”走远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对着桃红微微挥挥手,后者立刻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顿时屋内只剩二人。 云浮月捉摸不透晏昭的表情,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坐在那人的身旁,温声软语道:“殿下,茶都凉了吧,我给您添点?” “不必。”晏昭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他抬起眼睑,对着云浮月投去一瞥,“表姐好客气。” 明明是不凶狠的眼神,却还是让云浮月坐立难安,她硬着头皮笑了笑,“侍候殿下,是我分内的事,哪有什么客气不客气之说。” 话说得十分漂亮,但是听到这话的晏昭却没露出什么欣然神色,他一眨不眨看着云浮月,看了好一会都没出声。 云浮月不明所以,被看得心里发毛,慌得连那睫毛都似颤颤巍巍的蝶翼。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终于大着胆子问道:“太子?我、我脸上有东西?” 听到这话,晏昭诡异一笑,这笑容阴柔可怖,连带着那一口整齐的白牙都阴森森的。 他开口,也是毒蛇吐信一般的阴冷语调,“倒没什么旁的,只不过……刚刚那个小侍女,有点意思,是不是?” 第13章 看晏昭这模样,多半是看出什么不对来了…… “太子是看上他了?”云浮月低下头不敢让晏昭看到自己心虚的表情,“这、我不反对殿下找个侍妾,只是那是越坤的丫鬟,太子这般夺人所好是否有些不太妥当……” 她自认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但是晏昭仿佛已经看穿她一般冷哼一下,“云浮月,我原来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聪明。”说着他伸出手,捏住云浮月的下颌,强迫她看着自己,晏昭眼眸漆黑而深邃,但是却没什么光泽,像是两潭幽深无波的古井,“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还侍妾?那样的侍妾,恐怕没人纳得。” “殿下……”云浮月眼神躲闪,“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那是你的熟人,不是么?”晏昭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挂上一丝讥讽的笑容,他眯起眼睛,看起来刻薄得很,“我知道,你和他熟得很呢。” “太子……那不是我弟弟的侍女吗?”云浮月咬唇,怯生生看向晏昭,“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表姐容色无双,如今又在我面前这般楚楚可怜……嗯,看来这次是美人计啊,有点儿本事。”晏昭轻笑着松开云浮月的下颌,修长的手指轻扣上了木桌,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这声音在如今寂静无声的气氛中,愈发显得可怕。 </div> </div> 第9节 晏昭的神色轻松自得,甚至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嫌疑,他挑眉道:“可惜了表姐,庭欢不吃这一套。啊……让我想想,你找我退婚的那日,可不是在见……在见那位公子?” 云浮月听到这话,头皮一震,原来晏昭已经看出容如玠是男子! 她慌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的情形实在很危险,尽管自己和那个人没什么事,但是被晏昭先发现,可能没事也要给她找点事…… “表姐和他有情吧?”晏昭笑眯眯看着云浮月,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可惜了,是庭欢坏了表姐的情路。人都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哎呀,庭欢真是太不长眼了呀。” 云浮月抬起头想说什么,但是看到笑眯眯地晏昭,顿觉脊背发凉,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好半天她才道:“我和他,不熟的……” “不熟?可是那日表姐故意掉下的珠花,可是被他珍藏在袖中呢。”晏昭说着,伸出手去将云浮月头上一个碧玉簪花取了下来,放在手中把玩,“这可是庭欢亲眼所见。他对表姐的情意,真是不浅呢。” 他上辈子真是不知道,这女人还给自己来了这一出? “表弟别胡说!那珠花我捡起来了吧……啊!我忘在那了……”云浮月一紧张,就忍不住又咬了咬唇,瞬间那粉嫩的唇瓣几乎就要被咬出血来,“表弟……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是那样的人,我以后、以后少接触他。”说着,她可怜巴巴打量晏昭的脸色,“可以吗?” 本来晏昭还生着气,但是看到这小红鼻子的云浮月,不知怎么心头气消了大半,他便另起话头,“那就不说这个事了。不过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今日庭欢才发觉,这亲姐弟果然是不一样啊。看看表姐同临颛何等亲近啊,果然,你们之间的情分是庭欢这样的表亲比不得的。” “表弟,云临颛他……和我是同姓的亲弟弟……而我两是表兄妹,不同姓氏,所以如今才能成了夫妻。”云浮月奇怪晏昭怎么会这么想,忍不住出声提醒,“表弟应该知道,如果我们是同姓宗族,那是万万不可婚配的。” 晏昭先是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那女子在说什么,这次他终于没忍住黑了脸,“胡说八道什么?我不知道这个?” 算了,今天的事他眼下只能放过去了。这云浮月……居然还有能气死他的本事啊。 不简单。 第14章 云浮月看此刻晏昭虽然黑了脸,但好像不那么生气了,便大着胆子拉住晏昭的衣袖,“表弟,今天这事,你就别计较了。” “我不计较的岂止今天这事?”晏昭冷笑一下,“表姐做得那些事我若桩桩件件都计较,哪里还活得到现在?” 云浮月看晏昭又有些生气,赶紧松开了手,硬着头皮道:“太子若是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 “改?怎么改?那还不得换个人?”晏昭轻瞥一眼云浮月,然后微微一笑,“罢了,表姐,用午膳吧。” “哦……” 这顿饭吃得胆战心惊,席间云浮月总是要忍不住去看晏昭的脸色,晏昭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他周身散发的冷意,让云浮月清楚地感受到,表弟还在生气。 她想去哄哄,却害怕让那人被自己哄得越来越生气。唉,为何这晏庭欢总是这么捉摸不透阴晴不定的样子,她真是无可奈何、束手无策啊! 云浮月索性放弃了,只乖巧地吃完了饭。 饭后就是云浮月的午睡时间了,每日午间她必是得休息的,而晏昭这个时候总是在外边忙活,云浮月也不知道忙些什么,也不想管,只希望那人赶紧走,别打扰她睡觉。 正当云浮月困得有些恍惚的时候,突然觉得脸上一凉。 “啊……表弟!” “表姐莫动。”晏昭俯着身子,修长而又冰凉的指尖沾着膏药,浅浅在云浮月被掌掴的印记处敷上一层。 他容色本就秀如皎月,清俊又温雅,如今屏着呼吸为云浮月认真而又仔细涂抹膏药的模样,更是让人心头一震。 原来,表弟不阴笑或是嘲讽的时候,居然这般意外地像个如玉君子啊…… “好了。”晏昭涂好了膏药,他旋上盖子,“这是我刚刚出去为表姐买的愈肌膏,表姐的伤应该很快就好了。” 云浮月看着晏昭,她突然觉得,表弟比父亲靠谱得多,看来,她这辈子的选择没有错…… “表姐这是……感动了?”晏昭微微一笑,只是那双眼眸依旧冷漠得不带什么感情,“那日后……表姐可要顾念旧情、手下留情啊……” “手下留情?”云浮月回过神来,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为何这样说?” “庭欢的意思便是,还请表姐多多在舅父面前为我美言,毕竟,你是舅父的掌上明珠,若是表姐受了委屈,那岳父大人如何放得过我。”晏昭回答地自然,又反问道:“今日表弟所说回门,是哪天?” 云浮月总觉得晏昭刚刚说得话有点奇怪,但究竟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于是便不再多想,只如实道:“圣上特赐我回门,还有一个月。” “那倒也不远。”说着,晏昭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父皇看重舅父,远胜过我这个太子。” 云浮月看到晏昭这个笑容,她有几分心疼,忍不住道:“表弟别难过……” 谁料晏昭听到这话,有些惊异地抬眼看她,“这有什么好难过的?”语罢,他冷笑一下,“表姐该知道,我母亲身份是什么,所以也该知道,我幼时是多么受人轻贱,若是我连这事都会伤心,那我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那一瞬间,云浮月从晏昭眼中看到了冷厉、愤恨、阴毒,还有浓重的、令人绝望的痛苦和决绝……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晏昭生母身份是什么,她只知道那是父亲的妹妹,但是云家一直不承认她的身份……曾经许多次,云浮月都想问问父亲有关这位姑母的过往,但是父亲从来不说。 但这一刻,看着晏昭那让人喘不过气的眼神,似乎是怕伤害到什么,云浮月什么也不想问了…… “我有事,晚膳不必等我。”晏昭冷声说道,然后大踏步离开。 云浮月看着晏昭远去的背影,什么也没有说,她孤身一人,坐在同一个地方很长很长时间,满脑子都在想晏昭。 一个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一定是很让人难过的过去吧。 云浮月看向窗外的天,今日阳光明媚,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了。 希望表弟以后,便和今日的天气一般吧。但是,她的父亲那么厉害,这一世……会吗?天还会晴吗? 于是,整整一天,云浮月心事重重,刚刚重生那时还不觉得,但是现在,她愈发害怕父亲造反的那一日到来了,这天晚上睡觉也做得全是噩梦。 早上,云浮月是被桃红摇醒的,她一睁眼就看到小丫头脸上的惊慌,那一刻她的心就往下一沉。一定出事了。 “小姐!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驾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只在文案上加了“表姐”两个字……然后今天的我,就成了一个没有文案的我……文案没了,我才发现,我竟这样爱它…… 文案走的第一天,想它。 大家想安慰我,就赶紧收藏我吧……我,唉,痛哭流涕中。 第15章 不对,这不对! “桃红,今天是哪一日?!” “今日是正月十三。”桃红把云浮月推到妆奁旁,“小姐知道,若是皇帝崩逝,大梁所有宫妃和皇子皇子妃,另外还有晏姓的王侯,都要守夜三日,奴婢得赶紧给您收拾,您是太子妃,现在得侍候在皇后身侧,今日各宫都来齐了,我们可不能迟。” 云浮月锁眉沉思,并没注意听。 上一世,皇帝肯定是过了正月十五才死的。因为她记得非常清楚,老皇帝病得时候刚过正月十五,而且生病后还卧床有十来天,那段日子,她和皇宫其他人可都是没白天没黑夜地跪在龙塌之侧服侍祈福着…… 可是这一世,他怎么…… 她任由桃红给自己穿衣洁面,半晌才突然开口,“皇帝病了,按惯例所有宫里的人都要守在床边祈福的,可、可……” 桃红有几分奇怪地看着她,压低声音道:“小姐,皇帝、皇帝没病啊……是、是暴毙……暴毙在娥美人寝宫内……” “暴毙?!”云浮月失声,“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皇帝明明是……” “小姐!别乱说!”桃红情急之下慌得捂住了云浮月的嘴,然后又赶紧松开,“奴婢、奴婢僭越了……但是,小姐,这个可是千万不能胡说的呀!您身为储君正妃,得做好表率,可别像刚刚一样莽撞,小心祸从口出。” “好……”云浮月已经稳住心神,她点头,“今日不描妆戴饰,发髻低一些。” “是。” 趁着桃红给她收拾妆发,云浮月又开始暗暗思忖起来。她实在震惊,毕竟皇帝驾崩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会和上一世不一样呢? 难道因为自己的重生,有些事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吗? 皇帝是暴毙而不是上一世的病逝,这事肯定有猫腻……所以,到底是谁改变了他的死因? 桃红说老皇帝是死在娥美人的宫室中,而娥美人,那是父亲的人…… 可是父亲没有必要杀死皇帝啊,毕竟皇帝全无治国才干又十分惫懒,这么多年从来都对父亲言听计从,父亲何必多此一举? 可若不是父亲,那又会是谁?谁还有这样大的胆子和这样厉害的手段? “小姐,好了。” “走。”云浮月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她一甩广袖,从东宫走出,身后跟着十二位侍女。 宫内如今已与素日寂静安宁的气氛大不相同,每个人都神色匆匆,且都和云浮月一样穿着素白规矩的宫装。 这个时候,皇帝遗体已被放至乾兴宫中,灵堂也已经布置了起来。云浮月动作快,去得早,不过她到的时候,看到老皇帝七十多位妃子已经来得七七八八,都按位分老实跪着,另外还有一些皇子皇妃也已经到了。 这么多人里,云浮月一眼就看见跪得离龙床最近的晏昭,她走了过去。 今日晏昭亦是一身白衣,素日的青玉冠未绾,只一根白色发带束住青丝,这样简单的装扮却更显得君子如英如玉。云浮月一顿,这还是昨天那个阴阳怪气的真小人晏昭吗? 晏昭这边也看到了云浮月,他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是难过还是不难过,只轻声道:“我要去金銮殿和文武百官迎先帝遗诏,太子妃在这里陪着母后。” “是。” 他们对视一眼,晏昭眼中依旧什么情绪都无,他容色淡淡,转身便走。 云浮月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便收回目光,听从晏昭嘱咐,随着皇后跪在一旁。 皇后楚氏是个念佛之人,平时为人十分和善,云浮月一直就对皇后就颇有好感,此时见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赶紧侧过去扶稳她的身子。 一时间,云浮月听着屋内哭嚎之声,绕是她对老皇帝没什么感情,那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几分。 死亡啊……她又接触到死亡了。曾几何时,她也死过,然后才有了能重来一次的崭新人生,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这一次,自己一定要牢牢抓住。 现在,先皇已经崩逝,这意味着表弟即将登基。 而在这之后,父亲安排的眼线将会监视着自己,让她做尽害表弟的种种恶行。 可是这一次,不会了!她曾经欠表弟的,所以这一生,她一定会保护好表弟,让晏昭成为大梁真正的皇帝! * 那是宣安二十七年,真圣诚武至高敬德文恒孝皇帝于梁宫驾崩。太子晏昭即位,改年号为成元。 那一年,这位年轻的帝王只有十六岁,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大梁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 而云浮月,也将认识一个真实的晏昭。 </div> </div> 第10节 第16章 成元元年,春。 自表弟登基以来,在这寝宫中是越发得难见到他,也不知那人在忙什么。不过这样更好,见不到表弟人,也就不用被人逼着害他。 这直接使得云浮月最近的心情都不错,趁着今日天气佳,还想出去走走。 不过出门前,云浮月突然又对桃红禀她的一件事有了兴趣。 “他是这样说的?”云浮月正在自己涂口脂,听得桃红报给自己的事,缓缓道:“他是不是……经常跟在皇上身边的那个小太监?” 桃红点点头,“是啊娘娘,他就说是有个惊天秘闻……对了,奴婢记得,他叫李守芮,是专门服侍皇上的人。” 对,可不就叫李守芮么?她记得可清楚,父亲逼宫那天,这李守芮可是帮了大忙的人之一,不过上一世,他也没有这个时候就与自己往来啊…… 但这些改变对自己来说已经不令人惊讶了,云浮月早就发现,随着自己的重生,还有一些与上一世不同的选择,以至于这一辈子的很多事情都变了。 不过变化也不算太大,坏人还是那些坏人,事情也还是那些事情。 “既然他叫,那我就去看看吧。”云浮月抹好了口脂,“那人在哪?” “他现在在回龙庭呢,说是那里谈话方便。” 回龙庭?那儿倒是挺隐蔽的,冷宫旁边,长廊环绕,杂草丛生,不容易被人发觉。云浮月笑了笑,点点头,“好,我们走。” 一出门,云浮月就被阳光晃了眼,“今日天气真好。” 真是春夏时节了啊,草木已然这样繁盛…… 她索性不急着走路了,一路慢慢悠悠赏花弄草踱过去,惬意极了,只不过路上宫人见了她无不点头哈腰,比见了晏昭还殷勤,让她有些不喜。 待走到回龙庭这边,人就少多了,四周也安静了不少。眼看快到地方,云浮月这才收敛住自己的游玩心性,让桃红站这里等待,自己一人往回廊深处去了。 这边冷清,路绕来绕去,其实还挺有雅趣的。云浮月刚走了两步,突然就远远就看到长廊那边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于是冷下脸轻呵道:“什么人?出来!” 那人身形瘦小,蹿得也快,转瞬便跪在云浮月面前,“娘娘,小的李守芮啊!” 她早就猜到了,但却装出一副才明白过来的样子,“哦,原来是你,赶紧起来吧。” “谢娘娘。”那人抬起头来,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挺顺眼的,就是神情看起来鬼头鬼脑,说话时候两个眼珠子也滴溜溜转得飞快,一副聪明过头的模样,“娘娘,您出来可没让别人看到吧?” “怎么?本宫做事你不放心?”云浮月佯装微怒,“你找本宫有什么事?还不赶紧说?!” “皇后娘娘也该知道,小的是云大人设得一处眼线。”他说着嘿嘿笑了两下,“但是这个……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皇上像是发现我了……但又像是没有……” “你仔细说说。” “皇上……他的东西都不怎么让我经手了,说什么话也专门把我们下面人支出去……我总觉得皇上是专门防着我,但依小人看来,如果皇上真知道我的身份,剥了小的这身皮也是轻的!”李守芮愁眉苦脸,“娘娘您知道,云大人近两日来都在眉山郡那边办事,小的想问却没办法,只能来求助娘娘了……所以还请娘娘打听打听,皇上是啥意思啊。” 云浮月想了想,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这个我会试探的。还有,这件事呢,在父亲那边你就不用说了。”云浮月说着,笑容越发可亲,“以后你这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先来告诉我。” “这……”李守芮有些犹豫。 “父亲日理万机,还批着奏折,如果这种小事你还去麻烦他,恐怕父亲未必会觉得你做得好。”云浮月说着拿出一个珍珠耳环,“这个给你,以后有事,你就把它交给桃红,我看到了自然会来这里找你。” 李守芮还是支支吾吾,不太愿意的样子。 云浮月冷了脸,“守芮,你不明白?本宫是看你人聪明,怜惜你。你好好干,我能亏得了你?父亲那里肯定多为你说两句好话。” “这……那我就听娘娘的了。”李守芮终于点头,接过了珍珠耳坠。 这就对了,以后听她的,少欺负她表弟。 突然,晏昭的声音阴森森传过来,“真没想到,大清早在回龙庭还能看到这幅景致啊。” 回龙庭长廊层层叠叠,偶尔有看不到的地方也是有的,但是这处地方十分偏僻,和晏昭上早朝的金銮殿隔了十万八千里,他没事干跑这里来干什么? 突然间,云浮月惊出一身虚汗——她这时候正和线人“对接”呢!没想到让表弟看到了……要完!自己该怎么脱身…… 她这边乱了阵脚,却没想到李守芮倒是比想象得更聪明,“娘娘,该说的小人都说了!陛下对娘娘钟情专一让人感动!那天那事陛下真的没同意!” 云浮月回头,瞪大了眼看他,啥事啊?这人想说什么?! 那人没回应他,反而看向晏昭,“陛下,小的没办法……只能把礼部侍郎想送女入宫的事说了……不过小的也告诉皇后娘娘了,那事儿您没同意!”李守芮说话居然还掷地有声,怎么看怎么真。 好啊!这家伙把自己摘得干净,倒是给她安了个妒妇的名声…… 算了,两害相较取其轻,妒就妒吧,毕竟自己目前还是定国公的女儿,还是可以猖狂一小下的…… 于是云浮月赶紧接话道:“皇上,臣妾就是想问问是谁要送女儿来……”为了给自己开脱,她又加一句,“没、没别的意思……” 晏昭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面无表情。 这事情是有,但云清远是不可能让他娶云姓以外的人,他自己更是不可能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去收礼部侍郎的女儿。 只不过……他又不傻,云浮月这哪是吃醋嫉妒?她这明明是在“里应外合”呢!毕竟,李守芮在那个晚上打开了金銮殿的门……他记得再清楚不过了。 想到这里,晏昭对着李守芮道:“朕有话和皇后说,你还不快滚?” “小的这就滚、这就滚!”李守芮吓得不轻,连滚带爬走了,一边走还拍了拍胸脯,活着真是不容易啊! 云浮月看那头李守芮毫发无损走了,心里有些羡慕……再看晏昭恶狠狠盯着自己,更是吓得心悸气短,她想喊那边的桃红过来,又不敢惹恼眼前这位主儿…… 她是想帮表弟,想保护他,但是她也是真的怕他…… “浮月。”晏昭眯了眯眼,看起来刻薄得很,“你身为皇后,难道不想让朕纳妃?”说到这里,他俊秀的面容上显出个阴险的笑容,像有毒的罂粟,“那浮月这个皇后便做得不称职啊……” “不是、我不是……”云浮月咬咬唇,她该怎么做才能消除表弟脸上嘲讽又危险的笑容啊? 这时,她脑中突然灵光一动,有了主意,只是……这个主意实在是有些……不管了! 云浮月咬咬牙,把心一横,扑上去就紧紧地抱住晏昭,“我不想看到表弟娶别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表弟人真挺坏的,大家不要对他报期待……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女主的拯救…… 对了各位baby,因为是连载期,所以大家对未来剧情有什么期待,更想看哪些内容,都是可以提的,我会在一定程度上根据评论来对文章内容做调整。 最后,专栏《督主心尖宠》求个预收支持哦! 文案: 喜怒无常太监x工于心计宫女 身为万恶的权阉,赵霁玩权擅政,势倾朝野。而且此人阴晴不定,性情狠毒无比,绝非善类。 尽管如此,为了父母的阿宁还是虚与委蛇,硬着头皮去勾引这位高权重的大太监。 只可惜用了许多心力,赵霁却一直油盐不进,阿宁只好放弃。 但后来,阿宁却被那赵霁狠狠拉住手腕,他似笑非笑,语气微有薄怒,“呵,不是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人?那见了我你跑什么?” 第17章 云浮月平日里就是被晏昭看一眼都害怕,更别提现在还抱着他了,这感觉就像抱了一捆火-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 可是没办法,现在得打消表弟对自己怀疑才对,云浮月这么想着,索性把心中的恐惧转为力量,死死地抱着晏昭的不撒手。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这头吓得要死,被她抱住的晏昭却是愣住了。 如果他没记错,这还是云浮月第一次主动接触他。 难道她不嫌弃他吗? 这云浮月出身便是名门贵女,父亲更是位高权重,从小更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和他这般卑贱的人可曾有相似之处?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小时候过得是什么日子…… 渐渐的,云浮月发觉到了表弟的异常,她怀中这个人却硬邦邦的,像是、像是毫无灵魂…… 她有几分想抬头看看,却又不敢贸然行动,于是二人就这样僵持了有一会,气氛逐渐诡异起来。 云浮月本还等着晏昭有所动作,哪怕把她推开都好啊……可是等了半天那死小子还是没有动静,她这心里也就忍不住越来越害怕了…… 终于,云浮月还是大着胆子微微抬起头,看看这人到底在想啥! 晏昭双目无神,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表、表弟?”云浮月心头一顿,这晏昭是怎么了? “哼。”晏昭那双眼睛依旧空洞地看着远处,但回得倒快,口中的话语也是一如既往地阴寒,“表姐突然抱朕,是为什么?心虚?抑或是……有求于我?” 这又是发得什么疯……云浮月转了转眼睛思考了一下如何回答,然后怯生生道:“做妻子的,抱一下夫君,不、不合适吗?” “突然投怀送抱?”晏昭的眼睛终于动了,他没什么表情地俯下身来,定定看着云浮月,“表姐可曾听过‘非奸即盗’这个词呢?” 表弟他……虽然好看,但是当他面无表情注视着自己的时候,还是让人无端就害怕起来,仿佛泰山压顶、如芒在背,云浮月当即说不出话来,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看着晏昭。 “听、听过……这个词出自《西厢记》,那可是禁-书……”云浮月刚说了一句,突然又觉得不对,于是赶紧又加一句,“我、我没看过的……” “行了表姐,我们回去吧。”晏昭看云浮月低眉顺眼,对着自己小心翼翼说话的乖巧模样,也不知为什么心情愉悦了几分,顿时也懒得去计较她说了什么。 再说,现在也不是杀她的时候,何必戳穿呢?于是晏昭带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走吧,该吃午膳了。” “哦、哦……”云浮月讪笑一下,“皇上今天下朝好早……” 晏昭听到这话,突然放缓了声音,语气也极尽轻柔,显得异常可怕,“可不是吗?舅父把奏折批得十分完美,朝堂上那更是雄姿英发,朕看也用不着朕,便回来了。” 云浮月没察觉到晏昭不同寻常的情绪,她听到这话只是叹了口气,脱口而出一句,“唉,小小年纪已经昏聩起来了……”说完她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又后怕地抬眼去看晏昭的脸色,“我是说,陛下聪明……” 完了,她怎么觉得越描越黑? “表姐啊……”晏昭慵懒地看了看她,“你要庆幸你是皇后,不然啊……” 不然什么?云浮月紧张地支棱着耳朵听,晏昭却没再往下说了,只轻轻笑了一下。 表弟应该是……没有想要生气的迹象。云浮月舒口气,自己是真的该好好管管这张嘴了,不然以后怎么死得都不知道。想到这里,云浮月做好了准备这一路再也不说话的准备,打死也不开口! 她低着头跟在晏昭后边亦步亦趋走着,突然那边来了个太监,身份似乎还不低的样子,他躬着身子,先是对晏昭云浮月行了个礼,然后道:“皇上,您看,昨夜那个洒扫的宫女……” “哼……她好大的胆子……”晏昭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冰冷入骨,云浮月甚至感觉自己在那一刻看到晏昭唇边结出了冰霜。 她缩了缩身子把头低下来,却还是听到上方晏昭的声音又轻又低,还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凌迟后,便剁碎了喂狗吧。” “内臣遵旨。” “对了。”晏昭语调轻快,又将那太监唤了回来,他轻笑着嘱咐,“别忘了,是三千六百刀,一刀都不能少。” “内臣遵旨。” </div> </div> 第11节 云浮月:! “这……那个表弟……她,那个宫女……”云浮月战战兢兢的,尤其是看到晏昭神情愉悦地转过头来看着她,更是慌得眼睛向周边乱瞟,“她、她做了什么?你要赐死就赐死,要逐出去就逐出去,可别这样,这样不、不好……” 岂止是不好啊?简直吓死人了…… “这可是朕特赐的,岂能收回?”晏昭冷笑一下,“表姐是什么意思?觉得朕,太过残忍?” “我觉得是有些那个……”她该说什么呢…… 晏昭阴森森看着她,突然又冷笑了一下,“表姐真是好善良啊……有趣、当真有趣!” 完了完了,晏昭生气了!她该怎么做才能平息一下晏昭的怒火?可是又不能违心说自己觉得他不残忍…… “皇上,那宫女到底做错什么了?您……” 晏昭突然停下脚步,他甩了甩袖子,声音冷冽,“云浮月,朕做事自有计较,用何种刑法也无需你来置喙!或许,你也想尝尝其中滋味?” “……” 云浮月不敢说话了,她当然不想尝,于是只能紧紧闭上嘴,乖乖跟在晏昭后边。这表弟是皇帝,处置人也是应当的,而且她又不知道这宫婢所犯何事,指指点点也确实不恰当。只不过,表弟的手段实在残忍,可惜她自保尚且困难,实在是无力救人…… 她这边正在可惜那个年岁正好的宫女,突然前边的晏昭停下脚步,神情有几分戏谑,“表姐,你可知道我刚用得是哪种刑法?” “啊?我哪知道这个……”云浮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叫凌迟,是个精细活儿呢。”晏昭笑眯眯道:“庭欢在这宫中,自有一方甚为喜爱的小天地,里面各种刑法却是表姐这种闺阁女子想也想不到的,或许表姐想来一观么?” 不得了了!表弟没登基之前还没发现,现在云浮月是真恐慌了!这晏昭,绝对有做暴君的潜质! 第18章 “既是皇上喜爱的天地,那臣妾怎么能进去呢……”云浮月一点也不想看,马上委婉拒绝,“我们赶紧回去用膳,臣妾都饿了。” 晏昭嘲讽地一勾唇角,没有点破云浮月的谎言,只跟在她的身后,一道往寝宫去了。 这顿饭吃得很不愉快,也不知道是不是云浮月的错觉,她总觉得表弟一直在阴森森瞥着自己,吓得她连自己最爱吃的糖醋里脊都没敢吃几口,只能殷勤讨好地给晏昭布菜,“皇上,我最爱吃这个,你一定也喜欢。” 晏昭皱了皱眉,“朕从不吃甜。” “那、那这道盐煎肉也很好吃……” “朕也不爱吃。” “……”表弟真的好难伺候…… “行了,表姐,你也不必忙活。”晏昭放下茶杯,“朕有件事给你说。” 云浮月敏锐地察觉到了晏昭不悦地情绪,她赶紧正襟危坐,两个手摆得端端正正地放在腿上,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皇上您说。” “今晚云大人会来,舅父毕竟是国丈,朕也不好推诿,便在桐华厅设了宴,到时候皇后也请出席。” 父亲真是越来越跋扈了,没事干也要跑进宫里…… “好吧。”云浮月不太情愿,她心中想着晏昭心中估计也不太痛快,于是劝道:“皇上,父亲他权高位重,你忍一时……”她正说着,突然见李守芮就在不远处,也不知能不能听见……吓得她赶紧又换了个腔调,“臣妾今晚会去的。” “好。”晏昭双眼审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浮月,然后突然笑了,云浮月不明所以,他却是摆了摆手,“李守芮,把外间帘子放下来吧。” 晏昭是从来不午休的,突然放帘子干什么?云浮月不明白,眼睁睁看着桃红带着自己几个随身宫女颇有眼色地鱼贯而出,都去外间守着了。 室内顿时落针可闻,气氛一时间有些渗人,云浮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半晌憋出一句,“皇上平日里,这个时候都忙着……那今天?” “今天陪你。”他说着坐到了云浮月身旁,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甚至还一只手拉住云浮月两只手,一只手温柔地盖在上面,声音也轻柔地不像话,“今日舅父还问呢,表姐这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 云浮月:? 他们从未逾礼,哪来的肚子?! “看表姐形容,似是十分惊讶。怎么?表姐还没有想好吗?”晏昭声色润如珠玉,明明柔情似水,却也不知为何让听的人毛骨悚然,“舅父催了许多次了,想让表姐有孕。” “这、这……”云浮月一直都把晏昭当弟弟看,对她来说,晏昭和云临颛都是一样的,是需要自己关怀呵护的人,所以这些事她从未想过。 再者,他们尽管有夫妻之名,但二人皆知那不过个空壳子,这一世,云浮月只把自己当作晏昭的引路人而已。毕竟,她以后还要出宫过自己的人生呢,也不想真留在这四方天地里蹉跎。 想到这里,云浮月的笑容愈发小心翼翼,“表弟也知道,我身体不好,这些事恐怕是不适宜的……” “是吗?”晏昭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句,看着似乎人畜无害。可是下一瞬,他突然又毫无征兆地压低声音,“表姐不会因为怕朕英年早逝,所以才对朕如此生疏吧?” “陛下、陛下怎么会英年早逝?”云浮月想到上辈子晏昭死得时候才二十岁不到,一时忍不住眼睛有些湿润,便错过眸光,轻声道:“陛下这辈子一定长命百岁。” 晏昭许是没有料到云浮月会这么说,他愣住了。 然而过了一会,也不知道晏昭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神色瞬息之间像变了个人,那双清澈的眸子也布满了阴毒之意,“有表姐在,朕如何长命百岁?!”他说着冷冷地笑,“表姐今日给朕布得菜,朕一口也不敢用,知道为什么吗?” 云浮月一双眼睁得大大的,她看着晏昭狠厉的面容,唇瓣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因为朕昨夜做了个梦,梦见表姐亲手给了朕一杯毒酒……” 这句话让云浮月又想起来,上辈子她给表弟日日端去的茶水里,都有毒…… 她惊慌失措,索性闭上了眼睛。但是突然之间,又听晏昭轻柔地笑了,“当然,那只是个梦,表姐是不会这样对朕的。”语罢他站起身来,“表姐和我年岁还不大,孩子以后会有的。朕还有些事,不打扰表姐午休。” 云浮月不知道该说什么,表弟这样说话,让她害怕,表弟……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人……他看人的眼神,还有说话的语气…… 晏昭已经走了,她却还闭着眼睛,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将她唤醒,“娘娘。” 云浮月愣了愣才抬起眼来,她定睛一看,面前这人是自己的随身侍女,叫鸢春。 她知道,这是父亲的人,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鸢春开始每日都给自己定量的毒粉。 “何事?”她没什么好声气,对着父亲的人,她真的不想给好脸。 “奴婢是云大人派来,专门侍候小姐的。”鸢春嘴甜,人长得也好看,说话时很难让人讨厌,她脆生道:“小姐,陛下年少,幼时的日子又过得苦,难免羸弱些,云大人说了,这药粉是他特意求的,吃了能让陛下强身健体,这于国于民都是幸事。” 这说辞……行吧,父亲的借口居然比上一世还要冠冕堂皇。 “放那里吧,晚上我会给陛下说的。” 鸢春微微一笑,“云大人说了,这事不必告诉皇上了,皇上那边一天要操的心已经够多得了,娘娘只需尽心尽力服侍陛下就好。” “这……表弟身体那么好,何必喝这个药粉,再说了,我也懒得花这个功夫。”云浮月不愿意,她半闭了眼,装出一副倦怠的模样,“本宫难道很清闲?谁能想得起来这个。” “小姐,这是云大人的指示。”鸢春依旧笑着,只是那语气已经不善起来,称呼也变了,“云大人让小姐做得事,自然有其道理,小姐也无需每件都知道的太清楚。” 云浮月叹口气,躲不过啊……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于是她只好接过鸢春的药粉,“我记着了。” “今晚宴会结束,娘娘便可以动手了,到那时奴婢会在旁边看着,好给云大人交差。”鸢春又恢复了殷勤的口气,“那奴婢这便铺床,娘娘赶紧歇息。” “今儿中午不睡了。”云浮月用手指了指外边,“你把桃红叫来。” “是。” 桃红一进来侍候,就发现云浮月不太高兴,她拿过妆奁上放着的银梳,为云浮月轻柔地梳起长发来,“小姐,有心事?” “没有。”云浮月说谎了,她微微笑了笑,“你给我梳得好看点,今日父亲要来,晚上会在桐华厅摆宴。” “奴婢手巧着呢,您就放心吧。” 桃红说得不错,她手极巧,发髻梳得十分好看,描妆也描得很是精致,一盏茶后,云浮月满意地在铜镜当中端详着桃红梳得妆发,忍不住赞不绝口,“桃红的手艺的确是不错。” 主仆二人正高高兴兴说着话,突然一个小宫女冲了进来,“皇后娘娘,不得了了,云公子非要带着一个公子进宫,宫卫们不让进,现在正在闹呢!” “什么?父亲呢?” “云大人还没来,娘娘您快去看看!” “好,我现在就去。” 这云临颛真是无法无天、完全不把晏昭放在眼里啊!他这么狂妄,表弟知道了还不得气疯了?! 等等,这个公子,不会就是容如玠吧? 她上次那事好不容易糊弄过去,若是再和这容如玠扯上关系…… 那晏昭会不会……把自己关进他喜爱的那方“小天地”去啊…… 第19章 她几乎不顾什么皇后威仪,提着裙摆就往宫门跑,满脑子想得都是得跑过表弟、要在表弟过去杀人之前力挽狂澜! 宫门那里和云浮月想得一般乱糟糟的,十几个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不过奇怪的是气氛倒也不算剑拔弩张,禁军们都没有拔出武器。 待云浮月定睛一看,发现为首的禁军简直是苦口婆心地在劝她这个混账弟弟,“云世子,这……别为难卑职了,真的不行,皇上那边无法交待。” 听到“云世子”三个字,云浮月不由得愣了一下,大梁规定嫡出才可世袭,弟弟乃是庶出且母家低微,原来先帝在的时候都没有破例,如今…… “怎么不行?本世子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还有,皇上可是我表哥,当今的皇后娘娘,那更是我的亲姐姐!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拦住我!给本世子让开!”云临颛跋扈的声音直震得云浮月脸红,她还记得小时候听话本,那些纨绔子弟起初也是这么嚷嚷着,最后却无一例外地几乎都死得很难看…… 当时她自然想不到,自己的亲弟弟居然也是这么个样子…… “云临颛!”云浮月顾不上许多,虽然气急了也尽量忍住不失仪态,拼命压低因愤怒而拔高的声音道:“你在宫门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看到是她,云临颛脸上的表情从嚣张化为了顽皮,“姐!我来看你啦!” “你来就来,何必带外人?这后宫可是人人都来得的?!”云浮月说话的时候没忍住瞪了两眼容如玠,只见那人今日一身素净青衫,明明是华贵的衣袍,却显得十分内敛,上面也没有什么花哨的纹饰,更衬得公子温润如玉树芝兰,即便长相阴媚如容如玠,也不显轻浮。 但尽管美色当前,想到他三番五次挑唆云临颛,云浮月还是不想给什么好脸色,“容公子,外男无诏是不得进后宫的,还需要本宫说吗?” “在下并非无诏,是云大人特批的。”容如玠一双桃花眸星光灿烂,神态也是不卑不亢,甚至看到云浮月气急败坏,他容色更显欢欣,“皇后不信,可以问问云大人。” 父亲真是……上一世他虽然跋扈,却也没有这么不可一世啊!父亲这么做,简直让她都羞得脸红…… “诏指得便是皇帝旨意啊容公子……你若是没有陛下口谕,还请不要踏入后宫。”云浮月不松口,她不能松口啊,她现在一旦松口,那表弟就会咬死了她这点不松口…… “姐,这真是爹的意思,天塌下来也有爹顶着,你怕什么!”云临颛说着,凑到云浮月身边,偷偷地笑,“姐,我看容公子比表哥好多了,表哥身体差,估计也活不了几年,咱云家势力多大,姐你就是现在就找好下家,表哥也不敢说什么!” 什么虎狼之词!云浮月听到这话,吓得不由得往后走了两步,“云临颛、你、你可别胡说八道!” 她就算不喜欢晏昭吧,名分上到底还是晏昭的妻子,更别说现在她还把表弟当作自己的战友。虽然眼下父亲权势滔天,他俩胜算不大,但是岂曰无衣,她与晏昭同袍呢!在战斗立场上,云浮月的态度可是非常鲜明的! 云临颛不明白他姐的心思,还以为云浮月是碍于面子不好承认,毕竟大梁世人都知,晏昭就是个傀儡皇帝,毫无实权,这天下可是云家的天下! 不过对这一点,父亲并不像自己一般笃定,他还尚存疑虑。 其实,今日父亲故意让容如玠无诏入宫,就是对晏昭的一种试探,看看他是否真的心悦诚服地拜云家为尊。 </div> </div> 第12节 但如果让自己来说,他觉得晏昭不过是定国公府的牵线木偶,从心底便对云家唯唯诺诺,根本不必多此一举,父亲实在是太过谨慎了!毕竟,庶出还封为世子的,在大梁他云临颛还是头一个! 可惜啊,他这个姐姐就是不明白晏昭任人摆布的身份,还是摇摇头,继续拒绝道:“别再胡搅蛮缠了,也别再为难皇宫禁卫。趁皇上不知道这事,赶紧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云浮月不知道还要怎么说,她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云临颛实在头痛,准备再劝劝那头的容如玠,突然,她听得后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何事喧嚷?” “表哥你来得正好!”云临颛看到晏昭,眼睛一亮,“看,这是我的好友,容如玠容珩,他也是我姐的好友呢,幼时他们可是很要好的!父亲今日也请了他参加宫宴,姐夫你不会拒绝吧?” 不等晏昭回答,云浮月就坚定反对,“不合礼制,这事不必再提!” “表姐说得这是什么话?既是云大人下令,那自然是以舅父为准。”晏昭声音轻柔,说话之时那目光便轻飘飘落在了容如玠身上,“朕还是第一次,见容公子呢。容公子应是当今右相容如延的弟弟吧?嗯,眉目同你兄长倒是很有几分相似。” 听到这话,云浮月往晏昭面容上投去震惊的一瞥,她是没想到,表弟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如此之高……明明那天就见过一次男扮女装的容如玠好吗…… 看到云浮月正盯着自己,晏昭容色温柔,声音也极度轻缓,好言好语地问她:“皇后怎么了?不舒服?” “没、没有……”云浮月定了定神,假装不在意晏昭刚刚撒得那个弥天大谎,努力镇定容色道:“皇上,容公子是外男,父亲说了也不能算……” 没想到她还没说完,晏昭就打断了她,“如何不能算?云大人可是我大梁的栋梁,云大人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说着他对着众侍卫一挥衣袖,“你们都下去,胡煜,摆驾桐华厅。” 云浮月看着晏昭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看不透他……依着晏昭平日里的举动和言语,他对父亲不是没有怨言的,可是看他刚刚那副架势,对父亲又似乎是真的极为信任,一点假也没掺…… 她脑子一时间乱哄哄的,死活想不明白其中缘由,步子也越来越乱,逐渐落在众人之后。 等走到桐华厅,云浮月才恍觉别人都已经进去,只有晏昭还在那里等。 她哪里敢让这人等自己这么久,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也就在这个当儿,她突然看到晏昭似笑非笑,微微启唇,轻声用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戏谑道:“老情人都追到这里来了?”说着,他抚住云浮月的腰,温热的气息滑过她白嫩的耳尖,这大胆的动作惹得身后那几个贴身侍女都脸红心跳。 但是只有云浮月听得清楚,晏昭后边那句话说的是: “真有你的,云浮月。” 第20章 听到这话,云浮月不由得心凉了半截,瞬间一张小脸就惨白惨白的,那双大眼睛也眼泪汪汪地向晏昭望去。 看到面前娇俏的女子可怜巴巴瞅着自己的小模样,晏昭也不知为何,就是莫名觉得自己刚刚的怒气消了一大半,但是他不愿明说,只“哼”了一声,然后便率先进了桐华厅。 云浮月瘪瘪嘴,也跟着进去了。 这一进去,云浮月心中就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室内如此明亮。 毕竟外边已是黄昏时候,天色渐暗,但桐华厅却亮如白昼。定睛一看,原来这长厅之内,堆砌着许多拳头大的夜明珠,将这一方天地照得十分明亮。 其实这还是云浮月第一次进桐华厅,她也没料到厅内是如此的奢靡浮华,珍珠帘、波斯毯,一座巨大的水晶雕花盛开在长厅中央的玉碗中……尽管她出身定国公府,也知道老皇帝挥霍无度,却也未曾想到竟至如此。 此时云临颛已经大剌剌地坐在了左边的紫檀小几上,许是云浮月对他期望太低,待她第一眼看到云临颛并未坐在主位上时,居然还松了口气,但很快就又反应过来,赶紧斥责道:“越坤,皇上没让你坐,你怎么就坐下了?” “姐夫不会在意的!”云临颛一边坐着,一边笑眯眯看着晏昭,“对吧?姐夫!” “你……唉……”云浮月失望地摇摇头,她怯生生仰了头去看晏昭的脸色,“皇上……” 令人惊讶的是,晏昭面容上带着的是柔和而温润的笑容,“越坤想坐哪里,就坐哪里。”说着他对着容如玠展了展手,“容公子也请。” 于是他们几人便依次落座,过了片刻,云清远也来了,他看起来倒是比他儿子客气得多,“陛下,奏折实在过多,费了老臣许多时间,请陛下恕臣来迟。” 父亲批奏折,那表弟肯定……云浮月的目光虚虚实实地望晏昭身上瞥去。 结果再一次出人意料,晏昭不仅没有恼怒神色,反而看起来十分欣喜,甚至于站了起来,隔空虚扶,“舅父来了,快请坐。”说着他竟然还端起酒杯对着云清远遥敬一杯,“舅父批阅奏折辛苦了,朕敬舅父。” “都是老臣该做的。”云清远也笑着端起了自己桌上的酒杯,回敬了晏昭一杯。 一时间桐华厅内气氛和睦、其乐融融,云浮月有些震惊,眨巴着眼睛观察了半天,愈发感到他们好像一家人一般亲亲热热,反而是自己……有些多余? 席间气氛更是热烈,晏昭大部分时候都温柔含笑,说起话来也是十分的客气谦逊,这显然让云清远十分满意,他听着容如玠说得趣闻,不时放声哈哈大笑,而那边的云临颛更是夸张,喝醉后居然大声唱了一段《锁麟囊》…… 这期间云浮月一直没怎么说话,她安静地吃着自己盘中的水果,修长的指尖捏住一颗圆润剔透的葡萄,然后再缓缓放入桃花瓣一般娇嫩的红唇中去…… 也就是此时,那边抬头饮酒的容如玠,微微错了错眸光,看得正是云浮月这个方向……他眸色幽远,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云浮月没注意到,她正低下头去看着玉盘中的葡萄,这些葡萄都是南诏国加紧进贡来的,大梁这个时候可没有。只见它们长得圆溜溜的,像黑曜石做得珠子,可爱极了,云浮月忍不住拿起来一个仔细端详。 嘻嘻,真是可爱又可口!她好喜欢! 突然,云浮月觉得有一丝透骨的凉意,凛冽得很……顿时,那个葡萄就没拿住,滴溜溜滑了很远去。 这感觉……像是表弟生气了……云浮月不太确定,她怯生生抬起眼看向那人,只见他也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而那一股冷意已经荡然无存,像是从未出现。 “表姐,怎么手滑了?”他说着坐过来了些,他们坐得桌子是主桌,原本中间还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但是晏昭这么一凑,两人就很近了…… 云浮月顿时有些紧张,她微抬身子准备再往旁边挪点,腰上却多了一只手,将自己搂得紧紧的,再也不能挪动分毫…… “表弟?”云浮月觉得有些莫名,她压低了声音,“好多人呢,你做什么?” 晏昭喝了些酒,那双眸子却更亮了,像是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好看极了……这会听到云浮月这么说,他轻声一笑,素日周身的茶香也染上了几缕若有若无的酒气,“表姐喜欢吃葡萄?” “还、还行吧……” “我为表姐剥。”晏昭语气温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他脸上笑眯眯地,当真拿过来一个葡萄。 接下来让云浮月瞠目结舌的是,他居然还真的慢条斯理剥起来,更让人害怕得是,待晶莹的果肉剥出后,晏昭还伸出手去,特意喂至她唇边,“表姐,朕来喂你。” 他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他们刚刚在说什么话自己没听到?云浮月迟疑着,最终还是吃下了那颗不好说有没有毒的葡萄…… 云清远看到这一幕,点点头,“皇上与皇后果真伉俪情深啊!老臣十分欣慰!皇上,天色也不早了,您休息吧,宴会该散了。” “一切听舅父的。”晏昭脸上笑着,手上却狠厉地扔过刚刚擦过葡萄汁液的帕子,“朕送舅父。” “不必,您现在是天子,何苦屈尊。”云清远恭敬地行了个礼,不过接下来说得话可就不怎么客气了,“越坤醉了,皇上可否派个轿子将老臣这逆子送出去?” 云清远可真是得寸进尺啊……这大梁皇宫之内,除了帝后,其余人都不可乘轿子,就连贵妃都是没有资格的,弟弟当然更是不能了…… 谁知晏昭听到这话,毫无异议地点了点头,一副当然如此的样子,还吩咐身边的大太监道:“胡煜,派顶大轿子,把舅父一行人送出宫去。” 云浮月暗暗咂舌,这胡煜可是有头有脸的大太监,而且她还记得此人对晏昭是相当的忠心耿耿,上辈子都是为了护他而死…… 两世以来,胡煜都是表弟的心腹,如今派他去,可以想见父亲在晏昭心中地位绝对不低。 云浮月看着那些人走远,眉头却忍不住锁得越来越紧,晏昭到底对父亲是恭敬还是虚与委蛇……若说是装得,那也装得太好了吧?根本没有丝毫破绽,她不信表弟能做得这样完美。 “怎么?”晏昭凑近云浮月,“情人刚走,就想了?” “表弟!你别乱说!”云浮月情急之下忍不住对晏昭杀过去一个眼刀,然后又突然惊觉自己在作大死,吓得她马上又换了个脸色,可怜巴巴看着晏昭,“皇上……” “哼……”晏昭冷哼一下,然后毫无征兆地俯下身,靠在云浮月的颈窝上,他温热的气息混着微冽的酒气,在她耳后呢喃,“表姐啊,朕的表姐……” “是朕的表姐……” 第21章 晏昭身上的香气淡淡的,却又在某一瞬间浓烈的迸发出来。 他双手环在云浮月的腰间,脸则深深埋在云浮月的肩窝中…… 他似是醉了,又喃喃一句,“表姐……” “皇上?”云浮月不明所以,试探着叫了一声,可那人却没有回应,于是她又轻声唤了句,“表、表弟?” 那人还是安静地靠在她的肩头,仿佛、仿佛是睡着了…… 云浮月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笑起来,她这笑容轻柔而温暖,带着不易察觉地慈爱。 到底是弟弟,尽管只比她小两个月,却还是个小孩子。 “桃红,步撵停在外边吧?叫几个内臣过来扶陛下,陛下醉了。”云浮月说着,双手无意识地抚上了晏昭的背,她像哄小孩一样,还轻轻拍了拍表弟。 也就是此时,晏昭又睁开了眼。不过这一次,他容色深谙,阴郁而死寂,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仿佛久无天光的深渊。 “你们轻点,别惊醒了陛下。”云浮月说着,放开了轻拍在晏昭身上的手。 那一刹那,晏昭眸色闪过一丝痛楚…… 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母亲也是这样放开了他…… “庭欢,你等着,娘去买糖葫芦,一会就回来!” “娘、欢儿不吃糖葫芦,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走……” “听话,你就在这里等娘,娘会回来的。” 她说她会回来。 可是、她没有回来、她再也没有回来! 娘抛弃了他! 是骗子,这些人、一个也不能信!从那以后他知道了,要想留住一个人,只有杀了她!因为只有杀了她,她才不会走……哪怕只是尸首…… 只有这样,才不会……抛弃他…… 猛然间,他好像透过了层层叠叠的时光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那时候的他,茫然地站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即便天地广阔,举目也无归途。 他的前方,什么也没有。 “陛下?”云浮月原本以为晏昭醒了,可是她对着那人连唤了几遍都没有任何反应,脸上还带着捉摸不透的表情,顿时,她就有些拿捏不准了。 半晌,云浮月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表弟的袖子…… 缓缓的,晏昭的眼珠转了转,但是开口却很利落,神情也很快变为冷漠,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回宫。” “是。”云浮月看着表弟冷漠到有些残忍的面容,有几分摸不着头脑,这人的酒这么快就醒啦?而且还摆出一副凶脸来……但是想想,当然还是醒了更好,不然等会太监不敢擅动龙体,还要自己连拉带拽地把表弟扶到步撵上,万一把他扯痛了,那将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不过说真心话,表弟喝醉之后倒还挺可爱的,那时候的他才像个好弟弟嘛,会像越坤一样在她面前撒娇,如果刚刚没有这么多人,她还真想摸摸表弟的脑袋…… 但她也就是想想,毕竟……越坤如果是小犬儿,那表弟就是小老虎,逗弄一下小犬可能越逗越亲,逗弄一下小老虎……那他可能先给你记着,等长大后再十倍百倍还给你…… 唉,她想这些干嘛?别的不提,单说上辈子她端去的那些有毒的汤药,就注定了这辈子一定要赎罪,哪怕晏昭是个十恶不赦的修罗。 坏了坏了,云浮月突然想起,今晚要给晏昭给毒-药了……不行、她得想个办法!她要救表弟! 可是,她该怎么做才能既不引起父亲怀疑,又能不让表弟被害呢……太难了…… 看云浮月一脸苦大仇深地模样,晏昭果然不负众望地又会错了意,他冷哼一声,“看表姐面容,似乎有心结未平啊。” </div> </div>